第511章：永远不能为你爱的男子生儿育女
“化雨是不是被你收买了？！”青乐道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最近她闲下来就在想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而最容易出岔子的地方，应该就是化雨了。
当初是化雨告诉她，迎春走漏了口风，提到了噬魂草，她信以为真，才有后来的一切。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化雨早已被慕辞收买。
而飞羽轩的噬魂草，也是化雨暗中放好，不然她不会一败涂地。
“还不算太蠢。你以为自己冷落了化雨这么长时间，她还会为你卖命？进宫这么长时间，你居然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可笑！”慕辞毫不掩饰对青乐的讽刺。
青乐脸色青红皂白。
确实如慕辞所言，她太过天真。本以为她给化雨机会，化雨就会对她感恩戴德，死心塌地为她办事。
却不知慕辞早已在暗中算计，把化雨收为己用。
“忘了跟你说，你搁在永安宫的暗桩哀家早已经查出来了，那人是郑德。至于哀家会出宫，其实也是给你出手的机会，哀家若不给你找机会，你何时才有胆量向皇帝告御状？”
郑德是她一进宫就在她身边伺候的内侍，可知青乐为她费了不少功夫。
慕辞此言一出，青乐脸都绿了：“你是故意挖了陷阱让我跳？”
慕辞莞尔：“不然呢。你畏首畏尾，哀家给你找机会，是因为你办事效率太差。”
青乐被气得眼前发黑。
虽然明白慕辞早设置了陷阱，但她想到她告御状的时机都是慕辞特意为她制造的，这叫她怎么不恨？
“此前你一定很得意吧？你一次次犯错，皇帝却一次次选择原谅你。哀家早知道皇帝对你宽容，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你设坑。只有一次次消耗完皇帝对你的恩宠，哀家才能在最佳的机会掰倒你，让你永无翻身的机会！”慕辞又再对青乐说了一句大实话。
至于化雨，她已经想法子送出了宫。
为她卖命的人，她自然会想办法保其周全，不会让人寒心。
青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垮下肩膀。
她确实得意忘形了。慕辞赢了她几次，她却毫发无损，皆因为皇上对她宽容。
正因为如此，她才肆无忌惮。
她却没想到，慕辞早就算计到了，真正的杀招直到现在才出手。
她一直就在慕辞的掌控之中，却浑然不知，难怪她会一败涂地。
片刻后，青乐突然恶狠狠地看着慕辞：“你何德何能，为什么所有人都护着你？！”
这个女人除了有一张漂亮的脸，有什么值得世上最优秀的男子痴心错付？
“所有人？”慕辞轻笑。
青乐没说话，看着慕辞的眼神像是猝了毒汁。
“这所有人当中，一个是皇帝，另一个，则是你爱而不得的男子，他就是先皇吧。”慕辞唇角微掀。
青乐乍听慕辞提起先皇，眼里的戾气尽散。
她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慕辞却早已知晓因果。
“你、你怎么知道是因为先皇？”青乐怔怔地看着慕辞。
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她爱慕的男子不是皇上，而是先皇呢？
“你忘了自己曾是皇帝的四大宫女之一吗？有些事，只要问同在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就能知晓。”慕辞淡声回答。
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
青乐从她刚进宫时就在谋划，不过就是因为她嫁给了先皇。
“是啊，我疏忽了。”青乐失魂落魄地道。
她早该想到这个漏洞的，可笑她到现在才发现慕辞早已看透一切。
“你痴恋先皇，能模仿先皇的笔迹。那天你送过来的信，就是你在模仿。一年多以前，也是你在背后搞鬼。你以先皇为诱饵，称先皇之死有蹊跷，把哀家骗到沉香宫。你也模仿了哀家的笔迹，把皇帝骗到了沉香宫。你之所以把哀家和皇帝凑成堆，不过就是因为你嫉恨哀家可以嫁给先皇为后，你要哀家不贞不洁，成为天下子民唾弃的对象。我说得对吗？”
慕辞早已把嫌疑人锁定在青乐身上，觉得青乐有动机这么做，如今就只差当事者承认。
青乐勾出讽刺的笑意：“先皇娶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是他倒了八辈子霉。我知道你不守妇道，和皇上勾三搭四，知道你想爬龙榻，我不过是成全你罢了。”
“说什么成不成全？你不过是觉得我跟了皇帝，这辈子只能做皇帝不能见光的女人。最重要的是，你觉得我心里还有皇帝，却因为不能名正言顺跟着皇帝，最后肯定会因为嫉恨皇帝的后宫而痛苦不堪。”慕辞早已看穿青乐的险恶用心。
青乐的算计确实很完美，可惜她是死过回来的人。
如果是那个爱慕独孤连城的慕辞，每天都会在嫉妒中渡日，迟早有一日会被毁了，就像前世一样。
再没有比青乐更毒的毒计。
只是再完美的算计，却也算不过天意。
青乐脸色灰败：“是啊，我明明算计得很好，最终你一定会郁郁不得志，尝尝我尝过的滋味。我要你求而不得，更想要你永远待在不能见光的角落里，永远也不能为你爱的男子生儿育女！”
明明是那么完美的算计，结果却不如人意。
皇上越来越喜爱慕辞，慕辞对皇上却不冷不热，好像她的算计，反而成全了慕辞。
“你不知道先皇有多好，他是我见过的是最完美的男子，也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人。为了先皇，我愿意赴汤蹈火，为他倾尽所有。可是你呢？嫁给先皇却不懂得珍惜，更在先皇离开后，竟然和皇上苟且，先皇的一世英明就毁在你的手里。你让我如何不恨你？先皇没办法惩罚你，但我可以。我要让你生不如死，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我更要为先皇除去你这个祸害！”
许是因为提起了先皇，青乐的表情不再狰狞，说话的声音似乎都不敢太大。
慕辞不以为然：“所以你拿自己的孩子作文章。你的爱情很伟大，伟大到可以牺牲自己的亲骨肉是吗？”
第512章：皇上的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没有人比我更爱念儿，他是我的命，是我的一切，我绝不会让那孩子有一点事！”青乐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很是诡异：“我这里还有两个秘密，但这两个秘密我到死也不会说出来。慕辞，你以为自己嫁给了先皇就是赢家吗？你错了，我早就赢了你，可笑你还被蒙在鼓里。”
说到最后，青乐仰天大笑，“你这辈子都是我的手下败将，永远都是！”
慕辞看着疯狂大笑的青乐好一会儿：“那你就带着你的秘密进坟墓吧，哀家对你的秘密没兴趣。”
青乐笑容渐歇，一眼看穿慕辞的意图：“你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你的激将法？你唯一比我强的，是生在慕家这样的家庭，有一个像慕直那样的父亲。慕辞，你从来就没赢过我，从来没有！”
她话音刚落，便夺走慕辞手中的鸩酒，一饮而尽。
那一刻，她的眼泪蜂涌而出。
终还是不甘心呐，她没能看着念儿长高长大，也没办法看到念儿长大后的模样。是她这个做母亲的没本事，护不住自己的孩子，也斗不赢慕辞这个毒妇。
慕辞看着青乐倒下，并没有成功的喜悦。
这一世，她手上沾的鲜血不少，她名单里的人都在她手里倒下，独独漏了一个安蓉。
在后宫这样的地方待的时间长了，都忘了自己也是有血有肉的活人。
“慕辞，我求你一件事，念、念儿是无辜的，求求、求你别伤、伤害他……”
青乐话音刚落，便断了气，她自然也没等到慕辞的答案。
慕辞看着青乐双眼大瞪的样子许久，直到丝竹来到她跟前：“这里是秽气之地，娘娘，回永安宫吧。”
慕辞点头。
她还在想，青乐所说的两个秘密是什么。
“娘娘这回的计划很成功，只可惜安美人逃过一劫。”丝竹轻叹。
本来是一箭双雕的好计划，安蓉却有这么多人帮她，竟然在娘娘的计划逃脱。
“原本哀家也没有抱太大希望。安蓉若有这么好铲除，就不是安蓉了。”慕辞无声自语。
她定下的名单中，安蓉是最后一个，也是最难铲除的一个。
她的计划还算周全，但是很可惜，还是被安蓉逃过一劫。
“没关系，以后娘娘还可以对付安美人。”丝竹安抚道。
慕辞慢步走出北宫的宫门：“可惜，哀家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安蓉一定会有所反击吧？
她顿下脚步，对丝竹道：“哀家是个极其自私的人。早在对皇帝下噬魂草的那一刻起，哀家就料到会有东窗事发的一日。哀家也知道，届时会连累你们，可哀家还是做了，你们就不怨恨哀家吗？”
她甚至也预想到了几种可能性，无论是哪一种结果，都是她乐见的。
而她最担心的就是与她亲近之人。
“娘娘说的哪里话？奴婢能为娘娘尽一点心力是本份，只要娘娘能达到目的，要奴婢做什么都愿意。”丝竹垂眸回答。
“傻子！”慕辞也没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她和青乐的恩怨告一段落，接下来，怕是安蓉会在皇帝跟前嚼舌根了罢。
慕辞赐死青乐一事很快便传进了延福宫。
独孤连城听完没什么表示，虽如此，李玉却知道皇上有心事。
原本弑君的罪名，安美人不可能全身而退，但皇上还是下令释放了安美人。
从这件事来看，应该就不同寻常。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玉问碧玉。
碧玉比他心细，或许能发现原因何在。
准确来说，自从青乐告御状那天开始，皇上就经常走神，而且，再也没有诏慕辞侍过寝。
这种情况很不同寻常。
照理说，太后娘娘解开了皇上的心结，皇上和娘娘的感情应该更进一步才对，可是刚好相反，皇上反而疏远了娘娘。
这次可不同以往，是那种小打小闹。从皇上的表情看得出，事情非同小可。
“皇上自有主张，咱们做奴才的，不该问的就不要问。”碧玉隐约猜到了问题症结所在，但没有说出口。
“你不说我也知道，皇上怀疑太后娘娘才是下噬魂草的真凶，对吧？”李玉说着，轻叹一口气。
皇上虽然多疑，但不会随随便便怀疑太后娘娘。一定是有什么证据，皇上才疏远了娘娘。
“在皇上还没下决定之前，咱们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在皇上跟前提起太后娘娘。”碧玉说着，也长叹一口气。
她还以为，从此皇上和娘娘之间能够否极泰来，可惜又出了这档子事。
皇上的真心，终究还是错付了。
青乐被慕辞处死后，后宫突然安静了下来。
很快后宫众妃嫔发现，慕辞被皇上彻底冷落了下来。
以前是因为皇上有了新欢，或者慕辞激怒了皇上，皇上才会冷着慕辞。
可这回案子查清楚了，真凶也被处死，可是皇上反而冷落了慕辞，这说明皇上还在怀疑慕辞。
帝王的疑心病一起，慕辞想要复宠就难了。
这回慕辞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东山再起，只要在这个时候再给慕辞一脚，把她踩下去。
后宫所有人都发现的问题所在，沈曼云也不例外。
沈曼云特意去找安蓉，问安蓉的意见。
“帝王心难测，这个时候谁出头谁死，姐姐还是别轻举妄动为妙。”安蓉一眼看穿了沈曼云的真正意图。
若皇上不在意慕辞，这个时候痛打落水狗是最佳时机。但刚好相反，皇上在意慕辞。这个时候谁若撞上枪口，只会激怒皇上。
“那你说，慕辞这回有复宠的机会吗？”沈曼云道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安蓉沉默了下来，失神地看着前方。
沈曼云以为她没听见，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安蓉却突然道：“我去永安宫一趟。”
她一直想和太后娘娘见一面，只是犹豫不定。
“见她做什么，你被她害得还不够吗？”沈曼云不能理解安蓉的做法。
“就是有些话想问问她。”安蓉说完，撇下沈曼云，就真的往永安宫去了。
第513章：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慕辞正在花园里浇花。园子里的花草在她的栽培之下，姿色妍丽，争相绽放。
安蓉过来的时候，慕辞正在净手。
太后娘娘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清澈的水在她青葱玉指间穿俊而过，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人移不开视线。
“坐吧。”慕辞没有回头，却已知道她来了。
安蓉在休椅上落座，她看一眼花园，突发其想：“娘娘当时就是把这噬魂草种在这里吗？”
慕辞懂得药理知识，又喜欢捣鼓这些，会在花园里种下噬魂草不足为奇。
慕辞唇角微掀：“你何以会说这些没意义的事？”
安蓉莞尔一笑：“这倒也是。已经定案了，乐婕妤就是对皇上下噬魂草的真凶。只不过，娘娘可以欺骗后宫其他人，独独就骗不了皇上。皇上那么精明，一定知道是娘娘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娘娘表面上看又一次赢了，其实输得很彻底。”
慕辞这回输的，是皇上对她的信任。
“你说哀家输了，哀家却不以为然。因为在哀家看来，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哀家都是赢家。”慕辞脸上带着恬淡的微笑。
安蓉蹙眉看着慕辞，总觉得慕辞不像是在说笑。
怎么可能？慕辞这回明明输得彻底，为什么慕辞还说自己赢了？
她想不通这个问题，索性又抛出另一个疑问：“臣妾何时得罪了娘娘，娘娘要嫁祸臣妾，置臣妾于死地？”
其实在她心底深处，对慕辞是有好感的，哪怕她和慕辞并没有过多的交集。
慕辞深深看安蓉一眼，没有接话。
安蓉早就是在她想除去的名单之中，她和安蓉的恩怨始于前世，却无法终结在今生，这是她最大的遗憾。
“就当哀家看不惯你，才想给你一点教训。”慕辞不想再多说，让丝竹送客。
安蓉走了几步，又折回慕辞跟前问：“臣妾一直觉得娘娘亲切，因为……”
在慕辞的注视下，安蓉未说完的话消失无声。
慕辞刚才还说了，对她没好感。既如此，她对慕辞的感觉如何，慕辞都不会在意吧。
有些人天生不对盘，就如同和她和慕辞。她们之间只能留一个，慕辞注定只能是她的敌人。
离开永安宫后，安蓉折道前往延福宫。
独孤连城正在处理政务，得知安蓉求见，他让李玉打发了，并没有接见安蓉。
日子一天天过去，眨眼间，到了九月中旬，杏叶落了一地。
独孤连城这天难得空闲，出了延福宫，在御花园里逛了逛。途中他遇见了许多妃嫔，个个千娇百媚，他却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若是往日，李玉看到这一幕，定会建议皇上去永安宫小坐一会儿。
可是，一切都不同了。
离开了御花园，独孤连城又在皇宫转了一圈，待他慢下脚步，发现来到寒云轩附近。
“安美人知书识礼，皇上进去坐坐吧。”出延福宫后，李玉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独孤连城颔首，进了寒云轩。
安蓉正在弹琴，突然得知皇上来了，有些意外。她急忙相迎，独孤连城免了她的礼。
“和朕下一局。”独孤连城下了命令。
安蓉不是话多之人，一听这话立刻摆好了棋子。
她自知棋艺不精，所以也不客气，执黑子先行。
两人下棋的时候都没有说话，安蓉已经集中全部注意力，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
“皇上的棋艺精进了，臣妾却还在原地踏步。”安蓉其实没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快。
以前她也曾和皇上对奕过，但不曾败得这么快。
今天输得这么快，是因为皇上的棋艺变得比以前凌厉狠辣了，让她没有还手的余地。
独孤连城看着棋盘半晌，仍了棋子：“没什么意思。”
安蓉看出皇上的情绪不大好，她低着头，收拾好了棋盘。
“你处死那只猫后，从来不曾后悔过么？”独孤连城起身时，突然抛来一个问题。
“不曾。”安蓉垂眸回答：“大约是臣妾这个人心比较冷，当初既然下了狠心，就没想过要后悔。大不了再养一只温顺的猫，最起码这样的猫不会反过来咬主人一口。”
独孤连城定定地看着安蓉的头顶，突然间直奔主题，杀安蓉一个措手不及：“你就这么想置她于死地？”
安蓉一愣，没想到独孤连城会突然间扯开这层遮羞布。
“非也，臣妾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皇上下不了决心，是因为对她有情。但她弑君是不争的事实，皇上不只是有七情六欲的男子，更是大夏国的帝王。当皇上坐上皇位的这一刻起，儿女情长对皇上而言不过是多余的东西，只会徒增困扰。”安蓉说着，跪倒在独孤连城跟前：“皇上，下决心吧。您知道，您和她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这是除去慕辞的绝佳机会，她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自然会牢牢把握。
皇上分明已对慕辞动了杀念，不过只是寻求多一个人的支持罢了。
独孤连城深深看安蓉一眼：“难怪她要除去你。”
慕辞看人很准，看敌人也很准，才会在除去青乐的时候，顺手也想除去安蓉。
安蓉心一凛。
皇上这句话一语惊醒梦中人。
慕辞心如明镜，早知道她在伺机而动，才会先下手为强。
当她抬头时，独孤连城已经走远。
那道明黄色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似乎在片刻之间，他就变老了……
李玉和碧玉两人伺候独孤连城多年，该有的默契少不了。
当皇上来找安蓉的时候，他们两个就都看出来了，皇上已下定决心，要对慕辞下手了。
这件事，终归要有个了结。
若是其它事，皇上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偏偏是弑君，皇上不可能留一个要杀他的女人在身边。
诚如安蓉所言，皇上是大夏国的皇帝，其他男子可以儿女情长，但皇上不可以。
此次噬魂草事件皇上若有个三长两短，陵安王也担不起重任，如此国家将动荡，百姓流离失所，这关乎大夏国的国运，半点马虎不得。
第514章：我既不爱你，也不恨你
“皇上——”李玉才开口，又再无言。
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见皇上对一个女子动了真心，可那个人并没有好好珍惜，反而要杀皇上，这样的女子绝不能留。
可他又怕经此一役，再没有一个女人能入皇上的眼，他更怕皇上会孤独半生。
“皇上，想好再作决定吧。”还是碧玉开了口。
她和李玉有一样的担心。慕辞不是其他妃嫔，不是说杀了她，就还有另一个可以补上的。
这世上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慕辞。
皇上好不容易对一个女人敞开心扉，若是真处死了慕辞，她怕皇上会后悔。
“不需要再想了，朕考虑的时间已经够长了。”独孤连城说着，往永安宫而去。
此次他没有坐步辇，走得也不快。明明距离永安宫有点远，却不知怎的，很快就到了。
迟早要面对慕辞，这一天迟早要来。
永安宫的奴才齐齐恭迎皇帝的到来，独独慕辞没有出现。
独孤连城在花园见到了慕辞。
慕辞看着菜地的方向，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指着向阳而生的血红色花朵，笑容恬静温婉：“这是我亲手种下的噬魂草，它很美，是吧？”
美丽，却又让人不敢直视。
它迎风招展，绽放出最美的风景。
若不是知道它的前世今生，谁又知道它是这么阴毒的一味药草？
“很美。”独孤连城在慕辞身边的空位坐下。
噬魂草花开时，就像是慕辞杀人却不沾血时一样美，一样阴狠。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竟然抵不过一个女子的心狠手辣。
“为什么你笃定是我对你下的噬魂草？”慕辞问道。
她知道独孤连城不好唬弄，所以被独孤连城识破，她觉得在情理之中。
尤其是在处治了青乐之后，独孤连城迟迟没来找她，她大致就猜到，皇帝已经知道了真相。
“朕问过齐大夫噬魂草引发旧疾需要多长时间。齐大夫告诉朕，这东西潜移默化，最快也要一年才发作。就时间线来看，你是最大的嫌疑人。”独孤连城徐声回答。
也就是说，在青乐没有向独孤连城告御状之前，独孤连城就已经猜到是慕辞。
“倒也是，整个后宫我最有动机对你下手。”慕辞了然。
她就知道，独孤连城迟早会发现真相。
她瞒得过其他人，却怎么能瞒得过心计深沉的皇帝？
“你就这么恨朕？”独孤连城转眸看向慕辞。
他以为她只是不喜他而已，却从未想过，她竟是恨不能杀了他。
“你不懂。我对你的感情，远远不只是一个恨字就能概括。在我初见你的第一眼时，我就喜欢你。长大些，我想嫁予你为妻。只不过，没什么感情能够天长地久，我也未能免俗。到后来，我既不恨你，也不爱你。原本我们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偏偏逼我成了你的女人。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慕辞笑意滟潋如春，话音陡转：“噬魂草开花的一瞬，我便把它摘了下来，晒后研磨成粉，制成了口脂。”
在她去延福宫侍寝的第一个晚上，独孤连城就已经中了噬魂草的招了。
显然独孤连城也想到了：“若论心计，这后宫之中没有一人比得上你。”
“我还不至于这么自大。我再会算计，不还是逃不过你的双眼？你不喜你的后宫妃嫔，才会任由我算计她们。说起来，你也不只一次对我动过杀机吧？不说远的，就说万花节一役，其实你也是想借其他人的手除去我。只是不知为何，后来你又来了……”
慕辞直视独孤连城：“论心计、论狠毒，你我不遑多让。”
独孤连城笑笑：“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那一回，他确实对慕辞动了杀机。只因慕辞对他的影响力太大，这不是好现象。当时他就觉得，这个女人留着是个祸害，将来他怕有一日会遭反噬。
他喜欢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而他在不断被慕辞吸引，他的心已失了控。
父皇就做得很好。六宫之中，他从来不曾对哪个女人有过真心，所以他是个好皇帝。
看到母妃的疯狂，他就更加确定皇室中人不应该有真情，因为这样的地方容不下真心，即便有真心，最后也只会变得扭曲狰狞。
他其实也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像母妃那样，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变得不像自己，折磨自己、也折磨自己最亲的人。
“你唯一赢我的地方，是你的身份。你是帝王，能够决定人的生死。若你我的位置调转，即便是我给你下砒霜，你也无权来质问我。”慕辞淡扫一眼独孤连城。
许是习惯了她的脾性，此次听她这么说，独孤连城竟然觉得有些道理。
“只可惜，朕是皇帝。你再不甘，这都是现实。朕倒是很想知道，你原本有机会杀朕，为何后来又救了朕。”独孤连城道出心中的疑问。
“噬魂草我是在偶尔看医书时发现一味药草，它并不是毒，而我的初衷也不是要你的性命。不过是因为，我想让你尝尝身不由己、被疼痛折磨的滋味。你与我本可以和平共处，却是你逼我做了你的女人。我不甘心之余，当然是想办法反击。独孤连城，我且问你，如果有一个女人看上了你，甚至想强要你，你会甘心被那个女人糟踏吗？”
“朕是皇帝，没人敢这么对朕。”独孤连城冷扫一眼慕辞，实在不能理解她这是什么样的思维。
“我还是太后，你不也一样逼我？你回答不出来，这说明你也不愿意被人强迫。所以说，我会反击你，在情理之中，对吧？”慕辞晓以大义。
独孤连城神色莫明地看她一眼：“你以为自己巧舌如簧，就能逃过惩罚？”
“非也，我不过是跟你讲道理。不能因为你是皇帝，就什么都是你占理。帝王也要讲理，才能服众。”慕辞淡声回道。
独孤连城觉得自己好像在被她牵着鼻子走。
听她这个说法，她弑君还有理了？
第515章：朕与你之间，也只能到此了
“你还没说为何会救朕。”独孤连城觉得应该把问题导向正轨。
她想看他痛苦，大可以袖手旁观，没必要解开他的心结。若她不行动，他大概会被折磨至死。她既然不喜他，为何不索性绝决一些？
届时整个后宫只有她一家独大，她手里还握有大皇子那个筹码。但凡她有野心一些，再加上她的聪慧，她要掌控朝政也并非不可能。
哪怕是还有一个陵安王，也不可能逃得过慕辞的算计。
这个女人有心计有谋略，她分明可以杀了他，取他而代之。
她是慕直的女儿，却没有慕直的野心。
“因为你是一个好皇帝。我和你之间是私怨，但你若死了，国家可能内乱。在大是大非之前，私人恩怨就变得渺小了。”慕辞道出一句实话。
“原来是这样。”独孤连城不知是该释然，还是该失望。
她晓大义，心胸开阔，这是大夏国的福气。
但得知她只是为了大夏国，而不是因为她心里有一点不舍才出手相救，他多少还是有点失望的。
“慕辞，你可知朕心悦你？”良久，独孤连城艰难启唇。
他此生唯一一次喜欢一个女子，却终还是落得这样的结局。
慕辞没想到会独孤连城会突然间告白，她怔了怔，没接话。
“你于朕而言是特别的存在，所以朕能容忍你很多事。但你终归还是触及了朕的底线，朕与你之间，也就只能到此了。”
独孤连城说着起身，高高在上俯视慕辞：“你可以提三个要求。”
当日他欠了她一个要求，他还她三个心愿。
“哀家对你下噬魂草这件事，只是哀家一个人的事，丝竹和迎春都不知道。我希望不要殃及永安宫的奴才，至于迎春、丝竹和冯九，他们以后就跟着吴婕妤，也算是哀家与他们主仆一场，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慕辞第一时间想的，当然是跟她最亲近的几人。
“准。”独孤连城淡应。
“上回哀家出宫时，特意和荣国夫人说过哀家闯祸一事。如果你要赐哀家死罪，哀家希望能瞒住荣国夫人以及慕都尉。”慕辞又道。
独孤连城想了想，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准。”
“最后一件事，哀家希望皇帝别迁怒荣国夫人和慕都尉。”慕辞最后说道。
独孤连城觉得这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念儿，他是你的孩子，哀家不会担心。”慕辞说完要说的，沉默了下来。
独孤连城看着慕辞半晌，以为最后她会亮出那道免死金牌。
“接下来你要怎么处治哀家，但凭你发落。”慕辞神色坦荡。
当然既然走了那一步，她就已作了最坏的打算。
无论是赐死，或者是进冷宫，她都能接受。
但她想，目前一切还在她的掌控中。
独孤连城目不转睛看着慕辞。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向他求饶的迹象，她依然还是那个很有想法的女人。
“你搬去沉香宫居住吧，朕送你一程。”独孤连城下完命令，率先转身。
伺候在不远处的丝竹和迎春早已泪流满面。
她们知道娘娘搬去沉香宫居住，已是皇上最大的恩典。
两人也顾不得伤心难过，忙折回正殿给娘娘收拾行妆。
“哀家一个人，用不了那么多的东西。此前哀家交待过你们的事，你们要记得。”慕辞把她们叫到跟前，柔声叮嘱。
“奴婢就不能跟娘娘一起去沉香宫吗？”迎春哽不成声。
慕辞帮她擦去眼泪：“忘了哀家怎么交待你们了吗？哀家进了沉香宫，你们在外面还可以照应哀家。若你们都进去了，有人欺负哀家，那谁能帮哀家？”
“那就留丝竹和冯九在吴婕妤那边就好了，奴婢跟娘娘进沉香宫。”迎春殷切地看着慕辞。
“不可以。你若不愿意伺候吴婕妤，那就出宫吧，哀家不留你……”
慕辞话音未落，迎春便“哇”的放声大哭，跪倒在她跟前。
最后迎春还是妥协了。她以为在皇宫是离娘娘最近的地方，除了皇宫，她哪里都不去。
虽然娘娘住进沉香宫，但指不定像以前那样，娘娘在里面住几月就能出来呢？
到了那时，娘娘依然是太后娘娘，她们又能在娘娘跟前伺候了。
不久后，皇宫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一批人浩浩荡荡前往沉香宫，为首之人正是当今圣上。
慕辞看到有不少宫嫔停下驻足围观。相较于上回她匆匆进沉香宫，这回却是做足了准备功夫。
再加上皇帝带着这么多人送她前往沉香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要送她去什么好地方。
待到达沉香宫前，慕辞下了步辇。
她刚要进沉香宫，迎春就扑了过来，被丝竹抱着的大皇子似乎也觉出不对劲，哇哇大哭。
一时间，大人和孩子的哭泣声交相辉映，响彻半空。
慕辞等迎春激动的情绪平复，才道：“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给哀家送终……”
“不许娘娘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丝竹沉下脸。虽然她不像迎春的情绪那样外放，但此刻还是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赶了过来，正是吴婕妤。
“娘娘？”她是收到了消息才特意赶过来看看。
本以为只是谣传，可是看到迎春哭肿了双眼，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哀家在永安宫住腻了，想过些清静的日子，往后会搬进沉香宫。你来得正好，他们三个以后就在你身边伺候吧。”慕辞笑得恬静柔美，丝毫不像是要住进冷宫的样子。
吴婕妤一听这话，双眼也红了：“臣妾会照顾好他们。等娘娘回来的时候，臣妾会把他们完好无损地交回娘娘。”
“都回吧，哀家又不是一去不回。”慕辞说着，朝他们挥挥手。
但是没有一个人动弹。
她轻声叹息，视线在独孤连城的脸上定格了片刻：“皇帝，你送哀家进沉香宫吧。”
因为独孤连城放过了所有她在乎的人，她也想再同他说几句真心话。
独孤连城颔首，陪同慕辞步进沉香宫。
沉香宫不再像以前一样清冷，反倒是处处绿意盎然。
——
还是走到这一步了哈，大千下手还是很轻的。有些亲说没有虐到皇帝，是在虐我大辞，但其实到现在为止，我辞都没有对皇帝动过心。
其实先动心的人就已经输了
第516章：两年后
“朕着人打点了沉香宫，在花庭里还种了不少草药，医书也给你准备好了，往后你住在沉香宫应该不会太无聊。”独孤连城似知道慕辞心里的困惑，主动解惑。
自从和慕辞有纠缠之后，他终于明白母妃为什么会为爱痴狂。
感情这种东西没办法自由掌控，他也不能免俗。
即便是明知慕辞想要杀他，他还是没办法厌弃她。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把她搁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
也许时间长了，就淡忘了。
“或许你说得对，当初是朕一意孤行，才有了你后来的反抗，朕不该贪恋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辞说过，人不该太贪心，他却什么都想要，最后才会逼得慕辞对他动手。
慕辞静静听他说完，“我与你之间不过是孽缘罢了，你心悦我，大约也是因为只是男人对女人的征服欲……”
前世如此，今世依然如是。
可惜他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然他知道前世他们之间的凄惨下场，就不会执着于她。
“安美人也说过一样的话。曾经朕以为她说得对，但后来朕发现这并不是什么占有欲。你是朕生平第一次动心的女子，或许也会是最后一个。”独孤连城站定脚步。
慕辞此刻明白，独孤连城为何毫不避讳在她跟前说这些。
只因为，她再没机会离开沉香宫，他往后也不会再见她了。
这样未尝不是最好的结局。
她的最终目的，不就是远离他，夺回自由身吗？哪怕她终此一生被困在沉香宫，她也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自由。
“皇帝送哀家到这里就好，”慕辞顿下脚步：“回吧。”
独孤连城走了几步远，又回了头，只看见慕辞的背影。
她步子轻盈，头也不回，像是一点也不惧此生被困在这座冰冷的宫殿之中。
“慕辞，朕记得你以前很在意朕，后来你是怎么做到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又是怎么做到说不爱就能不爱？
若她可以把喜欢了十年之久的人放下，他是不是也可以？
慕辞回头看向独孤连城，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死了一回才放下执念，而这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事实。
“大约是因为做了一个不得善终的噩梦之后，我就放下了。”慕辞笑容轻浅。
独孤连城当然不相信慕辞的说辞。
他以为慕辞是在跟他说笑。
只不过在当天晚上，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那个梦很乱，梦里有他，也有慕辞。
但是当他次日醒了，梦里有过什么情景他都想不起。只隐约记得，慕辞穿着凤冠霞帔，成为了他的皇后。
除此之外的其它梦境，他全都想不起。
“皇上，要上早朝了。”李玉的声音由远至近。
独孤连城怔怔地看着李玉，没有说话。
李玉见他发呆，再提醒一句：“皇上，再不抓紧就要误早朝了。”
独孤连城默默穿戴整齐，洗漱后出了延福宫。经过杏树时，他慢下了脚步。
已经入了冬，树叶已经掉光，光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呼啸，发出刺耳的声响。
“如果慕辞当初没改嫁，朕和她会不会不是这样的结果？”
独孤连城喃喃自语。
不知是在问李玉，还是在问自己。
李玉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只能沉默。
当然，独孤连城也不需要他的答案。当他登上帝辇，又成为那个高不可攀的帝王。
李玉觉得这才是万岁爷该有的样子，再不必为哪个女人烦心，也不必看哪个女人的脸色。
他唯一担心的，是皇上后继无人，这可如何是好？
日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逝。
后宫有不少妃嫔都在打听沉香宫的情况，也有人动了要谋害慕辞的心思，但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守卫沉香宫的侍卫并不多，但个个都是独孤连城派过来的亲卫。
而慕辞的膳食都有专人传送，每一个环节严格把关，根本没办法从膳食着手。
这天，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慕辞觉得在沉香宫的日子挺好，不需要整天绷着神经，想着害人或者预防被人害。
有吴婕妤在，迎春和丝竹应该会慢慢适应她不在身边的日子吧。
她前世就习惯这样的生活。每天看看书，种药草也种菜，再加上御寒衣物也足够。这么清静的日子，她目前还挺享受。
如若这样过一辈子，或许也是不错的。
她只担心哥哥得知她进了沉香宫，又要伤心难过。
此时慕辞也以为，这一世和前世一样，沉香宫便是她最终的结局……
两年后，临安城。
周家是临安城里有名的商家，在大夏国全国各地开了不少酒肆。要说周家缺什么，临安人或许答不上来，但若说周家最不缺什么，那大约就是银子了罢？
据说就连当今圣上，都有些避讳周家的财力，足以证明周家在大夏国的地位。
进过周府的人都知道，周府占据了临安城最有名的大宅子。据闻这是前朝帝王在临安城的行宫，后来不知怎的，被周家买下，如今已成为周家的私宅。
其实慕辞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到周府。
这还得说回半年以前。
她像往常一样，做着同样的事情，傍晚时分，她像以前一样用了膳。
晚膳后不久，她突然间昏昏欲睡，那时她就觉出膳食里放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凭着意志力，好不容易才看到沉香宫宫门在望，却还是抵抗不住药力，昏死过去。
当她再醒，人已经在周府。
刚开始她以为自己死了，又再重生，只是这回是占了他人的身子。
很快她却发现，身体还是自己的，她也并没有重生。
至于她为何会来到周府，没有一个人告诉她原因。
周府很大，她居住在距离西院有一里路的蘅芜苑，伺候她的有两个丫环，一个叫南月，另一个名为南星，两个丫环为人稳重，话也不多。
另外还有一个陈妈妈，听说是周府的老人，也是个稳重的。
“曲姑娘，老太太有请。”这日上午，南星来了，对慕辞恭身道。
第517章：风流人物
慕辞自从进府的第一天起，就被所有人称为曲姑娘。
这也是让她想不通的。
她姓慕，名辞，小字正是曲。她及笄后便进了宫，知道她小字的人屈指可数，这让她心存困惑。
再加上她很少出蘅芜苑，周府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存在。见过她的人，都唤她为曲姑娘。
周家老太太倒是见过几回。那是个势力的，似乎周家人都不知道她的来历，周老太太也不例外。
今儿个老太太找她过去，大约又是想打听她的来历。
在南星的带领下，慕辞前往周老太太居住的日照堂。
这回不太巧，慕辞在路上遇见了周家大房的嫡小姐周月婷，以及大房庶小姐周佳慧。
慕辞住进周家半年了，早已打探清楚周府的所有人际关系网，但这还是第一次和大房的两位姑娘打上照面。
慕辞现在是以曲姑娘的客人身份住在周府，而且是刚及笄的年纪。所以在装扮上，她穿的衣裳都是显小的粉嫩色。
再加上她这张脸本来就显小，此刻又是清清爽爽的样子，乍一看没人知道她已经是十九周岁的大姑娘了。
周家大房姐妹在看清慕辞的脸的一瞬间，就被慕辞这张倾城的脸蛋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此姝琼鼻巧嘴，明眸生辉，看着你的时候似在对你传达情意……
周佳慧早就听过曲姑娘的大名，但因为这位曲姑娘很少出蘅芜院，她虽然早想看看曲姑娘长什么模样，但苦于没机会。
此刻看到眼前这位倾城又脱俗的美少女时，她眸中闪过一抹嫉妒之色。
“你就是曲姑娘吧？”周佳慧一开始，声音有些尖锐刺耳。
南星低声对慕辞说了周佳慧和周月婷的身份。
慕辞会意，淡笑以对，“正是。”
她记得很清楚，周佳慧在周家所有小姐当中年纪排第三。
至于那位闲静又端庄的少女，毫无疑问便是周佳慧的嫡长姐周月婷了。
周月婷上下打量慕辞，也被慕辞的美貌惊倒。但她不至于像周佳慧那样大惊小怪，虽然惊叹于慕辞的美貌，却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我是佳慧的嫡长姐，曲姑娘可以唤我月婷。曲姑娘可是去日照堂？我和妹妹刚好也要去，不妨一起罢。”周月婷笑容温婉动人，主动对慕辞示好。
虽不知这位曲姑娘的来历，但能让老太太都不敢怠慢的人物，肯定有来头。
“甚好。”慕辞依然是不冷不热。
周佳慧却故意挑刺儿：“你可是孤女，所以来投靠我们家？”
她上下打量慕辞，尤其是慕辞端庄有如名门闺秀的样子，让她觉得碍眼。当然，最碍眼的莫过于慕辞这张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动的脸。
虽然今日是初次见到这个少女，但她对曲姑娘很不喜。
千万不能被萧表哥和曲姑娘打上照面……
慕辞只是笑笑，没接话。
她是觉得这个周家有点蹊跷。明知道她来历不明，却还收留了她，那把她扔在周府的人究竟是谁？
她太过好奇，所以才留在周家，毕竟这里有吃有穿，也无人打扰，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我问你话呢，你耳聋吗？”周佳慧看不得慕辞高深莫测的样子。
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三妹，不可对曲姑娘无礼！”周月婷端出长姐的架势，喝斥道。
“你先管好自己吧，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周佳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周月婷看着周佳慧的背影，不禁苦笑：“三妹的性子一向是这样，曲姑娘莫见怪。”
“好说。”慕辞言简意赅。
周月婷也没再多话，两人静静走在由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上。经过抄手游廊，前方便是周老太太居住的日照堂了。
慕辞专注走路，见日照堂到了，正要前往，周月婷却突然道：“曲姑娘和萧表哥可相识？”
慕辞慢下脚步。
周月婷所说的萧表哥，应就是南星不时提起的萧子衍吧？
听南星孺慕的语气，这位萧子衍应是一位风流人物，周府很多少女都为萧少爷倾倒。
只是她进周府半年有余，也从未见过这位才貌出众的萧公子。
还有这个周府，总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这大约就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所谓直觉。
慕辞只是对周月婷笑笑，并没有回答此姝的问题：“日照堂到了，我先进去向老太太请安。”
周月婷见她不答，也不好再追问，跟着她进了日照堂。
首座的老太太年过五十，两鬓华发明显，但精神很不错，红光满面。只是那双精明的双眼瞧人的时候，总让人不舒服。
慕辞向老太太请安后，就被老太太拉着手。
“曲丫头是越长越好看了。就不知是哪家公子有好福气，能娶到这样水灵的人儿。”老太太轻拍慕辞的手，脸上笑出了褶子。
“老太太过誉了，我还没想着要嫁人呢。”慕辞垂眸敛目，恭恭敬敬地站着。
“这可不成。你已经及笄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到了那时，便是其他人挑你。你且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公子，府上又有什么样的要求，只管跟我说，我老太太替你张罗婚事。临安城的优秀公子很多，你要什么样的都有。”周老太太笑得和蔼慈祥。
慕辞心下却不以为然。
老太太方才分明又在试探她来自哪里。
说也奇怪，周家人如果嫌弃她在周府白吃白住，为何不索性打发了她去，何必要留她在周府碍眼呢？
“不瞒太太说，我的婚事自己作不得主，只能谢谢太太的好意了。”慕辞乖巧应答。
周老太太脸色有些异样，继续试探：“你的意思是订过亲了？”
“我并没有订亲，不过家母严厉，我的婚事，还需家母作决定。”
慕辞此言一出，连周月婷都好奇了：“曲姑娘家住何处？你孤身一人在外，令堂怎的这般放心？”
“就是啊，不会是嘴上说说吧？说大话我也会呢。”周佳慧横竖看慕辞不顺眼，总觉得此女惺惺作态，一副勾人的狐媚样，瞧着就不像是正经人家的闺女。
第518章：见色起意
慕辞抬头看向周佳慧，作天真状，“我自小家教就严，说大话可是要挨板子的。三小姐嘴上说说可以，老太太切莫当了真，以为我不尊重长辈。”
她话里话外直指周佳慧无视周老太太，僭越了长辈。
在日照堂，哪里有周佳慧这个庶女说话的余地？
周佳慧被慕辞一番话挤兑得变了颜色，“你？！”
“好了。曲丫头是周府的贵客，你们有空多陪曲丫头在院里走走。没其它事，都散了吧。”老太太不喜看到周佳慧，更不喜周佳慧喧宾夺主，自然给不出好脸色。
“是，祖母。”周月婷和周佳慧同时应道。
待出了日照堂，慕辞走有最前面。
周佳慧见状，眸中闪过一抹戾气。平时她要看周月婷的脸色就够了，凭什么还要受这个狐媚女人的闲气？
若是这个狐媚胚子从台阶摔下去，刚好破了相，岂不快哉？
慕辞正要下阶梯，待听到后面的脚步声突然加促，她美目精光乍现。
她假装脚下一崴，身子往旁边侧了些许。
而故意想要冲撞她的周佳慧却来不及止住冲势，竟生生摔下了台阶。
幸得台阶不太高，不足一丈高，即便如此，周佳慧也因着冲劲儿太大，整张脸轧在了路面，顿时鼻青脸肿。
慕辞假装惊愕地看着这一幕：“三小姐还好吧，怎的这般不小心？”
周月婷上前搀扶起周佳慧，听到声音，看向慕辞。
只见曲姑娘小脸上写满惊愕，似乎也很意外三妹会摔倒。
方才她看得真切，分明是三妹想要撞曲姑娘，只是曲姑娘突然侧了身，三妹才扑了空。
看曲姑娘的表情，能避开三妹的陷害应该只是巧合罢？
“长姐，我脸好疼，是不是破相了？”周佳慧觉得左颊疼得厉害，吓得花容失色。
周月婷仔细看看周佳慧的脸，柔声安抚道：“有小小擦伤，没什么大碍。我房里有上好的药膏，涂抹几次即可痊愈，不会留下疤痕。”
周佳慧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下台阶的时候要小心些，下回可别再这么莽撞了。”慕辞高高在上俯视周佳慧，假意安慰她一回，便往蘅芜苑而去。
待走到与西院的交叉路口，她慢下脚步，问南星道：“这边可是归阁？”
以前听南月说过一次，周家的风流人物萧子衍就住在归阁。
当时她没放在心上。
今儿个周氏姐妹频频提起这个人，倒是令她产生了一点兴趣。
她来到周家，指不定也有萧子衍的功劳。
南星垂眸回答：“正是，归阁是表少爷居住的院子。”
“我想去看归阁看看，可有忌讳？”慕辞问道。
南星没想到慕辞会对归阁产生兴趣，她有些犹豫：“姑娘，男女有别，奴婢怕影响姑娘的闺誉。”
慕辞心道自己早已没什么闺誉可言了。
“无妨，把南月也叫上，你去把南月叫过来。”慕辞眺目远望。
通往归阁的道路一眼看不到尽头，夹道两旁的湘妃竹在风中招展，像是像在对她招手一般。
她心念一动，不受控制地往小道而去。
去往归阁的小道干净整洁，夹道两旁的湘妃竹也被修理得齐齐整整，好像在预示归阁的主人是个一丝不苟的人。
约莫走了一刻钟，前方渐渐开阔，归阁是一个二进式的院子，门前的牌匾大气地刻着“归阁”二字。
她站在归阁前，犹豫不前。
这是青年男子的居所，她冒然闯进去并不妥，虽则她从来没有男女大防的概念。
自门口看去，里面看着庭院森森，似乎隐隐有花香自屋里传出来。
她扬声道：“请问有人吗？”
没人应答她。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别乱闯为妙。
又喊了两声，依然无人应答。
她思量间转身，却怎么也没料到早有人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是一个身穿石青色大袖衣的少年。
少年生得周正，只是笑容有些轻佻，总归让人不喜。
少年则定定地看着慕辞，眼里发光：“你是不是曲姑娘？”
“你是萧子衍？”慕辞不答反问。
看着不太像。
“萧表哥出去了，我是二房的嫡长子周荣，幸会。”周荣目光灼灼地看着慕辞。
他平生就没见过这么貌美的少女，让他心痒难捺。
慕辞虽然不喜周荣直白的目光，但面上不显，她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周荣见状，跟在她身后：“曲姑娘这就走了吗？萧表哥很快就回来，要不再等等？是了，你可有定亲，家住何处，今年多大了？”
慕辞还未及回答，就见南星和南月行色匆匆赶过来，见到周荣，南星和南月的表情都不对劲。
两个丫环对周荣行礼，南星才道：“二少爷，不可对曲姑娘无礼！”
周荣素来喜欢调笑府里貌美的丫环，风评不正，今儿个看到这么好看的曲姑娘，还不得见色起意？
慕辞听南星这么对周荣说话，有点意外。
再怎么说周荣都是二房的嫡长子，而南星只是一个小小的丫环，怎么敢尊卑不分，对周荣无礼？
偏生周荣脸色讪讪的，依依不舍地再看一眼慕辞，这才甩袖而去。
南月见状，低声对慕辞道：“姑娘以后见到二少爷离远一些，二少爷这个人心术不正。”
慕辞附和道：“看得出来。”
乍看到周荣的那一瞬间，她就对这个人不喜。
南星和南月见慕辞这样说，心下就定了。
曲姑娘若遇什么不测，她们都担待不起。
“愁的是二少爷见到姑娘了，以后就怕二少爷打姑娘的主意，这可如何使得？”南星忧心忡忡地道。
南月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愁云满面。
慕辞看她们两个的样子，反过来安抚她们道：“我都不怕，你们怕什么？”
“姑娘只是弱女子，二少爷又是二房的嫡少爷，胳膊怎么拧得过大腿？”南星说着：“姑娘还是赶紧回蘅芜苑吧，以后尽量少出来。”
不是她说，就连她一个女子看到姑娘的脸都会心动，更何况是二少爷那个喜美色的男子？
第519章：毁了她的清誉
慕辞闻言，要笑不笑地说：“你这是想软禁我么？”
南星一听这话急红了脸：“当、当然不是，奴婢是怕姑娘被二少爷占了便宜，因为姑娘长得实在太好看了……”
慕辞莞尔一笑：“瞧你急的，我就是说笑罢了，你别慌。对了，萧少爷在周府的地位如何？”
“奴婢也很少见表少爷，据说老太爷见到表少爷都很尊敬呢。”南月想起萧子衍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不禁红了脸庞：“表少爷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姑娘则是奴婢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
若是姑娘和表少爷站在一块儿，那定是世间最养眼的一对儿。
“表少爷有这么好看？”慕辞突然想起周佳慧对自己的敌意。
甚至连周月婷都曾隐晦地向自己打听过她和萧子衍是否相识。
若她猜测无误，周月婷以及周佳慧都恋慕萧子衍罢？
这位萧少爷，想必也是一位极其风雅的人物，才让诸多少女趋之若骛。
“那当然，奴婢从来没见过比表少爷更好看的人了，甚至连女子都比不上。当然，姑娘除外。”南月不吝对表少爷的赞美。
“那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这位表少爷了。”
她们说话间，回到了蘅芜苑。
西院，怡兰轩，是周佳慧和孙姨娘的居所。
关于周荣与慕辞“私会”一事很快传进周佳慧的耳中。
“既然她这么缺男人，不如给她和二哥哥制造在一起的机会。”周佳慧眸中闪过一抹戾气。
孙姨娘一向疼这个女儿，说是溺爱也不为过了。
“曲姑娘真有这么好看？”孙姨娘有些好奇。
闪过周佳慧眼前的是慕辞那张倾城脱俗的脸。有些人生来就是完美，例如表少爷。
见过表少爷之后，她以为再也找不到比表少爷出色的人了，但今日见着蘅芜苑那位，她就知道自己还是见识太短浅了。
周府所有人都知道，表少爷神秘莫测，来历成谜，只知道他是十分尊贵的人物。但见表少爷的气度与姿容，就知道此言不虚。
偏生曲姑娘会进周府，听说都是表少爷的意思。
一个男未婚，另一个女未婚，却又同住在西院，再加上又都是那样出色的姿容，不怪大家都在猜想他们之间有问题。
即便是现在没有，将来也可能会有。
尤其是今日见到了蘅芜苑那位的真容，她愈发笃定，定要毁了此女的清誉，不然萧表哥会被这个女人夺走。
“再好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娘帮我想个法子，要怎么样才能做到不留痕迹。”周佳慧抱着孙姨娘的手撒娇。
孙姨娘平日里就纵着女儿，更何况女儿心悦的男子很可能被蘅芜苑那位拐走。
她自当为女儿盘算。
若女儿能嫁给萧少爷，那这辈子就不用愁了。
在孙姨娘看来，要除去一个狐媚胚子是很简单的事，更何况那还是一个才刚及笄的小丫头片子？
她吃过的盐比曲姑娘吃的米还多，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听完孙姨娘的计谋之后，周佳慧乐得合不拢嘴：“还是姨娘有办法，届时二哥哥一定会很感激我。”
两天后，周佳慧脸上的伤口只留下一道浅色印记，腿也不疼了，终于可以集中精力除去蘅芜苑那只狐媚精。
慕辞正在蘅芜苑看书打发时间，南星入内向她禀报，周三小姐来了。
慕辞好一会儿才想起周三小姐就是大房的庶女周佳慧，正是那位想在背后推她一把却被她反设计的女人。
突然间说要见她，这是又想算计她了吧？
自重生以来，她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就说我在休息，等我休息够了再来见她。”慕辞视线未曾移开书籍。
南星本来还想提醒姑娘，那位三小姐来者不善，让姑娘小心些，看来姑娘心里亮堂着呢。
当下她退出内室，去到周佳慧跟前回禀：“我们家姑娘正在休息，平日里姑娘嗜睡，三小姐来的不是时候。若三小姐不急，就在这儿等等，姑娘也许很快就醒了。”
周佳慧脸上本来堆满了笑容，她这回是过来跟曲姑娘“交朋友”的，结果曲姑娘还在睡觉？
“你去叫醒曲姑娘，就说有客人来访。”周佳慧耐着性子道。
“我们家姑娘有起床气，平日里都不敢吵着姑娘睡觉，恕奴婢办不到。”南星不卑不亢地回道。
周佳慧见状，只有咽下这口气，在客厅里等着。
谁知这一等，天色黑了下来也未见到姓曲的。
“我去找曲姑娘。”周佳慧不耐烦再等下去，就要往内室冲。
恰在这时，一个身着月牙白长裙的少女从里面出来。她的脸嫩得能掐出水来，许是因为休息得好，脸上红朴朴的，像是熟了的红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在她脸上捏一捏，看是否滑不溜手。
包括周佳慧和蘅芜苑的奴才在内，个个都被慕辞无意间散发的风情吸引了目光。
慕辞却浑然不知自己在发散魅力，她在首座优雅落座：“三小姐找我何事？”
周佳慧看到她那装腔作势的样子就来气。
人与人之间怎么就这么大的不同？
有人气质卓绝，容貌出众，一如眼前的少女。甚至她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挡都挡不住，像是天生就是位高权重者。
周佳慧腹诽了一回，轻吐出一口浊气，脸上堆满笑容：“我与曲姐姐投缘，想着以后可以和曲姐姐多多来往。曲姐姐来周府有些日子了，却极少在府中走动。不如这样吧，我明儿个带曲姐姐去府中到处走走。”
“我这人懒怠，能躺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虽然我知道你一片好意，可我实在不想晒太阳，以免晒伤了我嫩滑的肌肤。”慕辞装模作样，不时摸摸自己红朴朴的脸蛋。
周佳慧看到她娇糅造作的样子恶心得想吐。
明明被气得半死，她面上却还要装满笑容，附和道：“既然不能晒太阳，那就晚上再去逛园子。西桥上的夜景就特别美，可以赏灯赏月，晚上去再适合不过。”
第520章：抓奸了，在竹林厮混
周佳慧暗忖蘅芜苑这位就是个蠢货。
此姝白天不出去，晚上出去，正好让二哥哥过去，届时被二哥哥毁了这个蠢货的清白和身子，蠢货也只能给二哥哥做妾或者是通房。
南星和南月在一旁听了着急。
三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知道，眼下分明是三小姐给姑娘设了套，想要毁了三小姐。
偏生怕什么来什么。
“西桥的夜景真有这么好看么？”慕辞脸上写满好奇。
“当然是真的，我还能骗姐姐不成？那就这样吧，明日戌时整，我和姐姐在西桥会面，届时我带曲姐姐好好赏西桥的夜景。”周佳慧盖棺定论。
她说完起身告辞，慕辞假意热情地挽留：“妹妹不留下一起用晚膳么？”
“不了，孙姨娘还在等我回去用膳。”周佳慧达到目的，一刻也不想在蘅芜苑停留。
慕辞看向南月：“你去送送三小姐。”
南月应声而去。
南星见周佳慧走远，低声对慕辞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瞧着三小姐此次邀约不像是那么简单，姑娘要不要再考虑考虑？”
慕辞唇角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最近闲得慌，我觉得这个周府挺有意思的，西桥那边的夜景一定不错，去看看无妨。”
“姑娘——”南星着急了。
慕辞给她一朵安抚的笑容：“我知道自己做什么，不用担心。”
南月送完周佳慧回来，听到慕辞这话，与南星对视一眼。
两人此后又和陈妈妈说了这件事。
陈妈妈却是面无表情：“既然姑娘执意要去，咱们好生护着姑娘即可，不必大惊小怪。”
两个丫环见陈妈妈这么说，只好作罢。
周佳慧回到怡兰轩后，向孙姨娘说了前后经过：“我看那就只是个草包，空有美貌，蠢得要死。我说什么她都信了，明天晚上我就会让那个草包再也笑不出来。”
“南星和南月没说什么吗？”孙姨娘到底不比周佳慧。
她在内院斗了这么多年，行事要稳重很多。
“她们倒是想说，但是那个草包根本不给她们机会说。看那个草包的气质，也不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大约是没过世面，才会答应得这么爽快。姨娘就放心吧，曲姑娘绝对是蠢货，明日我便能解决她。”
想到明日便能解决问题，周佳慧心情极好。
“但也要小心些，就怕——”
“姨娘，您太高看那个草包了，放心吧，我有分寸。”孙姨娘才开口，便被周佳慧打断了话。
孙姨娘见她如此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
蘅芜苑那位是老太爷请来的贵客，若知道此事跟兰怡轩有关，只怕她们会引祸上身。
她得为女儿做好善后的事宜才行。
翌日，慕辞像往日那般看书写字打发时间，直到傍晚时分，她才出了蘅芜苑，往西桥的方向而去。
兰怡轩一直盯着蘅芜苑的动静，得知慕辞依时去赴约，孙姨娘松了一口气。
“姨娘就是疑心病重。我就说她是蠢货，对付她完全不需要费力气。”周佳慧眼中有藏不住的得意。
接下来，她要亲眼见证那个蠢货身败名裂的情景。
在丫环桃红几人的陪同下，周佳慧往西桥方向而去。
但她还没去到西桥，就被人拦住了。
因为夜色较浓，她没看清那人的样子，只知道是个小厮。
“三小姐，表少爷请您去一趟竹林，这是表少爷给您的信。”小厮的声音有些粗，把信交给了周佳慧后，就立刻跑了。
桃红看着小厮的背影，就觉得这个小厮看起来不高，身形也很瘦……
周佳慧迫不及待展信，在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时，她由衷感叹一句：“萧表哥字写得真好，字如其人。”
她也没见过萧表哥的字，但她想能写得这么好看的字只有萧表哥。
桃红看不到没看到信上写了什么，当然也看不到字迹如何，她只是觉得这件事有点诡异。
“奴婢觉着送信的小厮有点奇怪，小姐真要去赴约么？”桃红有点纠结。
她其实觉得表少爷那种风光霁月的人物，不至于看得上三小姐，这件事总感觉不大对劲。
但这句大实话，她不敢跟小姐说，否则肯定要被罚。
“我要去见表哥，你带着她们去西桥抓奸。”周佳慧哪里听得进桃红的话，她的心已经飞到竹林那边，恨不能立刻跟表少爷花前月下。
“小姐不去亲眼看曲姑娘的笑话吗？”桃红说话间，周佳慧已经跑远了。
桃红无奈地看着周佳慧的背影，一时间不知该去往哪里。不如去西桥那边看看情况，再回怡兰轩。
打定主意后，她去到西桥。
西桥离怡兰轩约有一刻钟的路程，当桃红去至西桥附近，没听到有人说话。
她让其他丫环婆子藏好，别声张，自己找了个绝佳的位置，隐身在暗处，探头张望。
西桥上没有一个人，至西桥两端，也不见任何人的踪影。不是说曲姑娘来此赴约吗？
一个婆子也在张望，没找到曲姑娘后，她嘴里直犯嘀咕：“怎么一个人都没有，不会是被曲姑娘识破了三小姐的计划吧？”
桃红听得真切，她心跳加速。
再想起此前看到的小厮，她突然灵光乍现：“不好了，三小姐可能中计了。”
她说着，急急忙忙往回赶。
这一来一回，就已经是两刻钟的时间。
桃红一边找人去怡兰轩找孙姨娘，自己则匆匆赶往竹林的方向。
当她去至竹林时，发现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此，包括老太太在内。
至于三小姐则衣衫不整，哭花了脸。
而另一个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是周荣。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太太气急攻心，瞬间倒地不起。
这可忙坏了众人，忙着抬老太太离开了竹灵。
在场人员众多，周府上上下下都过来了，丫环、婆子和小厮都有，加起来有几十号人。
他们陪同老夫人过来的时候，就见到二少爷和三小姐在竹林厮混。
他们可是有血缘关系的，这是乱了伦常！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不会想到周荣居然连自己的堂妹都染指。
——
今天更完啦，泥萌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出宫吧
第521章：伤风败俗啊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当老太太醒过来，想起应该堵住所有人的口风时，整个周府都已经得知二少爷和三小姐在竹林私会的消息。
老太太受不住刺激，很快又昏厥过去。
怡兰轩。
孙姨娘看着哭肿了双眼的周佳慧，恨铁不成钢：“这么明显的圈套，你怎么就上了当？眼下好了，算计不到姓曲的，你自己的清誉却赔上了，有你这么蠢的吗？”
早知道她在一旁盯着一点，否则蘅芜苑那位就不可能成功陷害到女儿。
女儿还说姓曲的蠢，真正蠢的人，是周佳慧。
“女儿当时真以为是表哥约我去竹林一会。那么好看的字，我觉着一定是表哥写的，再加上竹林里黑灯瞎火的，二哥哥一来就就对我、我……”
她真以为那是表哥，心里欢喜得不行，哪里舍得拒绝？
想起当时的情景，周佳慧羞愤难捺，忍不住又放声大哭。
所幸没有发生实质上的关系，不然她更惨。
“要不怎么说你蠢？你觉得萧少爷是那么没有定性的人吗？他至于看到一个女人就上下其手？”孙姨娘气狠了，一拳重重捶在桌上。
“我怎么知道她那么坏？姨娘不知道她装得有多像，我还以为她真的会去西桥。”周侍慧扑倒在孙姨娘的怀里，哽不成声：“姨娘，我怎么办？整个周府都知道我和二哥的事，这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孙姨娘心里头郁闷。
她怎么就生了个头脑简单的女儿？光有一颗害人的心，却没有足够的智慧。
到底是女儿轻敌了，那位曲姑娘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予的。
明儿个她亲自去一趟蘅芜苑，会会那个女人。
若能逼得曲姑娘亲自澄清，或许还有机会挽回佳慧的闺誉。
但想到有那么多下人围观了那伤风败俗的一幕，她就知道想要掰回一局，实在太难了。
翌日一大早，孙姨娘便去至蘅芜苑。
她进正厅后，南星一脸歉意地对她说：“我们家姑娘嗜睡，这会子还没起身，孙姨娘请稍等。”
孙姨娘自是不高兴的。即便是在周府，也没有多少人敢轻视她，怎的来到蘅芜苑，还让她这个长辈等姓曲的？
“周府不是一般的小户人家，曲姑娘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以为这是乡下地方，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住进来么？”孙姨娘心里头不痛快，这当然是借题发挥。
“孙姨娘此言差矣。连老太爷都奉我们家姑娘为上宾，孙姨娘这话让老太爷听见了，只怕会不快。姑娘素来不喜欢被规矩约束，整个周府，也没人敢说姑娘的不是。”南星不咸不淡地反驳了回去。
虽说她伺候姑娘也就只是半年多的时间，但姑娘仍是她和南月的主子，自然是护主心切。
孙姨娘心里不快，却也不屑跟一个贱婢费口舌。
慕辞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她以前在宫里就不喜欢委屈自己，想几时起身便几时起，到了周府，自然也不例外。
她精神奕奕去到正厅，等候已久的孙姨娘在看到慕辞这张绝美的脸时，竟也有片刻的闪神。
但她到底不是周佳慧，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你是？”慕辞假装不知道眼前这位是谁。
“这位是孙姨娘，是三小姐的姨娘。”星月为慕辞解惑。
慕辞作恍悟状，她淡然一笑：“不知找我有何事？”
她原本就做惯了上位者，行为举止皆有上位者的优雅从容。就连一个简单的笑容，都让人不敢小觑。
在见到慕辞之前，孙姨娘还抱有侥幸心理。此刻见到慕辞本人，她只恨女儿瞎了眼。
慕辞举手投足透露出来的强大气场绝非一朝一夕能练就，此女一定有来头。
“昨个小女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姑娘，还请姑娘海函，莫跟小女一般计较。我这个当娘的没教好孩子，今儿个特意来向姑娘请罪。”孙姨娘此刻不敢再轻易得罪慕辞，口风也适时转了。
慕辞挑眉，没想到孙姨娘还挺上道。
那位三小姐若有孙姨娘一半本事，昨儿晚上也不会轻易被她算计。
“好说。”慕辞说着，低头品茗。
气氛一时间就冷了下来。
孙姨娘原先准备好的台词也派不上用场，她识趣地道：“那我就不打扰姑娘了。”
慕辞看向南星，南星会意，送孙姨娘出门。
怡兰轩的周佳慧等候许久，见孙姨娘终于回来，急忙迎上前问：“怎样了？”
孙姨娘长叹一口气：“你惹错人了。像曲姑娘那样的人物，你招惹了就自认倒霉吧。”
周佳慧不敢相信孙姨娘会说这样一番话，她讷讷问：“姨娘是不是也栽在那个女人手里了？”
孙姨娘再叹一口气：“我一见到那位姑娘就看出她出身不凡了，你怎么会蠢得去招惹她？”
周佳慧心里不快，后来孙姨娘耐着性子又跟她解释了一回，她还是想不通：“我怎么就没瞧出她出身好？”
“所以你才会在她手里吃亏！那位姑娘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老太爷把她奉为上宾一定有原因。你以后就给我老实待在院子里，哪儿都不去。至于流言蜚语，我会想办法扼杀在府中。”孙姨娘说及此，眸中闪过一抹异色：“关乎周家的声誉，老太太也不可能让流言传入临安城。否则府邸中没有出阁的姑娘都会受到牵连，谋不到好婚事。”
这样的道理，老太太一定也懂，所以她也没必要着急，此事老太太应会想办法压下去。
“难道我就这样吃了哑巴亏，却什么也不做，任由那个女人兴风作浪？”周佳慧依然不甘心。
孙姨娘闻言冷笑：“你吃亏也是你蠢，怨谁？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带眼识人。你如果还想嫁出去，以后就别再去招惹蘅芜苑。”
周佳慧虽然还是不甘心，却也知道姨娘都是为了自己好，只好一一应下。
慕辞才用了午膳，周月亭来了。不只是周月亭，还有二房嫡小姐周思含以及庶小姐周若彤也来了。
第522章：舌战群芳
这三位周家姑娘容貌都是上上之姿，但跟慕辞倾城脱俗的脸一作对比，她们就显得清汤寡水，看起来毫无特色。
周思含是听到了府里的婆子在碎嘴，称二哥之所以会闹出这样的笑话，皆因为有人在背后作局，惹了不该惹的人。
此前她也听到二哥提起蘅芜苑这位，那时二哥情绪激动，眉飞色舞，便知二哥对蘅芜苑的主子动了邪念。
原先也不觉着是什么事。
一个寄人篱下、不明来历的少女，另一个则是周府二房的嫡子，二哥看得上这位曲姑娘，是曲姑娘的造化。
哪怕抬了曲姑娘为姨娘，也是曲姑娘的福份。
她从来不觉这有什么问题。
怎知当晚风云突变，二哥突然被人算计，和三妹做出乱了伦常一事。再加上婆子的那些言论，她大概就猜到是这位曲姑娘在背后作局，此姝便是害她二哥的真凶。
所以，她才会携同周月婷以及四妹一起，来会一会这位阴险毒辣的女子。
第一眼对曲姑娘的印象，她是觉着“花容月貌”也不足以形容曲姑娘的风流韵味，难怪二哥会栽在这个少女的手里。
第二眼的印象，则觉得这位曲姑娘不简单，同时面对她们三位周家的小姐还能从容不迫。
这说明曲姑娘不简单。
“今日冒昧来访，就是想问问姑娘可有什么需要打点的地方。若有尽管跟周管家说一声，周管家自会办得妥当。”周月婷率先发话，依然是大家闺秀该有的贤惠样子。
“大小姐有心了，我这里什么都不缺，日子过得很自在。”慕辞神色淡然。
“那就好，我就怕待薄了姑娘而不自知。”周月婷说着，看向服侍自己的大丫环水菱。
水菱会意，将准备好的礼物递到慕辞跟前。
慕辞只是扫了一眼，就让陈妈妈把礼物收了起来。她唇角微掀：“有心了。我这儿没什么值钱的好东西，就不献丑了。”
周思含暗中打量慕辞许久，此时忍不住发话：“曲姑娘真是好算计。”
慕辞美目瞟向周思含，听得这不礼貌的话，她宜嗔宜怒的一张俏脸也无怒意，只是眼里写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似不知周思含这话从何而来。
“你敢说，昨天晚上的事不是你算计的？那位给三妹妹送信的小厮，是南星或南月假扮的吧？就算二哥有再多的不是，你也不该用这种法子毁了他，还有三妹妹。再怎样，你还吃着周家的饭，住着周家的屋子，人要懂得感恩！”周思含说到最后，音量陡然加大。
慕辞唇畔弯出一朵好看的笑花：“二小姐这个罪名安得大了。昨儿个我身子不适，早早就安置了。至于南星和南月有没有出去，你不妨问问她们。”
南星和南月一听，同时摇头否认：“二小姐，奴婢和南星哪儿都没去，陈妈妈可以作证。”
陈妈妈见状，一板一眼地道：“是的，这两个丫头确实哪儿都没去。”
周思含脸色不好看。
蘅芜院的主仆当然不会承认，她们也没胆承认这件事是她们做的。
“虽然说人长了嘴就是说话用的，但空口无凭就嫁祸，这种事二小姐可不要做，这样很丢价。原本二少爷和三小姐的事我也不想说了，但既然你说起，我也不得不说一句实在话，爱情没有对和错，既然他们可以漠视血缘关系也要在一起，你作为他们最亲近的人，理当应该成全才是——”
“你？！”周思含瞪圆了双眼，一时气得说不上话来。
慕辞像是看不到周思含的怒意，她悠闲地低头喝了一口茶，唇角堪堪勾出最美丽的弧度：“我也不怕再说一句大实话，周府这样的宅子我还看不上。就连当今圣上请我去住皇宫，也得看我的心情。要不你去跟周老太爷说说，赶走我好了，我一定会感激二小姐你的。”
周思含脸色青红皂白。
她平生就没见过比眼前这位嘴皮子更厉害的女人，不不不，是比她脸皮更厚的女人！
当今圣上请她？
她以为自己长得好看些，就能迷倒当今圣上吗？
周若彤也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有人能把她二姐姐堵得说不上话来。
二姐姐最厉害的就是一张嘴，再加上二姐姐的手段在整个周家也是出了名的，谁敢轻易得罪二姐姐？
平日里看到二姐姐，大家都是伏低作小的，还从来没有一人像曲姑娘这般，堵得二姐姐说不上话来，只不过三言两语，就把二姐姐杀得没有还手的余地。
换作平时，周若彤为了巴结着二姐姐，怎么着也得再一旁踩两脚，痛打落水狗才对。
今儿个情势不对劲，还是少说多看，她可不想惹上这位厉害的曲姑娘。
最后还是周月婷出来打圆场：“二妹就是性子直，不大会说话，曲姑娘莫跟二妹一般见识，这里我代二妹向曲姑娘赔个不是。”
她说着站起身，向慕辞欠身赔罪。
“真要赔罪，当然是本人赔罪更有诚意。”慕辞看到周思含黑下的脸，很快又转了话音：“不过我大人大量，也没必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她话里话外，又把周思含说了一顿。
周月婷怕周思含和慕辞对骂起来，为了不让场面太难看，她对周若彤使了个眼色。
周若彤会意，忙拉起周思含，起身告辞，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择日再战才是正道。
她们都低估了曲姑娘的战斗力，就冒冒然来找曲姑娘的麻烦。
待离开蘅芜苑，周若彤松了一口气。
她回头看一眼蘅芜苑的方向，低声道：“曲姑娘不只貌美，性子也直爽……”
“你确定是直爽，而非蛮横无礼？”周思含冷笑打断周若彤的话。
周若彤平日里就以周思含马首是瞻，此次当然也是无条件站在周思含这一边：“二姐姐说的是，曲姑娘确实蛮横了些，应是大户人家出来的闺秀……”
“依我看是乡巴佬，没见过世面，所以赖在我们家就不走了！”周思含再次打断周若彤的话。
第523章：又坏又蠢
周若彤被抢白惯了，没觉着什么，沉默下来。
周月婷见状，柔声道：“你和四妹妹是姐妹，二房就你们姐妹最亲，你平时多让着四妹妹一些，别总是抢她的话。”
周思含听得这话笑了：“这是二房的事，与大姐姐何干？你先顾好你们大房吧，都出了个不安份的东西，还有脸管二房？”
周若彤怕两位姐姐起争执，忙打圆场：“都是我不好，我向二姐姐赔礼了。大姐姐一向宽厚，我知道大姐姐待我好，谢谢大姐姐了。”
周月婷知道周若彤的难处，也不好再说什么：“罢了，你们爱怎样就怎样吧。对了，曲姑娘是老太爷的贵客，往后不可再随便去蘅芜苑找曲姑娘的麻烦，以免引祸上身。”
说完这话，她便走了。
周思含看着周月婷的背影，冷哼一声：“什么东西？真当自己是了不得的人物，个个都要听她的命令行事？”
周若彤噤声，不敢随便搭话。
她还在想那位曲姑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住进周府都半年了，平日里也不出门。可是一出门呢，就给周家带来这么大的动荡。
她也觉得是曲姑娘给二哥和三姐下了套，两人才会中招。据说先是二哥对曲姑娘起了邪念，后又是三姐想要毁了曲姑娘，因此才有了曲姑娘的反将一军。
这么一推算，曲姑娘就算是反击，那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这位曲姑娘轻易就把三姐和二哥都毁了，这到底是曲姑娘真有手段，还是二哥和三姐太不堪一击呢？
思及此，她悄悄看一眼愤愤不平的二姐。
能让二姐有口难言的人物，这说明是有些手段的，最起码嘴皮子功夫厉害得很。
依她对二姐姐的了解，接下来曲姑娘不会太好过。
至于蘅芜苑内，送走了周家三位娇客后，慕辞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南星却是打从心底里佩服姑娘：“姑娘轻易就击退了二小姐，真强！”
看着南星脸上堆满的笑容，慕辞突然想起了迎春。换作是迎春，一定又会给她灌一壶**汤。
就不知这两年，迎春他们是否还好？
母亲和哥哥在除夕的时候曾往沉香宫送来了书信。哥哥还说，让她再等等，待皇帝气消了，就会接她出冷宫。
当时她回了信，让哥哥别担心，而她会安心等在冷宫，直到哥哥来接她出冷宫。
只是后来她也没料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离开皇宫。她离宫后，独孤连城会不会以为她是畏罪逃亡，进而降罪于哥哥和母亲？
后来她让南星南月打听过宫里的消息，没有当今太后的任何消息。
哥哥仍在边疆，上阵杀敌。
后宫平静，好像一切跟她没有离开沉香宫的时候一个样。
或许她应该离开周府，回京城看看母亲。这两年，不知母亲是否还好。
哪怕是周府有阴谋，那也不及母亲来得重要。
她就怕自己回京，反而会给母亲带去灾难。
“南星，你再去京城帮我打探一个人的消息。”慕辞思量许久，还是觉得不放心。
“姑娘想打听谁？”南星很好奇。
“荣国夫人。我想知道荣国夫人最近的消息，你打听到了即刻回来向我禀报，这回你亲自跑一趟京城。”慕辞给南星下令。
南星一听这话纠结了：“姑娘，奴婢还从来未去过京城，此事奴婢也作不得主，还要请示老太爷才行。”
慕辞闻言蹙眉：“那你去问问周老太爷的意思，现在就去。”
南星领命而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南星才回来，向慕辞回禀：“老太爷告诉奴婢，姑娘若想知道京城那边的消息，可以去找表太爷。”
“让我找萧子衍？”慕辞有些意外。
所以那位萧少爷早料到她会担心母亲的消息？也就是说，萧少爷很了解她，知道她担心母亲。
“也罢，今日我再去一趟归阁……”
“不巧了，近几日表少爷都不在府中。姑娘若想找表少爷，还需等几日才行。”南星忙接话。
慕辞看着不远处的雕花窗棂，淡声道：“萧少爷究竟是做什么的？他似乎很忙。”
萧子衍神龙见首不见尾，还有一堆的爱慕者，想必容貌也是极为出挑的。
“这……奴婢也说不上来。只知表少爷是阖府上下都敬重的，而且表少爷行事特别低调。”南星回答道。
她也没近距离见过表少爷，但谁都知道表少爷是风光霁月的人物。
再者，姑娘在进府前，她和南月就被拉去训练了。她们的行为举止都受过训练，务必要做到专业和专注，而且一切以姑娘的意愿为准。
这足以说明，周家对姑娘的看重。
后来听姑娘查了慕都尉，今日又听姑娘提起荣国夫人，她就知道，曲姑娘来头不少。
周家在临安城确实厉害，但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罢了。但姑娘提起的人物，却是跟朝廷有关的，而且还都是皇上看重的人物。
谁人不知当今圣上敬重荣国夫人呢？再有慕都尉，更是圣上看重的战将。听闻皇上不只一次想要封慕都尉为大将军，慕都尉都没有接纳。
原本封将是荣耀，慕都尉却能抵挡住诱丨惑，继续当他的都尉，可知慕都尉也是一位奇人。
姑娘是不是跟荣国夫人以及慕都尉有什么关系？
思及此，南星悄悄打量慕辞。
她越看越觉得姑娘不只是貌美，举手投足之间的优雅与气度也是浑然天成，似乎她与生俱来就带有这么出众的气质。
慕辞发现南星鬼祟的小眼神，她莞尔一笑：“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南星挠挠头：“姑娘生得真好看。难怪三小姐想害姑娘，有姑娘在，表少爷怎么可能看得上三小姐？”
慕辞闻言转眸看向南星：“心术不正的人，总能找到理由去害人。”
对于像周佳慧那种人，下手不必手软，又坏又蠢。不给周佳慧一点颜色瞧瞧，周家这些后院女人会以为个个能欺到她头上。
她连独孤连城的后宫都不惧，还怕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怪物？
第524章：你是连云哥哥吗？
周佳慧但凡长点脑子，都不会被她轻易算计了去。就这个德行，还敢来害她。
在慕辞看来，周佳慧实在是不堪一击。
“姑娘说得是。”南星乖巧应答。
慕辞看了一会儿书，突然想起一件事：“周家还有哪些亲戚？”
她目前只知周家是全国有民的商贾之家，十分富有，即便不是全国首富，也相差无几吧？
这样的有钱人家，的确是有点份量的。
南星一脸茫然，回头看向南月，南月也搞不清楚状况。
“叫陈妈妈过来。”慕辞看得出，真正能说得上话的人，是陈妈妈。
南星和南月是没什么心眼儿的丫头，却也一问三不知。
很快陈妈妈走过来，她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静候吩咐。
慕辞上下打量陈妈妈。
陈妈妈面容冷凝，行为规矩，穿着很妥贴。她站立的姿势，双手摆放的位置，以及神态都像极了受过专训之人。
“你可知周家有哪些亲戚？”慕辞打量陈妈妈片刻，问道。
陈妈妈垂眸，正要回话，慕辞却又下令：“看着我回答。”
陈妈妈心一凛，犹豫了片刻。
她这一犹豫，慕辞立刻看到了这个细节。
看来陈妈妈的话不一定信得过，又或许是因为她的问题让陈妈妈不好作答。或许，陈妈妈还要去请示周老太爷。
“回姑娘的话，奴婢对周家也不太了解呢。”陈妈妈恭敬地回答。
慕辞深深看她一眼：“行了，退下吧。”
如果周家的亲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为什么陈妈妈不愿意说？陈妈妈撒谎，不正说明周家的亲戚有问题？
看来周家水很深，以后有机会一定得好好查一查。
如今她身在周家，一举一动可能都被人盯着，自己再好奇也不能以身犯险，往后总有机会查出周家的亲戚有哪些。
接下来的时间，慕辞每天都在院子里待着。
但是那传说中的萧子衍却像不在周家一般，她一直未曾见到。
眨眼间又过了半个月，慕辞对萧子衍的那点好奇心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消失无踪。
有一天晚上她睡得很早，第二日难得也起了一大早，就出了蘅芜苑走走。
才走到通往归阁的岔道口，她就听到里面传来悠扬的琴声。
她心念一动，这是不是说明萧子衍来到周家，她要不要去会一会这个萧子衍？
就这样，她踏上了通往归阁的小道。
待离得越近，琴声就越清晰，仿佛这人就在她身边弹琴一般。
当视野开阔，她远远就看到一位白衣公子正在归阁前弹琴。
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那人抬眸间，与她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慕辞从来没想过会在此情此景下再遇这个人，她怔怔地站着，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究竟是……”
是人，是鬼，还是这世间真有一个如此像先皇的男子。
男子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慕辞走到他跟前，就近打量他：“你是谁？！”
这人和先皇长得一样，只不过先皇眉眼温少，而眼前的男子眸色冰冷，全身上下没有一丝暖意。
他长得像先皇，但气质和先皇截然不同。
“在下姓萧，名子衍，曲姑娘，幸会。”萧子衍依然坐着，气势却丝毫不减。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慕辞好整以暇地问道。
不论这个人是谁，但他曾经出现在梅花阁，所以他见过她是不争的事实，肯定也知道她是当朝太后。
“你我在宫中见过一回，我自然知道你是谁。”萧子衍说着，朝慕辞恭手作揖：“草民见过太后后娘娘。”
慕辞看着他弯腰的样子，怎么看怎么碍眼。
“往后没必要对我行礼。”慕辞顿了顿，又道：“看着我回话。”
萧子衍依言抬头，直视慕辞。
“是你把我弄出冷宫的？”慕辞神色淡淡的，问道。
她还在思考一个问题。
萧子衍有一张和先皇一样的脸，又在那夜出现在梅花阁，更在她住进冷宫的一年后，突然把她带出了冷宫，住进周家，这一切是巧合，还是有什么样的阴谋？
她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这事总归透着一些蹊跷。
“是的。”萧子衍也没有回避慕辞的问题。
慕辞看着他好一会儿，又问：“为什么？”
萧子衍似在思考要怎么回答她的问题，好一会儿他才道：“你还年轻，不该住在冷宫，我便自作主张把你带了出来。”
“为什么把我放在周家？”慕辞紧追不舍。
萧子衍的姿态不卑不亢，他的声音也和先皇一样，可她还是无法确定他是不是先皇。
“临安城离京城较远，周家没有从政，我以为你住在周家比较适合。”萧子衍从善如流。
下一刻慕辞的问题才是重中之重：“你是连云哥哥吗？”
她前面那么多的问题都不是那么重要，不过都是引子，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她只想在关键时刻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而她一直紧盯着萧子衍，但凡他有一点犹豫，都能被她捕捉到。
“连云哥哥？”萧子衍似乎并不知道连云哥哥是谁。
而且他的表情配合得很好，期间没有一点犹豫。
慕辞自认为看人很准，但这会儿她有点摸不准了。如果眼前的真是先皇，那么先皇的演技就太好了。
如果不是先皇，这世上真有一个酷似先皇的人，又刚好出现在皇宫内帏，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她还是被这个人带出皇宫的。
“即便你不是独孤连云，那也不可能没人告诉你和独孤连云长得像。”慕辞好整以暇地道。
所以说，萧子衍是早料到她会问这么一个问题，作好了十足的准备。
他的表情确实找不到错处，但就是戏太好，反而过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把我带进周家又有什么目的，但我这人有耐性。或许是你哪天想通了，可以告诉我。”慕辞说着，在归阁前看了看：“我能进去看一下吗？”
虽然她是在问主人的意见，但萧子簿还没回答，她已经踏进了院子。
第525章：他会不会恨她
归阁外面看不出什么名堂，进了院子方知里面自有一番天地，视线很开阔。
慕辞站在天井处，一眼便将整个院子瞧进了眼底，没什么特别出挑的地方。
平平无奇的归阁，却住着一个像萧子衍这样的不平常之人。
她怔站了许久，才平复心情。
是啊，外面那人可能就是独孤连云，她怎么可能不激动？
“姑娘既然来了，喝杯茶再走吧？”当慕辞走出归阁的时候，发现萧子衍已经沏好了一壶茶。
茶水还冒着袅袅热气，茶叶在茶水中绽放成形，青嫩小巧。
“人长得好看，就连泡出的茶也比一般人泡出来的要别致。”慕辞一本正经地感慨。
萧子衍正在斟茶，听得慕辞这话，唇角微弯。
这时，慕辞又再感叹一句：“我虽曾嫁给先皇，但和先皇相处的时间很少，甚至连先皇会不会茶道我都不知道。”
萧子衍看她一眼，“茶要趁热喝。”
慕辞喝了一口茶，“味道挺好的，就像你这个人一样，赏心悦目，且耐人寻味。”
萧子衍喝茶的时候突然呛了一口。
他深深看她一眼：“你说话很有趣。”
慕辞有些意外：“你是第一个认为我说话有趣的人。”
萧子衍原本冷凝的脸，这回有点破功。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不会是最后一个。”
“我就当你是在赞美我了。”慕辞莞尔。
这一天，慕辞和萧子衍聊了许久。萧子衍是寡言之人，她也不是太多话的人，但是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也不尴尬。
因为萧子衍的挽留，慕辞在归阁用了午膳才离开。
其实在她回到蘅芜苑后，还是没能搞清楚，萧子衍到底是不是独孤连云。
虽说当时独孤连云是靠着她的肩膀断了气，但这世上有很多说不通的事，例如她的重生。
所以说，独孤连云也有重生的可能。
即便萧子衍是独孤连云，她都知道，她和独孤连云早已不可能了。早在她委身于独孤连城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背叛了独孤连云。
那么问题来了。
如果萧子衍就是独孤连云，他会不会恨她？
“姑娘终于回来了。”南星南月等候许久，见慕辞终于回来，差点喜极而泣。
“你们这是什么表情？”慕辞打量她们两个。
南月压低声音道：“整个府邸都传开了，姑娘去了归阁，而且一去就是一上午，还说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就去勾搭表少爷……”
余下的话她不说，慕辞也知道大概。
她本来就是嫁过人的已婚妇人，加上萧子衍又和独孤连云长得一样，她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但在外人看来，她还是未出阁的少女，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和未婚男子单独相处，自然值得大作文章。
“我今日一大早去了归阁，那时没有人。”慕辞唇畔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
这说明有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她和萧子衍会面一事，当然被人大作文章。
对方不过是想毁了她的名声，算计得不错，若是未出阁的少女，大约会很在意自己的声誉。
偏生她就是在风浪里打滚出来的，流言蜚语对她而言没有任何困扰。
背后故意传播流言的人，只怕是要对结果失望了。
“当然是有人盯着姑娘，想要毁了姑娘。就不知是谁这么坏！”南星表情沉重。
南月低声问道：“会不会是三小姐？”
“应该不是。她忙着修身养性，哪里还有时间来对付我？”慕辞徐声回答。
总归不可能是周佳慧，孙姨娘不会准许周佳慧闯祸，但这人一定是周家的哪位小姐。
而且还是很可能对萧子衍感兴趣的某位。
第二天，萧子衍又派了他身边伺候的书僮小伍来请慕辞前往归阁，说是想和她对奕一局。
她爽快答应。
结果才出蘅芜苑，周家的三个小姐都来了。除了上回见过的大房和二房，此次三房的嫡小姐周倩也来了。
周倩年仅十二岁，但和其他周家小姐一样爱挑拨是非。
初见慕辞，便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慕辞，说出口的话也不讨喜。
“难怪萧表哥对曲姐姐不同一般。就曲姐姐这样的容貌，换作我是男子，也会为曲姐姐倾倒。”
周思含立刻觉得找到了知音：“就是啊，曲姑娘这样的姿容，难怪会把萧表哥迷成这样呢。我一个女人都心动，何况是男子？”
这个女人怕是不知道自己早已成为众人议论的对象，个个都说她不守妇道，萧表哥一回来，就立刻对萧表哥投怀送抱。
“我刚好要去见萧子衍，你们这么多人，会打扰我和萧子衍单独相处。”慕辞好整以暇地回道。
萧子衍显然是周家众小姐眼中的香饽饽，甚至连周倩的心都被勾走，可知萧子衍确实是众多女子心中的梦中情人。
“我刚好也要去见表哥。既然都撞一起了，大家都去见表哥吧。”周倩也不等其他人回应，率先走了。
“这丫头……”周月婷婷摇摇头，一脸歉意地看向慕辞：“姑娘别介意，五妹妹素来都是这性子。”
“我不介意，就怕萧子衍不喜人太多。既然都来了，就一起吧。”慕辞说着，扶着南星的手走远。
周思含看着慕辞的背影，越看越觉着碍眼。
“长姐，你不觉得曲姑娘走路的姿势特别做作么？周府又不是她的戏台，她演给谁看呢？难道她以为自己是宫妃？”周思含讽刺地轻勾唇角。
她只看过戏台上的女子扮演宫妃的时候是这么走路的，而蘅芜苑这位走路的姿势，竟与戏台上的戏子走路姿势一致。
周月婷看着慕辞的背影，觉得二妹的话有些道理。
以前还不觉着，经二妹一提醒，她才觉得曲姑娘走路时气势十足，像足了上位妃嫔行走。
她是长房嫡小姐，如今又是长房掌管中馈，长房的地位自是不言而喻。
曾经有一回她陪同母亲进京，就曾有幸看到一位后宫妃嫔，那个妃嫔走路就是这个模样。
准确来说，妃嫔走路时都没有曲姑娘这样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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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