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救救我……
丝竹在一旁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娘娘怎的如此糊涂，竟敢喝惜花宫的茶水。
宫里的规矩素来是这样，不轻易食其它宫苑的吃食，不然怎么中招的都不知晓。
娘娘倒好，竟毫无防备就喝下惜花宫的茶水。
慕辞很快喝完一杯茶，兰心见状，上前收拾茶杯。
慕辞看一眼兰心的手，并不像柳心那样手上有茧子。
但一想方才柳心在清洁大殿的样子，又觉着柳心手上有茧子很正常，大约是她多心了。
“姐姐有没有听我说话？”慕雪见慕辞不接话，加大音量。
她找慕辞过来是帮忙，而非发呆。
慕辞抬头看她一眼：“自然是有的。不过你也知道，哀家已经和慕大人断绝父女关系，慕氏一门的荣辱与哀家再无瓜葛。你方才说的，和哀家也无干系。”
慕雪竟然想她帮忙找出所谓的疑凶，这不是可笑么？
她和慕雪可不是什么相亲相爱的姐妹。
“真正的血缘怎么可能断得了关系？若是我腹中的孩儿保住了，而且是生下皇子，届时咱们慕家就能……”
“好了，你这些话还是留着给你未来的弟妹听吧，哀家没兴趣。”慕辞说罢起身，打算离开。
她说的未来弟妹，指的是白薇腹中那个孩子。
怎知她才起身，慕雪突然间脸色惨白地看着她：“姐姐，救救我……”
慕辞定定地看着慕雪，想知道她是不是在作戏，直到慕雪身子晃了晃，她才知道慕雪竟然倒在了榻上，身下有可疑的血迹流出。
兰心看到这一幕，也吓傻了，大声尖叫：“快传太医！”
她就是此前去找柳心的时候离开了一小会儿，总不成就在那个时候，慕辞突然对自家主子下了毒手。
思及此，她看向慕辞：“太后娘娘，是你害了淑妃娘娘，是太后娘娘……”
淑妃娘娘本意是想请慕辞来帮忙找出病因的，怎知慕辞竟这般恶毒，在她离开的时候对娘娘下毒手。
若她不走开，慕辞就不会有下毒手的机会，都怪她。
慕辞轻挑眉头：“若无证据，话不可乱说。”
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吗？
她来的时候，慕雪虽然看着有点憔悴，但也不像是要滑胎的样子。这突然间说来就来，难道是因为她方才一番话刺激了慕雪？
这一刻，她竟然都有些不确定了。
不多时，太医赶到了现场，第一时间替慕雪诊脉后，摇头叹息：“皇嗣保不住了。”
他早说过，若有第三次，谁都救不了这个龙嗣，但淑妃娘娘还是不注意，才有了今日这样的结果，都是她自找的。
慕雪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气极攻心，再度昏厥。
独孤连城闻讯而至，他才踏进殿内，兰心就跪倒在他足畔：“皇上，淑妃娘娘冤枉，枉死的皇嗣更冤枉，还请皇上为淑妃娘娘作主。”
“起来，把事情经过说一遍。”独孤连城说着，去到床榻前。
只见慕雪脸色苍白，人已经醒了，但精神不大好。她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似乎灵魂已飞远。
兰心看到主子这样，心疼不已。
再看一旁的慕辞，淡定如常，未见有任何慌乱，好像事不关己。
分明就是慕辞对娘娘下了毒手，否则皇嗣不会就这么没了。
她恼恨交加，接下来添油加醋一番，把慕辞来到惜花宫前后的事说了一遍。
“奴婢走开的时候，就只有太后娘娘和淑妃娘娘在一起。就在奴婢回来才一会儿子，淑妃娘娘腹中的皇嗣就没了……”说及此，她声泪俱下，茅头直指慕辞。
独孤连城看向一旁端坐的慕辞，淡声问道：“太后，是否确有其事？”
“确实是兰心来请哀家，兰心也确实走开了一会儿，可是兰心话里话外的意思却指向哀家。要知道，做什么都得讲证据，不是说血口喷人就能污陷阱无辜者。”慕辞说着，淡扫一眼兰心：“哀家觉得，是得仔细查一查。淑妃知道这个孩子快保不住，还利用这个留不住的孩子来陷害哀家，皇帝，这事儿你可得主持公道。”
“太后娘娘这是诬陷！”原本神情呆滞的慕雪，听到慕辞这话，顿时忘了悲痛，冲慕辞怒吼一声道。
刚开始她沉浸在悲痛当中，眼下再回想刚才的情形，室内确实只有慕辞在，再加上慕辞狡诈多端，如果慕辞用了什么腌臜手段，暗中使她流产，这是说得通的事。
“哀家不过是道出心中的困惑，怎的就是诬陷？照淑妃的说法，兰心方才话里话外都在指哀家对淑妃下毒手，那些又是不是诬陷？”慕辞反诘道。
慕雪和兰心顿时哑口无言。
因为没有证据，兰心的指责就只是一句容谈。同样亦然，慕辞指向她设了陷阱，其实并没有任何实证。
慕雪悲愤不已，看向独孤连城道：“皇上，臣妾冤枉。臣妾听太医的话，连榻都不敢下，怎么就好端端的滑胎了呢？最近皇上也看到了，臣妾日愈消瘦，吃不下、睡不着，一定是有人在暗中对臣妾下毒手——”
“够了！你口口声声说有人对你下毒手，但太医并没有检查出任何问题。朕看不是有人对你下毒手，而是你自己有心魔！”独孤连城喝斥一声，打断慕雪的话。
慕雪不敢相信一向宠着自己的万岁爷居然这般喝斥她，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蜂涌而下：“皇上……”
独孤连城冷眼看向太医：“给朕好好查，看能否查出是有人在对淑妃下毒手！”
他说完起身。
经过慕辞身边的时候，他慢下脚步：“哪儿都有你！”
慕辞一脸无辜。什么叫哪儿都有她？
独孤连城再瞪她一眼，她不客气地瞪回去。
两人只是在表达对彼此的不喜，偏生这在慕雪看来，两人是当着她的面就在眉来眼去。
难怪慕辞那回说万岁爷的真心不够分，原来慕辞影射的是这般，可叹她当时竟然不懂她那些话的用意。
独孤连城离开后，慕辞也打算离开。
——
今天大年初一，大千向小仙女们拜年啦。希望新的一年大家身体健康，百岁无忧！
第332章：报应来了
兰心护主心切，见慕辞要走，她尖声道：“太后娘娘害了淑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就不怕晚上做噩梦吗？”
慕辞闻言回眸：“哀家行得正、坐得端，没做过的事，你们休想嫁祸。哀家倒是怀疑你们主仆设了这个坑让哀家跳，哀家还没向你们问责！”
她的视线定格在兰心的脸上：“你一个贱奴才，竟敢指着哀家的鼻子说话，谁给你的胆子？！”
说话间，她眸色突然变得凌厉，有如刀锋一般。
兰心双腿一点软，她忙不迭退后两步，不敢再看慕辞。
慕辞冷冷一笑：“哀家是见淑妃痛失骨肉，才大发慈悲不置你的罪，换作平日你敢以下犯上，哀家要你的命！”
兰心这下再站不住了，吓得跪倒在地：“奴婢知错，请太后娘娘恕罪！”
她一时间忘了这是在后宫，慕辞是当今太后娘娘，身份最尊者。再加上皇上如今也纵着慕辞，如今慕辞的一句话，确实能要了她的小命。
慕辞明明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她却拿慕辞没有一点办法。
“淑妃，你若觉着有人害你，就静下心来仔细想想，究竟有什么地方可疑，为什么你感觉有人害你，却找不到真相，不要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随随便便怀疑人，这是弱者的行为。”慕辞说完，拂袖而去。
待出了惜花宫，丝竹问道：“娘娘也觉得淑妃滑胎一事很可疑吗？”
“确实可疑。淑妃多紧张她肚子里那块肉，是人人皆知的事。而且太医再三叮嘱，让淑妃好好休息，淑妃当然不敢不从。可就算是躺在榻上不下来，淑妃还是滑胎了，这不是很奇怪吗？”慕辞若有所思。
“有没有可能是方才太后娘娘的话让淑妃情绪波动，才突然间滑胎？”丝竹追问。
她知道娘娘不会怪罪于她，才敢道出这样的疑问。
想必在场很多人都觉得太后娘娘是故意刺激淑妃，才导致淑妃滑胎。
“这种可能性哀家也曾考虑，但很快被否决。哀家和淑妃在同一屋檐下住了多年，依哀家对淑妃的了解，她还不至于被哀家的三言两语就刺激到滑胎，所以不是哀家的原因。”慕辞在丝竹的搀扶下，上了步辇。
回到永安宫后，她开始查医书。
孕妇不想进食，无法入睡，会不会是人为的原因。
这一仔细琢磨，还真让她想出了一些问题。
即便是有太医称没有人对慕雪下毒，但如果慕雪的饮食上被人做了手脚，因此茶不思、饭不想，那也是很可能的。
那些东西不一定是毒药，只要针对孕妇的身体状况加一些影响食欲和睡眠的草药即可。
这样就算是查，也查不出饮食里出了问题。
前提是，惜花宫里有人安插了暗桩，只要暗桩对慕雪下了影响食欲和睡眠的药物，这样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就不知是什么人盯着慕雪的肚子，甚至还轻而易举让慕雪痛失骨血，而有苦说不出，甚至连苦主都找不到。
当初慕雪对郑采女下那样的毒手，如今报应来了，轮到她自己痛失骨肉，这就叫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原本慕雪的死活与她无关，但她还是想查出真凶。
原因当然也很简单，这人很可能是那个暗中想对付她的人。
那她要不要去给慕雪提个醒呢？
一时间，慕辞倒拿不定主意了。
储秀宫，西配殿内。
何才人听得慕雪滑胎的消息，并没有太高兴。
“淑妃滑胎不是好事吗？”琥珀不明白主子为何不高兴。
眼下就只有何才人怀有龙嗣，淑妃滑胎，就等于又少了一个竞争对手。
“虽不知淑妃的龙嗣为何会突然落掉，但如今就只有我怀有龙嗣，眼下我就是唯一的目标，叫我怎不担心？”何才人道出自己的担忧。
眼下她这个目标就更加明显了。
事实证明，怀上龙嗣并不是什么好事，郑采女的胎没了，落得被打入冷宫的下场。跟着淑妃那一胎也没保住，甚至她也听说了，淑妃那一胎落得不明不白，在落胎前寝食不安，太医又找不到原因。
此前惜花宫里传来的消息，淑妃依然称是有人害了她腹中的龙嗣。
偏生没有被下毒的痕迹，反倒是太后娘娘成了嫌疑人之一。
“娘娘放宽心。咱们以后加强管理，尤其是衣食住行，都得仔细着点。若是这般，即便是有人想做文章，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琥珀说着，特意压低声音：“依主子看，会不会是太后娘娘害了淑妃？”
关于慕雪和慕辞不和的事由来已久，前不久耿氏休了慕相，跟着慕辞和慕直脱离父女关系，慕雪和慕辞之间已势同水火，若慕辞因此对慕雪下手，拿走慕雪最在意的东西，那也说得通。
或许不只是她这么想，整个后宫的人都是这么想的吧。
“太后娘娘不会做这种蠢事。”闪过何才人眼前的，是慕辞那张令女人嫉妒、男人疯狂的脸。
慕辞身为太后，当时又是在惜花宫内，何至于人都还没离开，就已下手？
再怎么蠢笨的，也不至于被人当面抓住罪证，更何况还是像慕辞这种拥有七窍玲珑心的上位者？
慕辞真要下手有很多种方法，而不会用这种最不可取的、最下乘的法子，所以不会是慕辞。
“那淑妃娘娘的胎怎么就凭白落了胎呢？皇宫有最好的太医为淑妃娘娘看诊，而且也知道淑妃这一胎很重要，没有人敢怠慢。”琥珀想不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这事确实蹊跷。淑妃娘娘口口声声有人害她，但却找不到任何实证。这后宫之地，实在可怕。”何才人心里同样困惑。
困惑的同时，也很害怕。
慕雪尚且没办法找出凶手，她一个小小的才人，没有任何倚靠，要如何在这险恶的后宫之中存活下来。
关键是要怎样才能保住腹中的龙嗣？
“主子应想想曾经的何淑妃娘娘。如今主子担的是整个何家的荣耀，没有退路了。”
第333章：悄悄进驻了皇上的心
琥珀说到这里，声音最低了。
想曾经，何氏一族是何等的荣光？只因何家出了一个何淑妃，那可是庆元帝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
那段时间，谁人不知道何淑妃？
直到换了独孤连云登基，一代宠妃的荣宠才宣告终结。
其实主子初初进宫时还有另一个目的。
庆元帝仙去后，何淑妃也跟着投寰自尽，这本无可厚非，但何家人觉得何淑妃死因有些蹊跷。
待进了宫，主子却发现情势很严峻。
独孤连云死了，庆元帝时期的妃嫔全都被潜出了宫，甚至曾经在庆元帝时期侍候过的老人也全都消失不见踪影。
这样一来，要怎么彻查？
更何况，初时主子进宫时还只是一个七品御女。若非后来有慕辞断案，那一回主子大概已经枉死在后宫。
“我如何比得上姑姑的容貌与才情，只恐要让家人失望了。如今我也就盼着能顺利诞下腹中的龙嗣，旁的不敢多想。”何才人摸着肚子，眉眼变得温柔起来。
至于进宫最初时的初衷，因为没有任何眉目，她反倒只能搁置。
“主子一定能得偿所愿，为何氏一族争光。”琥珀为何才人加油打气。
惜花宫。
小月子期间，慕雪整个人都是颓废的。她腹中的龙嗣凭白没了，连查证都不知从何得手。
所有人都在说只是意外，可她心如明镜似的，这个孩子没了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在暗中害她。
只不过手段高明到她查不出究竟罢了。
再加上何才人有孕，她心里就更加嫉恨。
在煎熬中，十余天很快过去。她终于想通了，不能再让自己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绪当中，她不能就此被打败。
她还年轻，来日方长，即便这个孩子被人害死，她还有下一次的机会，只要能夺得皇上的龙宠，一切都不是问题。
无独有偶。
这日慕雪终于决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换种心情。可是就这样，她才进御花园，就被拦下了。
拦下她的是碧巧。
“淑妃娘娘，今儿个御花园有人了，还请您折道。”碧巧不卑不亢地道。
其实只要不是面对慕辞，她对这后宫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产生嫉妒的情绪，因为她知道，万岁爷只有面对慕辞的时候才有几分真心。
虽然不见得很多，但那也是为数不多的真心。
皇上心系天下，女人之于他而言，其实什么也不是，哪怕是眼前这位淑妃娘娘，哪怕慕雪也姓慕。
“有人？”慕雪一愣。
碧巧是伺候皇上的，碧巧在此，说明皇上也在此。
但皇上不至于因为他在此就封路，碧巧所说的有人，应是还有其他人也在。
难道是——慕辞？
“淑妃娘娘只管知道今日御花园不宜逛园子就是了。”碧巧没有回答慕雪的问题。
慕雪冷冷看着碧巧。
以前倒是看不出来，这位御前尚义竟然这么大的脾气。
面对她这个淑妃，态度居然这么差。
她不好再问，冷冷再扫一眼碧巧，便转身往回走。
“不会是太后在御花园吧？”兰心小声道。
恰在此时，前方有两个宫人说话的声音传进慕雪的耳中：“皇上对何才人倒是越来越看重了，尤其是对何才人腹中的龙嗣，更是着紧。”
“可不是吗？只怕何才人要天上的星星，皇上也会想办法摘下来呢。”另一个宫人小声回答。
慕雪的脚步越来越慢。
这两个宫人不会无端端提起何才人，这么说，皇上是陪着何才人在逛御花园，于是把所有人都挡在了御花园外？
她不知是怎么回到惜花宫的。
这大半月，她每天沉浸在痛失龙嗣的伤痛当中，却没想过，原来在她伤心难过的时候，何才人已经悄悄进驻了皇上的心。
不只是何才人圣宠正浓，就连她腹中的皇嗣也跟着水涨船高，何才人如今是后宫第一人。
而惜花宫，皇上已经许久未曾来过。
“花无百日红，娘娘就别为一个小贱人伤神了。再怎么说，娘娘都已是淑妃。慕大人也在筹谋着扶正二夫人，届时娘娘的身份也上来——”
“若皇上不再宠爱本宫，即便准备好一切又有何用？”慕雪打断兰心的话。
到了那时，只恐皇上已记不住她的好，或者再不宠幸她，她又要怎样才能再怀上龙嗣？
后宫就是这么现实的地方。
今日还可能呼风唤雨，到了明日，等待的可能冷宫一隅。
“娘娘是忌惮那何才人罢？”兰心作了然状。
娘娘的顾忌不是没道理。何才人稳打稳扎，虽然不至于一步登天，但如今已俨然是后宫的最红人。
看今天皇上为了何才人封御花园就知道，何才人在皇上的心里占着很重的份量。
这样的一个对手，谁敢轻视？
“就连荣宠一时的赵氏都没有何氏这般厉害，本宫怎么敢不忌惮？”慕雪脸色沉了下来。
她痛失龙嗣，何才人却风光得意，何才人的风光正正是刺中了她的痛处，让她一口气堵在胸口，无法痛快渲泄。
原本在进宫前，她就知道皇上不会独宠哪个妃嫔，但因为曾经得到过皇上的宠爱，眼下突然看到皇上把那份荣宠给了另一个女人，她才更加难以接受。
她恨不能立刻绞杀了何才人，将其挫骨扬灰！
兰心看到慕雪扭曲的狰狞面孔，也有些犯怵。这一来，她更加明白主子的心思。
“既然何才人碍眼，咱们就像除去郑采女一样除去何才人，而且连带何才人腹中的孩儿……”兰心音量越来越低，就怕隔墙有耳。
慕雪脸色更加阴沉：“本宫的手再长，也伸不进储秀宫。”
她已经初初尝到了甜头。如兰所言，若能像除去郑采女一样除去何才人，她就少一个强劲的对手。
尤其是何才人腹中的皇嗣，尤其碍眼。
她才滑胎，何才人却怀上，这个事实时刻在揭开她的伤口。
凭什么她苦命的孩儿保不住，何才人却被皇上捧在手心里宠着护着，她若弄不死何才人这个狐媚胚子，便枉为淑妃了。
第334章：视他为无物
“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总会想出不错的法子。娘娘，咱们可以先合计合计……”兰心安抚完慕雪，脑子已迅速地运转开来。
这一日，慕辞终于等到慕桐回京的消息，时节已来到寒冬。
距离上回慕桐回京，恰恰是一年。
慕辞特意出宫，去到城门迎接慕桐风光回京。
慕都尉此次打了大胜仗回京，有小道消息称，因慕桐战功赫赫，皇帝有意封慕桐为大将军。
此次慕桐回京，主要是受封领赏。
这些虽然只是小道消息，但空穴未必来风，慕辞知道情况不乐观。
眼下她要做的，就是怎么让哥哥从战场上退下来。战场上有那么多的能人异士，不一定非哥哥不可，既如此，为何要让哥哥参与到战争之中？
带着重重心事，慕辞等在城门口。
恰在这时，另一人也来了，却是慕直。
慕直此次来此，当然是为了拉拢慕桐。慕桐是他儿子，继承了他的血统，这件事不容更改。
慕瑶或慕辞跟他解除父女关系，他不认为有什么损失，但慕桐不行，那是他的嫡子，又那么有出息。
有慕桐在战场上为国杀敌，掌握中军中大权，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慕家。
这几年他越来越有恃无恐，当然也是因为慕桐有出息的缘故。
皇上再严苛，只要有慕桐为他在战场杀敌，皇上就不敢对他怎样。
此次慕桐回京，他这个当父亲的自然要亲自迎接。
慕辞看到慕直的一瞬间，唇畔溢出一抹冷笑。若论脸皮，再没有比慕直更厚的吧？
只是眼下，她也不想和慕直说话，一心只盼着哥哥归来。
大约又等了两刻钟，有马蹄声由远至近。
慕辞凝神远眺，果见那英姿飒爽的男子骑着汗血宝马而来。他身着戎装，风尘仆仆，却难掩其卓卓风姿。
慕辞心一热，不禁招手：“哥哥，我在这儿！”
慕桐听到慕辞的声音，他一夹马肚，宝马便纵身而起，飞快到了慕辞跟前。
慕辞仰头看着他，脸上灿笑如花：“哥哥比上回更黑了些。”
但依然精气神十足。
慕桐从马上一跃而下，俗向慕辞行礼：“末将参见……”
“这些虚礼就不必了，走吧，我带哥哥回家。”慕辞打断了慕桐的话。
慕桐眼角含笑，目不转睛看着慕辞。
一年未见，这丫头长开了，更美了，而且笑容也多了。最重要的是，脸看着圆润了不少，想来最近过得还不错。
看来皇上在他离开后，并没有为难过辞儿，这就叫他放心了。
他们姐妹有说有笑欲离开城门，慕直却尴尬极了，他没想到由始至终，儿子都没正眼看他。
他知道慕桐、慕辞以及慕瑶三兄妹的感情很好，可是眼下看到这一幕，他还是很痛心。
这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他却为了一个慕辞视他这个父亲如无物，这个不孝子。
“桐儿！”慕直开腔，想叫住慕桐。
慕桐果真慢下脚步，回头看向慕直，似这时才看到慕直的存在，他客套疏礼地拱手：“慕大人有何吩咐？”
慕直听到这个称呼，脸都黑了。只是碍眼现场人很多，他不便发作：“你随为父回府里一趟。”
“今儿我不得空，要陪妹妹和母亲。”慕桐再一拱手，便携同慕辞走远。
慕直脸色阴沉，目送慕氏兄妹走远。
慕辞果然是个恶毒的，竟然拾掇慕桐不认他这个父亲。
当初他担心的正是这一点。无论是慕辞或慕瑶都可以舍弃，唯独慕桐不可以。
那厢慕辞把慕桐带到雅居。
慕桐一进大门，就看到母亲早已等在里面。
见到慕桐的一瞬间，耿氏眼里盈满泪花。
“儿子不孝，这个时候才回来。”慕桐跪倒在耿氏跟前。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耿氏扶起慕桐，她仔细打量儿子，越看越心疼：“又瘦了。”
战场上的艰辛可想而知。
儿子为国杀敌，本是好事，但作为母亲，她还是希望儿女能承欢膝下。
待到耿氏和慕桐倾诉完衷情，慕辞兴致勃勃地道：“我把远香楼的大厨请到雅居，此刻应已准备妥当，咱们入席吧。”
“你是太后，这么做是不是不好？”慕桐一听这么大阵仗，心下惶惑。
“放心吧，是娘去请的大厨，又不是我去请的。再说了，即便是我请，那又有什么不可？我哥哥是杀敌护国的大英雄，莫说只是请远香楼的大厨，即便是天下最好的厨子，旁人也说不得闲言碎语！”慕辞不以为然，只道哥哥迂腐。
可就是这样的哥哥，才是最值得尊敬的。
“什么都是你在理。”慕桐拿慕辞莫可奈何。
随后他特意问起慕辞最近一年在皇宫的状况。
慕辞早料到哥哥会问，她特意挑了一些细节部分来说，至于皇帝，她则言简意赅，井水不犯河水便是了。
慕桐对于慕辞的说词不全然相信。
待用了膳，他把寄柔叫到跟前。
当初他把寄柔和凝香安放在慕辞身边，除了保护慕辞的安全，也是想知道慕辞在皇宫过得怎样。
慕辞素来要强，即便是在宫中受了什么委屈，也不大可能对他说实话。
但他不知道的是，慕辞早把寄柔和凝香调教成自己人，她也早料到慕桐会找她们问她在宫中的近况，所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寄柔心里有分寸。
就像娘娘说的，有些事若让慕都尉知道，只会徒增困扰，有时候，善意的谎言对所有人都好。
若让慕都尉知道慕辞和皇上的关系，慕都尉肯定会找皇上去理论。可这并不能改变任何事实，反倒令慕都尉处于危险当中。
“你确定辞儿在宫中一切安好？”慕桐听完寄柔的答案，还是不大放心。
寄柔很肯定地回答：“当然。只是前些日子娘娘又做了让皇上不高兴的事，所以皇上收回了娘娘掌管后宫的权利。”
“那皇上和辞儿之间有没有……”慕桐欲言又止。
即便他不在京城，但关于宫中的流言蜚语他也知道的很清楚。
——
疫情好严重啊，宝宝们各自珍重哈。
第335章：你不就是想狐媚朕
寄柔假装不明白慕桐话中的深意，回答道：“皇上虽然不满太后娘娘，但还算敬重，平日里也不会特别找永安宫的麻烦。太后娘娘也深谙后宫生存之道，都尉尽管放心。”
慕桐终于松了一口气。
恰在这时，慕辞找了过来，她迫不及待想和哥哥商量一些事情。
待去到花园，慕辞拉着慕桐坐下。
“哥哥从战场上退下来吧。娘自从和离后，便没有了寄托。虽说我找了很多人在雅居服侍，可母亲的心结犹在。如果哥哥从战场上退下来，我也离宫，我们一起陪着母亲……”
“这是你第三次提出要我从战场上退下来。辞儿，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慕桐打断慕辞的话。
他虽然脑子不灵活，但他知道事情没有慕辞说的那么简单。
“战场上太危险，我当然是不想看到哥哥受伤。”慕辞不以为现在是说实话的时机。
“若个个都是你这样的想法，那谁来保家卫国？”慕桐反诘。
他的一句话，让慕辞无言以对。
她知道哥哥刚正不阿，只要能报效国家，纵然让哥哥付出生命也是愿意的。
“就当我自私好了。咱们这个家已经不完整了，娘苦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跟慕直和离，眼下无依无靠的，作为娘唯一的儿子，哥哥难道不该尽孝道吗？我为了娘，可以不当太后。哥哥就不能为了娘，不当都尉么？”慕辞黯下眉眼。
她做这么多，无非是想保护自己最在意的人，弥补上辈子的遗憾罢了。
哪怕哥再正直，功勋再大，作为帝王，独孤连城也是容不下的。
哥哥不明白的道理，她又不能说得太直接。
“在大是大非之前，个人恩怨不值一提。”良久，慕桐才回答道。
他即便是死在战场，也没想过要当逃兵，这是不可能的事。
“哥哥当真执迷不悟？”慕辞喝道。
“你是强人所难。我不可能退出战场！”慕桐说完，甩袖而去。
慕辞颓然，垮下双肩。虽料到哥哥不会答应，可哥哥的态度这么坚决。
若不愿意退出战场，将来皇帝对慕直下手时，慕家人无一幸免，届时哥哥身居高位，皇帝是否会迁怒也不得而知。
像独孤连城这样的人，大概还是会斩草除根而后快吧。
若如此，她所做的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实在不行，就只能找皇帝，卸了哥哥的职。
她思来想去，还是没有定论。
回宫后，她没去永安宫，而是去往延福宫。
虽然目前来说，她不知道慕雪的滑胎和皇帝有没有关系，她也不确定皇帝是不是在计划对慕直下手。
总归是让哥哥远离慕直的一切，就是她的首要之责。
慕辞在西暖阁找到独孤连城。
甫一现身，没等皇帝发话，她就去到案前磨墨。
独孤连城转眸看向她：“你有什么事？”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她主动来找他是奇事，主动伺候笔墨就更加神奇。
“我能有什么事？就是突然想起你，进来看看。”慕辞说谎不打草稿。
独孤连城轻哼一声，并不相信慕辞的回答。
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个女人主动来找他，肯定有事，只是看她愿不愿意说罢了。
“我哥回京了，听说你打算升我哥做大将军。”慕辞状似无意地说起这件事。
“自古后宫不参政，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这些做什么？”独孤连城想专注政事，发现慕辞在身边，影响他的注意力。
慕辞轻咳一声：“我就是好奇，才随口问了一句。我哥那样的人一点也不适合当什么大将军，不如你就让我哥卸甲归田，让我哥早点娶妻生子。上前线杀敌那种辛苦事，不如留给其他能人。”
独孤连城闻言定驻了眸光。
这个女人是什么奇怪理论，谁说上前线打仗就不能娶妻生子？
“如今战事吃紧，正需要慕都尉这样的跷勇战士。”独孤连城一句话，就堵住了慕辞的嘴。
虽然不知慕辞打的什么主意，但慕桐这样的忠勇之士，绝不能放任他离开。
慕辞静默下来。
听皇帝的意思，哥哥的作用很大，所以不会让哥哥从战场上退下来，甚至还极可能封为大将军。
难道皇帝现在还没有想过，等到慕直被拉下马，他要斩草除根吗？
还是说自己这一脉和慕直脱离了关系，让皇帝觉得他们三兄妹已经跟慕直没关系？
若是后者，那最好不过。
不过帝王心莫测，真要到了东窗事发的那一天，皇帝会怎么做，大概只有皇帝知晓。
最保险的办法，当然还是让哥哥卸职。
只可惜她肩挑担子一头热，没有一个人认同她的想法。
就在她走神的当会儿，独孤连城的声音传进她的耳中：“过来。”
她正在想心事，没有多想，就走到他身边。下一刻，她被独孤连城拉坐在他的腿上。
没想到会有这一茬，她脸色变了又变，不自在极了。
“你来延福宫，不就是想狐媚朕……”在她推拒下，她还是被独孤连城以吻封缄。
这一趟延福宫之前，慕辞不免又是劳心劳力。
她也未曾想过，独孤连城居然会这般轻狂，就在青天白日之下，于西暖阁对她下手。
尤其是她出西暖阁后不久，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沈曼云。
沈曼云表情看不出什么不妥，但是那轻蔑的眼神、冷凝的表情完全透露了沈曼云此刻的心思。
“恭请太后娘娘金安。”沈曼云要笑不笑地请了安。
慕辞这大白天的就来狐媚惑主，果真是不要脸到极致。偏生皇上就被这个女人迷得失了理智，竟在大白天就宠幸慕辞。
她为什么知晓？
只因此前她前往西暖阁见驾时，被李玉挡在了门外。
李玉说皇上在见客，她初时还以为是见哪位朝廷的大臣，后来见到慕辞的宫人寄柔，这才得知皇上见的客人正是慕辞。
虽说慕辞面上看来没什么不妥，就连衣裳也齐齐整整，但她面上的春色透露了她此前是在承恩。
第336章：无情总比多情好
这么不要脸的事，也就慕辞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做得出来。
在沈曼云内心深处是极度鄙视慕辞的，偏生嫉妒归嫉妒，慕辞依然能够夺得皇上的关注。
慕辞心里有事，没有与沈曼云纠缠，便出了延福宫。
看着慕辞离开的背影，沈曼云心里是又恨又妒。
妒的是慕辞轻易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恨的是为什么都一年多了，皇上从来就不诏寝自己。
后宫众妃嫔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像慕辞和赵灵这般容貌绝丽者是极少数的。
她的容貌在整个后宫来看，也是极为出挑的，并不比那正在得宠的何才人差。
何才人都能得宠，为何她却不得皇上钟爱？是因为她曾经被贬过，还是因为慕辞在皇上跟前说过她什么坏话？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后往西暖阁去了。
正在案前批阅奏折的帝王看着一丝不苟，一点也不似此前才经历过香丨艳之事。
可就是这样的帝王，居然对前朝的后宫女子有兴趣，还撒不开手。
她内心妒火翻涌，面上却不显。
“皇上，这是臣妾亲手炖的补汤，趁早喝下吧。皇上勤于政务，也要顾及好龙体。”沈曼云说着，奉上了一碗补汤。
这是她费了心思炖的汤，原是趁热端送过来，只可惜等得太久，汤已经凉了。
“有心，搁此即可。”独孤连城没有抬头，当然也没给沈曼云一记正眼的注视。
沈曼云枯站了一会儿，见皇上忙于政务，她不好再待下去。可是让她就这么走了，她又实在不甘心。
“臣妾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问。”她一咬银牙，决定豁出去。
独孤连城仍然没有抬头，应了她一个字：“嗯？”
“皇上还记得初进宫时，也曾对臣妾千恩百宠么？可是后来，为什么皇上不喜臣妾了？是不是臣妾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惹恼了皇上而不自知？”说及此，沈曼云跪倒在地。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让皇上不喜。
她也不想再永无止境地等下去。
独孤连城终于抬起头，神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连带一双深瞳都有如平静的水面。即便只是一眼，却也惊得沈曼云低下头：“臣妾无状，还请皇上责罚。”
她果真是吃了豹子胆，竟敢问皇上这样的事。
若皇上怪罪下来，她有九条命都不够皇上收拾。
“心悦朕的女子太多，朕的后宫不需要那么多的真心。”独孤连城终于是大发慈悲说了一句真言。
沈曼云好是好，但他不喜她对他的真心。
一个女人若对一个男子用了情，必定会关注他的一切。这样的人放在身边，总归是不踏实的。
天家无情，要那么多的情情爱爱做甚？
沈曼云一时无言。
她万万没想到，皇上竟给她这样的答案。
那她在初初进宫时，皇上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不喜他、也不愿意委身于他么？
后来她心悦皇上，被皇上看出来了，于是皇上就冷落了她？
她突然想起方才离开的慕辞。
照皇上的说法，是因为慕辞对皇上无心，皇上又贪恋慕辞的美貌和身子，所以即便是冒天下之大韪，也要诏慕辞侍寝？
她有这样的疑问，可是这会儿子她不敢再多问一句。
沈曼云失魂落魄出了延福宫。
原来她无法夺得圣宠，不过是因为太多情，痴情反而是罪过？
她也不知是怎么就走到了寒云轩。看到安蓉的一瞬间，她泪如雨下：“安妹妹，你是对的，无情总比多情好。”
安蓉见她这般失态，忙迎她入座：“姐姐这是怎的了？”
沈曼云把在延福宫发生的一切跟安蓉说了。安蓉听完后，轻声惋叹：“眼下姐姐该死心了么？”
若是沈曼云要的不是皇上的真心，或许早就在四妃之列也没准。
像沈曼云容貌和才情都了得，家世亦相当，后宫同时拥有这些的妃嫔并不多，慕雪算一个，赵灵算一个，其他人目前还登不了台面。
“我没办法做到对皇上无心。”沈曼云泪眼涟涟，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她就是爱慕皇上。只要看到皇上就会心跳加速，她想侍寝，想要得到皇上的专宠，想要为皇上生儿育女。
她想要的那么多，可是皇上不会给她机会。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尝到了绝望的滋味。
“姐姐真乃痴人。”安蓉上前，轻柔地帮沈曼云拭去泪水：“既然做不到，那就别勉强自己了。”
“如此我这辈子就只能老死在宫里了，是么？”
回答沈曼云的，是安蓉的一声叹息……
**
十二月初十，便是赵灵的千秋。
赵灵乃德妃，四妃之一，她的千秋自是要好好办一办的。
再加上独孤连城也示下，赵灵的千秋要办得体体面面，这一来，后宫众人谁敢怠慢？
初十这日，礼物便源源不断地送进了无忧宫。
礼物来了，送礼的人自然也是络绎不绝。
再加上皇上看重，一大早，皇上赠予赵灵的千秋礼物也到了。
那可是稀罕物，听说是好不容易得来的龙珠，约有拳头大小。能见到其光彩的人惊叹连连，看不到真物的也从众人的描述当中能想象到龙珠的光彩夺目。
最近皇上对赵灵的态度比较冷淡。
自从赵灵滑胎后，皇上从未翻过赵灵的牌子。很明显是被皇上冷落了，如今后宫之中最风光得意的人，非何才人莫属。
此次赵灵千秋，皇上突然看重起来，这一时让大家摸不着头脑。
但这并不防碍大家巴结着赵灵。
这日上午，身为淑妃的慕雪也现了身。她穿着较素净，发饰也很简单，再加上未施脂粉，巴掌大的小脸略显苍白，倒显得一双大眼更加大了，有一抹楚楚可怜的韵味。
这女人看了都不免对怜悯之心，更何况是当今万岁爷。
无独有偶，淑妃也是自从滑胎后，皇上就冷落了许多。如今圣眷正浓的当属何才人，什么好东西都是往何才人那边送。
众人对何才人的关注，自然也就多了起来。
第337章：大庭广众之下皇帝献殷勤
在千呼万唤之下，何才人终于现了身。
今日何才人穿着一件锭青色交领短袄，下穿同色系马面裙，她娉娉婷婷走来，连带裙面上的花儿也变得鲜活了起来。
何才人的容貌自然也是极美的，因为好生养着，肤色更是晶莹剔透。
因着怀了身子，再加上何才人小心翼翼，行路时更是添了一份小心。
琥珀亦是眼观四方，不敢有丝毫懈怠。
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出岔子，谁都不知这厅里言笑晏晏的妃嫔们在笑脸下藏着怎样的黑心肝。
是以，万事小心为上。
何才人将将入座，就有太监尖声道：“太后娘娘驾到！”
慕辞身为太后，像一品妃嫔的千秋安，自然是要赏脸来一趟的。
她本无意张扬，奈何姿容出众，在严冬她还穿着清爽的碎花裙，衬得人比花娇，令在场所有女子黯然失色。
因着皇帝给了她胭脂扣，在皇帝会出现的场合，她当然也是要配戴的。
戴上胭脂扣之后，畏寒的她身上立时暖哄哄的，果然是一件稀罕之物。
她特意穿得这么清爽，无疑也是告诉独孤连城，那枚胭脂扣她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如此独孤连城也就没办法挑她的错处。
独孤连城来到的时候，一屋子的莺莺燕燕，就只看到慕辞那清爽的装扮。
若非现在是严冬，还真让人以为已是开春时节，只因慕辞带来了一室的春意。
他自然是知道她为何不再畏寒，只因为他赏的胭脂扣她配戴在身。他唇角不觉上场，深寒的眼底也有了一点温情。
在场众人都不是瞎的，见皇上心情不错，大家都放松了些许。
众人各自见了礼，依次落座。
独孤连城就在慕辞身边的空位坐下，他瞄一眼她素白的指尖，视线在她皓腕上那只镯子定格了片刻，遂若无其事移开。
众人只恨坐在皇上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却偏偏只慕辞有这样的殊荣。
慕辞若上了年纪倒还好，却又那么稚嫩，那样的倾城，这样和天子坐在一块，竟然仿若是世间最匹配的一对儿。
在场心思各异者有之，算计者亦有之。
何才人见皇上终于来了，原是安了心。可她很快发现，皇上自入内那刻起，就不曾看自己一眼。
平日里对她温柔写意的男子，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看向慕辞。
关于慕辞和皇上的传言很多，她并不想成为人云亦云者。可眼下看到这一幕，她的心突然刺痛起来。
原来，传言非虚啊。
皇上对慕辞果真是不一样的。不只是慕辞的容貌，或许还有慕辞的其它吸引了皇上的目光。
不多时，就有宫人上了点心和水果。
慕辞对雪花酥感兴趣，她正想伸手，与此同时，独孤连城也伸了手。
她唯有缩手，直到独孤连城取了一块雪花酥，而后送到她跟前。
一时间，她竟不知该不该接下这块雪花酥。
现场所有人都在关注独孤连城的一举一动，个个都想要得到独孤连城的关注，他倒好，众目睽睽之下却给她递雪花酥。
他是不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他有染？
“你不是喜欢么？”独孤连城见慕辞不接下雪花酥，有些不耐烦。
慕辞没办法，唯有接下了雪花酥。
她轻咬一口，本来是喜欢的，可是现在她尝不出什么味道，因为很多人都在看着她。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只怕她早被这些女人毒辣的眼神千刀万剐。
“可好吃？”独孤连城见慕辞默默吃着，有些好奇。
慕辞只想他闭嘴别说话，最后她回了他两个字：“尚可。”
独孤连城闻言，自己也拿了一块雪花酥。他素来不喜甜，但雪花酥还好，不算太甜，入口即化，口感确实不错。
难怪她每回都是挑雪花酥，原来自有因。
他吃完一块后，索性把剩下的雪花酥整盘递到慕辞跟前：“你吃。”
慕辞目不斜视地回答：“皇帝自己吃罢。”
言下之意，他可以把雪花酥挪远一点，没见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两个吗？
赵灵才是今天千秋宴的主人，她喧宾夺主像什么话？
“你喜欢吃什么，朕命人送过来。”独孤连城不以为然。
说到底慕辞是他的女人，偶尔也要对她体贴一些才是。
“哀家饱了。”慕辞卡着嗓门，低声回道。
他能不能别再和她说话？要知道个个都沉默，就独孤连城说个没完，闹心！
独孤连城见慕辞不领情，心道这个女人真是不可爱。
不过他大人大量，不跟她一般计较就是了。
他转而把雪花酥递到何才人跟前：“爱妃，你吃。”
何才人心里苦笑。慕辞不吃的才给她吃，皇上还真知道怎么伤人的心。
虽如此，她还是接过雪花酥：“谢皇上赏赐。”
独孤连城很满意何才人的上道。不像慕辞，给她吃还推三阻四。
何才人低头吃了一口，本该美味的雪花酥，此刻在她吃来却形同嚼腊。
她只是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介意。她在进宫前就知道，天家无情，像皇上这样的人，你能指望他对你有多少真心？
可是方才她看见了，皇上对慕辞是真的不一样。
她只庆幸慕辞并非后宫三千之一，不然在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慕辞的对手。
赵灵作为女主人，将方才的一幕尽收眼底。
她虽然吃味，但也知道轻重。无论慕辞和皇上之间有什么，她只能当作不知，如此才能在这个后宫生存得长久。
见现场气氛太过沉闷，她热络地道：“今日臣妾特意准备了一道暖身补汤，皇上待会儿尝尝。”
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了，这个时候喝这道汤再好不过。
独孤连城一听这话立时来了兴趣：“太后畏寒，应该多喝这道汤才是。”
他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又是慕辞，没看到在场众佳丽脸都黑了。
在场所有人就慕辞穿得最单薄，这个女人还畏寒？骗鬼去吧！
还是赵灵上道，若无其事接话：“皇上说得对，太后娘娘待会儿一定要多捧捧场。”
第338章：朕给她名份
慕辞只希望独孤连城赶紧闭嘴就好。
在座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和独孤连城，表情很精彩，独孤连城竟然跟她套近乎，这不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让她难堪吗？
待会儿离开无忧宫，她得和独孤连城说清楚才行。
此后独孤连城说什么，她都假装没听见，由着他自说自唱。
等补汤上来，人手一碗，个个不落空，独孤连城却硬是让人给慕辞添了两碗。
慕辞的食量并不大，她哪里喝得了那么多？
偏生独孤连城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殷勤得很，只差没来亲自喂她喝。
她最后还真被他逼着喝了两碗汤，才算打发了独孤连城。
等到离开无忧宫，她和独孤连城并肩而行，其他人落在后面，她低声道：“以后有外人或人多的时候，你应该假装跟我不熟。”
独孤连城不解：“朕和你这么熟，为何要装作不熟？”
慕辞无语至极，她看向他：“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独孤连城挑眉反问：“朕才想问你是不是傻？”
有多少女人想得到他的青睐，她倒好，只想着推开他，不识趣的女人。
慕辞回头看一眼身后，确定没有外人，才低声道：“你别忘了，我是你不能见光的女人。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那样，让其他人怎么看？”
“什么叫这样那样，不就是一块雪花酥？”独孤连城顿下脚步：“怎么，跟朕有染这件事让你很没面子？”
慕辞没想到独孤连城会反诘。
这根本不是面不面子的问题。她和他本就是不能见光的关系，他还偏要闹得全世界都知道他们有染的样子。
见慕辞不说话，独孤连城冷冷一笑：“你始终都是朕的女人，这件事不容更改，朕看你就是脑子有坑，才这么多的要求。”
有他宠着，她还敢不满？没见过这么不识趣的女人。
独孤连城气极之下，甩袖而去。
他回到延福宫后，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李玉，让她做朕的女人就这么委屈她？”他说的她，当然是指慕辞。
李玉眼珠子转了一圈，小心翼翼陪笑：“皇上说的哪里话？娘娘高兴都来不及。不过吧，娘娘因着身份特殊，并非皇上后宫之一，娘娘有所顾忌也是正常的。”
而且还是皇上自己说的，慕辞就只是不能见光的女人，眼下皇上计较起这个来了，这皇上的心思，也确实难猜了一些。
“她怎么就不是朕的后宫之一？除了一个正式的名份，朕能给的哪样不曾给她？”独孤连城不以为然。
李玉苦哈哈一笑。
女人在意的可不就是名份？皇上思维异于常人，他不知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不以为然？”独孤连城声音渐冷。
李玉忙跪倒在地：“奴才不敢！或许太后娘娘的心思细腻一些，在意的刚好就是皇上不能给的？”
独孤连城一愣：“你是说，她想要朕给她一个名份？”
以前没见她有这样的想法，她本人似乎也不在意，难道那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只不过，她的身份是太后，他要怎么给她安一个名份？
“奴才不是太后娘娘，自是不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思。但一般而言，没有哪个女人愿意没名没份地跟另一个男人罢？”李玉梗着脖子回道，拼了。
他这是在给慕辞要名份，将来慕辞真要做了皇后，指不定还能记他一功。
碧巧一直在不远处偷听，听到这里不淡定了，她顾不得许多，冲进来，跪在御前道：“皇上，万万不可！太后娘娘是前朝遗孀，皇上怎么可以打太后娘娘的主意？这置先皇于何地？”
独孤连城闻言拧眉，反诘道：“有何不可？”
碧巧没想到皇上居然回答得这般冠冕堂皇。
“当、当然不可。前朝无先例，皇上切不可和太后娘娘有过深的纠缠。”碧巧只差没补充一句，玩玩就好了，何必当真？
反正是慕辞自己下贱，被皇上始乱终弃，也是慕辞纠由自取，怨不得人。
“前朝无先例，那朕可以创造这个先例。”独孤连城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
他是皇帝，想做什么事都可以。
碧巧脸色发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说来说去，皇上已经被慕辞迷得失去了理智吗？
那慕辞除了一张脸能看，哪里配得到皇上的钟爱？
“就是，皇上是天下之主，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可以！”李玉心下暗喜，觉得慕辞最本事，居然轻易能让皇上下这么艰难的决定。
只不过皇上心思莫测，也许这一刻还想封慕辞为妃，下一刻又改变主意。毕竟关乎体制与皇权之这事，这可不是小事。
再说回何才人。
她从无忧宫出来后，突感腹部不舒服。当时她没放在心上，直到回了储秀宫，她的腹痛不只没有缓解，反而越来越厉害。
她素来紧张腹中的龙嗣，这会儿突然间腹痛，怎不叫她紧张？
琥珀也慌了神，忙请太医去储秀宫为何才人看诊。
太医为何才人把脉后，神情有些凝重。
“前两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有滑胎的迹象？”太医喃喃自语。以为自己把错脉，他再次替何才人把脉，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说明，不是他诊断有误，而是何才人可能吃错了什么东西。
“何主子在无忧宫可曾吃过什么不利于养胎的食物？”太医端正颜色问道。
何才人这会儿都想哭了：“我吃的和其他后宫妃嫔一样。今日是贤妃娘娘的千秋，她没理由在膳食中对我下害人的药物罢？”
原本她是不想进食的，但皇上也在场，她总不能做得太明显。
太医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有隐瞒，立刻找了其他太医为何才人看诊。结果是一样，何才人进的食有问题，但查不出是吃了什么。
这种药物刚开始吃了没什么反应，反而在半个时辰后才发作。
太医帮何才人扎针，想保住胎儿，可惜何才人腹部越来越疼，后来更是见了血。
众太医见到这种症状，也都慌了神。
第339章：一箭双雕，好毒的手段！
最近后宫频频有喜，本来是好事，偏生怀上龙嗣的这些个妃嫔没一个能保住龙嗣，眼下何才人也是情况紧急。
众太医束手无策，眼睁睁看着何才人情况越来越危急。
“太医，救救我的孩子……”何才人痛到脸庞扭曲，希望有人救救她。
奈何没有一个太医敢站出来，揽下这桩重责。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何才人这一胎，又没保住……
慕辞收到消息后很意外：“何才人的龙胎没保住？”
在离开无忧宫时，何才人并没有任何不适，怎的会在回到储秀宫后就没保住腹中龙嗣？
“正是，现在宫里的人都在疯传这件事，还说皇上与皇嗣相克，龙嗣才会一个都保不住。”迎春说着，打了个寒战。
后宫这个地方太可怕了，一条小生命说没就没有。何才人看着还算顺眼，不像其他妃嫔一样对娘娘有敌意。
真要找一个能为皇上生孩子的后宫妃嫔，她觉得何才人是不错的。
“荒谬！皇嗣保不住，是因为有人谋害皇嗣。并非每个人女人都像青乐那样有皇帝护着。”慕辞心想，传出皇上与龙嗣相克谣言的造谣者，约莫就是害死何才人腹中胎儿的罪魁祸首，这不过是想转移大家的注意力罢了。
“娘娘怎么就确定是有人谋害皇嗣呢？”迎春不解。
“何才人很紧张腹中的龙嗣，平时大门不迈。今日不过是参加贤妃的千秋宴，皇嗣就没了，这不是谋害是什么？哀家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的巧合。”慕辞淡声回道。
不过，这些都是何才人自己的事，她如今没有掌管后宫，所以何才人滑胎一事，她没理由插手。
迎春见慕辞神情凝重，不敢再多问。
她退出了内室，又找其他人谈论这些事。很多人都和太后娘娘一样的观点，认为皇嗣是被害死。
至于是谁，真没法猜到。
最大嫌疑人，应该是德妃吧？毕竟食物是德妃提供的，何才人就是参加了千秋宴后才有此一劫，所以毒害龙嗣的极可能就是德妃。
当然，迎春能猜到的，其他人一样也能猜。
关于赵灵毒害皇嗣的消息就这样传了出去。
赵灵收到这个消息后，怒不可遏，当场就摔了一只茶杯：“荒谬！本宫真要下毒，会挑在自己的千秋宴下吗？不知所谓！”
金秋在一旁附和：“就是，娘娘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那些人也不过过脑子，居然乱传谣言。”
她们都知道娘娘没有下毒，可外人不知道，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如今所有人将茅头对准贤妃娘娘，若皇上耳根软，相信这些谣言，那可如何是好？
“娘娘，咱们应该早作防范。如今就怕皇上听信了谗言，误会娘娘……”金秋点到即止，也不敢把话说满，激怒主子。
“本宫要怎么防范？”赵灵握紧双拳：“让本宫查出是谁在背后陷害本宫，本宫一定饶不了她！”
一定是有人故意引导这些谣言，嫁祸予她，而这个人……
她迅速过滤了一遍后宫所有妃嫔，最终把目标锁定在慕雪身上。
慕雪前些天才对郑采女下毒手，还把郑采女送进了冷宫。
后来慕雪得到报应，自己腹中的孩儿也没了。如今看皇上对何才人千恩百宠，想必是又嫉又恨吧？
上回慕雪搜宫时，她没有配合慕雪，反而让皇上裁度此事，慕雪知道后，还不记恨在心？此次她的千秋宴就是最好的报复机会，不只害了何才人，还把她也引入战局，被当成了嫌犯。
一箭双雕，好毒的手段！
所以说，慕雪才是最大的嫌疑人。
只可惜，她苦于没证据，不知该从何着手调查。
也亏得她如今掌管后宫，今次若不能为自己洗清冤屈，她往后要怎么服众？
“你去把那日参与送膳食的奴才都找出来，本宫要一一询问……”赵灵很快下了一道命令。
因为是她的千秋宴，她自己也很慎重，就怕有人在搞鬼。
这回还真出了事，真要查，也不是无迹可循……
何才人因为痛失骨肉，黯自神伤。她默默垂泪的当会儿，独孤连城来了，远远就看到这一幕。
她倒不像其他妃嫔那样痛不欲生的样子，反倒看起来有些可怜。
“臣妾见过皇上……”
何才人后知后觉发现皇上来了，正欲起请安，被皇上制止：“你才滑胎，身子不好，无需多礼。”
“是臣妾没用，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何才人像是失了魂魄。
分明说过要护好腹中的胎儿，她这个当母亲的没做好，能怨谁呢？
“你已经做得很好。只不过你和这个孩子的缘分较浅，所以他先离开。”独孤连城淡声回道。
何氏作为母亲，是称职的。
何才人心里苦，一时忘了独孤连城还在，她沉浸在自己悲伤的情绪当中，连万岁爷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
琥珀看到皇上离开后，忧心忡忡地道：“皇上会不会以后就冷落了主子？”
方才主子太过悲伤，没见到皇上冷凝的样子，看着有点吓人。
再想起郑采女打入了冷宫，德妃也是在滑胎之后就失了宠，再没有机会侍寝。
眼下是轮到主子了吗？
“我也不知道。”何才人苦笑。
她现在什么都不愿意想，失宠就失宠吧，是她自己的问题，没能保护好自己，皇上罚她也应该的。
但接下来的事出乎所有人意料，包括何才人自己。
没过多久，皇上就下了一道圣旨，何才人德才兼备，封为二品昭媛。
这道圣旨一出，让所有人意外。
以前皇上宠着何才人，那是因为何才人有了身子。但是何才人没了孩子，居然还能连升三级，成为昭媛，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确定？”赵灵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若论容貌，何氏还比不过她，凭什么就能被皇上这般看重？而她之所以能升为德妃，还是因为她当着皇上的面，因救慕辞而痛失骨肉。
她所拥有的，是她自己算计得来的。
第340章：小心眼，吃醋了
赵灵知道，自己能成功，成为高高在上的德妃，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何氏做过什么？
当初不过是一个最低级的御女，有案子在身。当初若不是运气好，何氏恐怕早就没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居然对何氏这般看重。
难道何氏也是用的苦肉计，才让皇上破格下旨，让她连升三级？
很快赵灵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何氏不可能有她这样的心计，看情形，何氏还嫩着呢，她怎么可能算计得这么深远？
但若何氏腹中的胎儿真是她自己弄掉的呢？
如此，何氏的心机就太深了。
甚至还在同时算计了她。
一时间，赵灵也有些迷茫。她此前查过宫内所有人，并没有发现这些人有问题。
目前为止，她一点头绪都没有，想不通何氏怎么会突然间就滑了胎。
就在她苦恼的当会儿，李玉来到无忧宫宣读皇上的口谕。
称她掌管后宫失职，何氏滑胎，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着令她彻查此案，否则必将严惩。
李玉宣读完圣旨后走远，金秋忙上前搀扶起主子，低声道：“娘娘也别太气馁。皇上没有收回娘娘掌管后宫的权利，就说明还是相信娘娘的。”
“可本宫还是被皇上责难了，这就是那个人的险恶目的，她想要本宫失去皇上的恩宠！”赵灵握紧双拳：“本宫有今日的地位，是用自己的血换来的，谁也抢不走属于本宫的一切！”
她自然是要好好查的，那人居然敢算计她，她就会让那人知道，算计她的后果。
再说回储秀宫。
何氏突然间连升三级，成为后宫之中最风光得意之人，她自己也是未曾料想到的。
原本她还想着皇上不责罚她已是恩典，可是到最后，她却因祸得福，一跃成为昭媛。
琥珀见主子脸上没有笑容，有些不明所以：“主子因祸得福，难道不高兴吗？”
主子原就是想光耀何家门楣，成为像前朝何淑妃那样的宠妃。如今主子正在达到目的，缘何而不高兴？
“我还是想要我的孩子。”何昭媛摸着腹部，无声低喃。
“主子还这么年轻，以后还有很多的机会。如今升了位份，总归是该高兴的。娘娘本该搬往储秀宫主位的，但主子才滑胎，得休养几日才宜劳动……”琥珀极力想要转移话题，转移何氏的注意力。
何氏知道琥珀的苦心，也尽可能不去想滑胎这件事。
既然已成事实，再伤心难过又有何用？
皇上体恤她痛失骨肉，才给了她这些恩宠，她应该尽好自己的本份，别再让皇上烦心才好。
**
永安宫。
独孤连城见慕辞迟迟没说话，以为她是在生气，心下暗忖，看来她也不是什么事都无动于衷。
“你就没什么要问朕的吗？”他试探地问。
慕辞瞅他一眼，“问什么？”
独孤连城只道她爱面子、装糊涂，索性把话说明：“朕今日提升了何昭媛的位份。”
看到他提升何昭媛的位份，慕辞定是小心眼，吃醋了。
“何昭媛无端痛失骨肉，你体恤她，提升她的位份不是应该吗？”慕辞回答道。
“你不生气？”独孤连城上前，转过她的头，逼她正视自己。
慕辞拍开他的手：“我生什么气？何况，我也没资格生气。”
她一向很清楚自己的位置。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根本不适合她。
“原来你是在向朕讨要名份。”独孤连城作了然状，瞬间理解慕辞因何阴阳怪气了。
慕辞却是一愣，“我哪里有向你讨要名份？”
独孤连城莫不是理解能力有问题？她这个太后当得好好的，在表面上，皇帝也要让她三分，她何需去做他的后宫，还要看他的脸色。
又不是吃饱了撑着，她才不做这样的蠢事。
“你不是说你没资格吃醋吗？言下之意，就是想成为朕的后宫。这样吧，你求求朕，朕或许可以为你破例，让你成为朕的后宫之一。”独孤连城大发慈悲地道。
“你有病吧，我才不想成为你的后宫。你的后宫若缺人，可以再找一批美人送进宫，但就是别打我的主意！”慕辞作惊恐状，她是怎么也不愿意成为他的后宫的。
反正她这个太后当得好好的，目前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不希望事情脱了序。
独孤连城听完慕辞这番话，脸色都黑了：“方才朕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是啊，许是他听岔了，并非刚才他听到的那样。
慕辞毫不犹豫再复述一遍刚才自己的话，末了再补充一句：“再说一千遍，我还是一样的答案！”
独孤连城一怒之下，把慕辞扑倒在榻上。
慕辞刚开始还吓得要挣扎，以为他要掐死她，后来见他目的不在此，也不好再作无畏挣扎。
这天晚上，独孤连城折腾了她大半宿，直到她奄奄一息才放过她。
临离开时，她隐约听独孤连城说道：“凭你想成为朕的后宫之一？做梦！”
慕辞捂住耳朵，躲进了被窝深处，假装什么也没听见。
她根本就没想过要成为他的后宫，她分明很有自知之明的。
李玉大概也知道皇上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原因是他偷听到了两位主子的谈话内容。原来慕辞不愿意成为皇上的后宫之一，不得不说，慕辞还真是没什么野心。
当太后有什么好的，将来成为皇上的皇后，再诞下皇子，可不就成为后宫之中最风光得意之人？
其实吧，也不能怪慕辞。
慕辞一开始的.asxs.就太高了，再怎么着也是当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位高权重，干嘛还要重新再奋斗一遍，跟皇上的那些后宫妃嫔再争一遍、斗一遍呢？
谁会吃饱了撑着，干这样的傻事？
这样一想，李玉就站慕辞这边了，觉得慕辞思绪还是挺清明的。
独孤连城上早朝时，慕直再次发难，他和他的同僚连上几道折子。慕直会有此等动作，无非是在给他施压。
为何施压，还不就是因为他最近没去惜花宫走动？
——
大家都要好好的啊。
第341章：还能是哪个野男人？
若在平日，独孤连城看看热闹就好。
偏巧他今日心情不好，慕直一发难，他就下了一道旨令：“慕爱卿最近火气重，依朕看是身子出了点问题。未来一个月，也不必上朝了，就好好在慕府调养身子，待好了再来面圣。”
言下之意，就是让慕直禁足在府，没有圣旨不可进宫。
他抛下这颗重型炸弹，并宣布退朝。
慕直没想到独孤连城态度会这么强硬，他气急败坏出了大殿。
恰逢慕桐出来，打了照面，他脸上盛怒的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
“桐儿……”
慕桐假装没听见，加快脚步，迅速走远。
他长年不在京，也没什么机会上早朝，今儿个看到慕直嚣张跋扈的样子，他才知道慕直在朝堂上的另一种面目。
在慕府时，慕直长年冷落母亲，从来都是不苟严笑。
这慕府和朝堂，慕直多种面目切换自如，还真叫他大开眼界。
他回京至今，皇上也从未诏他面圣。照理说他打了胜仗，皇上怎么着都该诏他面圣才对。
难道是因慕直的嚣张跋扈，连带迁怒于他？
想到这种可能性，他的心情突然有点沉重。
因为他突然想起，慕辞不只一次说过让他卸甲归田。还曾说过慕家势大，令皇上忌惮。而今他才知道，慕辞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
可若只是因为忌惮皇上的猜忌，而置前线于不顾，亦非他的行事作派。
但此时此刻，他能理解慕辞的苦口婆心。
心念一动，他折了道，往永安宫方向而去。
慕辞没想到哥哥会突然来见她，她又惊又喜，亲自出门相迎：“哥哥怎么来见我了？就不怕我叨叨不休吗？”
慕桐见她脸色红润，笑容可掬，方才还沉重的心情得到了缓解。
他忍不住捏捏她红润的脸，后又想起她尊贵的身份，忙又缩了手。
“刚刚下了朝，想起你，就过来看看。你在宫中可还好？有什么话需要我带给母亲吗？”慕桐微笑道。
“我好得很，没事。就是想母亲，想搬去和你们一起住。”慕辞说着，眉眼弯弯：“做太后还是有好处的，行动比较自由。”
真要做了独孤连城的妃嫔，除却四妃及以上的，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亲人一面，那才叫凄凉。
“这可不成。皇宫有皇宫的规矩，你若真想念母亲，我可以带母亲进宫来看你。”慕桐忙道。
见他紧张的样子，慕辞失笑：“哥哥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如今皇帝也不太拘着我，只要不是太过火，他那里都好交待。”
这可都是她献身的结果。
说起来，好像自从她和独孤连城在一起后，她做什么，皇帝都好像很宽容的样子，皇帝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她拧眉细想，突然间不太记得前世独孤连城的样子。
“是了，你频频叫我卸甲归田，也不想皇上封我为大将军，是不是怕皇上对慕相下手？”慕桐见四下无人，低声问道。
慕辞没想到慕桐会问得这么直白。
前世母亲死了，死因不明不白；哥哥死在天牢里，她连哥哥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而她自己也在冷宫被化为灰烬。
慕家最后家破人亡，这些实情，她又要怎么和哥哥说？
慕家其他人的死活，她一点也不关心，但是哥哥和母亲不能有半点事。
思及此，她端正颜色道：“自从我进宫后，噩梦频频。我梦到慕家抄家了，母亲去了，哥哥也去了。每每梦醒，我都很害怕那些是事实。后来我发现皇帝对慕相诸多忌惮，似乎有意对慕相下手。你别看如今慕雪在后宫风光，其实那都是表面现象。我总觉着，那些噩梦就是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哥哥什么都好，就是太有本事，又姓慕。虽然已经和慕相脱离了父子关系，但谁知在皇帝的心里，会不会觉得哥哥和慕相还有联系？”
她害怕的这些事，找不到人诉衷肠，只能借由梦境来诉说。
慕桐听完后，想说那些不过是梦，并不真实，无需介怀。
但有时候梦由心生这事也不假。
慕辞说的话，何尝不是如今政局的真实映射？
皇上英明睿智，不大可能由着佞臣当道。等到皇上羽翼渐丰，皇上一定会毫不留情地除去慕直以及慕直一派。
其实若仔细些，就会发现皇上已经动手了。
云氏一族就是慕直的左膀右臂，皇上已经毫不留情处置了云氏。
所以慕辞的顾虑是对的，并非空穴来风。
“容我想想。”慕桐第一次松了口。
慕辞听到慕桐这话，难掩脸上的惊喜：“那哥哥慢慢想。还有时间，不急。”
“你这话是何意，什么叫还有时间？”慕桐抓到慕辞的措词有问题。
慕辞讪笑：“慕雪在后宫还算风光，我预计皇帝就算对慕府下手，也还需要一点时间。哥哥多想想目前的朝政以及局势，再怎么说，皇帝登基也有一年多了，该筹谋的肯定少不了，就差实践而已。”
哥哥只是愚忠，但不代表哥哥笨。
如今就看在哥哥心里，是家人重要，还是保家卫国重要。
思及此，她突然不太乐观。
哥哥的性子她岂会不知？舍弃小我、成全大我，一向是哥哥履行的首要宗旨。
晚上独孤连城来到永安宫时，就见慕辞呆坐在梳妆台前，像是有很多心事。
如今他进来也不需要通禀，是以慕辞并不知道他来了。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几时才会发现他。
就这样，他站了大概有两刻钟，直到腿酸了，慕辞竟还未发现他。
他终于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慕辞如梦初醒，满眼迷茫地看向他。见是他，她情绪并不高涨：“是你啊？”
“不是朕，还能是哪个野男人？”独孤连城听到慕辞的语气就不太高兴。
她永远学不会说一句好话，也永远学不会取悦他。也不知留着她有什么用，除了在榻上能让他高兴一些，其它任何时候，她只会惹他生气。
慕辞没有说话，她起身去到榻上。
第342章：揪皇帝的耳朵
见慕辞这么自觉，独孤连城不怒反笑：“你还知道朕来是宠幸你的？”
这个时候倒是乖觉了？
“不然呢？”慕辞只觉莫明。
他每次来永安宫不都是诏她侍寝吗？
像他这样的大忙人，也不得空跟她聊风花雪月的事。
独孤连城紧抿双唇。他就不该来永安宫，这个女人随便一句话就能堵得他心口疼、脑袋也疼。
他在床沿坐下，晃了晃沉重的头。
慕辞发现他脸色有点苍白，凑上前问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独孤连城一把抓住她的手，搁在他的心口中部位：“你帮我揉一揉，这里疼。”
慕辞见他不像是在说笑，意思意思地帮他揉了一下。不过片刻功夫，就见他展了颜：“好些了。”
“你确定吗？”慕辞狐疑地打量独孤连城。
方才还像是很痛苦的样子，眨眼间就好了？这是在戏弄她罢？
独孤连城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萦白的指尖，越看越觉得好看：“你这双手有魔力。”
慕辞被他肉麻的眼神看得起鸡皮疙瘩。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紧紧握着，最后他也不诏她侍寝了，却执意牵着她的手睡下。
没过多久，独孤连城就睡着了。
他睡着的样子没有身穿龙袍时的不苟严笑，反倒多了一些孩子气，看起来很无害。
但这位帝王就是一条毒蛇，不只阴险，吃人的时候还不眨眼。
她试着抽回自己的手，独孤连城却抓得紧紧的，没有松手的迹象。
最后她也就放弃了挣扎，由着他抓握。半夜她醒了一次，发现独孤连城还抓着她的手，这就让她无语了。
他这是什么奇怪的嗜好？哪有人睡着时警惕心还这么强。但看他的样子，是睡熟了没错。
待到上朝的时间，她轻推独孤连城，“醒醒，上朝时间快到了。”
到时误了早朝，独孤连城又会怪她不叫他。
昨晚上她和独孤连城可什么也没干，他没理由因而误早朝才对。
独孤连城像是没听见她的话，继续酣睡。
慕辞没办法，凑上前，在他脸上掐了一把：“皇帝，再不起身就要误早朝了！”
独孤连城抓住她的手，“别吵。”
慕辞一不作二不休，用力揪住独孤连城的耳朵，一声大吼：“要误早朝啦！”
独孤连城睁开迷朦的睡眼，再摸摸耳朵，他看向胆大包天的慕辞：“你吃了豹子胆，敢这样吼朕。”
“赶紧上朝吧，再不上朝就迟到了……”慕辞还没说完，就被独孤连城拖进了他的怀抱。
她大约一刻钟后，独孤连城才终于放开了她，洗漱更衣。
他这回动作倒是挺快，很快就着装妥当，匆匆离开永安宫。
慕辞看着他的背影一眼，摇了摇头，倒下继续补觉……
独孤连城赶到承乾殿的时候，时间刚刚好。若再晚一些，便又得误早朝。
昨儿晚上睡得不错，他精神好、心情也不差，再加上没有慕直那只老秃驴在跟前碍眼，他自是神清气爽。
很快他看到武将那一列站着的慕桐，突然想起昨儿的事。
他早收到消息，慕桐去永安宫找过慕辞。昨儿晚上他本想问慕辞这件事，后来被慕辞气极，竟忘了这等要事。
下朝时，李玉追上慕桐，恭身道：“慕都尉请留步，皇上有请。”
慕桐正疑惑皇上为什么迟迟不让他面圣，今天终于等到了，他的心也稍微定了定。
去到延福宫时，独孤连城亲自沏好一壶热茶。
见慕桐来了，他徐声道：“杵着做什么，坐吧。”
“末将惶恐。”慕桐有些迟疑。
独孤连城示意他入座：“以你与朕的交情，何需惶恐？”
慕桐终还是入座。
直到独孤连城帮他斟了一杯茶，他又惶恐地起身。
“你以前可不似现在这般拘谨。”独孤连城发现慕桐的异样。
慕桐没想到皇帝会这么细心，他不知该如何作答，也不善言谎，索性沉默不语。
“看你眼角下一片乌黑，可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独孤连城又道。
昨日看到慕辞，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这慕氏兄妹都是心大之人，能让他们同时异样的，不会是小事。
“什么都瞒不过皇上。”慕桐苦笑。
他就怕自己说多错多，还连累慕辞。
“可是太后跟你说了什么？”独孤连城循循善诱。
慕桐哪里敢说实话：“当然不是……”
“慕桐，你看着朕回话。”独孤连城打断慕桐的话。
慕桐暗暗叫苦，却也不敢违抗圣旨。他抬头，直视眼前的万岁爷：“不过是一些家务事缠身，末将不想将家务事到处传扬，还望皇上见谅。”
他这话也不假，所以不算说谎，他才不至于心虚。
独孤连城打量慕桐片刻，还是选择相信慕桐。
慕桐的人品他信得过，他说是家务事，那就是家务事，许是耿氏跟慕直和离一事令慕桐困扰。
他端正颜色，转而提起正事：“朕有意封你为大将军，你意下如何？”
慕桐一听这话，立刻跪倒在独孤连城足畔：“末将资历尚浅，不足以担此重任，请皇上收回成命！”
独孤连城若有所思地看着慕桐的头顶。
有多少人觑觎大将军的位置，慕桐却不愿意接旨，这倒是稀奇事。
其实他也觉得，慕桐这么快成为大将军，确实早了些。只不过，他还是看重慕桐，才想先问问慕桐的意见。
结果与他的想法不谋而合，这是意外之喜。
“那就听你的。你年少有为，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国家也少不了你这样的栋梁之材。即便今日不封为大将军，来日也少不了封赏你。”独孤连城爽快地应道。
慕桐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太出风头。他如果不想从战场上退下来，还不如降职为妙。
这样一来，他就不会给母亲和慕辞带来祸患。
是了，慕辞乃当朝太后，位高权重，慕直若是被惩戒，慕辞会不会也受到牵连？
慕辞说起的噩梦中母亲出了事，他也出了事，那慕辞自己呢？在那个梦里，慕辞的下场一定也不大好，但她没提及自己。
第343章：故意撩他
“皇上，末将有事要找太后娘娘，先行告退！”慕桐也顾不得礼数，匆匆行礼，离开了延福宫。
慕辞没想到慕桐会突然间来找她。
“哥哥有何急事？”慕辞满眼困惑。
慕桐冲到慕辞跟前，喝问道：“在那个噩梦中，你自己怎样了？”
慕辞没想到慕桐会问这个问题。她很快恢复常态：“我也不知道。后来梦就醒了，自然也无法得知自己的结局如何。若是知道母亲和哥哥都有事，我肯定也不会太好。”
慕桐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这分明只是慕辞的一个梦罢了，他何必这么紧张？
“方才皇上找过我，想封我为大将军，问我意下如何，我推拒了，皇上也应允。”慕桐沉吟片刻，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母亲有事，一定会保护你们还有瑶儿！”
慕辞听出他的话外之音。听他这意思，还是选择了大局。哪怕他可能还在考虑，但他的言语中透露了他的想法。
这就是慕桐，她的哥哥，正直到有些迂腐，你却不能说他的不是。
若能两全，她又怎会阻挡哥哥的前程？
她送走慕桐后，自己呆坐在梨花木制的梳背椅上。她的指甲不自觉地扣弄椅子上调刻的精细花纹，一边思索要怎么样才能让母亲和哥哥在接下来能全身而退。
让独孤连城不对付慕直吗？
这事是不可能的。慕直这样的佞臣，独孤连城不可能放过。慕雪的进宫，就已加快了慕家灭亡的进程。
既然无法阻止，那她可否大义灭亲？即便是亲手把慕直推向死路，亦无不可！
对付像慕直这样的负心汉，她有什么好犹豫的？
只是，想起慕直那些年对她的悉心教导，她心里终还是有些不忍心。慕直对母亲再冷漠，但对她的教育和纵容却不假。
曾经她也被慕直当成掌心宝，事事纵着她，若非防碍了慕直前进的脚步，她也不会被慕直当成弃子。
无论如何，慕直都是生她育她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总的概括起来，慕直对她并没有那么差。
如果没有慕直，这个世界亦没有她。
慕辞知道，这是唯一能够向皇帝表衷心的法子。只要和皇帝合作，皇帝就可以放过他们这一脉。
可是她发现，自己的心还是不够狠。
在生死关头，她还是没办法将亲生父亲送上断头台。
独孤连城来到永安宫时，慕辞愁容满面。
这回他才来到，慕辞突然就对他投怀送抱：“你能不能赐我几道免死金牌？”
独孤连城本来正高兴慕辞这么主动，眼下听到她这话，简直气笑了：“你道免死金牌是随随便便就能送出手的？”
一道都送不出，她竟还说要几道，可真会算计。
突然间要免死金牌，她这是要作甚？
“你母亲一块、慕桐一块、你自己一块，还有慕瑶一块，要四块是吧？”独孤连城眸光微闪，一下就数清楚她要的是几块免死金牌。
慕辞庆幸自己躲在他的怀里，否则她的表情一定会被他收入眼底。
待武装好了表情，她若无其事走出独孤连城的怀抱，皮笑肉不肉地回道：“四块不够，我想要的是十块，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一块都没有！”独孤连城回答得很爽快，让慕辞彻底死了这份心。
给了她免死金牌，她还不得拼命作死？
慕辞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得到答案后，当然也就没有太失望。
当下也没必要对他投怀送抱，这招不管用。若他是重女色的昏君，或许可以试试所谓的美人计。
但这位，美人计还真不管用。再加上她也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女人，结果可想而知。
独孤连城见慕辞得到答案后就离自己远远的，唇畔掀出一抹冷笑：“你还真是势力的女人。”
达不到目的，他没有价值，立刻就抛弃，试问这种女人怎么可以给她免死金牌？
慕辞心情不大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
“朕是皇帝，朕就是你的倚靠，你要免死金牌，还不如讨朕的欢心来得实在。”独孤连城没好气地道。
她也不像是愚笨之人，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难道他堂堂帝王，还不及一件死物来得有用？
慕辞假装没听见独孤连城的话。
她当然知道皇帝是最大的靠山，但前世，就是他害死了慕家一家子，她哪敢把害死他们的凶手当成靠山，又不是脑子有问题。
这件事，她得再想想。实在不行，就只有和独孤连城合作。
怕只怕跟皇帝与虎为谋，最后还是会遭到反噬，这位帝王可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般无害。
独孤连城又说了一些话，却发现慕辞心不在焉。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在想什么。
今日慕桐又来找过慕辞。
虽然不知道两兄妹说了什么，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否则她不会这么失态。
慕辞虽然有心事，但及时想通了。
独孤连城说得对，皇帝是天下之主，得罪什么人都不能得罪独孤连城。在她想到办法之前，不能让独孤连城拖她的后腿。
思及此，她去到独孤连城跟前，想替他宽衣。
独孤连城受宠若惊，抓住她的手问：“你想做甚？！”
除了他命令她宽衣更衣，她从来就没有过这么主动的时候。她突然间这么自觉，有问题！
“想早点就寝。你不想歇下么？”慕辞无辜反问。
独孤连城觉得她这话没毛病，不自觉松了手。只见她认认真真帮他宽衣，离得近，发现她长大了些，不知身量长了，五官也长开了。
原就是美人胚子，眼下更是有如灼灼桃花，妖娆绽放，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魅惑气息，叫人移不开视线。
“你脱完没有？”独孤连城被她的慢动作弄得心烦气燥。
果真叫她主动就没好事，她大约是故意在撩他，却做得不露痕迹。也就是他的定力差了一些，才会被她左右了情绪。
“就好了。”慕辞不明所以。
她动作很快了，真不知他急什么。
第344章：搬去和慕辞一起住
“算了，歇着吧。”独孤连城等不及了，拖着慕辞往榻上而去。
慕辞这回温顺得很。
这夜独孤连城是最满意慕辞的一次。
也不是说平日里他对慕辞不满意，而是说，今天晚上的慕辞特别的主动，特别的得他的心，特别满足他的大男子心理。
就好像她是心甘情愿，不是被他协迫的一般。
作为帝王，还需要勉强一个女人献身于他，这委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平日里他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这事始终是他的心结。
这回慕辞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说不开心是假的。
李玉服侍主子爷多年，还从没见过爷这般开心的样子。爷脸上的笑意挡都挡不住，只差没在脸上写下“朕开心”这三个字。
一定是慕辞把皇上服侍得很满意，皇上才可能这么开心。
难道说，慕辞开窍了？
见主子爷开心，他也乐得合不拢嘴。
“娘娘让皇上高兴，那是不是该给娘娘打赏？”李玉笑眯眯地提建议。
独孤连城扫一眼李玉：“慕辞是朕后宫那些俗气的女子么？”
她连胭脂扣都不大上心，更何况是其它俗物。像慕辞这种心性高的女子，还真是不好伺候啊。
“皇上这话倒也在理，娘娘怎么可能看得上那些俗物。但是娘娘侍寝有功，总还是得犒赏吧？”李玉连忙应和。
不然慕辞有功劳有苦劳却没有酬劳，一个撒手不伺候皇上可怎么办？
目前整个后宫就只有一个慕辞，这事儿还是得上点心。
“依你说，该怎么犒赏她？”独孤连城直视前方，觉得这是个问题。
他也知道，慕辞伺候得让他满意，他是该给她赏赐。奈何她这个人什么都不在意，他摸不透她的心思，自然也就不知从何处下手讨她欢心。
“这……奴才也不知。”李玉苦了脸，只恨自己没办法帮万岁爷出主意。
独孤连城思量一番，很快就有了打算。
上早朝的时候，朝臣们瑟瑟发抖。
原因无它。
上朝时独孤连城从来都是不苟严笑的，今日却一反常态，不只是笑容满面，还关心起他们的私宅生活。
要不就是他们出现了幻觉，要不就是皇上突然中了邪，太可怕了。
大家战战兢兢，就怕这是独孤连城发飙的前奏。
直到顺利下了朝，众人还不自觉地看了看天，一切都很正常，刚才也不是幻觉，皇上今儿个是怎么了？
是谁让皇上这么高兴？
但接下来的事，就让所有人都不是那么愉快。
“皇上，这样真的好吗？”李玉一开始是纠结的。
他知道皇上对慕辞是不一样的，也知道慕辞主动一些，肯定就能达到一切目的，可怎么也不该是这个时候吧。
慕辞现如今还是太后娘娘呢，皇上突然间要搬去永安宫居住，这等荒诞之事要传出去，还不得引起大乱？
“李玉，是不是你说要朕赏赐慕辞？”独孤连城端正颜色问道。
李玉点头。
他是说过这样的话没错，可这和皇上搬去永安宫居住有什么关系呢？
“慕辞侍寝有功，朕搬去和她一起住，就是对她的最大恩宠。”独孤连城觉得李玉脑子不好使，索性把话挑明。
李玉一时间愣住了：“可、可这使不得啊，赏赐还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此不可。”
他说着说着，双眼一亮：“皇上别忘了，慕都尉还在京城，让慕都尉得知这个消息，只恐会来找皇上算账！”
当日分明也是皇上说的，要让太后娘娘做不能见光的女人，怎么才过去这点时间，皇上就推翻了自己过去所说的话？
“朕和慕辞的事，他迟早是会知道的。早来晚来，都一样。”独孤连城说着，神情变得凝重。
他知道，迟早得面对慕桐。
但他和慕辞的事，纸包不住火，慕桐早晚都会知道。
眼下可不就是一个机会？
“皇上，请三思。”李玉愁眉不展。
万岁爷从小就很有想法，但他还真不知道万岁爷居然会做出这么破格的事。
慕辞是什么人啊？当今太后娘娘，先皇的遗孀。
皇上竟大刺刺地要搬去永安宫居住，这不是告诉全天下的人，皇上和慕辞的关系吗？
哪怕是慕辞换一个身份，也好过顶着太后的身份是不是？
“皇上是不是应该为太后娘娘想想？”李玉讷讷道。
独孤连城淡声回道：“朕是天子，愿意给她这样的恩宠，自然也有能力护住她。”
“可娘娘是女子，要承受的肯定比皇上多。”李玉还是不死心，继续游说。
“她既然是朕的女人，自然能抵抗一切阻障，这不是什么问题。放心吧，她的抗压能力，并不会比朕差。”独孤连城一点也不为这事担心。
慕辞并不比男人弱。
再加上还有他这个皇帝当靠山，她有什么好怕的？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李玉劝说无效，独孤连城还是搬去了永安宫。
而这位帝王给出的借口是延福宫最近要修缉，据风水师观察，只有永安宫的风水适合皇帝居住。
慕辞怎么也没想到独孤连城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他一个皇帝，居然跑到她的寝宫来居住，这不是告诉全天下人，他和她有染吗？
他要不是脑子进坑就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做。
“你要做什么？”慕辞跟在独孤连城身后问道。
也许是她什么时候又激怒了独孤连城，才让他有这样的举动来报复她，那她认错还不行么？
“当然是搬过来和你一起住。”独孤连城一副“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那我做错了什么，让你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么？”慕辞欲哭无泪。
让哥哥知道皇帝搬过来，她就惨了。
还有母亲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也会受不了刺激。
独孤连城大约知道这些都是她的软肋，才用这种方法故意来折磨她。
独孤连城闻言转眸，见慕辞不像是在说笑。他莞尔，摸摸她滑顺的秀发：“傻丫头，你不只没做错，而且还做得很好……”
第345章：你总得带朕一起搬吧？
慕辞惊悚地避开独孤连城的触碰，方才她若不是耳背，他分明就在叫她傻丫头。
“你方才避开朕的动作就是做错了，以后不可再这样。”独孤连城说完，继续指挥人搬东西进永安宫。
至于他的寝具，自然都是搬进慕辞的寝居里。
慕辞远远看着独孤连城忙碌，心拔凉拔凉的。
“这样吧，永安宫给你住，我另外随便找个什么地方住就好。”慕辞端正颜色道，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那你打算搬去哪里？”独孤连城好整以暇地问道。
慕辞以为他是同意了，讷讷道：“暂时还不知道。”
“那你想好告诉朕，你总得带朕一起搬吧？”独孤连城说完这句话，转头就去忙碌了。
只剩慕辞杵在原地，风中凌乱了……
关于天子搬进永安宫居住的消息当然是藏不住，刚开始是在后宫传，后来则传进了慕直耳中。
慕直听得这个消息后火冒三丈，忙命人封住宫中所有人的口。
只是这么大的消息怎么可能藏得住？还是有一些传进了坊间。
慕桐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他从来不信谣，但这不妨碍他去自己亲自验证结果。
所以他去到了永安宫。
慕辞哪里敢见慕桐？
她这个哥哥性子刚正，要知道她做出这种有辱门风之事，哥哥一定会对她大失所望。
“就说哀家不在，你去把哥哥打发了。”慕辞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
从今往后，她也不敢出永安宫的大门，直接在这里装死就成了。
“这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娘娘迟早都得面对慕都尉。”丝竹忧心忡忡地道。
“哀家知道，可是现在哀家还不想面对，你先去吧。”慕辞说着，长叹一声。
她这是逃避现实，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是不敢面对哥哥。
最后是迎春出去回话：“太后娘娘不在永安宫，慕都尉有什么话尽管留下，奴婢会代为转达。”
“太后娘娘不可能不在，我要进去见她！”慕桐根本不相信迎春的话。
若说慕辞不在，早在他来的时候就应该告诉他，而不是进去通禀后才说慕辞不在，分明就是慕辞在故意回避。
“请慕都尉莫为难奴婢。太后娘娘确实不在永安宫……”迎春话音未落，慕桐突然发难，直接越过她的身边，冲进了永安宫。
迎春没想到慕桐会这么大胆，一直阻挡不及。
就算她真阻拦，也不可能挡住慕桐的路。
她低咒一声，追了进去。
慕辞没想到慕桐会擅闯，待慕桐冲到她跟前，她一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就知道你在这里。”慕桐冷眼看着慕辞：“你说，为什么皇上会住进永安宫？”
慕辞在慕桐的逼视下露了怯。
她第一次心虚，但是，这个问题总得要面对。原来她想着，如果运气好，哥哥和母亲永远都不会知道她和皇帝的关系。
如今真来了，她也只能迎面解决。
“慕辞，你说啊！”慕桐痛心疾首地喝道。
慕辞定了定神，才抬眸，正视慕桐：“虽然我是太后，但没有实权。我贪恋皇帝的权势，所以就想办法成为他的人。”
她不能说出真相，否则慕桐会去找独孤连城算账。
但独孤连城是皇帝，再怎样也不会容忍臣子的挑衅。
其实重要的也不是什么过程，而是结果。
“你不是贪慕权贵的女人！”慕桐不敢相信慕辞给出的答案。
他的妹妹虽然性子要强，但敢爱敢恨，当初既然选择嫁给先皇，又怎么可能委身于皇上？
“兴许我发现自己对皇帝还是有一点情分吧。其实没什么不好，最近一年我在宫中过得不错，是因为皇帝他不会再无端找我麻烦。谁不想过安稳的生活呢？我很满意现状。”慕辞低声回答道。
慕桐听得她这话，沉痛莫明。
他还说保护好慕辞和母亲，在慕辞在后宫孤苦无依的时候，他人在哪里呢？
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没有保护好妹妹，他有什么理由苛责她？
“你不能再这样无名无分跟着皇上，皇上他会毁了你的。”慕桐顾不得再苛责慕辞，只想解决眼下的问题。
慕辞闻言计上心头。
或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只要我在皇宫一天，我都不可能摆脱皇帝。除非说，我离开皇宫。可是哥哥还在战场厮杀，我不可能就这样离开。反正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没什么差别的。”慕辞语气稍顿，再道：“我都不在意，哥哥就更加无需在意了。”
“伴君如伴虎，哪怕皇上现在会宠着你，将来呢？”慕桐恨铁不成钢。
慕辞闻言失笑：“哥哥就知道说我。既然伴君如伴虎，哥哥为什么还要替皇帝卖命？”
“我那是为国杀敌。”慕桐不敢苟同。
“其实就是一样的道理，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慕辞长吐一口气：“趁皇帝来之前，你赶紧走吧。你擅闯永安宫，可是大罪。皇帝怪责下来，谁都救不了哥哥。”
慕辞说着，看向丝竹。
丝竹会意，上前请客离开。
慕桐离开永安宫后，想过要去找独孤连城。但丝竹方才对他说了一番话，若他去找皇上理论，就是给慕辞添乱。
届时为难的又是慕辞。
慕辞在后宫本来就过得艰难，若可以，希望他别再给娘娘出难题。
他知道丝竹的话在理，所以才犹豫不决。
慕辞身为太后，却得委身于皇上。虽然慕辞说是她自己的原因，但他还是不全信。
但他总不能跑到皇上跟前质问是否属实，这样对慕辞并没有什么好处。
他长年在外征战，保护不了最亲的人，难道还要给她们添乱吗？
平生第一次，慕桐觉得自己特别没用。
如今他要做的事，就是不能让母亲知道这件事。若母亲得知这个事实，受不住打击，那就完了。
有了决定后，慕桐心事重重离开了皇宫……
独孤连城回到永安宫时，直接去见慕辞。
“慕桐来找你的事朕知道，已经安抚好他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