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与你同在(30)三合一
与你同在(30)
下山的时候, 林雨桐撤了设在大路上的迷阵。此时,碰瓷的神魂已经非常虚弱了, 缩在路边的一个砍倒的大树干下躲着, 看到林雨桐的时候浑身都瑟缩了一下。
林雨桐就问:“葛水根叫你来的?”
这家伙战战兢兢的:“不知道是不是葛水根……就是废弃的烂尾别墅区里面……”
那就是葛水根了。
“你在里面都看到什么了?”林雨桐手里的符箓拿出来给他看:“要是不老实, 我能将你封死在这个地方你信不信?”
“信信信!我信。”他嘴里骂骂咧咧的:“狗r的,老子是上当了……”还要再骂,见林雨桐的面色不善,忙讪讪的住嘴:“……就是叫我盯着你们看你们干什么……”说着,他就指了指四爷:“主要是盯着那个小伙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盯着他……”
林雨桐皱眉, 葛水根肯定还是看出之前四爷身上不一样的地方了吧。
她点头, 对方这话她信的:“还有呢?”
“还有就是……”这家伙又吸了吸鼻子:“还有就是, 他说这事给他办成了, 他给我弄一媳妇……”
嗯?
什么叫弄一媳妇?
“媳妇你以为想有就有呀!”这家伙摇摇头:“md,老子死了, 我家那臭婆娘又嫁了。这才几天呀, 不说给老子守够三年吧, 至少过了周年也行……我这心里也好受些……”说着, 不由的就带上了哭腔, “头七都没过呀!我头七晚上回去,心说看看家里之后, 我该去哪就去哪了。谁知道我家那婆娘跟我一兄弟好上了,两人哪里还记得什么头七,正在我的床上办好事呢。我这一生气, 我就走不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去,葛水根就告诉我强大的法子……本来我也不想的……可你不知道,我当时这难受的呀……我是没当好人,不得好死我也认了……可我对别人不好,对我亲媳妇那是比对我亲妈都好的,结果她……呜呜呜……亏了我的心呀……”
“少给我扯三扯四!”林雨桐只问说:“你只告诉我,你在葛水根那里到底见到了什么?”
“你想我能见到什么?”这会子心情不好了,恐惧也少了。又恶声恶气起来:“秘密也不让我见呀!不过我知道他很厉害就是了……”
“你在哪里见到的他?”林雨桐就问说,“难道一直在你出事的路口徘徊?”
“那没有。”这家伙摇摇头:“那地方白天日头能晒死人,更何况是鬼了。我当是不是被送到医院急救了吗?是在医院见到的他……”
医院?
“我可都说,你别……别……”他看着林雨桐手里的符箓,又瑟缩了一下。
林雨桐轻笑一声:“我不伤你,你回去找他吧。告诉他……我都知道了……”
这人眼睛一亮:“当真?”
当真!
你只管回去送死就是了!葛水根能留着你才怪。
她笑了笑只起身,叫四爷:“走吧!”
四爷回头看了看,见桐桐探究的看他,他就摇头:“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四爷却不以为意:“每一个天师都是开了天眼的?”
那倒不是!
至少四爷是厉害的符箓大师,这本就比别人的起点高的多了。这在四爷看来,也不过是要从头学起而已。
成吧!看不见这些其实是烦恼少了。
天已经黑了下来,也幸亏黑了下来,这没眉毛没头发的样子叫人瞧见了可不就有点奇怪了。
从山上下来,往前走了一大段。距离站牌不远的地方修了个广场。附近城中村的人都爱到广场休闲。如今这跳广场舞的,可不光是大妈们,大爷们也跟着一块跳。又有带着孙子来玩的,哪里有人气哪里就有做生意的。
地摊上先买一顶遮阳帽给四爷吧,这种形象,最近也还是少出门的好。
随便拿了一顶,付钱的时候四爷指了指桐桐的包:“从这里取。”
林雨桐从已经脏的看不颜色的包里取了钱,便是四爷不说,她也不会动用空间的。尤其是在连一棵树都能成精的地方,你能信任谁?谁知道会不会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有了灵智的植物或是动物……亦或者是阿飘。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得不防啊!何况现在这监控简直无处不在!
一顶帽子九块九,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帽檐压低点,连眉毛的位置都遮住了。
两人打了车,林雨桐报了地方。
可等到了地方,四爷却不急着下,“你先走,我转一圈再回来。”
是怕叫熟人看见他跟自己在一起吧。
现在是人了,完完整整的人了,这有什么不敢的。
四爷指了指头顶:“你确定叫我这形象……”见你爸你妈?
哦!好吧!
“那你先下。”林雨桐看了看身上:“我去前面商场买一身衣裳。”
也行!
四爷先下车,林雨桐又坐了三站,在一条步行街上停下来。随便找了店,花了五十块钱买了一身衣裳,在换衣间直接换好,身上的那一身顺手就扔了。然后才溜溜达达的往家里赶。
到楼下的时候四爷站在窗口,用口型说了一声:“我吃过了。”
楼下的人这会子比较多,雨过天晴,凉风习习,都在下面遛弯乘凉呢。她也不好多说,点头表示知道了,直接就回家。
钥匙才查到孔里,门从里面一下子给拉开了。
老妈一脸寒霜的双手抱臂站在里面,她头往里一点,用了一个祈使句:“进来!”
这是惹毛到极度生气的表现!
她脑子转的飞快,寻思着,这是哪里出问题了?
没有呀!没有露出太明显的破绽。
当然,老妈这个样子,绝对不是自己露破绽的事。自己重新回来这事,他们绝对不会知道。可如果不是这事,还会是什么事呢?
夜会四爷?翻墙爬出去?
这个也不会!他们不会这么想他们的闺女。便是窗台外面有脚印,也只会怀疑是不是哪一层被贼光顾过!
想来想去,也就是开着窗户没关空调,浪费了几度电的事而已。
可只这事,值得把人惹毛成这个样子吗?
她乖觉的进去,然后门在身后‘砰’一声给关上了。
林雨桐无辜的看过去:“妈,干嘛呀?你吓我一跳!”
吓你一跳,你像是被吓着了吗?
林妈取了挂在门口置物架的鸡毛掸子,举起来狠狠的打在边上的沙发上:“还不老实!还不老实是不是?!林雨桐我告诉你,你今儿给我说老实话,再撒谎你试试!”说着,对着沙发又是一下。
林雨桐没被吓着,林爸倒是被飞起的鸡毛给扑到脸上了,弄的鼻子痒痒,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林雨桐差点笑出来:“妈,您看您把我爸吓的。小点声……小点声……”
林妈瞪大了眼睛:“我是吓你爸吗?我是吓你!”
“你吓我干啥?”林雨桐把包放在门口的脚垫上:“我今儿摔了一跤,包包和衣服都脏了……”赶紧转移话题。
林爸果然被转移了:“摔了?摔哪了?”然后说林妈:“你看孩子都摔了……”
林妈一把拦住林爸:“你少给你闺女打马虎眼,边上呆着去。你叫她说,叫她说她最近都给我干什么了!”
林爸就给闺女使眼色,嘴上却应和着孩子妈,还一副故作威严的样子训闺女:“……啊……是啊……你最近都干什么了,还不老实跟你妈交代……”
我最近干的事可多了,多到我不敢跟你们说呀。
她这会子有点意识到了:闹不好这段时间编造的谎话被戳破了。比如出去学美工画图之类的话。
可自己也没告诉她说自己在哪里学的。她也不可能把每个美术班跑一遍吧。所以,可能还不是这事。
那再有其他的吗?没有了!
林雨桐负隅顽抗:“我真没干啥!那妈你说,你说我干啥了?”
林妈暴跳如雷,用鸡毛掸子指着林爸:“我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这都是你给惯的……到现在都不给我说实话……”
林爸使眼色:“赶紧的,有什么话就跟你妈说……”然后背着林妈,给林雨桐通风报信,用口型道:“楼下……楼下……”
楼下?
四爷?
自己跟四爷一块出去叫小区里的谁看见了吧。
吓的她这一跳!
“那个……那个……就是谈个恋爱……可我就要上大学了……上大学谈恋爱怎么了?”林雨桐变的理直气壮起来:“我保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什么也不耽误……”
这又不是结婚,对吧!谈恋爱的对象不用这么严苛吧。哪怕是四爷没学历,哪怕是现在也没头发和眉毛,但这有关系吗?没太大关系的吧。
林雨桐朝门口退了两步,她发现林妈的表情有点不对,于是,谨慎起来了。这么大了再给摁住打了屁股,明儿就不用见人了,“……您这要是因为我谈恋爱就生这么大的气,那……妈,这是你心态不对呀。”
这般说着,就看林爸。这个时候得老爸上场了吧。
可这一扭脸,咦!林爸的脸色也不对!
“你听听……你听听……这当神棍的事情还没交代呢,就又牵扯出谈恋爱的事了。”林妈冷哼一声,“林雨桐啊林雨桐,你行啊,隐藏的很深呀。”说着,用鸡毛毯子指着沙发,“趴下!过去趴下!”
趴下就得挨打!
今儿再不跑,这顿打是非挨不可了。
林雨桐背靠着大门,继续抵抗,坚决不投降:“什么神棍……不带诬赖人的!”说着,就求助林爸:“爸,你也是搞设计的,设计里讲究不讲究风水……”
这个……还真讲究。
林爸看闺女的可怜样,就说:“孩子也没说错,有些大学还有风水设计院,开什么地理风水学……好像还有……还有……”
“还有风水科学应用,人居环境风水学……”林雨桐马上给补充,“那这都是神棍?都不讲科学了?”
“对!”林爸赶紧接话:“这都是科学的。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得科学对待。不能跟无知妇人一样,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这事上你是冤枉孩子了。”说着,就起身过去,试探着能不能把鸡毛毯子给收了。
谁知道手刚伸过去,林妈就躲了,还嫌弃他碍事:“你起开!这死丫头不教训不成的。要不是今儿逼到这份上了,谈恋爱这么大的事还瞒着咱们呢。”
林雨桐不由的就嘀咕了一声:“就跟你跟我爸谈恋爱的时候给我姥姥姥爷报备了一样。”
嘴这么一快,倒是爽利了。然后林妈彻底了暴怒了:“你听听……你听听老林……都这样了这不教训还得了……”说着,真就抡着鸡毛毯子打过来了。
林爸唬了一跳:“你还真打呀。”
但是没打着?
林雨桐身手何等的敏捷,身子一歪倒沙发了,鸡毛掸子打在门框上。
这还是没成心打呀。
林雨桐心里酸酸软软的,也不真躲了,只跟老妈皮:“你再这么打我,我就真跑了。我都找到下家了……这种时候你得哄着我的,怎么还来硬的。要不然我跟着人家跑了,你上哪找我去?”
“没皮没脸的……”林妈直喘气,林爸赶紧把武器给没收了,“行了!你想知道啥,如今不都逼问出来了吗?目的达到就行了,还真打孩子呀?”
“就是!”林雨桐起身嬉皮笑脸扶她妈:“您想知道什么你直接问就好了嘛,你看这把我吓的!”
“我把你吓的?是你把我们吓的吧!”林妈拂开闺女的手,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说说……”
“说……说什么?”林雨桐看她妈:“其实也没什么要说的!”
“坐下!”林妈见她又想溜,就又瞪起眼睛:“坐下,给我把话说清楚。谈恋爱了,跟谁谈了……一五一十的给说清楚。”
说不清楚的!
林雨桐嘀咕了一句:“光顾着谈了,谁知道跟谁谈了?”
“还不老实!”林妈气的呀,这孩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滑了。
“妈,谈个恋爱,又不是查户口。”林雨桐说着,就看厨房:“吃饭了吗?我都饿死了。”
林妈冷笑:“我们也没想查人家的户口,但你这么瞒着,这是明知道对方的条件我跟你爸不会答应吧。”
四爷的条件您还不答应,您还想找一什么样的姑爷?
您要是能跟我回去一趟,也给您弄一承恩公夫人当当,您这不是回不去吗?
她这一脸的不以为然,把林妈给气笑了:“这么看,在你眼里,你这男朋友各方面还很可以呀?”
那是当然了!
满天下去找找,就是上下五千年你找找去,能找到第二个四爷不?独一无二。
林爸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自家闺女,然后轻咳一声,在闺女看过来的时候赶紧使眼色,意思是:赶紧交代吧!
林妈冷笑:“你少给你姑娘通风报信。”她训完孩子爸,矛头又对准闺女:“你爸给你说楼下那两个字的时候我瞧见了。你爸想告诉你,是楼下二楼那个新搬来的小伙子说你是大师的。结果你直接就以为我知道你谈恋爱的事了。那你告诉我,楼下的谁跟你谈恋爱!二楼那个肯定不是!还有谁?”
二楼东户没人,一楼东户住着一位事儿妈大爷。
所以,楼下的,这个范围很小,除了花格子,就是四爷了。
林雨桐摸摸鼻子,这会子都顾不上跟花格子生气了,只想着眼前这一关该怎么过。
否认是不能否认的。
但这一承认的话,自家妈要是让自己把四爷叫上来怎么办?
四爷光溜溜的脑袋还没有眉毛!
她就说:“这不是才有意向还没怎么着吗?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楼上楼下的可都知道了……”
林妈对这个比较有顾虑,这算是摁住她的命门了,蹭的一下起来:“……长的一副小白脸样,也就是脸能看。”
说着,就往厨房去了。却也没再说非要叫来的话。
林爸伸着脖子往厨房看了一眼,这才拉下脸看闺女。
林雨桐一下子就不敢嘻嘻哈哈了。林妈怒上来是暴怒,林爸这种蔫人,发怒不打人不骂人的,可这种人一旦怒了那是从心里怒了。林妈属于脾气过去了就好办,林爸这种则属于真心不好糊弄的那种。
这会子他先起身:“跟我进来。”
家里三居室的房子,是有一间书房的。书房平时只林爸加班用,或是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从乡下来了,暂时住一住的。
从小到大,她一旦被请进书房,那就一定是严肃的事情。
跟着进去,林爸指了指椅子:“坐下!坐下说。”
林雨桐乖巧的坐着去了,她心里寻思着,怎么跟老爸说四爷的事合适。却不想林爸开口先问:“二楼住的那人是怎么回事?”
问花格子?!
“他是怎么跟你和我妈说的?”林雨桐心说,好端端的,花格子不会说自己是神棍的话。
林爸轻哼一声:“你不要问人家怎么说的,你只告诉我他是怎么回事就行了!”其实对方也就是在见自家要上楼还是上三楼的时候热情了一点,孩子妈不过是提了两兜子菜回来,人家就主动帮忙,这叫人怎么好意思。哪里有什么热情的邻居的?自家两口子又不是七老八十了,就这么着客气了两句,他就说漏嘴了,说什么大师的爸妈,供起来都行,帮点小忙算什么。再细问,他倒像是知道失言一般,不肯再说,麻溜的跑了。可这话里的意思还不吓人?孩子妈早上才说着孩子古怪,结果就来了这么一出。两人最近一忙,还真没发现闺女最近在干啥。你说这么大一闺女,走歪了路可怎好。可别说都要上大学了是大孩子了能放心了之类的话了。好些大学生还被人拐卖了呢。这智商和见识是两码事。跟这些相比,谈恋爱倒不是什么大事了!孩子大了,都要谈恋爱的。再大些,都要失恋的。这不是很正常吗?
想到这里,见闺女坐在那里还是没说话,他便拉下脸来:“别拿什么风水研究风水设计这些话糊弄我!”
林雨桐揉额头,好半晌才道:“我拜了一个师父。”
林爸的眉头马上就皱起来了,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等着她把话说完。
“师父上了年纪了,在建大工作了三十年了。”林雨桐就这么说。
这其实是模糊了一个概念,又是师父的,又是上了年纪,又是在建大工作了三十年了。很容易叫人联想到的便是大学的教授,或者是老教授。
但显然,林爸不是那么好忽悠的。他从笔筒里拿了笔,翻开边上的记事本:“你拜的这个师父叫什么,多大年纪,在建大什么职务。”
“爸!”林雨桐都挠头了,问的也太详细了。这可不是瞎话能胡乱编的。
林爸就说:“你爸虽然没出息,在一个单位里蹉跎了那么些年,但在行业里,还是认识一些人的。在省内行业内有名的,你爸还都能搭上话。你只要说出来,你爸一个电话出去就能查明白。”
林雨桐没法子了,只得道:“您等等,我打个电话。”
白衣的情况,再详细的她也不知道。哪怕是说个图书管理员呢,也比说不出来职务,弄个查无此人强吧。再说了,图书管理员怎么了?m主|席还当过图书管理员呢。这要是非要强词夺理,这都是能说的下去的话。
电话拨出去,响了五六声才被接起来,林雨桐先‘喂’了一声,就喊:“师父……”
那边却道:“你是师父新收的弟子吧?师父不在……”
“不在?”林雨桐皱眉,心里还是有些担忧。白衣的情况有些不好,如今去不在,出事了怎么办?这么念头一闪,才想起那话那头的人的话音,这话里话外,把白衣也叫师父的。她就试探着问:“请问你是谁?我师父的电话怎么会在你手里?”
“我是温柏成,师父大概还没来得及跟你提起,我是你的三师兄。”电话里面那么说,这叫林雨桐有些犹豫,白衣确实说过前面还有三个弟子,但却没说姓名,更没说人在哪里,如今都是干什么的。她还想问,那边就又说了:“师父的事你不用担心,不过师父留了话给你,半个月之后过去找他。”
然后没有二话,直接给挂了电话。
这说的不清不楚的!不过白衣应该是暂时没事吧。
收起电话,林雨桐无辜的看老爸:“不是我隐瞒,真是……今儿不巧。”
林爸倒也没再坚持:“那就算了,出去吃饭吧。”说完,直接就起身出去了。
林雨桐刚才哪怕是打着电话,心里寻思着白衣的事,但眼睛也还是注意着老爸的。老爸在刚才电话那边说出温柏成的时候微微惊了一下。这说明老爸认识或是知道听过这个人,而且这个人在设计圈这个行业里,算是很有名气的人。
所以,师父如何,未必要亲见。看看其坐下的其他弟子,也能推测出老师的水平来。
因为这个电话,因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三师兄,今儿算是险险的过关了。
今儿家里做的是酿皮子,调点酸辣蒜汁就很好吃。林雨桐以前又爱给上面盖菜,尤其是跟西红柿一块炒出来的菜,就着那个西红柿汤汁,她一个人可以干掉三碗。
今儿却确实是饿了,干掉了三碗还不足性。
林妈中途几次想问话,桌下都被林爸给踩脚的。穿着拖鞋的林妈被踩的脚趾头生疼,怒道:“有什么话就说,踩什么踩,烦不烦呐?”
昨晚刚染的脚指甲,磨的都不能看了。
林爸对老婆这种时不时冒出来的耿直也是无语,只扭头问闺女:“吃饱了吗?”
“再吃点西瓜就饱了。”今儿的饭又酸又辣,就想吃点水果换换味儿。她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口饭,便迫不及待的起身去冰箱找西瓜去了。
“她倒是什么都不耽搁。”林妈在后面嘀咕,“没心没肺的。”
林雨桐假装听不到,跑厨房切去了。那边林爸跟林妈小声说了几句,说了什么林雨桐也没听到。大概是觉得好歹自己出去没干坏事吧。
果然,抱着西瓜出来的时候林妈的面色就好多了:“少吃点,要不然晚上老上厕所。明儿上完课早点回来……”
“干嘛?”明儿还想去师父那边看看怎么样呢。
“跟你说咱们得回老家一趟,你忘到哪去了?”林妈瞪眼:“明儿晚上赶回老家去,后天给你爷爷做寿呢。”
哦!哦!想起来了。
混过这一关的林雨桐回房间先给四爷发短信:你别拉开阳台这边的窗帘,省的跟我爸我妈碰一个面对面。
四爷:“……”默默的放下手机,对着镜子照了照,大概有点理解被剃了毛的狗的心情了。不过这毛发还能再长出来,可这跟孩子似的细腻到不忍直视的皮肤怎么办?
一个大男人呀。
四爷给桐桐回过去:“明儿我打算去山上呆几天。”
嗯?
刚从山上下来的,怎么又上去?
“顺便看看道观怎么修。”主要是在山上可以避着人晒晒太阳,黑点许是就不这么扎眼了。等明儿出去再买一副大墨镜,眉毛最好能遮挡起来的那种。
林雨桐不知道四爷的想法,但也清楚四爷这样肯定是不乐意见人的。怎么着也得在家躲上个一月两月的吧。她就说:“那我明儿得回一趟老家,你一个人行不行?”
有花格子一天二十四小时待命,有什么不行的。
四爷就说:“咱们的日子还长,可陪父母的时间则短。你的重心应该是家里。”
嗯!解决了四爷的问题之后,她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起了大早,还是给爹妈做了早饭。
许是林爸把温柏成的身份跟林妈说了,林妈今儿的态度好多了,至少没用鼻子哼她。吃着皮蛋瘦肉粥难得的要了第二碗。临出门的时候林妈还叮嘱了:“今早回来,下午四点我跟你爸就到家了,你把你自己先收拾利索……带两身衣服,得在那边呆两天。”
林雨桐一一应着,将两人送到家门口。
确定两人确实是走了,林雨桐才去换了出门的衣服,下楼的时候四爷已经在下面花格子的车里等着了。林雨桐直接上车,把车窗的玻璃都关上,车就动了起来。
花格子忐忑的很:“昨儿对不住啊!”
楼上的响动他在下面都听见了。
林雨桐用鼻子哼哼了两声,不爱搭理他。
花格子一脸的尴尬:“那个,我以后肯定不乱说……什么都不说……”
四爷直接岔开话:“在商场门口停一下。”
“哦!”花格子只觉得这个男大师有点奇怪呀,带着个帽子,帽檐压的低低的,头也微微低着,他今儿看到的好像都只有半拉子脸。
一停下来林雨桐就知道干啥,自己下车去买了两副墨镜,四爷一个,她一个。
四爷主要是陪自己走一趟,去看白衣的情况的。可惜,建大的图书馆和他住的地方都找了,也没找到这个人。
林雨桐就跟四爷说了温柏成这个人:“是不是他给接走了?”
有可能。
要找吧,也没法去找。白衣留下话了,说过半个月再过来上课,那就是自认为会没事的。
林雨桐给白衣又发了短信,表示一番关心。但那边一直也没有回应,那今天就算了。本来还想去看看楚教授的,但这……也不得其法。这次干脆就算了。
四爷上山:“实地测量一下,这个道观到底该怎么修,回来还得规划。”
那里有很多东西四爷也不愿意叫别人接触。这与四爷来说是正事,林雨桐干脆就叫他去忙算了。
花格子左右陪着,临走的时候又腆着脸过来,问林雨桐说:“大师,你帮我看看……看看桃花……桃花还在不在?”
早不在了!
头上那朵桃花没有了,反而泛着红光。这证明这家伙最近运道不错。
花格子乐的什么似的,千恩万谢的。
林雨桐只说:“以后叫我小林就行,别叫人听见什么大师大师的!”尤其是在小区里。
花格子比较上道:“那我以后叫你小林,叫男大师元先生。”
小林……元先生……
这个称呼……四爷像是有身份的人,而自己被叫的像个打杂的。
把四爷和花格子送走,林雨桐去学校附近的理发店,让人家给把这一头长头发剪断算了。一直是一头马尾,简单的扎着。如今流行直发,什么离子烫、等离子烫,染着黄毛绿毛的发型师不停的说这个好那个好的,林雨桐只叫剪了,要很利索干练的那种。
不剪也不行,昨儿是晚上,林妈没注意。今儿她梳头又刻意的把头发梳成了丸子头,所以,发稍好些地方被烧焦了这事林妈还不知道。再不给剪掉,回头问起来怎么解释。
对着镜子里自己的脸,其实她自己反而觉得不真实。
镜子里的人是自己吗?
怎么看怎么不像了。
也是!一个十多岁的姑娘怎么会跟一个老妖婆一样?气质和身上的气势确实能影响一个人的相貌的。
这张脸去配家里的各种公主裙吗?
算了!她自己去商场选了几身衣服,算是比较满意的。
可下午奔回家里的林妈一双眼睛却跟探照灯似的上下的看:“这衣服谁帮你挑的?”
林雨桐:“………………我自己挑的。”
呵!
人家就那么了一声,直接往卧室去了。
林爸又上下打量了一眼,留下两个字——呵呵!然后也跟着进去了。
什么意思呀!
这还没法解释了是吧?
林妈在里面嘀咕:“以前都是我给买什么就穿什么……”
才怪!
林爸心里吐槽完,嘴上却道:“行了,挺好看的!现在的小姑娘跟咱们那时候的审美可不一样。”
是挺好看的!
格子短袖,背带的阔腿裤,简单大方利索,“就是鞋不好,跟戏台上唱戏的似的。”
“你知道什么,人家那叫松糕鞋。”林妈不是很满意:“我把她生的也不矮!”
一米六八的身高……也不算是特别有优势吧!
好容易收拾好了,大包小包的,这就出门了。家里是没车的,出门可不得坐客车?先是公交,再是客车,齁热齁热的天气,车上虽带着冷气,但这来回周转却受罪。林雨桐觉得,这还真得弄个明面上赚钱的营生了,家里这日子过的……也是一言难尽。
心里这么寻思着,就听自家妈问说:“你看上那小子什么了?”
啊?
林妈靠在椅背上,一脸的高深莫测:“那房子是你帮着给租的吧!你俩之前就认识?”
完了!她一定是打电话给房东大爷了。当初是自己带着辛年一起去租的。
果然就听她继续道:“辛年这孩子也有些日子没到咱们家来了吧?这次回去你叫她到家里玩,我给她做酱排骨。”
当时可是说四爷是辛年的表哥来着,估计房东大爷也是这么跟自己妈说的。
这么刨根问底,誓不罢休的……林雨桐还能不知道几个意思吗?那意思明晃晃的:
第一,要么老实交代,把你对象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的给我说清楚。
第二,麻溜的给我一刀两断。
四爷如今的条件,林雨桐没法跟家里说。一说准得崩了!
那怎么办呢?
林雨桐将头上的帽子往脸上一扣,整个人往椅背上一靠,张口就说:“我找的这个……答应入赘!”
山上的四爷张着嘴,酝酿出好大的一个喷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1、与你同在(31)三合一
与你同在(31)
“招赘?”林妈压着声音哼了一声:“真要是想着闺女不可靠, 当时我不会给你生个弟弟呀?那时候管的可没那么严。我们有公职的超生顶多就是不升职……这对我跟你爸有影响没?”
没!你俩一直也没升职。
“我们那是不想要。”林妈语重心长的,“养儿子咋了?养女儿又咋了?不管是儿是女, 养好了就靠得住, 养不好就是有十个儿子能咋?当妈的老了还不是得去要饭去。”
这话说的也是。
一个妈能养一窝孩子, 一窝孩子养不了一个老娘的多的是。
林雨桐将帽子从脸上拿下来,睁开眼睛便道:“那你们就是不稀罕招赘呗。”
那也不是!
林妈就说:“招赘……有能耐的不乐意招赘受人管束。这乐意受人管束的又有几个是有能耐的?这找对象,得找个靠的上的。长的好看当然是好了,对着也能多吃两碗饭,但只是锦上添花……真到了过日子的时候,男人指靠不上, 什么事都得你出头, 家里家外就忙你一个人, 到那时候, 你就知道什么是苦了。”
所以,还是那句话——男人得有本事。
“但有本事, 未必是一定得挣多少钱。”林妈又把话兜回来了。能挣多少钱, 这事不能说强求。一个人一个运道, 没钱不等于人家没本事, 钱不是衡量人的一个绝对标准, 但在能养家糊口的前提下,这男人在外面的处事交际, 处理事情的能力,应该重视一下呢。
这话真就是亲妈的说的话。
也只有为你想的亲妈,才会这么说。
她发火发怒林雨桐都不怕, 就怕这么正儿八经的。显然,这件事在她心里是搁着一点没过去的。
这叫林雨桐怎么说呢?办事能力……这个需要怀疑四爷这方面的能力吗?但这得用事实说话。现在说出来林妈肯定不信,毕竟年轻人嘛。现在年轻人办事,有几个是不靠着父母亲戚积攒下的人脉的?而四爷现在就是无父无母没有亲朋故旧。
这么一个背景……自家老妈能相信才有鬼。
她能说啥?
巧舌如簧也没法说。只得给她吃定心丸:“那您就看着呗……您要是觉得成,那就成。要是觉得不成……”
“怎样?”林妈的眼睛都亮了。
不怎么样,“……您肯定觉得成的!以后您找机会接触接触就知道了。”林雨桐只能这么着把人支着。
这个答案林妈不甚满意,但听着也还像是句人话。这种事硬的不行,只会越刺激越跟你拧着来。温水煮青蛙嘛,慢慢说就是了。小姑娘这种恋爱,来的快也去的快。心里这么想着,但嘴上还是给予警告:“谈恋爱就是谈恋爱,不许逾矩,听到了没?”
到了!到了!
“真到了。”林雨桐朝外指了指,“到前面该停了吧。”
记忆里就是到了那个水塔的地方下车的。
果然,林爸就喊:“师傅,水塔寨路口停一下。”
对了!老家叫水塔寨。
下乡的客车就是这样,半路上你自己注意着路,过了可不管。叫停就给你停的这种。
林爸这一喊,林妈和林雨桐都得动了。大包小包七八个,过道又窄,磕磕碰碰的挤下去。这会子倒是不太热了,太阳下山了。傍晚的时候,乡下周围都是田地,凉风习习的,除了蚊子多点,也没啥。
从车上下去,大伯开着三轮车在路边等着。见他们一家下车了,就过去帮着拿东西。
好些年不见了,不见想不起来,见了倒是什么都记起来了。她欢欢喜喜的叫大伯,林大伯挺高兴。
林妈就说:“等的久了吧。我说到了再打电话,桐桐他爸非不听。”
林爸一边拎着包往车上放,一边道:“这不是妈正好打电话过来嘛,她问了,我就说了。”
林大伯在边上接话:“妈早上给你打了电话,今儿在家忙叨了一天。又是给你们收拾屋子,又是杀鸡炖肉的,快回吧,这会子肯定等急了。”
三轮车,碎石屑的路,两边绿树成荫,风吹的头发扬起,感觉是比城里的车水马龙舒服。
林大伯一边开车,一边跟林爸说这一片的地是谁家的,种着什么什么。又说林雨桐:“不是放暑假了吗?你奶奶这几天就念叨,说这孩子说好的暑假回来住段时间,怎么也不见人?”
这话绝对不是林雨桐说的。至少曾经的林雨桐是不会说出这话的。
爷爷奶奶上城里去住,这个可以。叫她到乡下来住,一是确实不习惯,二是不怎么喜欢大伯娘。所以,这种说回来住的话,一定是林爸哄林奶奶的,结果老人家当真了。
一听这话林爸就扭脸看闺女,使了个眼色。
林雨桐就接话:“就是打算来住的。这不是等录取通知书吗?等通知书到了,我就回来住几天。”
“那得回来请客。”林大伯就说林爸:“这也是咱们老林家的大事。”
林雨桐被这话带回很远很远的曾经,曾经考上大学的那一年,爸爸也有这个意思。说是不管怎么说,城里的同事朋友不请都行,老家得回。可那时候的林雨桐对这种行为十分不理解。平时跟老家都不怎么来往。相反,早年的时候,为了老家这个亲戚那个亲戚的事,家里受了不少麻烦。她特别烦农村这一套。
可如今再想,却都能理解了。
林爸这会子也是爽朗的笑:“当然得请。要是没出差错,过些日子再回来。”
从村口到村里,开三轮车也就是五六分钟的事。没说几句话,这就到地方了。林爸一到村口就下车,带着林妈一起。以往每次回来都是这样,进村不坐车。一路上见一路的人问候一路的人。曾经的林雨桐只觉得这是嘚瑟,在外面未必有多大的本事,但回来便像个人物。还觉得挺羞耻的。如今再回过头来看,完全不是那么一码事了。
她也跟着往下走。
林大伯说:“桐桐先跟大伯回吧。”
“没事,我跟我爸一块吧。村上好些人我都不认识呢。”她说着,就从车上蹦下来。
林爸的表情总算满意了一点,心说,这才像是个大人办的事。
就这么着,一路跟着林爸林妈叔叔婶婶大爷大娘的从村头走到村尾,这个聊几句,那个聊几句,到家的时候天差不多都快黑透了。
家里的院子亮着灯,灯火通明的。林爸林妈先进家门,林雨桐蹲下寄了个鞋带,要进去的时候却愣了一下:隔壁的门墩上,坐着个‘人’,正再朝这边看。
这肯定不是活着的人,要不然林爸不可能看不见,也不可能不搭理。她以往很少回老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里面林妈叫了,她也就没顾得上先进去了。
林家的院子其实是俩院子,林爷爷有俩儿子一个闺女。
老大是林大伯,老二是林爸。最小的是林小姑。
这闺女要嫁人的,这俩儿子,饶是一个儿子在外头,这家里总该有老二一个院子的。当年好些人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大伯结婚的时候,就在自家院子的隔壁又买了一院。老宅的房子,是留给林爸的。平时爷爷奶奶是住这边的,两院的隔间墙上,开着个拱门,照顾方便。平时老两口也不跟大伯那边吃,只自己做饭。除非农忙的时候大伯娘顾不上,得要奶奶帮着做饭,两家才合在一起吃。
林爷爷是个斯文的老人,以前是村上的文书。林奶奶是个干净利索的老太太,家里家外拾掇里的井井有条。不大的院子,各种菜种着,前院种着石榴,后院栽着核桃,中庭是一架葡萄,都是有了年纪的老树了。
爷爷奶奶稀罕孙女,进来就拉着瞧。就着水龙头洗了脸,方桌支到院子里就开饭了。
饭都上桌了,大伯母才过来,端着一盆煮好的玉米:“想着你们爱吃,从我娘家特意要来的。”
这就是林雨桐不喜欢大伯母的地方。
也不是人不好,就是处处拿她娘家出来炫耀。她娘家兄弟姐妹都在县城,日子过的有油水。好像这么着,就能压住林大伯一样。那意思就是:别以为你兄弟在外面工作有什么了不起,我娘家兄弟姐妹也都在外面。
林雨桐忍不住就怼:“那多不好意思,人家都在城里,吃啥都得买。又不是自家种的要点没啥……吃人家特意买的……”
林妈就在桌下踢了闺女一下,这肯定不是她娘家的。不过是找个借口提一嘴娘家,偏你非给捏破。
林奶奶瞪了大儿媳一眼,就夹了鸡腿给孙女:“吃这个……是自家养的土鸡。还给你攒了一篮子土鸡蛋,这回给你带回去。”
“好啊!”林雨桐就说:“这回爷爷奶奶跟我们一块走呗,去住一段时间。我带你们出去玩呀。”
“去不了。”林爷爷又给孙女夹了一筷子鱼肚,“你大伯那边要盖房。”
大伯这房子盖了有二十年了。当时只盖了前面,如今大堂哥要娶媳妇了,这后院的上房得盖起来了。
林爸就顺势问大伯,“什么都准备好了?”
大伯没言语,大伯娘先道:“别的都好了……就只差一两万块钱。”
你说这话说的,对于工薪阶层来说,现在的工资收入,一两万可不是小钱。
林妈就说:“这是打算多少钱盖房呢?”农家院只盖后面的话,三万就下来了。刚才从村口一路进来,好几家新盖了房的都是这么说的。一共才三万,大伯娘一开口就是一两万。这是想叫自家出一半呢。兄弟盖房,不出不好意思,出吧,还不够憋屈的。林妈说话向来耿直,见她要开口,林雨桐就说:“爸,咱把这边也盖了吧。两个院子一起盖,看着也齐整。”
我们家也盖房,你总不好意思从我们借钱了吧。
林大伯俩儿子呢,早惦记爷爷奶奶住的这一院子。如今我们把院子盖起来,这就是我们家的,谁来说也不顶用。
林爸‘啊’了一声,“也不是不行……”
林雨桐就给林爸发短信:从给我攒的上大学的钱里拿一部分出来盖房呗。
林爸收了手机,看了闺女一眼,就跟林大伯商量:“那咱们明儿再合计合计,先吃饭……先吃饭……”
把这一茬算是给暂时揭过去了。
乡下的夜里,一过十点就比较安静了。亮着的灯间次的熄灭。
老两口肯定叹气,为了盖房的事。自家爸妈也肯定没消停,压着声音在屋里估计都吵上了。林大伯大伯娘应该也是,大伯娘一定说林大伯‘看看你家兄弟,一点劲儿也使不上’之类的话。
这跟林雨桐都没关系。
她住在抱厦里,开着窗户,夜风吹着,外面是蛐蛐青蛙知了的叫声,林雨桐怎么也睡不着。睡不着就跟四爷发短信,如今这种手机发短信费劲死了。
两人有的没的聊了两小时,十二点前后的时候,才挂了电话。
睡前得去趟厕所吧,上厕所得起身去后院的。这就住在农村不好的地方了。拖鞋是早几年夏天回来的时候奶奶给买的,自己走了就有洗干净收起来,旧倒是不旧,就是有点硬,踩在院子里的水泥地面上,踢踢踏踏的。
往后院去,得从拱门边过。靠着开拱门的这面墙,留了一个过道通往后院。有月亮,看的清,林雨桐便没有开灯。上了厕所出来,打拱门这边路过的时候,林雨桐朝隔壁大伯家的院子看了一眼,因为在院子里,能清晰的听到隔壁的呼噜声。
大伯和大伯娘两人的呼噜声,清晰可闻。
可这一看,林雨桐差点吓的跳起来。大伯家的窗户口,站着一个人。可不正是之前隔壁坐在门口的老头。
老头就那么站在大伯家卧室的窗户口上,盯着里面使劲的看。连林雨桐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她都没听见。
这是咋回事呢?
林雨桐才说要上前去,屋里就传来林妈的声音:“桐桐……上了厕所就赶紧回屋去睡……”
“哦!”林雨桐应着,临走又看了一眼。要不是确定等到自己大学毕业要工作的时候,林大伯大伯娘都好好的,她今晚都不能这么轻易的这么放过去。
回屋也不开窗了,关上窗户拉上窗帘,眼不见心不烦。
第二早上,早早的就被吵醒了。村里人都要下地,三轮车不停的打门口过,想睡懒觉也睡不成。
起来之后林爸林妈去村里看一个生病的同族老人去了。奶奶在厨房做饭。
林雨桐一边帮着剥葱剥蒜,一边跟奶奶打听:“我恍惚记得,以前回来的时候,隔壁家门口总坐着个人……”
林奶奶手一顿:“你记性倒是好,那是你六爷爷,咱们两房闹的不愉快,好些年都不说话了。你六爷爷也走了好几个月了……你爸还回来奔丧了,你高三了,估计你妈也没跟你说……”
只要不是恶鬼,不会轻易跑到别人家的。
这位六爷爷,干嘛跑到大伯家。
这个问题搁在林雨桐嘴里转了几个圈,也没问出来。结果倒是出去割肉回来的大伯娘在外面听见了两句,就说:“那老不死的东西,早该死了,我当是就说,肯定活不过今年,这不,老东西前几个月死了。死了可就消停了!”
林雨桐就看见自家奶奶的脸一下子不好看起来。
也就是今儿是爷爷的生日,没法闹。而且,估计奶奶也习惯了。
林雨桐拍了拍奶奶,凑过去低声道:“将来……我接您跟我爷爷去城里……”不受这气了!
老人哪里是真想去城里,不过是孙女一句话,叫人觉得心里暖和而已。
大伯娘没听见,她搁在外面的水龙头那儿洗菜呢:“那老东西,当初盖房子,想吃咱们半尺!想的美!他们盖,我晚上就给拆,到底是没闹过咱们……”
村里这宅基地,谁吃谁一点,这个是容易闹事,哪个村都有为这个打的头破血流的。不管谁家盖房,很少说和和气气的把事给办了的。
里面的是是非非,说不清楚。但也绝对不会是一家的问题。
林雨桐没心思断官司,只是这六爷爷天天晚上要是站在大伯家卧室窗口,那谁受的了?长此以往,这气运难道不受影响?
这边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大伯母,给家里请个门神回来贴在大门上。
当然了,如今也不确定这个办法有用没用,正琢磨呢,就听到‘哎呦’一声,林雨桐扭脸过去,就见大伯母半蹲在地上,手捂住脚踝的位置。
得了!这是扭了脚了。
平地上怎么就扭了脚了?
院子里水泥打的平整的很,以前还有个台阶,后来,这不是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吗?林爸之前管着附近的一项工程的时候假公济私了一把,把院子里修整了修整。因为院子里的排水林爸亲自设计的,知道没有问题,所以,前前后后的,都是平整的。你说这种地面上,好端端的就把脚扭了。
林奶奶对此也就是叹气:“行了!你回去躺着吧,我收拾。”
大伯母委屈的:“妈,我不是躲懒,是真把脚扭了。”这段时间运气背的很,吃饭噎住了能噎的憋过气去,喝口水能呛到气管里,吃口鱼结果去县医院动了小手术才给拿出来。她扶着边上的水池起来,一路一瘸一拐的往他们家那边去了,一边嘴里还嘀咕:“明儿得找大仙给算算,这是冲撞了什么了?”
林雨桐追上去:“大伯娘,我扶您回去。”
大伯娘就摆手:“不用,赶紧去帮你奶奶去,就这两步路没事。”
林雨桐硬给扶了,顺势也去看大伯母的脸。这一看之下,心里马上就有了答案——口孽!
口孽,也就是口业。
什么是口业?
恶语、绮语、两舌、妄语,皆是口业。恶语是说骂人的话;绮语是只说漂亮话,奉承人的话;两舌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妄语是谎话假话。
犯了这四者,都算是犯了口业。
显然,大伯娘是嘴上半点不饶人。人家都去了,还一口一个老不死的。
若是如此,林雨桐倒是不管了。之前还想着提醒了,如今连提醒的意思都没有了。她造下的孽,她得还。
这是迟早的事。
为什么看相算命的都是五弊三缺呢?林雨桐觉得,首先是他们用这本事换钱了。对于造孽的人,是花钱消灾,了结了他们身上的因果。可这因果去哪了?去了管了这事的人身上了,谁管了闲事。谁就得承担这份因果。这叫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慢慢的,她也有了几分明悟。
昨晚睡前跟四爷说闲话,四爷还专门说了这事。
他就提醒林雨桐:类似这样的事,少管为妙。
不管归不管,这次的事,却也叫林雨桐对自己这天眼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如今的状况,很有些‘福至心灵’的意思。这种能力……好是真好,但那话是怎么说的,‘将欲取之,必先予之’。上天‘先予’了自己这个能力,那么,这是想从自己身上‘取走’什么呢?
越是能力大,她心里的不安就越是浓烈。
回到厨房,想再试试,便去偷偷的盯着老太太看。可看了一会儿,越看老太太的面容越是模糊,竟是什么也看不透。再看从外面拎着两只处理好的鸡回来的爷爷,也是一般无二,再怎么想看分明,却反而什么也看不分明了。
这又是什么缘故呢?
想不明白,没人给解惑,她也不费那个劲了。
饭做好了,爸妈也回来了。饭桌上说的都是那位病人的情况。
林爸就说:“看着不好……只怕这个暑天都熬不过去。七哥还说叫我吃了饭过去帮着看看给我九叔选福地的事。”
祖坟就是那一片,不过祖祖辈辈的都是土葬。地方已经很挤了。村里的意思是,还有几片荒地,不行重新找块坟地做坟场算了。可那没葬过人的地方,谁知道风水好不好的?
林爷爷就说:“你能懂那个?”
林爸不是一点都不知道,他这人慎言惯了,只道:“从城里请了风水先生过来看的,叫我过去陪陪。”
风水先生?
林爸说着,就看闺女:“你也没在村里怎么转过,林家的祖坟在哪你都不知道,要不然也跟着去转转,只当是玩了。”
这么开明吗?
“好啊!”林雨桐也不知道爸爸打的什么主意,叫去就去呗。她偷眼看她妈,她妈嘴手的筷子也没停下,眼神都不带瞟的:“想去就去,看我干啥。记得早点回来,一会子你小姑该回来了,别野的叫一大家子还得等你们爷俩。”
于是,爷俩还算是愉快的出门。
林雨桐就问说:“您带我去……是觉得城里的大师有来头?”
林爸严肃着一张脸:“到了就知道了。”然后再不怎么热心于跟闺女说话。便是偶尔说一两句,也是介绍村里的这个那个的,别的再没有了。
这叫人一头雾水的闹不明白他想干啥。
去了那位七伯家,门口已经围着一圈的人。七伯这几年在南边做生意,很是挣了钱了,家里从前面盖到后面,弄的跟栋小别墅似的。如今门口停着豪车,同村的人来了不少人。帮着族人选坟地,其实就是给林家人选坟地,这个地方如果行,那是林家人以后集体的归宿,所以,都挺重视的。能来的都来了。林爸过去跟人家打招呼,林雨桐又是叔叔伯伯的跟着叫了一圈,然后人家省城里的有来头的大师才从里面出来。
可这一出来,林雨桐就不由的笑了。
穿的人五人六的被簇拥着的这位,不是老侯又是谁。如今不是天桥上穿着背心大裤衩破拖鞋的算命先生了,而成了城里来的风水大师了。
这人什么水平?
林雨桐知道的不清楚,只是粗粗的接触了一下,大致的印象就是:这就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老江湖。至于说看风水……其本事,她还真没见识过。
林雨桐父女俩,在这一群泥腿子中间算是比较特别的,老侯一眼就看到了,自然也认识林雨桐。
看到这丫头的时候,老侯明显一愣,然后僵硬的朝林雨桐点点头,矜持的上了车,身边跟着两个年轻人,一个赶紧上了副驾驶,一个帮老侯关了车门。
边上就有人问林爸:“小九认识大师?”
以为老侯是朝林爸点头的。
林爸含混的应了一声,等人都跟着车走了,他才故意落在后面问闺女:“认识?”
林雨桐只得道:“见过!”说完怕林爸多想,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不熟!”
呵呵!
林爸这样子也不像是信了的。好吧!信不信的也就这样了,解释是解释不清楚的。
坟场距离村里也就二里路,走着十分钟也就到了。那边老侯带着两个临时搭伙的助理,像模像样的站在路边,面对着一片荒地。
林雨桐站在最后面,也不到前面特意听老侯忽悠。她只以曾经看过的一些杂书所记下的有限的东西去分析这块地。
这一细看,便觉得有些奇怪。在自己眼前,升起了的是一团五色气:青赤白黑黄五色俱全。
这五色为正色,代表的意思林雨桐如今不好下结论,但她到底是记住的典籍多了。
很多东西记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五色气这个大致是有印象的。比如《三国志·吴志·孙坚传》中有‘坚乃前入至雒’,后来作注时引三国吴韦曜 《吴书》里的话说:“ 坚军城南甄官井上,旦有五色气…… 坚令人入井,探得汉传国璽。”
《晋书·武帝纪》中又说:“ 太康元年春正月己丑朔,五色气冠日……”
《宋史·神宗纪一》中记载:“ 庆历八年四月戊寅,生于濮王 宫,祥光照室,羣鼠吐五色气成云。”
五色气不是跟玉玺相伴而生,便是在帝王出生时出现。
可见,这五色气为祥瑞之气。
她也不知道这种地方做墓地到底好不好,想了想,直接给师父发了短信,当然了,也没指望他马上就回复。只在短信中说道:回老家,恰遇族人择吉地。观其之上,五色气隐现,不解其意。
发过去之后,觉得这里也没什么好呆的。倒不如四处转转,试试自己能否在别的地方看出异象来。
这么想着,就要上前,打算跟老爸说一声。谁知道手里的电话却响了,是师父的。
她还惊讶了一下:“师父?”
“师妹,是我。”那边的声音之前听过,就是温柏成。
“三师兄?”林雨桐只能这么称呼:“师父他还好吗?”
“挺好的。”对方只笼统的给了这么一个答案,马上就问说:“你说你看见五色气,在哪里?”
林雨桐把这边的情况简单的说了,见温柏成对自己能看见气这事毫不意外,她便知道,白衣很信任这个徒弟,将自己的事至少跟这个徒弟说了。
之前还说这件事止于他们师徒二人呢,结果还是告诉了别人。这么看来,自己对这个师父有些保留,暂时应该是对的。
她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就把这边的地址连同如今的情况简单的给说了一下:“……老侯这人,跟师父的关系好像很亲近,也不知道三师兄知道不知道他?”
“知道。”电话那边显得很急躁,“你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讲。”
林雨桐不想叫人家觉得自己跟老侯是认识的,就说:“那师兄打给他吧。”
“我没有他的号码,师父的手机里号码很多,却只有咱们几个的……他是存姓名的。”他说着,就催促,“这事紧要,不要耽搁,叫老侯接电话。”
好吧!
林雨桐只能从后面一步步的走到前面。
老侯这会子正在给分析地形呢,林雨桐能听到他说:“……在穴的左右夹对的山,要高低大小远近相称,方为合格,这些山能对穴起到辅弼护从作用……”
这说的倒是很像是那么一码事。
林雨桐在他身后不远处,轻轻咳嗽了一声。老侯蹭一下回过头来,看林雨桐,用眼神示意:有事吗?求你别捣乱。
谁捣乱?
林雨桐把手里的电话递过去,却什么话也没说。
老侯以为是白衣,接过去便道:“老兄……”
他只说出一个‘老兄’,别的一个字都没往出说,也不知道温柏成跟他说了什么,他拿着手机往边上走了几步,低着头只‘嗯嗯嗯’的,得有五分钟吧,他才挂了电话,面色也严肃起来,倒是有几分大师的模样。然后把电话递给林雨桐:“你师兄正往这边赶,我暂时也走不了了。我去村口等,你呢?”
“我爷爷今儿过寿。”林雨桐对等着这个未曾谋面的师兄的事不是很有兴趣,便找借口推脱,“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了师兄替我赔罪吧。”
说完,扭身就走。
今儿真是倒了血霉了,林家人都得知道这林家大三房小九房这边的闺女不走正道呀。
林爸一脸呵呵的在后面等着,林雨桐可无辜了:“是我师兄……我师兄一会要来,咱先回家吧。今儿这边没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林爸觉得都不能在这地方呆了。没瞧见一个个的都瞧他们父女俩呢吗?当年他考上大学顺利的留在城里工作,都没收获族里这么多人的关注。
他面上不动声色,回去的路上却突然来了一句:“闺女,你瞒着我跟你妈的事不少呀。”
林雨桐:“……”是不少,但能说的真不多。她跟着就接话:“能说的我都说了。”
“跟我和你妈,还有不能说的?”林爸又问,一双眼睛还跟探照灯一样看过来。
林雨桐咬牙,重新回来的事是不能说的。可对于这天眼之类的事情,应该透漏一二吧。要不然老爸这一关,可不好过呀。
沉默了得有一分钟,林雨桐才道:“您觉得我师兄是江湖骗子吗?”
“不是!”林爸斩钉截铁,“温柏成其实比我小两届,算是我的学弟。但在这一行的名头确实是不小,算是国内顶尖的……”
原来如此。
那倒是好说了,“我师父其实就是个风水大师,我这位师兄在风水上的造诣肯定也不低。”但这个人却是你说的顶尖类设计师,“所以,爸,我这干的是不是正事,不在于我干的事,而是在于你信不信我干的是正事。”
林爸脚步一顿,有点明白自家姑娘的意思了,这就跟问自己是相信科学还是相信非科学是一样的。
我当然相信科学,但我对不被人类知道的未知仍然充满好奇。
“未知不能跟没有划等号,你是这个意思吧?”林爸停下脚步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林爸笑了一下,也不知道信了没信,却也没有再问。
都快到家门口了,林爸再一次停下脚步:“要是我跟你妈反对你拜这个师父,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您对那些东西还是不信……”确实也很难说服人,这个林雨桐理解。
“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不管是不是真有那什么东西,反正我没看见,我就只当是没有。我闺女跟那些都没有也不该有丝毫的关系。”扯那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做什么呢。安分的过太平日子就好。便是真有什么,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别人不一样。
这可把林雨桐给难住了。
如果说四爷的不顺是天给的,那么她的种种不顺,便是父母给的。怎么也没想到,重新来过,爱情和事业,都被父母质疑。
唉!自己这神棍的职业生涯,看来注定是不平顺了。
于是,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怨念的看着老爸的眼睛。可是突然间就又有了变故,眼前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了一副画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2、与你同在(32)三合一
与你同在(32)
画面里, 乱的很,满院子的人。院子里的圆桌上, 放着一个极大的蛋糕, 跟个蛋糕塔似的。老爷子作为寿星, 在圆桌边站着,老爸低着头,好像正跟爷爷说什么。不知道怎么的,老爸身后一下子变的嘈杂起来,跟爷爷的话说了一半便抬起头来,朝身后看去, 却见后面两个人撕扯了起来, 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被人揍了一拳, 然后直直的朝后倒下去……这一倒下去可了不得, 支在院子里的圆桌连同蛋糕,一块儿就撞到在地上。好巧不巧的, 那圆桌的腿翘起来戳到了正端着茶水过来倒茶的大伯母的腿上, 她本就一瘸一拐的扭脚样儿, 结果被这么一撞, 手里的茶壶瞬间就飞了过去, 冲着老爷子的面门而去。老爸唬了一跳,赶紧将老爷子往怀里一拉, 背过身去替老爷子遮挡,结果这滚烫的水壶连同一壶的水全泼到林爸的脊背和脖子上。
林雨桐不由的‘啊’了一声,紧跟着画面消失, 什么都没有了。
刚才看到的到底是什么?
看那场景再看画面里各人的穿着,这无疑都是老爷子过寿的这一天。也巧的很,大伯娘今儿确实是扭了脚了。
难道是看到了将要发生的事情吗?
明明之前还不能看到爷爷奶奶的面相,这次怎么就能透过爸爸的眼睛,看到将要在他身上发生的事呢?
本来以为亲近的人是看不见这些,但好像也不全是。
除非,本来是不能看见的,而有些变故因自己而起的时候,却又能够提前预知?
是这样吗?
这玩意除了自己以后慢慢验证,也无法得到别的证实。便是自己看到的画面,是不是自己将要看到的,这都是未知数。
心里正寻思呢,林爸就先变了脸色:“怎么了?一惊一乍的!”这孩子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的,他才说怕是刚才说的话叫她不高兴来,就见这孩子眼里满是惊愕与不可置信。
林雨桐拉着她爸,低声道:“爸,我要说我能看到你们看不到的东西,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看到了,你信吗?”
林爸当然不信:“别为了学那个给我胡编乱造。”
“爸!”林雨桐低声道:“今儿给爷爷过生日,您和大伯请了多少客人?”
林爸被问的莫名其妙:“没请人。哪年不是一家人吃一顿团圆饭就好了?”
“那您给爷爷订了多大的蛋糕?”林雨桐又问。
“够一家人一顿吃的……”林爸说着,就要进去,“你这孩子今儿怎么回事?能不能好好听话?”
“爸,今儿会来一屋子的人,有人会带来这么大……这么高的蛋糕。”她用手比划着,“还有……一个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的人……”说到这里了,林雨桐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是姑父来着,只是姑父后来跟姑姑离婚了,具体原因姑姑也没说,倒是不知道。再后来,这个人就不知道被塞到记忆的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刚才只顾着惊讶了,竟是都没想起来,于是她马上改口说:“我姑父今儿穿着白衬衫戴着墨镜……他今儿要被人揍……”
林爸被闺女这乱七八糟的说的正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摩托车的声音就传来,然后一个刹车,摩托车停在门口了。
“二哥,跟桐桐在门口看什么?”摩托车后座正下来一个红裙子女人,正是林小姑。
林爸‘哦’了一声,才发现妹夫真就穿着白衬衫,戴着一副墨镜。他就回身瞪了闺女一眼,这熊孩子一准是看见她姑姑姑父过来了,才这么说的。于是就说妹妹妹夫,“巷子里这么多人,怎么骑这么快?”
林姑父指了指:“从小巷子里穿过来的。”
林爸一愣,回头去看。巷子里有些人家,开着侧门,两家之间留着一个两米的小过道。近处的这个过道就在二十米外,刚才说话的时候,桐桐不可能看见。
他心里有些惊疑不定,心说:难道今儿被这小丫头给忽悠进去了?不能呀。
那边林雨桐已经调整好自己的表情,问候了姑姑姑父,又问说:“怎么不见藤藤?”
藤藤是林小姑的女儿,今年也初三了。如今放暑假,没来挺奇怪的。
小姑就说:“那死丫头,跟同学夏令营去了,别管她。”然后拉着林雨桐往里面去,问一些高考的事。
家里的饭才开始做,父女俩出去并没多长时间。
院子里葡萄架下,圆桌支着。大伯家的俩堂兄,正在那儿收拾鱼呢。这两人是早年学了厨子,如今哥俩在县城弄了个店面。大堂哥呢,是卖午饭晚饭,弄个炒菜面条啥。二堂哥呢,是卖早饭夜宵。早上卖包子油条豆浆稀饭,晚上是烤肉馄饨小笼包子凉菜。共用一家店面,却基本是谁不打搅谁的生意。晚上的宵夜稍微有点重叠,但一般吃烤肉的都在外面坐,那么多的桌椅板凳,客人开了只管坐,里外都行。要哪边的,哪边给做就行。
饭馆开了两年,生意不会太差。至少两人一人一辆崭新的面包车开着,是为了进货的。两人离家近,昨儿晚上又不想耽搁晚上的生意,所以,一早就到了。今儿就是他们下厨了。进去的时候二堂哥正抱怨大伯娘呢:“说了不要在村里买肉,非不听。你看那肉买的,一水的肥膘。”大堂哥就说:“行了,少说两句。晚上包饺子,牛肉馅的太柴了,放点猪肉进去正好调和调和……”
“晚上包饺子呀?”林雨桐进去叫了两个哥哥,就问说。
这两个也回头看林雨桐笑,却先跟后面跟进来的二叔小姑小姑夫打招呼去了。
林雨桐洗了手,就过去帮忙,今儿这俩弄回来的是小鱼。
“水库里捞的野鱼,不是老客户都买不到。”二堂哥跟林同意炫耀,“一会儿先炸了给你吃。”
三人小声说着话,气氛太挺好。
那边男人一拨女人一拨,男人陪着老爷子在廊下喝茶,女人们在厨房叽叽喳喳。
饭这都快得了,大堂哥就喊着:“要不先吃蛋糕?”
蛋糕是林爸打电话在县城定的,今儿早上现做的,俩堂哥回来的时候顺带着就给捎回来了。
林爷爷就摇头:“讲那个形式干什么呀?那玩意好吃吗?叫别买那个,每年还非买。洋人的东西就那么好?”
每年老人家都这么说,但看表情就是高兴的。
二堂哥进了堂屋把蛋糕都给拎出来了,结果门口就有人来了:“三伯,给您祝寿来了。”
外面一嚷叫,好家伙,院子里乌泱泱的涌进来一大波人来。这个叫三伯,那个叫三叔的,一个个的都给林爷爷拜寿。带礼物不带礼物的,人反正是来了。晚辈给鞠躬的,小辈给磕头的,一时之间热闹的不得了。
林爸猛地想到什么,就朝闺女看过来。
而林雨桐则是看向林爸边上的大姑父,这大姑父也是奇怪,刚才进了家门就把墨镜摘下来了,可如今呢?家里这么多人来了,正需要招呼的时候,他反倒是把墨镜给戴上了,看起来牛气哄哄的样子。
林爸顾不得多想,先招呼人吧。
这个族里的七哥朝外喊:“赶紧送进来。”结果就见四个大小伙子抬着一个小方桌大小的蛋糕进来。
人多手杂的,轮不到林雨桐,她就只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姑父身上,这个人今儿很有些古怪。也不往前凑,带着墨镜竟是往后院去了。
她想盯着看看人家的脸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征,可人家是一点机会也没给,就这么扭身躲开了人群。
这么多人来了,又拿着大蛋糕,自然是要吃的。七手八脚的点上蜡烛,叫寿星吹蜡烛的吧。
于是,林妈帮着分餐盘叉子,林大伯又喊大伯娘:“赶紧泡茶呀!愣着干啥。”
这么多人来祝寿了,今儿是无论如何要留下吃饭的。村里没饭馆,就是在家坐了。大堂哥二堂哥赶紧去了厨房,怎么也得凑出五六桌席面来。菜肉这些料又不够,还得再去采买。
林爸就从身上掏钱,找林姑父,却没瞧见,只能问林小姑:“小妹,妹夫呢?叫他骑车去买,镇上订一家,就说要的多,叫他们给送来。”
林小姑把从后院出来正要从拱门去大伯家的姑父给拽回来往过拉,“二哥找你,赶紧过去。这么多人,你不去帮忙,躲什么懒。”
林雨桐这才大致看出林姑父的面相。这种看,只能是大致看。因为墨镜遮住了半张脸,只能从唇上唇下鼻翼看。这么一看就会发现,林姑父的鼻下唇上的位置,有一条横长赤色如蛛蜘线的细线,再往上看,山根位置有两条黑线往上延伸,往左右眼的位置而去。
看清楚了这个,心里就有了清楚了认识,这是沾花惹草婚姻不稳之相。
林雨桐恍然:最后小姑离婚了,只怕便是这个原因了。
她看向小姑的背影,心里怪不得劲的。小姑在县城郊区的一所中学任教,据说当年介绍了那么多对象,她都瞧不上,就瞧上了在镇政府做办事员的姑父。说就瞧上姑父为人老实憨厚,这辈子走不了大褶子。可有时候,这憨厚不憨厚,真不是随便谁都能看出来的。谁能想到呢,这么一个在林家人心里的老实人,会干了对不起小姑的事。
这么一晃神,那边就争吵起来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狗r的,原来是你小子!”
林雨桐顾不上其他,眼前的情形跟之前看到的画面重叠了起来。她也管不了别人,只奔过去扶起不明所以的爷爷,然后拉着老爸,也不管后面踩了奶奶辛苦种的菜,拉着人就躲到墙根底下去了。
人还没站稳呢,就听见‘踢里哐啷’的声音夹杂在大伯母惊叫声……林爸扭脸看过去,只见一壶的热水正好泼在老爷子坐过的凳子上,撒的周围一片都是。
林爸心有余悸,他想起闺女之前说的话:来很多人……很大的蛋糕……姑父穿的是白衬衫戴着墨镜,会跟人打架。
那她没来得及说的,只怕还有这场不知道为什么而引起的乱子里,自己和老爷子应该是被殃及的池鱼,所以,她先一步过来拉老爷子和自己。
院子里吵嚷纷乱都从林爸的耳朵里屏蔽了,他这会子的世界静悄悄的,满脑子都是闺女说的那句话:爸,我能看到你们都看不到的一些东西……
这句话在脑子里无限的循环重复,还是林雨桐拉了他爸:“赶紧的,回头咱们再说。我看着爷爷,您赶紧看看去呀……”
打成一锅粥了都。
打人的是林家族里另一个女婿,今儿带着媳妇回娘家,正好,大舅子小舅子都说给这边祝寿,他也不好意思不过来。其实,他属于常年在外的,很少回来,更是很少到娘家来。这是最近跟媳妇之间出了点事,又因为有孩子,他也不想把好好的一个家给拆散了,所以就到老丈人家,有些事就得说明白。谁知道坐下还没说到正题上,就上这边做客来了。
更没想到,就碰上了这个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的王八蛋。
这会子这院子里的也都是林家人,这个拉那个,那个拉这个的,这好端端的打人,总得问个为什么吧。到了这份上,想瞒也瞒不住了。
该说的都说了。
他丢人,他老丈人家丢人。难道这边就不丢人?
林姑姑都跟傻了一样:“不可能!”
他们这意思是说自家丈夫偷了自己的族妹,哪里有这样的荒唐事?族妹一个人带着俩孩子,丈夫不在家,有个重活累活,像是扛个煤气罐之类的活叫一声,她就藤藤爸过去给帮忙……如今却说这两人……勾搭在一起了?
这叫人怎么接受得了?
林奶奶当时就捂住额头人直直的往下倒。林妈在边上护着,林雨桐是得顾着这边身体已经摇摇欲坠的爷爷,还急着想去看看奶奶怎么样了。
这大喜的日子,闹了这么一出。
林爸把人都弄到外面,村里卫生所的人来也给奶奶看过了,爷爷坐在奶奶身边,是一言不发。大伯娘还被大堂哥二堂哥赶紧带上车,送县医院了。这一摔,摔的可不轻。
家里这乱像,只大伯和林爸在处理。
那位暴发户族兄是林爸送出去的,他也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跟三伯祝寿的,你看这事给闹的。”
林爸这会子也没闹明白,好好的怎么都跑去给自家老爷子祝寿来了,就不免试探着问了一句:“不是请了大师吗?大师人呢?”
这位就道:“兄弟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认识侯大师怎么不早说……咱自己家就有真神,却叫我满世界打听,搭上去多少人情……”
被妈妈派出来找爸爸的林雨桐正好听到这句话,她当时就明白了。
说到底,今儿这一场变故,还是自己引起的。
没有自己跟老侯认识,没有自己看出五色气,没有自己给师父发的那个短信,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人上林家,就不会有后续的很多事情。
所以,有些改变,真说不上来是好是坏。
林雨桐还真就觉得,这真闹不好就是自己看破天机且道出天机之后得到惩罚的结果。
这个惩罚,连累的都是血亲呢。
这叫人心里怎么能不敬畏?
林雨桐觉得一刻都不能多等了,等林爸把客人送走,她马上出去。其实,到了这种时候,反倒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只得硬着头皮先说:“爸,你先回去吧。我去村口……等等师兄,我有很多事得问问……”
林爸叹了一声,伸手拉住闺女摸了摸她的头:“别怕!有我跟你妈呢。”
林雨桐:“……”虽然有你跟我妈并没有什么用,但心里还是酸软到不行。
啥话也说不出来,只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奔着村口而去。
老侯不知道怎么跟请他过来的那位暴发户说的,反正如今站在村口树荫下的,只有他和两个助理。见林雨桐过来,他还奇怪了一下:“不是不来吗?”
他表情严肃,林雨桐的表情比她还严肃:“有些事,等不及想见到师兄。”
四个人就这么站在路口的杨树下面,老侯一根一根的抽烟,突然就问了一句:“你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师父?”林雨桐故作不解:“我师父怎么了?挺好的呀。”
老侯便笑,指着林雨桐摇头:“你师父算是个实诚人,却没想到收了你这么一个不实诚的弟子。”
白衣?
实诚?
实诚吗?
真没看出来跟实诚有多大的关系。
林雨桐连白衣和老侯的关系都闹不清楚,更是对老侯知之甚少,怎么可能会说出交浅言深的话?
许是林雨桐的戒心太重,老侯也不再主动说话了。倒是跟着他的两个助理,不时的偷眼看林雨桐。
林雨桐这会子却没时间注意别人,攥着手里的手机甚至想给白衣拨过去,看对方现在走到哪里了。
又等了有十来分钟,老侯身边的那个助理先道:“先生,来了一个车队。”
远远看去,能看到一队黑车正拐弯朝这边而来。转眼,第一辆车就停在了村口的位置,从上面下来是三十岁上的精英男打扮的人来。这人没看老侯,直接走到林雨桐面前:“林小|姐,请跟我来。”
林雨桐看了一眼第一辆车,车窗玻璃没有拉开,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她抬脚跟对方走过去,见对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她就明白意思。弯下腰要进去的时候,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看这男人,也就是三十岁上下的样子,一时间林雨桐倒是不知道他是谁了。
要说是温柏成吧,可显得又有点太年轻了。林爸说温柏成是比他低了两级的学弟,那应该基本算是同龄人。林爸现在可都四十有五了。那温柏成怎么说也该是四十往上了。这还是考虑到人家可能上学早的因素。
因此,上车的动作就不由的一顿,才要开口询问。对方就道:“上车吧小师妹。”
声音没错,称呼也没错。
此人真就是温柏成。
这也不由不叫人感叹,此人驻颜有术呀。
她上车坐好,车门就从外面给关上了。然后精英男上了副驾驶的位子,车子就启动,朝前走去。至于老侯,最后上了哪辆车,这个她就更不知道了。
温柏成扭脸看林雨桐,尽管师父说找到一年轻的奇才,但这年轻的程度还真有点大。
他扭脸看她直接来了一句:“师父随后就到,咱们得先去看看你说的有五色气的地方。”
“五色气是我一家之言,到底是不是五色气,我可不敢保证。”林雨桐看他这阵仗,怕是对自己给的信息的重视程度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大。
温柏成却没有担心的样子:“师父说能信你。你说那地方是,那肯定就是了。再说,师父如今的情况,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管是不是,我都得来看看。至于带着师父出门这件事……如果这地方确实是你说的有五色气,那师父就有救。如果不是……这么说吧,我都未必能赶回去再见师父一面。”
林雨桐眉头皱起,看他:“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温柏成也看她:“师父的情况,连他自己都没估计到。”
林雨桐暗惊,这‘献祭’怎么就像是du品,这次只不过是没按时献祭,错了这么一点时间,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分明就是不给人任何做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师父撑着一口气给他自己算了一卦,然后他说,你是他唯一的生机。这话才落,你的短信就来了,说你看见了五色气,五色气乃大吉之气,以此地为阵眼设风水局,蕴养师父的身体,便能驱除师父身上的阴邪之气……”
阴邪之气?
那便是说,献祭之后,并不是高枕无忧了。
林雨桐暗暗后怕,差一点,差一点就走错了路了。
说着话,就到了地方了。等林雨桐下了车,就见跟在身后的车队早就不见了,也不知道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林雨桐关心的是白衣去哪了。
温柏成目光对着这么一片地:“师父那样的情况,敢这么大喇喇的来这里吗?”
什么意思?
温柏成却没再解释,只道:“师父说,他的生机在你身上。那么,随后我的人听你调度,你要把师父放在有五色气的所在,且布阵,不要叫任何人或是别的打搅他,小师妹,一切就拜托了。”
林雨桐眉心都能夹死蚊子,自己还没从师父师门得到一丁点东西呢,就先得为师门出力,上哪说理去。
可这拜了师父,就不能看着他死。当日若不是自己反对献祭,今日这个局也落不到自己身上。她真就感觉出来了,一旦入了这行,你想逃出去什么也不管,那是不可能的。这因果循环往复,不是你想置之度外,就能置之度外的。
既然情况紧急,她也就当仁不让。一步一步朝那块吉地的正中心而去。找准了位置,从边上找了枯树枝,直接插在了那个地方。
正等她察看地形看怎么布阵的时候,一辆像是拉牲口的车呼啸而来,然后从车兜子里,五六个壮汉抬下一个人来。紧跟着又有几个人手脚利索的在林雨桐做标记的地方囊起来,而他们手里拿着的可不正是野外用的帐篷。
这些人都是熟手,而且训练有素,三分钟的工夫,帐篷就支了起来。那几个壮汉才将人抬着往帐篷而去。这人身上盖着白单子,从头盖到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人死了,过来刨坑要直接埋了呢。
林雨桐顾不得布阵,跟进去掀开床单,这一看,吓了林雨桐这一跳。眼前这个人已经看不出是白衣的样子了。皮肤比当日苍老的还厉害,而且身上像是长了一层发霉一样的东西,像是馒头上长出了霉点,瞧着有些瘆人。
等她强忍着不适,将手搭在对方的手腕上,几乎是不能感知到心跳的。她不死心,重新又将手搭在他的脖颈上,依旧是没有把出脉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都算不上是一个活人。要不是知道肯定有古怪,她都差点摸出金针来给扎几针。
而温柏成此时站在帐篷门口,观察林雨桐的一举一动。别的没看出来,倒是看出她在医道上不是门外汉。
这又是个很有意思的发现。
林雨桐知道温柏成在,但只是个诊脉,说明不了什么,一句只是摸脉搏跳不跳就推脱了。她关注的是白衣躺在这个所谓的吉地上,是否有什么变化。
谁知道还没摸第二次脉前后做比较呢,白衣唰的一下就睁开眼睛。一双眼睛先是迷茫,然后转了转,看到林雨桐的时候,眼底的那一丝警惕终于放下了。只说了一句话:“交给你了!”然后眼睛一闭,还是刚才的样子,依旧是感知不到脉搏。
林雨桐愣了足足有半分钟,才重新给把床单盖上,从头盖到脚。然后转身,默默的往出走。
温柏成说:“对头挺多,来头还不小。以前都只注意着我呢,如今我出现在这里,那这里必然要比平时热闹。所以,布阵的时候麻烦师妹多费心。我……于布阵一道,不算精通。”
林雨桐‘嗯’了一声,肯定是之前自己在山上困住那个碰瓷的……被白衣看见了。白衣知道自己懂得布阵,且知道自己的布阵水平大致有多高。
要出去的时候她就说:“村里的孩子有时候爱往这边来玩,所以……”
“这块地我会买下来,随后会给师父建个别院。”温柏成说着,就道:“私人的地盘,前面护栏网拉上,没人能过来。”
财大气粗呀!
紧跟着人家又来了一句:“我刚才的话,师妹听懂了吗?”
不就是想说,今儿跟他这么一接触,自己的麻烦也会紧跟着来吗?
其实今儿一给他们发短信,自己已经遭到报应了。她叹了一口气:“我心里有数的。”
“我这边有自己的保镖,你如果需要……”温柏成开口便问了一句。
“不需要。”林雨桐回头看他,“我说了,我心里有数。”
温柏成看着小丫头扭身走了,在这帐篷周围左转转右转转的,眼里就闪过几丝兴味。他转身回了帐篷,看了看躺着的师父,没有说话,却从兜里摸出一副龟甲,摆弄了起来。
可是越算越不对,头上的汗滚滚而下。
“住手吧。”
这一声把温柏成惊醒,他抬起头,见师父掀开了床单躺在那里直喘粗气:“不要算了……算不出来的。为师也是想强行算你小师妹的命格,所以才伤上加伤的。”
要不然,倒也不会这么快,连给自己准备后手的时间都没有,差点再死一回。
温柏成被这一声喝止,刚才涌起来的澎湃气血才算归位,如今再仔细感觉,竟是喉咙间有些微微的腥甜之味。
这是受伤了?
算一个人的命格能算的伤了自己?
这怎么可能?
“师妹的来历……她可不像是一个十**岁的孩子……”温柏成就站起来,“她精通奇门遁甲,便是医术也有涉猎。师父啊,玄学五术——山、医、命、卜、相。这医和卜可是最古老的两种术了……”
玄学中的医是指中医。就是方剂、针灸,外加一个灵疗。必须掌握药草药性。人体经脉穴道。而玄学中的卜,又有三式,分别为奇门风水、奇门遁甲和太乙神数。
中医这个……这小师妹掌握到什么程度不好说,但看刚才的样子,绝对不像是门外汉。
而这卜里,她所掌握的奇门遁甲,比之师父只怕还要高明。而太乙神数……要是没记错的话,一个报考了建筑学的高中毕业生,却被楚教授认可说其数学功底扎实,适合做数学研究。那么,她真的不懂太乙神数吗?这又是一个未知数。
剩下的也就是一个山、一个命、一个相了。
先说命和相。命便是命理,里面包含了占星术和干支术。而相,又分为人相和地相。人相包含可手相、面相、体相、摸骨、痣相。而地相就是风水术,包含了阳宅相法,阴宅相法,若配上阴阳阵法,这既能造运于人,又有杀伐之厉。可到底是造运还是杀伐,却只再她一念之间。要知道这奇门术法之厉,用好了比之千军万马也毫不逊色。
而这两项,对于一个开了天眼的人来说,学不学都行。只要用眼睛看,一切就尽在眼里了。这算是老天赏的能耐!
这么一分析下来,好像就一个‘山’是她没有的。
山是什么?玄门里的‘山’,便是修心养性、锻炼身体的秘术。说通俗点,就是凡人修仙的功夫,自古修仙练道便自称是山门。‘山’便是据此而来。学的也是一些吐纳养气的工夫。一般认为正宗的风水师,必须是有养气的功夫,如此才能沟通天地元气,布出真正的风水阵来。
这个吐纳养气的功夫她应该不会吧?
不过这修心养性嘛,看的出来,对方的心性可绝对不是小姑娘才有的心性。
所以细算下来,她竟是哪一门术法都有涉猎,且精通一半以上。
玄学一门,分支极多。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庞杂。光是看相,能掌握其中的摸骨或是手相,亦或者其中的任何一种,能勉强入了门槛,都算是个中翘楚了。可这个小师妹才多大的年纪?结果呢,所展露出来的东西恐怕玄门之中难得找出这样的奇才来。
除了师父之外,可能也只有那位了。
白衣就说:“所以,你们师祖当年留下话了,说为师会遇到贵人。”
既然是贵人,你又何必去探究那么多?
温柏成还要说话,猛地就感觉不对,一股吉中带金的气息汹涌而来。他一时大惊:“这是……”
这是阵法大成!
不光将这里作为吉地阵眼,还将此地设置成杀伐大阵。阵法中,又隐含一种威压,似乎是有龙吟之声隐隐传来。
温柏成的肩膀都松了:这里如今算是人鬼难近了。
师父在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有任何危险。暂时作为休养的所在,是极好的地方。
白衣也慢慢的闭上了眼睛,彻底的昏睡了过去。
林雨桐布置好,再进去看白衣的时候就发现白衣脸上那种像是霉点的东西好似已经变浅了。
温柏成招手叫林雨桐出来,出来说话。
如今,温柏成也是不敢拿林雨桐当小孩的,他语气很郑重,递过了一张名片:“以后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当然了,没事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说着,就指了指之前见过的那个精英男:“他叫程昱,是我的大弟子,你的师侄。有什么跑腿的活,你都交给他。只要用着顺手,就只管用。一点都不用客气。”
程昱朝林雨桐露出一个堪称是尊敬的笑意来:“师叔好。”
呵呵!
用当然是要用的,但是能来点更实惠的那就更好了。她就问说:“要给师父在这里建别院?什么时候动工?”
温柏成愣了一下,扭脸就看程昱。这种细节的事,他是不管的。
程昱马上道:“明儿就能开始。”
那就好。
她马上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我家也正好要盖房子……而且,我还要修个道观……”
顺便在道观里养个俊俏的小道士!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3、与你同在(33)三合一
与你同在(33)
一路往回走, 一路给四爷打电话。把这边的事情给说了,“……白门也说不好是什么门, 这个师父既然拜了, 也就拜了吧。坏处虽然一堆, 但好处也不少。至少我想知道的,大部分应该能从他的身上得到答案。而且……人脉……财力……资源……就都能调动了。”
揪着一件事只看弊端,那日子就别想过了。事情已经这样了,那便接受,且尽量多想想好的一方面。至少现在很多事情,就是一句话就有人帮着办了。
这次张这个口其实要的不少, 但是临走的时候温柏成还是说了一句:“这个开价……不算高。”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带着一点嘲讽和讽刺, 谁管呢, 只当是真心话听就好了。
四爷笑了一下, 表示知道了,后来再说了什么便听不清楚了, 感觉他那边很嘈杂。
“干嘛呢这是?”林雨桐好奇的问了一声。
四爷可能从那个嘈杂的地方走出来了, 此时听他说话变的清晰起来:“邱毅在腾房子, 我在这边的门房住两月。”
邱毅是那边院子看门的邱大爷的养孙, 在火葬场工作, 晚上在院子那边的门房住。
之前给邱毅安排的门房在邱大爷对面的门房,但现在四爷征用了, 林雨桐不由的就笑:“你是怕被我爸我妈撞见?”
还用问?肯定是的!
作为女婿,第一印象很重要。真叫看见光溜溜的脑袋还没眉毛,估计得记一辈子。四爷的光辉形象不容有损的, “……住过来咱们俩见面反而容易。”省的在楼里,见面反而跟做贼似的。
嗯!这倒也是有道理。
林雨桐点头,正要说话,就听见花格子的声音隔着电话传来,他问四爷说:“装修队说是晚上能加班,咱们加班加点,这点活要不了半个月就赶出来了……”
“不用!”也不能!林雨桐这边才喊了这么一句,就听见四爷对花格子道:“不用加班,工钱不会少了大家。”
林雨桐心里松了一口气,宁愿慢一点也行,可千万不能晚上制造噪音。大晚上的,玩意吵到楚教授可不是玩的,晚上学生要休息,楚教授要备课,得需要绝对的安静。
她还特意提醒四爷:“你可别晚上没事跑去跟楚教授聊天……”
四爷:“……”彼此太了解了就是这点不好,你才有点想法,还没决定实施不实施呢,她便能一眼看破。男人嘛,其实有时候有点小秘密才更有魅力。
两人没机会多说,林雨桐眼看就到家了。她在挂电话前才跟四爷说:“过两天我就回去,那边没收拾好之前,你先住小区里吧。回去的时候我给你电话。”到那时候再躲不迟。
曾几何时,四爷还是那个老丈人见了都得下跪的四爷。
可怜见的!如今沦落到见不得人了。
挂了电话,一路带着几分荡漾的笑回家。路上遇上人了,她该打招呼的还打招呼。如今村里就两件事,大师的事被抛到脑后。对什么大师之类的,信的人少,不信的人多。有些还是那种半信半疑,当年破除迷信这个活动搞的很成功。
所以,如今议论大师的事几乎是没有的。大家关注的焦点有两个,一是相关利益的。咱们村卖了一片荒地,听说卖了好几百万,一家能分多少钱。一个是大家喜闻乐见的,那谁谁谁的女婿跟那谁谁谁搅和在一起了,两口子要离婚。
林雨桐走在路上,被拉住打听。倒是没碰见没品的人打听林小姑的事,都问的是那片地的事。明显的很嘛,这小丫头跟那些人是认识的。
但林雨桐不会那么说:“……哦,那是我爸的学弟,我爸忙着,叫我过去拜访一下,怕失礼。”省的编排出不好听的来。一问卖了多少钱,“那我不是很清楚,反正肯定是卖了,听那意思是已经打算盖什么了……”
至于盖什么,反正对外不能说是别院。至少得打着企业的幌子,要不然谁叫你无端占用那么多土地盖私宅的?
这些人也不纠缠了,至少得到一个肯定的信息,那就是那片地确实是卖了,不是什么谣传。然后一个个都兴奋的讨论去了,没人再拉着一个小丫头说话。
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惨淡。老妈正在打扫院子,那么大的蛋糕摔了稀巴烂,地上、墙上、树上、菜园子里,到处都是。
林雨桐帮忙拿簸箕:“给鸡吃的,不用弄那么干净。”
母女俩谁也不说话,配合默契的把院子拾掇干净了,这玩意最容易惹苍蝇。弄干净了还不行,又给院子里泼了两桶水,撒了醋,彻底的拖了一遍。便是墙上树上,该用湿毛巾清洗的还得用湿毛巾清洗。
林妈做的非常慢,显然是想在外面躲一躲的。
里面林爸林大伯,老爷子老太太,正在处理林小姑和林姑父的事。
林雨桐就说:“这有什么要处理的。藤藤都大了,我姑姑工作也稳定。离了她的日子反倒是好过了!”
她记得,姑姑不是这个时候离婚的,好像是在三年后,自己大学都快毕业的时候,才离的婚。如今想来,也不知道是没有早早发现呢,还是考虑到孩子一直隐忍不发。
反正是离婚以后,刚好表妹到省城读大学了。姑姑给自己办个病退,但却应聘到省城一家私立学校,赚的是高薪。那个时候房价还不高,人家当年就在省城交了首付买了一套三居室的房子,再后来……想想也该不是那么艰难。自己赚着高工资,等到了退休年限,退休教师还有一份退休金。县城的房子、省城的房子,又只一个女儿。日子怎么过也比跟着姑父过日子舒心。姑父以前是政府办事员,不是早些年停薪留职做生意吗?结果是生意没做成,公职也丢了。在县城也就是替人家跑跑业务拉拉工程,谁家装修他也帮着牵线搭桥,有收入,但没那么稳定,过日子干啥的,还不是指着姑姑的工资。
林妈正要说话,就听见里面喊:“……那都是诬陷,都是误会……他要是拿到证据了,当时怎么不打上来,今儿才发难。肯定是看见我去他们家帮忙,才误会了。”
林妈就露出几分嘲讽的笑,说自家闺女:“听见了吗?再老实的男人,这说话也不可全信。”家里想要,外面也舍不得,这就是男人的本性。
林雨桐点头表示受教,林妈就又开始了:“你小姑现在就得靠自己,明白吗?我跟你爸叫你好好念书,读硕士读博士,自己有本事了……”
“自己有本事了,更不靠男人了,想找个什么样的不都行吗?”林雨桐就这么接了一句。
林妈噎了半天,才硬挤出一个“对!”字来,“自身够好,能找到跟你匹配的各方面都不错的男朋友。便是找不到跟你匹配的,至少能找个对你心的。”后面这话说的实在不甘心,可想想也就是那么一码事。女人有钱了,难道就不能找年轻的,英俊的?想想自家闺女女强人的模样,身边跟的女婿……永远都是年轻的,瞧两眼都能叫多吃两碗饭的那种,只这么想想,都觉得很有带感。
“胡沁什么呢!”林爸正好从里面出来,听见了就埋怨了一句。他现在心情不咋好,老爹过寿呢,来了这么一出。妹妹的事虽然闹心吧,但妹妹是成年人了。离婚不离婚的,是她的事。他现在揪心的是,自己闺女到底是咋回事呢。
从正屋出来,看了闺女一眼,先说闺女她妈:“你先做饭去。简单做点,今儿还都没吃呢。”回头又给闺女使眼色:“温柏成你见到了?”
“见到了。”林雨桐就说:“爸,你要不要去见见?怎么说也是校友,又在一个圈子里混的。”
“什么混不混的,难听死了。”林爸才这么说,林妈就催:“我觉得孩子说的对,该见就得见,那有什么呀。”
“行行行!”等的就是你这么一句话,林爸应承着,就往出走,顺便带走了闺女。
巷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也没个消停的说话地方。一路顺着村子,往里去。但却不是奔着那一片吉地去的,选了个岔道跟那边刚好背道而驰。到了空旷的荒地边上,林爸才说:“以前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看见我们都看不见的东西了?”
林雨桐靠在路边的树上:“就是……李奶奶去了以后,突然就看见了。那天晚上回来,我在楼道里碰见李奶奶了,还跟李奶奶说了话。你们却说李奶奶那天早上没了……”
林爸皱眉,手有点哆嗦的往衣服口袋里摸。他本身是不怎么抽烟的,除非是别人递烟过来,他象征性的抽两口,就掐了。但身上从来都是揣着烟的,对于男人来说,烟有时候是社交的必需品吧。这会子摸烟,这是很焦虑的表现。
“爸,没事。”她给他宽心:“我不是唯一一个这么特殊的人。这一行里,很多人都是这样。”她这纯碎是糊弄人的话,但如今也只能这么说。“那些看的特别准的人,都是有点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比如温柏成,他还是您的师弟呢,可他的成就那就是比您高。不是您本事不如人,实在是这老天,不大公平。这一行又特殊,门派分的又细,对外也不说,说了也没几个人信。都当是江湖骗子看待了,这肯定就越发没人对外说啥了。”
她粗暴又单方面的给划分了一下,把人分为特殊人群和普通人群。
林爸对这个真不知道,但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来至少自家孩子不是个例。再说,人以群分,什么样的人就找什么样的人。要不然,她这么点的年纪,上哪里能跟这些人认识,人家凭什么又收她做徒弟。
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你说谈恋爱,还跟楼下那小子。那小子是不是也有点不一样。”
“嗯!”四爷肯定跟别人有些不一样,“算是行里人……我师父给算了,说了一句‘倒是相得益彰’。”
林爸又不说话了,便是没有见识,也知道所谓的‘五弊三缺’。
五弊是指鳏、寡、孤、独、残。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残:残疾。
三缺是指缺福、禄、寿。也可说是钱、权、命。钱不能多了,多了便出事。有钱便得拿去做善事。权不是权力,是指福气,是说这样的人一辈子是没有福气。命,就是寿数,说这样的人不能长寿。
你说当父母的一旦想到孩子以后会是这个命数,心塞不心塞?
他这会子就得寻思着,找个命硬的扛造的人,至少孩子将来不至于当寡妇。再往后,比如结婚……结婚后是不是会有孩子……想想看,这老来无子也是凄凉。怎么办呢?能不能在将来先收个孤儿,一定要很小不记事没爹没妈的那种孩子,男孩女孩都行。不说是自家的,只说是收的徒弟,可却得当自己亲生的给养大,等孩子老了,这不是也有个依靠。除了关注这个,还得想想自己呀。自家这孩子还不到成年的年岁,哪怕是差几个月就成年了。但这到底不算是大人,这几个月,自己还得注意,可别一不小心嘎嘣一下一口气没倒腾上来,叫孩子成了孤儿。
心里这么掂量那么掂量,甚至都想着:“要不出国吧。我们单位还有外派的工作,要不爸申请一下……”
“爸!”林雨桐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当年那个特殊的年代,这一行好些人都避出去了。外面的氛围比咱们还浓。”
啊?
“真的假的?”林爸就问。
“真的。”应该是真的吧。具体的也没真调查过。但这出国肯定不是高招,西方还有塔罗牌有巫师,泰国还有下降头一说呢。这些东西都没科学根据,但未必到了外处就没有反科学的东西。
之前还彷徨了。可这次之后,她的心倒是安稳了,该来的总得来,一个高个子躲在矮个子后面,藏是藏不住的。
当然了,这种安稳,一则是四爷那边彻底的安稳了。二则是刚才自己只是设置了一个阵法,可其结果是换来了温柏成态度的大转变。才一见面的时候,他可不是这种态度。这就说明自己现有的本事足以叫他慎重以对。
有了这两点,还有什么害怕的。
要说顾虑,唯一的顾虑便是父母亲人会不会被波及。这方面的事情,得问问白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爸还能说啥?“走吧,先回吧。这事……不急着让你妈知道。她素来胆小,别看喳喳哇哇的,其实,心不大。”
“嗳!”林雨桐应了,扶着他爸的胳膊往回走,说盖房子的事:“……他们是正经的施工队,而且,有最好的设计师,这事您压根就不用插手,咱们明儿走的时候,顺便把爷爷奶奶接过去住一段……”
林爸想想,也是!小妹和妹夫这事,在村里闹的沸沸扬扬的。是是非非的,传到耳朵里闹的都是不愉快。刚好盖房子,这倒是个借口。
“需要多少钱,我回头算算……”除了孩子的学费,家里还留了一笔应急的钱,这钱是不能动的。老人有个头疼脑热,这不都是钱吗?留着是应急的,实在不行,如今拿出来也行。孩子想的也对,大哥那边张口就要一两万。有三万就起一座房子了。再添一点花在自家身上,平白给别人算怎么回事。
“不用……”林雨桐就说:“是师兄主动要给咱们家修的。师兄家大业大,都人家都是顺手的事。”
信你就有鬼!
但孩子显然不乐意说。林爸张口就想问,想了想还是算了。这一行,嘴巴紧是最要紧的。少说点,就少泄露点,福气是不是就能多留一点。
林爸这么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对自己这接受能力惊诧。这要不是孩子用事实说话,他非得马上带孩子回去,然后找个靠谱点的心理医生给瞧瞧。
父女俩有了默契,谁都不提这一茬。回去的时候,林姑父正往出走,跟林爸碰了个面对面也没搭理人。嘚!结论有了,林小姑只怕是决定了,这个婚是非离不可的。
果然,回去之后,林小姑正在厨房跟林妈做饭,脸色不好,但瞧着也还行:“……谁离了谁活了不了了?正好孩子也要上高中了,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对孩子也有好处。”她说着,就看见林爸进来了,扭脸就说:“二哥,我正跟嫂子说呢,叫你们留心帮我租个房子,离你们近点的。回头我就去学校办手续,开学我带着孩子去省城。那边刚办了个私立学校,月工资能翻一倍,足够我跟孩子花用了。”
林爸应承着,低声问了一句:“妈怎么样了?”
林小姑苦笑了一声:“比我还难受!”
再难受也得接受啊,这种事能怎么说呢?吃了饭就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咱回家去。
林雨桐故意逗老太太:“您不是给我存着嫁妆吗?赶紧的,存折啥的都带上,新房子修好了,您才能再回来。”
老太太这才勉强的笑了笑,摩挲着孙女:“女人总是要吃亏些。咱们桐桐得自己有本事。”
哄好了老太太,这家里一晚上就别想睡了。里里外外,好像要收拾的东西特别多一样。林雨桐也睡不踏实了,一晚上上了几次厕所,大伯家院子里,隔壁那老头还在。这回是大伯母不在家,所以他就在院子里转圈圈。大半夜的,瞧着瘆人的很。
凌晨两点才睡下去,五点多的时候就醒了。村里这个时候大部分也都要下地了,也喧闹了起来。去往城里的客车,十点四十左右才从村口过,所以,赶十点到村口就行。林雨桐还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因此,借着晨练的借口,跟林妈说了一声就出去了。
林爸站在水池边刷牙,跟闺女心照不宣的对了一眼,然后就看着闺女跑出了院子。
林雨桐直奔吉地,得看看那个还没交自己本事的师父现在怎么样了。
如今这里就只白衣一个人,盘腿坐在帐篷里的折叠床上。听到脚步睁开眼睛,看到林雨桐丝毫也不意外。只笑了笑,指了指边上的折叠交椅:“坐吧!想着你今儿也得来一趟。”
林雨桐没急着坐,只是盯着白衣看。脸上已经不见那样的霉点了,苍老嘛还是那样苍老。见白衣确实没事了,她才坐过去:“师父,好点了吗?”
“好多了。”白衣轻笑一声:“这一关卡暂时算是过去了。在这里休养上三四年,至少能回到你当初见我的样子。”
还是治标不治本。
林雨桐就说:“您一直没找到您的本体吗?”
白衣摇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只道:“咱们先不说这个。”说着,就面色严肃起来,“入了玄门,有几条规矩,你得记住。”
林雨桐站起身来,恭敬的站着:“请师父训示。”
白衣暗暗点头,面色难得的温和起来:“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藐视前人。三,不准江湖乱道。四,不准斗狠弑杀。五,不准奸道|淫|邪。六,不准妄欺凡人。”说着,就站起身来,低声问道:“这六条,可能做到?”
“是!”林雨桐点头:“师门传下的规矩,徒儿岂敢不遵。”
白衣这才道:“也有一些不算是成文的规矩,为师要说给你听。”
林雨桐比之刚才更恭敬些,低着头应了一声‘是’。
白衣看着外面:“不可主动给人看相,不可免费为人看相。”说完,还怕林雨桐不明白,就道:“主动给人看相,对你好。免费给人看相,对人家好。懂了吗?”
有点懂了,但好像又不是很懂。
看透一份天机,便多泄露一份天机,无端泄露天机,只怕惩罚更重。这个因果担的更加莫名其妙。
可这不可免费看相,又是什么道理呢?
“因果因果,他破财消灾,不破财,灾消不了。小灾小祸还罢了,若是大灾大祸呢?况且,他的祸消不了,他不会说他没破财,只会说你的相看的不准。于是都没有好处。于咱们而言,招牌不靠一两个人往出打,不给钱,咱们正好不承担因果。可于对方而言,却太坏了。”
这么一说,林雨桐点头,算是勉强接受。
见林雨桐受教,白衣又不免多问一句:“心里可曾害怕?”
害怕吗?
害怕!
“害怕家人被牵连。”林雨桐就说:“我来也是急于跟师父请教这事。”
“白门在海外有基金会,这两年也正准备要回来……若是愿意,以后你的钱,可交给基金会,以你父母的名义做善事……”
有钱我自己弄个基金会叫父母经营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借助白门呢。
她不一定要靠白门的资源,刚才那么一问,至少知道怎么样才能化解可能有的不利的影响。说到底,还是善事,还是功德。
功德这种东西,玄妙的很。林雨桐觉得,与其给人看相算卦,倒是不如给地看相,哪里受灾,哪里旱涝,如此,攒下的功德才是大功德。
因此,她觉得解决了这件事,因着要赶回城,怕家里人等的着急,这次就先到这里,“过几天我再过来看师父。”城里到村里,也没多远,一天就打个来回是绰绰有余的,来一趟也不麻烦。
白衣点头说好,他的精神到底是还没怎么恢复。临走,他拿了一本书给林雨桐:“拿回去看看。”
书不厚,封面是牛皮纸的。没有书名,这其实不像是书,倒像是一本前人的手札。
林雨桐郑重的接过来:“我会保存好,尽快还回来。”
“不用还回来了。”白衣点头:“当年师父传到我手里,我再传到我徒弟的手里,不叫白门的……在我这里断了传承,我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传给你之后的事,那该你去考虑。”
这么一说,倒是叫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这本书的要紧程度,高出了林雨桐的预料,这拿在手里,一下子就变的烫手起来:“师父,您这么说,我可有些惶恐了。”
白衣却背过身摆摆手:“去吧!这才是你该得的。”
林雨桐无奈,只得拿着这个不知道里面都记载了一些什么的东西出去。人都到帐篷外面了,才听白衣又道:“有什么事,找你三师兄。不要有任何客气,这有些东西本就是你该得的。作为……嫡传弟子,你能享受的优待都该给你。你三师兄管着门里的俗事……你用的那些资源,不是他个人的,而是属于门里的东西。所以,客气了,吃亏的便是你。”
林雨桐隐隐的知道,这所谓的门里,一定不简单的指白门。他刚才的话里,含混了一个词,没说清是谁的嫡传弟子。他的嫡传弟子就是他的嫡传弟子,白门的嫡传弟子便是白门的嫡传弟子,这有什么可含混的?
显然,给了自己很重要的东西,但是,还是没把白门的底透给自己。
可既然都说了,门里的东西,用什么都是自己该得的。那有什么客气的,出来就给程昱打了电话,给我派一辆车来吧,我们要回城。
然后到家吃了早饭,收拾收拾东西,都打算把行李往大伯的三轮车上放了,结果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门口。同一时间,林雨桐的手机响了,说是派了人和车过去,只管用。
那么回去的事就变的简单多了。
林妈还一眼一眼的剜林爸,嫌弃他花钱。这包一辆车跑一趟,没两三百下不来。
林雨桐才赶紧给林妈发短信:师兄那里借来的,没事,不花钱。
说出来是怕爷爷奶奶听见了又得多想。
可林妈却转眼拿手机发短信问孩子他爸:你说的那个什么温什么的,靠谱吗?咋就好好的把车借给桐桐了,不会是打咱们家姑娘的主意呢吧。我跟你说,你这个当爸的得多长个心眼。如今这越是老男人,越不是东西。
老男人林爸:“……”拿着手机一脸无语不知道该说啥。
林雨桐坐在老妈边上,她用手机编辑短信的速度又慢,林雨桐看了个一清二楚:“……”你看,想瞒着她吧,她是不往这边操心,可却往那边开始操心了。
这种车坐着,可比挤车方便多了。
车直接给送到楼下,行礼也是司机帮着搬上去的。临走又给林雨桐留了名片:“您存一下我的电话,要用车直接给我打电话就行,我二十四小时待命。”
不仅车有了,司机也有了。感觉是县|长的待遇呀。
林雨桐接过来,嘴里应承下,那边林妈就拉着林爸说:“你看!你看!总说我爱瞎想……”
林爸给林妈使眼色,意思是:老爷子和老太太还在呢,能不现在说吗?
可老两口又不是眼瞎耳聋,当然也听出那话是什么意思了,这是冲着自家孙女来的?
老太太难得的开明了一回:“那得看着小伙子是个什么模样,多大的本事。别的不说,我孙女长的这么俊,一定得找个配得上的。”
林妈倒是不好把温柏成往出说了,只道:“那您孙女可有本事了,找的那个呀,不是我说呀妈,那真长的……反正我是没见过更俊的。”
老太太有兴趣了:“都找了?带回家吃饭嘛,奶奶给你们做好吃的。”
林雨桐嘿嘿笑,在林妈一个又一个白眼中,只道:“他最近有点忙,过了这个月,过了这个月之后,带回来一起吃饭。”
哼!
林妈用鼻子哼了一声,厨房去了。
林雨桐洗了澡换了衣服,回了卧室,也没顾得上看那本书,就先给四爷打了电话:“……明儿我过去,今儿过不去了。”不用试探都知道,老妈如今看的紧了。
“不着急。”四爷就说:“那边怎么样了?”
林雨桐就把今儿白衣说的话跟四爷说了,又说了那本书:“感觉被寄予厚望了。”说着,就带着几分开玩笑的语气道:“赶明我也做一国师一般的人物。问一问风调雨顺这样的事。”
这么说完,四爷却沉默了。
林雨桐不知道他又想哪去了,等了良久还不见他说话,就问了说:“怎么了?”
四爷就道:“你说,若是世界真就是如今看到的如此,那么早年的神话,是不是都是真的?假如风调雨顺都是神仙在掌管,那么是不是说,人和神一直都在斗争,从不曾停息呢?”
林雨桐眨巴眼睛,为什么四爷的思路永远这么清奇呢?
可你这么一细琢磨,又觉得怎么琢磨怎么有味道。
是啊!风雨雷电,这都是上天给的。哪个地方该给多少雨,这都是有定数的。若是一方得道,敬仰上天,那上边便叫它风调雨顺,连年丰收。可若是出个不得道的事,或是对上天不敬,那就坏了,不是惩罚你连年旱灾,便是叫你大雨不止,水涝成害。这一切,都是天说了算。
可后来,兴修水利,整治河道,农业虽然受天气的影响,但随着现代农业的发展,其实受天的影响已经越来越低了。
千百年来,人与天斗,赢了的都是人。
玄门衰落,未尝不是应天之运,天道便是如此。
四爷的话,叫林雨桐想了很多。一瞬间,便仿若茅塞顿开!
是啊!是啊!就是如此!那么多如蝼蚁一般的普通人,一年年,一代代的坚持一件事,天不都得让步吗?
人是为了活着,为了更好的活着。这是人性,也该是天道才对。
就如同自己,给了自己天赋,而自己却像是被捆住了手脚,前怕狼后怕虎起来。
说到底,怕个鸟!
干自己觉得对的起良心的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才是正道。
这本就是一个谁弱谁让步的世道,自己足够强了,便是天道也得让步。
要不然,‘逆天改命’这个词,从哪里来的?
既然固定的命运可改,那还怕的甚?
想通了这个,一时间只觉得浑身通达,便是四爷说:“你要真测天测地,那可了不得了,这承受的因果该有多大?”
林雨桐也跟着笑:“如今的气象部门可比相师靠谱。”难道这些人泄露了天机,也要受到惩罚吗?
没有!那是因为人家做的是对大多数人有益的事情。
“所以,什么是天道?民心便是天道。”这跟为君的道理是相通的。
民心是能影响和左右天意的。
林雨桐就说:“真真就是应了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挂了电话,感觉浑身轻松。躺在床上,翻开那本装订的不算是细致的手札,扉页上写着这么一句话——大恶之人鬼神难近,除恶即为扬善,当杀则杀,无惧因果。
好一句杀气腾腾的开场白!
但林雨桐从中却悟出了不一样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4、与你同在(34)三合一
与你同在(34)
“恶人鬼神难近, 除恶即为扬善,当杀则杀, 无惧因果。”林雨桐在心里反复的念叨这句话, 嘴角不由的露出几分笑意。
这无惧因果说的吧……看起来是说, 应该有无所畏惧的气魄。可这再细琢磨琢磨,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不用害怕因果’。
为什么不用害怕因果呢?
因为‘恶人鬼神难近’呗。
要是把这句话的位置稍微调整一下,应该这么说:当杀则杀,不用害怕什么因果。反正恶人鬼神难近,除恶就是扬善嘛。
林雨桐这种猜测也不是无端的。因为这一句话,四个断句, 是竖着写的。右边一竖行写的是:恶人鬼神难近, 除恶即为扬善;左边一竖行写的是:当杀则杀, 无惧因果。
因着这本手札年代不可考, 又不能确定这是不是后人另外抄录的手抄本。所以这书写和阅读习惯到底是从左到右还是从右到左,说不好。亦或者这压根就是前人给后人开了个玩笑, 端看你领悟到的是什么。但是不管是从哪个方面领悟, 这句话都不算是错。反倒是一句话的分析, 能看出一个人性情。
许是有人读到的信息是‘除恶’。而林雨桐读到的信息则是, 为了除恶, 哪怕做一个‘恶人’。只有恶人才不惧怕因果。
这种理论其实是跟现在玄学的很多宗旨相违背的。哪怕是白衣,他也一再的告诫说, 要小心因果。怎么样能化解因果,却从来没有说出过冲破因果这样的话。
她其实觉得她理解的才是真正的意思,可这正是理解到了这一层意思, 这想往下一页翻的手却迟迟没有动。如果真是这么一层意思,那下面的内容,必然是杀伐之气十分重的某种术法。这其实就跟练武功是一个道理,有些武功威力大,但就是杀伐气重。可凡是这种杀伐气重的武功,人都容易被移了性情。
手按在书上,久久的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看。
都愣了有半个小时,她又给四爷把电话打了过去,把这本手札的情况和自己的理解大致了说了一下。
四爷就笑:“那你说九阴白骨爪是正还是邪?”
这不是跟九阴白骨爪还是不一样的。毕竟很多未知的东西,说邪那就是邪。
“可再邪,也只能影响人的性情,却不能改变一个人的性情。”四爷就问说:“你的性情那么容易改变?”
要改变早改变了!
这么多辈子了,你要是意气上来,谁都挡不住。
自己都没能把她影响的改过来,他就不信谁还能比自己邪性?
当然了,话不能这么说。如果敢露出一丁点那种试图改变过她的心思,她一准得炸了,反问一句:“怎么?觉得我不好?那你再拉一个比我好的来瞧瞧。”
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埋雷,话当然不能这么说了。他就说:“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好吧!你都变相的夸我是善良正义的化身,且心性坚定了,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翻看了第一页,第一页像个是目录。
这个目录里,只有三行。第一行:驱——1;第二行,束——12;第三行,杀——23。
没有了!就这些内容,十分的简单粗暴。
用一个字概括了章节内容,后面坠着一个页码,就完了。
林雨桐摇摇头,再往下翻,第一章便是‘驱’。
说实话,本身是带着疑惑和怀疑往下看的,结果这一看,倒是给看进去了。说实话,要是基础稍微薄的人,看这个是看不懂的。这里面牵扯的很广,像是奇门遁甲天干地支,不懂这些,甚至不精通这些,那看这个真就跟看天书一样。而这里还引用了很多像是吐纳引气的法门,又跟内功心法有些相似的地方。不过这里的‘气’,不是天地元气,而是阴气。
这阴气从何而来,不用说也都明白。
将‘驱’这一章看完,她就不再往下看了。因为这一章都学不会,练不了,再往下看的结果就是看不懂,跟看天书一样。
盘腿坐在床上,吐纳倒是容易。可若是没有气,便肯定是找不到气感的。练也是白练。
说到底,还是要依靠阴气。感觉就是一种吸收阴气,然后将这股子气存于丹田,再慢慢炼化为自身所用的路数。
可这将阴气存于己身的法子……危害必然是极大的。
白门这一代一代的传承下来,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说句实在话,只怕修炼这种功法的人,被阴气长期侵蚀,寿数都不会太长。
就像是白衣……白衣说他多少岁出事的呢?
对了!四十岁!好好的一个人,成了如今这个找不到本体的‘精怪’……这得说是机缘巧合呢?还是说白门之中,就是用这样的秘法来解决这个寿数的问题呢?
可这精怪,哪里又是能随便遇到的?那如果不是随便遇到的,而是早就储备好的……就像是找储钱罐一样,早就给自己的身体找到一个可以承载灵魂的地方……想到这里,她是生生的打了一个冷颤。
林雨桐皱眉,总感觉这事情里面还套着事情。
这个功法要不要练,练了会不会是一个大坑?
拿不定主意,外面林妈又正好叫吃饭了,林雨桐就把书收了起来,这东西最好是谁也别看到的好。
练功的事,林雨桐没那么急迫,先出去陪老爷子老太太吃饭。吃完饭时间还早,出去遛弯,顺便给两老人买两身衣服。回来的时候也就是晚上八点多,路过一楼的时候林爸和林妈还特意看了两眼,见一楼的灯是黑的,都朝闺女看。林雨桐假装没看见,扶着老太太上楼。
老人家年纪大了,上楼其实很不方便。老两口不爱在城里住,嫌弃进出不方便,就是一个主要原因。
心里正谋划着买个容易进出的院子,林爸的手机就响了,是大伯打来的,“……工程队的来了,说是你的学弟派来的,建材都到位了,明天就动工……”
林爸看自家闺女,林雨桐当然点头,林爸这才说:“叫他们看着盖吧,怎么盖都行。”
难道还怕温柏成这样的建筑大师建不好一座农家院。
挂了电话,林妈就问:“得多少钱?”不行的话还得借。
林爸只能把人情算他自己头上:“顺便的事,花不了多少钱。回头请人家吃饭。”
林妈还第一次知道林爸在外面有那么大的面子。
老人家早睡成习惯了,遛弯回来洗洗就睡了。林雨桐也没兴趣看电视,直接就回了房间,将门反锁了之后,还是给白衣打了个电话:“师傅,我怎么老觉得顺着您的路走,前面就是坑呢。”
白衣的面前坐着温柏成,温柏成隔着电话都听的清清楚楚,他面色一变,紧张的看向白衣。白衣的嘴角还是带着笑:“当年我师父给我的时候,我除了兴奋就再没有别的。于是师父只对我摇摇头,叹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摆手叫我走。而你……跟我不一样。既然知道一脚踏进去可能是坑,那是不是往前走,都随你的心意。”
话一说完,电话就挂了,然后利索的关机。
温柏成看着师父:“您把衣钵传给了小师妹?”
白衣看温柏成:“那你说,该传给谁?”
温柏成沉默了,白衣就说:“给你?”
“徒儿不行。”温柏成避如蛇蝎:“徒儿肯定不行。”
白衣再度叹气:“正是知道你们若是练了,走的必然是为师的老路,为师为何要害你们呢?你们未必有为师的运气。”
“可小师妹……”温柏成脸上露出几分不忍来:“小师妹她……”
“她跟你们不同。”白衣脸上带上了几分自信:“一个人一个造化,她的造化比你们大。”
温柏成叹了一声,既然师父决心已定,那他倒是不好再说什么了。起身准备出去的时候问了一句:“师父……这别院,给小师妹单留一个院子吧。”
白衣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摇头:“你呀……把为师想成什么人了?”这么说着,但到底是没做多余的解释,“留个院子吧,给你们四个都留个院子。”
温柏成惊喜莫名:“师父……您答应叫大师兄二师兄回来了?”
“回来吧。”白衣叹了一声:“藏也藏不住了。这次你这一动,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我们师徒也不用躲躲藏藏的了。如今,你师父我,有这样的底气了。”
出去的时候温柏成还想,看来这次师父的身体好了,所以有了斗志了。可随即又摇头:“师父光是养伤就得在这里呆个三四年的,他便是有斗志又能如何?”这么想了一遍,回头再看时,却见师父把玩着手里的手机,脸上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他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明白了!
师父的底气就是小师妹!
想明白了了这些,他就回头去问:“师父,您确定小师妹会练吗?”
会的!说不定还会给咱们一个大大的惊喜。
之前见到那个元明的时候他就奇怪,明明是一个精怪之躯,明明也是靠‘气’维持着身体,可为何偏偏他身上不见一丝一毫的邪气。相反,他浑身有一种澄澈之气。
这种‘气’是什么,他一直想弄明白,可偏偏什么也没弄明白。可这没等弄明白,好似永远也弄不明白了,因为对方不需要这种‘气’了,他彻彻底底的,完完全全的是个人了。
这是一个在他以前的印象里,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就在眼跟前,这就变成了现实。所以,他现在不由的就多了几分期待,想着,好好活着,想来前面就有惊喜等着自己。
林雨桐不知道对方要等的是惊喜,等挂了电话再打过去那边却关机了,她就不由的腹诽了一句。不是自己这个做徒弟的说师父的坏话,实在是这个师父不够坦诚。
可等手放在那本书上了,她又释然了。不是对方不够坦诚,只怕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吧。因为他对这本书压根就没弄明白。他会的,林雨桐本身也会。他不会的,他是希望林雨桐能自己摸索会。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因此翻过目录之后,她就心平气和起来。不管成不成,她打算小小的尝试一下。
坐在家里想打坐是不行的,阴气这东西,家里是没有的。如今就是等,等着十二点之后。
十二点之后,换一身利索的衣服,然后戴上棒球帽,避免碰见晚回家的熟人。她在小区里转悠,找最近神出鬼没的秦琴。
秦琴这几天都没有见到了,反正是小区里没有再看见过。难道出去了?
她一栋楼一栋楼的挨着墙根找,主要是楼下有一圈的绿化带。绿化带长的很浓密,真要是躲在这里,是不好看见的。
可越是心急,却越是找不到。
许是眼睛老是盯着绿化带看,竟是发现这些植物上蒙着一层青气,叫人觉得很舒服。这种叫人心旷神怡的气息,不会藏污纳垢才是。
她抬眼又往天上看,城里的夜空里,是看不见星星的。偶尔能看见飞机……灯那么闪烁着,恒定的速度运动着,不知道那是飞机的人,真会把它当星星。可这盯着看的时间长了,就又不对了。天上飘着一层灰蒙蒙的气,给人的感知是混乱的,驳杂的,叫人觉得憋闷,浑身都不舒畅。
只多看两眼,世界就会变的不一样这一点,林雨桐到现在都不算太适应。
但这么一比较,多少还是能知道点规律。在小区里兜兜转转的,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别的不一样的气,结果转了大半个小区,都没找到别的。倒是从那栋三层的旧楼路过的时候,突然就感觉不一样了。站在这栋楼的外面,能感觉到几丝阴冷的气息。
她左右看了看,围着这楼转了一圈,心里便有数了。
有问题的,便是小海家。
那么,这秦琴,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已经进入了小海家。这个女人,她到底想干什么?
林雨桐左右看看,这种旧楼,窗台比较低。而且窗户外面预留出来的窗台比较宽,小海家的窗台外面,养着几盆花。都是吊兰这一类比较好养活的。林雨桐轻轻的将这些吊兰搬开,想看看能不能开窗户进去。
结果搬了一盆再搬第二盘的时候,屋里的灯突然就亮了。
林雨桐吓了一跳,迅速的把第一盆给放回去,然后蹲下身子,隐在窗台下面。里面模模糊糊的能听到一对男女说话的声音。这男的就是小海,女的就是小海的媳妇。
小海的声音带着几分惺忪:“怎么了?又觉得憋闷?不行明儿得去看看,怎么回事这是?晚上休息不好怎么行?”
里面窸窸窣窣的,传来急促的女人喘气的声音:“做噩梦了,梦见有人掐我的脖子,使劲把我从床上往下推,梦见自己摔下来,给吓醒了。”
“做噩梦了?”小海就说:“那这也不归医生管呐。实在不行,去找个心理医生。是不是月份越大你越紧张了,叫医生帮你开导开导,这心理上放松了,就不做噩梦了。要不然,我听说人家现在都有那种孕妇操,您去报个班,只当运动了。也别舍不得钱……”
“我散步不是一样嘛,干啥花那钱。”他媳妇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这以后有了孩子,处处都得花钱。咱们俩的工资……还有现在住的这房子,厂里不是说也要拆了另外盖吗?面积大了,又是新房,咱们得交集资款,得补一部分超了面积的房价,在房子盖好装修好之前,还得租房住。你说这事赶事的,怎么就赶到一块的。这几天我是越想越上火,后槽牙都疼。”
“大半夜的说这个,这是诚心不叫我睡觉。”小海嘴上抱怨着,言语里却透着笑:“你别担心,如今单位正人事变动,以后出去接单的机会多了,赚的自然就多了。这个不要你操心,还能饿着你跟孩子。”说着又问:“喝水不?我给你倒点水。”
“不用,喝了水不停的上厕所。”女人好像要躺下,突然又说了一句:“不知道怎么了,老感觉有人盯着我一样。你看看窗户关好了没有?”
林雨桐一闪身,赶紧蹲在隔壁的窗户下面。那边果然就拉开窗帘了,然后窗户被打开,小海探出头看:“外面哪有人?”
谁知道里面的女人却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气,很陶醉的样子:“许是空调吹的吧,我睡着了都觉得阴冷。这风一吹,胸口都不闷了。”
那应该是空调病。
小海干脆就把窗帘拉开,窗户也打开,只纱窗拉着呢。回头又把房间门给打开,屋里一下子通透起了起来,“看来老人说孕妇不要多吹空调的话还是要听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也觉得这浑身都舒泰起来了。
关了灯,两人歇下了。林雨桐在外面都能等一个小时,听到里面夫妻俩的呼吸都平稳了,她这才起身,站在小海家的窗口。
果然,夫妻俩的床尾,站着秦琴。她此时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床上的一对夫妻。眼里的羡慕嫉妒,还有一丝渴盼,一丝怨恨。
风吹了进去,草木的清气冲淡了那种阴暗的气息,孕妇睡的不安稳,但也却没有惊醒。
秦琴这么默默的看着床上,林雨桐在窗外也默默的看着她。
终于,秦琴从自己的情绪中拨了出来,看到外面一脸冷色的林雨桐。她的脸上明显的露出几分惊容,然后脸上带上了笑意,转过身来,转眼就到了林雨桐的跟前。
林雨桐没有说话,看了那夫妻俩一眼,就转身朝一边走去。
那个方向,是小区里比较偏僻的地方。如今那里被圈起来了,最早的两栋三层住宅楼,被拆了,单位要集资重新盖高层的。
到了那里,林雨桐停下脚步。秦琴朝林雨桐笑:“你怎么有空找我?”
“我就问你,小海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林雨桐问说。
秦琴面色不变,微微摇头:“没有……唯一对不住我的就是……我死了,他娶了别人……”
“那怎么做你就认为他对得起你了?”林雨桐问说:“他陪你一起死?”
秦琴摇摇头:“一起死了……也没有将来,再投胎,可没有再续前缘的宿命。”
“那你执着什么?”林雨桐戳破她:“他妻子的肚子?”说着,她轻笑一声,“那你的如意算盘可能就要打错了。我刚才可都看了,他妻子肚子里的那是个男胎!”
“不可能!”秦琴面色大变:“怎么可能?葛大叔不会骗我的!”
“为什么不会骗你?”林雨桐问说:“要是我没记错,葛大叔还有一个儿子吧。他的儿子也还没有投胎,若是能有上辈子的记忆得以重新投胎,为什么葛大叔不叫他的儿子去,偏叫你去?你就没想过……是他想借刀杀人。要你把那个投胎来的杀了,然后再借机吃了你,那机会会是谁的?除了他儿子,还有谁?除非你能赢了,且骗得过葛水根,还能毫无芥蒂的带着接受变成男性的事实。”
这就是带着记忆的副作用。很难接受性别的差异。
秦琴朝后退了两步:“你骗我的!你是不赞成我这种办法,所以故意骗我!”
林雨桐摇头:“我没骗你……其实我骗没骗你没那么重要,这种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我得提醒你,这凡事都是有因由的。葛水根又为什么提点你?你能给他什么……”
秦琴嘴角动动,像是被说动了。可紧跟着,眼珠子却红了:“可叫我看着他跟别的女人生儿育女,我如何肯甘心?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本来就该是我的!是她夺了我的气运,是她!”
林雨桐摇头,再一次规劝:“你知道你呆在他们的周围,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影响吗?”
知道!当然知道!
当初不靠近,不也是知道这种危害吗?
“可这关你什么事?”秦琴眼珠子一红,脸色变的青白狰狞:“这关你什么事!”
她动怒的一瞬间,林雨桐只觉得身上的气血跟着汹涌了起来,她的面容也冷了下来:“怎么不关我的事,若是天下每个有良心的好人,得到的都不是好报,那要这世道又有何用。”说着,她的左手就掐起了诀,右手拿着符箓猛的朝秦琴拍去。
秦琴尖利的惊叫一声,眼里满是愕然。她只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让她急切的想要摆脱。
而林雨桐呢,在接触了秦琴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周身被阴冷的气息包围,温度能下降三到五度的样子。紧跟着,一股子清凉之气,顺着经脉游走,这种感觉很陌生,稍微一晃神,秦琴朝后退去,离开了符箓,等林雨桐反应过来,秦琴早已经不见了。
人当然是没有鬼的动作快了,她顺着她的气息追出去,一直追出小区,过了马路,穿过了公园,才看见她踉踉跄跄的朝竹林里跑去。等林雨桐再靠近,葛水根就现身了。秦琴站在他的身后,朝林雨桐这边指着。
林雨桐没到跟前,就听到葛水根道:“再往前走,就越界了。”
越界了?
“这里是人间。”林雨桐说着,但脚下却没动地方,“既然你划定了界限,我暂且认定你的界限。管好你的人,不要叫她踏出这个界限,否则,别怪我不留情面。”
葛水根不置可否,还是那么远远的站着。
林雨桐这才回过身来,一步一步的朝回走。可这一转身,林雨桐就有些后悔了。这公园乃是公共场所,长期叫葛水根盘踞在这里,可不是好事。
今晚上算了,明儿晚上吧。明儿晚上,得想办法叫葛水根去那个废弃的别墅小区。那里没人去,最好先用阵法把他们圈在里面为妙。主要是自家爸妈爷爷奶奶经常都从这一片过,真要是起上个歹心,自己怎么后悔也来不及。
战术上来说,不过是防御和攻击两种。一直防御也不是办法,可这攻击之前,是不是得先把自家的篱笆扎牢了。以前的雍王府,那是京城所有王府里篱笆扎的最紧的。她现在要做的还是一样,扎紧篱笆。
这么想着,就往家走。到楼下的时候,发现单元门口有什么一明一灭的。再走了两步,这下看清了:“爸,您怎么出来了?”
大闺女半夜出门,我能不出来吗?
林爸蹲的时间有点长,起来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回来了?平安回来就好。”
林雨桐嘴角动动,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她甚至都想,以后晚上能不出去,就尽量不出去。要不然,这爸妈跟着一天天的提心吊胆的,日子也没法过了。
至少,得在开学前尽量老实的呆着。
能有机会回来,不管世界变成什么样的,还是他们最重要。
她就说:“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我再不出去了。”
林爸叹了一口气:“你不是谈的那个男朋友也有点不一样嘛,便是有十万火急的事,也叫他陪着吧。”
“嗳!”林雨桐应着,跟着爸爸上楼。
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了。这手刚搭在门上,客厅里的灯就亮了。林妈从沙发上站起来,朝卧室里指了指,意思是:你们都给我进来。
这是顾虑着爷爷奶奶在家,要不然早吵起来了。
林雨桐就嘀咕:“家里的大门早该换了。”
可换一个防盗门一千多!
林爸埋怨的看了闺女一眼,两人一前一后的朝卧室去了。门还是虚掩着的,怕吵醒老两口。
卧室里,林妈披散着头发坐在床沿上,看着这父女俩:“你俩有啥事不能叫我知道?我体检结果出来了?得了绝症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不是!”林爸张嘴就要解释。
林雨桐赶紧道:“我爸下去找我去的。我就是去一楼看看那谁今儿晚上回来没?睡前给他打电话没打通。”
林爸张开的嘴又闭上,好像也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解释的通为啥一个大闺女半夜三更出门。叫当妈的以为孩子半夜去约会,总比叫她知道孩子能见鬼来的强吧。
他一不说话,这就等于默认了。
林妈差点气炸了:“林雨桐,你有脑子没有?要点脸好吗?这叫人知道了,我这脸都没地方搁了。你说这楼上楼下的,都是老邻居,这老年人睡觉又轻,你说万一叫人看见……”
“所以我刚才跟我爸说,等以后我挣了钱,先给咱们家换房子。换个私密性好的,有点事不传的满世界都知道的。”
哎呀!气死我了,这是换房子的事吗?
林爸赶紧就说:“行了,大半夜的,你要吵的楼上楼下都知道吗?睡吧睡吧,我跟她已经谈过了,她也答应了,以后晚上再不出去了,对吧?”
对!
对对对!
林雨桐点头,应下这话。
如今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凌晨四点多天都有点蒙蒙亮了。
林雨桐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林爸林妈都已经上班去了,只爷爷奶奶在家,爷爷是看电视,奶奶是每个屋子都要细细的收拾打扫一遍。天热,二老肯定也不出门。林雨桐洗漱好,就打了司机的电话,叫他到楼下来接。然后才去吃早饭。三两口把早饭扒拉了,车就已经到了。下楼上车,直奔四爷那里。
四爷跟邱大爷一起吃饭,饭是邱大爷自己做的,见林雨桐来了还让了个位置。
“别客气,吃过了,大爷。”林雨桐坐过去,四爷只剩半碗饭了,就问林雨桐:“有安排?”
“嗯!”林雨桐示意他先吃饭:“跟我去个地方。”
四爷也没问,吃完就跟着林雨桐上车,见车上有司机,也没说多余的话。只问一些家里人的事,什么老爷子老太太什么脾性之类的。林雨桐却吩咐车往古玩街去。
四爷还以为要去半人斋,却发现桐桐开始一家挨着一家的开始转悠,“你这是找什么?”
“风水摆件。”林雨桐就说:“给家里摆的。”
哦!
这东西呀。
那可真是看运道的事。
四爷本来想说什么来着,想想算了,桐桐这脾性,不爱随便拿别人的东西。于是就这么陪着转悠。林雨桐也想顺便看看古玩,要是能捡漏,这不是好歹有借口换个房子嘛。
结果如今这古玩街,想捡漏那是难上加难了。真东西有,你只要说你要,人家才肯往出拿。但这一拿出来,价儿就不低。古玩向来也不是穷人玩的起的玩意。
林雨桐瞧这些东西,瞧的仔细了,就会发现这放的时间长的东西,还真就带着一种‘气’,民国的东西比较常见,隔上两三家店,总能见一两件民国的东西,上面就是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白气。
转悠了半条街,也只见了一件晚清的鼻烟壶,价格个都是市场价。收藏行,拿这个赚钱,那是想也别想的。
漏没捡到,风水摆件倒是见了,可都是现代化的工业化产品,成批量生产的那种。用这种东西……林雨桐摇头,没用的。
没找到,又转悠回来,前后花了三个小时。除了发现能看见古玩上的气,别的什么也没捞到。
四爷这才说:“这东西想找真就靠机缘。你要是实在想要……找白门。他们的库藏随便拿出一件,都不是凡品。”
要是再找不见,就只能如此了。
司机还在路口,两人借着这会子工夫,找个干净安静的饭馆吃饭,顺便说说话。
林雨桐把打算说了,“……反正晚上肯定得回家,再这么下去,我爸精神就得先崩溃。”别看着是当时没说啥,其实这种冲击一直在。
四爷就说:“不急!白天你过去,去你师父住的屋子里呆着,想来能事半功倍……”
林雨桐一开始没明白四爷的意思,愣了一下才有点反应过来了:“楚教授?”
对!就是楚教授!
为什么白衣一直呆在建大,不是因为建大如何,而是因为建大有楚教授。楚教授那里一直能‘充电’。那里的阴气旺盛,而又不具有攻击性。
林雨桐这才恍然:“怎么把他给忘了。”说完,才反应过来:“你去见楚教授了?”不是已经看不见那些东西了吗?
“梦里!”四爷便高深莫测的笑:“先得楚教授愿意,我才能梦里去找他。”他知道桐桐记挂什么:“你关注的那位李爷爷,生前的所有的都想起来了。还有那两个懵懵懂懂的大学生,被楚教授‘教’的,好多了。”
林雨桐眼睛一亮:“楚教授讲课……能稳定神魂!”
原来如此!
如此,以后白天的时候,完全可以去找楚教授。而楚教授,从来不会拒绝一个乐于学习的学生的。
两人心照不宣的一笑,反正不管白衣是怎么打算的,林雨桐都打算暂时苟着。一是保护自身,二是保护家人。
有这两个理由,这就足够了。
在这边晃悠的下午四点半,这才往回赶。得赶在爸妈下班以前回家吧。
结果到了家里,爷爷就说:“来了两个人,说是你师兄派来的,给你送来好几个箱子,你快看看都是什么。”
什么东西?
送东西怎么不提前打招呼?
结果打开箱子一看,正是林雨桐需要的风水摆件。
她不由的‘呵’了一声:这白门的眼睛可真利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5、与你同在(35)三合一
与你同在(35)
要说司机是白门的人, 林雨桐是不信的。这一行哪怕是有些钱财,但这人多而杂了, 反而是要被拖住手脚的。外行人看什么都大惊小怪的, 完了喝高了, 把这些个不愿意叫外行人知道的事说给别人知道,这也不像话。
所以,只能是古玩街上,怕是有白门的产业吧。
自己在每家店里留意最多的就是风水摆件,看着应该是自己前脚走,后脚东西就给送来了。
这可都是好东西呀。
正摆弄呢, 林爸林妈下班回来了, 手里拎着菜, 一进门就看见拆了一堆的箱子。
林妈就瞪林雨桐:“买这些东西干啥, 不嫌占地方呀。”她把这些当成工艺品了:“要摆就摆你屋离去,别处哪里放这些?”她是最见不得家里摆这个摆那个的, 稍微不搭理就落灰。你看看那东西, 哪个是光溜溜的好打理的?不都是长满了纹路的吗?“你是看你妈太轻省了是吧, 给我找活干呢。”
“我干……我干……”林爸赶紧接茬:“以后我天天擦, 不用你动。”
奶奶就说:“感情是你叫桐桐跟人家要的?”
我要人家就给吗?这老些好东西, 价值比自家房子值钱的多。
林妈哼哼了两声,但到底没再说什么。这边父女俩对视一眼, 心照不宣,利索的把东西弄出来。主卧应该怎么摆,书房应该怎么拾掇, 包括客厅了厨房,都给摆弄了一遍。林雨桐也没贪心,不求财,也不会把什么聚财之类的阵法都带上。这其实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纳吉阵。长期住着,身体健康,趋吉避凶。
至于几个长辈身上佩戴的,林雨桐都想好了。叫四爷刻上四个小巧的木牌,挂在脖子上。玉石的现在的自己也送不起,木牌的就挺好的,只当是工艺品了。到时候硬给戴上去,绳子选特别一点,到时候给戴的时候做点手脚,拴绳短一些。想取下来,头却钻不出来。想解开吧,那接口必然是解不开的。想割断,那也休想。除了自己谁也取不下来,如此才能保证安心。
有四爷加持了好几道的符箓,自保是没有问题的。
吃了饭,林妈巡视了一下领地,嘟囔了一声:“古古怪怪的。”
可这一晚上,却睡的出奇的好。晚上一挨着枕头就睡了,感觉枕边孩子爸的呼噜声也不吵人了。空调开着,门窗关着,但屋里也没那种憋闷的感觉。就是一种从来没有的舒服感,醒来的时候神清气爽。
林爸都睁开眼睛了,还有些迷糊。迷糊了半分钟,恍然而惊。原本还想着到了凌晨要起来的,得看看闺女晚上出去了没有。结果这一觉不知不觉就睡到现在了。
天都亮了。
抬头看了看时间,六点三十五分。
还有五分钟闹钟才响,林妈醒了也不想动,赖着等时间。林爸则蹭一下起身,就往卧室外跑。林妈以为孩子爸是着急上厕所,其实林爸是看闺女完整的回来没有。
出去一看,闺女在家呢。正在摆早饭。书房的门还关着呢,老爷子老太太难得的一觉睡到大天明还没有要起的意思,林爸终于感觉到那些东西的好处来了:“……这就是风水……好东西呀……”
“不是东西好!”林雨桐就说:“这些东西要是在我师父那地方蕴养上几年,还会更好。咱们家这个,属于阵布置的好。”
两人嘀嘀咕咕的,该起的就都起了。
在林妈出来之前,林爸就问:“昨晚出去了?”
“没有!”真没出去。葛水根的事,还得跟四爷合计合计。
林爸心里稍微安稳一点,“不出去最好。”
吃饭的时候,就问起了录取通知书的事,林妈说起录取通知书的事:“……人家b大的录取通知书都下来的,也不知道你的什么时候下来。你这一天天的,这里跑那里跑的,也不跟同学联系联系,看看人家的通知书都到了没。心是真大,就跟大学已经装到你包里了一样。”
林雨桐咬着馄饨,手机摆在边上就打电话,打给辛年的。
辛年正吃饭呢,嘴里也含混着呢:“干嘛?有懒觉不睡起这么早?”
“你不也起了吗?”林雨桐就说:“听说有些人的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你的呢?下来没?”
“据小道消息,这几天就到了。回头你跟我出去转转,买几身开学穿的衣服。”辛年就说:“咱们班那些又要摆谢师宴,完了还想一块约到一块出去玩。谢师宴肯定得去,不去不好……可这一起玩……你去不去?”
“不一定,看情况。”林雨桐看林妈的脸色,这去不去的,现在都不由自己决定。
林妈只当看不见,奶奶就说:“去吧!去吧!奶奶给你钱。”
林妈埋怨的看老太太,老太太也当看不见。
辛年也在那边说:“就是就是!去吧!你要是不去,我也嫌没意思不想去了。救救我吧,我这背方子都快背吐了。”
两人又磨叽了几句,林雨桐才跟林妈说:“通知书有的下来了有的没下来。考的最好的那一拨大概是下来了。这种事又不由咱们定,着急什么?该来的总会来的。”
没心没肺,一天到晚,想的就是谈恋爱那点事。
林妈眼里带着浓浓的恨铁不成钢去上班去了。
等父母走了,林雨桐就回房去给白衣打电话:“师父,您那屋的钥匙您是给我呢还是干脆叫我直接进呢?”
没钥匙想进去也容易,这不是征求一下主人的同意吗?
“钥匙你三师兄拿着,他飞美国了,昨晚走的。”白衣的声音传过来:“他去美国有点要紧的事,回来的时间不定,我这才说等一会给你打个电话呢,结果你就打过来了,刚好省的我给你打了。”
“给我打?有事?”林雨桐心里不由的升起几分警惕来。
白衣倒是直接:“以往白门的事,都是你三师兄在管。如今他不在,事情就放在程昱一个小辈身上。若是遇到不好处置的事,你这个做师叔的,多替小辈拿拿主意,也别叫小辈被人欺负了。就这点事……”
“师父……不兴这样的。”林雨桐就道:“我对白门压根就不了解……”
“这不是为师的身体不允许吗?要不然不早什么都说清楚了吗?再说了,这事情也不复杂,你一看就明白怎么回事?再说了,就是有大事的时候才找你,一般也没什么大事。程昱那孩子能力还是不错的!”白衣就说:“我这不过平白多安排一句,你不用太放心上。”
林雨桐:“……”信你才有鬼!
白衣不等徒弟说话就继续道:“我这得养伤了,最近你也别再打电话了,我关机了。来找我也没用,我这一休养就跟活死人似的,别把时间浪费在路上。我那屋子,你想进就进。知道你机灵,想到了老楚身上。也好!有什么疑问,就问老楚。有什么解决不了或是不好解决的,也可以去问老楚,他这人靠谱。”
呵呵!一个不人不鬼的跟一个不是人的,你们俩倒是处的挺好。
不等吐槽的话说出来,那边挂了电话,不用问,这再想打通可就不容易了。
这还真成了找师父都不如去找见鬼!。
她收了手机,拿了包就准备出发了。可临出发的时候,电话响了,陌生的电话号码,接起来那边就喊了一声:“师叔,我是程昱。”
“没事就挂了吧。”林雨桐面无表情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有事!”程昱迫不及待:“师叔,有事,十万火急,弟子处理不了。”
林雨桐:“……”这就是师父所说的一半也没什么事吗?
她这边不说话,程昱那边说话却跟机关qiang一样:“师叔,我师父去美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有几个是咱们门里的老关系,他们的事一直是咱们门里处理的。您知道的,拿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消灾。”
门里的老关系,这个可以理解是白门的客户,而且是vip客户吧。
这事林雨桐推辞不得,才得了人家白门的东西,转脸就不管人家的事,这也不像话呀。受了人家嫡传弟子的待遇,那就得履行义务。一万个不愿意,但到底还是对电话那边道:“你在哪,我现在过去。”
程昱就说:“师叔,你告诉司机,说要去公司,他自然就知道了。”
公司?
坐在车上,一路到了市中心,然后进了一栋建筑的地下车库。从车上下来,程昱已经等着了,他快步过来:“师叔,客人已经等着了。在会客厅。”
可林雨桐压根就不知道这是哪里。
沿着过道进去,电梯摁了就开了。看的出来,这部电梯,绝对不是一般的员工用的电梯。
进了里面,林雨桐就问:“你总得给我把事情说清楚,叫我来处理?处理什么我都不知道。”
程昱一板一眼的跟在后面:“有一位齐老,早年跟师祖关系极好,后来门里的事都归师父处理,师父对齐老也尊敬有加……”
跟白衣认识,应该是跟四十岁之前的白衣关系很亲近。之后白衣换了副容貌,老关系们自然以为白衣死了。在这种情况下,人家还依旧有事找白门,这其实不是白门关照人家,而是人家对白衣的弟子的提携。
都说患难见真情,那种情况下……这种关系可算是实打实的。
程昱两句话其实把里面的意思都透出来了。林雨桐点头,表示明白了他的意思,示意他继续。
程昱眼里闪过一丝光,随后才继续道:“今儿这位是齐老夫人娘家侄儿的一个朋友,叫吴鹏举。据他说,他的公司里接二连三发生一些事……应该是招惹上什么了……”
林雨桐点头表示知道了,顺便给四爷发个短信,表示今儿可能过不去了。
这边才把电话收了,电梯叮的一声响,门跟着就开了。
林雨桐注意了一下,这是八楼。
出了电梯,程昱在前面带路,楼道左手的第一个大厅,应该就是。
程昱将门推开,面上就带了笑:“吴总,林大师来了?”
林雨桐就看了程昱一眼:这叫的是林大师,可不是师叔。
这是什么意思?不能对外说两者之间的关系。
程昱却只垂了眼睑做了请的姿势,把林雨桐往里面请。
林雨桐收回看程昱的视线,但心里已经有几分不悦了。因此,进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冷。
里面是个中年男人,四十来岁的样子。林雨桐进去的时候,他正把手里的杯子往茶几上放,身体起了一半,可这抬头看到的人是这么一个年级不大的姑娘,就皱眉,没起来人就先坐下了。扭脸看程昱:“程总,您这是逗我玩呢?还是瞧不起我,觉得我掏不起这个价钱。”
程昱深深的看了中年男人一眼,只道:“不敢。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齐老的面子,我岂敢糊弄您。您信这个,就该知道,这世上总有些不一般的奇人……”
吴鹏举再上下打量林雨桐,却见这姑娘直接往主位上一坐,大有一种当仁不让的劲头。这倒是叫他有些拿不定主意了,起身将名片递给林雨桐:“敢问大师贵姓?”
“林。”林雨桐言简意赅,收了对方的名片,扫了一眼。然后跟对方解释:“我没有名片,以后要是找我,直接找程昱就好了。他会转达的。”
吴鹏举见她对这位程总都是这种态度,倒是愿意试试。
行不行的,反正也只交了一半的定金而已。
于是,他往前挪了挪,尴尬的笑了笑:“刚才真是失礼了,实在是大师……”太年轻了!
“我知道。”林雨桐打断他:“咱们闲话少叙,直入主题的好。”
吴鹏举又愣了一下,显然不习惯这种对话方式。程昱就说:“吴总您只管说吧。林大师今儿很忙,行程安排的很满。”
行程安排的很满?
我怎么不知道?
林雨桐意味深长的看程昱,程昱还是那副姿态,只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往出走,出门的时候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好吧!这个白门从上到下,都跟坦诚不相干。她在心里自我安慰,能指望整天跟鬼打交道的人嘴里有多少真话?
她严肃着一张脸收回视线,看着吴鹏举:“请继续。”
吴鹏举一肚子客套的话也没用武之地,干脆直奔主题:“我开了一家贸易公司,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吧,但经营的也还算可以。不过这做贸易的,做到我这份上,再说能做多大……我便是有雄心壮志,看也没那么个能耐了。如今,手里也有了几个钱,就想着,不行的置办成产业,总比放在银行等着贬值强。如今投资什么划算?除了房子,再没别的。前几天吧,公司楼上的那一层,说是整层往出卖。原来的房主吧,不知道什么原因要出国,说是那边等着移民款还是啥的,反正急着用钱,因此这价钱就相当合适,我这一寻思,如今可不好碰这样的好事,还是那么一个相对不错的地段。就是租出去,一年不说别的,那钱够我们一家子开销了,还是比普通人奢侈一点的开销。再说了,这房价总还是涨着呢嘛。当时一听这消息,手里又正好有这笔钱,对方呢,房子的手续什么都是现成的,当天我们把材料一拿,找个中介,就把事情给办了……要么说这不管什么事情都得慎重呢。出问题的就是这房子。”
这人懊恼的不行,跟林雨桐唉声叹气的:“我开公司的那一层,原本就是我的产业。那栋写字楼,我把八层整个一层给买下来了。当年是按揭,后来生意还可以,就都给还上了。我这人……是老思想,能不欠谁的,都尽量不欠谁的。要不然浑身都不得劲。”
林雨桐敲了敲桌子,提醒他拉回话题。
吴鹏举一愣,抬手表示抱歉,习惯于说生意场上的话,这不是顺嘴又开始了嘛。他赶紧转回话题:“……我这买了九层,也急着想租出去。可这碰上个租客,也整层想租的,可就是一点,没瞧上九楼,瞧上我那公司所在的八楼了。说是觉得‘8’这个数字吉利。我回去就跟媳妇商量,两人合计了半晚上,她就说,遇上一个整层租的不容易,要是你零散的租出来,专门还得一个人应付租客,麻烦死了。我想也是,我把自家公司搬上去,只麻烦这一次。要不然,估计麻烦的更多。叫公司的人晚上加班,就把公司搬到九层,把八层给租出去了。公司搬进去三天,出了三次事故。第一天,叫了保洁过来,把员工打扫不到的地方……玻璃擦一擦,公司挂在户外的招牌也给换一换。结果,出了人命了。擦外墙的保洁工,不知道是自己操作的原因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是摔下去,当场就没命了。”
林雨桐皱眉,那这事可不小,这是惹上人命官司了。便是说工人的操作不当导致的,保洁公司有责任,但他们公司作为当事方,不管怎么着都得出些钱的。这种事一般还都爱私了,有些家属就是那样,不给钱就堵在你公司,你这生意也就别做了。做生意的人遇到这样的事,觉得触霉头这很正常。
因他这么一说,林雨桐才看此人的面相。
这一盯着的时间长了,吴鹏举就明白了,他急忙问:“大师,可看出什么来了?”
林雨桐收回视线,面色多有缓和。此人的面相是个好面相:“……幼年丧父,幼时家境贫寒。青年发迹,多亏岳家扶持。跟妻子相处和睦,家里婆慈媳孝。跟妻子育有一子,此子身体康健,想来不会有大灾大病……毕竟,你的面相上看,你是晚年子孙满堂……”
吴鹏举先露出几分惊容,算的都是对的。继而又大喜:“借您吉言。”
林雨桐安了对方的心,这儿才往下说:“这次的事端,你没讲完,但观你面相,倒也不是什么大事。误交损友、运犯小人。仅此而已!”
吴鹏举一愣,露出几分犹疑来,好半晌才又摇头:“还请大师指明……我这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症结出在哪里了。”
林雨桐只问:“你这当初从谁那里听到那个房源信息的?”
“我……”吴鹏举皱眉,继而脸上露出几分羞恼之色来:“大师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这次了了人命官司的钱,正好把低价买的房价给补上了。说到底,要不是我贪图便宜,也惹不下这次的麻烦来。”
他不预说他跟他朋友之间的事,她也不问。
却听对方总算反应过来了,问说:“大师您的意思是不是说,我其实是被骗了……那九层本来就是有问题的。”可这也不对呀,这要是九层有问题,楼下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没听到呢?
他越发的急切起来了:“大师,请您无论如何,都跟我去一趟,我这八楼租出去了,咱也干不出出尔反尔的事叫人家给我的公司他腾地方。可这九层有问题,我更干不出瞒着别人再坑谁一把把这房子再卖出去的事……咱……有问题解决问题,拜托了!”
至少心眼是正的!
林雨桐点头,既然求到白门了,不解决干净这不是砸牌子吗?她没为难人家,直接起身:“那就走吧。”
出去的时候程昱在外面正跟一个前台模样的姑娘说话,看见林雨桐出来了就迎了过来:“车准备好了,就在车库。”
说着,跟在林雨桐的身后就往电梯里进。
电梯里三个人,林雨桐不鸟程昱,程昱也知道林雨桐不高兴,除了必要的话,再不开言。吴鹏举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到底是闭嘴了。
车停在外面林雨桐不上,却跟着吴鹏举上了吴鹏举的车。程昱一脸无奈的看着,只能自己上了车,叫司机跟着。
吴鹏举尴尬的笑笑:“对了,大师,咱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这第一天我本来就觉得挺晦气的,结果这件事还没处理利索呢,公司的保安,好端端的晚上不在值班室睡觉,光溜溜的睡在九楼的电梯口,还是早上起来被公司的人叫醒的。这事一出,公司里就什么传言都有。这不,昨晚又出事了,晚上加班,有几个单子客户突然催了,我就叫了业务部的经理还有几个能干的,我们一共五个人晚上十点多到公司加班,大概加班到凌晨一点左右。处理完了,我说请大家吃个宵夜,第二天给他们几个放一天的假好好的休息……结果进了电梯,看着电梯是在动的,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的,可到了一,门也打开了,外面却不是一楼的大厅,依然是我们公司的大厅,来来去去几次,感觉电梯是动了,可实际上连楼都下不去。开始我们以为是电梯坏了,就说干脆走楼梯吧。九楼下去也不费劲。这次可好,一层一层的下,看的清清楚楚的,是到了一楼了。然后转出来,还是九楼……你说这……邪性不邪性……跟鬼打墙似的。”
林雨桐听完了,这才问说:“上一个在九楼开公司的……是什么人?他们现在在哪?”
吴鹏举皱眉:“人我倒是认识,不算是熟悉。当时出面卖这房子的倒不是他,是他的女婿。至于他……他我倒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了。我还听说他女婿是准备带着一家子去国外定居的……这消息肯定是真的。”他说着,就问说:“要不等会儿我打电话约一下。”
林雨桐点头,问题肯定不在吴鹏举的身上。他完全是因为交友不慎和那一点贪心,才跟着倒了霉运。哪怕是出了人命,可他身上不见丝毫的因果。那就说明,人命的事原本就跟他不相干,另外,他给出事的那个工人的抚恤金一定给的很大方。
吴鹏举的公司不算远,市中心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
下了车,他急着去帮林雨桐摁电梯,林雨桐抬手制止了。她左右看了看,一进地下停车场,她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于是就先问对方说:“这地下停车库里,是不是还有杂物间这样的地方?”
啊?
吴鹏举倒是真没留意过这个,只指了一个方向:“那边……我只知道那边是物业。当初这开发商,原本是把楼顶盖了一半,是给物业预留的。这不是后来又时兴什么楼顶餐馆吗?那半层房和半层的露台全卖了。物业搬到地下车库去了。另外,您看见了没?这进出都是有写字楼的保安的……”
“写字楼物业本就有保安,你们每个公司再另外招聘保安,是不是多此一举?”林雨桐就问说。
“嗐!我们公司那保安,是我老婆的远房表弟。谁家都有几门穷亲戚。我当年是受了岳家的提携,你说我这丈母娘打电话叫安排个人,包吃包住一个月六百……我能为了这个事撅了她老人家的面子?就我们公司有保安,别的公司可没有。”
林雨桐点头,看了他所指的方向一眼,却没过去,而是进了楼梯间,一层楼一层楼往上走。程昱全程都跟着,却不多一句嘴。
爬上九楼对林雨桐和程昱来说,不算什么。但吴鹏举却上气不接下气,头发湿了,身上的短袖也都湿了。
叫他喘了几口气,把气倒腾匀称了,才叫他打头往出走。却不想门刚拉开,就被堵回来了。大门口有一旧沙发,沙发上靠着个人睡的正香,呼噜那个响哟。这么一挡,把出楼梯间的门堵住了大半。
吴鹏举就拍对方:“狗子,起来!回去睡去吧。”
狗子一下子给醒了,跳起来,朝吴鹏举咧嘴笑:“姐夫你来了!”说着,又挠头嘿嘿的笑,朝后退了两步:“姐夫你赶紧进来。”
吴鹏举拍了拍沙发:“把这破玩意拿开。”
狗子才如梦初醒,哼哧哼哧的又挪沙发。
林雨桐看了看这狗子,原来是个脑子不大机灵的。等吴鹏举出去了,林雨桐紧跟其后,然后那狗子就使劲盯着林雨桐看,一边看一边笑,一会子脸到脖子都红完了。
林雨桐就问吴鹏举:“在电梯口睡了一晚上的是他?”
“是!”吴鹏举拉了狗子到跟前:“是这小子的八字弱?”
“不是!”林雨桐看狗子:“你告诉我,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脱了衣服睡在外面。你见到了什么?”
吴鹏举嘿嘿笑:“我妈说叫我到城里找我表姨妈,我表姨妈肯定给我说媳妇。要是媳妇敢对我妈不好,我就休一个再找一个……我妈真的没骗我,那天晚上给我找了两个媳妇……一模一样的媳妇……我叫她们媳妇……然后……嘿嘿……要跟媳妇睡觉,当然就把衣服脱了……”
这话把吴鹏举说的后脊背发凉:“你这憨子,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呀。”狗子说着,就委屈的嘟着嘴。
吴鹏举无奈的摇摇头:“要睡在楼梯间的拐角处睡去。别在这里堵着路。”
再没理狗子,吴鹏举带着林雨桐往他的办公室去。今儿没人上班,楼上就只一个狗子在看门。
一进这办公室,林雨桐不由的‘咦’了一声,这个办公室很好,布置着风水阵。而且布置这阵法的,一定不是无名之辈。
程昱也不由的多看了两眼,问吴鹏举:“既然认识别的高人,不知道怎么就找到我的门上?”
吴鹏举指了指这个办公室:“这原本就是老江的办公室,就是原来的房主。他不知道哪里请的高人给布置的。这地方正经不错。后来他多半不管这边的业务了,一直是他女婿帮着处理的,后来我搬过来不是搬的急嘛,紧跟着又出事,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收拾……”
“不用收拾,这就很好。”林雨桐在客位上坐了:“尽量联系原房主吧,问题不在你身上。只是,这办公室内部这么好的风水布局,是怎么招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的?最快的办法就是能见到当事人。”
吴鹏举连忙给对方打电话,两次那边没接,第三次再打,人家直接就关机了。
这下吴鹏举傻眼:“这是什么意思?”合着都是心知肚明这房子有问题,就欺负自己这个老实人!他这边生气,那边却跟林雨桐道歉:“那什么……要不……我先联系人,随后再去找大师……”
“你能打听到老江家的地址吗?”林雨桐起身:“我陪你找去。”
这个楼里确实有问题,也确实有阴气。可奇怪就奇怪在,在底下车库里感觉到的气息,跟在楼梯间走了一圈感觉到的气息是有些差别的。
留在写字楼里的这个倒是暂时无碍,只是那个混杂进来的气息是什么呢?
林雨桐都乐意去,吴鹏举有什么不乐意的?打了两个电话出去,就找到老江的地址的。不过老江不在家里,而是在医院。
在车上,吴鹏举就叹气:“好端端的,不知道怎么就中风了。”
顺利的到达省一院的加护病房门口,林雨桐眼睛微微眯了眯,倒是瞧见一个熟人——钱兴。
林雨桐斜眼朝程昱看去,程昱一脸疑惑的看林雨桐,眼里分明写着:师叔,有事请吩咐。
一副对钱兴的事毫不知情的样子。
钱兴是谁?钱兴那就是被花格子碰了那么多次,仍然坚强的没有死掉的那个渣男。女朋友心理受了刺激,精神分裂的那个。
自己之前碰到过,关于那个分裂成两个的鬼魂并没有完全解决。后来怎么样了,她也没精力管。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叫自己给碰见了。
巧?
好巧啊!
这要不是特意安排给自己的就见鬼了。
林雨桐看程昱,低声道:“这种试探有必要吗?”
程昱站的直溜,反正看谁都不去看她,也低声道:“师叔,您别怪我。这都是师祖安排好的,我是按照师祖的吩咐办事,半点不由人。您别迁怒弟子才好。”
这句听着倒是句实话。
林雨桐就继续问:“只是叫我把我的尾巴扫干净吗?”
程昱低头,继续装死。
呵呵!
果然不是只这一点事的。
林雨桐扭头作势要走,程昱赶紧道:“师叔,这次可不能任性。咱们白门能不能跟以前一样站在人前不跌份,您这趟……至关重要。”
林雨桐没走,但也没回身说要留。
程昱无奈的道:“您这会子都想到了不是吗?何必为难弟子!”
林雨桐瞪他:“回去咱们再慢慢说话。”
前面吴鹏举此时已经回头招呼了:“林大师,就在前面了。”
林雨桐正要往前走,结果身后的电梯叮咚一声响,从电梯上下来一串的黑西装戴墨镜的壮汉,这些人跟清道似的,把林雨桐和程昱挡在身后,林雨桐几乎都能贴到墙上了,那医院不大的走廊给清理出来了。
再不大工夫,才从电梯里出来三个人。打头一个是一身正装的年轻姑娘,最后头那个比所有的壮汉还要壮硕,中间的那个才是正主。此人看起来年纪很轻,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带着一副金丝边眼睛,文质彬彬的,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没有血色,十米不到的路,咳了三声,一直用一条雪白的帕子遮挡着嘴。
许是林雨桐的眼神太犀利,这人抬头跟林雨桐对视了一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双瞳!
而这人也愕然,惊讶于林雨桐的面相:这又是怎么一副面相?
两人就这么隔空相对,谁也没动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6、与你同在(36)三合一
与你同在(36)
这姑娘的面相……越看越模糊, 再要细看,只觉得气血翻涌, 喉间一股子腥甜气味只觉得要喷涌而出, 整个人都觉得天旋地转。他马上闭上眼睛, 身体恍惚了一下,被身后的壮汉一把给扶住了。便是如此,他也连着咳嗽了好几声。
他身后的壮汉看着林雨桐的面色就有些冷厉,一双厉眼愣愣的扫了过来。
程昱蹭一下将林雨桐遮挡在身后,林雨桐倒是笑了,拉了拉程昱, “你让开吧。”
说着, 她就笑看那青年。
那青年睁开眼睛, 也朝林雨桐笑了笑, 朝身后的壮汉摆摆手:“把人都撤了吧。我又不是纸糊的!”
那壮汉犹豫了半分钟,但到底在青年的冷眼下, 挥了挥手, 这一串的黑衣人怎么进来的, 又怎么的退出去。不过林雨桐注意到, 这些人并没有真的走了, 而是进了楼梯间,只怕是随时待命的。
再瞥了一眼程昱, 他明显是紧张了。看来他是对眼前这人有不少的了解呀。
对面只剩下人家青年男子一个人了,连那个女助理都打发了。
林雨桐突然就觉得程昱碍眼起来,她也摆摆手, 严厉的看向程昱。
程昱嘴角动了动,还是转身离开了。他同样也没有离开,而是选了视线比较开阔的地方,在走廊里那个等待区的椅子上坐了,眼睛却始终盯着这边。
于是,只剩下两人了。
这青年笑的很和善:“你也是被请来的?”
“那倒是没有。”林雨桐回以和善,指了指前面的吴鹏举:“一个客户,他的事里牵扯到了这里的一个病人。”
青年就笑:“那目的是一样的。一起过去?”
吴鹏举反倒是不自在起来,本来林雨桐是跟着他的,这会子他则是自觉的跟在林雨桐的身后,还低声跟林雨桐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人:“那就是老江的女婿,是老江的老婆叫女婿代理办的。”
林雨桐点头表示知道了,青年就不由的看了被指着的钱兴,眉头就微微皱起。扭脸问林雨桐:“能冒昧的问一句,你们说的事是什么事?”
吴鹏举三言两语把大概的事情给说清楚,说完了才忐忑的看林雨桐:这算不算是一事烦了二主?
林雨桐倒是没多想,反倒是非常坦诚的将之前钱兴女朋友跳楼死了之后的事直接说给对方。她自然看的出来,这人的本事绝对不小。这不是看此人的排场大小,而是他盯着自己看的时候,她可都注意到了。他双瞳孔中那个小一些的瞳孔要比大一些的瞳孔有神采。可等闭眼之后再睁开,那个小些的瞳孔便成了一种稍微暗沉一些的灰白色,大瞳孔瞧着跟正常人的瞳孔没什么区别。
她是做大夫做习惯了,看到这种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是什么异象,什么帝王之相之类的,而是想着,这人生来瞳孔畸形。可这瞳孔的前后变化,却叫她收起了大夫看病人的眼神……这哪里是什么畸形,只怕是天生的阴阳眼。
再看看此人这身体,三步一咳嗽。‘五弊三缺’,他这身体能强健才有鬼。而且,她在被盯着的时候,也盯着此人看了。此人父母缘浅,还没出生父亲就死了,生他的时候母亲又难产死了。可以说已经犯了‘孤’了,已经是孤了,身体还是如此,可见他得到的因果有多大。
对方对林雨桐的坦诚微微惊讶了一下,脸上这又带上了笑意,突然停住脚步,看了吴鹏举一眼,问说:“能叫我们单独说几句话吗?”
吴鹏举指了指他自己:“我……”他看向林雨桐,似乎在问,你一个人行不行。
林雨桐点点头,吴鹏举才快速的朝钱兴走去:“我先过去打个招呼。”
等人走了,这青年才站住脚:“我叫乌金。”
乌金?
姓‘乌’吗?
林雨桐也自报姓名:“林雨桐。”
“姓林?”他面上的神情不是作假的,此刻他确实是很惊讶。
林雨桐点头:“姓林。”
乌金若有所思的笑笑,然后又盯着林雨桐看了三秒:“我知道你刚才读了我的脸,能告诉我你读到了什么吗?”
林雨桐不回答,只问他:“你又从我的脸上读到了什么?”
乌金的眉头拧起:“初一看,平平无奇。再一看,我发现,你这张脸的面相原本是‘无踪’之相……”
无踪!?
林雨桐心里悚然一惊,自己的情况自己很清楚,回不去属于自己的节点,可不就是无踪之相。她心里惊讶,但面上不显,只饶有兴趣的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乌金不由的朝后退了半步,闭起眼睛却不看林雨桐的脸,“然后……如同凤鸣九天,金光刺目,又犹如虎啸龙吟,威吓逼人,再要细看……竟是彩光遮面,怎么都看不分明了……”不光是看不分明了,竟是连眼睛都刺疼了起来。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体验。
他如今敢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便知道,有这样面相的,绝对不是奸邪之人。
可看到这些,其实就是把什么都看明白了。至少他的能耐,要在三师兄温柏成之上。
林雨桐把钱包从兜里掏出来,把里面的钱,连硬币也拿出来,全都塞到对方手里:“这是卦资,我身上就这些了。咱们这一行,你收了,于咱们彼此都好。”
乌金一愣,将钱全都塞到裤兜,然后拍了拍,“这是我收到的第一笔卦资。”
嗯?
不对呀!
林雨桐本来都要走了,结果脚下再一顿:“你第一次收卦资?那你以前……”
乌金却摇头,不愿多言。在林雨桐要看他的脸的时候,他将头一瞥:“我不算了。也不问你你到底看出什么来了。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不求你看相,你不能给我看相。”这么说着,好像觉得语气太生硬了一般,解释了一句:“我身上没带钱。你刚才给我的卦资对我的意义不一样,我想留着……”
林雨桐收回视线,笑了一下。
说实话,跟这个乌金相处起来,倒是比跟程昱以及温柏成相处的愉快。
人家不叫看,那咱就不看。她向来没有窥探别人**的癖好,于是朝前边指了指:“得干活了。”
乌金脸上的笑一下子就收起来了:“咱们的差事,看起来是两件事,其实就是一件事。”
问题肯定出在江总的女婿身上。
于是,乌金就道:“要不要跟我进去看看江总?”
“当然。”林雨桐本来也是要问的。
钱兴没见过林雨桐,林雨桐也没见过钱兴本人,也只在花格子给的资料上看到过钱兴的照片。
这小子的名字不起眼,没一点特色。可这人长的,本人比照片还要出色。
就是那种站在人群里就绝得的帅!
此时,钱兴的面色不好看,大概是跟吴鹏举说的不怎么愉快吧。见两人走过来,他收了脸上的不高兴,朝乌金露出几分热情的笑来:“大师您好,里面请。”
乌金没说话,推门就进。林雨桐跟在后面,钱兴伸手就拦,乌金回头:“我们一块来的。”
林雨桐:“……”好吧!借了人家的光了。
一样是玄门出身,这待遇相差也太大了。
来不及多想,跟着乌金就往里面去。这一进去林雨桐就皱眉,病床上的人面如金纸,一副不久于人世的样子。
病床前坐着一个中年贵妇,边上站着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还有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姑娘。小姑娘看到跟在后面的钱兴,就扑过来:“爸爸……爸爸……”
钱兴将孩子搂在怀里,哄她:“你先跟妈妈出去好吗?”
年轻女人没说多余的话,真就带着孩子出去了。
那边乌金却只看病人,然后伸手搭脉。这叫林雨桐微微眯眼,这是……灵疗?
手札里只有零星的记载,但白衣却没有提过。
白门的事她如今不想多想,只一心在乌金的诊病方法上。这边她心里有了猜测,那边乌金就让出位置,叫林雨桐出手看看。
林雨桐走过去,手搭在病人的脉搏上。然后迅速的就拿开手,这人的脉象不对。以她的能耐,看过的病人那真是上万都不止了。可说实话,从来没见过这种脉象。
那边乌金已经说话了:“我给开一道方子,你们给病人喂喂看。”
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个小本子,刷刷刷的写完,撕下来刚要递给病人家属,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递给林雨桐:“你看看,可还有要补充完善的。”
林雨桐接过来扫了一眼,这压根就不是中药方子,上面写的字自己只勉强能认出来几个,其他的连字都不认识。
她把方子递给对方,只笑了一下,没言语。
乌金就把方子直接递给钱兴:“照方子抓药,每夜子时吃一剂。连吃三天,自会醒来。”
钱兴拿过方子问了林雨桐心里的疑惑:“这写的什么?”
“去玄乌堂抓药,他们认识。”乌金说完,就回头看林雨桐:“我的事办完了……你的事……要我留下帮忙吗?”
林雨桐摇摇头:“不用!你请便就是。”
乌金说走转身就走,一点也不多留。
那一直没说话的贵妇人此时却说了一句:“钱兴,送大师出去。”
钱兴看了看林雨桐,转身追乌金去了。
“您是江太太?”林雨桐走过去,站在病床的另一面,问道。
江太太点头:“你也是大师,是为了卖房子的事来的?”
“江太太知道点什么?”林雨桐挑眉就问。
却不想这女人皱眉,小心翼翼的朝外看了一眼,低声问道:“大师能不能出去,帮我问问刚才那位大师,能不能给老江把药多开几天……我们不急着出院,也不着急出国……”
还要说什么,门从外面被推开,钱兴的老婆推门进来:“妈,您想吃什么……”问了一半,见林雨桐在,她把话又咽下了:“还有客人呀?”
那边江太太却颤抖了一下,僵硬的笑笑:“我不饿,什么也不想吃。你带孩子回……不要回家了,去酒店……去酒店先休息吧……”
很奇怪的态度!
林雨桐看了钱兴的老婆一眼,这女人只愣了一下就点头:“那我带孩子先回去。”
江太太就说:“你要碰见钱兴,叫他赶紧去抓药,你爸还等着呢。”
等人走了,门关上了。江太太才不好意思的看林雨桐:“大师……那是我亲生闺女……可前些时候,我总觉得我闺女挺奇怪的。我老公和翁婿都忙公司的事,大事上我老公管,小事就交给女婿处理。我呢……没事了就爱打个麻将……我女儿是没啥事干,她是学舞蹈的,弄了个舞蹈教室,也时去时不去的。两口子另外有房子,不跟我们住。孩子也有保姆照看,我也没啥操心的。可这得有大半个月了吧,两口子带着孩子回来,要跟我们老两口住……这一住回来,我觉得就有些不对……有天晚上我半夜起来,看见我家闺女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愣愣的,我刚要过去,她咧嘴一笑,瘆人的很,我当是还以为小两口闹矛盾呢。结果第二天我还劝了,说有啥话不能好好说……结果我闺女还莫名其妙,说我昨晚睡的好好的,什么时候出来过?我还以为添了夜游症,先是咨询了医生,医生说叫观察观察,我也没法整晚上的陪着闺女,就问女婿,我那女婿也说,他们一直一起睡,半夜没起夜的习惯。我还以为我癔症了,自己跑去看心理医生去了。可天天晚上,一过十二点,家里都有响动,我一出去,一准能看见我闺女不是在客厅晃悠,就是在楼梯上正在上楼或是下楼……我家里不干净,老江没好以前,说什么我们都不能回去。”
“最近你闺女一直在医院守夜吗?”林雨桐问说:“自从到了医院,还有没有像是你说的一过十二点,就出现异常。”
“没有!”江太太很肯定:“在医院……觉得很正常。就是我闺女平常的样子。唯一不同的就是……这孩子有点沉默了。没有以前爱说话。”
了解了情况,林雨桐就说:“想在医院休养,这个不需要找什么大师。一般医院都带有康复科,等人醒了,转到康复科,泡病号嘛。想住多长时间,完全随心。”
跟这边话说完,她就再不停留。从病房里出去,程昱跟吴鹏举都在外面等着。不远处还站着钱兴。
钱兴看见林雨桐出来,就走了过来:“医院外面有一家咖啡厅,我请几位喝杯咖啡。”他像是不回避了,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的就往前走。
找了个角落,林雨桐只要了一杯水,就看向钱兴:“要是我没猜错,你是故意住到公司去的。”
九楼原本是他岳父的公司,而且办公室是有风水阵,躲在里面很安全。
钱兴搅着手里的咖啡,好半天才道:“我知道你觉得我不是个好人……可爱情这回事……谁又能保证能爱谁一辈子?我跟瑶瑶是大学同学,她善良文静,在一起上公共课的时候,总是坐在我的侧后方,偷着看我。慢慢的,我也觉得这个腼腆的姑娘人挺好的。后来,我们就恋爱了。她处处都为我考虑,省钱也要给我买这个买那个……说实话,我挺感动的。我那时候真的就想着,我一定要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都捧给她,才对的起她待我的心。临毕业的那一年,都开始实习了。我们开始聚少离多。那时候我想的是能尽快的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然后挣钱,叫家人过上好日子,然后买房买车,回去跟瑶瑶结婚。至少也得赶紧攒出首付的钱吧!那时候……我身上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我告诉她说,你也赶紧找工作,咱们一起努力……可瑶瑶所有的心思都在结婚上。别人实习,她去看婚纱。别人熟悉业务,她去酒店询问喜宴的价格。大家难得聚在一起,都说各自工作中遇到的事,遇到的问题,可她却总拉着人说婚礼的各个细节。她看上的钻戒,那个价格,我都不知道攒钱要攒到猴年马月才能买的起。她最后哪怕选了最便宜的路边摊上的样子货,可我收获的不是感动,而是前所未有的压力。我就跟她说,现在这条件不允许,等我能给得起你这些,再不是看着你委曲求全的时候咱们再结婚。她不高兴,我不知道她怎么跟她家里说的,因为我赶着出差……就是那个时候,我认识我现在的太太。如今我的岳父是我实习时候的老板,那次出差,我是随行人员,就是拎包的。那次,我太太跟着她父亲顺道去玩。业务我插不上手,在外地,我全程都是配老板女儿玩负责她安全的那个人。我这一出来,瑶瑶十分钟一个电话,不停的问,你在哪,你在干什么,跟谁在一起……那时候没有电话,是呼机。这一呼我,就得叫我马上回电话。我身在外地,人生地不熟,又是陪着老板的女儿……哪里能那么方便给她回电话?那次,是我在半路上,到下一个有电话的地方得两三个小时。偏赶上路上车子抛锚了,耽搁了几个小时。再给她打过去的时候,跟她一块在外面租房的朋友就说……她割腕自杀了……”
这又是一种跟那姑娘截然不同的说辞。
林雨桐看向对方,竟是没有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丝毫说谎的痕迹。
钱兴摇摇头:“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爱情是什么?相处愉快,这是最基本的吧。可实际上呢?跟她相处,成了我一种负担。我当是就把老板的闺女扔下,跑回来了。我说你别这样,要是非得结婚你心里才能安稳,咱们领证也行……但她听不进我的话了,非要我说我为什么那么长时间不回电话。为什么她都要死了,我却不赶紧飞回来……我跟她解释,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陪伴老板的家人。也不是不想飞回来,可这航班的时间也不由我决定!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那时候我其实连机票都买不起的,还是我现在的太太借给我一笔钱,叫我往返一次。这事,还是她帮我瞒着她爸的。工作我不能丢的,不管瑶瑶听没听,我做到我该做的,连夜又飞回去。可屋漏偏逢连阴雨,我妈十二指肠溃疡,住院了。还是我现在的太太,帮我跟老板请假,又借了我一笔钱,帮我订机票,叫我回老家。那时候我忙着我母亲,瑶瑶不停的呼我,我干脆直接关机了……等我母亲出院,回到学校的时候,我觉得瑶瑶有些不一样了。她冷冰冰的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仇人,可转天却又可怜兮兮的来找我,问我为什么不理她。我当时以为她是玩什么把戏……就跟她说分手……结果她又自杀。自杀后人很奇怪,有时候见了我要拿刀砍,有时候却跟忘了之前要杀我的事,连我跟她分手的事都忘了……我是个正常人,我家里还有母亲要奉养。我想尽快的摆脱她……我选择从她的生活里消失,后来,我跟我现在太太接触的多了,彼此觉得很合适,我也不想拖着,很快就结婚了。随后我太太就怀孕,生了我的女儿……我的生活很平静也很幸福。可后来,她找上来了。我害怕了!精神病人便是杀了人,也不用负法律责任的。谈了几次之后我也发现规律了,只要瑶瑶心情好,那么她就还是那个善良的瑶瑶……她能选择忘记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而且……那个暴虐的瑶瑶在她觉得高兴幸福的时候,是不会出现的。所以,我跟瑶瑶这些年像是恋人一样来往,原因就是这个……我爱我的女儿,我也爱我的妻子。对瑶瑶,我也狠不下心来。我总期望着,时间长了,她能变的正常,病是不是就能好了。”他说着,就举起右手:“我发誓,我跟她再相处,绝对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龌龊,自从分手,我们就再没有男女关系。有的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发个短信,然后一周见一次面,吃一顿饭。她不再频繁的骚扰我,我们也像是找到了相处的节奏。我们的交往,真的就仅此而已。其他的,都是她脑子里臆想出来的。而且,我怀疑她的死,不是因为她知道我结婚,我有老婆孩子……而是因为另一个她不甘心……瑶瑶是不愿意相信我结婚我有孩子,但不是真的想不到我有老婆孩子……这么些年,平和的瑶瑶完全能压制那个暴躁的瑶瑶,可那个瑶瑶性格太强势了,这其实是一场三个人之间的争斗。结局是……我跟瑶瑶都输了。那个瑶瑶她赢了!瑶瑶割腕,不是想死,是想威胁我。但那个瑶瑶……她就是想叫瑶瑶死,想叫我死……于是,在瑶瑶意志最薄弱的时候,她出来了。她上了楼,然后从楼上跳下来了。然后,我的日子便乱七八糟。被撞一次又一次,没死成。不是我运气好,是我坚信,瑶瑶是不会愿意我死的。等我家里的金鱼,孩子养的仓鼠,连我老婆那一阳台的花草,一夜之间都死干净了,我就知道,那个瑶瑶来了。我知道我岳父有懂风水的朋友,于是,我说动我太太,我们一起回我岳父家住。住过去之后,我太太有些不对劲。半夜一过十二点就起身往楼下去,再上来之后……我就觉得不一样了,浑身冷冰冰的,眼神也跟冰碴子似的……我就知道不对。我怕吓到家里的女人,于是,谁也不敢说,只在剩下我跟我岳父的时候,说过几次,想请岳父找个风水先生来,帮我们把我们两口子的家帮着布置一下。顺便看看岳父这边还要调整不要。这一提醒,我岳父倒是上心了。转天跟我说,多亏我提醒,说是家里的风水摆件摆的有些年头了,以前一直没发现,这次查了一遍才发现,摆在阳台那个位置的摆件,不知道是不是保姆不小心撞到地上过,明明有一条裂痕。我一听就知道要坏事!一边催着我岳父赶紧找大师,一边就想把那个瑶瑶引出家门。于是,我住到了公司,我岳父的办公室。果然,那个瑶瑶跟着我去了公司。那几天公司频繁出事,没人知道,是因为出事只出在我身上。正走着,窗户上的玻璃直直的就朝我拍过来,这种事一天能有三次。我跟谁也没提,只说是我不小心打破的,自然就传不出去。”
这也就解释了,明明九楼有猫腻,为什么身在八楼的却一点消息也不知道。吴鹏举本来一肚子的气,可这会子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只讪讪的笑笑:“玻璃砸了几次,也没伤着……倒是好运……”
钱兴涩然一笑,看向林雨桐:“瑶瑶她来了……是她救了我……几次三番救我……”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要是能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那个时候结婚,我会陪着瑶瑶……我现在求大师,救救瑶瑶……那个瑶瑶要杀了她……我问过心理医生,这种双人格的,一个要杀掉另一个,这是很正常的事……瑶瑶她不是那个女人的对手……我拜托大师,救救瑶瑶……救救她……”
这种情况,出乎林雨桐的意外:“你岳父……”
“我岳父本来要去请大师的,结果不到天亮,人就成了那个样子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我一直害怕她会伤害我的老婆孩子,却没想到连无辜的人她也害……”钱兴带着几分懊恼,拳头都攥紧了:“这次我岳父要是没事还罢了,要是真出事了……我对得起谁?”
林雨桐端起杯子里的水喝了一口:“你觉得她应该在哪?”曾经再公司楼下的停车库某个角落里呆过,不过楼梯那位的气息庞杂,也可以理解为那个善良的瑶瑶来过,但跟那个衍生出来的次人格不在一块。可是,公司所在的写字楼并没有,她们去哪了?
“肯定在我附近。”钱兴笃定的道:“不过我太太这几天晚上都很正常,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没睡,所以她无机可乘。”
那他的意思,就是她们应该在医院。
程昱就说:“要不,晚上过来吧。”他好像还给自己安排了事情似的。
林雨桐懒得搭理他,“要忙你去帮吧,我不急。”她看钱兴:“你去抓药,去熬药,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的事情不用你管了。我接了吴总的单子,事情总得处理完的。”
吴鹏举抖了抖,不知道是被空调吹的发冷,还是打了害怕,问说:“我呢?我去哪?”
“你回家吧。”林雨桐一边起身一边安排,“要是不着急的话,公司先……”
“我明白,我正好也想重新开业去去晦气。”吴鹏举就道:“公司停业三天……不,停七天!”
几天都行吧。
林雨桐只管走自己的,径直往医院去。
吴鹏举看了程昱一眼:“程总,您这是打哪请的……年纪不大……”
程昱只客气的笑:“您满意就行。”却自始至终不肯说林雨桐到底是何方神圣。
林雨桐去了医院,看标识,顺利的就找到了太平间。
太平间在住院楼的地下三层。如今的门诊楼,住院楼地下一二层都是停车城,人来人往的,一点也不比地上僻静。所以,这个不怎么被人喜欢的部门,就被放在了几乎被人忽略的角落。
下了三层,先看到的肯定不是太平间。而是医院的仓库。仓库的门锁着,这里放的东西大概是一年也不会被想起的东西,或是干脆就是淘汰品吧。
左右看看,在左边走廊的尽头,才看见一个标识牌,上面写着太平间三个字,然后这三个字的下面画着一个箭头。
林雨桐走过去,跟着标识扭头,果然就见十步之外的太平间。
她走过去,伸手推开太平间的大门。
“叮铃铃……”
猛然间,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
林雨桐拍了拍胸脯,吓了这么一跳。这么一个安静的环境里,猛的一点响动真能吓死人。见电话是四爷打过来的,她就接起来。四爷问说:“你在哪呢?”
“太平间呢。”她这么说完,四爷那边诡异的沉默了。
四爷一沉默,林雨桐后知后觉,这答的都是什么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呢。
不等她解释,四爷就说:“我马上过去,是在一院吗?”
你打哪知道的?
没问出来,四爷就挂了电话。想来正在赶来的路上。
林雨桐把具体地址又给四爷发了短信,这才将手机收起来。想着四爷过来也不能干啥,要陪着也不是不行,这得先保证自己找对地方吧。
她继续往前走,想看看太平间的门开着没有。
手轻轻的搭在门上,门是开着的。刚一进去,侧面有个小房间亮着灯。小门也开着,里面放个躺椅,躺椅上睡着个老头儿。这老头儿一身酒气,边上还放着半瓶的二锅头,此时鼾声震天。
林雨桐心说不对,这里这么安静,刚才可没听见呼噜声。于是,再不敢停留,转身就走。了这刚转身,太平间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她心中暗自运气,看了一眼被关上的大门,刚想转身去看看那个老头,结果哪里还有老头的身影?眼前的一切都变了,像是在医院的门诊室,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留着齐耳短发的老大姐坐在老旧的桌子后面,手边放着脉枕,敲了敲桌子:“哪儿不舒服?过来我瞧瞧。”
林雨桐坐过去,此时还真有些时光错乱之感。这老大姐穿着发黄的白大褂,头上带着那种很丑的白帽子,那是早些年大夫戴在脑袋上的。
林雨桐走过去,坐在旁边的单凳上,伸出胳膊放在脉枕上,眼睛却看着老大姐白大褂上的标识。虽然磨的不像样子,但大致还能看得清楚,上面印着‘省一院妇产科’。
以前的妇科和产科是不分家的,有大姑娘去瞧病一点也不奇怪。
这老大姐的手有些凉,搭在林雨桐的手腕上,林雨桐不仅没觉得不舒服,相反,还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感,紧跟着,一股子清凉之气就涌进了身体。
这老大姐面色一沉,手收了回去:“没毛病跑到医院干什么?开病例请假?不行!好好回去,锻炼身体,增强体质……”
林雨桐赶紧道:“不是请假,也不是看病,我就是来找人的。”
“找谁?”老大姐将口罩戴上,“我这还要查房呢,别给我捣乱。”
“一个精神病患者,是个女患者。”林雨桐就说:“您见过她吗?”
“叫什么呀?多大年纪?因为什么住院的?”她问的很仔细:“进了医院,只要是我的病人,不管在外面惹下了什么麻烦,那都得等出院以后再说。在这里,我说了算!”
嘿!
这该不是又一个鬼王吧!
林雨桐追出去:“准确的来说,我不是来找您的病人的。我是来找您的。您的病人在住院期间,偷跑出去,还杀了人伤了人,害的一个上了年纪的长者到现在都还躺在重症病房里,这个……我找您总给没找错吧!”
这老大姐脚步一顿,眼珠子一下子就红了:“谁?谁敢偷跑出去?还敢杀人伤人?是谁?”
她这一叫嚷,林雨桐只觉得整个‘医院’都跟着颤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另外,大家别催,看着到了三十多章,但字数上来说,没多少,咱们入v才几天最近老有读者私信我,叫我去看人家的文,说学学人家。设定不同,很多就不能类似。人家是单独成本的,咱们的情节和人设得衔接。所以,别叫我去学谁谁谁的,学不来。就这样!
37、与你同在(37)三合一
与你同在(37)
“我只知道叫瑶瑶……”林雨桐就说, “应该是这几天才到您这里的。”
“嗯?”这老大姐眉头一皱,冷哼一声。脚下是那种白色的软底鞋, 在老旧医院的水泥地面上, 轻而快的走着。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然后转个方向,伸手就推开了一扇门。
林雨桐朝里看了看,里面有五张病床,过道很窄,不过以前的老医院都这样。尤其是好一些的医院,病人多的很, 光是各种的关系户都安排不过来。因此, 这普通病房就是一点, 挤!
如今这个五人间的病房, 只住着一个人。这会子,她背对着门口, 在床沿上坐着。手里拿着梳子, 一下一下的梳着头。听见门开的声音, 就扭过头来看。在看见医生的时候,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刘大夫, 您来了。”
哦!原来这个大夫姓刘呀。
被称为刘大夫的大夫抬脚就走了进去,顺手把听诊器拿出来:“查房。”她理所当然的这么说。
瑶瑶笑着点点头, “今儿查房还挺早的。”她说着,就收回视线。刚才看见林雨桐的时候像是压根没见过似的,只一笑, 在大夫叫她将衣服撩起来的时候,她还问说:“这是新来的病友吗?要跟我一块住吗?”
刘大夫朝林雨桐看了一眼,却呵斥瑶瑶:“我不说话,你就不要说话。”
瑶瑶歉意的回头朝林雨桐看看,然后真就闭嘴不言了。
刘大夫听诊很快,听完诊断就道:“好多了。如果想出院,可以去办出院手续了。”
瑶瑶犹豫了一下:“可以去办了吗?哦!那我明天或者后天再办吧,这两天还是觉得有点困。”
刘大夫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突然话音一转:“这两天,你是不是出去过?”
“没有呀。”瑶瑶不停的摇头,“我非常乖的在医院躺着。”
刘大夫朝林雨桐看过来的视线就有点冷冽:“她没有离开过医院。”
林雨桐笑了一下,没有管对方的态度,先问说:“我能进去吗?”
刘大夫皱眉看了看林雨桐的脚,脚上的鞋很干净,没沾染到太多脏东西。她点点头:“进来吧!”
林雨桐进去,正面看瑶瑶:“你不认识我了?”
瑶瑶一脸迷茫:“我认识你吗?”
林雨桐没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转身,从这个夹行里出去,走到正中间那个床上。这个床也是个空床,应该是没人住的。对医院,各个年代的医院,她都熟悉的很。这个年代的医院再简陋,这该有病人信息的卡片还是有的。瑶瑶住的床上,床头上贴着卡片:肖遥。其上还有她的性别,年龄,病史,入院的原因等等。
而其他的四张床,林雨桐都扫了一遍,该贴信息卡的地方,是空白的。以这刘大夫的工作风格,病床管理,病人管理,都非常严格。这五张病床,除了最外面的一个住着瑶瑶,被褥是铺开的以外,其他的三个床,被褥都是叠放好,放在床头的。而第三张床,跟其他三张空床比起来,又有一点不一样。别的床枕头都是放在叠好的被褥上的,只这张床,床头单独放着枕头,床尾放着叠好的被子褥子。这是为什么?
一个人一个习惯。有些人就爱把被子铺着不叠,有的人枕头放在床头的位置,要是不洗枕套,不换床单,恨不能枕头拜访的位置一直都不变,只把被子叠了放在床尾就好。瑶瑶的个人习惯不算是好,枕头斜着放着没放平整,被子铺开一直没叠的样子。可第三张床,没有病人,为什么留有人滞留使用过的痕迹?
林雨桐又拍了拍这张床:“不管你是真不记得我,还是假不记得我?我不想追究,我只问你一句……那个瑶瑶呢?你叫她出来!”
瑶瑶还是一副迷茫的样子摇头:“我就是瑶瑶,哪里还有什么瑶瑶?”
“那你告诉我,这张床是谁睡的?”林雨桐看着她问道。
瑶瑶瑟缩的一下,朝刘大夫身后就躲:“刘大夫,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刘大夫果然就冷眼看林雨桐:“你在恐吓我的病人。”
林雨桐摊手,这个刘大夫好像不太讲理的样子。她指了指门外:“刘大夫,我想单独跟您谈谈。”
搞定一个教授不容易,搞定一个大夫还是不难的。
专业上,林阎王的名头可不是白叫来的。
见这刘大夫还是不动,林雨桐就说:“我也懂医,关于病人的情况,咱们探讨一下。”
这下刘大夫就动了,跟着林雨桐一下子就出来了。
不过她说她是大夫,刘大夫且不信呢:“既然要会诊,一个不难的病例不值当大动干戈的。你跟我来,这里有几个病人……”
然后直接转身推开对面的门。
对面的病房里,也是一样的。五张病床的病房,而且,病床是住的满的。病人这会子都躺在床上,看见大夫进来了,有气无力的跟打了一声招呼。
刘大夫就示意林雨桐上前诊脉,林雨桐习惯性的先看自己的手,然后转身,出去,顺利的在这一层的中间位置找到了医生办公室,外面还有护士台。她从衣架上拿了白大褂穿上,把帽子也戴上,头发全都塞进去。然后出来,在护士台边上的水池边洗手,再用酒精消毒。
见刘大夫跟出来了,她就说:“如今都用酒精凝胶消毒了。这医院的设施也是该与时俱进的。别的我送不起,回头我买一箱子酒精凝胶给你送来吧。各种香味的都有,您喜欢什么味道的?”
刘大夫的表情和缓多了:“柠檬的和薄荷的都行。”
“我也喜欢薄荷的,醒脑。”她说着,就率先往前走,倒是把刘大夫甩在身后,这种姿态,倒像是大主任带着小主治查房似的。
这会子,别看林雨桐气势汹汹的,但其实,她哪里知道这鬼的脉象跟人有什么不一样的。给人能看,给鬼怎么看?
她推门进去,从第一个病人瞧起。先看了卡片上的信息,然后再上前去察看病人。手搁在对方的手腕上,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神思都清明起来。不是那种汩汩的清凉之气,而是一种滋润的……好像心肝脾肺都得到滋润的一种清凉。
脉象嘛,说实话,摸不出来。那怎么办呢?只能查体。
躺在病床上腹痛,这会子躺着还是嚷着腹痛。林雨桐皱眉,人死了,病痛便全消了。活着时候的病,是带不到下面的。这种情况,在手札上林雨桐倒是见提过一句。她心里大致有了猜测,就朝刘大夫点点头,说自己诊断好了。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再诊断了四个,就发现这几个病例差不多都是一样的。除了共同的腹痛之外,还有嚷着头疼胳膊疼的。
大夫不会当着病人的面探讨病情。一个一个的看完之后,林雨桐就往外走。刘大夫跟在后面,然后把病房的门给拉上了。好像要压下林雨桐的气势,她在前面带路,带着林雨桐往医生办公室去。
办公室不是门诊室。如今这个办公室是当初他们这个科室的吧,桌上还摆放着其他医生的东西,应该都维持在刘大夫对办公室最后的印象上。
收拾的最干净整洁的,就是她的办公桌。往下一坐,她就问:“怎么样?看出什么了?”
“刘大夫,您是怎么一回事,我又是怎么一回事,您该是清楚的。”林雨桐这么说。差不多就是直言:你是鬼,我是人。你这收了一群鬼,给鬼看病跟给人看病是不一样的。
刘大夫皱眉,脸上露出几分不高兴来:“不管是什么,病了就得医治。”
这倒是!
林雨桐不否认这个说法,医者仁心,说的就是如此了。
“我认可您的话,也敬佩您的职业操守。”林雨桐就说:“但咱们做大夫的,哪怕是遇上了再不科学的事,但也得尽量的相信科学,依靠科学……”
“嗯!”这话听起来矛盾。但如果把科学当成一种提出来的学说的话,这么说的意思,她勉强能懂。这些年她一直在思考,思考这科学与非科学之间的界限。如果过分的相信科学而否定一切,这是不是也能说是一种迷信呢。
这么些年,难得的遇上一个人,能跟她探讨这些。她嘴角僵硬的线条更柔和起来:“你继续往下说。”
“有时候,这死人的事,还得活人去办。”林雨桐就说:“这腹痛身上痛的,我怀疑是他们的尸骨埋葬地出现了某种问题。”
所以,解决的办法在题内,而在题外。
见刘大夫不说话,林雨桐就又说:“早些年您有没有听过一些故事,比如谁家的长辈托梦了,说是身上冷云云,结果去坟地一看,下雨的时候地穴里被灌了水了……”
这样的故事很多,谁都听过几个类似于这样的故事。
刘大夫眼里闪过一丝沉思之色,良久之后才道:“那看来,很多病,我一个人是看不过来的。你刚才的动作我都看了,你是个懂医术的。既然你提出了这个治病的方向,那就得你去执行。这么着吧,咱们医院就我一个人,我也忙不过来,你过来帮忙怎么样?”
嗯?
“我……”林雨桐刚想拒绝,但看对方的眼珠子在红与黑中交替,这胆敢拒绝,怕是今儿好进来不好出去呀……
正要说话,就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
林雨桐看刘大夫,刘大夫也一愣,蹭一下起身,转眼就出去了。林雨桐起身,要追出去,结果就听到刘大夫的声音:“……这里是妇产科,男病人不接待。”
男病人?
林雨桐心道一声‘坏了’,难道是四爷找来了。
她快速的跑出去,不是四爷是谁?
她现在也闹不懂,四爷是人进来了,还是做梦在梦里进来的。这会子见四爷在护士台那边站着,跟自己七八米远的距离,刘大夫又马上要过去了,而四爷现在还有些迷茫,完全没有弄懂这是哪里的样子。
林雨桐就赶紧出声:“你怎么找来了。”她跑过去,拉了四爷的手,对刘大夫解释:“我们一起来的。”
刘大夫打量了四爷一眼:“不要去病房,也不要窥探。”
四爷:“……”低声问桐桐:“什么情况?”
林雨桐还没说话,刘大夫就说:“我刚才提的事怎么样?”
“刚才的事呀……”林雨桐推脱了一下,“我得回去跟他商量商量……”
“那现在商量。”刘大夫的眼珠子已经红了,直接跟四爷说:“医院的人手不够,你对象懂些医术,叫她来帮忙吧。”
这话说的很有些歧义。
四爷先问桐桐:“感觉怎么样?”
这话说的不清楚,好像是在问人家提出的这件事,你感觉怎么样。实际上,林雨桐却懂四爷的意思,他是问,呆在这里,感觉怎么样。
林雨桐微微点头,给那些‘人’把脉的时候,明显感觉到了一种舒服的感觉。这种舒服说不清楚是什么,但感觉不坏。
四爷就明白了。他看了看这老旧的医院走廊,跟刘大夫谈:“如今医院设施设备,都非常完善。像是你们这样的医院,算是几十年前的老医院,早被淘汰了……”
话没说完,刘大夫的眼珠子就变成猩红色。
四爷倒是不怕:“你听我把话说完。做大夫的若是不能听的进别的意见建议,这便是对病人最大的不尊重。”
刘大夫的眼珠子并没有因为四爷的这句话还变的颜色更浅些,显然,不满还在。她只冷哼一声:“你说……我听着!”很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林雨桐也不知道四爷要干什么。却听四爷说:“我们给您的医院投资怎么样?搬迁医院,换最好的设施,最好的设备。”
林雨桐愕然的看四爷,四爷只攥了攥她的手,不叫她说话。
好吧!这个提议真是……出人意料啊!
当然,也出鬼意料。
刘大夫露出几分愕然,她意外成这样……显然,她也没想到四爷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来。
“换个医院?”她左右看看,难得的露出几分迷茫来:“换到哪里?”
“换到一所学校的附近。”四爷这么说着,“我也认识一位楚教授。他也同意给学校换个地方,你们两家做邻居。地方不偏远,就在省城近郊。刘大夫估计也不知道,外面如今发展的快,城区将郊县都涵盖在里面了。”
四爷一说近郊,林雨桐就知道是哪里了。一定是说道观的附近:“福陵山!”她问刘大夫,“福陵山听过吗?”
就在那里!
这阴气对普通人是没有好处的。哪怕这里在地下三层,只缩在太平间这个范围之内,也不能说就完全没有害。只能说是医院所在的功德气化解了这股子溢出去的阴气。
四爷就说:“三两年之内,医院就建好了。到时候搬过去,一切设施都给安排好。您想收什么样的病人,都成。绝对容纳的下。”
话说到这份上,林雨桐顺便就把话题自然的给转过来,“医生这个行业,就是个要不停学习,不断的更新知识的行业。而且,掌握的专业和技术越多越全面越好。像是您,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您不想着提升一下业务技能吗?近些年妇科和产科都分开了,您也可以在妇产科的基础上,涉及一些像是内科,外科,神经科,骨科,甚至是美容医学,心理医学这些方面发展。毕竟嘛,这收进来的病人是什么样的都可能遇到。就拿之前我见过的瑶瑶来说吧,我要说您看走眼了,您肯定生气……”
“看走眼了?什么看走眼了?”对于专业上的事,她很较真。
林雨桐就问说:“那您知道,她是个精神病患者吗?她精神分裂,从楼上跳下去才死的。死了之后……两个人格便有了两个相关又独立的魂体……”
话没说完,刘大夫的眼珠子便成了暗沉的红色:“你是怀疑,那个被动过的空床,不是瑶瑶使用过,而是被另一个瑶瑶使用过。你之前说有病人偷跑出去,确实是有人偷跑出去了。她们两个,一个留着糊弄我,一个偷溜出去伤人……”
林雨桐点头又摇摇头:“我甚至怀疑,她又自我生成了第三个人格。只是我没有证据而已。”
要不然,暴力的瑶瑶出现在吴鹏举公司的所在的写字楼,而那里,几乎是同一时间,真正的瑶瑶也去过。她还去救了钱兴,而楼梯间遗留下来的气息,跟地下停车场留下来的气息又不完全一样,像是关联,又像是两种混杂。如果是真假瑶瑶前后出现在那里,那么这一切就都能解释的通。
可这两人在医院里,有刘大夫这么鬼王在,她能那么轻易的进进出出吗?
怕是不能!刘大夫可不是个讲理的人。而且,这里的病人真的被管理的很乖很乖,就像是楚教授的学生似的,没人敢扎翅。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躲不开视线,那明明又都出去过。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除非又另外诞生出一种人格来。
这种情况是有可能的。
在真瑶瑶明知道假瑶瑶要害钱兴,而她在这里却根本出不去的情况下,情绪一激动,这么一着急,从而衍生出第三个瑶瑶来,可能性很大。
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的通。
而且,这么一段时间没见,这真假瑶瑶好像进步了。能躲过刘大夫的视线,那么,她们的形态大致就跟套娃一样。如果把真瑶瑶当做最外层那个最大的娃娃,那么其他的几个人格在需要的时候,可以选择藏在她的身体。当然了,如果需要。也可以选择分开,跟拆借开是一样的,谁也不干扰谁,自由的活动。
这么一说,刘大夫听明白了,呵呵笑了一声,声音有些怪异,然后面色一肃:“竟然敢欺骗大夫?”
在中医这一行里,这叫以脉困医。
医生问你病症,你的病史,你却隐瞒了,叫大夫诊脉,叫大夫去猜。要说做大夫的,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病人。这哪里是以脉困医?分明是在困己!
这边不等林雨桐反应过来,刘大夫已经转身往回走了。感觉她是三两步就到了病房前,然后一把推开了门。
林雨桐拉着四爷追过去,到的时候刚听到瑶瑶的尖利的叫声。抬眼看去,就见刘大夫手里一把银针,朝瑶瑶身体的各个穴位刺过去。
懂医术的都知道什么穴位受力会疼,会最疼。因此,林雨桐都忍不住要偏过头去。
结果不等头偏过去,就见被刘大夫摁在病床上施针的瑶瑶,身形开始恍惚了起来。那种恍恍惚惚的,叫林雨桐感觉头晕。
四爷一把拉住她:“不是你出现幻觉了,确实是三个。”
就跟看东西重影似的一个状态。
林雨桐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见床上躺着一个,而床下,滑下来两个。
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个暴虐,一个却……低眉顺眼的沉默。
林雨桐没看那个眼里都是桀骜的这个,反倒是看向旁边那个低眉顺眼的,她的这个样子,莫名的叫林雨桐觉得眼熟。
谁呢?
谁是这么一副姿态?
钱兴的老婆!
对了!是钱兴的老婆。
原以为暴虐的这个最危险,却不知道还真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而里面,真假瑶瑶已经吵了起来。暴怒的那个一巴掌朝坐在床上的这个打去:“你个废物,什么事你都做不好。”
床上的这个不敢躲,只管哭:“我也不愿意呀。这也不赖我,我也不想的。”
“她妈的来来去去都是这么一句话。”暴怒的那个咬牙切齿:“你怎么不去死,不去死……”
“我不想死……我害怕你害了钱兴……我要是死了……我要拉你一起死……”
“你敢威胁我……”
两人就这么吵起来,可她们吵她们的,那个沉默的还默默朝后一步,表示事不关己。
这种情形很诡异,叫人看的忍不住打冷颤。
林雨桐走了进去,看向这个沉默的:“是我小瞧你了。”
沉默的这个愕然的抬起头,眯了眯眼睛,好似是知道躲不过了,就灿然一笑,却看向正吵的那两个:“别吵了,一对废物!”
她面容冷冽,眼神却幽深。
林雨桐上下打量她:“原来……我之前也错了。”她指了指床上那个,“她不是真的瑶瑶……”说着,她的视线就对上沉默的这个的眼睛:“你才是!你才是主人格!”
瑶瑶只一笑:“你说是就是?有证据吗?”
我是没有证据,但你的能力在你们三个之中,是最强的。你能轻而易举的上了钱兴妻子的身,这就很说明问题了。
而另外两个,更像是肖遥本来的情感的化身。一面是内心深爱,爱的卑微。始终不曾忘情。一面是内心深恨,恨的刻骨。一天不曾放下。
这种复杂的情感,抓又抓不住,放又放不开。舍不得的时候,她就是那个柔弱的瑶瑶,自我蒙蔽,希望跟钱兴的感情继续下去。恨上来的时候,她就是暴虐的瑶瑶,恨不能杀了对方而后快。
而她本人,则是接受不了,逃避了。她一直就默默的躲着。一方面看着柔弱的瑶瑶扒着一个男人不放宁愿被欺骗,她觉得瞧不上,看不起。一方面看着暴虐的瑶瑶要杀钱兴,她偏还下不了手。于是,这两种人格,便像是一个人的善与恶,自我交战,不曾罢休。
林雨桐把这般的分析说出来,然后才道:“死,不是她们任何一个的选择,而是你自己的选择……”
这位却没再笑,而是指着另外两个:“谁叫她们废物呢!”她拎着柔弱的那个:“她……柔弱可怜,能在钱兴结婚后,还叫钱兴动了恻隐之心。最开始,我以为她有几分本事呢。这么处下去,说不定,钱兴的心又被她给拉回来了也不一定。可惜,这么长时间,七年的时间,竟然连一个男人的心都拢不住……”
“所以,你不光恨这个没用的瑶瑶,还恨钱兴。你觉得你就是瑶瑶,不管是柔弱的还是怎样的。柔弱的瑶瑶不能挽回对方,这在你看来,其实这种近乎于冷酷的感情是对着你去的。你发现,你在这个男人眼里,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于是,你的恨占了上风……”说着,林雨桐就指向那个暴虐的,“于是,她就出现了。”
对方点头:“是!你猜对了!她出现了。她跟那个没用的截然不同。她要杀了钱兴。我心说也好,他死了,我就解脱了。到时候我杀了她这个杀人犯,我要替钱兴报仇。可是……只知道哭哭啼啼的那个却成了绊脚石,死活不叫杀……”
“谁是绊脚石?她吗?她就是你。所以,舍不得的只是你!”林雨桐一开口就戳破她。
对方愣了一下:“是!所以,我连我也恨。我觉得痛苦,我不知道这么活着,有什么意义,所以,我选择了死……一了百了。”
“任何人寻死,都是一时冲动的结果。”林雨桐就说:“跳下去的那一刻,你后悔了?”
“是!”她咧嘴笑:“我该杀了钱兴再去死的。许是我执念太深了……一心想着杀他……所以……这个冲动易怒的瑶瑶,在我死后,倒是先自由了,她所有的心思只在杀钱兴上……而这个……”她指向柔弱的这个,“她却只想着嫁人,看见婚房就走不动道……那个钱兴答应她的婚房,成了她的执念……”
所以,才有了花格子家闹鬼的事。
林雨桐点头,表示明白了:“只有她们两个在一起了,你才算完整了。所以,你自己没见过我。只是通过她们两个的眼睛和记忆,见过我吧!”林雨桐见她不说话,就知道又猜对了:“那我得想想……这一次你打算干什么吧!”
对方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来,桀桀怪笑:“做人太聪明可不好!”
“做鬼太乖张了也不好。”林雨桐看她:“你是想借刀杀人吧……不!准确的说,是你们想借刀杀人吧!”她说着,就拍起手来,表示对他们计谋的赞赏:“要是没猜错,你上了钱兴妻子的身,跟钱兴是有约定的吧。他要的是钱,你要的是人。他通过你,而你通过两个次人格,叫她们去闹……先是钱兴的老丈人,江总。你指使你那个暴虐的次人格伤了江总,导致他昏迷不醒。紧跟着,钱兴去了公司,公司便出事了。你叫暴虐的去杀人,又叫柔善的这个去救人……如此,钱兴没事,但钱兴岳家所在的房产,却得卖了。他老丈人醒不了,一切事情都是钱兴办的。而钱兴,正打算带着老婆孩子出国。你们想干什么?利用两个次人格制造事端,再由钱兴出面请天师,替你杀了两个次人格。你替他清扫障碍,他替你处理麻烦。随后,你顺利的占据钱兴妻子的身体,跟钱兴双宿双栖。可是,肖遥啊,钱兴顾念的不是你,而是她!”她指向那个一直流眼泪的瑶瑶:“钱兴不喜欢他强势的岳父,但却真的爱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不想在岳家受气,想拿一笔钱,带着老婆孩子去国外生活。同时,也想摆脱你们的纠缠。如果说他对曾经的恋人还有余情的话,他的所有感情都给了这个在你眼里最没用的瑶瑶。他求我救瑶瑶的时候,感情是真挚的。便是说起他的岳父,他所有的愧疚都是真的。那么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对江总出手的时候,并没有履行你们的约定……你做的过分了……”
她却不再说话,而像是陷入了某种癫狂之中:“借刀杀人?!借刀杀人!原来他也想借你的刀,杀了我!”
说着,她便彻底的癫狂起来,眼睛充血,然后一滴一滴的掉下来,端是可怖。
她这一发怒,那个本来暴躁的瑶瑶便像是压制不住脾气一样,猛地抬手就朝林雨桐打过来。林雨桐将四爷拉身后手,手里攥紧了符箓,抬手就要拍过去。可不等她动,刘大夫先动了。手里的银针对着对方的天灵盖就扎了进去。顿时,对方就像是一团青烟,带着一股子叫人颤栗的阴冷气息,一点点的消散了。
四爷将桐桐往怀里一搂,林雨桐抬头,见四爷的帽檐上都挂上了一层霜。
她激灵一下,多亏四爷谨慎。一直以为学了那个手札上的东西,应该可以自保。可是不对,这种阴气太过蛮横,这么用,是要伤身的!
能化解阴气里的阴邪之气是没错,但自己到底是肉身凡胎,跟鬼王这种对阴气的用法还是不同。
刚才还冷的几乎结冰,只一瞬间,这股子阴气便不存在了。它们都朝着刘大夫的身体疯狂涌去,转瞬,就不见了踪影。然后,就像是冰雪消融,春暖花开,温度又回到医院往常该有的温度。
这一手,把肖遥和瑶瑶都吓了一跳。瑶瑶躲在床上,一个劲的往身上盖被子。而肖遥,已经露出了鬼相,显得有些狰狞。
刘大夫问说:“你害人了?”
肖遥摇头:“我也没办法……我也是迫不得已。您是大夫,您知道的,次人格是独立的一个人,我能影响她,但管不了她的……”
“你怒了,她便怒了。”刘大夫冷笑一声,“你别怕,我不吃你。医院这地方,阴差哪天不来?”她说着,手里就多了一条铁链,黑黝黝的,透着几分森然:“阴差也忙,有顾不上的,我就先替他们拘拿了,晚上他们自是会过来提人的。有病的,在这里医治,治好了该去什么地方还得去什么地方。你的病好了,今儿本来就是想叫你出院的。”
话一说完,她手里的饿铁链一抖,然后就见这铁链跟一条灵蛇似的,缠在了肖遥的身上。不管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
刘大夫呵呵一笑:“别费劲了。越挣扎越紧……它的主人要是感觉到它的不快,你连今晚都等不到就得被带走。”
肖遥显然是不信邪,越发的用力,结果不知道从哪里伸出一只手来,直接抓住铁链的一端,然后肖遥连同铁链,瞬间就不见了。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了一眼:这又是一个过了明路的鬼王。
刘大夫从兜里掏出白手绢,细心的擦着手指头,然后看这个柔弱的瑶瑶:“肖遥是完整的,她得轮回的。所以,她得去她该去的地方。至于你……”她犹豫了一下,就看林雨桐,“你既然答应别人要救她,那就这样。留她下来,在医院打杂吧。反正,我也缺人手。”说着,又看瑶瑶:“你也别不乐意,你本来就不是完整的人。去了那边,不能投胎……倒不如如今多积点功德,将来重新做一回人……不做人家的附属品……”
瑶瑶一下子不抖了,从床上下来:“好!我听大夫的,大夫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她是真健忘的很,神魂不全的原因吧。
刚才的事,她像是转眼又忘了。欢欢喜喜的跑出去,去护士台,找衣服。等林雨桐和四爷跟刘大夫出去的时候,她已经换了一身护士服,在护士台有模有样的开始值班了。
刘大夫却说:“你们说的事,我会考虑的。等考虑好了,我回复你们。”
可你怎么找我们呢?
四爷留了楚教授的地址:“就在建大边上……”
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的楚教授:“……”世上最讨厌的人就是那种不拿自己当外人的邻居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8、与你同在(38)三合一
与你同在(38)
林雨桐激灵一下子, 感觉像是从高处掉下来,浑身抖了一下才睁开眼。刚才明明拉着四爷的手从刘大夫的的医院里往出走的……可如今……四爷呢?
她抬起头左右看看, 不对呀!
这是哪里?
是之前刚进太平间看到的那个小房间外面吧!此时自己正坐在地上靠着墙壁, 手里那捏着手机, 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她动了动,抬手看了看时间,过去两个小时了。
没有四爷,那就是说,四爷找自己的方式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他不是自己来了,是从梦里来了。而且, 自己的这个状态也不对, 也像是在梦里一样。
她刺溜一下起来, 那位喝醉了睡着了的大爷还在打鼾。
林雨桐掀开门帘进去, 感觉这大爷就像是没动地方,没换姿势一样, 就这么躺着, 跟两个小时之前并没二致。可这打鼾的声音和呼吸声……其实还是有些差别的, 尤其是在自己进来以后。懂得吐纳的人很容易能分辨的出来。
她进去就叫了一声:“大爷?”
那人没动, 真跟没听见一样。
行吧!能跟刘大夫和平相处, 这位也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没打成招呼,那就算了。临走她还是客气的说了一句:“下次给您带好酒来, 这次失礼了。”说着,鞠了一躬,然后从屋里退出来。开了太平间的大门, 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却不知道,他一出门,那老头就睁开了眼睛,咕囔了一句‘遇上个懂事的’,然后又闭眼睡他的去了。
却说她出了太平间,原路返回,这一转弯,就看到两个手里拎着一串钥匙的姑娘,都穿着白大褂。这模样林雨桐一看就知道,这是刚参加工作的护士,被派了跑腿的活,不知道到库房取什么东西来了。这地方太大,又挨着太平间,这俩心里是发毛呢。
林雨桐怕吓着人,就放轻了脚步。可这一轻,那俩更吓了,矮个的拉着高个的袖子:“你有没有觉得有人盯着我们看……”
林雨桐:“……”我是出声好呢?还是不出声好呢?想想,这出声与不出声,都会吓她们一跳,看她们背对着自己,朝着自己要去的相反方向去了,那算了就不打招呼了。
于是过去,摁了电梯。然后进去,关电梯门。
这电梯上上下下是有声音的,林雨桐都在电梯里了,还能听见那俩姑娘高亢的尖叫声。不知道那俩孩子是不是被吓的抱成一团瑟瑟发抖,然后明天起在护士群里就会传出类似于这样那样的太平间鬼故事。
无所谓啦!每个医院,都有些这样那样的传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有些或许是真的,但大部分应该都是假的。故事的起因大都跟这次一样,巧合加上心理的恐惧,人吓人,自己吓自己,生生给吓出来的鬼。
医院这电梯,特别慢。一层一停,上上下下的人就不停歇。
从地下三层,上到一层。然后直接就从住院楼穿过去,到达门诊楼。出了门诊楼,是医院前面的广场,进进出出的人,跟集市似的。
刚从里面出来,就看见钱兴提着一兜的东西,朝门诊楼这个方向走来。
这是抓药回来了吗?
钱兴显然是看见了林雨桐,他脚步顿了一下就朝林雨桐迎了过来:“大师……您这是……”
“瑶瑶好好的。”她先这么说,然后才道:“你妻子安全了。肖遥去了她该去的地方。”
钱兴手里的东西‘噗通’一声掉在地上,“您……您知道了……”
林雨桐摇摇头:“你妻子也知道了?”
钱兴艰难的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我没想害我岳父,我真没想害他!我就是想叫他害怕,叫他答应我们一家出国……可谁知道肖遥……”
“你以为肖遥不恨你岳父?”林雨桐摇摇头,钱兴是想叫肖遥制造点事端,吓唬吓唬他岳父。然后等他岳父答应他们一家出国,必然的,回过头就会用认识的人脉找天师,把这个闹妖的肖遥给处理掉。本来计划是好的,他是将计就计,借刀杀人。最终的目的,既不想受到来自岳父的管辖,也不愿意再继续受肖遥包括两个瑶瑶的骚扰,可惜啊!人心算不来,鬼心更算不来。肖遥怎么会不恨老江?“在她看来,若不是你老婆有你岳父那样的父亲,你是不可能娶她的。”
钱兴沉默了:“……不能说绝对没有这方面的原因。家庭条件,当然是考虑婚姻的一个重要因素……可我老婆也确实值得我对她好……”
“那就希望你们能继续好下去。”林雨桐说着,就点点头,径直离开了。
她刚才看了钱兴的面相,他这一生,婚姻并不顺遂。前后有四次婚姻。可见,如今这一段,是走不长远的。肖遥上过她老婆的身,怕是在她老婆的记忆里留下了点什么。肖遥是个狠角色,恨到要杀钱兴,怎么会不恨……若有机会,怎么会不想着折磨死对方的老婆呢?看怎么折磨一个女人更痛快?哪有比以为遇上的是个良心,结果却发现,遇到的是个中山狼更痛苦的。
不管夫妻间的感觉有多好,但钱兴动了伤害老婆亲爹的心,这叫人家做女儿的怎么不忍?
婚姻亮起红灯,注定要失败。钱兴这算不算是在某种程度上得到报应,林雨桐不好下结论。反正这一码事,到了自己就算是结束了。
出了医院大门,一辆黑色的usv就滑到了跟前,程昱从上面下来,给林雨桐开了车门,等林雨桐上去,他才坐在副驾驶上。
林雨桐闭上眼睛,不想跟程昱说话。只交代说:“办好了!吴鹏举和钱兴,两边的事情都妥当了。”
“明白。”程昱说着,就打了电话:“钱我随后转到您的银行卡上。”
这两个单子收费的事不用林雨桐管,她只交代一句:“一半转到我的卡上,另一半帮我捐了,然后把捐款单子给我就行。”
“咱们自己是有这方面的基金会的。”程昱提醒了林雨桐一句。
林雨桐却只看程昱:“可我不信你们!这个答案满意吗?”
程昱愕然的看林雨桐,却见对方闭了眼睛,连看自己一眼也没有。他有些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于是便试探着问:“您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送我去建大。”林雨桐想去找四爷,但不想告诉程昱四爷在哪,只能迂回的先去学校。
车子开进了建大,在距离白衣所住的地方不远的路口下车。林雨桐下车直接就走,然后利索的开了白衣所住屋子的门。进去之后把门关上,只隐在窗户边朝外看,直到看见对方那辆车子掉头开走,她才从里面出来。
相隔的这个围墙……挺高的,但对于林雨桐而言,过得去。
这里因着是白衣的住所,是没有摄像头之类的东西的。她攀着一棵树上去,然后准确的落到了隔壁。
四爷正在隔壁的墙根下等她。
好吧!连偷懒这事他都提前想到了。
一落地,她就急切的问:“怎么回事?”是问做梦见鬼的事。
四爷指了指下面:“去地窖里吧!”他指了指两栋楼的所在,“如今这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人多……”不适合说话。
好吧!从地窖口进去,转个弯,环境蓦然一变。
两人身在一排教室的外面,里面传来郎朗的读书声。楚教授正在教室里转悠,从这个教室转完,然后出来,看见林雨桐也只点点头:“等一会儿。”
林雨桐只得乖巧的等一会儿。
这一等,叫她瞧见个熟人:“李奶奶!”她高兴坏了,急切的跑过去。李奶奶才瞧见林雨桐:“桐桐来了?”
她手里抱着一箱子东西:“刚帮楚教授印了卷子。”
林雨桐不看卷子,只看李奶奶:“您在这里好吗?李爷爷还好吗?”
“好!”李奶奶放下东西,摸林雨桐的脸:“那老东西,如今可好了。在图书馆呢,那么大的地方,都归那老东西一个人管。”
林雨桐还要问什么,就听见楚教授咳嗽了一声,然后李奶奶赶紧抱着东西,一路小跑的走了。她想叮嘱一句,这么大年纪了,您倒是慢点。可看她那样,脚步轻快,想来,胳膊腿应该没事,也过的很开心。
再面对楚教授的时候,她不免心生敬佩:“我不知道有没有天堂,但无疑,您给他们,创造了一个天堂。”
这里没有病痛,没有苦难,没有贫穷,有的只是充盈自我。
楚教授却摇摇头:“你觉得是天堂,可他们却未必如此想。欲壑难填,人心如此,鬼心更是如此。”他说着,就朝办公室走去。四爷过来,拉着林雨桐跟上。
林雨桐就奇怪了:“你不是看不见……怎么在这里,你就看的见了。”
“我愿意叫他看见,他自然就看见了。”楚教授在前面听见了,头也不回的就答了一句。
哦!还有这种操作吗?
鬼王不是一般的厉害呀。
林雨桐觉得鬼王同志背后可能都长了眼睛,因此,连跟四爷对视一眼都没有。特别老实的跟进去,乖乖的坐在对面,等着对方说话。显然,叫四爷带自己来,肯定是有一些话要说给自己听的。
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却没想到刚坐下,就被发了好几张卷子,她愕然的抬头看,楚教授恍然,又递了一支笔过来。
林雨桐无奈接过,偷眼去看四爷,四爷却已撇头,去旁边翻书去了。
你这不对呀!见死不救几个意思这是?
每次过来都得考试吗?那四爷他怎么就不用考试?
心里这般想着,但手上的动作也不慢,该答题还得答题,卷子难度已经升级,都是涉及高数的一些问题。她一边答一边小心的看那边,却发现四爷跟楚教授坐在办公室的那一头,只有四爷的声音,没有楚教授的声音,而四爷正跟楚教授讲的是……计算机?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楚教授这样的人,治学的态度在这里放着呢。那对待学问的态度,自然也是严肃的。于是,四爷就成了楚教授的老师!你不是喜欢钻研数学吗?ok!这很好,但现在有个东西对数学研究有不可替代的作用,那就是电脑。想不想学?要不要学呢?
林雨桐这才发现,楚教授的书房跟上次比,有个一点区别。这里挂着一幅字,是四爷的墨宝,上面写着‘学无止境’!
不难想想四爷是怎么忽悠楚教授的。
胆大敢忽悠鬼的,成了座上客。
而自己,怂怂的,然后就成了楚教授的学生。
卷子答完了,楚教授比较满意。然后才正襟危坐。开口就说了一句:“你师父给你的东西,你不可全学。”
林雨桐唬了一跳:“教授,您知道什么吗?”
“你师父手里的传承……不全!”楚教授这么说:“他要是得了全部的传承,那我得躲着他走,而不是他这么多年,龟缩在我的地盘。”
“我以为,他是想借着此地的阴气……”以此来维持他如今的肉身。
“也确实有这个因素。”楚教授倒更像是自己的老师,长者,说话很直接,也很坦诚,“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有人要杀他,抢夺那一身皮囊。这些人里,有他们门派自己的人,也有门派外的人,很复杂。”
林雨桐就愕然的看向四爷,那这么说,白衣虽然不坦诚,但也不算是太坏。至少在四爷当初那种的情况下,他并没有暗算自己和四爷。想来,四爷的皮囊比白衣的皮囊,要吸引人的多。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可遇见了,不仅没动心,反而是和自己一起守护,一直到成功为止,这个人情,其实是欠大了。
她这么一看四爷,楚教授就明白了什么意思:“白衣品行不算高,但却绝对不是坏人。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庇护他这么久。”
这个评价从楚教授嘴里说出来,林雨桐相信这一切都是中肯的。
可种种的隐瞒和不坦诚,却叫林雨桐无法再信任他们。这跟好人坏人无关。
楚教授却摇头:“他们不是要坑你,只是想把你往坑里拉。”
林雨桐听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却听楚教授继续道:“白门,得推个人出来了。白衣不合格,他的几个弟子,不算是出色!所以,这个人非你不行。你是白衣选定的人。至于拉你进来之后,你的结局如何,白衣也不知道,他就是在看天意。”
什么意思?
怎么越听越糊涂了。
楚教授很诚实的摇头:“我对此知道的并不详细。只知道白门本是亦天门的一支,嫡系的一支。”
“还有其他嫡枝?”林雨桐坐直了身子,“这些人如今在哪?”
“在哪不知道,这是你们门派内部的事情。你师父跟我闲谈的时候曾说过,嫡系分五支,青赤白黄黑。五色聚,改天意。所以,你们门派叫做亦天门。传承到底有多久远,他讳莫如深。只是五支各有所长……”
剩下的话不用楚教授说,林雨桐也已经明白了。这种事就是这样,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情节,华山派还分为剑宗和气宗呢。结果呢?剑宗剩下谁了!
如果再有掌门之争的话,那就更妙了。谁的本事大谁上位,为了上位,那就得比别人多懂些。怎么就能比别人多懂些呢?我会的你不会,你会的我还会。如此,那就得守好自家的绝学,然后再抢夺别人的绝学。
五色聚,改天意!
如是一个人聚齐了五支的绝学,岂不是一人便可改天意?
这诱惑何止是一般的大!
因此,这种争斗,没有当事人出面解说,谁能说的清里面的是是非非。
说白门被人算计了?那也许是他们想算计人却被人给算计了呢。
这些无从分辨,也不想分辨了。不过楚教授这么郑重的提醒,林雨桐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白门把重要的传承丢失了?”
楚教授点点头:“要不然你师父又怎么会缩在我这里这么些年呢。”
林雨桐心里怪别扭的,“我师父明明知道我练会有危险……”
“不!”楚教授道:“他不是明明知道你有危险而不阻止,而是……他相信你不会遭遇危险。他信他师父当年给他的话,你是他的贵人。既然是贵人……”他看向四爷,“恰好,他又亲眼见证了他是怎么变成人的。因此,你师父觉得,变故一定在你的身上。”
“可我只觉得在付出,却没有我期望的回报。”林雨桐直言,“我感觉很别扭。”
楚教授却一言指出:“白门用你,你也用白门。接触白门,通过白门了解更多的他们那个圈子的信息……你不会真以为……”他说着,顿了一下,看向四爷:“不会真以为,他就这么安全无虞了吗?”
林雨桐的心咯噔一下,是啊!真的就安全无虞了吗?
不是的!
四爷是人,也变不成其他。但别人却未必信!他们只信眼见为实。既然这个皮囊能跟四爷融合,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能跟其他人融合。对四爷而言,遭遇一次这事,便是再难。可对于别人而言,失败了,也只是失败了。实验而已!这世上从来不缺这种损人却未必利己的人。
别说没人会知道四爷的根底,像是之前遇到的那个乌金,他只一个照面就能看出四爷的根底。别的能改,面相却真骗不过那些个高人。
林雨桐看四爷,就像是看一朵娇花,一朵需要保护的娇花!
她默默吐槽:咱这关系是不是弄反了,为什么总是叫我充当打手?
四爷‘呵’了一声,这是我能选的吗?
好吧!林雨桐只能去看楚教授:“这些是我师父叫你告诉我的!”她语气笃定:“怕我对白门心生芥蒂?”
“他让我转告的。”楚教授承认这一点:“他还说,他确实是利用了你。虽然这么做,确实是全盘考虑之后为你好的决定,但想来你不会太理解。他说,你不用理解他。就当是他坑了你,跟你做了一次不怎么平等的交易。可如今你便是恨也没用了,你已经被拉进了战局,无可更改。”
所以,随之而来的便会是无尽的麻烦。
林雨桐‘呵呵’:“他就不怕我撤了给他布置的阵法?”
“他说,他护了你们俩一程,这是他应得的因果。”楚教授摊手:“看!他不算是坏人,但有时候就是这么诬赖。这世上不怕好人,不怕坏人。好人有好人的对待法子,坏人有坏人的对待法子,可就把这种不好也不坏的人。”
林雨桐咬牙:“说来说去,他除了给我一本根本不敢深练的册子,还能给我什么?”
“给你白门关门弟子的身份,给你一个可以调度一些资源的白门。”楚教授将一封信递给林雨桐:“还有白门所有弟子的信息……总之,他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
林雨桐看着楚教授,还是接了过来,问说:“白衣他人呢?”
“休眠了,许是三五年都不会再醒来。你杀了他都没用。”楚教授同情的看了一眼林雨桐:“就这样了!”
休眠了?
这个理由真是……好吧!他如今也不是人,休眠不是很正常吗?
从楚教授这么出来,四爷才说:“树砍了,树根烧了。都以为树根死了,一年一年不见发芽,可过上好些年,一样会冒出枝芽来。”
这是解释白衣的事。
不动,只是为了积蓄力量。
两人去外面找了个馆子吃饭,饿了这半天了。吃饭的时候,就问四爷:“怎么想的,怎么会想着把医院和学校都搬到山里去。”
四爷将醋递给桐桐:“为什么楚教授和刘大夫能做鬼王?”他的声音低低的,只保证桐桐能听见,“他们不仅自己提升了,还庇护了很多阴魂。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
林雨桐搅拌着碗里的面条,‘嗯’了一声。
四爷就又道:“我如今的情况,不可避免的还是会有危险。但我能把我自己放在危险之中吗?”
不会!
那不是四爷的风格。
四爷就说:“楚教授跟阴差能和平共处,刘大夫跟阴差能紧密合作。那么他们的身份,就不仅仅是一个老鬼。”
对!他们算是半个官方身份。
四爷觉得桐桐的思路终于被自己拉到正常的轨道上了,这才道:“他们都能有一个半官方的身份,我们为什么不能有呢?”
嗯?
还能这么想问题的吗?
林雨桐放下筷子:“你是说……咱俩也去当鬼王?”
当什么鬼王呀!
四爷指了指脑袋,还要再说,林雨桐一拍脑袋表示明白了。他是说如果他能够跟n多个鬼王建立良好的关系,那是不是说,其实他也具有了话语权。那么对下面那个世界来说,不管给予不给予承认,当有一定的影响力影响鬼和地下世界的安宁的话,那不给他一个官方的身份都不行:“……这一部分的事情你去办。”
四爷点头,可算是想明白这里面的道理了。
林雨桐就拍拍自己:“同理,许是国家有专门的这种特殊事件管理部门,许是没有。如果有,那么我如果能够将玄门正轨化,那他们有什么理由不接纳我。可如果没有这样的部门,我还能做到行业的顶尖,把那些邪的恶的作为打击目标,那我是不是官方认可的身份又有什么关系,王者就是我……”
从此以后,地平线以下的事你能插话,地平线以上的事,我能说话。
那咱们两口子,好像除了不能上天,就没地方不能去了吧。
四爷点头,竖起来大拇指,话虽然不是十分准确,但大致意思没错。那个时候,咱谁也别说谁是娇花需要保护,爷什么时候连自保能力都没有过?
一个小小的面馆,然后定下战略方针。
林雨桐一边吃面,就一边道:“我没有你可怎么办?”
遇到这种从来没遇到过的诡异情况,她差不多被打蒙了好吗?节奏全是乱的,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可四爷这么一指明方向,她才恍然。其实路还是那条路,可这目标变了,人的心境就不一样了。
之前还担心什么青赤黑黄找上门来,现在?我得想想从哪找他们去。
这个话题,到这里两人就再不提了。有些事在没达到最终的目的之前,最好不要叫人家知道你到底想干啥。
吃了饭,去看了装修进度。又坐车,去了道观,看了那边的工程进度,时间就不早了。四爷回那院子去了,林雨桐直接回家。
临走四爷给了几个木牌子,是刻着符箓的。当天晚上林雨桐就给爷爷奶奶和父母戴上,林妈嘴上虽然嫌弃,但到底是戴上了。晚上还偷偷照镜子,然后跟林爸说:“这丫头最近虽然不听话,但孝心还是有的。”
林雨桐洗洗,擦了头发,才说要睡,结果手机响了。是短信提示,进账了三十万。是程昱把钱转过来了。拿钱干吗?
买车?
不够年纪!倒是能给四爷买车了。
先买台电脑回来。
忙忙叨叨的,白门的事暂时扔一边了。她现在的心态,就是人先得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
又是安装网线,又是安装电脑的,一连就是三天。
林妈咋咋呼呼的,林雨桐没法说自己赚钱买的,只说是师父送的,每个师兄都有,不要不行。这才作罢了!
林雨桐说装在书房吧,谁都能用。
林爸坚决不同意:“就放你房间,我想用去你房间是一样的。”
家里新鲜这个新鲜了两三天,然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确实是被建大的建筑学院给录取了。
在建筑行业内,建大的招牌还是相当响亮的。至少林爸很得意,跟他认识的业内人士报喜的时候,言语间带出来的那种自得,那是一种有子承其业的自得。
每天跟四爷见面都很赶。先是家里人,得回老家吧。没直接回村上去,而是叫大伯给村里同族人的通知了,然后雇了车把人请到县城,请了二十几桌。
然后又回家,这不是还有妈妈这边的亲戚吗?
打从再回来还没见过姨姨舅舅那些人,大家平时也都挺忙的。这不是有大事嘛,姨姨舅舅姥姥姥爷又从郊县赶来,这又是一天。
接下来才是父母的同事朋友,再接着是谢师宴,安排的满满当当。
谢师宴上,辛年拉着林雨桐:“我都被夸的不好意思。”
家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嘛。
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考上本科的的比例在百分之八十。林雨桐和辛年在人家青北生的衬托下,一点也不起眼。就是林爸,一个搞技术的,跟人家这里好些家长那都不能在一个板凳上坐的。
林雨桐都替林爸难受,饭刚一吃完,就拉了林爸离开。孩子们的世界本来是简单的,但一夹杂大人,味道马上变了。
辛年家的情况跟自己差不多,医生嘛,只要不做行政领导,其实还是吃技术饭的。两人倒是谈的投机,还交换了电话号码,然后两家才在酒店门口分开。
一路往回走,林爸就说:“社会就是这么现实,你现在看到了。”
林雨桐笑了笑:“您喝多了。”
“没多。”林爸叹气:“所以,在你找对象这事上,别太怪你妈。你妈总想叫你找个有本事的,不像是爸这么窝囊的。”
林雨桐扶着林爸往回走:“我以后……一定叫您走到哪儿,人家都捧着你。”
孩子话!
这么大的年纪,上大学了,也就是父母还拿她当孩子。其他人,谁认为你是孩子?在什么位置上就得担着什么事。
这不,刚闲下没两天,程昱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师叔,出事了。”
“没空!”林雨桐回了两个字,直接就把电话给挂了。
结果那边没打过来,却发了一个短信:师叔,出事的是那个桂香。而且,那个村里的人已经请了乌金去了。
桂香是那个教堂里差点给白衣献祭的女人。
她如何了,林雨桐没兴趣。但程昱却特意提了乌金!
乌金是谁,程昱很清楚。而且,在某种程度上,他在跟乌金较劲。
乌金手里的传承,至少他那一手灵疗的手段,她就没见过。手札上好几句都说,配以灵疗,会如何如何。但是,白衣说自己是他的关门弟子,将传承给了自己,可却没提过灵疗。
乌便是黑,与白对应。
那他是黑门呢,还是其他?
再反过来想,为什么偏偏是要给白衣献祭的桂香出事了?是不是有人针对白门?自己已经在白门的战车上了,不是自己说自己不是白门的人,人家就不针对自己的。
这个事不参与也得参与。
林雨桐回了一个短信:过来接我。
等她下楼,车已经等着了。
西门外下车,穿过村子走进去。满村子的人三三两两的聚集在门口,都低声说着什么。偏偏见了外人进村子,就都闭嘴,谁也不言语。
进了里面,直到教堂门口,才发现这里设立着警戒线。几个警察正在忙碌,其中还有认识的人,赵基石。
隔着人群,林雨桐看着另一边站着的,也站在人群最后的人——乌金。
乌金也看见林雨桐了,眼里并没有意外。见他捂着嘴咳嗽,林雨桐就主动靠过去:“你的价格只怕不低,谁能请的动你?这村里的人心什么时候这么齐了?”
这种‘迷信的’事找村民集资,想想都不可能。
乌金轻咳一声:“有钱没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叫我出来一趟。”他看向林雨桐,眼神很温和:“对了,还没问你呢,上次的事情处理完了?”
“完了。”不管怎么处理的,反正结果也还行。她笑着看他,却不提之前的事,只问眼下:“你来的早,知道怎么回事吗?”
乌金又咳嗽了一声:“嗯!死了两个人,应该是住在教堂对面的老人……”他指了其中一家,那家正好是那个卖冰棍的老太太家。
对了!这老太太叫什么来着?想起来了,叫陈竹青。
死了两个?
林雨桐皱眉:“是不是还有一个瘫痪在床多年的。”
乌金惊讶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却不深问:“没错,这就是诡异的地方了。”
一个瘫痪多年的人,发现死在教堂外面。而这个老人的老伴,在前两天刚摔断了腿,腿上还打着石膏呢。所以,这压根就是两个不能动的老人。
如今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便是自杀,那也绝对是从屋里出不来的!
所以,是他杀?
可要是他杀,警察一看这不就清楚了吗?谁能为了杀俩老人,把杀人的事做的多高明?
乌金咳嗽:“报了警了,想进去看看也不容易了。里面的阴气正一点点的消散……”
林雨桐也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奇怪,这桂香呢?
两人这边说着话,程昱终于挤过来了。低声跟林雨桐道:“要想进去看看也行,我跟村上说好了,也签了合同交了意向金,这地方咱们买下来了。”
嗯?
乌金讶异的看了程昱一眼,再不说话。
林雨桐也奇怪的看程昱,这动作未免太快。他这明显是来之前就准备好要买这地方,连合同甚至都事先准备好,且带来了。
不管林雨桐怎么看他,程昱也不解释,只管上前跟警察交涉,在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要进去看看。
人死在教堂外面。教堂里面警察也已经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们并没有正当的理由不叫人家进去。
不过赵基石还是先问了一句:“刚发生了命案,你们就急着买了这地方?”
程昱就笑:“我是生意人。这个时候拿的地价,一定是抄底的价钱。”
赵基石笑了笑,给下面的人点点头:“放他进去!”
“不是我……是我们。”程昱指向林雨桐。
赵基石看向林雨桐就眯眼,上下打量她:“怎么哪哪都有你。”
林雨桐只得过去,跟赵基石打招呼,然后还邀请他:“赵警官,要是不介意,您跟我们进去一趟……”
话还没说完呢,边上看热闹的就有人指着跟在林雨桐后面的乌金:“他就是请来的大师!”
大师?
赵基石听见这话,看看跟林雨桐在一起的乌金,再看林雨桐:“叫我进去?干嘛?”
拉着警察跟你们一起搞封建迷信?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39、与你同在(39)三合一
与你同在(39)
话不是这么说的!
林雨桐就说:“不怕我们破坏了什么?”
这话说的!倒不是怕你们破坏了什么, 就怕里面有什么没被发现的线索。另外,他也确实是有很多疑惑的地方。
于是, 赵基石轻笑一声, 就说了一句:“现在这小姑娘……就喜欢猎奇, 这种事有什么好玩的?以前一直以为你是爱看侦探小说的小姑娘,没想到还是这种事情的爱好者……”
“这种事情是哪种事情?”林雨桐带着几分戏谑:“可不带歧视人的。”
“没有搞歧视,如今这空气,那是相当自由。爱好什么都行,咱们也管不着。”说着,就跟旁边的同事开口, “拿三副手套, 三双鞋套。”
进去之前, 到底是给重新武装了一遍。
林雨桐利索的套上了, 这比进手术室的流程简单多了。大小算是熟练工,麻利的就把自己收拾好了。倒是乌金, 弯个腰就咳嗽个不停。林雨桐看程昱:“帮帮人家。”
程昱不大乐意, 但是林雨桐说了, 他还是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 过去给乌金帮忙。三个人一行连同要跟进去的赵基石, 四个人先是推开铁栅栏门,然后通过甬道, 往教堂去。
林雨桐回身就看那铁门:“没检查吗?”
赵基石知道这是问自己呢,就说了一句:“外面太杂,能碰到的地方到处都是指纹, 乱七八糟的……价值不大。里面门闩上的指纹……有几个人的,这得进一步回去比对。”
林雨桐点头,一步一步朝前看,这里面真就是当时自己进来时候的样子,唯一变的就是院子里的植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旱的原因,看起来没有上次看到的那么抖擞。当然了,上次刚好是雨后。她的视线从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了滑过,然后看着挨着墙的枣树:“这枣有了落下的……”不多,但零星的总有几个。
上次过来,可是一个都没见到。
跟在后面的乌金就道:“天亮之前……天亮之前就已经出事了……”
林雨桐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但这个结论她也认可。桂香其实把这里打理的很仔细。
四个人上了台阶,然后赵基石打头,推开了大堂大厅的大门。阳光从大门里照进去,正好照在两排木椅的正中间。林雨桐走进去,手在木椅上一抹,几乎没有灰尘,里面保持的也很干净。扭脸再看,教堂里的窗户是关着的,可上次,明明是开着的,她始终记得那白纱的窗帘被风吹起来的样子。于是,脚下一动,往窗户边上去。窗户是关好的,插销也是插着的。
赵基石跟着林雨桐过去,也盯着插销看:“发现什么?”
林雨桐笑看他:“赵警官不奇怪?”
赵基石看看这个教堂,之所以要进来跟着,正是因为奇怪。村里的村民一致说,这里好些年没有人进来过了。可这可能吗?
如果没人进来过,外面的花草树木为什么处处是被人打理过的痕迹。如果说没有人进来过,这里面为什么一尘不染。还有这插销,都是铁的。这玩意要是长时间不用,自然是要生锈的。可这里的插销,所有的都没有,磨的很亮,但却没提取到类似抹布上的任何纤维,或是人碰触过的指纹。一般的被人清扫过痕迹的罪案现场,都没有这么干净。那种现场,顶多是提取不到跟指纹之类的指向性的东西,可像是消毒水清洁剂残留,抹布上掉下来的线头等等,那是不可避免哪里都会有的。
可这里就是邪性的很,偏偏什么都没有。
如今问他奇怪不奇怪?
奇怪!
相当奇怪。若不是这点奇怪,进来干吗?
赵基石就看乌金,眼里带着几分探究,就问说:“大师有何高见?”
乌金左右看看,压根就不看那些警察门才会关注的所谓细节。他只看向教堂的侧门,然后朝那边走去,鼻子还不停的耸动,像是在闻什么。
林雨桐紧紧的跟过去,却什么也不问。只一路随着他往出走,然后绕过去,像是教堂的后厨。这里也很干净,但里面的大铁锅却已经生满了铁锈,这才是长期不用应该有的样子。
到了这里,乌金就不动了。
林雨桐左右看看,觉得不对。外面的尺寸跟里面的尺寸差的有点大,按照这个差,这个墙壁的厚度都得有一个手臂的长度那么厚。她就走到墙边,轻轻的扣墙。
乌金喃喃了一句:“搬山术!”
林雨桐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搬山术。”乌金特别笃定:“有人在这里用过搬山术。难道这里下面有墓穴?”说着,就一脸的迷茫。
林雨桐一愣,她发现乌金不会相地。看面相他看的很准,可相看地相,瞧风水,他很外行。她就笃定的道:“这里没有墓穴。”
“没有?”乌金也好奇的打量她:“原来你还擅长看风水?”很是惊奇的样子。
林雨桐没言语,又去敲墙壁。
乌金紧跟她:“你难道看出来别的了?是不是知道这里原先还藏了什么?”
林雨桐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这里原来藏着黄金珠宝,毕竟有警察在呢,她不想惹上这个麻烦。因此只道:“你看外面的墙壁长度,在看看里面的长度,差了这么多……”她伸出一个胳膊的距离比划。
她这么一说,赵基石就拿了个擀面杖在墙上敲,里面传来空洞的声音。
围在墙的周围看,墙上真真什么痕迹都没有。林雨桐将厨房的门先关上,看了看门后。果然,门背后靠下的地方,订着一根钉子,猛地一看,像是钉子上挂着一根铁丝。其实,那铁丝可不是挂上去的,而是从门板里伸出来的。她蹲下去,拉了那铁丝,就听见有轻微的响声。但变故却不在厨房这里。赵基石反应最快,转身就跑出来,结果发现,就是那个厚墙壁外面的位置,开了一扇门。那个门也就是能侧着进去一个人。
等林雨桐几个出来,赵基石已经摸出手机,把手机上的手电筒打开,然后率先下去。往里是台阶,一阶一阶的,下了十二个台阶,转弯,就是跟厨房大小差不多大的密室。
里面确实有被搬走东西的痕迹。原来放着箱子的地方,地面是干净的。可其他的地方,则是一层厚厚的浮灰。
赵基石站在台阶下,伸手挡住要再往前走一步的乌金:“不要动了。”他刚才看了,台阶上在自己进来之前,没有痕迹。如今这些浮灰上,也一样半丝的搬动过的痕迹都没有。可明显放过东西还是放过重东西的地方,上面原本放着的东西却这么不见了。
看痕迹,这东西还不少。敢问,那么些个东西是怎么不留很痕迹的搬运出去的?
那厚厚的浮灰……难道这浮灰能是人为撒上去的以便于遮挡痕迹?
不行!这个现场得叫检验科的同事过来帮忙看看验验,所以,“该看的你们也都看了,没什么好看的,都离开吧。便是买了这个地方,也得等这边的事了了,再过来办手续。”
这么一说,程昱倒是不强求了。再说了,该看的也都看了!
连乌金什么都没说,转身看林雨桐,等着往出走。
林雨桐跟赵基石的告辞,转身就走。这次不再进大厅,而是绕过这个三层的小楼建筑,顺着墙根下往出绕。路过后墙的时候多看了几眼,然后问乌金:“要不然绕过去到后面看看?”
乌金犹豫了一下:“看看也行。这搬山术,我也等闲见不到。”
林雨桐是压根就不知道搬山术都需要什么。三个人从大门出去,不管别人的视线,直接从村里绕过去,朝村后头而去。
林雨桐是熟门熟路,只管朝前走。沿路也一直看路边的痕迹。
这边如今是很少有人过来的,也没有什么路通这里。之前来的时候,石屑路上间或都有草长在路上,是那种贴着地面长的野草。如今,上了这石屑路,就明显有两道车辙,草上还遗留着被撵过的新鲜痕迹。这是被电动三轮车碾过的,看其深度,应该是车辆载重的极限。
果然,在这废弃的厂子门口,就看到了三轮车停过的痕迹。
除此之外,路边还有一些可疑的灰烬,不知道是少了什么东西。
再往里面去,却再没有别的痕迹了。
乌金拿跟枯枝,在灰烬里不停的扒拉,然后伸手从里面取出一块没烧干净的,只剩下一个残角的东西,对着光反复的看。
程昱几乎是惊呼一声:“五鬼搬山!”
乌金点点头:“没错,就是五鬼搬山。”
林雨桐听过类似的,像是五鬼运财之类的话,但真没见过所谓的五鬼搬山。她就问程昱:“你见过?什么样?”
程昱摇头:“没见过……但偶尔听师父提过,并不详尽。搬山术从传下来,各个门派用的都不尽相同。有些盗门通过搬山术盗墓,也有些门派……就是为了捞偏财。除了盗门里的搬山,其他的……都只能算是歪门邪道。”
林雨桐倒是听过盗墓的有什么发丘、摸金、搬山、卸岭,至于其他的歪门邪道,她只听过词汇,连深究其意都没怎么深究过。因此,听程昱说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只乌金却摇头反驳:“这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的搬山术。”说着,他就看了程昱一眼:“你是小辈,很多事情问问长辈就知道了。或许,你回去告诉你师傅,就说……黄门的人现身了!”
林雨桐看看程昱,再看看乌金,就不由的笑了一声,真是好啊!他们倒是彼此都知道彼此,就只自己被瞒在鼓里。她问程昱:“现在能告诉我,他是谁了吧?”
程昱被她冷冷的看着,朝后退了一步:“师叔……不是我不告诉您,实在是……师父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跟你师父回来不回来有多大的关系?
林雨桐不理他的其他话,只指着乌金问程昱:“不要废话,你只要重新给我介绍,他是谁!”
程昱低下头:“他……弟子只知道他出身黑门……”
这边不等程昱说完,乌金就惊奇的道:“原来你就是白衣!”怪不得程昱对她有些敬畏。
白衣?
我当然不是白衣!
白衣是我师父!
可是不对!既然他知道程昱,那自然知道白衣是谁。可为何还要这么问。难不成,白衣其实不是姓名,而是一种称谓,类似于掌门之类的职位。
上一代白门的白衣是师父,而如今,应该是自己。
果然,林雨桐没说话呢,程昱就道:“是!师叔便是本门门主。”
跟乌金说完,程昱才到林雨桐身边,低声道:“亦天门分五脉,青赤白黑黄。各自的头领分别为,青衫、赤袍、白衣、黑衿、黄袂。”
衫,是指上衣。袍子只指穿在外面的那层衣服。衿是指领口。袂是说袖口。
而衣则是各种衣服的统称。可以说是总领!
所以,只看名字,林雨桐便知道了,哪怕这五脉皆为嫡脉,可这在传承上,还是有偏重的。白门才该是嫡枝中的嫡枝才对!
如此,白门不灭谁灭?
这么一个独特的身份,岂有不遭恨的道理?真真是活成任何一门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林雨桐暗骂一声,瞪了程昱一眼,心说:你们可真会瞒。
那边乌金笑的比之前客气了,但也疏离了:“原来真是同门师姐呀,看来咱们是挺有缘的。以后有时间记得到玄乌堂坐坐……事情有警察插手,又牵扯到同门一脉,我是不便参与了。今儿就告辞了。”
说着,微微欠身,然后转身就走了。
嘿!态度变的可真够快的。
林雨桐就问程昱:“玄乌堂在哪?”
程昱从兜里摸出一张黑色的名片,上面只印着两行字。一行大字:玄乌堂。
另一行小字,便是玄乌堂的地址。
这个地址……就在古玩街背面,距离半人斋好像还不远。
林雨桐将名片收了,抬脚也往回走,“白门和黑门怎么回事?”
至少不该是仇家。要不然,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最多只是漠视,大有相见却不想相认的感觉。
程昱却只摇头:“我也说不好怎么回事,只是师父说,碰到黑门的人,叫我不要招惹。”
这听起来更像是你们对不起人家吧。
算了,自己这个白衣当的,也是没谁了。黑锅兜头给自己砸过来,却没一个人出面给自己解释一声,当真是活久见了。
不过没关系,白门没人给解释,她总能找到给自己解释的人的。
程昱跟在后面急切的问:“黄门来了!刚好桂香又失踪了,桂香又跟咱们的关系密切。师叔,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求财的事。黄门这就是对着白门来的。”
可你漏掉了一个重要的细节,那便是在提到黄门的时候,乌金还说了一句,叫回去告诉门里的长辈,黄门现身了。
为什么之前乌金不叫破程昱的身份,现在却叫破了。只能有一个可能,黑门对黄门的防范,比白门更甚。白门忌惮黄门,可黑门更忌惮。
在有共同的敌人的前提下,白门和黑门便是现成的盟友。
因此,林雨桐没坐程昱的车,而是出了村子直接做了公交车。
目的地——古玩街。
下了车,在路边随便买了几样水果,很没有诚意的样子,直奔玄乌堂。
玄乌堂所在的地方,得从古玩街中间的小巷子里穿过去,走过长长的走廊,才能到地方。过去的时候,林雨桐险些以为找错了。这不像是开门做生意的,倒像是到了一户人家。两扇的老式木板,原色的门板上岁月侵蚀的痕迹浓重。门楼下,一个不起眼的匾额上,写着梅花篆体的三个字——玄乌堂。
此时,门虚掩着,林雨桐正要过去推门,门从里面打开了。正是乌金!
他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只道:“爷爷说今儿有客,渊源颇深。我跟你告辞的时候又算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今儿咱们还会再见。一想,便知道来的是你了。”
“难怪你身体这么弱。”林雨桐说着,就将东西递过去:“来的匆忙,失礼了。”
乌金就道:“下次来你多买芒果,我爱吃那个。”
林雨桐:“……”你可真不客气。
可这下次来?
这话很有意思,这是等着自己上门,还盼着自己下次上门呢。
乌金将水果往院子里的石桌上一放,然后就带着林雨桐往里面去,一边进一边喊:“爷爷,客人来了。”
屋里除了这爷孙,再没别人。
这可跟第一次的出场那个阵势有点差别,结果一进去,还没见人,博古架后面就传来咳嗽声,上气不接下气的:“来了?来了就进来。”
“前辈,晚辈来拜访了。”林雨桐在外面招呼了一声,才朝里面去。
里面是一张老式的紫檀榻,一位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的老者,围着一张狐皮,在被窝里盖着。
林雨桐朝外看了看,三伏天,正当午的时候。屋里风扇空调全无,这老者却围着皮毛。两边的窗户也关着,好似怕风一样。她刚进来,头上冒着汗,但也不好意思擦。恭恭敬敬的给见礼,老者指向边上的凳子,林雨桐才恭敬的做了。
很快,乌金拿了一把折扇递过来,象牙做骨,丝绸做面,很有些年头的老东西。至少扇子的骨架是老东西。她接过来随手摆弄了一下,才看向老者:“今儿才来拜访,您别见怪。”
“见怪不怪了。”老者说着,就喘了一口气:“你倒是比白三,懂些道理。”
白三?
行吧。以后就用白三称呼白衣了。要不然,这不是老混淆吗?
林雨桐就笑:“师父还没来得及跟晚辈提门内之事,冒昧问一句,排次可是青一、赤二,白三、黑四、黄五。”
“哼哼……”老者从鼻子里发出这么两声:“老些年没人叫我黑四了。白三倒是找了个大胆的徒弟。”
林雨桐点头:“是啊!他一直缩着脑袋,怕脑袋被人剁了。于是,找了个傻大胆的徒弟替他扛。他这人做人呐,失败的很。”
这话叫黑四哈哈就笑,一边笑一边喘一边咳:“……说的对!他可不就是一缩头乌龟!”说着,脸上的笑意一收:“你不光是大胆,而且聪明。说吧,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你这说话处处往我心坎上说,投我所好,必然是有所图谋……”
“师叔!”林雨桐直言道:“弟子不是投您所好,更不是图谋您什么。弟子是……知道您有为难之事,所以弟子来了……”
这一声师叔叫的,黑四的眼里都是严肃。他看了林雨桐一眼:“倒是小看你了。到底是白衣了,白三能把衣钵给你,你必然不是泛泛之辈。之前阿金回来说起你,话语里多有敬佩赞叹之意,我还骂他好没出息。如今再看你,他的眼头倒是准的。”
林雨桐摇头:“之前您还说我投其所好,那您现在岂不是口蜜腹剑。如此,弟子是不是也得问您一句,这么恭维弟子,是有何图谋?”
黑四不由的嘴角就翘起:“你可比有些人有趣多了。”他轻咳了一声,“我是有所图谋的。”说着,就叫了乌金到身边:“这个孙儿,我得的不容易。”
林雨桐点头,干这一行的,能有后辈儿孙,已经算是侥幸。
“可这孩子虽入这一行,可见识过的人心却太少了。”黑四说着,语气里就带出几分怆然,“他是不知道,这人心比鬼心还可怕。我的情况,你如今也看到了……怕是时日无多了……”
“爷爷!”乌金急声道:“……若不是白门,爷爷怎会……”
“住口!”黑四摆手:“那是交易,不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什么意思?
林雨桐就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是不是咱们该把话往坦白的说?”
乌金站起来,“这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当年,他们师兄弟五个起了内讧。白门本就是嫡枝中的嫡枝,本是要继承亦天门的。可惜,在要接任的时候,出了岔子……”
“好了!”黑四摆摆手:“我说……我是当事人,我来说。到了如今,你们这些后辈少不了要江湖相见,告诉你们前因后果,你们也好知道个来龙去脉……省的吃了亏……”
林雨桐点头,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身子靠在椅背上,将折扇打开,轻轻的扇了扇风。
黑四却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里:“其实,亦天门从来没有什么所谓的接任一说。大家都是江湖人,各自有各自的本事,各自凭着各自的本事吃饭。天下那么大,要是没什么事,都天南海北,四散着。养家糊口,收徒授业。但若是有事,按照规矩,五门当以白门为尊。这是因为,五门里,只白门所擅长的更全,且杀伐少。杀伐少,便意味着功德高,白门的弟子,最为长寿。”
林雨桐皱眉,其实白门并不长寿。
白衣……不,应该叫白三。白三之所以现在还活着,是因为有一个备用的皮囊,且有办法维持那个皮囊。只要不愿意放手,那总是能死在别人的后面的。
这些事林雨桐不知道黑四知道不知道,但她觉得,现在没有说这些的必要。
另外,她对黑四说的话存疑。毕竟从现在看,林雨桐手里的那本册子,说的可都是杀伐。反倒是乌金那一手灵疗的手段,那可真真是积攒功德。
这明明就是说反了嘛!
她把这些疑惑暂时压着,只听他往下说:“……那一年……很久远的一年了……哪一年来着?记不准了。不过应该是袁大头当皇帝那会子。我师父被请去给一个大人物看相……这个大人物是谁,我不说你也知道了吧。我师父的相是给看准了,可坐不长久江山这话,当时说给袁大头听,可想而知,当时对方得有多大的怒气……当时就要拉着我师父杀头……我师父其实临走之前就给他自己算了一卦——大凶!他当时就交代我,如果过了子时他不回,就叫我赶紧跑。不用再等了,也不要想着收尸的事!他里面其实穿着老寿衣去的。可我怎么能看着师父去死?所以,师父刚走,我就四处奔走,想办法要救我师父。我四处留了本门的求助信号,想来有人看见的话,是不是能想办法把消息传递出去。”说着,他轻笑一声,带着几分嘲讽:“那时候我还是太年轻了。也不想着,若是有救师父怎么会不自救?那一天都在奔忙,可也不敢跑远,雇了乞丐在四处的做记号。一等就是一个白天,然后直到晚上……那个夜里怎么就那么长,长的我以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日头。我等啊等啊,眼看这时间靠近子时,就是没有一个人来说拉我一把……结果子时一到,我便知道坏事了,师父定是遭遇了意外。那种时候,我能怎么办呢?跑吗?不行!做徒弟的不给师父收尸,这算是什么徒弟。我无父无母,是被师父捡来养大的,人不能无情无义呀。可我当是才多大点年纪,上哪里找人托关系弄我师父的遗体去?这个时候,黄门的师叔来了。说是看到求救的信号来的……我当时真拿黄门当亲人呐……我给他们收拾了屋子住,安顿的很好。想着,这算有个依靠了,可谁知道……却引来了家贼。一觉醒来,哪里有什么黄门师叔,都走了。跟着他们一起不见的,还有黑门的一些秘籍……只是师父藏东西向来隐蔽,真正要紧的东西另外有地方藏着。要不然,我这一门早就断了。”
这是黄门跟黑门之间的恩怨。
虽然听着有很多疑点,不知道是黑四有所隐瞒还是本来事情就蹊跷,但大致的脉络林雨桐搞明白了:黑门怀疑黄门偷盗了他们这一脉的秘术。
林雨桐就问说:“后来呢?后来如何?”
“后来我如何肯再相信其他人?”黑四说的理所当然:“改为乌姓,隐姓埋名。当时,以极低的价格买下这个院子,就在这个院子里娶妻生子……金盆洗手,再不敢给人看相。只开了一家纸扎铺子,做小生意维持生计。就在这个时候,白三找来了。给我带来了一个大消息,他告诉我说,我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死,而是得了机缘……却依旧活着。”
林雨桐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好似有点明白了。这白三的那个皮囊,他原本是黑门的!
黑四朝林雨桐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个样子……那个皮囊是黑门的。既然有了师父的消息,我又怎么能不管?于是,我把老婆孩子安顿好,就跟着白三出门,找我师父和他师父去了……”
“然后呢?”林雨桐的身体不由的前倾:“然后如何了?”
“然后……我顺利的找到了我师父……换了一个皮囊的师父……”黑四露出几分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将师父接回了家,师父比往日寡言,不爱说话,整日里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林雨桐就打断说:“只找到了您师父,那白三的师父呢?”
黑四露出一个嘲讽的笑:“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林雨桐头上的汗都下来了:“他们两人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那个皮囊——易主了!”
黑四点点头:“是!白三师父的尸身在边上,可生魂却换了个皮囊被我带回来了……这也是两三年之后我才发现的。那时候我只想知道,我师父在哪?他占了皮囊,那我师父的生魂去哪了?”
林雨桐有些了然了:“所以,你们……认为白三的师父居心叵测,残害同门……”
“对!”黑四说起这个,也没有丝毫歉意或是心虚:“我迅速向青一和赤二求助,我们三个……伤了那一代白衣,却没想到起了变故……明显不致命的伤,白衣却‘死’了,生魂离体之后,又生生不见了……只留下一个躯壳,被白门的人联手抢了回去……白三认为是我们害了他师父,可我们压根就没有这层意思。青一一脉,本就擅长搜魂,可奇怪的是,白门师伯的魂魄跟我师父的魂魄一样,找不见了。就这么奇怪的,失去了踪迹。再下来的很多年,青一的师父,赤二的师父,两位师伯走遍大江南北,只为了找寻黑白两门两位门主的生魂,却始终一无所获。如此又是成十年,后来,两位师伯也失去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林雨桐皱眉:“于是,青门和赤门认为是白门为了报仇杀了两位前辈。”
然后,仇就这么结下来了。
逻辑好像是通的,但总有哪里觉得不通畅。对方这么一说,林雨桐姑且这么一听。这都是老恩怨了,知道个大概就行。暂时,她没兴趣深究。
跟她如今相关的就是:“之前,您还说黑门和白门之间的交易……”
黑四咳嗽了好几声,这才道:“……本来金盆洗手了,可惜中途又干了这一行。于是,报应来了,生了好几个孩子,可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就是留不住。丧子之痛,痛彻心扉。最后,几乎散尽家财,才保住了小儿子的性命。可惜,命是暂时保住了,却常年在病榻之上。好容易熬到成年,匆匆给娶了媳妇,就盼着留个后。可成亲的第二天,人就越发昏沉了。那时,我也慢慢上了年纪了,如何能接受……于是,我想到了白门……”
“你想要那个皮囊?”林雨桐深吸一口气:“可惜,那皮囊已经属于我师父了。”
“是啊!”黑四轻咳:“除非我杀了他!可白三他说的对,我的杀伐越重,后辈子孙越是不能得善终。与其叫儿子不人不鬼的活着,倒不如保下孙子,以期子孙绵长。”说着,他老泪纵横:“这都是我自己选的,选了保住孙子,舍弃儿子……”
林雨桐什么都明白了:“灵疗本是白门的东西!”
“不错!”黑四轻笑:“灵疗之术,乃是白门最重要的术法。积功德,消恶业。白三那个时候不是我的对手,他怕死,舍不得那一身皮囊。便用白门最重要的秘法,跟我换了那个皮囊。”说着,脸上就露出几分奇怪的笑意来,像是想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林雨桐就叹气:“师叔,您不厚道。您是真真坑了白门了!”
黑四脸色一变:“他将那本手札传授给了你?”
林雨桐点头:“我师父虽然怕死,但不至于像师叔说的那般不堪。您也说了,白门积功德,消恶业……可就是一点,杀伐不够。不能杀伐,那被动只能挨打受欺负。当年白门的长辈死的冤枉不冤枉?在我师父看来,是极冤枉的!其实,当年的来龙去脉,根本就没搞清楚。仔细想想,若是我师公对黑门的师公有恶意,又怎么会打发我师父巴巴的回来找您?这逻辑不通呀!因此,在我师父心里,是你们想办法嫁祸白门,目的不纯!所以,我师父在被人撵的无路可走的时候,自然是希望能有一门杀伐之术……保住白门最后的基业!”不用说,白门如今没剩下几个人,当年煊赫的白门,那些年,又因为青门和赤门的误会,折损了很多。站在白门的角度看,自保胜过一切。
这么想着,她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把那本一直随身携带的手札拿出来:“如今,物归原主。”
“你倒是舍得!”黑四只看了一眼,却没有接过来。
林雨桐把手札往边上一放:“你们都是心思机巧之人,没道理把秘法给了别人,本门之内不留有副本!师叔,你说的还不是实话。我再来猜一猜……只怕你们不是和平的达成交易的。事实上,是你偷了白门的灵疗,白门偷了黑门的术法……巧的是,你们谁都没有偷到全部……”
黑四的面色一变,蹭一下就坐了起来了:“果真是没有看错你。没错!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我和白三,彼此算计对方。但其实,真正得利的,却是背后那个渔翁!”
林雨桐问说:“您怀疑黄门?”
这一问,黑四却沉默了,反问了一句:“你说呢?”
这一句,不知道是问林雨桐,还是问他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没顾上捉虫,实在是扛不住了。上午的时候给我弟弟去商场买婚房里需要的东西,结果天气热,商场里又闹,高血压犯了,提着很多东西下扶手电梯的时候,没办法扶住护栏,然后又晕了一下,人一晃,一下子给倒了,顺着电梯往下滑,身上蹭了好些皮外伤,关键是撞到头了,一晚上都嗡嗡的。先给大家更了,让我缓缓,明天捉虫。
40、与你同在(40)三合一
与你同在(40)
这个答案林雨桐没办法给他。如今, 就现在所掌控的信息量,下任何结论都是仓促的。故事, 也仅仅是故事而已。不管是白三说的, 还是黑四说的, 亦或是真的出门就遇到黄五,再听黄五说,其实都是一样的。连亲师父嘴里的都不完全是实话,能指望这种坑不死你们的师叔跟你说的都是实话吗?
因此,她露出谜一般的微笑:“我哪里知道?这不是在听师叔说吗?”
这么一说,倒是把黑四之前营造的那种生生死死的悲壮气氛给冲淡了。他也笑了, 笑着笑着就咳嗽了起来:“滑头!白门出了这么一个白衣……倒也罢了。”
说不上来这情绪是怎么一种的, 感觉挺复杂的。
黑四认真的打量了林雨桐几眼, 然后把视线挪到那本手札上。随即轻轻的摇头:“这本手札, 你收起来吧。将来若是能把手札的副本找到,允你抄录存于白门, 注明出处即可……”
林雨桐还是将书推到前面:“黑门的东西, 若是找到, 弟子定当归还。如今既然知道怎么个来龙去脉, 那自然是要物归原主的。换句话说, 弟子是来言和的,不是为了跟师叔您再谈买卖的。”
黑四认真的看林雨桐:“你比你师父当年可高明太多了。”嘴里句句只说情义, 一口一个师叔,诚意满满的要将黑门的东西归还。可实际上呢,这却也是将了自己一军。人家跟你讲情义, 把你的东西归还了,那你呢?你还是长辈呢?没这一点心胸和气度吗?本就是还有点事想求她的,不拿出点诚意来,这怎么叫人家把你当一家人?
唉!江湖上打打杀杀的那一套惯了,却还真没有这么一个路子的。
黑四觉得这么大年纪了,像是跟一个晚辈认栽似的。但看看孙子,再看看孙子澄澈的眼睛,他……不把这个孩子安顿好,他闭不上眼睛呀。
于是便道:“阿金,既然白衣有这个诚意,你就替爷爷接了吧。”
乌金看了自家爷爷一眼,然后起身,林雨桐郑重的递过去,他郑重的接了,这算是迈出了和解的第一步。
那边黑四摸摸索索的,不知道从哪个暗格里抽出一个东西,用黑色的丝绸包裹着,递过来:“这是白门的东西,如今也物归原主了。”
林雨桐起身伸手,双手接过来,当着黑四的面就将外面的丝绸打开,里面露出一本不知道是什么皮做的封面。她没再往里面翻,而是重新包起来,“师叔厚恩,弟子记下了。”
不说交易,只说给这本书是恩情。这便是说,你有什么要我办的,只管开口。
黑四心里叹气,若是当年五门的人都跟着丫头似的会处事,又何至于闹到最后几方毁损。
他收起心里的那些怅然,正色道:“黄门现身了,就像是你说的,你不知道黄门是忠是奸……我也不知道……”过去的事,如今再想,也有了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可我不敢冒险!万一……”他看向乌金,“这孩子怎么办?”
林雨桐皱眉,这黑门又不是只剩下一根独苗了,何必如此呢?之前见乌金的时候,那真是好大的排场。怎么说的这般的可怜呢?
许是知道林雨桐的疑惑,黑四就问乌金:“之前叫你给你小叔打电话,打了吗?”
“打了。”乌金说着,就轻咳一声:“差不多也该到了。”
话音才落,听见外面门吱呀一声响,然后院子里传来脚步声,紧跟着,一个粗嘎的声音传进来:“阿金,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乌金就转身出去了,然后是外面嘀嘀咕咕的声音,林雨桐也听不太真切。
黑四就跟林雨桐介绍:“那是我的养子,是我下乡的时候捡回来的。我看他命硬,大冷天的被扔在林子里,一点事也没有。我这就给带回来了。结果,果然是命硬的,我的亲儿子一个个的都夭折了,只这一个养子,壮壮实实的,长的挺好。他比阿金年长个成十岁,阿金的爸爸那时候疼他,他也是疼阿金。阿金是他一手给抱大的。后来,他这不是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吗?我就叫他搬出去住了。他那命能经得住我和阿金连累,他的家小可经不住。这小子在玄术一途上,没什么天赋……我就给找个了江湖朋友,叫他去认了个师父,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挣的也是道儿上的钱。有了些钱,胡乱的往里投钱,在城郊买了地,后来,地也值钱了,那地他也不卖,贷款给开发了,算是有些身家吧。”
林雨桐点头,不是对方被财神爷眷顾,而是有玄门出身的义父,又有那么一个看相看的准的侄儿,这位想不赚钱都难。跟着谁能吃肉,跟着谁要倒霉,这都是一眼就明了的事。趋吉避凶,所以,他自然是财运亨通了。
黑四就喊:“乌林,进来吧。”
转眼,从外面进来一一米九的粗壮大汉,三十岁往上的样子,穿的很是考究。上上下下的,都是定制货。再看五官,浓眉大眼,鼻隆嘴阔,这面相……就一个字——好!
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黑四见林雨桐打量乌林,便问了一声:“如何?”
“好!”林雨桐点头:“师叔会看人。”
黑四的心一下子给放下了,因着乌林跟家里太亲近,以至于不管是自己还是阿金,都无法给乌林排命格。如今白门的白衣亲自给看了,那必然是错不了的。
他就说:“阿金身体不好,我最近几年,几乎是不能下床了。但入了这一行,有些事该做还得做。阿金也会出去接一些活,不是靠那个吃饭,是靠那个积善呢。所有的钱不过阿金的手,都是他小叔帮着他办好的……”
那么多钱从手里过,对方却丝毫不见贪心,可见其忠义。
黑四说着,就剧烈的咳嗽起来。乌林赶紧过去:“义父,我在南边置办了产业。那里的气候……”
黑四摆手:“这不是气候的事。”他叹了一声,用帕子抹了抹嘴,指向林雨桐:“那是白门你师妹,认识一下。”
乌林带着几分郑重的看了林雨桐,然后点点头。
林雨桐回礼,如此一算,这乌金算是比她还矮了一辈了。
黑四拉着乌林的手:“我知道你对阿金好,可是……阿金的事,很多你都无能为力。以后,若是遇到难解的事,只管去找你这位师妹。可记住了!”
这话,竟是像交代遗言。
那边人家的义子亲孙,满是伤感。林雨桐该说啥呢?她思量了一番,就道:“师叔……您这情况,我也不知道算是什么情况……我若是有一‘五色’吉地,不知道对您的身体可有帮助?”
乌金一愣:“五色吉地?”他一脸惊喜的看向林雨桐:“在什么地方?”
“阿金!”黑四呵斥了失礼的孙子,就眯眼看林雨桐:“你果真愿意?”
林雨桐叹气:“您等我来,为的不就是这事吗?”为他孙子是真,但也未尝没有侥幸心里,期望白门能把那一吉地给他用用。
温柏成一动,黑门肯定就知道了。乌金不管这些事,但乌林不一样。这些个琐事,一直是乌林照管的。而乌林……在外面的人脉之广,只怕温柏成是多有不及的。
黑四哪怕是没猜到那是五色吉地,但肯定也知道必是有许多不同之处的。毕竟,白三就从那个时候,消失不见了。那样的地方,黑四要是不想死,肯定也想去。可这黑门和白门之间,误会很深。当年,两门的长辈在一起,黑门长辈的生魂离了那个皮囊,被白门长辈的生魂给占据了。如今,情况何其相似?白三如今是休眠,躺在那里人事不知。而黑四若是前去……当年的境况是否会重演呢?
林雨桐就说:“原则上,我是同意的。等我师兄回来,我会尽力的说服他们。如此,可行?”
能吐这个口,已经很不容易了。
乌林就表态说:“那等他们回来,我约个饭局,一起吃顿饭。只要能借用贵门宝地,咱们一切条件都可以谈。”
在他看来,什么黑门白门的,有什么呀。不靠这一行,子孙后代还少受些拖累。要是白门要黑门的秘术,该给就给。有什么比人更要紧。他见义父还要说话,就道:“都是虚的,只有看着阿金将来娶媳妇,您抱上重孙子才是实的。这事听我的,您别说话。”
这才是人类该有的正常思维嘛。林雨桐就爱跟乌林这样的人打交道。
到什么年月了,还这个门那个门的,如今压根就没有玄学发展的土壤。不想着凑到一块想一些有利于自身的事,却把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放在嘴里一个劲的嚼咕,有什么劲?
她听了一肚子,知道个大概。以后碰上知道怎么处理,然后就真当听故事一样,听过了就算了。彼此留了联系方式,然后这次的拜访到这里就结束了。
林雨桐告辞,乌林和乌金亲自送她出来。到了大门口,林雨桐叫留步,乌林坚持让乌金送林雨桐到小巷子口。
到如今,也就江湖人还保持着这种繁文缛节。说他们是江湖人吧,偏偏他们又最是讲‘规矩’的。当然,这个规矩,得是他们自己的规矩。
晚辈送长辈,不好拒绝。林雨桐只得含笑,在大侄子的陪同下往出走。
乌金也不自在,不停的咳嗽,没话找话:“黄门的事,你还查吗?”
是说搬山术带走了那批黄金珠宝的事?
“当然了,得查。”这里面牵扯到消失的桂香,她至少得判断这伙人的目的到底是不是白门,是不是现任白衣的自己。
乌金就道:“要是有什么消息……”
“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林雨桐说着就笑:“不用这么别扭,他们是他们的事,咱们是咱们的交情。撇开黑门白门,就当半路遇到个同道中人,不是挺好?”
乌金这才笑了,他笑起来暖洋洋的,惨白中带着几分暖意:“听小叔说,你开学读建大?”
“嗯!”林雨桐不知道他的情况,不好回问他。
他倒是先道:“我读医学院,开学大二了。”
还是医学院的学生?
想想也对,他最擅长的便是看相和灵疗。懂得了灵疗,自然是接触一些医术比较好,“你读的是中医专业?”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到小巷子门口才分开。林雨桐知道,他这样的人只怕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便留了四爷那边的地址:“有事没事都能给我打电话,找我就去这个地方。”然后又留了qq号码。
跟乌金分开,时间就不早了。林雨桐从巷子里出来,也顾不上去四爷那边,直接就往家里赶,结果半路上,接到赵基石的电话:“你现在在哪里,我想找你了解点情况。”
于是,林雨桐临时转了方向,叫司机师父:“去市局。”完了又给四爷打了电话,叫他也过去,今儿还没来得及见面呢。
她到的时候,四爷也刚从花格子的车上下来。
花格子朝林雨桐挥挥手,一踩油门,融入了车流里。
四爷先上下打量林雨桐:“今儿一天忙什么呢?吃饭了吗?”
没顾上!
林雨桐拉着他往里面去,说叫他来的原因:“……常来常往的,以后有个事也好有个熟人。”
一进去就有个见过林雨桐的女警道:“是赵头儿叫来的吧,跟我来。”
赵基石在一不大的办公室里,边上还坐着那个见过两面的老警察李国庆。进去的时候,两人正对着电脑屏幕,专心致志的在看什么。
见林雨桐和四爷进来了,赵基石多瞧了四爷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小道士呀。进来吧!”然后叫那个女警:“倒两杯水过来……”
“不用!”林雨桐扬了扬手里的矿泉水杯子:“有呢,不用浪费了。”
赵基石也不勉强,示意那个女警出去:“把门顺便带上,不管什么事都先替我拦了。”说完,不管那边了,等门关上了,他才招手叫林雨桐过来:“你来看看……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林雨桐过去,李国庆就起身把位置让出来了,站在赵基石后面。四爷紧跟着桐桐,站在她身后。赵基石点着鼠标,像是在点视频的倒退键,三两下之后,停下来,画面一下子正常了。
画面不是很清晰,黑白的。时间,应该是昨天晚上凌晨十二点四十七分,这个地点,就是那个教堂所在的村子的村口。
林雨桐看出来了:“是路口的监控拍下的吧!”
她盯着屏幕,看着屏幕上的车流。因为是城中村,又是靠近西门的地方,所以哪怕是夜里十二点多了,车流量也不小。路灯明亮,一辆车接着一辆车。边上是公交牌,这个点只有一趟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趟。但选择这个点坐公交的人很少很少。至少现在这个公交车牌下面是没有人的。村口偶尔有一两个回来的人,不是走着回来的,就是出租车停在村口,然后进去了。
夜里的城市就这样,足足得有五分钟之后,突然,从村里出来一辆脚蹬三轮车。这种三轮车有点讲究,车主自己给焊了一个‘驾驶室’,留出两边的通风窗口,其他的地方差不多都是棚着厚塑料,遮风挡雨的,不耽搁干活。
从村里出来的就是这么一辆三轮车。最开始引起林雨桐注意的是三轮后面的货物。里面到底是什么,看不清楚,上面用彩条塑料布遮挡着,根本看不见。但从外观上看的话,里面的东西有棱有角,规整的很。
是那丢了的箱子吗?
林雨桐不由的就按鼠标,将镜头往回放,人也不由的前倾,想看清那个‘驾驶室’里的人大概的轮廓。可这一看之下,唬了林雨桐一大跳。那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纸扎的人。
她惊疑不定的看赵基石,赵基石的面色比林雨桐还奇怪:“我觉得,这是高明的遮眼法。你看呢?”
林雨桐心里摇头,这绝对不是什么障眼法。
四爷就说:“再往回倒一下再看。”
赵基石点了鼠标,镜头又给倒回来了,四爷就说:“你们注意到没,村口那个位置,是不是有个路障……”
嗯?
林雨桐再看,那里的光线有些昏暗,但还是能看见,那是一种类似于路障标识的牌子。有些路段不叫进汽车,所以,在出入口就设有这些东西。有些是固定死的,有些是可以活动的。村口这个,必然是活动的。因为林雨桐去了两次那个村子,若是村口有这东西,林雨桐不可能看不见。这一定是怕有人晚上把车开进村里停,挡了村里的路,所以到了一定的点,这个路障重新拉起来,不叫汽车晚上挤进去停车。
再往回倒,有汽车路过的时候村口更明亮,确实是看见路中间设置了一个路障。
四爷就说:“拿停在路边的汽车做参照物,那个巷子刚能进去一辆汽车。可中间这么一挡,一边的宽度只有这么多……”他伸出胳膊示意了一下,“再看那三轮车,装上货物之后,宽度其实是要稍微宽一些的……”
赵基石比划了也,诧异的看四爷,点头认可:“没错。”
四爷就叫林雨桐把录像往前进,进到三轮车出巷子的那一帧,然后停下:“你们再看……按理说,那个宽度出来肯定是有剐蹭的……”
没错。
刚才只注意了中间的路障,却没注意路边是个小理发店,而理发店的门口还放着广告牌。车过去,那广告牌明显在摇晃。
这说明什么,说明剐蹭住了。
一般人,若是剐蹭住了,好歹会回头看一眼。便是不看,蹬车的速度也是会受影响的,那些障碍物跟车摩擦了一下,力到底有多大,谁事先也不知道。力猛的一变,人跟不上这种变化,车自然就停顿,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可这辆车,明明剐蹭了,可自始至终,都是一个速度,半点都没有受其他的影响。
这合乎常理吗?
李国庆在边上就道:“便是个机动三轮车,遇到这种情况,也不可能做到速度丝毫不受影响。”
说的是啊!
赵基石沉吟着不说话,突然问林雨桐:“我是不信邪的。如果叫你看,这怎么解释?”
这个,林雨桐还真能解释。
只‘驱鬼’一术,便能做到这一点。
赵基石这么问了,林雨桐就这么一说,信不信的,是人家的自由。
赵基石当然是不信了,他轻笑一声:“我是不信鬼神的。什么鬼鬼怪怪,只怕是人在闹鬼。”
“就是人在闹鬼!”林雨桐却说:“没有人施法驱赶,鬼出来折腾什么?”
赵基石没说话,只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
这一眼林雨桐还有什么不明白了,这是又被警察给怀疑了。
也是!别人都不知道下面有密室,就自己看出来了。然后那里是什么东西呢?赵基石只怕也查到了,那里就是放着大笔的钱财。然后钱财无故丢失了,从监控里调出来的画面又这么诡异。难保不是有人偷了钱财,然后弄出这么一出闹鬼的荒唐闹剧。
就跟一双绣花鞋和梅花档案似的,以为闹鬼,可闹的只是特务而已。
这么怀疑,当然是有道理的。但饶是这样,林雨桐也气的不轻:“别怀疑我,我跟你实话说吧,买下那块地皮的,不是个人,而是一家公司。那家公司……在我十八岁的生日过了之后,随时能过到我的名下。我都买下来了,砸了那么一大笔钱了,你觉得我弄这一手把戏,有意思吗?”
这一点倒是赵基石不知道的,他也收起了职业病:“我说……你这丫头年纪不大,道行倒是不浅。怎么哪哪都有你?你咋那么大的能耐呢?”说完又看四爷:“你这小道士也不当了,怎么还没扔下你那降妖除魔那一套呢?”
这叫人咋说呢?
四爷也不跟他计较,只道:“接下来呢?赵警官之前必然是没有找到其他的线索,所以,唯一寄予希望的就是禀报上去,然后想办法在系统内查找,有没有发生在异地的,跟这起案子相似的案件,从中找寻新的线索。如今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你也不信。既然不信,我们也没什么能提供的了。”
林雨桐就顺势起身:“我这一天还没吃饭呢,先告辞。”
说着,挎着四爷的胳膊就出门。
等人出去了,李国庆就笑:“现在这孩子,一个比一个个性。”
赵基石撇嘴:“那是个性?那就是叛逆!一个个的,真当是大师了?知道什么呀?”说着,就说李国庆:“把视频资料也整理出来,我现在就去找局长……这一个案子两个案子,桩桩案子在咱们手里都破不了。这个月的奖金全没了,弟兄没怨声载道的……我就不信,还真见了鬼了!”
李国庆拿了个u盘递过去:“都在呢,去吧!”趁着局长还没下班。
赵基石从里面出来,就碰上检验科的同事,人家递了一份报告就过来:“拿走拿走,我这急着下班呢。就是催命,也没你催的这么急。”
“谢了啊!”赵基石拿过来在手心里拍了拍:“回头请你吃饭。”
那边摆摆手,转身走了,嘴里嘀咕了一句什么赵基石也没听清楚,只看着手里的报告。这报告就是当时那个密室里尘土分层,包括痕迹检验等等的报告。
从痕迹检验的报告上看,人家能推测出那里堆放的物体的体己大小,再推演出这些物体里面可能是什么。根据密度,最接近的答案便是黄金。这跟走访来的情况是一致的。
可看其他的报告,他却有点懵。那些浮灰,不是后来才撒上去的。浮灰的下面,所留下的痕迹至少也有二十年了。绝对不是近期留下的。
所以,之前的疑惑又冒出来了:那东西是怎么运出去的?
再加上那诡异的纸人骑三轮,他便是心里不信,可也不由的发毛。
敲了门进了局长办公室,不等他说话,局长先说话了:“你来的正好,把你手里的案子整理一下……兄弟单位那边出了差不多的案子,卷宗要调走。”
“不是……局长!”赵基石把报告往身后一藏:“不带这样的!咱们兄弟都辛苦这么长时间了。之前那个案子没破,给人家移交过去了。结果这个案子才有了点苗头,又得移交……”
“这是上面的命令,不要废话。” 局长说着,就起身,“我也该下班了,你婶子还在家里等着吃饭呢,回去晚了得审问,把东西给我放下赶紧麻溜的走人……”
赵基石哪里愿意:“把案子合并过来,我保证破案!限期破案!一个月……不是……二十天……最多半个月……局长,这都过去半年了,再不破案我们组今年可就要开天窗了。”
局长换衣服的手一顿:“那这么着……三组人手少,案子多。他们手里有一个团伙盗窃案,明儿我开会说一下,那个案子归你们。”
“局长,咱总把这样的案子移交,不是显得咱们无能吗?”赵基石将办公室门给堵住,非要这个案子。
局长正要说话,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点了点赵基石,转身去接电话,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他这边只一个劲的‘嗯’,然后来了一句:“一定配合!保证完成任务。”
放下电话,局长就说赵基石:“把你的东西放下,马上去机场,接几个人去。公差!”
这么严肃,赵基石也不敢耽搁,卷宗往办公桌上一放,立马就走。
局长叹了一声,将卷宗往抽屉里一塞,今儿是不能按时下班了。
林雨桐是不知道这些事的,回去的时候林爸林妈已经回来了。另外,林小姑也来了,带来了表妹藤藤。
租房子的事,林爸林妈都帮着找呢。林小姑那边新找的学校,不能提供宿舍,顶多每月给一点住房补贴,一二百块钱的样子。那个学校现在来说,是比较偏的,在高新区那一片。那块都是写字楼工业园区,住宅区还没怎么建起来。收的学生不是那种走读的,而是能住校的。好些没有城市户口的孩子,大人打工或是做生意,或者是从其他地市来的,家里经济还可以,但却一样难在大城市找到公立学校念书,就只能选择这种师资力量跟得上的寄宿学校。如此,偏一些也无所谓,一周回去一次嘛。
如此,林小姑想在学校附近租房子显然不现实。要租只能租到城中村了!
而且,对于一个不太了解的新开的学校,林小姑也不想叫闺女去上学。还是盼着能找一公立学校,哪怕是掏点借读费也行。住的地方,当然是得选离闺女上学的学校近的地方了。
这种情况,爷爷奶奶肯定要跟小姑,帮着照顾藤藤。可老两口要是跟着林小姑住的远了,林爸必然不放心。
林雨桐就说:“楼下的房子……二楼的房子,行不行?”
“不是联系不上吗?”林妈就说。
“不是……是原来李奶奶的房子……”林雨桐就说:“那房子……楼下那谁买下来了,从李叔叔手里买的……如今那花格子……我们不是认识吗?他自己有房子的,叫他搬,他随时能搬。”
林妈先是反应了一下‘那谁’,然后差点变了脸色,可很快的,又变了回来:“……哦……买下了……租金贵不贵?”
林雨桐刚想说不要租金,结果林妈一眼就瞪过来。她赶紧转话题:“不贵……一个三百……按月交,不要押金……”
“真的!”林小姑给林雨桐夹菜:“那可太好了。住的近便,我要是在学校不能及时回来,心也能放下。”
林雨桐呵呵的笑:“那明天我就找人家,腾房子。”
吃了饭,林小姑非抢着去厨房收拾,藤藤在林雨桐房间玩电脑。林妈给林雨桐使眼色,叫她进卧室,她有话说。
还有小姑在呢,娘儿俩嘀嘀咕咕的,这不好。
果然,进去林妈几乎是压着声音:“你能耐呀你!这么大的事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林雨桐‘嘘’她:“小点声。人家买房子干嘛您得知道?”
“买到我家楼下是啥意思?”林妈就问。
“招赘的意思呗。”林雨桐尽量站的远些,要不然还是得挨揍。
林妈瞪眼,但到底顾虑着家里还有客人,没再说这话,紧跟着又说:“你是不是傻?之前是不是还想着不要钱叫你小姑住。没学会挣钱你先就大手大脚!楼下的小伙子可说了,他给的租金可是一个月一千多,如今给你小姑一个月三百……吃亏占便宜的你分不清楚吗?亲戚是亲戚,但一码是一码。帮着找房子,帮着照顾孩子,这都成。但这点租金……你小姑就领你的人情了?”
“我这不是怕我小姑手里没钱,租到城中村去,我爷爷奶奶再跟去,我不放心吗?”她低声道:“行了!妈!我小姑刚离婚,也是最难的时候,咱伸手帮一把,她也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
“哼!”林妈撇嘴:“这要你教我!对你小姑好,对你爷爷奶奶好都行。但就是你凭什么拿人家的房子做人情,回头你拿什么还人家?”
真把自己往里面搭呀?傻不傻!
嘚!绕来绕去的,又绕回四爷身上了。
林雨桐朝外指了指:“外面有人呢。您再说……”
“不说!”林妈又是一声哼:“起开!”然后一把推开闺女,从衣柜里翻出两件旧睡衣,拿着就出去了。林雨桐在里面听见,她在外面跟林小姑说话:“进去给你们找件换洗的衣裳。你们那包裹就别打开了,就凑活一晚上的事。这两件都是桐桐的,你跟藤藤估计都能穿。”
林小姑应着,姑嫂两人在厨房又说上话了。
这天晚上,林小姑和藤藤跟林雨桐睡。床上睡不下,就打地铺。
猛地身边躺个不算是多熟悉的人,这一晚上,林雨桐就睡的不踏实。加上藤藤睡姿不好,胳膊腿一会子就压林雨桐身上了。她干脆起身,去了客厅。
本来想开了两边的窗户,睡沙发的,结果再推开阳台窗户的时候朝外瞥了一眼。可这一眼,她马上意识到不对。
一楼有灯光透出来,可四爷根本就不在。
难道是花格子?
她快速的回房间拿了手机,打通了花格子的电话。那边说话含含糊糊的:“谁啊?”
“你在哪?”林雨桐低声问。
“家里睡觉!这个点不在家里睡觉能在哪?”花格子的语气不好。紧跟着,二楼主卧的方向亮起了灯,林雨桐也在电话里听见花格子开灯的声音了。那么就是说,花格子在二楼,不在四爷屋里。
“没事!你睡吧!”林雨桐在电话里道:“别出门,马上把你的灯关了。”
吓的花格子激灵一下,赶紧伸手关灯,然后躺下,用被子蒙住头。好像这么着有点热,又把手伸出来,摸了空调的遥控器,把温度往下调。
林雨桐看着二楼的灯灭了,这才回身,把脚上的拖鞋换了,她想从阳台上下去。可结果,换了鞋再到阳台上,就看到一楼的灯也灭了。半分钟之后,有个人影出现在林雨桐的视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41、与你同在(41)三合一
与你同在(41)
不知道谁进了四爷的房间, 但能确定这是个人。
这人很警惕的朝身后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离开。天太黑了, 路灯又昏黄, 林雨桐根本就看不清楚, 唯一能记住的就是对方的性别身高体态,还有走路的步态。
看着对方迅速离开的样子,林雨桐一时之间也不好确定这人到底是干啥的?
是同行里的对四爷的身份起疑的人?
还是……自己想多了。那许就是一个小偷而已,只是观察到四爷那边晚上不住人所以光顾了一下?
她想下去看看,窗户都拉开了,却听见卧室里有动静, 这明显是走不成了。
果然, 林小姑出来了, 问说:“是不是藤藤搅和的你睡不成了?你睡床上去, 我跟那丫头睡地上。”
这肯定是下不去了。
劝了林小姑回去睡,她直接在沙发上躺了。五点多奶奶就起了, 她也跟着起来说是下楼去跑步去。到了楼下先去四爷那边看看, 屋里看起来就像是小偷光顾过, 客厅里翻腾的乱七八糟的。再往次卧去, 里面也一样, 衣柜的门子开着,里面的被褥之类的东西都给拉扯出来了。这里四爷没在里面住过,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然后去主卧。主卧里,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 都是易经之类的。书明显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四爷对待书很仔细,他看到哪一页,书签必然是要夹在哪一页的。而且,他多少年了,养成的夹书签的习惯。因着一直用的是桐桐给做的书签,所以,他放置的时候,永远是夹在考书页上面的位置,上端跟书页对齐,正面朝上,从不会夹倒了。便是有急事暂时放下书了,等会回来一定记着把书规整好。而桐桐给做的书签,多是写几句诗,而且还都是四爷当年做过的诗。正面是一句,反面又是另一句。而且这两句还不一定同出一首诗。桐桐的习惯又是正面的的那首诗所作的时间一定是比反面的诗所作的时间要早一些。
这种细小的,甚至是冷僻的习惯,四爷一直保持着。这也是某些特定年份养下来的谨慎的习惯,后来,就成了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
若是问雍正,说他做皇帝的那些年都有什么样的轶事,别管是谁,多少能说出一两件来。可问雍正爷做过的诗……呵呵!不是她笑话四爷,除了当年拍马屁的儿子们记得,也就自己还记得,且拿这个拍他的马屁。
林雨桐把所有的书翻了一遍,这些书都是被动过的!
找钱找到书里来了?
“呵呵!”林雨桐强迫自己没有把书签重新归置好,就那么放着。再转到书房,果然,书房里的书被被翻过。
这要是小偷,那倒真是个上进的小偷了。
林雨桐给花格子打电话。天明了,花格子才睡着,电话一响,吓的跟诈尸似的蹭一下蹦起来,一看林雨桐的电话,他一下子清醒了:“怎么样了?”
“帮我报警,就说朋友家被盗了。丢了一本价值十万以上的字帖,那是古董!”林雨桐说着,就要挂电话。
花格子一听,不对呀!“你现在在哪?”
“楼下!”林雨桐再说了这两个字,就直接挂了电话。
花格子反应了两秒,‘我艹’了一声,就掀开被子套了个大裤衩子光着膀子朝楼下跑,林雨桐听见动静就给开了门。花格子进门一看那样子,真就当是遭贼了:“这个该死的!吓死老子了!”昨晚一宿,他都以为是闹鬼了,差点没吓的尿裤子,“报警!必须报警!逮到这孙子非活剥了他!”说完又问:“把谁的字帖给丢了。”
“雍正爷的。”她就这么说。
花格子一脸的可惜,“我这就打电话,马上打。”然后直接拨打110,“是妖妖灵吗?我要报警,我朋友家被偷了……哎呦,丢了古董,价值十多万呢……”
那边林雨桐却给四爷打电话,低声把事情大概给说了一遍。
警察来的很快,四爷回来的也不慢,林雨桐就充当来看热闹的,一脸好奇的跟着。民警是这一片的派出所民警,这一看就是小偷关顾过的样子。
人家问四爷:“只丢了这个吗?”
“还有一点零钱……”四爷一副不是很在意的样子:“大概有一两千,在抽屉里放着呢,如今也没有了。”说着,他还像是才想起什么似的:“我的衣服我还没整理,有几套是定制的。领口袖口纽扣用的料都是贵金属或是宝石,也值点钱,我看看丢了没?”
果然,丢了几个袖扣,两个领带夹,价格也在七八万。
那这在派出所来说,这可是大案子了。然后四爷跟着去派出所,走流程。花格子陪同,林雨桐回家,该干嘛干嘛。
遭贼这种事,转眼楼上楼下就传来了。楼上的老太太还专门来说了一次,不过这话传着传着就不实了,这老太太就跟林妈说:“……就是租住在一楼的小伙子,也不知道家里是干啥的……说是家里把古董给丢了。你说你租房子住,带着古董来干啥。这不,叫人偷了吧!说是值钱嘞,价值好几十万……人家穿的那衣服,扣子都是宝石的,值十几万呢……你说挣那么多钱,你买个自己的地方去住呗,住咱们这儿?你说现在有点办法的,谁住这儿?”
这老太太说话,是得罪了人也混不自知。林妈是老实不自在,这是笑话我们家穷,说我们家没能耐,买不了新房子大房子呗。当然了,人家确实是说的实话,但听着就是不顺耳呗。当时没怼回去,回来就嘀咕:“我跟你爸都是农村出来了,能在城里安家,这就老不容易了。到处显摆他儿子买了大房子,咋不说他儿媳妇家掏了大半的钱?”
然后白眼看她闺女:“是不是缺心眼……”找的那个也是缺心眼,古董在家里随便放,有钱不说给家里安上防盗网。当然了,这话她在心里嘀咕了,却没当着小姑子的面说给闺女听。转脸却只说林爸:“防盗网得装上,找人,今儿就找人。咱们家和二楼一块装……”说完见她闺女似笑非笑的看她,便瞪眼道:“人家房租便宜,还不要押金,又是一月一交,咱们怎么好意思。防盗网咱们自己掏钱……”
“成!我知道了。”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啥呀!听见人家连扣子都是宝石的,动心了吧。觉得人家能看上你闺女,做梦都该笑醒了吧。她呵呵笑着将最后一口包子往嘴里一塞,拎着包就出门:“别等我回来吃饭,我晚上才回来。”
她得赶紧去派出所,看看四爷那边怎么样了。
虽然没丢什么字帖,但不妨碍林雨桐可着劲的跟警察说。不说的损失惨重,人家派出所且顾不上查呢。有些小案子能破,那多半是大案子里恰好逮到了这个人了,要不然,且有的等。像是这种小区里住户的盗窃案,除非那种一盗一大片的,影响坏到不得不重视,那一般是谁家遭贼谁家倒霉。为啥不偷别人就偷你们,还是你们自己太大意的缘故嘛。
这种老旧的小区里没有监控,林雨桐去的时候,正调公园那边的监控呢。
公园和路上的监控都拍到小区门口一点的位置。
这个排查起来,且得需要点时间。什么时候给结论,这还真不好说。
林雨桐明知道那假装盗贼的人是奔着四爷来的,心里能不着急?她当时就给赵基石打了个电话,“帮我点忙。”
赵基石正丧气呢,在办公室里闲的,手头一个案子也没有。只心里一个劲的把诡异的案子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琢磨,结果电话响了,他的气就不顺:“你这丫头,知道警察是干啥的吗?帮你点忙?我能公器私用吗?”
林雨桐走到派出所外面,低声道:“你不是想不通纸扎的人为什么能开车吗?这次你帮我这个忙,完了我告诉你,纸人为什么能开车。行吗?”
赵基石曾的一下站起来:“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
林雨桐就把地址说了,然后坐在外面的长椅上等他。
开着警车过来,一路上特别顺畅,赵基石来的很快,见了林雨桐就问:“叫我给你捞人?我说你这一小姑娘家,能结交点好人吗?”
林雨桐没跟他开玩笑,而是将被盗的事说了。这次没瞒着他:“……不是真的失窃了,但这个人一定得找到……”
“你这是报假警你知道吗?”赵基石点了点林雨桐就往里面去:“我去说,把案子撤了……”
“不能撤!”林雨桐在他后面就道:“虽然没有丢东西,但是这人故意造成丢失财物的样子,也确实是丢失了一千来块钱的零钱,还有几个算是奢侈品的袖口领夹,这不算是报了假案。要只是丢了这些,我也不急着找这贼了。交给派出所处理,什么时候给结果都行。但这次不一样,这些人找的是……道家的典籍……”
四爷的事是不能说,但四爷之前是道士,道教里本就有驱邪捉鬼这一套。林雨桐只能往这方面说,“对方找的恐怕是这些。因为所有的书都被翻动过。”
“你们怎么知道翻动过?”赵基石就笑:“验指纹了?”看把你能的!
这叫人从何说起?
林雨桐只皱眉:“帮还是不帮?给句痛快话!”
赵基石想想那个纸人的诡异案子,咬牙:“行!帮!就帮你这一次。”
有内部的熟人就不一样了,录像拷贝一份,半个小时就出来了。
林雨桐拉着四爷直接上了赵基石的车,赵基石发动车子说:“现在去哪?”
四爷拦了要说话的林雨桐:“建大”
到了建大附近,四爷才给指路。四爷这边是有电脑的,这玩意拿过来直接就能看。
车子直接看进院子,停好。进了屋子,四爷去泡茶,林雨桐直接就开了机,然后插上u盘,将录像直接调到十二点这个时间段。
此时,能从监控里看见小区外面的街道边上,停车位上停满了车。也有几个违章停的,但林雨桐直接忽略掉了,这些人停的车都是不太好出去的位置,这绝对随时能走的条件。
大概十二点二十分左右,有一辆车像是猛地刹车,然后停顿了一下。接着,一踩油门就又走了。这辆车在监控里只能看见半个,对着小区门口的那个侧面是看不见的。那一瞬,车车上要真下去一个伸手敏捷的人,时间上是足够的。
林雨桐点了停顿键:“看这辆车……”
这是一辆看上去,就是一辆没有什么特别标识的车。六七成新,不管是品牌还是价位亦或者是款式,都中不溜丢,站在大街上数一数,过去十辆车,得有三四辆猛的一看都长这模样。
赵基石此时也从对这个房间观察中收回视线。这房间摆放的很讲究,便是手边的书,那夹着什么都是规规整整的,有它特定的规律。他初步的判断,这个叫元明的小道士,有一定程度上的强迫症。难怪说看一眼就知道别人动了什么,强迫症放的东西,稍微有一点变化都能知道,这不奇怪。
见林雨桐叫了,他就过去,看电脑屏幕上的那半拉子汽车:“车牌也看不见,人更是看不清楚……没多大作用。”
林雨桐点开,车就迅速的动了,朝前开去。她又按下了暂停键,扭脸看赵基石。赵基石便明白这丫头是什么意思了。这两个摄像头拍不到全景,那沿路上其他的摄像头呢?都没拍到?
就见林雨桐又快进,这该是四十多分钟之后了,又是那辆车出现在小区门口,只拍到半拉子车子,又是二十秒的停顿,这个时候应该是那个人又上了车了。
“这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这辆车一直是围着周围这一片兜圈子呢。只要把这个路段的监控录像调出来,很容易就能找到这辆车。”林雨桐说着就看赵基石,“怎么样?不难吧!”
当然是不难了。有线索有方向的案子,查起来都很快。赵基石便起身:“我明天告诉你们结果。”然后说林雨桐:“你之前答应的事,可别忘了。而且,我提醒你,骗警察可没那么好玩。”
没人成心骗警察!
林雨桐点了点电脑屏幕:“许是这个跟之前的案子还有什么关系也不一定。”
查出来再说!警察从来不相信听到的,只相信看到的,拿事实来说话。
四爷全程都没说话,等赵基石走了,他才道:“跟我去一趟半人斋。”
没错!半人斋的王不易,最开始是看出过四爷的情况的。可惜他只是一知半解,后来四爷身上发生了一些变故之后,他便改口了,认为是他看错了。可但凡这看错的话露出去一言半语的,四爷的麻烦就上身了。
正要出门,邱毅却带着一个人进了大门,叫四爷‘老板’,“这个人要见林老板。”
叫大师太难听,叫小林又太随意,然后这边的人就习惯叫林雨桐‘林老板’。
邱毅带来的人林雨桐认识,就是之前程昱给安排的司机。
这人过来,给林雨桐送了一个档案袋:“是程总让交给您的。”
什么东西?
人家送了东西直接走人了,林雨桐这才打开看。发现里面竟然是粮本驾照,另外还有两辆车的各种手续,连带着两串车钥匙。
甩着手里的钥匙,这才觉得程昱办了一件相对来说靠谱的事。这么几件事下来,也就这一件合了心意。
两辆车停在小院的门口,两人一人一串钥匙,把车给挪进院子里。四爷又把他的钥匙给了邱毅一把,问他:“有驾照没?”
“有!”邱毅顺手就接过来,踹兜里,“以后跑腿的活,归我了。”
倒是不见外。
今儿出门,开林雨桐这一辆。这车是改装过的,用的是防弹玻璃。林雨桐不由的想笑,算命的需要保命,谨慎到这个份上,真是说不出的可悲可叹。
在路上,林雨桐见四爷不说话,就知道他又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等了好半晌,眼看都快到地方了,四爷就问:“有我,有白三,你说还有没有跟我差不多情况的人……或者化成人形的某种东西存在?”
这个问题,林雨桐当然想过。有一有二,就有三。再冒出多少个,林雨桐都不会奇怪。她就问说:“难道你是怀疑这次的事是同类所为?”
同类找同类,应该能寻到类似的气息。
意思是这个意思,但话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怎么动听。把四爷给气的:“咱俩才是同类!”
林雨桐:“……”咱俩之间说话,不用这么较真吧。“好吧!你肯定跟它们不一样。”她还安慰他:“这种事也不由咱们俩定,说不定哪一天……我piaji一声,一头扎进野鸡精身上,你说我上哪说理去?真到那时候……你还能不认我?”
你越安慰我闹心了!
四爷就说:“野鸡变凤凰怎么来的?几辈子皇后做下来,你还不能叫野鸡变不了凤凰?”
林雨桐又不由的想起小青和红鲤,要是四爷成了一条长虫或是大青鱼,是不是也能直接变为龙?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光是想想都受不了,好吧!跳过这个叫人别扭的话题,林雨桐直接问:“那你刚才想的是什么?”
“我在想。若真是有同类,你说,一个要成精的妖精,会不会引起其他妖精或是其他懂这个的玄门众人的注意……”
他这么一问,林雨桐就不可意思的看他:“你怀疑,在咱们来之前,就有人暗地里关注着大树,只是没想到大树化形的时机有点早……”
四爷闭上眼睛:“我是山上下来的小道士,原先山上到底有没有道士,村民说不清楚,但不等于说观察那棵大树的人不清楚。所以,我原本是什么,这些人心里只怕是清楚的。”
所以,“你怀疑,是他们或者‘它们’找来了?”
有这种可能!
“先问问王不易再说。”不说本身曾经在王不易面前漏过破绽,就只这个符箓的也足够吸引人的。四爷就说:“我现在更倾向于是符箓惹来的祸事。”也希望是这种情况。要不然更麻烦!
但愿,那人翻那么些书是找跟符箓相关的秘籍。
“嗯!”林雨桐点头,这个猜测倒是比之前那个靠谱。
大白天的,这古玩街上的人还是挺多了的。满大街的门都打开着,却唯独半人斋的门关的紧紧的。门面关着就算了,可等林雨桐和四爷到宅子的侧门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林雨桐摁了门铃,敲了门,前后耽搁了十多分钟,都不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这是人不在,还是躲在里面又不出来见人了?
林雨桐朝门上看了看,看能不能翻进去瞧瞧,就听有脚步声从巷子口的方向传来。扭脸看过去,却发现是乌金。
“你也找王不易?”林雨桐问说。
乌金摇摇头:“不是……”他捂着帕子咳嗽了一声:“昨晚我出来的时候跟双通先生见了一面,我当时就看出来了,他有血光之灾……也告诉他了。今儿实在不放心,就过来看看。到巷子口了,看见你和元先生在门口,就想着进来跟你们说一声。”
血光之灾?
“那更得进去看看了!”可别真出了事。
乌金摇头:“不用……我卜一卦……”
不等林雨桐出声,他手里就拿出几枚铜钱来,蹲在地上摆弄了几分钟:“不在家……在西南方向……血光之灾,但无性命之忧……”
昨晚王不易遭遇的血光之灾,恰巧,四爷那边被小偷关顾,可真是巧啊!
林雨桐就跟乌金道:“请你出一趟活,跟我们跑一天。钱不少给你,帮我们找到王不易就行。”
乌金眼睛一亮:“那你等我一下。”
行!在街口的车里等你。不大工夫,乌金又来了。这次带了东西来了,是一个罗盘。捧着那东西就跟捧着珍宝:“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四爷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换他开车,林雨桐陪乌金坐在后面。一路上乌金都盯着罗盘,手不停的摆弄着,每到一个路口,他都会提前指明方向。
这一走,却越走越偏。很快,就开出了城区,到了城乡结合部。不过这好歹还在大路上,可等开出城七八里之后,乌金指的路就越来越偏僻了。开始是乡镇上那种柏油马路,后来干脆就是土路,是那种生产路。
车的性能还不错,这种路况竟然也感觉不到颠簸。
四爷开着车,不时的朝后看一眼。乌金关注的算他的,林雨桐只关注乌金,关注乌金的算法,然后就感觉车猛的一停,四爷回头看:“前面没路了。”
一条水渠挡在了前面。水渠上修了桥,但那种桥农用车过的去,这种车却过不去。
林雨桐看四爷,四爷目带询问:他行不行呀?
我也不知道呢。
到了这份上了,只得再问乌金:“怎么样?”
“就在这里……很靠近很靠近了……”他一脑门子的汗:“肯定就在这里。”
那就下去找找。
四爷和林雨桐都下了车,站在车边环顾四周,都是农田。水渠横贯而过,这个时候,天已经热了。农人都回家歇午觉去了,地头没啥人。
林雨桐就先看水渠,如今正是三伏天,正是灌溉的季节,水渠里的水缓缓流动,下面要是有人也都冲走了。她回头看四爷,却见四爷朝着一片浓密的林子走去。
那一片是灌木丛,荒地上长的乱七八糟的都是那种树。
她是不放心四爷一个人的,跟着四爷就走。乌金开车门要下车,林雨桐赶紧给挡了:“天太热,你还是呆着吧!”
说了这个,转眼看见四爷已经快到林子跟前了。她追着过去,就见四爷几乎是没有犹豫,就朝那藤蔓最繁茂的地方去。她急的什么似的:“那边有小路……”怕有什么东西伤了他。
那边四爷果然就站住脚,指了指那藤蔓:“人在那儿!”
嗯?
到近处了林雨桐都没发现,四爷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
她上下打量四爷,回头见乌金没有追来,张口就问:“你怎么……”
四爷摆手,继续指着藤蔓,这是说现在别问,这里还有外人。
林雨桐从边上找了棍子,将藤蔓挑开,就见被裹在藤蔓里的王不易。
此时,王不易的头上的血都干了,成了黑色的。脸上衣服上沾染的都是。两人好不容易把人弄出来,王不易才哼唧了一声,等看清楚了是谁之后,他挣扎着道:“符箓……要符箓……”
这还真是……不知道是谁连累了谁。
将人送到最近的医院,先给处理了伤口,然后给了点水和吃的,人就活过来了。
林雨桐就问说:“是谁下的手?”
王不易摇头:“看不清……没看清……他们都在暗影里,我根本就看不清……”他说着,眼里闪过一丝厉色:“不过……我闻到一种味道……”
味道?
什么味道!
“一股子香烛味……”王不易轻笑:“一股子还算是不错的香烛味……”
这东西再不会闻错的,他本就是干这个买卖的。
四爷就明白了:“同行是冤家!除了你家,还有谁家的香烛不错,想来没有谁比你更清楚。”
王不易摇头:“不是冤家,是本家!那股子香味……是我家二叔,被我爷爷赶出家门,跟家里早就断了关系了……每一家其实都有些差别,但这打底的配比各家有各家的绝招。这是我王家的香!”
可你二叔要是活着,这得多大年纪?要是有后人,后人又在哪?
王不易苦笑:“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乌金在边上搭话:“我小叔见过……你们知道的,我小叔认识的人多……”
你小叔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先找到这个疑似王不易二叔的后辈才好。
王不易在这个小医院,不愿意动地方:“不用管我,好点了我自己回家。”
乌金又看王不易,然后点头:“好啊!”
林雨桐也看了王不易一眼,这场血光之灾已经化解了,暂时无碍。
三个人又驱车往回奔,因为乌林给的地址,在城郊。
城郊的一处村子,就在因为污染关闭了的制药厂的边上,这里像是棚户区,人倒是不少,主要是来城里打工的农民工。白天,这个村的人不多。找这种香烛铺子,很好找。村子的最外围,不算是村子的房子,就是临时搭建起来的活动板房。找的时候,那铺子的门是大开的。外面绷着一张遮阳网。遮掩网下面,地上铺着凉席。一个小腿被截肢的男人,坐在竹席上,削篾条。这种篾条是用来扎纸人用的。
活动板房是冬冷夏热,如今这种天,水泥地就跟热炕似的,铺着凉席用啥用。地面都能烫熟鸡蛋,可这个人就生活在这么一种环境里。
边上有个卖西瓜的,喊这人:“老王,热不热,给你降降温。”说着,兜头就是半桶的水泼过来。这个被叫老王的人,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骂道:“你小心点,把水溅到屋里,坏了我的买卖,我要你好看。”
边上围着的都笑,说老王:“到城里在街上要饭,挣的都要比你干这个挣的多。你说你……想不开呀!”
老王低头,闷声不说话,手底下一用力,一根篾条在他手里就这么给断了。
四爷跟林雨桐两人下车,朝对方走过去。林雨桐去看那些纸扎,问这老王:“手艺不错呀,这怎么卖?”
老王头也不抬:“不卖!都是订出去的货。”
“哪有不做生意的。”四爷蹲在他的面前,帮他整理篾条。
“生意得做,但我这接的活多,忙不过来。”老王将四爷手里的篾条都抢过来,“你们找别人做吧。”
四爷没起身,却先去看桐桐,见桐桐朝这边点头,他就从兜里摸出一沓子钱来:“能做吗?”
老王手一顿:“什么时候要?”
四爷没说话,只把钱塞给对方:“只问几句话而已。”
老王手一顿,低着头看着那一沓子钱明显犹豫。
林雨桐这时候走了过来,低声跟四爷道:“纸人上的香烛味儿,确实很特别。”这话声音不大,但却能确保老王能听见。
他抓着竹篾的手明显的紧了,四爷又放了一叠钱过去:“这些钱去别的镇子上,买上一个小院子,然后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开个小小的纸扎铺子。若是能在乡里,找个老实勤快的女人,也算是能成个家了。谁承诺了什么都是假的,拿到手里的才是实在的。”
老王将钱推过去的,摇摇头。
四爷低头把钱又拢回来,啥话也没说。林雨桐看见那钱里面夹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是一串数字,该是账户吧。
这老王倒是个很小心的人。他这样的人,身上真要是带了那么多钱,只怕也留不住。
四爷把钱收了,交给林雨桐:“算了,人家不肯做这个生意,另外找吧!”
两人起身,直接就上了车。等开出去了,林雨桐才看那纸条。这老王不知道背后做多少生意,这纸条又准备了多少张。肯定是预先写好的,抽一张塞过来就行。这纸条上,果然写着的是银行号码,另外就是开户银行、开户名,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时间,下午二点半。
四爷直接去了距离这里最近的农行,两点二十五分,这老王划着一个自制的木板车过来了。这木板车很常见,就是那种在街上乞讨的人常用的那种,木板下装上轮子,说走就走了。
他直接停在自家车边,林雨桐也没下车,开了车窗保证彼此说话能听得见,四爷又给扔了一包烟去,老王这才贪婪的拿着烟包吸了吸,但就是不说话。
林雨桐进去用自动存款机给把钱存进去了,然后把回执单给他,他这才开口:“之前,有人找我订过一批货,一大批货……就是纸扎的纸人,我扎多少,人家要多少,还把我手里的香烛都买走了。”
“这些人长什么样?”林雨桐从包里拿出纸笔,等着他说。素描出相貌就好说了。
这老王一脸奇怪的笑意:“我要说找我下订单的不是人,你们会不会认为我疯了?”
乌金迅速的把车窗摇下:“不是人?是什么?”
老王瞥了乌金一眼,又拿着烟闻了闻:“纸人?用纸人来订制纸人……纸人开口能说话,这事你们信吗?”
车上坐着的都信。
林雨桐就说:“你说详细点。”说着,她就扔了一打火机过去:“想抽就抽吧,这里离你的铺子远,烧不了的。”
老王利索的点了一支烟,手还有点颤抖:“……就是告诉你们的那样……晚上我在铺子里睡不着,太热了,就把铺子门锁了,想去通风的地方睡……谁知道没走出几步,就看见一黑影过来,到了跟前,才发现是一纸人……一个扎的还不错的姑娘……一开口就说话,找我定纸人,说她现在这个身子不好用,风一吹就散,叫我多预备几个……”
“可说了什么特别的话?”哪怕是什么特别的味道呢?
老王摇头,随即又点头:“她说不喜欢身上的香烛味……她喜欢桂花香,还问我,能不能找到那种桂花做的花笺纸……这算不算是特别。”
喜欢桂花味儿吗?
桂香!
这是林雨桐唯一能想到的有联系的人。
可桂香未必就喜欢桂花味儿吧。
林雨桐一肚子的疑问,先问他:“这一批货,她没说什么时候来取?”
老王瑟缩了一下:“明晚……说是明晚过来取……”
作者有话要说: 有点脑震荡,在医院打针。护士不叫坐着了,非得叫躺着。一天都在偷偷码字,总算是弄完了。另外,有些读者说每天都说‘明天见’很烦。可这‘明天见’是一种约定,也是我坚持的一种动力。不想看‘作者有话说’的,可以设置屏蔽。谢谢!最后还得再说一次:明天见!
42、与你同在(42)
与你同在(42)
明天晚上?
那就明天晚上。
得到了想知道的, 林雨桐直接就将窗子给升起来了。乌金隔着窗户想跟老王说几句,四爷哗的一下, 把后窗的玻璃升起来不算, 还给锁死了。
乌金:“……”什么意思。
林雨桐朝后看:“你是不是同情他?想着王不易守着祖宅, 关上边上隔出来的两个门面,就收入不菲。而同出一脉,这个却因为某种事故被截肢在这里苦苦挣扎?”
乌金:“……是个可怜人。”
林雨桐诧异的看乌金,这孩子真不像是在江湖飘,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那种人。难怪之前出场那么大的排场,只怕不那样他不好唬人。她就问乌金:“你最擅长看相, 可你看见他的正脸了吗?”
乌金皱眉:“看是看了……没看清楚……”
为什么没看清楚, 林雨桐自己也没看清楚, 那是因为他脸上那个黑一道灰一道的, 看起来是符合住在这里的苦力的特征,在这一片, 经常看见路过这里从工地上回去吃饭休息的农民工, 个个都那样, 灰头土脸的, 谁能看清楚长什么模样。可他又不上工地上, 就是做纸扎活计的,弄的那么夸张干什么?
那可是个懂行的人!
要搁在一般人, 看见纸人说话还不得吓死?
可他吓死了吗?他看着是挺害怕的,战战兢兢的,可这种生意人家一点都不耽搁, 该做还在做。看看纸扎铺子里的纸人,有男有女,这可跟之前人家来买东西的那个女性纸人说的不符,人家要给她自己多准备几个身子,他为什么男女都给准备了?
林雨桐一条一条说给乌金听:“……所以啊,他一定是看明白了什么,但是偏偏不说实话。”
“那他告诉给咱们的时间……准确吗?”乌金想到了这个。
林雨桐就笑了:“不准。他说明儿晚上……明儿晚上这个时间应该分两个时间段。第一个时间段是夜里凌晨之后到天明之前……”这已经算是明天了,乌漆嘛黑的时候不是晚上是什么时候,“第二个,明天晚上七八点太阳落山到十二点这个间隙……那你认为会是哪个?”
他这明显就是用惯性思维将人晃点了一下。哪怕是行外人,都知道他们的交易时间不会是十二点之前。他是想赚这笔钱,又怕得罪那个‘客人’。“真要是咱们错过了交货的时间而找他麻烦,他也有的是话说。他反问一句,纸人话说正常人不明白,或者是当时太害怕了记错了,这个理由……听起来难道不合理?到那时,你还能把他如何?残疾人嘛!”
乌金一听这话,就转身看车后,车后除了车流,什么也没有。他突然叹了一句:“人……有时候大概真不如鬼可爱。”
林雨桐暂时没跟他讨论人性鬼性的兴趣,她给两个人打电话,得事先安排安排。
第一个,赵基石。不是想看纸人怎么动吗?凌晨的精彩好戏怎么能错过呢。她打电话过去,“……晚上带你看你想看的,记得养精蓄锐。”
带着他倒是不怕不安全,他是警察。一身正气,鬼神难侵。
第二个,打给程昱。晚上出门,林爸林妈肯定不乐意。这事不管怎么说都不会有用。这就需要一个他们相对信任的人来做这件事。程昱虽然不太行,但是温柏成的招牌想来还是很好使的。
电话打过去,赵基石干脆利索,哪怕是透着兴奋,也没多余的话,一句知道了,就直接挂了电话。而打给程昱的时候,却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师叔,我师父回来了。带了大师伯和二师伯回来,人在京城,问你能不能过去一趟。”
那跟林爸林妈说的时候,这理由都是现成的,就说要去京城。
这么一想,她就直接道:“能去!”然后就把家里的为难也说了,“你跟你师父说一声,叫他给我爸打个电话,然后晚上吃完晚饭之后,你上门来接我一趟。但订机票的话,等今晚的事处理完了,明儿再说。也不急于一天半天的吧。”
“是!不是很着急。”只要愿意去就成。程昱还怕跟之前一样给撅回来。
林雨桐不知道的是,温柏成的电话先是直接打到林爸单位领导那里,跟领导相谈甚欢之后,又跟人家打听,说是之前丢了一部电话,把存在电话里的很多人的联系方式都丢了。其中就包括林学长的电话,又说在外地,有点事求林爸,问领导要林爸的电话。
这一番操作,不仅林雨桐现在不知道,便是林爸,接到温柏成的电话的时候也有点发懵。那边还一径的客气:“不光我在,咱们的恩师也在。这次,恩师回母校任教,我是专程把他从美国接回来的。人现在在京城……老哥呀,有很多事你原先不知道,如今因为桐桐……咱们也算是有缘了。我想叫桐桐来京城一趟,你便是不放心我,总不能连恩师也信不过吧。”
林爸被这些话给说懵了,恩师?温柏成?桐桐?
成了!一条线将三个人穿起来了!
原来,恩师也是神棍呐。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声:“有什么非叫桐桐去的理由吗?”
“救人。”温柏成叹了一声“救一个很重要的人。”
再重要也不能拿我未成年的女儿顶雷!
那边温柏成就道:“是恩师和师母,情况都有点不好……”
林爸就说:“那你容我请假,回头我跟桐桐一起去。既然是恩师和师母的情况都不好,我这做弟子的,去看看也是应该的。”
温柏成:“……”你这样我还能怎么说。他只得道:“就怕这种事……你如果要来,师妹便不会来了。有些因果,她能沾,你不能沾。”
“桐桐去和你们回来的时间上算其实差不多,那干脆叫恩师回来好了。”林爸不肯让步,这是温柏成没有想到的。
等程昱回过来电话,林雨桐已经回到小院这边,打算睡一觉了。
可林爸不同意,林雨桐也抓瞎。这事还得自己去说。
叫四爷歇着,“晚上我八点左右过来。”
四爷其实也歇不了:“画点符箓。”他再一次说桐桐:“要是不同意,今晚你就别去了。我带上乌金,再把那个程昱带上,只旁观不插手,应该出不了事。”
林雨桐脚步微微顿了一点,还是‘嗯’了一声。
她直接到了林爸林妈的单位,车就停在外面。这里,她曾经常来。周末出去玩,发现出门忘了带钥匙,就跑过来在门房等着,等着门房的大爷打电话给办公室,一般都是爸爸给送钥匙出来。因为林妈工作的后勤是没有电话的。
这次,她熟门熟路的过去,大爷就问:“又忘带钥匙了?”说着,就拿起电话,说叫林工来一趟,给送一趟钥匙。
林爸哪里带钥匙?家里压根就不离人。一听这话,就知道闺女找来了。过去的时候,就见闺女跟小时候一样,坐在门房口的台阶上,双手撑着腮帮子,就那么等着。
“起来,地上脏。”林爸说着,就拉闺女起来。
林雨桐反手拉了她爸:“给您看一样东西。”
她将他拉到了那俩崭新的汽车跟前:“……您看,不管您愿意不愿意,您女儿都走了一条跟别人不大一样的路……”一如真实的自己,选了那么一条路一样。
自己去那样一个公司,从事那样一个行业,危险吗?
从现在都回不去这一点上来说,比这操蛋的职业危险多了。
曾经不止一次,她想站在父母面前,告诉他们这些话:你们的女儿就是走了一条跟别人不大一样的路。
因此,此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林雨桐恍惚回到了真正的属于自己的世界,她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怎么也隐藏不住那一丝沧桑。这段时间,她都觉得,隐藏的很辛苦。她告诉自己,自己回到了十八岁之前,不是那个什么都经历过,什么都见识过的林雨桐。可事实是,时光一去不复返,回不来了!
想做十八岁的自己,但事情偏偏不该十八岁的人去做。
这种矛盾与冲突,有一瞬间都叫她觉得无所适从。她看着父亲的脸,多想说一句,我也想真的回到十八岁,做个十八岁的我。
可是怎么办呢?回不去了!
她一直回避这个问题,小心谨慎,可终究是有回避不了的一天。
她几次想张口,想说这些年的经历,可她答应过公司,谁都不要提,这是保密协议里的一条。若是泄露,后果自负!这么多年了,四爷从来不细问,他所知道的,都是他猜出来的。林雨桐也小心谨慎的守好自己的嘴。可面对父母的时候,这一层防线几乎要被突破了。
这是一种痛苦的,又叫人不得不直面的问题。
可这也正是险恶的地方。
恍惚了那么一瞬,林雨桐到底是把话压在了舌头下面,没有说出口,只道:“……爸,我所干的事情,跟很多人都不一样……也许有危险……可很多职业也很危险,我小时候还说要当警察,你不也说很好吗?您得这么想,至少这是一份,也许有危险,但回报却绝对高的工作……关键是……有些路,我不得不走。可有些话,我却不能对你明说……”
林爸的嗓子跟哽住了一样,眼前的这个孩子,恍惚间又不像是自己的孩子。她眼里的是挣扎不脱的痛苦,还有那眼神,是绝对不属于十来岁孩子的眼神……这些加起来,放在自家孩子的脸上……叫他不由的就朝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叫林雨桐瞬间就闭上了眼睛,眼泪不自觉的滂沱而下。这就是她最害怕看见的,也她从来都不敢去想的:若是真回到自己该回的地方,父母是否能接受一个变了很多很多,变的叫他们大概都不认识的女儿。
这就是答案吗?
满心的无助,张嘴就想再说点什么。她跟自己说,就说一点……只说一点点……然后紧跟着的的,是一双温暖又有力的手,伸了过来,牵起了她的手:“……好!我知道了。你妈那里我会去说。别害怕!不管干什么,得先是你高兴才成。”那一瞬,不像是自己的女儿,可她眼里的痛苦,叫他心里揪的疼。他想,肯定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不能这么想。他告诉自己说,一个人若是突然看见一个别人都看不见的世界,那这不等于看了许多的世情故事。不肯投胎的,谁不是一肚子不能对人言的心酸,整日里面对这些,她的这种变化也该是意料之中的才对。
他伸手,把孩子额头的头发往上扒拉了扒拉,把她突然流下来的泪都给擦了:“在单位门口呢,哭什么?你爸总还是你爸,你妈也还是你妈。不管变成啥样,你都是我们生的。要怪,也得怪我跟你妈,不知道怎么就把你生的奇怪,惹上这些事情。”他安慰孩子,“不就是想去bj吗?想去就去!回头我跟你妈说……你说你,为这个哭什么鼻子,都是大孩子了……”
明明不是为这个的!
她破涕一笑,心里后怕不已!若不是父亲的信任和包容,她差一点就开口了。可有些东西,就是不能去试探的底线。她暗暗咬牙,对这阴损的手段也激起了火气。面上不动声色,好好跟爸爸说话:“我每天按时打电话回家,保证不会受伤,危险的地方危险的人我绝对不碰。一见不好,撒腿就跑。绝对不叫自己陷入危险之中。放心吧爸,您闺女不傻。不能自保的事情,我绝对不掺和。您就想,我是当兵去了……”
林爸哼了一声:“真要是去了部队,我反而不担心了。”他催孩子回去:“收拾收拾衣服行李,别把啥拉下了。”
林雨桐应了,然后直接上车,开着车就走。
孩子从来不会开车,也没叫她学过车,之前她碰都没碰过。这才几天,开的就这么好了?不到年纪,驾照是谁给办的?
他发现,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能理解的。
当然了,那个范畴,也不是他能接触的范畴。
孩子刚才的情绪失控,哪怕只是一瞬,他也知道,这孩子肚子里压着好些不能对人言的话。一时之间,他有些怅然。虽然都说,人生在世不如意十之八|九,可与人言者无二三。可这不该是十多岁的孩子发出的感叹。
说到底,孩子还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的长大了。
回家,爷爷奶奶都在,小姑也在,林雨桐才想起一直忙,忘了跟花格子说搬家的事。
这对花格子来说无所谓,直接搬到楼下四爷那屋子就行了。林雨桐打电话过去,他说吃晚饭的时候回来,只两包的东西,拎下去就行。
事情安排好了,林小姑才算是放下心来了。
林雨桐象征性的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去卫生间洗漱。水淋到身上,心里慢慢静了。都说说不出来的苦才是真的苦……她得谢谢有四爷。四爷是从不去问,但该猜到的,他大致都猜到了。因此,很多话便是自己不说,也不能说,但他也都懂。有这个人,这份苦……也是混着糖往下咽的。
洗完澡再出来,她还是她。
等父母回来,又继续接受林妈的絮叨:“你爸也是,也不怕人家把你闺女给卖了。心真大……”
林小姑听了个大概,大致明白了,就说林妈:“这么大的孩子可不小了。在家里是孩子,出门就是大人。都上大学了,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可别学有的大人,怕孩子离家,连孩子参加高考都要拦着,你说,这不是生生毁孩子吗?”
然后林妈被转移注意力了:“还有这事?”
两人叨叨咕咕的做饭,林雨桐偶尔打个下手,再听林妈絮叨几句出门的注意事项,比如一个小时得通一次电话这种的要求,林雨桐一概答应。回头吃了饭,又被塞了两块手机的备用电池,充电器就带了两个。
等到七点,门被敲响了。
林雨桐以为是程昱过来接了,谁知道开门之后,是四爷。
林雨桐都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他戴着帽子,眉毛有点奇怪,像是画上去的,但不细看,看不出来。他进来没回答林雨桐的问题,对着林爸林妈欠身:“叔叔阿姨,这次我陪桐桐去。我保证,她什么样走的,我什么样给带回来。”
林妈‘哦’了一声,然后干巴的说了一声:“好!”
不是林妈变的快,实在是这小伙子说话,那语气,那神态,好像他说的话就是一言九鼎,说什么是什么,特别叫人信服一样。
奶奶还问说:“小伙子吃饭了吗?再吃点?”
四爷客气的道:“下次吧,下次一定来。这次赶时间……”
然后很利索的,就把林雨桐从家里给带出来了。林爸只说到了打个电话,林妈连絮叨叮咛都给省了。
下楼直接上了四爷的车,林雨桐就看着四爷笑,然后问:“谁给你画的眉毛?”
四爷:“……”你不是真十八岁了,别这么闹心行不行?故意的吧你!
林雨桐就又笑:“是邱毅吧!亏你想的出来。”邱毅在火葬场工作,也搞化妆美容这一类。她这边跟四爷逗,那边拿手机给林爸发了短信:爸,您跟我妈抽空去学开车呗,这次回来给咱家买辆车。对了!那辆车的钥匙在我房间的书桌上。
手机叮咚一响,林爸就拿起看,林妈瞥了一眼,就赶紧跑到阳台上往下观望,见一崭新的看起来很豪的车在楼下停着,就又跑回来:“是不是刚才那小子送的?”
藤藤在边上填空:“肯定是,我刚才在阳台上,看见我姐上了一辆一模一样的汽车。那辆车跟我姐这一辆是情侣款。”
林妈瞪大眼睛:“是吗?看清楚了吗?”
“清楚了。”藤藤一脸的羡慕:“我姐的男朋友真帅,真有气势!就是那种名门公子的样子……”
“知道什么呀就名门公子。”林小姑一巴掌拍过去:“去,看你的书去。”然后才问林妈:“桐桐谈朋友了?看人家这条件……家世不一般吧?”
然后林妈就从闺女被她爸多少年不见的老师叫去玩的莫名其妙中,迅速的跳到那个有不一般身世的男朋友的这个坑里来。
至于说身世,难道这丫头……还藏着一手?之前是故意哄我呢吧!
当然了,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跟把孩子交付给孩子爸那二十年不联系的老师和从不联系的学弟比,好像把闺女交给她男朋友更叫人放心一些。那小伙子有钱没钱先撇到一边,关键是人家孩子那么帅!自家孩子……就算是万一出点事,这不是也不算是吃亏吗?
林爸却走到阳台上抽烟去了,平时都不抽烟的人呐,实在是忍不住想抽一根。本来一份担心的,被这么一闹,成了两份担心了。当爹的心,跟当妈的心还是不一样的。一方面觉得有男朋友跟着保护也挺好,一方面又觉得……以狼驱虎,这是愚蠢。
而那边林雨桐呢,出来了,就想不了那么多。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眼下这点事摆弄清楚,然后尽早回家。
到的时候,四爷的房间里已经坐了五个人了:邱毅、乌金、程昱、赵基石还有头上裹着绷带的王不易。
本来不大的房间,塞上林雨桐和四爷,真就满满当当的。
邱毅将空调的温度下调了两度,就尽量往边上让让。
这里除了四爷和桐桐,谁也不知道邱毅是谁,但这会子没人说出排斥人家加入的话。林雨桐看了一眼就不管了,邱毅的命硬,他扛得住。
看了一圈,其实也没什么拖后腿的人。四爷就开始安排了:“赵警官,咱们这里,就你一个算是行外人。对很多事情,你都是持怀疑态度。这个没关系,但你得保证,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今晚上,咱们就是看看……”
“明白!”赵基石把手里的摄影机拿出来:“这东西……可以用的吧……”
程昱和王不易都看乌金和林雨桐,两人谁也没说反对的话。能拍到什么,如今且不好说。
几个人把需要准备的东西再都整理了一遍,这才上车。这次分了两辆车,四爷林雨桐邱毅连同赵基石在一辆车上,邱毅开车。其他三个人在一辆车上,那三个也不用担心,都是懂行的人,自保能力都有。如今看,这么安排是最合理的。
出发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十点了,路过超市的时候,程昱下去还买了两兜的吃的喝的。
有些琐事,程昱确实处理的很好。这次的事就是,他知道要去干什么,然后提前打发人,以做生意的名义,把村口一家给包下来了。这家本来就是开的小旅馆,上上下下今晚上就只他们几个。从二楼看下去,能把楼下看的一清二楚。
开车绕到村后头,不打村前面过。然后下车,穿过村子,到了这家小旅馆。旅馆的老板被程昱打发的人给灌醉了,此时睡的正香。开门的是自己人。直接上二楼就好。
二楼有一露台,靠着这边的房子,老板还当是观景房往外租,价格一个月包月的话,要贵几十块钱。上面放着几个藤椅,养着几盆话,除了臭水沟传出来的味道不好以外,也还凑活。
此时,已经十一点多了。都不说话,分着吃了点喝了点,就准备起来了。
赵基石事先将摄像机架设好,就不再说话。看其他几个人煞有介事的样子,他还笑了笑,其实到现在为止,他还是什么都不信的。
时间一过十二点,林雨桐就戒备起来。她举着望远镜,四周的情况都看了一遍。这里离城市不远,算是城郊,农民工居多,夜市其实也很热闹。但过了十一点,明显就清冷了,夜市也散了。都是干了一天活的人,休息的比较早。往村里看,八成的灯都已经熄灭了。
这一片,也就是村里还有灯光透出来。这里,路灯基本是不亮的。
幸而今晚上的月色也还可以,再加上,村口有些卖水果的摊位,他们多是那种开着卡车,车上放着一车的水果的那种卖家,平时车就停在那里,人也在车兜子或是车厢里睡觉。货卖完了,再下乡收货。这种情况下,怕晚上货丢了,会给摊位上拉个不大的灯泡,照不太远,就是防贼用的。
老王的纸扎铺子边上,就有个卖西瓜的卡车。亮着的灯,刚好能照到老王的铺子门口。
今儿,老王一直没关铺子的门。大夏天的,他就睡在外面的门板上。
林雨桐看了看表,十二点三十七分,还是没动静。难道猜错了?
正怀疑呢,就听到乌金‘咦’了一声,她赶紧看过去,便见村口的方向,走来一‘人’。不过那姿势是有点奇怪。
这个‘人’不光林雨桐看见了,其他人也都看见了。
赵基石不由的咽下一口唾沫,他这是看见什么了?
纸扎的女子,惨白的妆容,红红的脸蛋,胳膊不动,浑身僵硬着,当然了,也看不见腿动。事实上,这种纸扎的人,有腿吗?外面都是用裙摆遮着的,看不见腿,也看不见脚,但它就是在动,感觉上跟人似的。
他脑子里率先想到的是,会不会是纸扎人的下面被放了某种遥控的电子仪器。便是孩子的玩具,只要契合的好,也能达到这种效果。
想到了这一点,他便想过去亲眼看看。
这么想,就这么做,他移动到林雨桐身边,朝下指了指。
林雨桐咬牙,低声道:“我跟你去。”
事实上不可能叫两人去的,林雨桐和四爷连同邱毅都跟上。乌金一动就咳嗽,他也不跟着添乱,程昱和王不易留下,就是要叫他们互相照看的意思。
摄像机还架设在那里,没人动,它就照常工作。
下去之后,从大门出去,贴着墙脚步放轻,借着卖西瓜的大卡车,四个人很容易就靠了过去。赵基石嫌弃看的不清楚,直接钻到卡车下面,一点一点匍匐着前进。
然后,赵基石差点叫起来。
他都看见什么了?那个纸扎人并没有捆绑在什么上,相反,这纸扎人的下面离地面得有四五公分的距离。在他的视力没有问题,脑子也正常的情况下,他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
课本上的知识,万有引力的呀!
为什么纸扎人在没有任何人牵引的情况下,就能在地面上飘着。
万有引力没错,这点得讲科学。就是再出现反科学的现象,他都不怀疑这一点。那么是不是可以用这条科学理论去反推一下非科学的现象呢?
如此想的话,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有一个力,跟引力的作用力方向正好是相反的。
这么解释的话,说得通。可紧跟着,问题又来了。力得有施力物体和受力物体的吧,这受力物体是纸人,这施力物体呢。一方如果是地球的话,那另一个跟重力相反的力,它的施力一方是谁呢?肯定有!但是……看不见?!
等纸人离的近了,林雨桐却看见,那像是有一个‘人’被困在纸人里。这个人影和纸扎人不停的分离重合,很有些影影倬倬。
紧跟着,那纸人就到了铺子跟前了。老王蹭一下坐起来,她感觉得到,这个老王其实还是害怕的,他的声音都颤抖了:“您来了……货都好了……好了……您验货……验验货……”
然后那纸人就动了,站在铺子门口看,紧跟着,一个林雨桐听过的女声传来:“……我没订男货……”这是桂香的声音。
还真是她?
“那就给我留着,您挑您要的……”老王的声音颤抖到听不很清楚。
就听桂香道:“你都做了,我就要了。不过……我跟你打听件事……”
“您问,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诉您。”老王一直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对方。
桂香就问:“最近,有没有人来你这里打听过什么事情?”
“您是指……打听什么事情?”老王这么问。
“就是见到奇怪的客人……比如,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头……”桂香这么问,语气里带着急切。
林雨桐却觉得,她像是在打听白三。
“老头没有!”老王诚实的道:“倒是来了一男一女……”
“女的长什么模样?”桂香的语气越发急切,“是不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十七八、十八|九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厉害,眼睛盯着人的时候跟带了刀子似的……”
林雨桐:“……”这是说我吗?
老王回忆林雨桐的样子:“……差不多……吧……”不是很确定,“说话就是带着笑,也叫人心里犯嘀咕……不是个可亲的人……”
林雨桐:“……”那一定不是说我!
谁知道桂香来了一句:“一定是她!她找来了……你跟她是怎么说的?”
“我怕耽搁您的事……我就让他们明晚子时再来……”老王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却没想到紧跟而来的事阴风扎起:,女声也尖利起来:“要你自作聪明!”
林雨桐眯起眼睛,这风来的邪性,吹的沙尘往眼睛里钻。她摁住四爷挡她的胳膊,喊了一声:“桂香。”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看着走出来的林雨桐,老王比桂香更惊讶:“是她……是她……”
桂香却转过来,拿纸人的脸对着林雨桐,然后纸人晃悠的更剧烈了起来:“救我……叫你师父……快来救我……他们抓了我……”
“谁?”林雨桐朝前两步:“你别挣扎,也别动,告诉我,是谁抓了你?”
“他们说话我听不懂……像是一种方言,我不知道……我呆的地方很冷,很臭,我不知道是哪里……我被困住了,动不了……救我……”
话没说完,就见纸人‘烘’的一下,着了起来。然后是桂香的凄惨的叫声,紧跟着声音迅速远去,转眼就听不见动静了。可林雨桐却好似看见,像是有一条无形的气线,拉扯着桂香一般,消失在眼前了。
而那燃烧起来的纸人,发出绿油油的光,也只一瞬,连痕迹都没留下来。
四爷喊了一声:“上车!”
那边邱毅已经开着车子从村里出来了,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邱毅已经回到停车的地方,开了车过来接应。赵基石上车的速度很快,上来之后拉了林雨桐一把。
林雨桐顾不上他的感受,说邱毅:“附近二百米的距离,哪里偏僻往哪里走。”这种法术,距离不会远。
四爷白天来过,他指了个方向:“那个方向,有个工地。”
车灯亮着,远光灯能照的很远。光打在工地的围墙上,一片通明。眼看要到地方了,对面横冲过来一辆拉土车,邱毅这么一躲避,再看的时候,就见一人影上了一辆摩托车,对方急切的扭脸朝后看了一眼,然后一踩油门,摩托就冲了出去了。
邱毅就踩了刹车,没用了!追不上的。摩托车能钻小巷子,这辆车却不行。
不过,林雨桐看清这个人的脸了:“我画下来,能查出来这个人吗?”她是问赵基石的。
赵基石三观受到了严重的冲击,说话都开始磕巴了:“能……能吧……”
晚上回去的时候,别人都该干啥干啥了。只有赵基石,一遍一遍又一遍的看着摄像机录下来的画面。虽然听不到说话声,但画面还是清晰的。他一整晚都在看这个,可结果还是看不出破绽。一方面,他信确实存在某种未知的东西。另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人给愚弄了。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他去了局里,直接找局长:“我需要技术支持。”他把u盘推过去:“您看看就知道了。”
局长打开看了,没看完就给关了:“你哪里也不要去,就在这里等着。”
然后,赵基石就在局长的办公室里被约谈。他被约谈还不算,连四爷和林雨桐包括要跟去bj的程昱,一块被拦在了机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白天要挂针,所以凌晨三点多起床,把今儿的码出来了。先更新,咱们明天见。
43、与你同在(43)三合一
与你同在(43)
机票订的是上午十点四十的。
对于晚上熬了半晚上的人来说, 睡觉的时间都在凌晨三点以后了,结果为了赶飞机, 不到八点就得起床。在去机场的路上, 林雨桐真是扎扎实实的在补眠。枕在四爷的肩上, 睡的口水都出来了。
程昱在前面的副驾驶上,呼噜声也是震天响。这次是司机开车送的,一人也就是两身衣服的行李,进站很轻省。也不知道是自家来的时间是卡着点的,还是找他们的人很急切。这排队眼看就要检票登机了,然后被工作人员给拦下了。
四爷是走在最前面的, 手续刚递过去, 然后人家工作人员就道:“您的身份信息有点问题, 请您跟我们的工作人员去办公室处理一下。您放心, 很快就好!”
这种的开场白,好像一般抓逃犯就这个节奏。
四爷自己都愣了一下, 然后林雨桐的眼睛就跟探照灯似的, 朝左右这么一瞧, 好家伙, 身后各个角落, 都有人往这边靠拢。好像是一言不合就要上来拿人的架势。
这情况不对呀。
四爷摁住要动的林雨桐,朝工作人员笑了笑。然后跟着边上保安样子的年轻人就走。
林雨桐自然跟上, 然后程昱也没法走了。他这会子摸电话,想从通讯录里找熟人,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要是真出了问题,该怎么捞人。
结果一进办公室,属于机场的工作人员倒是全退了。里面坐着三个身着黑衣的中年人。
坐在中间的中年人起身,释放善意的笑了一下:“别紧张,我们有点事跟你们聊聊。”
哦!原来这不光是有四爷的事,还有自己和程昱的事。
林雨桐就明白了,能把四爷和程昱连同自己勾连在一起的事,也就是昨晚的事。而这些人又可以在几场动用这样的阵仗,只有官方组织。
虽然林雨桐连这个肯定存在的官方组织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但她现在,确认这个组织的存在。
这与自己和四爷而言,是个好消息。
只要有组|织,就证明有规矩约束。规矩当然是约束,可用的好了,规矩能用来自我保护,这就如同律法一样,需要遵守这个规矩的不是一个人。如此,才有秩序。
用的好的,这可别这个门那个门靠谱多了。
不就是谈谈吗?那就谈吧!
程昱是满脸紧张的想拉着林雨桐叮嘱点什么,但林雨桐看见他的表情也只当是没看见,问那人:“跟谁谈?去哪谈?”
这人就笑:“小姑娘倒是干脆!”
“我又没犯法,有什么不干脆的。谈谈嘛,说说话而已。怎么谈都行!”她说着,把手里拎着的小双肩包又背起来,等着对方说话。
这人就说:“那咱们换个地方。”
程昱插话说:“能尽快吗?我们赶时间。”
这人朝程昱一笑:“白衣都不急,程先生急什么。”
虽然知道对方对自己这边有些了解,但没想到他们连白衣是谁都知道了。那么在人家眼里,自己这边其实是没有秘密的。
如此,不管是林雨桐还是四爷,都更坦然了。
林雨桐只笑:“白衣嘛,名不符实,先生抬举了。要谈便谈,咱们不要在这里耽搁时间了。早说完,早了事。”
程昱伸手拉林雨桐的胳膊,被林雨桐一下子甩开了。
肯定是有很多话要交代的。可我现在为什么要听呢?早前问你的时候,你是一问三不知。今儿说师父没回来,明儿说师父走的时候有交代。反正是不说!如今再想说,想说我还不听了。你白门许是有种种顾虑,我又没有。
我不满十八岁,糊里糊涂的就成了白衣。所以,白门和白衣可等同不了。
跟着这三个人从侧门出去。而出去之后,林雨桐发现,这是三辆车。
林雨桐跟着之前没说话的黑衣人中的一个,上了最前头的那辆车。打从这里开始,就跟四爷和程昱分开了。分开坐车,这就意味着,三个人可能被分别带到三个不同的地方。
看着被拉开的车门子,林雨桐只朝四爷看了看。四爷伸手给她把头发整理了整理,轻轻的拍了拍她,告诉她关好自己就行,他这边没问题。
行!
要上车了,程昱再一次喊了一声:“师叔!”
林雨桐回头看他,见他的头轻轻的摇了摇,她便收回视线。这意思林雨桐已经知道了,程昱的意思是,不要跟这些人有过深的接触。
也是!要是白门黑门这样的,愿意为官方组织效力,也不会叫他们遗落民间这么长时间。这到底是官方之前不接纳白门呢,还是白门自己不愿意呢?亦或者是两者之间有过什么过节?
随便吧!
白门和她自己,她分的很清楚。
坐在车上,一路上没有人说话,不管是司机,还是坐在副驾驶上的黑衣人。想朝外看一眼,却发现车窗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她朝车的正前方看,结果副驾驶上的人回头,将前后两排中间的黑帘子给拉上了。哦!之前上来就挺违和的,原因是这辆车里面弄的像是出租车似的,跟前面那一排中间是焊着铁栅栏的。说实话,这种行为可说不上叫人愉快。这摆明了就是一种防备的态度!还别说,要自己真是白衣,真拿自己当白衣,这会子早该恼了。不过,在没用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她先不急着下结论。于是,干脆闭上眼睛,但心里却算着这车子是怎么走的。车子离开机场,是回城的。
感觉车子一直穿行在热闹的街区,然后转了几次弯之后,就停了下来。之后副驾驶上的人下车,关车门。然后对方又来给自己开门,请自己下来。
林雨桐一脚从里面下来,眼睛不由的眯了眯。这个时间的光线有点刺目!
适应了光线,再环顾四周:这里是一处宅子,且还是老宅子。
只一眼,她就能看出,这是一五进的宅子。如今在第一进,院子里草木都是有些年头的,藤蔓长的……那树干都有小孩脖子粗。
第一进,没看到什么人。
黑衣人说了一句:“请跟我来。”然后穿行过去进了第二进。
第二进在院子里只碰到一个人,是个胖胖的女人,她惊讶的看林雨桐:“哎呀!来了一个姐妹,终于有个可以一块逛街的人了。”然后又热情的问:“小姑娘,叫什么呀?”
林雨桐朝她笑笑,她也报之以微笑。还伸手拍了黑衣人一下,嘟囔了一句:“少黑着脸啦,吓唬小姑娘做什么嘛?”说完又跟林雨桐道:“不要怕的呀!他就是脸黑。”
黑衣人眼里好似闪过一丝无奈,他站在院子里不动,只朝里面指了指:“进去吧。里面有人。”
再往里,是第三进了。
一脚迈进去,林雨桐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像是神魂要被抽离的感觉。但只一瞬,这种感觉就过去了。她唰的一下睁开眼睛,扭头看悬挂在三进院门内侧上房的那面八卦镜,心道一声厉害。连自己这种的,都不免受到了干扰。那要是白三的状况……或者说是四爷之前的状况,只怕一脚踏进来,连第一关都过不了。
“小姑娘,看什么呢?”一个穿着一身旗袍,头发花白的精致奶奶模样的人,手里拿着个花洒,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她看见这姑娘盯着那镜子看,就出言打断了她。
林雨桐扭脸看说话的人,然后问了一声好,就又回头看八卦镜:“没看什么,只是第一次见把八卦镜放在门里面的。”进门的时候人一点防备都没有,因为门外面干干净净,谁知道一进来,背后藏着这么一个杀招。
这老太太就笑:“你这姑娘,说话倒是有意思。想说布置这个八卦镜的人阴损就明说,何必说的这么隐晦。没关系,想骂就骂,反正那东西又不是我布置的。”
林雨桐过去,看她浇花:“你们那个黑衣大哥,一路上防贼似的。我呀,这是被抓来的。您看,您现在就审讯我呢,还是等您忙完了,再来审讯我。”
老太太更笑:“你堂堂白衣,谁敢审讯你?”
林雨桐心说:来了!
“不怕老虎凳辣椒水,就怕您这样的。”林雨桐摇头叹了一句。刚才从对方的面相上看不出东西来,这就很奇怪了。当然了,可以放下这个奇怪,就只这人跟人谈话的技巧,那也是奶奶级别的。
见林雨桐这么说,老太太就把花洒放下,在边上的竹筒下面洗了手。那竹筒不知道接在哪里,不停的有水流出来,然后落入石盆里,石盆下面应该连着哪里的,水落进去,也不见溢出来,只在石盆的底部存了浅浅的一层。
老太太招手叫林雨桐过去,坐在花架子下的藤椅上。两人相对而坐,老太太还给林雨桐倒了一杯茶:“你这年纪不大,江湖气倒是老。说话绕圈子的那一套,看来在你这里是行不通的。那我就直接问了,你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林雨桐没急着回答,反而问了对方一句:“我至少得知道,我在跟谁坦白。”
“一点不吃亏。”老太太就笑:“比我年轻的时候,厉害了何止一层。”她就道:“这里不是什么衙门,就是几个老家伙养老的地方。今儿他们几个都不在,就我在。那就只能我接待接待你这个小朋友了。你其实是想问我们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人干活,是这样吧?”
那当然。
不知道你们的底细,就叫我给你兜底,没这样的事。
“我们跟你一样,不知道打哪来的奇怪的本事,反正跟正常人有点不太一样。”老太太就说:“干的活……也是拿着国家的津贴,干一些正常人都干不了的事。跟警察的职业有点像。那我们是为谁干活的,你也该清楚了。”
“没听过这个部门。”林雨桐就道。
“当然不会听过这个部门。其实这个部门一直存在,从民国时候就有了。对外的挂牌为民俗研究所。内部一些知情的系统和知情人,称呼咱们为特殊事件调查局。”
老太太这一坦诚,林雨桐倒是不好跟人家兜圈子了。半开玩笑的笑问:“这国家津贴……是多少钱?”
“钱这东西……有多没少的,对于干这一行的人来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说着,老太太就收了一脸的笑意:“可一脚踏进来,便是为国家工作。你可想过,这于咱们这样的人有哪么益处?”
当然知道,那便是不惧因果。只要不是以金钱为目的的,就像是赵基石。因为一身警服,头顶上的国徽,等闲脏东西可都近不了身。当然,这得他先是一个好警察。
这便如白蛇的世界所闻所见的那些道理是一样。
林雨桐就纳闷了:“像我这样的人多吗?就是那种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之间,不知道为什么,就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老太太脸上的表情更柔和了,这姑娘聪明呀。愿意用聊天的一种姿态,把自己想知道的说出来,这是再舒服没有的一种状态了。她摇摇头:“不多……不光不多,还越来越少了……”
“这是好事!”林雨桐马上就接了这么一句。然后才道:“事上万事万物,都是相辅相成的。咱们这样的人少了,那证明世界越来越清平了。”
是这个道理!
“可再清平的世道,总还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老太太看着撒下来的斑驳的阳光,就道:“所以,还需要我们这样的人。”
林雨桐点头,“您之前就知道我?”
老太太笑了一下,然后点头:“你们家公园那边的一个案子,我们接手了。知道一点情况。”
这林雨桐就不懂了:“可那个葛水根在那里好些年了,你们为什么不管。可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或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太太点了点林雨桐:“才说你平和,没想到三句话不到,本性就露出来了。”她说着,便是一叹:“不是拿他没办法,也不能说不知道。我要是说……我们内部出了一点问题,现在才有所察觉,这话你会信吗?”
这样吗?
连这样的组织内部也出问题?好吧!出问题才是常理。她点头:“我信。”
老太太叹了一声:“如今,像是我们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少也就罢了,其实本事来说,很少出惊才绝艳的后辈了。好容易出个资质不错的,各自都有门派。江湖人嘛,你知道的,不服管束。况且,咱们这一类,又不属于一般的江湖人。”
林雨桐点头,倒也有点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从古至今,有几个术士得了善终了?不是要为皇帝选风水吉地修陵墓,就是要算国运。再加上贵人们看相,等等,等等,都涉及不能为外人道的**之事。知道的多了,死的就快。
因此,一方面想闻达于诸侯,一方面又深知这样那样的忌讳。有些人深知明知是送死,可为什么还扑腾呢?不过是因为死于‘诸侯’之手,对他们来讲,从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认可。
就像是黑四说起当年他师父死于袁大头之手的事。他是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吗?没有!他只是信他师父算的那一卦,认为这一去非死不可。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师父说了实话,然后被枪毙了。
这话说出来谁都信,因为历来朝廷与术士的关系就是这样的。
林雨桐想到这事,没想到老太太开口也说了这事:“……黑衿出了那样的事,你们五门虽不和,但却视官方为洪水猛兽。好似一沾上,就要遭受同等的命运。你如今是白衣,你怎么说?”
林雨桐从程昱的态度上大致有了猜测,白门是不乐意加入的。自己不想被白衣的身份裹挟,但同样的,也没有那份非拉着白门一起如何如何的想法。这种事,便是合则好,不合则分。她不能代替白门做任何决定。因为迄今为止,自己见过的白门之人,也只两个。
一个温柏成,一个他的徒弟程昱。
于是便道:“您既然知道我,也该知道我大概是个什么情况。我这个白衣做的,其实做的挺糊涂。要是问我个人的建议,我自然的愿意的。但白门……我不能承诺什么。”
也就是说,我不能以白衣的身份加入。
“也许以后人家白衣换人做呢?”她就这么说。
老太太笑了一下:“江湖中敢这么对师门的,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人!”
林雨桐没把这话往心里去,只道:“我相信您要是知道我那所谓的师父是怎么对我的,只怕还会说一句,江湖中那样对徒弟的师父,你也没怎么见过。”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这话叫老太太有些恍惚,曾经,有个人也这么说过。她这一晃神,林雨桐的眼睛就看过来,带着打量。她赶紧收敛心神,说了一句:“其实在我看,你对你师父还是挺有孝心的。至少那片吉地,就选的不错。这可不像是你说的师徒缘浅呐。”
一说出这话,林雨桐便明白过来了。老太太这不是问白三,而是问四爷。选那片地救白三,这是还了在四爷最难的那个晚上,白三的守护之恩的。说到吉地,说到缘分,自然就会说到当日的渊源。那这里面就牵扯到一个最敏|感的东西,那便是四爷的身份。
林雨桐不知道他们之前是不是了解那山上的那棵老树的情况,也不知道他们对这种明显不属于人类的物种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叫她怎么说四爷的事。
她不避讳的看向老太太:“您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太迂回。您想问什么,我大概齐明白。但您坚持要问我的话,我还是那句话,‘年轻不知深浅’。吉地之事,您只当是我一时技痒,嘴快给说出来了。之后的事,便是白门的事,我便暂为白衣,不能回答你涉及白门内部的事。您要问的话,这就是答案。但说实话,我不想你坚持问下去,因为我不想以谎言为咱们之间开个坏头。”
老太太沉吟不语,好长时间,才点头:“好,我不再坚持问便是了。就跟你厚道的没深问我内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才导致葛水根在那一片那么长时间一样。”
嘚!
这便是把自己下一步要问的话直接给堵回来了。
林雨桐说话,那是修炼了多少年的工夫了。可这位说话,跟自己有来有去的,这又得修炼多少年呢?
她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当然是半开玩笑的问了一句:“您跟修炼了千年似的。”
老太太就笑,眼里闪过一丝怅然:“千年不至于……”就说了这半句,然后就起身,“你在这里等等我。”
留下林雨桐一个人,面对老太太的背影怔怔的出神:什么叫做千年不至于?那多久至于呢?
她也不确定这老太太是不是在开玩笑,都说人老成精,自己是精怪,这老太太只怕差不多也够精怪的级别了。
就是不知道真精怪四爷,现在怎么样了?这里只有这么大,没来这里的话,能去哪里?
四爷跟桐桐走的是相反的方向。桐桐往城里去,而四爷则感觉越走离城市越远。车开出去得有一个多小时,以坐在车上的感知来说,这车应该是在高速路上。在高速路上走了一个多小时,然后感觉就有点不一样了。车明显是走上坡路的。外面也看不见,前面坐着的那个人,就是之前在机场里跟他们说话的那个人。上了车之后,再也不发一言。
山路是一路盘旋而上的,又过大概有半个小时之后,车才停了。
下了山,环顾看了看,能看见的不多。此时,应该是在半山腰上。从这里能看见蜿蜒的山路,以及山下的停车场。停车场里的车密密麻麻的,由此可推断,这是一处旅游景点。
把西平市两小时内的旅游景点在肚子里过一遍,不用怎么费劲排除,就能找到正确答案。
这一定是西平市南面的西岭。
西岭山脉绵延,百分之九十,还保持着原始的自然风貌。被开发商开发的,只是一小部分。再深入,就有护栏,有警示牌,提示游客,到此止步。
“跟我来!”那人在前面带路,司机在原地待命。两人从一山口进入。这里只有容两人通过的小山路。走了得有三百多米,又是一道隔离网。路到了这里,就好像到头了。为了不显得路突兀,路的尽头,除了铁丝网,还有一个电房。好像这条路是专门为这个电房修建的。
而电房的外面,清晰的大字写着:止步,高压危险。
此时,这个中年人却上前,直接打开了电房的门,做了个请的姿势。
四爷进去,初一看,里面确实像是电房的设备,但其实,是没通电的。从夹行里进去,有一扇门此时已经开了。踏出这扇门,就到了对游客来说,不允许踏足的地方。
中年人跟进来,笑了笑:“别怕,这一片没有猛兽。”
四爷没说话,只跟着中年人一路朝前走。
再走了不到二里地,就到一处不大的建筑跟前。这是一栋三层的小楼,像是违建别墅,就这么矗立在这里。外面的瓷砖花花绿绿的,远看,跟着山林融为一体。
这中年人就道:“进去吧,他在等你。”
他?
谁?
别墅里的装修看起来有些念头了,沙发还是八十年代的样式。此时,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人。
对!就是年轻。至少看上去表象很年轻。
他一开口,声音也有点特别。清越又不带丝毫女气:“我以为只剩下一个我了……没想到,还有一个……”
四爷眼睛一眯,“请问阁下这话是何意?”
“何必明知故问呢?”这年轻人就道:“当然了,你如今不完全是我的同类。但我的同类里,没一个像你一样,就这样成了一个完完整整的人。要不是如今政府的管理严格,处处都要身份证。而身份这个东西又不好作假。再倒退个几十年,你便是跟我这样面对面,我也感觉不出来你身上有什么异样……事实上,你身上确实是没什么异样。恭喜你,完全是个人了。”
四爷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恭喜的。只问说:“你是谁?找我来谈什么?开诚布公就好。”
“你叫我老藤吧!”他十分干脆:“我本来也就是一棵老藤。我也不问真实的你是谁,问了也没用,你不会跟我说实话。我是知道人的,他们的肚子里的肠子,都是绕着的。所以,到现在我都不乐意跟人打交道。”
看出来了。一个人没人跟你说话,所以憋的狠了。不管我问不问,你只管开口说你的。
四爷不知道桐桐那边怎么样了,不想在这里耗费时间,直言问:“他们说你找我?有事!”所以,说事吧!最怕的就是这种说话东拉西扯,半天找不到重点的人。
谁知道老藤开口就道:“他们说谎。”说着,还拍了一下沙发的扶手,“我才没有要找你。他们肯定是发现你了,怕你不受约束,觉得你应该给他们干活,然后他们给你钱……你不要傻傻的上当,对于我们而言,要钱干什么?给我们一块净土不比那钱强的多。你是不知道啊,我遗留下的根须子,险些被毒死了。你说现在连山上的水都不干净,这里的空气都开始污浊了,这不是成心要毁咱们吗?”这边吐槽完,那边又想起什么了:“哦……对了!忘了!你是人了。可你是人这事吧……我知道,你知道,但他们虽然知道,可心里还是疑惑呀。怕你成了不确定的因素,或者是被人给利用了……当然了,咱们比大熊猫如今还要珍贵,他们也是出于保护的心理,怕有目的不纯的人,想害咱们。你现在的情况不好说,是不是真的神魂死了,躯壳就跟着死了……你怕是不知道,要是像你以前,像我现在这样,真要是神魂死了,只要本体还有一线生机,我这躯壳就不会真的咽气。所以,外面的世界对你我来说,确实是很危险……很危险……他们找你有自己的考量,但不得不说,对咱们是有好处的。至少,有人要害你的时候,你能调动足够多的力量,我想,就凭着这一点,你也不会拒绝吧。”
四爷心里笑,这人看上去没心眼,其实心眼还不少。一开始,就咱们咱们的,好像这世上,就他跟自己是同一阵营的。作为同一阵营的人,他先是同仇敌忾的说这些人多么的不好,接着又分析利弊,现身说法,告诉你,拒绝了又太可惜。
这边他还没说话呢,就听对方又道:“我也有点自己的私心。我现在这情况……不完全算个人。空气越来越不好,城里我几乎是待不住的。在城里呆一天,我感觉像是慢性中|du,说实话,他们把咱们看管的这么严密没必要,就是大妖,也受不了他们那个乌烟瘴气。所以,二三十年前,我还能为他们工作。可是慢慢的,下山都困难。所以,实际上,我现在是退休了。你看到的就是我的退休生活。其实要说起来,还是不错的。这里的家具什么的,他们每年都说要给我换……可你说那家具……那味道……甲醛呀!人怕,咱们就不怕?我觉得这么着挺好的,才作罢的。一般我需要什么,只要一个电话,最多两小时就给我送来了。真挺好的。你要是答应了,咱们这一异形司,就归你管了。要不然,他们得裁撤这个部门。好些人指着个部门吃饭呢,咱不能砸了人家的饭碗呀。”
他说完了,见四爷还没说话,就不安的动了动:“那什么……我不是强迫你,我就是跟你沟通嘛。”
四爷就说:“其实你谦虚了。你现在的状态就是一个人,彻彻底底的人。”
思想是,思维方式是,那这就是!
老藤果然很惊喜:“是吗?除了你,没人拿我当人呀。”
四爷:“……”幽默你都学会了,还不算人?他也听出来了,对方的意思就是说,你如果不加入,没人勉强你。但你的生活必须是在有关部门的监控之下的。与其如此的不得自由,倒不如主动选择进了他们的圈子,生活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是没法拒绝的事,“那我需要做什么呢?”
这话一问,老藤一下子严肃了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伤感:“做人……难呐!人做人都难,何况是我们这样的。不经历数百年的风雨,不侥幸得一机缘,想成为人那更是难上难。福陵山那棵大树,我知道。大概五十年前,我去看过。那时候我估计,他至少得一百年才能脱形。如今,比我预计的早了五十年。他是有灵智的,提早脱形的风险,他很清楚。可为什么还选择了提前脱形呢?只怕是……他有不得不脱形的原因吧。”他叹了一声,“前段时间,西南那边据说是出了个异形,叫我去看。我不在这边,福陵山的近况,我也不知道。但福陵山上的事,我报上去了。若是要卖山开发,手续是不好办下来的。上面会压着不给批的。我也当在这个前提下,它那边会无碍。谁知道……后来,出事了!出事了我留叫人调查了。说是有几个富商上要租福陵山。不是买,就是租,租下来修山庄还是什么……意向书都签订了,还派人上去勘查过。他们的计划,是要把道观那一片给推平了,借着地势在那里建,还要把地窖和树洞打磨重新装修,做酒窖。它大概是听到了这事,所以,不得不冒险。要不然,真就什么都没了。不过,他没成是他的机缘不到。你来了,是你的机缘到了。我这里有一份册子,记录了这些年我寻找到的……可能会化形的……它们我就托付给你了……这个本子很重要……”
“你将他给过别人。”四爷笃定的道。
老藤一脸苦笑:“发现了,自然是要往上汇报的。可谁知道,偏偏内部出现了些问题,有人将这样的消息泄露了……你要知道,这本册子,在一些人或是鬼眼里,就是唐僧肉。”
人能靠着皮囊实现长生不老,而鬼能借这些皮囊得以重生。
“在一定程度上,你跟它们的处境是一样的。甚至,你比他们还危险,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成功的真正成了人的异形。”所以,更吸引鬼吧!他们可是看到成功的范例了
四爷伸手把册子接过来,问说:“你们内部出现问题的那个人,也知道我。也知道我的具体情况。”
老藤点点头,带着几分赧然:“我很抱歉。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能想到就不会出现这事了,四爷不在这事上纠缠:“我能问问,你们出问题的这个人,他是谁?什么出身?”
老藤抿嘴,沉默半晌才道:“听说过亦天门吗?”
四爷的手点在册子上:“你的意思是,他是亦天门的人!”
“嗯!”老藤笃定的点头:“亦天门分五门,以白门为尊。此人是白门的白衣……”
四爷手里攥着的册子一紧:“不可能!”明明白衣已经给桐桐了。
老藤轻笑一声:“门派的事,难说的很。他的衣钵不是他师父传给他的,只是他师兄死后,他顺位便为白门白衣……”
要是如此,那桐桐的危险一点也不比自己小。
“他人呢?”四爷问道:“你说的这个白衣,他人现在在哪?”
“不知道……”老藤摇头:“销声匿迹,不管用什么方法,都没能再找到……”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44、与你同在(44)三合一
与你同在(44)
找不到了?
这还真是……亦天门的风格。
亦天门上上一辈的长辈, 全都是以失踪为结局的。好像是听桐桐说过一耳朵,以为黑门的掌门死了, 却不知道怎么就借了个皮囊活着。然后被白门的掌门找到了, 然后白门掌门的肉身死了, 生魂又跑到黑门本占有的那个皮囊里,然后把黑门的掌门生魂给挤掉了。挤了也总有个归途吧。结果是没有了踪迹,失踪了!再后来黑四联络了青一赤二,打伤了这个占了皮囊的白门掌门,然后白门掌门的生魂又不见了。皮囊被白门的人抢走。问题是,这个时间, 白三人家还活的挺好。那这抢来皮囊归谁保管?又是怎么保管的?
好吧!可以先放下这个问题不纠结。再说青门和赤门两门的掌门, 竟然在寻找另外两门掌门的过程中——失踪了。
唯一剩下一黄门, 黄门除了最开始被黑门认为抢夺了他们门派的术法秘籍之后, 好似再没有了消息。跟其他四门的比起来,好像黄门尤其神秘。
这一桩桩的, 最后的走向都是:失踪!
神秘失踪, 然后销声匿迹, 不见踪影。
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当然了, 说不定也可能跟他们本身练的术法有些关系也不一定。但这或许只是乐观一点的看法而已。
遇到这种谁都没经过见过的事,还是谨慎点为好, 尤其是事关桐桐。
老藤露出一脸的无奈:“我不知道你……我是说你,不是说大树!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小丫头到底是什么渊源,但有人看过你们面相的, 回来说了一句‘相得益彰’。那你们的渊源一定就不浅。所以,她本身肯定还是有一定的问题的……”绝对不是一般的十来岁的小姑娘。但是这一行了,不能一刀切。不能把所有的都归为异类。但必要的检查是要有的。当然了,这话如今不用告诉眼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危险的雄……不,是男人!他这么想着,就马上接着往下说:“有时候,天道要这么安排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有人幸运一些,生命还能重来能,那我们就把这些当做是天意。只要不是对公众有害的,那咱们其实是管不着的……”
四爷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难怪术士不得善终呢。一个个的,确实知道的太多了。知道的多也就罢了,偏还管不住自己的嘴。好像永远不知道‘烂在肚子里’是什么意思。
他这一个表情,老藤不由自主的朝后缩了一下:“我感觉到了要杀人灭口的气息。”
“如今杀人是犯法的。”但并没有否认有过杀人灭口的想法。
“但是杀树不会。”老藤给了这么一句。
“你是人!”四爷一边起身,一边提醒他:“人嘛,你觉得你是人,那便是人。不用别人告诉你你是什么。”他指了指心:“做人看心不看相,记住这句话就是了。”
说完,他将不大的册子直接放进衣兜,然后转身出去了。
老藤没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他刚才似有所感。在他说出‘你是人’的时候,他感觉到某种东西松了一下,这种感觉很奇妙,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微微惊愕了一瞬:这是什么人呐?难道是传说中的‘金口’,能言出必成吗?
却说四爷出来之后,那个中年人在外面等着。
看见四爷这么好好的出来了,他的脸上不复刚才那般的死人脸,露出几乎堪称是热情的笑来:“元先生,我叫秦双,以后要一起工作了。那么,我现在送您去……”
“我得去见你们之前带走的姑娘。”四爷说着就看他,一脸的不支持反驳。
然后秦双:“………………好吧!”突然就不敢反驳了。其实对方的行程应该由自己来安排的。如今……算了算了……计较什么呢?谁叫人家是稀少物种呢。只当是给熊猫当饲养员了。
四爷被带到老宅子的时候,林雨桐还在院子里坐着呢。老太太说叫自己等一等,可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便是早上九点吃的早饭,这会子也忍不住饥肠辘辘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还是那个太阳,虽然撒进这个院子里的太阳光不那么炙热,坐着这里也是一件相对比较舒服的事,但这么干耗着是个什么意思。
这么长时间,她把小小的第三进院子已经看的很清楚了。里面的花草树木,每一棵都观察了一遍。除了确定那是有些年头的,养了好些年,还被养活的不错的以外,别的还真没什么。
哦!对了!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那便是养花用的花盆,都是民国的。瑕疵很明显,有些是硬伤,那是出窑的时候就有的,本身就是残次品。有些是时间留下的痕迹。但看瓷器的时间线,都很接近,肯定是民国没错了。
那是不是可以判断,这些个花盆连同花草树木,跟这所宅子是一样的,时间可以追朔到民国。民国的时候,有一家出身不显,家资只能算是一般的人家,建了这么一所宅子。
“你不像是个术士,更像是一个警察。”屋里,不远不近的,传来老太太的声音。话出口了,人才从屋里出来:“我一直在观察你。”
能猜到!但是以自己的直觉,并没有发现真有人盯着自己。这个院子里,她没发现摄像头。
看着出来跟进去的时候没差别的老太太:“您是高人。至于我,您就当我是个警察。您不也说嘛,这工作性质,其实跟警察也差不多。”
这不挺好。
老太太看她:“你的这一点也好,也不好!从你进门,你只试图看过我的面相。发现不可为之后,便直接放弃了。从没有深究我,我的脸你为什么看不清楚。”
“这又说明什么呢?”林雨桐就笑:“人的眼睛看的都可能是假的。我从不相信我的眼睛,我只信这里……”她指了指心。
“很有意思的想法。”老太太对这样的说法不置可否,又是沉默,良久之后才问了一句:“如果只看心……那你告诉我,一个谁看了都是好人的人,为什么要做最坏的事呢?”
这是说他们内部出问题的那个人吗?
“您既然不想告诉我关于这个人的事,为什么又要主动提起他。”希望我主动去问吗?
老太太摇摇头:“没想告诉你。只是有些人嘴太快,说漏了嘴。与其叫你通过其他途径知道,倒不如我坦诚一些。”她说着,就拿出一张照片来,“这个或许如今也没什么用了,但还是应该叫你看看的。这个人……叫白衣!”
林雨桐伸手接照片的手一顿,愕然的看向这老太太。
老太太笑了笑,将照片往前又递了一下。
林雨桐认真的看了她两眼,这才接了过来。照片是黑白的,背景有些老旧。上面有一男一女,两人依靠在一起。叫人一眼就能看的出,这是一对恋人。照片上的女子,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跟林雨桐现在的年纪相仿。穿着学生装,照片上看到的,是白色的上衣黑色的裙子,然后黑色的偏带布鞋。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挎着旁边男人的胳膊。男人也很年轻,一身西装,戴着礼帽,手里拿着文明棍。这在民国是很流行的打扮。留洋回来的,在正式场合,都愿意把自己打扮成绅士模样。这男人的五官,也是极为英气俊朗的。
女人不用说了,就是眼前的老太太。
她的头发苍白了,脸上也有些细纹,属于不怎么见老的这一类。只要一看照片,还是能印证的起来的。林雨桐就笑:“唯草木之凋零兮,恐美人之迟暮。这话在您这儿,可不见得。美人便是美人,便是白了头,依旧是美人。”
老太太哈哈大笑:“我这把年纪了,听了这话也是浑身舒泰。”
林雨桐却感叹,老太太的年纪当真不算是小了。照片上的具体年纪不详,但推算下来,她的年纪在九十往上了。一个九十岁上下的老太太,看起来也就是五十上下。林雨桐知道她不止五十,因此管她叫老太太,但没想到,不止五十,是不止了这么多。岁数看起来打了对折。
她不在这个上面纠缠,而是深深的看老太太:“另一个人……是谁……”
老太太笑了笑,还没有说话,院子外面就传来脚步声。她便笑:“来了!等他进来了,我一块说。”
林雨桐扭脸看过去,就已经看见四爷的身影了。她刚想提醒一句,‘小心八卦镜’。却不想四爷往前走的脚步不停,不等她说出口,他已经进来了。
进来了之后,明显顿了一下,然后回头去看,当然也看到了那面镜子。随后他看过来,目带询问:没事吧?
是说那面镜子有没有伤到她?
林雨桐没摇头,只是手指轻轻点了点大腿,四爷这才抬腿走过来,跟老太太道:“我来接她。”
“不急。”老太太指了指边上的藤椅:“既然大老远的来了,就留下来喝杯茶。”
林雨桐垂下眼睑,四爷才在边上坐了。老太太倒的茶,谁都没碰。桐桐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水杯,递给四爷,他才抿了两口。
这老太太就摇头:“太谨慎了你们。我这像是对你们有恶意的样子吗?”她无奈的看了一眼那个八卦镜:“就因为它?”
林雨桐不置可否,把照片递给四爷,然后问老太太:“您还没告诉我,您把这张照片拿给我看,是想告诉我什么。”
老太太从四爷的手里又把照片接回来:“这个故事有点长,我简单节略的说一下。我便是照片上这个姑娘,我父亲给我取名淑媛,方淑媛。我父亲是个商人,那时候生意还不错。我们家在沪上买了房子,我也在沪上念女校。那个时候,我认识了我的未婚夫,就是这个人,他叫程世明,留洋回来的。我们很快喜欢上了彼此,然后他上我们家提亲。他说他的家人都在南洋,我父亲也没为难他,我们家给我们订了婚。这张照片,就是订婚之后,我们一起拍的。那时候,我还想着以后,我要跟他拍很多很多的照片,好看的照片,换上我最好看的裙子和旗袍,谁知道,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他在回南洋的途中,出事了。船出了事故,一船人死了大半。半年之后,我才辗转得到他的消息,是那时候跟他一起坐船去南洋的商人带回来的。他说了这事故,并且说了世明的情况。他丧生于大海,据说当时船出了事故,他落水之后趴在木板上,是能获救的。当他却在那种情况下,救了三个孩子。一个九岁,一个八岁,一个还是婴孩。之后他便力竭……他的尸体被渔船打捞起来了,当时很多人都看见了。我后来找了很多当时的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人,也都证明了这一点。他……确实是死了。说不伤心那是不可能的,可后来,我也没时间伤心了。我父亲生意出了问题,把在沪上的房子卖了还债,家里也就没有多少积蓄了。沪上是待不下去了,就回了老家西平。在当时还不算是繁华的地方,买了地皮,然后盖了这个院子……咱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就是我家。”她指了指这宅子,笑了一下,然后看林雨桐:“你刚才看过这个院子,想来你也看出来了,而且猜的都是对的。我家那时候确实没什么钱了,所以,种花用的盆啊罐的,都是地摊上的货,当时拢共花了一个大洋。我跟着父母回了老家,后来,父亲就病了。这一病就撒手人寰了。可就是那么巧,一直想再要个孩子,要个儿子的母亲,多少年都不开怀,却在父亲病之前,坐下了胎。父亲去世后,母亲生下了父亲的遗腹子。因为高龄产子,难产也去了。剩下我还有襁褓中的弟弟。一个未出嫁的姑娘,一个还是婴孩的孩子,多少人想上门打主意。半夜里吓的我不敢睡呀。又是那么一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那个时候我就想招,人总不能不睡觉吧。那时候刚好离这里不远的护城河那边,说是闹鬼。一到晚上,就闹水鬼。我一想,这是个好主意呀。于是,我白天带着弟弟该睡就睡,到了夜里,我就不睡了。弟弟哭,那就只管哭。我呢……穿一身白衣服,头发披散着,夜里真有坏痞子打主意,结果被我吓的半死。那个时候,我就希望这个世上真有鬼神之力,盼着我的亲人……父亲、母亲、或者是世明,不管是谁,求他们能来,能护我一程……再艰难,每日里,我都买最好的香烛,上供,把家里弄的乌烟瘴气的,更坐实了闹鬼的传言。后来,家里就真闹鬼了。”
林雨桐信这话,每天这么烧纸供奉,不定多少孤魂野鬼等着抢呢。
“然后我弟弟情况就有点不好,每日每夜的啼哭,还爱生病……”她说着,就带着些伤怀和愧疚,“我跑了医院,但手里的银钱不够,我想卖了宅子给弟弟看病,可闹鬼的事那宅子根本就无人问津……后来,走投无路了,我就找个当时很有名的道士,请他帮我想想法子。他说问题出在我家,必须去我家看看。我信这话,因为家里确实出现很多奇怪的事……可到了家里,才知道这道士不过是骗子……他上门哪里是捉鬼,不过是想当贼罢了。他不安好心,想欺负我。那时候我怀里抱着我弟弟,他也不管不顾,抢了孩子摔到炕上的……我恨极了……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一个属于孩子的声音说,‘淑媛,簪子……簪子……’我来不及多想,拔下头上的簪子就刺过去。一下接着一下,那道士的血流下来,流的到处都是……我又听见孩子的声音,他说‘罗盘!罗盘!’,我下意识的就去找罗盘,罗盘是道士的,上面全是道士的血,我吓的不敢拿,吓的簪子把手都扎破了……然后,在我拿起那罗盘的那一刻,我眼前的世界变的不一样了……我看着道士咽气,看着道士的魂魄从身体里出来,然后看看……看见……被摔在炕上的‘弟弟’伸出手揪住道士的魂魄,就那么给吃了……”
林雨桐抬头看了看天,太阳西斜,她生生的打了个冷颤。
方淑媛摇摇头:“我才知道,刚才说话的孩子是我‘弟弟’,那又不是我弟弟了。我能看见我弟弟的魂魄浑浑噩噩的缩在一角,可怜兮兮的。而那个‘弟弟’,他是谁呢?他的生魂我隐约可以看见,他是世明!他回来了。许是知道我的处境,他回来看我了。于是,阴差阳错的,机缘赶机缘,他成了我‘弟弟’。不能这样,我弟弟何其无辜?世明也是摇头,他也说,要是跟我成了姐弟,他宁愿不要这个机缘。于是,我们两个边到处寻找高人,希望能把我弟弟给换回来。于是……有了那面八卦镜。”她指了指那面镜子,然后跟林雨桐道:“说起来,那面镜子跟你有些关联。那便是上上一代白衣留下的,也就是你师父的师父。”
哦!那个被黑四联手青一赤二打伤了,再之后生魂失踪的那个吧。
知道!知道!
门派这种称谓,白衣白衣的,搞不清楚谁是谁了。
林雨桐就问说:“那换回来了吗?”
方淑媛摇头:“换不回来了。因为我们不懂,拖的时间太长,我弟弟的年纪又小,魂力越来越弱,便是勉强换回来,也不过是一连饿都不知道的痴呆儿。那样的年月,那样一个孩子,到底是活着好还是解脱好?这个不难选!于是,我选择超度了他,该去的得去了。世明也觉得,死了就该入轮回,求了你们那一代白衣……可八卦镜你们也见识了,连它都不能将世明的魂魄带出来,那就是无能为力了。于是,不认也得认。世明被白衣收为弟子,直接被带走了。理由嘛……是怕世明走了歪路。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他师父据说是死了,连师兄也死了。他找回家里来,而我那时候,因为一双眼睛看得见别人看不见的,早早的就为国家工作了。在那个年代,我把这里也捐出去了,留作民俗研究所办公之用。这地方轻易别人也找不进来。他是回家,自然就找来了。因着他没了师父师兄,他自然就成了白衣。亦天门呐,在这一行里,声威赫赫。便是势颓,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这么着,他顺理成章的留了下来。那些年,得有小二十年的时间里,都有人对他心生疑虑。毕竟,他跟一般的人都不一样。毕竟,是借尸还魂嘛。对于这样的,我们这种管着特殊事务的,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呢?用了小二十年的时间,历经了不知多少次凶险,慢慢的,才都开始接受。哦!原来是我们多心了。再之后,他又甩了所有信任他的人一个巴掌……他隐瞒了很多,然后一个交代都没有……便失踪了。他到底隐瞒了多少,我们正在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为了什么隐瞒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也一概不知。”说完,就往后一靠:“该说的我都说了。在坦诚上,我觉得我做的要比白三要好。剩下的,你如何想,如何考虑,怎么选择,那都是你的事。怎么选都不能算是错的。我累了,你们自便吧。”
连一口气都不给人喘,她倒是倒干净了,也不看别人接受了多少!可逐客令也下了,不走也不行了,尽管林雨桐是一肚子的疑问。
但显然,便是问了,她也不可能回答。
两人起身,说了一声告辞,就从起身往外走。出门的时候两人都谨慎的很,这个镜子确实是厉害。两人手牵着手,再跨过这个大门的时候,并没有感知到什么。
这倒是有些奇怪。
他们却不知道,在他们出去的那一瞬,方淑媛便睁开了眼睛,看着那面镜子,然后眼看着那边镜子就这么一点点的出现裂纹,直到裂纹布满镜面。她愕然的睁大眼睛:破了!竟然就这么给破开了。
她以绝对非九十岁的老人该有的步伐冲到卧室里,拿了手机,慢慢的编辑短信,短信的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破了!
编辑好之后,点击群发。群发给手机上的所有联系人。
同一时间,好几个白着头发的老家伙,在同一时间,接到了同一个短信:破了!
紧跟着,方淑媛的手机,固定电话都响了起来。她却不接,她得等着,等着这些老伙计回来!
而这边,四爷和林雨桐出来,不见之前林雨桐碰见过的女人,只有两个黑衣人在二进的院子里。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但看起来情绪还不错。
那个带着林雨桐来,一路都黑脸的人,也挤出一点笑容来。
边上跟着四爷的那个,叫秦双的,主动自我介绍,说他叫秦双,然后又介绍黑脸人,“袁奎!他天生黑脸,但这样的人心热,好打交道。以后,咱们得一块工作了。”
双方握了握手,林雨桐才问:“跟我们一起的那个呢?”
是问程昱。
秦双就道:“在机场,已经送到了。正在机场等二位呢。我们给几位改了航班,现在走完全赶的上。”
那就走吧!
这次再没分开坐。不过却换了车,换了七座的商务车。司机是司机,除了秦双和袁奎,还有两个像是保镖的人。
一上车,林雨桐的手机就响了。看来电显,是乌金。
她接起来,刚喂了一声,那边就急忙道:“你现在在哪?我要见你,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
他这么一说,林雨桐就知道什么事了。她急着要走,便道:“没人催你。你好好想,想多久都行,我想他们的大门对你应该是敞开的。要是想通了,告诉他们就行。到时候咱们还一块……”
乌金马上明白了意思:哦!也找她谈话了。而且,她答应加入人家了。
林雨桐想着,只怕昨儿晚上参与的人都被约谈了,不停的看手机,想着还有谁会打过来。结果一路都很消停,到了机场,远远的就看见两个人。一个是赵基石,一个是邱毅。等林雨桐和四爷下车,这俩自然而然的站在他们两人身后。赵基石紧跟桐桐,而邱毅紧紧跟着四爷。秦双给这俩分别握手:“人我就交给你们了,好好的带去,好好的带回。”
“放心吧,秦主任。”赵基石的态度很客气。这就证明秦双的职务还不低。
秦双回头又跟四爷和林雨桐说:“我们的人跟着你们,怕二位不舒服。这两位是你们的熟人,相处起来应该没有问题。他们负责你们的安全以及任何事务。你们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我们能办到……”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哪怕明知道,越是客气,将来用你的时候这危险系数就会越高,但这……还真得接着。这好歹是一层靠山和屏障,要是没有这层保护,直面的危险将更多。
送到这里,看到一行四个人进了机场,人家才回。
赵基石还主动从林雨桐要了她的双肩包,调侃道:“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可怜自己一个副科,放到派出所都能放副所长,结果给弄来给人当保镖。
林雨桐还诧异的看他:“你接受能力不错呀。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赵基石摸了摸鼻子,怎么可能没有。他这大半天的时间,一直感觉是在梦里,不那么真实。
那边四爷也问邱毅:“感觉怎么样?”
邱毅不爱说话,说话也简直:“我一直就信有那东西。”在殡仪馆工作,见到过很多怪事。虽然各种的专家给这些怪事都能给出看似合理的解释,但这些东西,却没法叫他信服。他见过尸体自己坐起来,但他知道那不是诈尸。他夜里听见过各种怪声音,也是他的命硬,都扛的住。其实,“这比以前的工作好……正式的公务员编制,听起来也体面。”风俗研究,一听就是搞文化的单位。清闲又体面,“找对象也好找,我爷爷肯定高兴。”
这是自从认识以来,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距离登机还有几十分钟,都饿着肚子,这会子还能在机场吃顿简餐。到了最醒目的快餐店,程昱已经在了。而且桌上放着已经点好的餐点,正好是五人份的。
林雨桐率先过去,也不细问:“你一个人?”
没有配备其他的人。
程昱‘哦’了一声,这就是全部的答案。他被约谈了,但是他拒绝了为其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愿意配合他们,但不想成为他们的一份子。理由是,白门有很多庶务要打理。
有这么多‘外人’在,林雨桐就不多问了。沉默的吃饭,然后登机。
在飞机上补觉,临下飞机,又喝了两杯果汁,一下去就神清气爽。
程昱打头,出了机场就有车接。地点是地段还不算错的一处酒店。都到了跟前了,程昱才说:“酒店也是咱们白门的产业。我师父正在里面等我们。”说着,就看四爷几人。
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接下来是我们白门的家务事,这些人不好总跟着。她就道:“安排住下。房间安排在一起。两间房就行。”她拉着四爷的手:“我们俩一间……”
“不行!”赵基石反对:“至少三个房间。”他看林雨桐,像是看个不良少女:“未成年人,要做未成年人该做的事。”
你是保镖好吧!
角色定位有问题。
林雨桐憋气的看他,最后还是道:“听他的。”因为四爷已经暗示‘听他的’。
程昱赶紧道:“一定安排最好的房间。”
结果给安排的是套房,客厅带三个卧室。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赵基石很满意:“你们俩一人一间房,我跟邱毅轮流在客厅值班,公用一个卧室就行。”外面还带着巨大的观景台,睡哪里不是睡呀。
他们休息,林雨桐直接跟程昱走了。
本来想着,应该在同一层楼。确实上面的房间看起来不错。结果谁知道上了电梯就直接往下,按了个-3。这是要往地下车库去?“你师父他们不住这里?”
“住这里……在另外一栋楼上,从车库能直接过去。”
然后在负三层里绕了得有七八分钟,才到了一处电梯跟前,摁了电梯,进去,发现最高层只到二楼。而程昱摁了一个1.
林雨桐:“………………”可能就是酒店背后有两层高的小房子吧,直接过去就好了,从地下走,真亏你怎么想的。
程昱看出林雨桐的疑惑:“除了这个出入口,再没有别的了。”
林雨桐眉头皱的更紧了,“这样能更安全吗?”谁都可以直下三楼的好吧!问着,她就又皱眉,之前看见地下三层确实有车,但车不多。她还想着一般用不到下面……如今看,恐怕不是。三层的车是自己人的车,“别人下不了三层吗?”
程昱这才点头:“除非我师傅那边开启了程序,这边的电梯-3才能摁。里面到处都是监控。除非看到是要见的人,否则,咱们也上不了这个电梯。便是上了电梯,我师父不开门,咱们也得困在电梯里。”
这边说着话,就到了。等了两分钟,电梯才打开,温柏成站在外面,看起来有些狼狈。眼睛通红,头发凌乱,只问了一句:“怎么才到?”
一脚踏进去,之前想不通的,一下便通了。地下室那么复杂,通着这边也是奇奇怪怪的。主要还是为了布阵的需要。虽然这个阵法布置的很愚蠢,但其用意,她也算是看明白了。
温柏成却不知道林雨桐心里在研究这个阵法,只拉着她就走:“快,跟我见见大师兄。”
从走廊穿过去,是大厅。大厅里躺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睡在沙发上,鼾声震天。温柏成低声道:“这是二师兄,他跟着熬坏了。刚睡着没多久,先别吵他。”
林雨桐的脚步轻了一点,跟着穿过客厅,进了第一个房间。就见房间的双人床上,躺着两个人。是两个都上了六十的老人,一男一女,应该是夫妻。
“这是大师兄和大嫂,你帮着给看看。”温柏成让出位置,“好容易从美国回来,可一回来就不对劲……我拿不准这是怎么了,师父当时说,要是有解决不了的事,只管找你拿主意,我是六神无主了,只能叫程昱把你叫来!”
林雨桐心说,你可真看得起我。
她心里腹诽着,但到底是走上前去,摸了摸两人的脉搏,又翻开两人的眼睑看了看,心里就闪过一丝什么。再定睛去看两人,心中不由大骇,面上却不露声色,这道:“咱们出去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