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不见棺材不掉泪
作为帝王，独孤连城勤政爱民，应该是一个不错的皇帝，但这位帝王绝不是一位好夫君。
准确来说，帝王不可能成为哪个女人的夫君，只是争破头也要夺得龙宠的众妃嫔看不透彻，才争相恐后往独孤连城的坑里跳。
独孤连城最近浅眠，他隐约觉得不对劲，一睁眼，就看到慕辞站在他前方不远处。她似看着他，又似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眼里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你来了？”独孤连城一开口，声音有点沙哑。
他朝慕辞招手，慕辞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声音略显冷淡：“你先休息吧，等休息好了，哀家……我再跟你商量何宝林中毒的案子。”
独孤连城不喜欢听她自称哀家，她却总是不长记性。
独孤连城脸上的温情渐渐散去。
他该高兴慕辞的识进退，她知道自己只是他一个不能见光的女人。她不邀宠，也不献媚，站在属于她的位置，但他却又觉得不满。
至于为何不满，他不愿意深究。
“陪朕睡一会儿。”独孤连城说着，走向慕辞，把她打横抱起，最后和她躺在一块。
慕辞听到独孤连城传来的呼吸声，试着挣扎，才动弹，又被他压回原位。
最后她索性放弃挣扎，很快也有了睡意。
再醒，天色已经黑了。
独孤连城还在昏睡，她这回如愿挣脱他的怀抱。她站在榻前，静静地看着独孤连城半晌，眸色寒凉如冬夜的水。
她静静地站着，看着，后悄无声息离开。
慕辞一走，独孤连城就睁开了双眼，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次日独孤连城下朝后，批阅完奏折，已是巳时。
他去至永安宫时，一众涉案者已到齐。
李大人见皇上到了，去到慕辞跟前道：“太后娘娘，此案可以审理了。”
慕辞点头，示意寄柔把琴芳带到跟前。
琴芳跪倒在独孤连城跟前，低声道：“奴婢已经在供词上画押，是于主子嫉恨何小主夺得圣宠，嫉恨在心，唆使奴婢下毒。奴婢一时鬼迷心窍，才犯下滔天大罪。”
于婕妤一听这话傻眼。
因为慕辞事先没有跟她通气，眼下乍一听到琴芳的说词，她当场就飙了：“贱人，你竟敢血口喷人！”
独孤连城一听到于婕妤聒噪的声音，一记利眼过来。
换作往日，于婕妤定会立刻收敛，此刻因为生气，她顾不得是否会惹皇上生气，当即跪倒在皇上跟前道：“纵使给妾一百个胆子，妾也不敢做出对小皇子下毒这种下作事。皇上，妾没有唆使琴芳，是琴芳血口喷人……”
说及此，她双眼一亮，突然看向云兮，眼神如刀尖锐利：“我知道了，是德妃对何宝林下毒，却因为毒计败露，想让妾当替死鬼！”
一定是这样，没错了。
本来她是依附云兮的，上回赵美人暴毙后，她有些颓靡，不再像以前那般常去翠微宫走动。想是因为这样，云兮以为她生了异心，所以想找她做替死鬼。
“于主子，分明是您给奴婢下了保证，只要奴婢事成，您就给奴婢一大笔银子——”
“我没做过这种事，你休想把这事赖到我头上。”于婕妤这回爬到慕辞跟前。
慕辞跟云兮不和，指不定慕辞会相信她的说词：“太后娘娘，妾没做过这件事。何宝林与妾素日无冤仇，妾没有害何宝林的动机，请娘娘明鉴，莫听信琴芳的一派胡言。”
慕辞示意于婕妤稍安勿燥，她看向琴芳：“你说是于婕妤指使你下毒，可有实证？”
“这是于主子赏给奴婢的。”琴芳忙拿出一块环形玉佩。
慕辞命人查看，很快有了结果，这块玉佩确实是于婕妤的所有物。
于婕妤脸色难看：“这块玉佩确实是妾的首饰，但不是妾交给琴芳，是德妃早有图谋……”
“于婕妤，你休要信口雌黄。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敢唆使本宫的贴身宫女。如今人证物证齐全，你竟还想狡辩！”云兮打断于婕妤的辩驳。
慕辞见于婕妤和云兮各执一词，看向独孤连城：“皇帝，你怎么看？”
“太后掌管后宫，这件案子太后审理。”独孤连城淡声回道。
后宫争斗，最不缺的就是栽脏陷害，表面上看来是于婕妤落了下风，但还没定案，只恐还有变数。
有慕辞坐阵，他只需看戏即可。
再加上小皇子中毒案件和此案如出一辙，当初耿氏还是苦主，慕辞没理由不揪出下毒真凶。
其实仔细回想当日御花园的命案，就知道拿下耿氏太过草率。
但他还是犹豫关押耿氏，是因为耿氏是慕辞的软肋，他可以大做文章。
慕辞见独孤连城下了命令，她端正颜色道：“哀家再给一个你们说实话的机会。若你们坦白，还能从宽处理。若不然，所有涉案者必定严惩不怠！”
她端坐于首座，不怒而威，视线若有似无扫过云兮。
换作以前，云兮是不惧慕辞的。但方才皇上发了话，此案交给慕辞审理。
而且这桩下毒案，分明就是慕辞故意栽脏陷害，她却苦于没有证据，没办法指证慕辞。
如今她只盼着于婕妤能担下这桩罪，她顺利过这一关。
她心下忐忑，第一次没有了把握。
“琴芳，哀家再问你一次，你确定于婕妤就是指使你的真凶吗？”慕辞看向琴芳。
琴芳在慕辞的逼视下露了怯，她低下头回话：“是！”
慕辞冷冷看着琴芳，“抬头，看着哀家回答！”
琴芳不得已再抬头，在看到慕辞冰冷如铁的双眼时，她心跳加速，“是……”
“不见棺材不掉泪！”慕辞说着看向丝竹。
丝竹会意，拍了拍手掌，便有一人入内，正是传闻已自尽身亡的翡翠。
看到翡翠的一瞬间，云兮心下大骇，琴芳也是吓傻了眼。
在旁看热闹的众人不知翡翠是何许人也。但见云兮惊惶的表情，就知道翡翠有来头。
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大殿中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第257章：水落石出
“奴婢翡翠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金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见过娘娘和主子们……”翡翠对在场所有大人物规规矩矩行了礼。
慕辞免了翡翠的礼，下巴轻扬：“大家可曾发现何宝林中毒案件与当日小皇子中毒案件颇为相似？”
慕辞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
上回姚霏儿就说过，吴美人中毒的样子和小皇子中毒的样子相似。
大家当时是听见了，却也很快抛之脑后。此刻慕辞再提起，这是不是说明，这两桩案子的凶手是同一人？
“翡翠，把你知道的事说一遍。”慕辞看向翡翠。
“谨遵太后娘娘懿旨。”翡翠恭敬地回道：“奴婢的主子是刘采女，前些日子跟何小主在惜花河畔发生口角，后来刘小主在惜花河中溺亡，当时何小主涉嫌推刘小主落河……”
何宝林听到这里，倏地起身辩驳：“那个案子已经结了，我并没有推刘采女入惜花河，你休要信口雌黄！”
“何宝林，稍安勿噪！”一直沉默未语的独孤连城此刻发了话。
何宝林投给独孤连城幽怨的一眼，还是落座，没再出声。
翡翠继续道：“刘小主确实没有推刘小主入河中，但刘小主死得冤枉不假，因为刘小主是被何小主身边的宫人琥珀推入河中才溺亡！”
她说着，指向琥珀所在的位置。
琥珀看到翡翠出现的一瞬，心里就在打鼓，眼下见翡翠突然指证自己，她吓了一跳，连忙跪下：“奴婢没有，太后娘娘，皇上，奴婢和刘小主宿日无旧怨，怎么可能无端端害死刘小主？还请皇上明鉴。”
“你和刘小主自然无旧怨，但你背后的指使者却是要杀刘小主灭口！”翡翠此言一出，大家立刻联想起了小皇子中毒一案。
难道刘采女是当日中毒案的知情者？
琥珀一听这话急了眼：“你胡说八道！如今刘小主已经死了，你再信口胡谄也不足取信。”
她言下之意，就是刘采女死了，如今死无对证，光凭翡翠一张嘴，谁会信她这番胡言乱语？
翡翠闻言，回怼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休要得意。”
她说着看向慕辞，用力磕了一个响头：“太后娘娘，在小皇子中毒当日，刘小主刚好就在现场，奴婢在刘小主的寝居找到了这个包袱。”
她说着举起包袱。
丝竹上前，取走包裹再打开，里面有一套太监服饰以及腰牌。
慕辞看了看太监服饰，再命人把耿氏请进来。
耿氏见了礼，慕辞问道：“耿氏，你把进宫那日的情形再说一遍。”
耿氏依言把她进宫后的事再复述一遍，关于那个领她前往御花园的小太监，她着重描述了一遍。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解耿氏这番叙述和包裹里的太监服饰有什么瓜葛。
待耿氏说完，慕辞为大家解惑：“当日耿氏进宫，有一小太监说是奉了哀家的命令，前来接耿氏前往御花园。但那日哀家就在永安宫，哪里都没去。这说明那个小太监是有目的引导耿氏前往御花园，而那个小太监，就是当日对小皇子下毒的凶手。引领耿氏前往御花园的小太监，正是刘采女假扮。”
慕辞看向包裹里的太监服饰，“这套太监服饰，正是当日刘采女穿过的。至于耿氏手上为什么会有毒药残留，成为嫌犯，不过是因为刘采女搀扶过耿氏，两人只要稍一接触，耿氏手上便会有毒药残留，这是有预谋的嫁祸。”
经慕辞这么一解析，案情立刻变得明朗。
慕辞扫视一圈，视线定格在云兮的脸上。
云兮手脚冰凉，暗暗心惊。她自以为策划得天衣无缝，慕辞却像是在现场一样，完整还原小皇子中毒时的现场。
“太后娘娘的推理不无道理，但为何当时只查到耿氏手上有毒药残留？却没查到刘小主手上有残留？”云兮冷声质问。
“很简单，刘采女趁混乱接近了小皇子，对小皇子下完毒，便谎称去抓刺客，在小皇子毒发前离开了案发现场。”慕辞有条不紊地回道。
小皇子中毒当日，或许还有刘采女的同伙，混乱由刘采女的同伙制造出来，刘采女则负责下毒。在混乱之际引起惊慌，化身为太监的刘采女借着“保护”青乐和小皇子的名头，趁乱对小皇子投毒。
随后，刘采女堂而皇之离开案发现场，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为了可以上位，刘采女是下了狠心的。
“话都让太后娘娘说了，但事实如何，大约只有刘采女知道罢？再者，娘娘说刘采女化身为太监，可在场那么多人，突然一个面生的太监出现，难道就没有人怀疑太监的身份？！”云兮反诘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为什么没人怀疑小太监的身份？不过是因为当初小太监是打着哀家的名号出现，谁会无端去质疑哀家身边的太监？这背后真凶，可是算无遗漏。”慕辞冷冷看着云兮，语带讽刺。
云兮一时间哑口无言。
“小皇子中毒当日，纯昭容也在现场。凶手明显是想嫁祸纯昭容，让哀家以为纯昭容是真凶。若能看到哀家与纯昭容互斗，真凶便能达到一箭三雕的目的。”慕辞定定地看着云兮，一字一顿地道。
何宝林听到这里，就知道慕辞说的案子多半就是事实了。
想不到她身边的宫女琥珀，竟然想把杀死刘采女的罪推到她身上。
大约也是因为那日皇上注意到了她，凶手想趁机除去她这个潜在的对手。
在场围观的众妃嫔见慕辞一直在看云兮，心里也就有数了。
真凶大概率是云兮，但云兮见事情败露，和琴芳通了气，让琴芳指证于婕妤。
作为当事人，云兮此刻心里直打鼓。
慕辞说中了所有，所幸慕辞手里没有证据。她说的一切，也只是推论罢了。
即便是那件太监服侍，也只是一件死物，并不能证明她就是真凶。
如此一想，她心定了。
第258章：褫夺封号
“太后娘娘，妾不是凶手，是德妃。是德妃嫉恨您掌管后宫，觉得您碍眼，才想除去您，妾是被琴芳那个贱婢冤枉的——”于婕妤也查觉出了苗头，求生欲强烈的她大声喊道。
慕辞见于婕妤着急的样子，示意她稍安勿噪：“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哀家手里还有一份实证，这是刘采林在遇害前两日留下的信笺，上面详细记载了这个案子的全过程。当然，这里面也提及了真凶是怎么承诺帮她上位……”
慕辞视线定格在云兮脸上，勾出一抹讽刺的笑意：“德妃，此刻你还有何话可说？”
云兮此刻人已经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刘采女竟然会在事先留下一份遗书，还交待了整个过程。
她机关算尽，最后竟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你知道哀家为什么会怀疑你么？这还是琥珀的身世露了底。云大人曾经在十年前救过琥珀的父亲，为了报恩，琥珀的父亲安排她进宫，改了名字。虽然内务府改了琥珀的身世以及名字，但只要有心查，仍然能查出端倪。”慕辞看着云兮惨白的脸，一掌拍在檀木桌上：“德妃，事已至此，你还不认罪？！”
云兮仍然不敢相信自己这个完美无缺的计划竟然被慕辞轻易就识破，她哑声道：“你……你怎么会怀疑琥珀？！”
琥珀当时对她说过，惜花河畔命案现场只有四个人。刘采女已经死了，翡翠和何宝林所站的位置，根本看不到琥珀下手推刘采女。
就算要怀疑，也该是怀疑何宝林，因为是何宝林跟刘采女发生口角，怎么样也不会怀疑到琥珀头上。
“当然要谢谢刘采女。在溺死前，她对翡翠说过，有一个位高权重的主子可以提拔她，让她夺得圣宠。位高权重的妃嫔没几个，要锁定目标并不难。说到底，是刘采女不甘为你作嫁衣，否则哀家也不会查到德妃你的头上。”慕辞说着，若无其事收起了所谓的遗书。
云兮却浑然不察，她跌坐在地上，已经忘了要替自己申辩。
独孤连城看完一出好戏，遂下了一道旨令：“云氏谋害皇嗣，罪不容赦，贬为庶民，褫夺封号，撤金册金印，打入北宫，着其闭门思过。无朕旨意，不得外出。”
慕辞乍听到北宫，有些意外。即便是打入冷宫，也该是沉香宫才对，怎么会把云兮弄到北宫？
“云氏，还不上前接旨谢恩？！”慕辞轻勾唇角。
云兮浑浑噩噩上前，谢了恩，遂被人拖出永安宫。
云兮被拖走后，琴芳则被当场击毙。
但是众人都没想到，事情并没有完。
在云兮被打入冷宫后的第二天，翠微宫也闭了宫。翠微宫伺候过云兮的众多奴才无一幸免，阖宫上下全部被处死，一时间，翠微宫成为了一座死宫，没留下一个活口。
在此后的一个月内，因着云兮谋害皇嗣，连累了整个云氏家族。云氏一族赐死的赐死，流放的流放，无一幸免。
再联想起云兮嫁进东宫时的风光，如今她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免让人唏嘘感叹。
没有人想到当今圣上竟对整个云家下这样的毒手。虽说云兮确实是谋害皇嗣，但当时云兮进宫时那么风光，她们以为皇上对云兮有情。
可是小皇子一有事，皇上竟然全不顾往日的恩情，将云氏一族连根拔起。
旁人想不通独孤连城为什么这么狠，慕辞却是知道的，因为云父依附的是慕直。
云兮对小皇子下毒手，正合了独孤连城的意，这样他就有理由把整个云家端了，斩断慕直一臂。
再回想当日母亲被云兮陷害，她想想都后怕。
当日若非她果断下决定，独孤连城会不会趁机对慕家下手？
虽然她知道独孤连城狠毒阴险，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他登基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然对朝中重臣下这样的毒手。
她还是低估了独孤连城的果敢狠辣。
丝竹匆匆走到慕辞跟前，低声道：“娘娘，飞羽轩又有情况了。”
慕辞闻言一愣：“怎么了？”
“听说小皇子咳症再起，又咳了小半月了。这回就连派去的太医也束手无策，不知如何医治小皇子的咳症。”丝竹说着有点困惑：“说也奇了，小皇子也有三个多月了，每隔一些日子就引发咳症，这下人究竟是怎么照看的？”
慕辞也有同样的困惑。
小皇子身份矜贵，甫一出世就被独孤连城钟爱。那是放在皇帝心尖上宠着的小皇子，谁敢怠慢？
就算是早产儿身子骨弱，但只要好好照看，不至于一直好不了。
“张太医也医不好吗？”慕辞问道。
“整个太医院都不知该如何医治小皇子的咳症，张太医也没办法，听说已经两夜没阖眼，就是在研究小皇子的咳症。娘娘，您说小皇子会不会是被人下了诅咒？”丝竹最后一句，特意压低了声音。
慕辞冷下眉眼，轻斥道：“闭嘴！”
这种话这丫头也敢说，是不要命了吗？
“是，娘娘息怒。”丝竹忙不迭闭了嘴。
慕辞示意丝竹退下，四下无人之际，丝竹的话再度回荡在她耳畔。
会不会丝竹的思路是对的？
当然不是指小皇子被人下了诅咒，小皇子的咳症时好时坏，连众太医都束手无策，这其中是不是另有隐情？
这样一想，她不免又想到了上回小皇子御花园中毒事件。
会不会在那个时候，谋害小皇子的还有第三人？
想当初，云兮欲要借她的手，除去慕雪。或者云兮还想让她和慕雪斗个你死我活，云兮则好坐收渔翁之利。
也许在云兮算计她和慕雪的时候，背后还有人想借云兮的手除去小皇子？
这个念头一旦闪现，就在她脑海生了根。
她知道张太医正是最忙碌的时候，索性出了永安宫，往太医院而去。
张太医没想到慕辞会大驾光临。
“臣恭请太后娘娘金安。”张太医行礼，其他太医也跟着对慕辞行礼请安。
——
今天更六千字，星期一pk，过两天更新万字哈。
谢谢宝宝们的月票、打赏，嗷嗷，继续打滚儿求月票、求打赏啊
第259章：是成人上人，还是孤寂终老
慕辞免了礼，才对张太医道：“有件事哀家想问你，你随哀家出去一会子。”
张太医领命，跟着慕辞去到院中。
四下无人，慕辞才道明来意：“听说小皇子病情加重，哀家就想问问小皇子的咳症为何这般难治。”
张太医医术了得，如果连张太医都束手无策，可知小皇子的咳症有多厉害。
“臣从医数十载，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奇怪的咳症。咳症无非是风热、风寒、痰湿、痰热或肺虚这几类，但小皇子的咳症和臣诊治过的咳症都不一样。”张太医如实回道。
慕辞闻言拧眉：“这么神奇？”
她略懂医理，最近看了不少医书，对咳症也略知一二。如果连张太医都觉得此咳症蹊跷，那定是有原因。
“臣还要研究对症方案，小皇子殿下的咳症越来越厉害，拖延不得，臣赶时间。”张太医为难地道。
慕辞本还想细细再问一遍，见状唯有作罢：“你忙吧，哀家走了。”
此后她离开太医院，去往飞羽轩。
巧的是，独孤连城也在，正抱着小皇子。独孤连城抱小皇子的架势，倒也有模有样。
因为忧心小皇子的病情，独孤连城脸色阴沉，见她来了，未置一词。
“哀家抱抱小皇子。”慕辞对独孤连城说道。
独孤连城有片刻犹豫，还是把小皇子交给慕辞。
慕辞以前没抱过小宝宝，尤其还是这么小的孩子。抱过软绒绒的小家伙时，她有些手忙脚乱。
独孤连城见状喝斥：“你到底会不会抱？小心别摔着了。”
慕辞匆忙回道：“哀家会小心。”
最后还是奶娘张氏上前，手把手教慕辞，慕辞才总算抱稳了小皇子。
她伺机搭上小皇子的脉搏，还观其体征。虽然她的医术浅薄，但还是看得出来，张太医所言不虚。
这么奇怪的咳症，还真是少见。
独孤连城见慕辞一直盯着小皇子看，他索性抢回小皇子，抱在怀里：“太后来此只为看望小皇子？”
莫不是因为他在此，她才追了过来？
“听闻小皇子咳症又起，特来看看，这就走了。”她说着，对张氏道：“你出来送送哀家。”
张氏不敢有异议，跟在慕辞身后，出了正殿。
“小皇子咳嗽是自哪一日开始的？你可还有印象？”慕辞状似无意地问道。
张氏是小皇子的奶娘，对此应该印象深刻。
“在满月后不久。那日天气还不错，淑媛娘娘便带着小皇子去御花园赏花，就是在那日开始，小皇子有了咳症。”张氏如实回答。
慕辞了然：“那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
张氏仔细想了想，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她正想摇头，突然咦了一声：“对了，那日刚好遇见了安美人。奴婢若记得没错，那日安美人咳了几声。不过淑媛娘娘见安美人咳嗽，未敢让安美人近小皇子身畔。”
“乐淑媛在意小皇子，自然不敢冒险。”慕辞说着，眸光微闪。
没想到在小皇子咳症之前，刚好遇见过感染了风寒的安蓉，这只是巧合吗？
但在当日，安蓉并没有接近小皇子，小皇子感染咳症，怕也只是巧合罢了。
“小皇子身份矜贵，皇帝很看重，你们定要护好小皇子，不能有任何差错。”慕辞说完，离开了飞羽轩，随后又去往寒云轩。
安蓉乍见到慕辞大驾光临，有些意外，她上前行礼。
慕辞落座后，才道：“刚好来到这附近，想起你那日和皇帝对奕的情形，突然想和你下一局，便进来了。”
安蓉回以微笑：“妾棋艺不精，只恐会让娘娘失望。”
“开始罢。”慕辞淡应。
摆好棋子，安蓉执子先行。她下得认真，偶尔抬眸，见慕辞也在认真研究棋局。
当下也收敛了心思，心无旁骛地研究棋局。
一局下来，安蓉输了，却也不算输得难看：“若不是娘娘让着妾，妾只恐早就输了。”
“你过谦了。”慕辞说着起身，在室内走了一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在后宫的日子难熬吗？若有机会，你想不想离宫？”
安蓉没想到慕辞会问这么一个刁钻的问题。
她无争宠之心，既如此，留不留在宫中都无差别。
“娘娘这是在打趣臣妾吧？”安蓉苦笑：“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一女没有侍二夫的道理。就妾这样的女子，平日里大门不出，真要离了宫，要怎么活下去？再者，妾也不能不顾家族。”
“意思是不想离宫，对吧？”慕辞回头，看向安蓉。
安蓉在她的逼视下，缓缓点头。
“后宫中的女人有两条路，一条是不断往上爬，爬到一定的高位，成为人上人；另一种是不争不抢，守着寂寞深宫，孤寂终老。你想做前者，还是后者？”慕辞好整以暇地问。
安蓉心道这位太后娘娘的问题好刁钻。若她选择后者，就显得她这个人虚伪；若她选择前者，又与她平日里不争不抢的性子相违背，似乎怎么回答都错。
“你若想要往上爬，哀家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前提是，你得有野心。”慕辞脸上的笑意加深：“对了，这是上回之桃给哀家报信的酬劳，哀家不喜欠人恩情，若有机会，一定偿还。”
安蓉笑着低下头：“妾没有那实力，这种机会还是留给其他人吧。再者，之桃只是做了她该做的，娘娘不必记挂在心。”
“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无意，哀家亦不强人所难。”慕辞说完，打算走人。
安蓉跟上两步：“恭送太后娘娘！”
直到慕辞走远，之桃才走过来收了棋。
“没想到太后娘娘还记着上回那件事。”之桃有些意外：“既然娘娘有心成全主子，主子为什么不顺势而为呢？府中又来了信了，国公爷想要主子上位。”
只有上位了，才能有所图谋。
若不然，国公府怕还要送其他女眷入宫争宠。
“再说罢。”安蓉回避了之桃的问题。
是夜。
慕辞被李玉带进了延福宫。
第260章：甩她一脸汤药
慕辞去到的时候，独孤连城还在处理朝政。她是不会委屈自己的，索性上龙榻休息。
她很快沉入梦乡，直到唇被堵住，她睁眼，入目便是独孤连城黑沉沉的眸子。
一番沉沦后，慕辞有些疲累。
她才推开独孤连城，下一刻，他又再将她纳入他的怀中……
又是一番风雨飘摇，慕辞最后疲累致极，正要入睡之际，独孤连城抬起她的下巴：“陪朕说说话。”
慕辞又累又困，她没吱声，任睡意无声侵袭。
她不是他的解语花，他们之间也不过是互取所需的关系。她可不认为自己跟他有了进一步的牵扯，她就是他后宫女人之一。
“慕辞！！”独孤连城见慕辞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渐渐有了怒火。
他以为征服了她的身子，她的心也能手到擒来，却原来不是。
这个女人的心外像是筑了一道城墙，她不出来，他便休想进去。
慕辞懒懒地睁开眼，正对上他盛满怒意的双眸：“改天吧，我现在很累。”
独孤连城这才想起他几番求索，难怪她会这么累。
见她态度有所软化，他还是准她入眠。
就在此时，外面响起碧巧的声音：“皇上，汤药备好了，奴婢现在端进来。”
独孤连城这才想起慕辞还没有饮下避子汤。
此时此刻，慕辞在他怀里已入眠，若要服下避子汤，就得叫醒她。
正在他犹豫的当会儿，碧巧已端着汤碗入内。
“皇上？”碧巧看着帏帐中影影绰绰，眸中闪过一抹妒意。
她不只一次幻想过，若她有一日能在这张龙榻承欢，那该多欢喜。为什么皇上看中的会是慕辞？慕辞除了一张脸长得好，还有哪一点值得皇上关注？
“放下汤药，出去！”独孤连城下令，特意压低了声音，怕吵醒慕辞。
碧巧见状提醒道：“避子汤需要及时服下才有效果，若娘娘不小心怀上就不妙了……”
“出去！”独孤连城第一次觉得，碧巧说话不中听。
碧巧索性跪倒在地，扬声道：“太后娘娘，皇上赐的汤药，您一定要及时服下！”
她只差没再补充一句，慕辞没资格怀上龙嗣！后宫谁都有机会怀上，慕辞绝对不可以。
慕辞原本是睡着了，但碧巧一开口，她想继续睡也不可能。
她睁开双眼，掀开帏帐，伸出素手：“把汤药端过来。”
碧巧立刻笑了，忙把汤药送到慕辞跟前。
慕辞正要饮药，突然又看向碧巧：“你有没有在药中添加毒药？”
碧巧闻言眸光一闪。其实她有想过的，但她不敢。她更想在汤药中添加不孕不育的药物，让慕辞喝了这些药，永远无法受孕。
慕辞看到她眸光闪烁的样子，突然毫无预警地将汤带碗甩向碧巧。
碧巧不料慕辞会突然发难，她被汤碗砸了个正着，黑浓的药汁淋湿了她的头发，汤碗更是砸破了她的额头，血液和着汤汁从她颊畔滑落，掉在地上，嘀嗒作响。
她紧握双拳，指甲掐入她的手掌间，才堪堪忍住，没有失控尖叫。
“独孤连城，你这御前尚义可不怎么样。看她这意思，是随时可能在药中下毒。”慕辞冷笑勾唇。
碧巧的心思昭然若揭，她可不敢冒这个险，再喝这个女人送上来的汤药。
独孤连城看一眼跪倒在地的碧巧，淡声下令：“既然你让慕辞不高兴，就在外面跪着吧。以后赐汤一事，交给碧玉。”
“是，奴婢遵旨。”碧巧声线没有起伏，她拾起汤碗，跪着爬出了寝室，以卑贱的姿态。
她爬得慢，依稀听到慕辞在说：“你倒是心狠，对伺候你多年的御前尚义都没有一点怜香惜玉之心。我瞧她也有几分姿色，你怎么不把她给收了，温香软玉在怀，岂不妙哉……”
“闭嘴！”独孤连城轻斥，索性封住慕辞这张多话的嘴。
碧巧抹去脸上的药汁，不知是眼泪多一些，还是血多一点。
这时有人拿了一条帕子给她：“你这是何苦呢？主子永远是主子，奴才永远都是奴才。”
皇上是不可能看上碧巧的。
来人，正是和碧巧一起长大的碧玉。
碧巧的心思她是知道的，原以为总有一日碧巧会打消这要不得的想法，可谁知日子一天天过去，碧巧对皇上的渴望越来越浓烈。
此事若让皇上知道了，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我不可能做一辈子的奴才，总有一天，我要成为皇上龙榻上的女人之一，更要成为高高在上的主子。我还要把慕辞比下去！”碧巧若无其事地一笑，眼里有泪光，也有毫不掩饰的野心：“笑到最后的才是最终赢家，皇上总有一日会腻了慕辞这个毒妇！”
碧玉看着碧巧的背影，摇头叹息。碧巧怕是入了魔，永远回不了头了。
她们都没发现，在不远处的角落里，慕雨就躲在那边，听到了她们两人的对话。
“雨儿，你怎么跑这边来了？这不是你能待的地方，赶紧走。”慕雨身后响起一道声音。
她若无其事转身，对多事的宫人吁了一声：“我就是好奇才过来偷看一眼，你小声些，我这就走了。”
因为她是延福宫最末等的粗使宫人，平日里是没机会来到正殿和暖阁的。
怎知今日偷偷过来，刚好听到碧巧和碧玉两人的对话。
很有意思不是么？御前尚义竟然觑觎当今万岁爷，还野心不小，想把慕辞比下去。
至于慕辞和独孤连城之间的私情，她早就看出来了。
说到底，还是慕辞本事。
慕雪纵然是独孤连城的后宫妃嫔，但比起慕辞在独孤连城心目中的地位，那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此后，她出了正殿，躲在离银杏树不远的地方。
她想看看，慕辞何时离开延福宫。
这一等，又是一个时辰，才见慕辞从正殿出来。
她远远看着，并没有现身，直到目送慕辞走远。
慕辞上步辇时，眸光微闪，回眸间若有所思……
“娘娘是累了么？”丝竹见慕辞在想心事，问道。
第261章：幕后黑手计中计
皇上每回诏寝，娘娘似乎都很累的样子，可知皇上对娘娘的兴趣还很浓。只是男人始终是喜新厌旧的，就不知道这样荣宠能持续多久。
想必娘娘也不会在意罢？
“还好。”慕辞淡声回道。
“北宫又传了消息过来，云氏想见娘娘。”丝竹提起正事。
自从被关进北宫后，云兮就等于被打入了冷宫。近半月以来，这是云兮第三次提出想见娘娘。
“明日哀家去会一会她吧。”慕辞淡声回道。
她和云兮之间的恩怨，是该作个了结了。
次日近黄昏时，北宫宫门开了，慕辞出现在此。
她还未入内，就听得云兮剧烈的咳嗽声。似感知她的存在，云兮抬头看向她。
“你终于来了。”云兮声音沙哑。
不过是关了一个多月罢了，云兮像是苍老了十岁。不只脸色难看，甚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看着很脏，也很落魄。
“哀家自然是要来一趟的。”
丝竹抬来一张干净的椅子，慕辞落座后，好整以暇地看着云兮：“想说什么尽管说。此次之后，你与哀家应该再无见面的机会。”
可惜了，云兮不记得前世的事，不然脸上的表情该多精彩？
“自从进了北宫后，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被你设计了。当日你说刘采女留下了一份遗书，我信以为真，后来越想越不对，刘采女此前很信任我，怎么可能料到自己会被我灭口？”云兮喃喃自语，而后突然眸色变得凌厉：“是你制造了一份假遗书，对不对？！”
慕辞微微一笑：“你善于揣摩人的心思，哀家也可以效仿你，揣摩你那时的心思。当时你已乱了方寸，哀家一亮出所谓的遗书，就能击溃你的心理防线。这一役，哀家险险赢了你，是笃定你做贼心虚，自己承认所有罪行。若不然，还真没办法轻易定你的罪。”
“果不其然。可恨我竟然事后才想起不对劲，否则你未必能赢我。”云兮垮下双肩。
眼下再说这些有何意义？
她被打入冷宫，云氏一族落没，一切都已成定局。
自古成王败寇，她输了就是输了，没办法重头再来。
“原本哀家暂时都没想过动你，是你一步步紧逼，才有今日。云氏，多亏了你，哀家才痛定思痛。哀家在沉香宫期间，有人放毒蛇欲毒害哀家，那是你的杰作，对吧？”看着云兮灰败的脸，慕辞淡然启唇。
“是我没错。你被打入冷宫，若死在里头，我就会少一个强劲的对手。”云兮没有否认。
她当然是想痛打落水狗。
可是慕辞命大，毒蛇居然没能咬死她。
“姚氏中毒，以及赵美人之死都是你在背后谋划，是不是？”慕辞再次发问。
是云兮在背后唆使紫娟下毒。
“是我。”说及此，云兮笑了：“那又如何？赵灵笃定你害死赵美人，她不会轻易放过你。慕辞，虽然你赢了我，但你未必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你以为皇上会一直宠着你吗？你知不知道这宫里有多少人想弄死你，取你而代之？”
即便她死了，慕辞也不会好过，有很多人会让慕辞没办法安生过日子。
“如若有一天我死了，定会在地狱等着你！”云兮露出阴森的笑容。
慕辞闻言轻笑出声：“地狱？你怕是没见过地狱真正的样子。告诉你一句实话，哀家正是从地狱而来。”
云兮根本不相信慕辞这番话，只道是慕辞在唬她。
慕辞早料到云兮不会相信，却也不以为然：“玉娟是不是你的人？她是不是你派人弄死的？”
当初玲珑突然腹痛，是玉娟陪母亲进宫，玉娟到底是不是细作，她至今还没有答案。
“我的手还不至于这么长，能伸进慕府。不过她的死，是我的意思。想要你怀疑慕雪，当然要故布疑阵，让你以为玉娟是慕雪的人才被灭口，只是可惜了……”
云兮依然有不甘。
她步步为营、步步算计，最终慕辞却识破了她的计划。
若她不杀刘采女，慕辞是不是就不会查到她头上？
“原本我还想借他人之力，在一旁看戏，奈何我父亲不顾我的意愿，非要往宫里塞人。我为了证明给父亲看我可以，才铤而走险。”云兮轻叹一声：“我本不该落得如此结局。”
她应该成为未央宫的主子，在后宫掌权，叱咤风云，若她再能隐忍一些。
明明算命先生说过，她一生荣华，富贵无双，怎的会落得这般凄凉结局？
“哀家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顿了顿，慕辞才徐声问道：“为什么你给小皇子的毒不致命？”
依云兮的狠毒程度，不该只是下这种无伤大雅的毒药。
她既然做了这一局，肯定是一箭三雕，除去小皇子，还要同时除去她和慕雪。
这正是她怎么也想不通的地方。
云兮闻言笑了，笑容十分诡异：“太后娘娘，你猜？”
慕辞看着云兮诡异的笑容：“事到如今，你还想故弄玄虚？云氏，哀家太了解你了，你不只虚伪，还恶毒，断不会放过这一箭三雕的机会。所以不是你不想害死小皇子，而是你的计划出了变故，小皇子并没有被你毒死，你自己一定也想不通这其中的原因。”
云兮脸色微变。
她没想到慕辞早已经有了答案，方才分明是在试探她，而她的反应给了慕辞答案。
正如慕辞所言，她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什么小皇子没有死。
她给的毒药分明歹毒至极，但小皇子当时只是昏厥，而且很快就被解毒。
当时她知道小皇子没死时，胆战心惊，直觉告诉她，还有第三个人在背后，有人偷换了她给刘采女的毒药。
若不然，解释不通这一切。
慕辞看到云兮的表情，就更加笃定自己的想法。
果然，小皇子中毒一案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这必是计中计。
背后还有一只幕后黑手。
指不定有人就是借着她的手，除去云兮，只是这个人，究竟会是谁呢？心计这般深沉，可是安蓉？
——
啊啊，求月票、求打赏，爱泥萌
第262章：蛊毒
慕辞思量间起身，正欲离开。
云兮看着她的背影，突然跌跌撞撞下了榻，追过来问：“慕辞，为什么你明明可以嫁给皇上，成为皇后，最后却嫁给了先皇？”
为什么慕辞放着皇后之位不要，却选择当太后。
若不然，她大概不会这么快对付慕辞，一定不会这么早就走到这一步，是慕辞逼她走到了绝路。
慕辞慢下脚步，看着前方悠远的天光，幽幽然启唇：“因为哀家从地狱里归来，知道独孤连城并非良人……”
云兮闻言变了脸色，大声吼道：“你说谎！你分明爱极了皇上，才会不择手段爬皇上的龙榻。你骗得了世人，骗不过我。”
慕辞回眸一笑：“你这话倒也在理，哀家爱极了他的权势。”
云兮愣了愣，突然仰天大笑。
笑到最后，她流出了眼泪。所有人争着抢着要爱的天子，慕辞居然只爱慕天子的权势？
太可笑了……
直到北宫的宫门关上，云兮癫狂的笑声才被堵绝在内。
慕辞有着心事。
有人把致命毒药换了，分明就是想救小皇子一命，却又没有揭破这个诡计，那人会不会是独孤连城？
但一想到独孤连城的性子，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小。
后宫中的争斗，独孤连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还不至于跟自己的妃嫔一起胡闹。
更何况那还是他最宠爱的小皇子？
这位幕后人，定是后宫妃嫔之一，或许还是良心未泯的妃嫔。至于具体是谁，眼下全无头绪，再费神也想不出所以然。
这件事只能暂且搁置。
至于沉香宫那一夜，肯定不是云兮所为。
云兮恨不得她离皇帝越远越好，既如此，就不可能把她和皇帝凑在一块。
又平静过了两天，飞羽轩传来消息，小皇子的咳症更加厉害。
独孤连城龙颜大怒，有两个太医被当场杖毙，还扬言想不出对症之药，小皇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整个太医院要为小皇子陪葬。
一时间，太医院人心惶惶，大家惶恐至极。
慕辞知道这件事后，并没有去飞羽轩。
眼下这种情况，她去了也是白搭。虽然她略懂医理，但却帮不上忙。就连张太医都查不出病因，不知怎么救小皇子，她就更想不到办法。
也不知是不是疑心病重，她始终觉得小皇子的咳症有点蹊跷。
就在她想歇下时，李玉急匆匆赶到永安宫，跪倒在她跟前：“娘娘，救命！”
慕辞闻言侧目：“皇帝想要你的命？”
“不是，皇上震怒，想血洗太医院。”李玉说着，又再补充一句：“包括张太医在内。”
他知道慕辞和张太医比较熟，所以特意提及张太医。
慕辞看着搁在檀木桌上的医书，眸色微沉。
张太医为人刚正，是不错的医者，不该遭受无妄之灾。
“娘娘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李玉心急如焚。
皇上才登基，前不久才对云氏一族下狠手，若此次洗血太医院，只恐遭来众怒。
眼下也就只有太后娘娘能制止皇上痛下杀手。
“走吧。”慕辞说完，率先出了永安宫。
李玉命抬步舆的奴才加快脚步，只用了比平时一半不到的时间，就赶到了太医院。
果见太医院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包括张太医在内。
独孤连城脸色阴沉地坐在龙座上，满脸戾气。
乍见到慕辞现身，独孤连城表情有所松动，语气却不善：“太后来此做什么？想看朕杀人么？”
慕辞要笑不笑地勾唇：“哀家只是过来看看皇帝能幼稚成什么样。小皇子都快没命，皇帝还有杀人的闲情逸致，可知皇帝是一个怎样的好父皇。”
独孤连城闻言蹙眉。
他当然知道小皇子病情危急。若不然，他也不想大开杀戒，只怪太医院养了一群废物，竟然连咳症都治不了。
“或许皇帝可以把整个后宫的人都杀了，看小皇子能不能好起来。”慕辞继续讽刺。
独孤连城紧抿双唇，没有说话。
慕辞懒得再跟独孤连城废话，径自对张太医道：“张太医，你起来，哀家有话问你。”
张太医第一时间看向万岁爷。
万岁爷依然木无表情，他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听太后娘娘的话。
“抓紧时间，眼下小皇子的命比皇帝的威严更重要。”慕辞冷声道。
张太医觉得这话在理。
命都快没了，还怕违抗圣旨吗？
他快速起身，跟着慕辞走了。
所幸皇上也没有阻止他，他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慕辞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才道：“你说小皇子的病情古怪，所有的咳症症状都不像，那有没有可能，小皇子是中了毒？”
张太医一听这话立刻否认：“不可能！小皇子并没有任何中毒症状，不会是中毒。”
“哀家昨日还看过一本医书，新生儿抵抗力差，若是有些药物不吸收，良药也可能变成毒药。哀家所说的中毒，是小皇子可能接触了什么不利于小皇子体质的物什，进而让咳症变本加厉。”慕辞道出自己的想法。
“若是药物与小皇子的体质相克，应该能诊断出来才对。”张太医若有所思，却还是觉得慕辞说的可能性太小。
慕辞听他这么说，有片刻的沉默。
见她神色凝重，张太医以为她不高兴，又道：“臣只是实话实话，还望太后娘娘见谅。”
慕辞像是没听见张太医说话，她自顾自地低喃：“如果不是食物相克，会不会是中了蛊毒？”
张太医一听这话，瞳孔紧缩。
蛊毒？
他对这方面没有经验，所以检查不出。但这东西十分歹毒，施在这么小的皇子身上，是不是太恶毒？
“张太医，小皇子的病情刻不容缓，所有的可能性都应该考虑到。”慕辞淡声又道。
“臣刚好认识一位了解蛊毒的大夫，这就出宫。”张太医说着，对慕辞恭手：“谢太后娘娘指点。”
“客气，哀家也没帮上忙。你只管出宫，皇帝那里哀家去说。”慕辞示意张太医抓紧时间。
第263章：皇帝吃醋
张太医匆忙离开。
此后，慕辞折回太医院。
独孤连城不见张太医的身影，眉心微拧：“张太医在何处？”
“哀家命他出宫找帮手，他找到大夫就回宫。”慕辞说完，看向跪在地上的众太医道：“你们先去忙正事。”
独孤连城脸色难看：“太后——”
慕辞打断他的话：“就当是为小皇子积福，杀人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眼下张太医已经去找人帮忙，纵使要杀人，皇帝也没必要急于一事，他们跑不了的，不是吗？”
独孤连城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知道慕辞这话很在理。
“行了，大家都起来，去做正事，想办法为小皇子治咳症才是正理。”慕辞再次看向跪在地上的众太医。
刚开始众太医还不敢起身，后来见皇上的表情有所缓解，这才试着起身。
直到确定皇上不会再杀他们时，众人才你推我、我推你，依次离开。
这一回，还多得太后娘娘出手，不然他们的命今晚就交待在这儿了。后宫都在传言太后娘娘品性不纯，恶毒异常，若真如此，太后不可能出手救他们。
可见传言只是传言，不能当真。
独孤连城还坐在原位，见慕辞想离开，他冷声道：“你把人都给朕弄走了，自己也想跑？”
“时辰不早了。”不走难道留下来和独孤连城大眼瞪小眼吗？
若不是李玉来找她，她也不至于掺和这件事。
事实上，青乐和她的小皇子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当初还因为小皇子中毒事件，母亲差点被连累。
所以对于青乐和她那矜贵的小皇子，她只想离远一点。
上回是觉得小皇子的咳症有点古怪，她才多事去看望了小皇子。
虽然青乐没有明说，但她知道，青乐并不想看到她，更不想她接近小皇子。
“小皇子病重，你居然还睡得着？”独孤连城脸色难看。
他当然知道慕辞不是什么心善的女子，但她的歹毒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小皇子和哀家可没有一分一毫的关系。”慕辞不以为然。
甚至这个小皇子跟她相冲，她不离远一点，难道还要凑上前吗？
“朕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冷血的女人。”独孤连城冷声道。
“那是因为皇帝你没见识，这不就让你见识到了？”慕辞说完，转身离开了太医院。
独孤连城目送她走远，而后冷眼看向李玉：“又是你多管闲事！”
他说完，往飞羽轩而去。
小皇子的病情加重，他确实不该再造杀孽，这件事慕辞说得对。
只是他贵为天子，连小皇子都保护不了，这让他介怀。
如今就希望张太医能带来好消息，可以急时回宫。
去到飞羽轩时，青乐正守在小皇子身边，见他来了，青乐见了礼，继续看寮小皇子。
“会没事的。张太医出宫找帮手，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独孤连城安慰道。
“龙恩洁荡，这孩子不会有事，妾相信皇上。”青乐说着说着，却泪眼涟涟。
独孤连城轻拍她的肩膀，陪她守在小皇子身边。
一个时辰后，张太医回宫，还带来了一个年纪很轻的大夫。
“草民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齐大夫第一时间行礼。
“平身。”独孤连城免了齐大夫的礼，让齐大夫为小皇子看诊。
齐大夫帮小皇子看完诊后，再次跪倒在独孤连城跟前：“回禀皇上，小殿下中的确实是蛊毒。”
独孤连城脸色微变：“你确定？”
“草民不敢妄言，这确实是蛊毒！”齐大夫回道。
独孤连城眸中闪过杀意，“好得很！”
他知道后宫是战场，却没想到个个都拿小皇子来作文章，如今竟在小皇子身上下阴险的蛊毒，好得很。
“皇上一定要救救小皇子！”青乐乍一听到小皇子中的是蛊毒，立刻跪倒在独孤连城足畔。
“你先起来。”独孤连城搀扶起青乐。
见青乐哭红了双眼，他命春风把青乐带下去。
他转身面对齐大夫：“齐大夫，有没有办法治？”
齐大夫沉吟道：“小皇子中的是药蛊，此类蛊类似于慢性毒药，时间长了，便再难治愈。大概施蛊者没有料到小皇子体弱，若是刚好在咳症期间中的蛊，便会令咳症加剧……”
慕辞刚刚踏进飞羽轩，听到齐大夫这话，有片刻的放空。
直到独孤连城发现她的存在，他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这个毒妇不是回永宫歇息了吗？
“过来看看小皇子。”慕辞的视线定格在齐大夫的脸上。
这位大夫很年轻，一袭浅蓝色袍子，身材修长，眉目沉静得像是一幅画。这样的容貌和气度，不像是一般的大夫。
她多看了一眼，对齐大夫说道：“在小皇子满月的时候，有一回突然感了风寒，随后有了咳症。咳症时好时坏，每隔些日子会再起。小皇子此次咳症突然变得这么严重，可能跟小皇子接连中毒也有关系。”
齐大夫不知道眼前这位美人是何许人也，只觉得人美，声音也美，他看得入了神，忘了接话。
独孤连城看到这一幕沉下脸：“齐大夫！”
慕辞就是个不安份的，居然随便一个大夫都能被她勾走了魂。
齐大夫这才察觉自己的失态。他脸上浮现可疑的红云，原本就是老实巴交的人，这回还被皇上抓了个正着，当然是窘迫不已。
“这位娘娘说得有道理。药蛊本来不致命，却因为接连中毒让小皇子变得体弱，从而让咳症加重。”齐大夫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慕辞。
只是微红的耳尖还是透露了他的窘状。
慕辞当然没有注意这些细节，独孤连城却看到了。
周王胆大妄为，这突然冒出来的齐大夫居然也敢色胆包天，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还是怎的？这人就差没对着慕辞流口水。
若不是齐大夫还有用，他立刻就挖了他的一双眼珠子。
慕辞听齐大夫说完，露出玩味的笑意：“这是有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害死小皇子呢，怎知小皇子命不该绝。”
第264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慕辞说完，见独孤连城迟迟没回应，疑惑地看去。
只见独孤连城正瞪着齐大夫，那眼神像是在看仇人。
“皇帝？”慕辞加重音量。
独孤连城终于回神，他重重咳了一声，回头瞪向她。
慕辞被他瞪得莫明其妙：“眼下救小皇子重要，其它事晚些时候再说。”
独孤连城这才恢复常态，对齐大夫道：“只要你医好小皇子，朕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齐大夫闻言惶恐，忙道：“皇上言重了，为人医者，治病是本份，不该拿来当条件。”
独孤连城闻之侧目。这话说得好听，就不知这位大夫是否真能云袖风清。
“这样吧，若是齐大夫能医好小皇子，就留在太医院，不知齐大夫是否愿意？”慕辞突然插话道。
齐大夫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没想过要进宫，只是这位娘娘开了口，对着她温和的笑脸，他竟不忍心拒绝。
“看来齐大夫是不想当官了。既如此，就没必要强人所难。此事以后再议，救小皇子要紧。”独孤连城说完，冷冷再看慕辞一眼。
慕辞不明白独孤连城这一眼什么意思，她也无心揣摩。
“草民先给小皇子解蛊吧，目前还来得及。”齐大夫说着，开始忙碌。
其余人等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张太医帮忙打下手。
慕辞想留下来看齐大夫怎么解蛊，独孤连城一道口谕下来，她只能出了寝室，在外等候。
等齐大夫解蛊的时候，慕辞想的却是这位下蛊的凶手是谁。
这个下蛊的凶手才是真正的恶毒，想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怎知小皇子命大，竟然逃过这一劫。
云兮很坏，但她是坏在表面，有些人却擅于隐藏，这位给小皇子下蛊毒的才是真正的高人。
这后宫之中卧藏龙，哪一个都不是善茬。
足足两个时辰后，齐大夫才从里面出来，看着一脸疲态。
“如何？”独孤连城第一时间迎上前。
“皇上放心，小殿下的病情已经稳住了，蛊毒也已去除。”张太医代为回答。
反观齐大夫，则是一脸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
慕辞也听闻过，一般解蛊需要放蛊者才能解，齐大夫此次应该是花了大力气，才把小皇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看来齐大夫还是有点本事。”独孤连城虽然看齐大夫不顺眼，但他也知道，是齐大夫救回了小皇子。
他入内探视小皇子，发现小皇子的咳症已经缓了下来。虽然偶有再咳，但声音很小，呼吸也趋于平稳，脸色也好了很多。
慕辞也入内看了一眼，只见青乐看着小皇子在掉眼泪。
在前世，她腹中的胎儿都五个月了，却还是没能保住。那种痛，她能体会。
这辈子，她应该再也不会再尝试那种痛苦，也不会再孕育孩子。
即便她也渴望过做母亲……
齐大夫终于缓过了神，却看到太后娘娘从室内出来，看着像是失了魂的纸片人，眼神很空洞。
他怔怔地看着，心道这位娘娘一定有很多伤心事，不然不会有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
还是张太医告诉他，这位是当朝太后娘娘。
可叹如此年轻，又如此出尘，竟然早早失去了夫君。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红颜薄命。
“娘娘可还好？”齐大夫没忍住，问道。
慕辞转眸看向他，摇摇头，眸色渐渐清明：“哀家很好。你医术不错，该有的恩典不要跟皇帝客气。”
齐大夫见她恢复常态，轻松一口气：“草民并无所求。”
“那就先跟皇帝赊账，让皇帝先欠着你，将来无论你提出什么请求，皇帝都会恩准。”慕辞说完，搭着丝竹的手走远。
齐大夫看着慕辞的背影，目不转睛。
独孤连城出来时，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心里不喜，面上却不显。
“齐大夫，此次你救皇嗣有功，有什么要求尽管提。”独孤连城淡声说道。
齐大夫第一时间的反应是，他并无所求。偏生太后娘娘的话突然闯入他的耳中，思量片刻，他回道：“目前草民还想不到，皇上，这个愿望可以先让草民先赊欠吗？”
独孤连城深深看他一眼：“这样吧，朕可以满足你两个愿望，等你想好再跟朕提。”
“草民扣谢皇上恩典。”齐大夫谢了恩，在李玉的亲自相送下，离开了皇宫。
小皇子脱离了危险，整个太医院都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大家当然也民着慕辞的好来。
是慕辞及时赶到太医院，阻止皇上血洗太医院，否则他们也没命看到小皇子脱离危险。
第二天，独孤连城下领彻查小皇子中蛊毒一事。这一来，飞羽轩开始动荡清洗，服侍过小皇子的奴才都被提审。
只有青乐力保的春风和秋雨逃过一劫。
至于那些提审的众奴才，有些没能熬过严刑，一命呜呼。有些即便是熬过来，也只剩下半条命，没办法再回飞羽轩当差。
迎春把打听到的消息告诉慕辞，慕辞听完后，未有动容：“皇帝这是杀鸡儆猴，敲打的同时，还换了飞羽轩的奴才。虽然残酷了一些，但宁可错杀，亦不可放过，这应该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连云兮谋害小皇子一事，都诛连了九族。既如此，这位放蛊毒的真凶若抓到，不死也不得脱层皮。
就不知是谁会这么恨小皇子，对小皇子下这样的毒手。
云兮算一个，但下蛊毒的肯定不是云兮。
“对了，奴婢听闻为了查出下蛊毒的真凶，皇上还诏见了安美人。”迎春又道。
这两日宫里都在传，小皇子满月时染上风寒，后又起了咳症，是因为在御花园撞见了安蓉之故。
许是因为这则传言，皇上才诏见安美人。
慕辞闻言眸光微闪，红唇轻勾：“是么？”
“你退下吧，让哀家静一静。”慕辞没再搭理迎春。
迎春退开后，冯九便来到慕辞跟前伺候：“娘娘高明。”
这两日关于安蓉的传言是太后娘娘交给他去办的，连迎春都不知。
第265章：终有一日娘娘会驯服皇上！
原本蛊毒事件还在持续发酵，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和蛊毒事件沾上，就怕惹来一身腥骚。
娘娘在这个时候散播安美人和小皇子接触过的事实，分明就是要让皇上怀疑安蓉。
看来这个安美人，是娘娘要重点关注和防范的妃嫔之一，若不然娘娘不会把安美人特意抬到众人跟前，更让皇上注意安美人。
“安美人不简单。如今哀家想看看她面对困难的时候会怎么破解，也想趁机看看她的手段。冯九，你看着点，有新消息立刻回禀。”慕辞吩咐道。
冯九最厉害的地方在于，他跟后宫很多人都有交情，消息灵通。
“是，奴才省得。”冯九应完，就往延福宫那边打听消息去了。
慕辞耐心等待。
这回冯九去的时间很长，戌时才回永安宫复命。
“安美人毫发无损回去了？”慕辞美目半眯。
她还真没看错，安蓉这个女人很有本事，这么大的案子都能全身而退。
“正是。奴才特意打听过，皇上并没有对安美人施刑。”冯九言之凿凿。
慕辞淡扫一眼冯九：“你把皇帝当成什么人了？皇帝以前就很看重安美人，若不是那日安美人拒绝侍寝，也不会到现在还只是美人。”
“安美人算什么？娘娘才是皇上最看重的人。”冯九毫不犹豫回道。
若是主子愿意争宠，远不止眼下的风光。
慕辞看着冯九的表情渐渐变冷：“你认为哀家终有一天会被皇帝驯服是么？”
这是周王当日说过的话，她还清楚记得。
冯九不慌不忙地回道：“当然不是，奴才以为，终有一日娘娘会驯服皇上！”
太后娘娘自然有这样的本事。
恐怕连娘娘和皇上都未曾发现，皇上待娘娘有多特别，即便皇上嘴进而说着不喜娘娘的性子，但还是被娘娘吸引。
慕辞闻言气笑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说这大逆不道的话，就不怕掉脑袋？”
这话传进独孤连城的耳中，冯九不死也得脱层皮。
“奴才说的是实话。”冯九丝毫不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妥。
“行了，你这些奉承话在哀家跟前说说就罢了，千万别到处传。你不想活，哀家还想多活几年，出去吧。”慕辞挥挥手，示意冯九退下。
冯九依言退下，但还是忍不住说句真话：“奴才看人一向准，这次一定也不例外，中宫之位，非娘娘莫属！”
说完他即麻溜地滚了，慕辞根本来不及发作。
恰逢丝竹进来，听到冯九这大逆不道的话，只想一脚踹过去。
“娘娘以后多管着冯九一些，他那张嘴也太敢说了。”丝竹难掩忧虑。
这里是自己人也就罢了，但隔墙有耳，如果有一天这话传进皇上耳中，皇上指不定会把娘娘想成是有野心之人。
“他做事有分寸，这些话他也就敢在这里说，真要到了皇帝跟前，他还敢张嘴就来？”慕辞不以为然。
冯九还是有分寸的，毕竟是在后宫浸淫多年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他难道还能不清楚。
不过，她最欣喜的还是冯九的变化。
刚开始冯九来永安宫时拘谨，不苟严笑，如今知道逗趣了，这说明他在融入，没把她当外人。
这是好现象。
“那倒也是，除非他不想活了。”丝竹放宽了心。
**
延福宫。
安蓉离开后，碧巧负责伺候笔墨。
见皇上认真批阅奏折，碧巧假装不经意地提起赵灵：“皇上有好些日子没有诏寝赵婕妤了。”
她虽然不能成为皇上的女人，但她能为慕辞制造障碍，不能让慕辞一家独大。
最近皇上偶有诏寝，也都是去了永安宫。皇上也不想想自己什么身份，慕辞又是什么身份。
他们这些身边人虽然能守口如瓶，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若传扬出去，有损皇上的声誉。
她倒是希望，赵灵真能成为皇上的女人，只可惜……
独孤连城执笔的动作一顿，淡扫一眼碧巧：“赵氏给了你什么好处？”
“奴婢这辈子只忠于皇上一人，无论谁给奴婢好处，奴婢都不会买账。之所以提起赵婕妤，是觉着赵婕妤无论哪方面都和皇上般配……”
“好了！”独孤连城不耐烦，打断碧巧的叨叨不休。
“皇上，奴婢也是为皇上好。”碧巧幽怨地看着独孤连城。
想当初，她、碧玉、青乐以及绿梅都是皇上最亲近的人。如今青乐已是淑媛，还诞下了小皇子。绿梅也因为慕辞的提拔，成为了婕妤。
虽则如此，她一点也不嫉妒。
因为她还是喜欢做皇上的贴身宫女，这样她看到皇上的机会比青乐和绿梅都多。
“退下！”独孤连城冷下脸，眸色寒冷如冰。
碧巧见状，就知道自己触及了皇上的底线。
她不敢再吱声，退出了暖阁。
随后，换成碧玉在御前伺候。
碧玉可不敢在皇上跟前多话，只是静静研墨。
独孤连城暗中观察一番后，很快就让李玉把碧玉调到自己身边。
碧巧得知这个消息后，冲到碧玉跟前理论。
碧玉叫苦不迭：“你误会了，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皇下了一道这样的命令。”
在她研墨期间，皇上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她怎么可能知道皇上会把她和碧巧的位置调换？
“你真没在皇上跟说我坏话？”碧巧将信将疑。
“我发毒誓，可以么？”碧玉说完，煞有介事地立了誓。
碧巧这会儿有点担心了：“不会是皇上发现我倾慕他，才调开我吧？”
她仔细回想，觉得自己没有露出端倪，应该不是这个原因。
“我劝你还是收了你那点心思吧，你也知道皇上的脾性，若皇上知晓，后果不堪设想。”碧玉说完这句就走开了。
碧巧却不以为然。
总有一日，她会成为皇上的后宫之一。
第二天，敬事房按照惯例让皇上翻牌子。
独孤连城定定地看着众多绿头牌的名字，视线定格在赵灵。
整个后宫只有一个小皇子，目标确实太明显，应该让后宫再热闹一些才是。
第266章：动了情……
这和掌控朝政是一样的道理，平衡才是正道。
最后，独孤连城拿起赵灵的绿头牌……
这夜，赵灵侍寝一事轰动整个后宫。
最重要的是，赵灵居然在延福宫待了一整夜，次日近巳时才被李玉亲自送回，期间的赏赐更是源原不断。
传言说，皇上非常满意赵灵的侍寝，甚至还提出想让赵灵为其生皇子这一类的话。
当然，这些只是传言，不论是否属实，赵灵深得皇上喜爱这件事不假。
接连三日，都是赵灵侍寝。
沈曼云在御花园看到赵灵时，眸色沉了沉。
赵灵本就生得美艳动人，因为承了恩，整个人更是光鲜艳丽，眉眼含春，一看就知道被皇上宠爱。
慧心知道主子的伤心事。
不论哪方面比起来，主子都很出众。可是除了一开始进宫时得到的恩宠，皇上再也没有翻过主子的牌子。
而今看到赵灵夺得圣宠，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似乎是感觉到沈曼云的视线，赵灵看了过来，水眸含情，连声音都是娇娇软软的，好不动听：“妹妹向沈姐姐请安。”
沈曼云压下复杂的心事，若无其事地回道：“妹妹免礼。恭喜妹妹得到皇上垂爱，想必晋升不远矣。”
多一个像赵灵这样的敌人不划算，还不如趁机拉拢，收为己用，必要时刻再除去也不迟。
“妹妹不敢奢想，如今能让皇上记着妹妹，妹妹就心满意足了。”
提起当今万岁爷，赵灵脸上起了可疑的红云。
原因无它，是因为想起了昨儿晚上皇上对她的恩宠。
只是很可惜，当时看不清皇上的脸。只是今早皇上下朝时第一时间来看她，看到气宇轩扬的皇上时，她禁不住对皇上的心动。
初时，她进宫的目的很简单，想着妹妹死得冤枉。平素妹妹虽然娇纵了些，但秉性不坏。
妹妹还未满十六，竟然香消玉殒。
母亲得知妹妹的死讯后病倒了，父亲亦是愁容不展。看到这样的双亲，又想起枉死的妹妹，她才下了狠心，决定进宫，为妹妹报仇。
妹妹死在永安宫，投毒之人是永安宫的奴才，她不得不怀疑杀死妹妹的幕后凶手正是慕辞。
只不过进了宫，看到年轻俊美的帝王，夜里与之耳鬓厮磨，竟然就对皇上动了真情。
叫她不解的是，皇上白天恪守礼制，对她没有丝毫逾矩，但每逢晚上，便狂野至极，她竟不懂皇上对她是否也有一丝心动。
“妹妹如今圣宠正浓呢，指不定妹妹很快就能怀上龙嗣。对了，妹妹伺寝后，皇上有没有赐避子汤？”沈曼云低声问道。
赵灵脸泛红云，含羞摇头。
沈曼云压下心头的妒意，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意：“皇上显然是希望你能怀上龙嗣，若能一举得子，你在宫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云兮被打入冷宫，德妃这个位置又空了下来。
赵灵真若怀上了，指不定会成为四妃之一。到那时，只怕还骑到她头上。
“就不知妹妹有没有这样的福份，为皇上生下一儿半女。”赵灵低声回道。
大家也没想到，皇上突然对赵灵这般宠爱。但凡皇上诏寝，都是翻赵灵的牌子。大半月下来，每每都是在延福宫侍寝，第二天才回寝居。
这样的恩宠，是前所未有的。
正因为如此，赵灵锋芒太盛，成为所有后宫妃嫔嫉妒的对象。
迎春是整个永安宫最关注后宫韵事的。
没办法，她就是操心劳碌的命。自家主子不在乎，她这个做奴才的当然要盯紧一些。
这不，今儿个她在慕辞跟前继续汇报敌情。
“……奴婢还听说皇上要晋升赵婕妤呢，娘娘可得想个法子对付她，不能让她骑到娘娘头上。”迎春说了一长串，觉得口干舌燥。
丝竹塞了一杯水在她手里。
迎春喝了一口，“还是丝竹最疼我。”
“就你话最多。”丝竹见娘娘没有不高兴，稍微安心了些。
慕辞今日心情不错，难得打趣：“你倒给哀家出出主意，应该怎么对付赵婕妤？”
迎春愣了愣，好一会儿才道：“奴婢也不知道。”
“赵婕妤是皇上的宠妃，皇上要宠谁，那都是皇上的事。眼下赵婕妤夺得后宫专宠，嫉恨赵婕妤的人多着呢，怎么着也轮不到娘娘出手。”冯九的声音由远至近。
就娘娘这样的脾性，还不至于跟皇上的后宫妃嫔争风吃醋。
“还是冯九看得清局势。”慕辞莞尔。
后宫有多少人在等着赵婕妤从高处跌下来？就算是赵婕妤真怀上了，那又如何？
不是每个女人都像青乐这么好命，有皇帝护着，甚至还送出宫，直到胎儿足月才回宫。
赵婕妤真要不小心怀上，将会成为整个后宫的敌人，个个都将盯着赵婕妤的肚子、伺机而动。
依独孤连城的性子，怎么可能明知赵灵伴君侧别有所图，还给这么大的恩宠？若真被赵灵迷住，那又另当别论。
但她以为，独孤连城野心大，天下才是他最想要的，女人不过是调剂品罢了。
若她猜测无误，独孤连城是在把赵灵推向峰尖浪口。若是赵灵怀上龙嗣，就可转移施在小皇子身上的靶子。
“自从九儿来了之后，娘娘都不看重奴婢了。”迎春瞪一眼冯九。
“没大没小，冯九比你大。”慕辞轻斥。
冯九没说什么。只是在这样的氛围里，竟还有些不适应，他看惯的是尔虞我诈，永安宫却还有温情，就不知这些温情能持续多久……
五月廿三日，是慕辞的圣寿，她满十六岁的大日子。
她本不想大办，但奈何身份特殊，再加上她掌管后宫，有不少人等想趁此机会巴结她。
于礼制，太后的圣寿再从简也是有限。
就在前两日，皇上还特意提起此事，让华裳和慕雪办好太后的圣寿。
是的，慕雪被禁足一个月后，终于可以出惜花宫。虽则她占了惜花宫主殿，但最近西殿多了两位娇客，一位是新晋的曾美人，一位是从宝林升上来的郑才人。
——
加更了四千字，求月票，啥都求啊啊
第267章：她怀上了
慕雪知道，皇上对她的恩宠大不如前了。
她也曾听说过惜花宫是整个后宫最好的宫殿之一，皇上当初赏给她居住，就是宣告皇上对她的恩宠。
不过是短短时间内，赵灵就远远在她之上。
还好只是禁足一月，只要她可以在后宫走动，她就有机会夺回属于自己的恩宠。
至于慕辞，不急于对付，来日方长，如今争宠上位才是正道，因此慕辞的圣寿她不敢怠慢，毕竟皇上还在一旁看着。
慕辞这个当事人，就只需要坐着等生辰来到即可。
在等待中，慕辞的生辰终于到了。
一大早就有不少妃嫔往永安宫送贺礼，丝竹心细，负责将各宫各院的礼品分门别类，记录在册。
短短半个时辰内，礼品已堆积成小山一般高，来贺寿的娇客更是络绎不绝。
到圣寿宴正式开始，后宫最重要的大人物也来到永安宫给慕辞贺寿，这人当然就是独孤连城。
他给慕辞准备的贺礼，是他亲手写的四个字——恪守妇道。
慕辞接过一看，若无其事收起，便交给冯九。
独孤连城是最没资格送她这四个字的人，因为就是她，一手推她入深渊。
独孤连城在她身畔坐下，低声道：“你可看懂那四个字的意思？”
这是在警告她，让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她是他的女人，没事别对其他男子抛媚眼。
他能忍她一次两次，也仅限于此。
慕辞假装没听见，看向全场的莺莺燕燕，扬声道：“大家送的贺礼，哀家都喜欢。”
这里，有一个人特别打眼，那人正是赵灵。其他人都送上了贺礼，唯独赵灵空手而来。
即便是慕辞再不在意这些，也注意到了赵灵的与众不同。
在场看不惯赵灵的有很多。
今天是慕辞的圣寿，皇上也特意赶过来庆贺，赵灵却仗着恩宠，竟然敢空手而来。
华裳作为在场唯一的妃嫔，还是她率先站出来发话：“赵妹妹，你是来不及为太后娘娘准备贺礼么，怎的空手而来？”
她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但仔细推敲却是绵里藏针。
太后的圣寿宴早在半月前就在准备，再贵重的贺礼有这么长时间准备，也该准备妥当。若这样还时间不够用，只能说赵灵能力不足。
众人都想知道赵灵会怎么回答。
赵灵似察觉不到众人看好戏的眼神，“妾原是准备了贺礼，但需费神，原计划前天就能准备妥当。奈何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周身无力，恶心想吐……”
她说着说着，捂住了胸口，掩嘴干呕了起来。
众人看到这一幕，脸色各异。
再观赵灵的脸色，未施脂粉，苍白病态，看着像是精神不济。
而且赵灵这样的反应，莫不是——有了？
慕辞看一眼脸色乍变的某些妃嫔，又再看一眼装腔作势的赵灵。这个女人分明是有备而来，故意在她的寿宴上演上这么一出，无非是笃定自己怀上了。
赵灵若真怀上了，可不就是送给她最好的寿礼？
沈曼云正想拉拢赵灵，见状作惊呼状：“赵妹妹不会是怀上了罢？”
她说话间，还特意看慕辞是什么样的表情。
慕辞和皇上有染的事，知道的人极少。旁人不知慕辞这个女人有多恶心，她却是知晓的。
平日里看着端庄高贵，但其实就是不甘寂寞的淫丨贱妇人！
慕辞见沈曼云说这话时看向自己，她转眸看向正在低头品茗的独孤连城，问道：“既然赵婕妤身子不适，不如皇帝送赵婕妤回去歇息，顺便再找太医把脉。”
独孤连城闻言看一眼赵灵，赵灵正睁着大眼看着他，因为脸色苍白，多了一点我见犹怜的味道。
“今日是太后的圣寿，万事等太后的寿宴过了再说。”独孤连城说着，转眸看向慕辞，眸色有点复杂。
按照他的剧本，若赵灵怀上，这个时候宣布是最好的。
偏生这是慕辞的寿宴……
慕辞显然也有点意外独孤连城这样的决定。她以为，独孤连城会很乐意陪着赵灵离开。
若赵灵怀上了，就是独孤连城的第二个子嗣，独孤连城不是应该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当父亲么？
莫说慕辞想不通独孤连城在想什么，在场其他妃嫔也想不通是什么原因，包括当事者赵灵也一样。
她故意空手而来，就是想送给这位太后娘娘一件毕生难忘的圣寿礼，怎知她的剧本演到一半，万岁爷却不配合。
沈曼云看到这一幕，低头敛去眸中的异色。
她算是看明白了，赵灵再得宠，也不及慕辞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来得重要。
若不然，在这个关键时刻，皇上应该找太医给赵灵看诊。
再看皇上的表情，居然没有因为赵灵怀上龙嗣而动容，似对这个子嗣并无期待。
在场众人心思各异，大多数是幸灾乐祸。
赵灵最近光芒太盛，可是又如何呢？即便是怀上了子嗣，皇上也不见得多欢喜。
慕辞的圣寿宴办得热闹也好看。
待圣寿宴结束后，独孤连城才起身，去到赵灵跟前。
赵灵委屈已久，乍见到独孤连城终于想起自己，她泫然欲泣：“皇上……”
“莫急，朕送你回去歇着。”独孤连城难得露出温情的一面。
赵灵这才破啼为笑：“臣妾谢皇上恩典。”
就这样，在众人的行注目礼下，独孤连城护送赵灵离开。
于是乎，大家心里又不平衡了。此前还以为皇上不着紧赵灵的肚子，到头来还是不能免俗。
沈曼云特意等着安蓉一起走：“妹妹觉得赵灵肚子里怀的是皇子还是公主？”
赵灵应该是确定自己怀上了，才敢在慕辞的圣寿宴上作妖。
“妹妹不知。”安蓉莞尔一笑：“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后宫总归又要热闹起来了。”
“你是没见着纯昭容的样子，像是恨不能把赵氏肚子里的皇嗣弄死。”沈曼云难掩幸灾乐祸。
安蓉闻言侧目：“姐姐变了。”
换作以前，沈曼云知道赵灵怀上龙嗣，第一想法大概是怎么把小皇嗣扼杀。
第268章：让他又爱又恨……
“云氏是血淋淋的例子。那个女人有手段，有家世，却输在不够有定力。云氏若能学会隐忍，也不会流落北宫，幽禁一生。这后宫啊，就是杀人的战场，不只要有计谋，还要有足够的忍耐力，毕竟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沈曼云感慨一番。
安蓉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难得姐姐看得透彻，将来姐姐定能走到最后，笑傲后宫。”
今时不同往日，她确实看好沈曼云。
“这还多得妹妹的提点。姐姐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妹妹的恩情，我若能平步青云，自然不会忘了妹妹的好。”沈曼云牵起安蓉的手，神情严肃：“你是我在宫里最要好的姐妹，我信任的人也唯有你。”
只要安蓉不背叛她，她会照拂安蓉一辈子。
安蓉轻浅一笑：“姐姐若能得偿所愿，妹妹也能沾沾姐姐的福气。”
沈曼云又拉着安蓉说了一会子贴己话，才回隐月阁。
至于赵灵那边，回到寝宫之后，就有太医为其诊脉。
不无意外，赵灵确实是怀上了。
纵然大家都有了心理准备，可是乍一听到这个消息，众人还是免不了嫉恨。
其中，以慕雪的反应最大。
“我不过是一个月没有出来，赵氏那个贱女人就爬到了我前头，都怪慕辞那个恶妇挡我的路！”慕雪气得银牙紧咬。
若不然，怀上龙嗣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哪里轮得到赵灵抢在她前头？
“主子得想办法追上赵婕妤。”兰心忙收拾被砸烂的茶具。
慕雪一掌拍在桌子上：“要怎么追？慕辞撤了我的绿头牌，至今我还无法侍寝。”
更别提什么怀上龙嗣。
兰心语塞。
这才是问题所在。因为绿头牌撤了，主子没办法侍寝。
“撤了牌子也没关系，主子可以想办法吸引皇上，把皇上引到惜花宫来。”柳心突然插话道。
慕雪双眼一亮，觉得这法子可行。
但想起皇上很少进后宫走动，她又再泄气：“想要吸引皇上谈何容易？最起码要知道皇上的行踪，若不然，只是一句空话。”
“这事包在奴婢身上，等打听到了确切消息，就来告诉主子。”柳心说完，一溜烟地走了。
兰心看着柳心离开的方向，说道：“柳心看起来是个忠心的。”
最近她们一直在留意柳心，发现这个宫人做事勤快，脑子灵活，而且忠心事主，后面一条才是最重要的。
“估且看看她的办法能力如何。”慕雪也很满意柳心。
此事柳心若能办好，她往后可重用柳心。
是夜。
所有人都以为独孤连城会在赵灵的寝宫留宿，赵灵也以为是如此。
可是刚好相反。
皇上交待太医好生照顾她就离开了。
这时她还以为皇上晚上会来她的寝宫留宿，可是她等了半天，将近子时才确定皇上今儿个不来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
后来转念一想，皇上政务繁忙，平日里极少进后宫，能偶尔来一次就不错了。
今儿个皇上定是被朝政缠住了，无法脱身。
她却不知，独孤连城身在永安宫，就在慕辞的凤榻之上。
慕辞也没想到独孤连城会来。
最近他忙着宠幸赵灵，赵灵又是最得宠的妃子，还怀上了龙嗣，就算是彰显皇恩，他也该在赵灵的寝宫留宿才对，怎么反而跑到她的寝宫里？
“杵着做什么？过来朕身边。”独孤连城见慕辞站着不动，有点不满她的不识趣。
他难得来一趟，也不见她有献媚的心思，果然是冥顽不化的女人，性子太不讨喜。
慕辞怔了怔，走上前，就想躺下，谁知独孤连城突然道：“你还从来没帮朕宽衣。”
今日是她的生辰，他才特地过来陪她，若不然就直接在延福宫留宿。
原本是不打算碰她，偏生她就是一副上刑场的蠢样，让他又爱又恨……
警觉自己用了一个不该用的词，他拧紧眉头：“怎么，服侍朕宽衣委屈你了？”
慕辞抿紧双唇，没说话。
她只是觉得后宫这么多女人共用一个男人觉得恶心罢了。哪怕自古以来，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她还是觉得，真正的夫妻就该一生一世一双人。
若不然，她前世也不会因为嫉恨其他女子而争宠，最后落得那样的下场。
慕辞也没有矫情，她上前，认认真真帮独孤连城宽衣，谁让他是皇帝，拥有她最渴望的权势？她只是向权势低头罢了。
就在她认真解他衣袍的当会儿，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有些疼痛。
“怎么，侍候朕让你觉得委屈？！”独孤连城挑起她的下巴，薄唇勾出讽刺的弧度。
当日是她爬的龙榻，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有接受他就是她男人的事实么？
“你想多了。”慕辞拍开他的手，继续帮他宽衣。
这回她动作还没完，就被他就床一掀。
又是春风一夜。
这回独孤连城不知是不是吃错了药，狠狠折腾了她大半宿。直到快天明的时候才放过她，也正因为如此，独孤连城差点错过上朝的时辰。
独孤连城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差点做了那个从此不早朝的昏君。
即便是在上朝的时候，他竟依然还惦着永安宫那位。
作为贴身内侍，李玉最懂得察言观色。皇上的不正常，他都瞧在眼里。
当初他以为，只要皇上得了趣，迟早皇上会厌弃慕辞。
怎知刚好相反。
这都几个月了，慕辞表面上看着和皇上没有瓜葛，但却牢牢揪着皇上的龙体不放，只怕还把皇上的心都勾在了掌心。
都说赵婕妤厉害，依他看，赵婕妤不及慕辞万一。
只有慕辞才是让皇上牵肠挂肚的。
他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找个人代替慕辞的位置才行，或许那位安美人可以。
姚才人刚开始是备受皇上关注，因为她有一张和慕辞相似的脸。但真正气质与慕辞接近的，应该是安蓉才对。
因此他特意去了一趟寒云轩，把安蓉请到了太和殿侍候笔墨。
乍见到安蓉现身，独孤连城看向李玉所在的位置。
第269章：夜夜留宿永安宫
“奴才要去内务府一趟。”李玉说完，识趣地退出来，留独处的空间给两人。
并不是说慕辞不好，而是慕辞的身份太特殊，和皇上之间只能有实无名。
世上女子何其多，总会有一个皇上能看得上的，又足够与皇上匹配的女子，安蓉给他的感觉还不错，或许可以当此重任。
安蓉伺候笔墨时心无旁骛，独孤连城不时看她一眼。
她安安静静的样子看着有点眼熟，是了，像慕辞。她表面看着和善无害，但其实果敢狠辣，这一点也像慕辞。
安蓉知道独孤连城在看自己，但她依然眉眼不动。
“朕若让你今晚侍寝，你可愿意？”沉默片刻，独孤连城突然问道。
他只是突然想知道，其他女子和慕辞有什么不一样。
安蓉给他的感觉不一样，或许他可以试一试。
今日的失态给他敲响了警钟，慕辞这个女人不该影响他，耽误他处理政务。
安蓉一愣，如水的眸子看着他。
他心里不舒服，别开视线。
方才安蓉的眼神，怎的会和慕辞看他的眼神那么像？
“臣妾不是不愿意侍寝，而是皇上是不是真想诏臣妾侍寝。”安蓉幽幽然启唇。
独孤连城眸色微冷：“你这话是何意？”
“臣妾再愚钝，也知道皇上看的不是臣妾。”安蓉说着，跪倒在地：“臣妾是皇上的女人，无论是皇上想要臣妾的身子或是臣妾的心，臣妾绝无二话。但前提是，皇上想要的是不是臣妾。”
独孤连城被安蓉的一席话震住了心神。
他没想到安蓉看破了一切，那她是不是知道他和慕辞之间——
独孤连城没说话，安蓉则静静地跪着，没有一点声息。
不知过了多久，独孤连城才启唇道：“你想要什么，朕给你。”
“难道臣妾想要后位，皇上也给臣妾么？”安蓉哑然失笑。
独孤连城眸色复杂地看向她，想初时，慕辞也说过同样的一句话。
“侍候笔墨。”独孤连城冷下眉眼，仿若方才的犹豫挣扎不曾出现过一样。
安蓉继续研墨，殿内很安静。
直到安蓉突然开口说道：“臣妾觉着，若有一个人影响了皇上的思绪，不若皇上便舍了那人。再不然，杀了便也是。其实只要下得了决心，对皇上而言就不是什么难事。”
独孤连城执笔的动作一顿，看向安蓉。
安蓉依然是安安静静，看着不争也不抢的样子，那么温婉沉静的一张脸，说出的话却总是让他记忆深刻。
独孤连城没说话，定定地看着她。
安蓉似这才觉着不妥，她不慌不忙跪下：“臣妾也是想替皇上解忧，是臣妾僭越了，望皇上恕罪。”
“别再说话。”独孤连城冷声下令。
安蓉眸光微闪，柔声回答：“臣妾谨遵皇上口谕。”
结果这天晚上，独孤连城又去到了永安宫。他觉得，就像李玉所说那般，只是还没腻罢了。
往后他天天临幸慕辞，迟早一天他会腻了她。
这样一想，他往后更要勤快一些，夜夜在永安宫留宿才是……
李玉也没想到自己把安蓉请到太和殿就是这样的结果，这和他的初衷相悖离。
偏生事已至此，想后悔也没用，往后只能静观其变……
三天后，柳心果真打探到万岁爷的消息，知道万岁爷要去探望赵灵以及她腹中的皇嗣。
这天慕雪早早妆扮妥当。
近六月的天气有些炎热。她换上一条靛蓝渐变色齐胸襦裙，手挽丝帛，很好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身材。
她特意挑了流苏发簪，彰显出她特有的妩媚风情。
待她装扮妥当，柳心和兰心同时惊叹。
仔细装扮过后的昭容娘娘并不比赵灵逊色。
恰逢赵灵怀了身子，无法侍寝，如今正是主子上位的好机会。
独孤连城本意是去探视赵灵，在途中“巧遇”了慕雪，两人更是一拍即合，独孤连城前往惜花宫。
金秋得知这个消息，气急败坏：“纯昭容太坏了，皇上本来是想看主子的，却在中途把皇上截走。”
赵灵见她气狠的样子，摸着自己的腹部说道：“纯昭容是见我怀上了，心急之下才想着法子把皇上拐了去。怕什么，这回皇上过来，我也没办法侍候，还不如让纯昭容帮帮我，转移大家对我腹中孩儿的关注。”
她也知道自己圣宠太过，既然有慕雪帮忙转移她身上的靶子，她何乐而不为？
“主子这话倒也在理。后宫之中不知有多少人在看着主子呢？那些人的心思，再明显不过。”金秋说话间，盯着主子的腹部：“希望主子怀的是小皇子，届时就能和大皇子平起平坐了。”
再加上主子的身份上比青乐高了不知多少，只要能顺利诞下龙嗣，主子在宫中的地位将不可同日而语。
“但愿吧。只是天意难测，我也不知腹中这个是不是小皇子。”赵灵眉眼温柔，“若是小皇子，又长得像皇上，那该多好？”
她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为皇上诞下龙嗣，为皇上开枝散叶。至于龙宠，她虽希望皇上只宠幸自己，但这种事是不可能的。
“若是小皇子，一定会像皇上，大皇子不就长得像皇上么……”金秋一时口快，脱口而出。
赵灵眸色渐怜：“上回也不知是谁给小皇子下蛊毒，为什么不索性将那……”
“主子！”金秋忙不迭打断主子的话。
赵灵这才恍觉自己失言。
她冷冷一笑：“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我就不信了，斗不过飞羽轩那位。”
准确来说，她没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关于慕雪把皇上拐进惜花宫的事，在后宫传得沸沸扬扬。
众人皆以为，这回轮到慕雪上位。
怎知到了晚上，皇上并没有诏慕雪侍寝。
至于皇上人在哪里，当然是去到了永安宫。
慕辞乍见独孤连城又来了，她有些抗拒：“你怎么又来了？”
就算她是铁打的身子，也架不住每日侍寝，哪怕是他去宠幸慕雪也好。
原本以为今晚可以休息，谁知他又来了。
第270章：从此君王误早朝
“朕来你不高兴？”独孤连城摸摸慕辞的脸。
慕辞冷下眉眼：“你是皇帝！”
“朕也是你男人。”独孤连城不以为然。
慕辞抿阒双唇，没再说话。
她被独孤连城带到寝室，这回她实在不愿意，索性推开了他。
“你不愿意？”独孤连城只觉一头冷水被泼了下来。
这几月以来，每回他临幸她，她都没有推拒，今日是第一次。
“嗯，累了。”慕辞的语气说不出的疲软。
独孤连城一愣，想起最近他每晚都过来，她累似乎也是情有可原。他的打算是尽快腻了她，怎知她反倒先累了？
最后，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让她陪躺在身畔。他的恩典，她一笑置之，很快就沉入了梦乡。
他却迟迟未能入眠，不时看着她的脸，又再想起安蓉的脸，两人真长得不一样，但性情非常相似。
这一夜，独孤连城没怎么睡。
结果第二天早上睡过头了，错过了上早朝的时辰，还“恰巧”被人看到他出永安宫。
尤其是他在永安宫留宿一事被人大肆渲染，还说他误了早朝是因为慕辞的缘故。
虽则如此，他误早朝和慕辞有何干系？
分明是他自己有心事睡不着，早晨才睡过头。
慕辞也听到了传言，却也不在意。关于她和独孤连城之间的传言并不少，但这回独孤连城睡过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甚至还特意想唤醒独孤连城，他自己不愿意起身，能怨谁？
当天晚上，独孤连城再次出现在永安宫。
有一个人就在永安宫必要的宫道附近。刚开始她也不信这些流言，只道这些流言都是假的，所以今晚特意来一看究竟。
这是去往永安宫必经的一条宫道，只是没想到，独孤连城真的现了身。
后来她又告诉自己，或许独孤连城找慕辞有事，谈完要事，他就会回来，所以她等在这儿。只要独孤连城离开时，她就能第一时间看到……
再说回永安宫。
慕辞一看到独孤连城又来了，她实在笑不出来。
“朕还没死，你这是丧脸给谁看？”独孤连城见慕辞不欢迎他的样子，倒也不生气。
她再抗拒又如何？还不是得乖乖侍寝？
这回他没放过偷香窃玉的机会，拉着慕徉温存一回，才稍稍满足。
“万寿节你打算送什么给朕？”独孤连城突然想起这件事。
刚办完慕辞的圣寿宴，接下来就是万寿节，他赠了她一幅字，她也该投桃报李，回赠他一份大礼。
慕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万寿节？”
独孤连城的脸色黑了：“你连朕的寿辰都不记得？”
这是举国同欢的大事，她居然敢不记挂在心？亏她还是太后，掌管后宫大权。
慕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不记得有什么关系，有人帮忙记着。”
独孤连城一听到她这话，头有点疼：“罢了，你说说送朕什么礼物？”
慕辞则反问：“你想要什么？”
独孤连城被慕辞的问题难住。他要什么？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毕竟他是天下之主，要什么有什么，不缺钱银，不缺女人，不缺权势。
他坐拥天下，应有尽有。
“这样，要不我给你准备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送你？”慕辞唇角上扬。这样的话，独孤连城图新鲜，大概就不会来找她麻烦。
独孤连城闻言压倒慕辞，“你不就是国色天香？”
慕辞愣住了。
她真没想到，会从独孤连城嘴里听到这四个字来形容她。
独孤连城也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他端正颜色，再补充一句：“若你能找到一位脸跟你长得一样，性子比你好的美人，你的礼物朕便笑纳。”
慕辞以为他说真的，开始思索这种可能性。
宫里倒是有一位，那位姚霏儿就和她长得像。性子肯定比她好，应该会讨皇帝喜欢。
独孤连城见她认真思索的样子，又开始对她动起手来……
因为错过了一次早朝时间，次日独孤连城早早起身，准时去上早朝。
他当然也不会知道，有一个人看着他从永安宫的方向离开，黯然泪下……
因为独孤连城耳提面命，慕辞开始着人准备万寿节。
当今皇帝登基第一年的万寿节，当然是要办得好看、漂亮。
慕辞找来位份最高的华裳主持万寿节一切事宜，而沈曼云和慕雪则从旁协理，务必要将万寿节办得称皇帝心意。
把万寿节这事推出去后，慕辞觉得自己可以向独孤连城交待了。
怎知到了晚上，独孤连城又出现，还特意问起这件事：“万寿节这么大件事，为什么不是你在张罗？”
有像她这么偷懒的吗？
慕辞心道自己为什么要张罗？
“华裳是贤妃，作为四妃之一，这种大事理应交给她打理，这是锻炼她们的好机会。”慕辞说道。
照她说，独孤连城的后宫还是太空虚了。
云兮被打入冷宫后，就只剩下华裳这个贤妃拿得出手，可惜是个无权的。
就不知贤妃对她是不是也有怨恨，毕竟如今是她掌权。
“朕不放心贤妃，还是你做事叫朕放心。”独孤连城就差没直接命令。
“不把这些事交出去，你叫她怎么成长？总不成她这个贤妃什么也不做。你既然提她上来——”
“慕辞，朕是在命令你。万寿节你主持，还是那句话，朕只相信你。”独孤连城不耐烦打断慕辞的话。
慕辞想回绝，但独孤连城态度坚决。
“我已经把这件事交待下去，你现在让我收回权利，让贤妃怎么看我？”慕辞冷声道。
独孤连城想回她一句这是她自找的。
但若真收回权利，慕辞这边不太好交待。
“罢了，这回就依你。但下回万寿节，你要亲自主持。现在，侍寝。”他说着，把慕辞往寝室拉。
“你后宫那么多女人，你去宠幸她们不行吗？”慕辞这句话忍了许久，此刻终于没忍住说了出来。
独孤连城原本就不好看的脸变得更加黑沉：“你以为朕非你不可？不过是见你可怜，朕才来临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