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清平岁月(42)三合一
清平岁月(42)
徐醇笑问了一句:“还记得我吗?”
“徐家的表哥?”徐家是母亲的外祖家, 京城的圈子就这么大, 亲戚套着圈子,这种关系属于那种远也不远,近也不近的关系。但徐家被父亲治罪了!徐家也因为治罪导致全家死的没剩下几个了。因此, 两人这表哥表妹的关系……说说罢了, 不过是相见该眼红的仇人罢了。
早些年, 他们也是见过的。那应该还是孩子时候的事了。可后来,就基本不怎么见这位徐家的表哥了。只是听说这位的身体不怎么好,像是去南边休养身体带求学去了。一年难得回来两次, 但每次回来, 这诗会文会必是弄出偌大的名声, 追捧他的人多了。隐隐的,就听到芝兰玉树的评价来。
这样的芝兰玉树……当年为何会娶她?
她是想娶璇姐儿的。
可是璇姐儿当时有更大的用处,就用自己替代了璇姐儿。要不然, 那个时候,父亲没了,二叔没了。没了依仗的自己还得顾着二叔那一院子的庶子庶女, 偶尔还想打听打听在冷宫里的姑姑……怎么会有缘分嫁给她。
那个时候的她啊……可真是傻啊!
眼底的那一丝复杂一闪而过,她矜持的笑着:“你怎么在这里……徐家不是已经……”
他当年在洞房掀开盖头的那一刻, 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里……许家不是已经……
他其实还说其他的,但长久的谦谦君子的面具带的, 他说不出更刻薄的话。可便是这一句话,也犹如一盆的冷水浇了下来。应下婚事的时候,她本不知道他求娶的不是她。
人能重来一次挺不容易的, 她一次一次跟自己说,别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耽搁自己的计划。可看到此人,还是忍不住刺了他一句。看到他微微变了脸色,这心里还真是舒爽了起来。
徐醇眸色深了深:“表妹若是去告密,在下等着便是。”
英姐儿轻笑一声,这个人还是这么会算计。这个时候自己去告密,给谁告密?给父亲告密吗?然后呢?然后把许时念这个皇后在行宫藏着一个少年的事捅出去。
当然想!特别想!
可惜,不能啊!
皇后还有用,眼前的这个人还有用。
而且,这两人到底有没有到自己希望的程度,还不好说呢。自己这次进宫为的不就是促成此事嘛。
英姐儿眼里只剩下娇憨,脸上的表情也带上了几分懵懂:“我要是告诉我爹了,那外祖母该多伤心?不过……表哥在这里做什么?”
徐醇一笑,眼里的神情真挚极了,“我说我在这里等表妹,表妹可信这话?”
英姐儿挑眉:“等我?表哥怎么会想到行宫里来找我……”
“谁让见表妹一面这么难呢。”徐醇朝前走了两步,“表妹可知道,我爹曾经跟你家提过亲……”
那是我爹监国之后的事了。
金家起来了,你求娶璇姐儿。
许家起来了,你来求娶我!
我一辈子都在耿耿于怀,觉得你是心悦璇姐儿的。现在才知道……不是璇姐儿赢了我,而是……金家赢了许家。
她眼里露出几分嘲讽,却垂下眼睑将这一次外漏的情绪巧妙的遮住了。
这神态落在徐醇的眼里,那就是羞赧,“……你可知我爹为何会去你家求亲……”
这话问出来,英姐儿无端的厌烦起来,“你会说你心悦我!”她抬起眼睑,眼里已经不带任何情绪,冷冰冰的找不到任何温度,“但我知道,你一点也不心悦我!心悦女人?这种感情你没有!我知道你找我为什么……要是凭你动的心思,我就该回去告诉我父亲,将你千刀万剐我都不解恨!但想想我母亲,我母亲到底也是徐家的外甥女,我外祖母年纪大了,徐家的事已经叫她差点撑不住……所以,我看在这两人的身上,我不跟你计较。你想活着,你想为你徐家讨那份你所谓的公道……你找我却是无用的。我发现,你做事的法子从里到外都透着徐家的小家子气!想要又不敢伸手……你想通过我,成为我爹的乘龙快婿,这种法子蜿蜒曲折……你又何必。现在,有一条大路可直达顶端,你怎么偏不敢走了呢?”
什么?
徐醇一时没明白这么大的姑娘一脸深沉的说出这么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英姐儿朝皇后的住处看了看,“……她是个需要赞美,需要陪伴,急需摆脱寂寞的女人……而且,她是皇后!皇后啊……皇后肚子里出来的孩子,那是嫡出的皇子……你知道大皇子废了,二皇子从一个小小的采女肚子里爬出来的……这皇后若是诞下皇子……不论排行,都是嫡皇子最贵重……这道理你该明白的……”
能叫宫里的女人生下公主,生下二皇子,就证明皇上的某些功能是正常的。既然妃嫔能怀孕,为何皇后不能有孕?
徐醇面色奇怪起来,深深的看向英姐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英姐儿看他:“我不信你没这么想过!”
徐醇闭眼,转瞬就睁开。是!有那么一瞬,他真有这种想法……但心里的那点底线不是说跃过去就跃过去的,“你说这些话……你父亲知道吗?”
英姐儿摇摇头:“我不是我父亲。我跟皇位上那位有没有那种所谓的感情……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父亲不杀了他立一个幼帝的原因是什么……也许,这个孩子从我姑姑的肚子里出来便会不一样?”说着,她还带着几分纯良的笑笑,“是不是李昭的有什么关系,是姑姑肚子里出来的,那这就是我爹的外甥……只要不叫我爹知道,其实也没事啊!我爹有了亲外甥皇子,他有什么理由留着那位皇帝?”
“那万一……叫你爹知道了呢?”徐醇眯眼看英姐儿,不知道许家养出许时念这样愚蠢的女儿之后,又是怎么教养出像是英姐儿这样的女儿的。许是……英姐儿像她的舅舅们,像金家人也不一定。
果然就听英姐儿笑道:“万一叫我爹知道我姑姑生的皇子不是皇上的?”她捂着嘴咯咯咯一笑,“那我爹不更得赶紧杀了李昭?要不然,就我姑姑犯的事,够我许家上下用脑袋陪葬的了。便是李昭躺在那里没能力把我们怎么样,我爹不也得防着宗室吗?宗室里绝对不会有这么一个‘皇子’混淆皇室血统的。我爹……为了自保,也得把这件事的首尾处理干净不是?你一副痴情的样子,想找我,利用我爹,利用许家……这法子是真傻!你怎么就笃定我爹为了我这一个女儿就听你摆布呢?与其如此,你倒不如暗地里算计一把,将他和许家绑在你的战车上。只要……这件事成了,我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那我就不明白了……”徐醇说着话,脚下却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你这么帮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谁说我在帮你?”英姐儿闲闲的摆弄着花枝,“这想法我是一直有,但这个人是不是你,其实无所谓。不过,想法再好,我姑姑不肯配合,这也是白搭。其实她能跟皇帝生个皇子,是最好不过了。可她这个人,任性的很。再不跟委屈自己的。我也想,要不然,找个相貌英俊身体强壮的侍卫,整天再她眼前晃悠来晃悠去的,说不定这晃悠着晃悠着,就晃悠出问题了。可这些人也不行……身体强壮相貌英俊,偏偏就是不会甜言蜜语。有时候,女人需要甜言蜜语的时候比别的时候都多些。在我都要放弃这种想法的时候,你就这么出现了。刚才我去见她的时候我就纳闷呢,心说,上一次看起来,像是四十许岁的人,苍老憔悴,很有些心如死灰……可这次再见,她却如二八少女。什么能叫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哪怕不是又碰见了心仪的人,也一定是碰上了能哄的她高兴的人和事……一看到你,我就知道,这个人必然是你了。而你又说了很多叫她欢心的话。甚至,她不惜将你冒险留在行宫里……而你,也为了防止别人泄露消息,不惜杀了那么多可能知道你行踪的人……我舅舅查的那个案子,主谋定然就是你。喜乐班要进宫给皇后唱戏,你们得了这个消息。于是,在戏班往行宫的路上,他们就已经被算计了。一定有个跟你身高体型相似的先被算计了……且一定是像是脸啊头啊脖子啊手啊之类的地方伤着了。想临时换人肯定是不成的……人数都报上去了也少不得……于是,你就跟人家偶遇了……你的卖相不错……于是,你便被拉去李代桃僵了……班子里的班头,死了吧!班子里的其他人,都知道你混进了宫却没出来,这些人也是必须得死的!于是,他们都死了……能下决心杀这些人,不惜引来这么多麻烦……你说你只是为了见我?不!你的潜意识里……已经跟我不谋而合了!”
当年,从冷宫里出来姑姑,都老成老妪一般。你不也一样上了她的床!
活了两辈子,一旦想起那一幕她就恶心。
是!恶心!
一个是自己一心意思对待的丈夫,一个是心心念念想着照顾好的姑姑。
他们是怎么走在一起的,她曾经是那么浑浑噩噩的,什么也不知道的。后半生几乎是在自我怀疑中度过的。难道我……真就连一个老妪也不如?
这辈子,她好似懂了一些。可也正因为懂了,所以,才越发的觉得那些小情小爱可笑可悲。
她就这么看着他的面色一点点的冷下去,然后听到他几乎是毫无波澜的声音:“你……你就不怕,皇后生的皇子成了皇帝,你皇后还能跟你父亲兄妹情深……你就不怕,她站在我的一边……”
“这就是各凭本事的事了!”英姐儿眼里不起一丝波澜,“你若真有本事赢了我……爹,把我认输又何妨。反之,若是没有你这横插一杠子,李昭就得在皇位上始终呆着。宫里的文氏不是等闲之辈。她知道,李昭活着对她才是好的。李昭活着一天,随时都有反咬我爹的一天,太远的不能去想。但当心的,却还是能想一想的。我爹只是想叫朝堂不乱……皇后有了嫡皇子,嫡皇子登基,这可比躺在那里不知道要做个活死人多少年的李昭叫朝臣有信心多了。在他们看来,皇子终会长大的。只要好好教导,就有成为明君的一天。可李昭这个要朽不朽的腐木……一眼是能看到头的。你说的那些,那都是以后的话了。现在……我们是合作的关系,对吧?”
徐醇沉默的半晌,终还是点点头:“是的!”
“金家藏的那些金子可都没有了。从此以后,你这边会很困难……甚至,这次回去,都不知道该怎么皇后交代,是吧?你一定把徐家藏着不少金子的事告诉我姑姑了!”
徐醇再一次点头,“是!”
“那你依仗我的地方还有很多。”英姐儿面色渐冷,“回到她身边让她爱上你,这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我很希望听到皇后回宫的消息……”
回宫了,就说明皇后的肚子鼓起来了。她得再找李昭去,得在李昭的寝宫里过夜叫人得知道夫妻同房了。
徐醇冷着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嗯’来。
“你需要一件事跟她亲密起来。徐家的钱财没了,她可能一气之下要赶你……那你告诉她,金家还藏着一笔比许家更大的财富……这比财富就攥在金家那位老太太手里,你一定会把这些财宝弄到手的……”英姐儿声音低低的,这么说。
徐醇先以为是英姐儿编造了个谎言叫他去哄皇后的,可再看她的表情,他竟然觉得她说的是真的。
英姐儿斜眼看他,“怎么?不信?那你以为你徐家扒着金家做什么……金家要是没有什么值得利用的地方,你们家能一个女儿接着一个女儿的往金家嫁,有这些尚且不足兴,还想着换掉人家的孩子……到了你这里,要是金家当初没出事,你们家就不会想着跟我提亲了。你父亲一定会为你选璇姐儿的……”
徐醇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你是谁?”
这绝对不是他所知道的许家大小姐。
英姐儿咯咯咯的笑,“那我是谁?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吗?”
徐醇皱眉:“都说侄女随姑姑,你跟你姑姑可真不一样。”
一样!曾经是一模一样的!
为了男人,把世上所有的蠢事都做遍了的一样。
英姐儿一笑,朝远处的亭子看了一眼,现在,姑姑一定在那里朝这边看吧。她轻轻的摇摇头,提醒对方一句:“你叫她高兴叫她快乐容易,可想叫她唯你的命是从,那你得先叫她爱上你。她……爱过人的!那个人不是李昭……你没事的时候,多学学我小舅说话做事,许是对你有些好处也不定。”说着,就用下巴朝上点了点,“去吧!她等着你呢。”
徐醇就被她说的一个人吸引了注意力,“你是说四表叔?”
英姐儿打量徐醇,“没人告诉过你,你跟我小舅有些像吗?”
徐醇皱眉,自己的父亲是对方的亲舅舅,外甥像舅舅,自己像父亲……只是,自己更文弱清隽一些而已。论起五官,他确实跟那位表叔有些像。
英姐儿带着几分嘲讽,“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何那么好说话。来个少年说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将她哄的不知道东南西北?或是你以为所谓的芝兰玉树就能博得女人的欢心?”
以后成熟了,或许是会!
但现在,还是少年的你,且没有这么大的魅力呢。
不过是少年你的样子,叫她想起了还是少女时候的她自己,想起了她曾经放在心上的另一个少年。
徐醇却不见丝毫被羞辱的羞愤,而是矜持的点点头,“那就多谢表妹了!”
“咱们之间……还是别表哥表妹的称呼了……”她一把将手里的梅花和梅花上的雪揉碎扔了一地,“恶心!”
留下最后两个字,她兀自朝梅林深处走了。徒留下徐醇一个人在原地站了良久。
许时念就那么看着宛若一对璧人的一双人在白雪红梅间这么面对面坐着,心里莫名的难受起来。这一幕熟悉的很,就像是他远远的看见那个人扶着一个妇人的胳膊,一点一点的在大雪纷飞的天气里越走越远。
她扭脸问身后的人,“谁来查案子了?请来吧。我得问问,他们要查什么……”
皇后召见臣下……这也没什么?
不过是当年出了金家二爷的事之后,这件事比较犯忌讳而已。如今皇后要见,见见也行。身后的人摆摆手,茶收了,连熏香也一并给收了。
这才打发人去宣召。
四爷跟其他几个人把接触过的人差不多也大致问了一遍了。大部分人其实都是描摹不出戴着围帽那个人的样貌的。
那么结论已经出来了,这行宫里是不是混进什么人了?
这样的话……心里这么想,但却万万不敢随便说出口的。这里住的是皇后,这种事是想都不敢想的。要查,也能是私下查。
四爷都说要叫英姐儿了,该走了。结果里面说,皇后要见。
这……不像话了!
李诚皱眉:“我们是例行公事,跟皇后不相干……”
伺候的宫人脸上堆着笑,“那也请诸位移步……有宫人里外传话便是……不敢逾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周大人就起身:“要见就见吧!二位未必知道宫里的消息……这位的脾气……真不大好。真要得罪了,闹腾起来。好说不好听呀!”
于是,四爷跟着两人往里面去。
这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宫殿,大殿里就站着他们三个人和伺候的几个宫人,皇后没现身,他们也没行礼,只背着手站着,打量着大殿里的壁画,等着皇后着人来问。
却是等了半晌都没等到人。
四爷和周大人都能敏感一些,总觉得哪里有一双眼睛盯着这边看。这宫里的眼睛多,两人也不甚在意。
却不知道那双眼睛正是一个打扮的特别精致的妇人。她一双灼热的眼睛盯着那个一身黑袍的颇有威严的男子……只觉得他在大殿里的一举一动,才是她心里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只这个人站在这里,就叫人觉得,这巍峨的宫殿,只配给他!
她盯着他细看,他的手在把玩着腰里的荷包,他一定很喜欢那个荷包吧?那是谁给绣的?是从西北回来的那个蛮子……还是他纳的哪个侍妾?还有……他的手指可真好看,扳指那样的东西戴的人不多,可他戴着怎么就那么叫人觉得合适呢……
许是她看的太专注了,那人一双眼睛看了过来。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她蹭的一下躲开了。
少年的时候,他的眼里只有肆意的笑。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曾经他恨不能杀了他,恨不能金家的人死的彻底……可现在想想,之所以恨他,不过是因为一个梦。
那个梦已经变了……他也不是梦里的他……
梦里的他?
梦里并没有他!
过去的将来的,什么事能怨怪的他身上。
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再胸中蔓延,她转过身来,慢慢的走来,然后吩咐:“告诉三位大人,就说本宫身体违和,就不见了……叫他们只管查问,问清楚了,就去忙吧!天也不早了,行宫夜里不留人!”
四爷就又被莫名其妙的打发出来了。
他出来的时候请宫人去请英姐儿,问她是要住在宫里一段时间,还是跟着一道儿回去。
英姐儿肯定是要回去的。估摸着小舅该走了,她都等着了。去跟皇后道别,却没见到人,就被打发出来了,“先跟着回去吧。最近不太平,你就不要出来跑。若是姑姑想你,会打发人去接你的。”
英姐儿知道,她的时间都留给徐醇了,所以……“回吧!”
姑侄的情分呀!抵不过男人的两句甜言蜜语!
徐醇站在亭子上,看着那个纤细婀娜的身影越走越远。他一直自诩聪明,被祖父称为芝兰玉树,又岂止是因为长的好才气高?
可饶是被祖父寄予厚望的自己,在面对这个姑娘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不由的从心底蔓延出恐惧来。
是的!就是恐惧!那种难言的恐惧和害怕。
“看什么呢?”许时念走过来,声音凉凉的,“这么依依不舍吗?”
徐醇转身过去,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您回来了?”他佯作不知,“什么依依不舍?”
许时念指了指梅林,“在里面跟英姐儿说什么呢?说了那么半天!”
“她认出我来了。”徐醇尴尬的笑了笑,“您该知道,我是见不得光的。不费点心思,真怕他一出去,就把我的存在说给金家的那位四爷……”
许时念手一紧,他要是知道了,不得以为自己是那种……女人?
一时间,她对徐醇了冷了三分,“看在你还算最巧的份上,你的行踪我会保密。这宫里到底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走吧!我相信你能混进来,就能混出去。”
徐醇噗通一声跪下,手抚在许时念的膝盖上,仰着头,眼里已经有了泪意,“您是我最后的避风港,真的要赶我离开?”
许时念低头看他,将他的手轻轻拂开,“……走吧!你还是个孩子……许家已经失去了最大的资本,你回去,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隐姓埋名……”
“徐家永远不会失去所谓的资本!”徐醇的声音低低的,“金家……金家的那位藏着的老太太,她手里攥着富可敌国的财富……”
什么?
徐醇嘴角有了笑意,英姐儿知道金家有藏着的财富,这个是他不知道的。但他也知道英姐儿好似不知道的秘密,那就是金家的出身,绝对不简单。
徐家是大燕朝的大家族,大燕朝的秘密徐家不知道的不多。金家起起落落,但根子……虽说是没有确实的证据,但也八|九不离十。金家跟大秦的皇室有密切的关系。
这个时候,八成就能当确凿来处理。哪怕是五成的猜测,这会子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您不知道……金家是大秦皇室的后人……大秦皇室的宝藏,可都在金家人手里攥着呢。这也就是徐家明知道金家有不妥当,但以徐家那么多年的底蕴也不拿金家硬来的原因。金家手里的宝藏,富可敌国……”
这话……他编出来自己都觉得像是真的。
许时念瞪大了双眼,心噗通噗通的跳起来,“你说……你说什么?金家是……”
“是!”徐醇特别笃定,“当年想换孩子……这就是理由。那个大燕朝的遗孤,早就没了。祖父当年,找人给算过。那位老神仙就曾说过,金家乃是有帝王之相的人家……如果,大燕朝的皇室遗孤能被当做金家的底子,那么金家成功之日,便是大燕复国之时……不瞒您说,早年,那老神仙就算到了徐家会有此一难,生机只在金家。这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徐家姑娘联姻金家的缘故。当年我的姑姑能去做金家的大奶奶……那是祖父跟现在金家的太太,我们徐家的老姑奶奶算计的结果。金匡不答应这婚事……是金家的太太亲手给大儿子喂的汤药里加了一味药,叫病看起来沉重……只是没想到金家那位大爷看着文质彬彬,却是个极烈的性子……后来心里大约是知道了,可偏下手的是亲娘,反倒是气病了,病了又誓死不肯吃药……这才是他多年病体不愈的真相……”
许时念盯着他:“你这话说的可都是真的?”
“句句属实!”徐醇举着右手,“若有半句虚掩,叫我生不如死!”
许时念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是刚才再大殿里看到金老四的情景。那种之前称之为怪异的感觉,现在却觉得理所当然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只觉得他才配那大殿!如今想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她睁开眼睛,严厉的看着徐醇:“告诉我……那个老神仙在哪里?如今上哪里还能找到这种大师……”
徐醇心里纳罕,但面上却真诚无比:“那位老神仙……祖父在时,就已经找寻不到他的踪影了。但是他的弟子,我好似曾经听祖父说过……不过,要寻找此人……还得时间!”
“需要时间不怕!”许时念变的亢奋起来,“我有的是时间……只要找来的人是真人……”
徐醇心里松了一口气,这至少就算是把自己留下来了。但留下来了,危机并没有解除。他低声道:“找人不难,但我进出都难。您现在,从身边伺候的到行宫里进进出出里里外外的,除了寝宫那几个,哪个是属于您的人?”
什么意思?
徐醇的手再次搭在她的膝头:“您留我在身边,会有用处的。这里没有您的贴心人不怕,用不来多久,我就会将这些人都变成您的人。是您的人,就活着。不是您的人,那他们就不该出现在您的身边。您得有自己的力量,不管遭遇什么,得有帮手,得一呼百应……您是皇后,以后还会是太后……威严不是您的靠山有多硬,还是您手里攥着的力量有多强。许大人手里的力量再强大,那不是您的。您用起来不能如臂指使……那么对您来说,那就是无用的。您说呢?”
这跟早前的想法是一样的。不过那个时候,她寄希望于二哥许时思……原本指望他能单独经营出点什么。结果下了一趟江南,除了惹了一堆麻烦之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这才叫她彻底的心灰意懒起来。再加上文氏的事情来的太突然了,紧跟着又出了金老二的事,没再顾得上那事而已。眼前这个少年……却给了她一个契机。
留下他?
也好!只要有用,就该留下。
她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起身吧!”
徐醇这才慢慢的起身,起来时双腿已经麻痹的没有知觉了。
许时念这才想起问一声:“也不知道……我二哥怎么样了!”
徐醇噗通一声又跪下,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来:“药……解药……小人该死!实在是怕许二爷过问喜乐班的事。当初,喜乐班是过了他的手的……小人也是迫不得已!”
许时念低头看他,“你藏着的还不少!”
“藏着的从今往后,也只为娘娘所用。”徐醇将解药又往前递了递,“不敢伤了许二爷。”
许时念转着解药:“你说……二哥经手了喜乐班的事?只为这个?”
徐醇低头:“小人要用喜乐班,二爷经手了喜乐班……偏偏的……二爷认识小人。他觉得小人长的肖似一个人,想拿小人取乐……您知道的,有些个南风馆……”
许时念面色一变:“因为你肖似一个人?你肖似谁?”说着,她就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
徐醇低声道:“是金家四爷……他觉得小人肖似金家四爷……他恨金家四爷……”
恨的人是他呀!
许时念捏着手里的瓷瓶,一头是亲二哥,一头是该恨但见了人突然就恨不起来反倒是叫她多了几分不一样的期待和野望的男人……
她将瓷瓶拔开,看着瓷瓶里的药:“要是没有解药……我二哥会怎么样?”
徐醇不知道对方的意思,只道:“……这药太医怕是不能完全解开,但……应该是能压制毒性……以许家来说,养一个病人而已……”
病人呀!
只是病了而已。
病了就消停了,也不用出去闯祸了。
她将药瓶在手里转了再转,只怕这解药交到大哥手上,大哥也是宁肯多个不惹事闯祸的兄弟吧。既然如此,那……她的手一翻转,那一瓶的药就从窗口倾泻而下,肆意的风将那药粉四散的吹开,然后消散于无形。
她问徐醇:“你跟我二哥的中毒跟喜乐班有关吗?”
徐醇愣了一下就明白了,然后坚定的摇头:“无关!”
“那你是谁?”许时念再次看向徐醇,“想好了,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许大小姐送给娘娘的丫头……”徐醇笃定的道:“我叫豆蔻!”
许时念愣了一下,“英姐儿愿意帮你瞒着?”
她会配合的。
对许时念的说法便是,“我是徐家最后的一条根苗了……她不会看着我出事的。她怕金家的太太,她的外祖母伤心……”
许时念这才点头:“下次她再来,还得哄哄她。她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
重情重义?
好孩子?
呵呵!也许吧!
那边四爷到家后,送了英姐儿回了太太的院子,金逸才低声道:“爹,刚才我在行宫外面,好似看到了大奶奶。”
谁?
小徐氏!
四爷脚下一顿,紧跟着转了方向,“你先回院子,跟你娘说一声,说我去老爷书房说点事。”
是!
可四爷这一去,金守家在外面拦了,“老爷睡了。”
睡了?
进院子的时候明明看见有小厮从屋里把炭盆端出来了,要是睡了别人能随便进出吗?
四爷看了书房一眼:“……老爷去哪了?”
没人看见进出,四郎盯着呢。可人就是不在了。
金匡这段时间,看着消停,可也没闲着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在别人家不怎么方便,屋里十多个人,我一个人在外面的车上码字。大冷天的,风呼呼的。这种感觉酸爽的很!不开车上的空调冷,开了空调闷。关键是坐在这里缩着身子码字……太难受!孩子爸埋怨我码字不挑个舒服的地方,我还没埋怨他怎么不换一辆叫我码字坐着也舒服的好车!没钱?没钱你还有理了!这一章码的,费了老劲了!凑活先看吧!
213、清平岁月(43)三合一
清平岁月(43)
花枝巷附近的一片, 十多条街巷, 都是夜里京城最繁华的所在。这里大大小小分布着上百家ji院,因此,来这里的人成分最为复杂。
从达官贵人到贩夫走卒, 只要是男人就没有不爱来的。
因此, 在这里好像是看见谁, 都不会很奇怪。
当然了,也不会无聊的去注意都有谁来。一半的官员夜里的私下应酬,不在这里, 也会派人来这里请某个色艺双绝的姑娘。
各自寻着自己的欢, 找着自己的乐。
一条极小的胡同, 胡同口挂着一盏白日看,是杏色的灯笼。但晚上看,这杏色的未免有些苍白, 在一水的红灯绿招牌中,显得特别了一些。
这一点特别……除了那些没怎么在京城里走动的生客会好奇之外,常来常往的人是不会多看一眼的。因为他们都知道, 这一家做的是有些特殊癖好的人的生意。在这里的女娘,都是半老徐娘。
个人的喜好不同嘛, 都是风月场中的人,其实也没什么。
当然, 也有不好意思的。这种癖好说出去叫人笑话,因此,好些进出里面的人, 不是用袖子半遮着脸,就是干脆带着围帽,亦或者还有直接穿着大斗篷遮着头脸进去的。有关注到的,不过是莞尔一笑就过去了。
今晚这边,也还真有几个生意。
倚门卖笑的大娘打扮的不错,但比起大冷天依然敢轻衣薄裳的年轻过娘,这些大娘的打扮,就瞧着暖和多了。大毛的坎肩穿着,手里抱着暖炉,还不时的用暖炉暖暖脸,看着闲适的很。
她在招揽客人,连着进去了好几个爷们之后,她也就收了架势,将那灯笼转个方向。招牌朝着墙,就是说今晚客人满了,请想来的见谅,今儿概不招待。
她一步一摇的往回走,关了大门。
院子里所有的红灯都亮了起来,她知道,她得在门房里守着,主子正在里面说话。
院子里灯火通明,可屋子里却昏暗的很。两个穿着大斗篷的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坐着的那个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着,手指上有新的旧的好几道刀口子,像是被某种刻刀划伤的。
站着的那个,躬身站立着,等着坐着的那个说话。
坐着的这个有些疲惫的样子,“有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
“是!”站着的那个轻声道:“……师傅,皇后对武安……好似很特别。”
什么意思?
坐着的站着的手一顿,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解释。
站着的那个没有犹豫,而是特别笃定的道:“……我敢肯定,那种特别,是女人对男人的那种特别。”
武安?
坐着的人轻笑一声:“哦!是吗?皇后想怎么做?”
“徐家那小子留在了皇后身边,现在不是皇后想怎么做,而是那小子想利用皇后做什么……师傅,也许,咱们久等不到的机会已经来了……只是……这个过程变数可能会多……而且,时间会久一些……”
久一些……而已!
“我等的起!”坐着的这个声音听上去愉悦多了,“那个……有什么你就配合配合……不需事事跟我汇报……”
“是!”这人就道,“……宫里……还继续叫按时服药吗?他现在好似能坐起来了……只是腿还不能便利行走……”
坐着的这个‘哦’了一声,“……药……分量减半吧!得叫慢慢恢复,再看看,别急……”
是!
“另外……许时忠好似已经在疑心我了。”这人有些忧心,“我怕……他早晚会察觉的。”
“文氏……这个人其实有时候是可以用一用的……”
两人在这里低声说话,听起来不急不躁。
四爷这边却在书房里等着,等到快子时了,才等回来了一身酒气一身便服的金匡。
“您这是……去哪了?”看样子,不像是出门了。
金匡在椅子上坐了,“我能去哪?在家里呆着呢。”他看了小儿子一眼,“别怀疑你老子……那徐家能藏那么多金子,我金家就没个躲清静的地方?你不是家主,也不是下一代家主,很多事情我不必要跟你交代,明白的吧?”
成!勉强算是一理由。
四爷也不戳破,“您心里这是不痛快了还是如何?自己喝闷酒?”
“哦!”金匡只这么应了一声,也听不出来是不是敷衍,“刚才睡着了,他们在外面叫我也听不见……”
说的像是他本在密室里一样。
四爷没说话,金匡这才问:“这么急……有事?”
“我大嫂……在行宫附近出现了。”他平铺直叙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金匡正倒茶呢,才半杯就放下了茶壶,“随她去吧!许时忠只要不赶尽杀绝,咱们跟她还牵扯着瑞哥儿呢。你大哥你侄儿等闲都不出门……这些事,你不说,他们也无从知道。就这么着吧!”
我要只为说私事,何必等到现在?
顾左右而言他,一点坦诚的意思也没有。四爷彻底的没有再说话的**,他起身的时候再提醒了一句:“有句话叫做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又有句话说,天时地利人和。所以啊,这人谋事想百分百的成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顺应天时。您饱读诗书,何为天时,您自然比谁都明白。”
金匡靠在椅背上,也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子不肖父是何种感觉吗?老四……你叫为父心凉啊!”
四爷回头看他:“……人活着,为列祖列宗,为子孙后代。可您活着……说是为列祖列宗吧……往上倒腾几代,真追朔到了大秦的开国帝王身上,他要是知道他的子孙后代都干了些什么,他羞也羞死了。您做的是他希望的?说您是为了子孙后代?可您的儿子就站在眼前,一次两次三次告诉你,想要的是什么,可你愿意给我们想要的吗?父亲……收手吧!非得叫父子站在对立面上,才算对得起列祖列宗吗?”
金匡没有回答,四爷也没等他回答。这是他最后一次劝说了。实在不听……实在不听,那么……他也许是该病几年了……
对四爷来说,顶了人家的儿子,要对人家的父亲出手,从心理上来说,这个障碍还是不小的。
林雨桐特别理解他这种感觉,就低声道:“或许,不该那么着急。英姐儿明显是有问题,这丫头亲近太太,却不亲近老爷……你说,这是为什么?”
嫡亲的外祖父母,何以差别这么大?
还有,英姐儿跟琼姐儿琳姐儿更亲近,甚至还出手帮了琼姐儿。可对璇姐儿表面热情之下,其实平淡的很。对于文岚儿,不知道为何,更多的则是一种隐隐的几乎是要藏不住的敌意。
同在一个屋檐下,身份差不多的人,为何情感倾向这么明显呢?
而对金匡,她又是想干什么呢?
好吧!
四爷看桐桐,“这次是我焦躁了。”这段时间只知道忙这些狗屁倒灶的事,陪她的时间反而更少了,“明儿没事……出去转转。”
这个京城,还是比较陌生的。
林雨桐欢天喜地的应了,吹了灯睡觉!
这边的灯熄了,可外院书房的灯,整晚都亮着。
金匡一晚上都在想着一句话:父子对立!
父子对立……其实,父子可以不对立的!为父可以不为帝,只要子孙能恢复祖上的荣耀也行。老四最不想走这一步,可架不住有人希望他走这一步呢。
他缓缓的放下手里的刻刀,然后倒在榻上蜷缩成一团睡着了。
早上起来吃了饭,林雨桐收拾齐整,准备跟四爷去逛逛。天大的事情,日子得过。林雨桐还说,“开了春,有几家赏花会,我去再看看,琨哥儿的婚事是得赶紧操办了。”
四爷一边应着,一边选了一只桃花簪给桐桐插上,拉了她起身,就要出门。
谁知道四郎此时急匆匆的跑进来:“爹!娘!信!”
谁给的信?
四郎摇头,“是个乞儿给门房的,我刚好再门房,就接了,也问了,人家只说是个小姑子给他的……别的一概不知。”
四爷伸手要接,林雨桐先给拦了,“我来!”
她接过来亲自拆开,信里只一页信纸,纸上只一行字——汇慈庵了缘。
“汇慈庵?”林雨桐的记忆里还真有这个庵堂,“了缘?”
是主持师父吧?
这是叫自己去此地见此人,还是有旁的什么意思?
将信纸抖了再抖,里面也没掉落下别的东西来。
得!逛街的计划直接取消,得先去汇慈庵会一会这个了缘。
“我送你过去。”四爷照旧拉着桐桐往出走。庵堂里一般不招待男客,去了也进不了门,“我在外面转转……”
有那个邪门的石头,叫桐桐跟以前那样随便的浪,他还真就不放心。
行吧!那咱就出城。
城外汇慈庵,还不到庵堂的门口,就见那里远远的站着一个人。这人……林雨桐的印象里有过:“了缘?”
“了缘见过四奶奶。”这中年姑子见礼,声音带着沙哑,“四奶奶,冒昧去请,只为请您来见一位故人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先更新这么多,我现在还在路上。才上了高速,到家估计就晚上十一点了。路上码字不成,我先放一章防盗,明天替换。
217、清平岁月(47)三合一
清平岁月(47)
我?
那这可真看得起我。
林雨桐朝四爷看去, 四爷轻轻点点头, 低声说了两个字:林家!
说是小心林家,皇后要是有人手,也不会处处受制。说到底, 还是在用徐家的人。想要问小徐氏, 徐氏不答应。那就只能叫一个不能拒绝也不好拒绝的人来问了。
这个人除了许时忠也没别人。
许时忠看向一直闭眼没言语的岳父, 却叫了一声:“老师?”他的语气尊敬,“您说呢?”
徐氏的手指揪着衣带,紧张的看向金匡。
金匡猛的睁开眼睛, 看向林雨桐:“老四家的……”
林雨桐应了一声是, 然后站起来。
金匡笑了一下, “金家娶了四个媳妇,三个都是聪明的。可论起真正的聪明精明,你是你这一辈妯娌里第一人……”
“父亲谬赞了!”这一番话说的, 林雨桐的心都揪起来了了。
这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不愿意,金匡说这么些夸奖的话做什么?自己聪明不聪明, 精明不精明的,他也不是今儿才知道的。
她蓦然发现, 徐家的事真的只是徐家的事吗?
徐氏在金家和徐家之间起的是个什么样的作用?她死活不让小徐氏离开,这件事金匡没出面没表态, 可这就是最好的表态。
金匡说了这么多话,什么聪明不聪明的,这分明就是在说:你最好放聪明点, 别什么都往出刨!
徐氏紧张,哪里是紧张小徐氏,分明就是紧张金匡!
她这么想着,就瞟了四爷一眼。四爷的眼睑朝下一垂,这便是默认。
林雨桐颇有深意的看着一眼金匡,“老爷谬赞了,儿媳愧不敢当。既然许大人说是公事,有需要儿媳效力的地方,那唯有尽力而为,实心任事而已。”
“很好!”金匡缓缓的点头,“去吧!尽力而为便很好!”
只说尽力而为,不说实心任事。尽力而为,这个尽力没有标准,尽多少力才算是尽力,不唯一。你说尽力了那便是尽力了。这就很主观了。
而实心任事,坏就坏在实心二字上。‘尽力’可以,实心就算了。
林雨桐朝金匡欠身,再朝许时忠点点头,就抬脚出去了。
许时忠意味深长的朝金匡看看,然后起身,“岳父岳母歇着吧,叫老四跟我出去一趟。”
这就是说其他人都先在屋里呆着,只叫老四陪着。
金匡睁眼看向许时忠,不置可否,只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英姐儿看着父亲出去,她追了两步,“爹,我也跟着。”
“呆着吧!”许时忠拦住了英姐儿,“听话,陪着你外祖母。”
英姐儿皱眉,她确实是好奇,但再跟只能叫父亲警惕。她站住脚,回过头,却见文岚儿一脸若有所思。她嘴角抿起,没到老太太身边去,却坐在珅哥儿边上,叫了一声:“三表哥!”
珅哥儿笑笑,“过去坐吧,夹在这里做什么?”
英姐儿不去,“外祖母这会子大概生我爹的气,我怕她看见我就想起我爹,更生气了。”
璇姐儿就扯了扯珅哥儿的袖子,“三哥,我跟你换。你挨着文表姐坐,我跟英表姐有话要说。”
两人换了个位子,琨哥儿在英姐儿的脸上扫了一眼,转过头来。
这会子顾不上这些小儿女情爱,也不知道母亲那边怎么样了。
小徐氏被请到了园子的亭子里,这地方一边建在假山之上,林雨桐从来没有上来过。
从上面看下去,周围三十步之外,围的都是许时忠带来的侍卫,谁也别想靠近。等她坐下,许时忠才带着四爷过来,两人进了假山的山洞。沿着山洞往上走,有个暗室,跟上面的亭子,只隔着一层皮。
林雨桐看着如同老妪一般的小徐氏,叹了一声,叫了一声:“大嫂。”
小徐氏嗤笑一声:“大嫂?我是哪个大嫂?”
林雨桐看着她:“我叫了你快二十年的大嫂了。曾经我敬重您,孩子放心的叫您教养,儿女的婚嫁也愿意听你的安排。原因无它,因为你是大嫂。家和万事兴,为了家和,没有什么不能退让的。这一声大嫂,是一句称呼,是一种关系,也是一份愿意不愿意,都存在的感情。”
小徐氏没有说话,讶异的看向林雨桐,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我以后你会恨我。”
“人呐,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了。要是没关系的人,我恨的着嘛。总是咱俩有一个瓜葛的,才有这些所谓的恨呀爱的。”林雨桐倒了一杯茶递过去,“其实,恨嘛,除了您说起林家的时候我心里恨了之外,对你,我谈不上恨。不喜欢的是肯定的!可就是跟你关系这样的我,真叫我毫不犹豫的在你背后捅一刀,说实话,大嫂,我干不出来。”
小徐氏脸上的表情冷了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您被至亲之人,捅了一刀。”林雨桐将话说在明处,“如今,徐家剩下的都有谁,你很清楚。你藏着徐家许多不能叫人知道的隐秘,知道的人就更有限了吧。还有徐家老宅那把火,你说起的怪不怪。藏着那么多金银的地方,这人不贪财也就罢了,还不惜一把火将它暴露出来,我就想……你之前是不是动用过里面的银钱。他放这把火,其实就是要烧到你身上去的……这世上可从来不存在巧合这种事。”
火是英姐儿的人放的,但林雨桐不惜将它推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个人知道小徐氏的一切秘密,包括她的行动。
小徐氏冷眼看林雨桐:“烧了徐家?”
是啊!烧了徐家!
小徐氏想起那个在深山里的宅子,那个宅子被侄儿一把火烧了个干净。难道的老宅也是他做的?
她的脸上有些阴晴不定,“那又如何?”
林雨桐带着几分轻嘲的语气,“大嫂,你也会下棋,这下棋……期盼上少不了一种棋子,它叫死棋,或者还能叫弃子。大嫂之前跟我说话,大有一种手握乾坤的感觉,我差点都信了。可转天,情况急转直下……我突然间就悟了,您啊,就是个弃子。完成了你的使命之后,剩下的只能是死。我打个比方,比方我现在养着一批人,这一批人不能叫人知道,最好是我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知道了人多了,这秘密就不再是秘密了。可我又怕,万一我这出事了,还来不及安排,怎么办呢?我就得上一套保险。比如,我会给我还算是信得过的人一个信物,等我出事了,太突然了,我的继承人什么也不知道。那这个备用的棋子就有用了。她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替真正的继承人去唤醒那些因为我出事还而‘休眠’的人。这些人一旦被唤醒,他们自有他们的一套联络办法,而这套办法,那个继承人早前肯定也知道。只是,这是应急的办法,不得已不用。你就是那个将两边的环扣拉起来的那个人。他们对接上了,你的作用便没有了。不仅没了作用,还有些碍手碍脚。于是,你不死谁死!你以为你在完成什么了不得的任务,但其实,你是一步一步的被引入了死路而不自知……”
“不!没道理!他没道理要杀我!他供出了我,我供出一切,他就什么也没有了!”小徐氏才不信林雨桐这一套说辞。
林雨桐摇头:“我猜,你们这位继承人,一定是个很有魄力,很有想法且敢做敢干的人。他还很固执,几乎听不进任何劝解。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
小徐氏没说话,这些……其实都猜到了。
林雨桐又道:“你的想法跟他相左了,。可对?你有你的想法,你是坚持着徐家的坚持的那个人,而他不是!他有他想要的。”
是的!她觉得应该找主公,但醇哥儿对主公好似很反感。
林雨桐又进一步,“你成了人家的绊脚石。包括你手里那些留下来的人。那些人本来就是给他用的,但跟他所努力的方向不同,他要这些人有何用呢?当然是第一时间抛出来!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的,这些年迟早都会被他一点一点的抛出来的。其实,也是许大人没有耐心,要不然,灌一通水下去,什么样的地鼠它都藏不住。而我愿意跟你在这里说这么多话,第一,就是我之前说的,你是大嫂,不管怎么说,小二十年的情分总在。第二,为了瑞哥儿。你要死守着不说,那么瑞哥儿可能这辈子都不能出头儿。您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瑞哥儿为了能留下你这个娘,那样的身体,这样的天,跪在外面求大哥……你是当娘的,哪有娘不疼儿子的?这世上谁亲,也不如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亲,对吧?为了一个背叛你的娘家人,而放弃你自己的亲生儿子,这跟拿着瑞哥儿的肉去喂一头白眼狼有什么区别……”
“别说了!”小徐氏蹭的站起来,“你这张嘴果然厉害!不用在这里跟我费唇舌了,你说的这么多,无外乎是动之以情……别跟我来一套……”
“如果情不能动你,理不能说服你。”林雨桐也跟着站起来,“拿就是你不吃敬酒了。不吃敬酒,就只剩下罚酒。我早说了,我是个心软的人。在动罚酒之前,我先告诉你我会怎么罚你。第一,瑞哥儿大概命不会长了。我能叫他好起来,也能叫他慢慢的死去。我不怕别人知道,别人也不会知道……借着瑞哥儿因为你而病了的契机,让他一天天病的沉重,直到起不了身,忧思过度或是别的什么借口都行……用不了两年,我就拖死你儿子,你信不信?”
“果然露出獠牙了!之前还说什么交情,现在……”
“现在怎样?你在林家那边动什么手脚我也不问,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猜你可能会诬陷林家通敌。只有诛九族的罪才能牵扯到我身上,才能达到要了我的命的目的。大嫂啊!你说,我的命,我儿子闺女的命,我娘家的命……这么多条命,我有什么理由不顾?平白的却去心疼你儿子?他娘都不疼他,指望我这个婶婶什么呀?你说呢!”
小徐氏眼神恶狠狠看着林雨桐,要不是知道她动起手来不是林雨桐的对手,都恨不能一口咬死她。
林雨桐好整以暇的笑,“第二呢,我会杀了背叛你你却要护着的人。其实事情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杀了现在所有活着的徐家人,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你们藏着的再多,那不过棋子。主人没了,棋子也不过是尘封在那里等着落灰的命运。你们应该应该觉得侥幸,当然了,也不全然是侥幸。徐家做法叫人恶心就恶心在,想干脆利索吧,可总好似跟你们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家里人,像是大哥二哥,像是我家那位,要不是顾忌着太太这个生母,何须跟你们客气。包括许大人,若不是心里有大姐,顾着大姐的情分,顾着太太的感受,你觉得他不会杀个彻底干净,他是惧怕杀人的人吗?再说了,你们本来就都是入了罪的人。拿着别人宽容却屡屡触及别人的底线,这种做法叫人不齿的想要呕吐!”
这话说完再看小徐氏,她前额的碎发已经被汗湿了。
杀人!最直接最有效的法子,是真真叫她觉得恐惧的。
下面许时忠露出几分兴味来,扭脸看四爷,低声问说:“她真会像她说的那么干?”
四爷没有犹豫,然后点头:“会的!”
许时忠挑眉,还要再问。上面又传来说话声,是小徐氏的:“有些话,我就算是敢说,你敢听吗?”
林雨桐坐下,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端着已经冰凉的茶水灌了一口,“你背后叫我蛮子,既然是蛮子,那就没别的,就是胆大。你说吧,这世上没什么事是我不敢听的。”
小徐氏也慢慢的坐到林雨桐面前,“你要的东西,可以给你。但是你得保证三件事。”
“你说!”林雨桐将茶给她递过去。
“第一,我不想死。”小徐氏给了提了第一个条件。
“可以!”交给了缘和白氏,她们一定会好好对你的。林雨桐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就答应了。
“第二,你得保证瑞哥儿长命百岁,子孙绵延。”
这个呀,“百岁我不敢保证,我只能保证,在我活着的时候,他健健康康的。你非得要百岁,我真做不到。至于子孙绵延,这个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会请太医帮着他和姚氏调理身体,尽快叫两人生下一男半女,叫他老来有靠……这就是我能答应的。你看行不行吧!”
这倒是比什么都一口应下,来的要叫人信的过。
“第三,徐家就剩醇哥儿一条根了,保住他的命!”
可以!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只要保命,也简单:“我应了。”
“你要的东西在我的身上……”小徐氏低声道。
什么?
“是的!刺在我的身上。在我出嫁之前,我父亲请嬷嬷给我刺上去的。”小徐氏将袖子卷起来:“热蜡滴上去,就出来了。”
变|态!
林雨桐看她的胳膊,手肘之上,确实是有些奇怪的印记。像是皮肤上长了黑头的感觉一样,身上要都是这玩意……这也太难看了!
这次,林雨桐是真信了,大房两口子这些年,真就没有夫妻生活。能怀上瑞哥儿,是因为但是金伯仪压根是昏迷的状态。
像是明白林雨桐的想法,**的东西被被人窥伺了,她的脸涨的越发红了。
林雨桐偏又说了一句:“大嫂,我都有些心疼你了。舅舅他老人家,对你这个女儿,当真不存半丝爱怜之心。作为男人,明知道这般是会影响夫妻感情的,可还是这么做了。为什么?因为……她沉迷到情爱里,如同太太对老爷一样,披着徐家人的皮,可已经彻彻底底的将自己变成了金家人。所以,打从你出嫁,一这后半生不为丈夫所喜,夫妻终会走向末路,都在他老人家的算计里。”
这句话比任何一句话都锋利,直刺小徐氏心里最不愿意人碰触的地方,疼的她几乎连呼吸都不能了。好半晌才放下袖子,忍着没叫眼泪下来,“挑拨的话你说了很多了,不用再说了。我既然决定说出来,就不会有隐瞒。”
林雨桐笑笑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小徐氏看向林雨桐,“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了。太太她的心……是想着金家的!”
“嗯!”林雨桐点点头,认可这个话。
小徐氏这才又张嘴道,“那你知道她死活都要留下我……”正说着呢,林雨桐只觉得有什么不对,她本能的低头,喊了一声:“趴下!”然后迅速的拉向小徐氏。
可还是晚了!
两根只有比常见的弓箭要粗了不少的箭簇射了过来。冲着林雨桐来的那一支,被惊险的躲过去,一箭射在了亭子的柱子上。而另一支箭则射向小徐氏。尽管林雨桐拉了一下,可这是强弩,本来是用来远攻的。现在却应该是近距离射过来的,速度快,力量大,对方的准头不错,因为那一拉,本来该射在胸口的位置偏了一点,但肯定还是伤到心脏了,将人这么横穿而过,林雨桐不敢冒头,只能摁着小徐氏先做急救,她朝四下喊道:“三点钟方向,距离七十……”
林雨桐听见四爷上来的脚步声了,她的心放下一点。
这边小徐氏口吐鲜血,挣扎着看着林雨桐,攥着林雨桐的袖子:“……答应我的……三件事……别忘……”
一句别忘了没说完,就这么在林雨桐面前咽气了。
林雨桐坐在小徐氏边上,刚才还在这里谈条件的人,就这么死在眼前了。
谁?
林雨桐哼笑,除了金匡,不做它想了。
差一点,反应稍微慢一点,哪怕是去回头看一下,自己都没躲避的时间了。
下手够狠啊!
上来的四爷脸都白了,这个箭还在柱子上呢,只看一下这个角度,就知道桐桐刚才有多悬,“伤哪了?”
没伤到哪,就是着急拉小徐氏的时候胳膊撞到石桌了,现在看不出来什么,明儿最多也就是青一片。
“小徐氏的尸首……”林雨桐才说出来,就听到下面有人接话:“弟妹没事就好,剩下的事我处理。”转眼人就上来,皱眉看了这情况,“刺客是我带来的,一个车夫,在马棚的顶上动的手。”
四爷跟许时忠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这事的严重性了,连许时忠的身边都埋着这样的刺,那哪里没被动手脚呢?
四爷提醒他:“大姐夫,去宫里吧!宫里……才是最要紧的。”
许时忠苦笑一声,“我真是傻子!是呆子!可我之前的感觉……是没错!”
将金家赶回老家,其实是做对了的!
四爷摇头:“……那情况只可能比现在还糟。”
许时忠看他:“你……”你站在哪边?想这么问,但这句话实在是问不出口了。
哪有叫人家父子相杀的?
许时忠轻笑一声,洒然一笑,“你就算是站在我对面,那也是情理之中。”
四爷看着那箭簇,也笑了一下,没回这话。心里却道:站在谁一方,其实没多大差别的。但谁要桐桐的命,我就要谁的命。
他拉着桐桐就走,什么话也没留下。下了假山,他直接将桐桐抱起来,回院子去了。
许时忠看着那背影,不知道为何,心里生出几分羡慕来。
若是平安还活着……若是平安还活着……
若是平安还活着,看着自己和她的父亲为敌,会如何呢?不论如何,夹在中间的都是她。她是个看似开朗,却心里敏感的女子。她不是刚才那林氏,林氏是个天塌下来能靠肩膀扛的主儿,平安不是!她看着骑马射箭,像男子一样,但其实……她的肩膀压根就担不住事。
许时忠吩咐下面的人:“将尸首带回去。”
金家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过来了,金启瑞扶着金伯仪过来,“……尸首留下吧……人死了,总得留几分体面。”
“你放心!”许时忠看着金伯仪和金启瑞,“我……”
“我怎能放心?”金启瑞拦住许时忠的去路,“我母亲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会子却成了那般模样。你们还要带尸首走……”
“大表哥!”英姐儿走上前了,拉了拉金启瑞的袖子,“您别说话,叫我跟我爹去说。”她疾步走过去,脸上还带着像是刚睡醒的红晕,站到许时忠身边,“爹!您这样带着人去,可叫女儿以后还怎么进金家的门?您带大舅妈的尸身回去是想要找什么吗?这样好不好,你把我舅妈的尸首放到密室去,我带着阿丑按照爹的要求去做,行吗?”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密室?”许时忠看向闺女。
英姐儿嘟嘴,“我娘在我小时候就带我来过呀!还告诉我,要是捉迷藏不可以躲在里面,要不然睡着了,别人就找不见了。”
许时忠的面色这才好些。他今儿是在是不想跟金家再掰扯下去了,关键是谁也不知道哪里会不会再射来一支箭来。
他叫英姐儿附耳过去,说了一遍,这才叮嘱,“这事……谁都不要提。也不要再想着在金家留了,跟我回去吧。”
短期内是不能在金家了。
英姐儿特别乖巧,应了之后叫招手叫了阿丑,往假山去了。
除了林雨桐和四爷,谁也不知道那父女俩从小徐氏身上带走了什么。他们是走了,可留下了看守的人。从收殓到入葬,全城有一队人马守着,十二个时辰轮班。
这丧事办的简陋,吊唁的人也不多。灵堂小,里面的炭盆放的多的很,说是为了瑞哥儿的身体,但林雨桐知道,这是增高温度,加快尸体的腐烂。停灵二十一天,才给安葬了。
尸体一般十五天就腐烂了,如今二十七八度的温度下,放了二十天,密封在棺木里,但可想而知,便是埋下去,也不怕人开棺了,尸身上什么东西都不会留下。
人不可能送回金家的祖坟,徐家的祖坟也不在京郊。人没法下葬,就暂时放在庙里寄存着。
那就只能如此了。
处理了小徐氏的葬礼,瑞哥儿病了一场。林雨桐去看了,这孩子很懂道理,“我知道的四婶,这事跟您和我四叔都不相干……我爹告诉我……四婶,我先养养身体,等身体养好了,天也暖和了,我跟我父亲想回辽东去。想想在书馆的日子还挺好的,我们想回去,继续把学馆办下去。二叔就在银州,相互有个照应。顺便的,我也想让我母亲安葬。哪怕是不葬在金家的祖陵里,我也想在附近给我母亲找个安身的所在。叫她入土为安!”
林雨桐拍了拍瑞哥儿的肩膀,又给姚氏叮嘱了许多话,才出去了。
等人走了,姚氏问说:“真要回去?”
瑞哥儿点头:“我娘的事……里面的干系甚大。要不走,咱们的麻烦更大。她知道的秘密,别人未必相信她没告诉过我或是你……与其那样,倒不如咱们一走了之。走远了,日子就消停了。消停了,我也能多活几年。”
姚氏忍下眼泪,应了一声。
“只是委屈你,刚跟娘家人团聚,又要跟我远走别处了。”金启瑞咳嗽了一声,“你也别抱怨,谁叫咱们都跟徐家扯不清的关系呢。”
是!
事情的变化快的叫人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才觉得哪里不对。大房准备要走的事,没瞒着人。可府里,不管是老爷还是太太,都不露面,算是默认了。那个老太太,除了在院子里,几乎都不出来,从不多管闲事。
三房就是迟钝,也觉察出不对来了。孙氏就说:“你不是朝着要去庄子上吗?走!走吧!庄子上挺好的!挺好的!”
比这血呼啦的在家里还闹刺客啥的好吧。
三房利索的想走,林雨桐没拦着,可是到了城门就被拦住了。
不叫金家人出城。
三爷回来心惊胆颤的找四爷:“这是要出事啊!”
出不了事,“既然暂时不叫出,那就别出。估摸着是辽东那边要打仗了。二哥在那边,咱们作为家眷,能去哪呀?”
别说你走不了,便是大房,也暂时是走不了了。
许时忠没再叫四爷说过任何大事,外面的消息都是李诚和路六爻贺知庭都带回来的。
晚上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林雨桐将准备好的木牌拿出来,第一个拿出来的是金匡。
四爷看了看,仍在一边,“他最近吃的可好?”
挺好的!
吃的好喝的好,最多再有半年,嘴歪眼斜半身不遂不能言语……但很快,他的身体就会出现各种不适的,像是中风前兆的症状。
他的饭菜有人试吃,他的茶有人试喝,他小心的很。
可这有什么关系呢?
四爷低声问:“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是说对金匡出手的事吧。
林雨桐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微微有些不适。”
“那就停下来。”四爷伸手翻了另一个木牌子,是英姐儿,“她,可用!”
跟打牌一样,自己不能动手,那就借力打力。
林雨桐‘嗯’了一声,自己出手,不过是小试探一下镇龙石的底线而已。
四爷没说话,将金匡和英姐儿的牌子朝一边一推,就不管了。桐桐手里还有两张木牌,四爷翻开一张,上面写着皇后。四爷就好奇,桐桐的另一张牌上写着谁,“反过来看看!”
林雨桐犹豫了一瞬,但还是翻了过来。
四爷看过去,只见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和一个符号——老太太?
对老太太存疑。
这位老太太自打来了京城,低调的都快忘了这府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可这府里不管出多大的事,她都报纸着这种不变的低调,或者说是冷漠……“这跟在辽东的热情截然不同。任何一场常态的,这内里必有因由。我画上了一个问号,她究竟是敌是友,我现在拿不准。”
小小一个金家,真是魑魅魍魉轮番上演。
好热闹啊!
四爷将这些木牌扔到火盆里,如今二月了,晚上还需要火盆,看着木牌在火里燃烧,四爷就说:“不在家住怎么样?”
什么?
“不出城,但咱们又不是没地方去。”四爷说着就朝外喊:“大郎,给双丫头送个口信,叫收拾房间,就说我和你娘,带着咱这一家子,明儿搬过去住。”
金逸愣了一下,探进头来,“娘,我爹说出去住?”
“住呗!”林雨桐也笑,“简单的收拾就好。”
金逸一得话,几乎是跑跳着出去的。路上碰见琅哥儿,琅哥儿问他,“什么事这么高兴?”
金逸多少有点明白爹的意思,就说了:“……出去住一段时间去。”
琅哥儿回去也要出去住,“去我姐家住,我姐夫又不会嫌咱们。去吧去吧!我姐平时都一个人在家,也怪闷的。”
孙氏咬牙,那就去。
结果第二天要出门的时候,才知道金伯仪去城里的皇觉寺跟人论法去了,得住些日子。瑞哥儿两口子回姚家去了,说是打从成亲就没住过对月,以后还要去辽东,也顺便叫姚氏陪陪娘家人。
家里只剩下金匡、徐氏、吴姨娘还有老太太,和一群下人仆从。
徐氏跪在佛堂前,一颗一颗的数着佛豆,“叫你给老二送的信,都送去了?”
吴姨娘点头:“是!都送去了。”
徐氏叹了一声:“我生的都是孽障。好好的一个家,如今冷冷清清的。一个个的都不服他们的父亲……老爷这次下手太狠了,老四媳妇……家里离不得这么个人。对长辈孝敬,对晚辈慈爱,心胸也大……这个媳妇当年不满意,如今瞧着,虽然说话刺人,很不服管教,但真正到了事上,还得指望她……”
吴姨娘在一边听着,从不搭话。
徐氏就道:“你也不往老爷那边去了?为什么呀?”
“妾……”吴姨娘苦笑一声,“妾年老色衰,伺候不得了。”
“这话是糊弄我这糊涂鬼的。”徐氏看吴姨娘,“你跟我一样,也怕了老爷了,是不是?”
吴姨娘讶异的看了徐氏一眼,就听徐氏道:“我都不知道真糊涂了,还是假糊涂了,但我寻思着,人说难得糊涂,那一定还是糊涂着最好,你说呢?”
吴姨娘默默的跪下,额头贴在地面上,“太太说的是。”
“起来吧!这么神神鬼鬼的做什么?”徐氏慢慢的闭上眼睛,“你以后就陪我礼佛吧!礼佛好,礼佛了心静。”
吴姨娘低声应了一声‘是’,便也跪在蒲团上,翻起了经书。
金匡此时站在府里的最高出,就是那个假山,假山上的亭子,俯瞰整个贾府,冷冷清清的如同一滩死水,没有一点波澜。
他问身后的人:“老爷我是众叛亲离了?”
身后没人言语。
金匡一笑,“今儿怎么离的,明日就会怎么会……行了!进宫吧!也该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累的不行了,撑不住了!
218、清平岁月(48)
清平岁月(48)
外面的宅子被金双几个姑娘收拾的很好。这里正院一直给四爷和林雨桐留着。家里的每个人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别的房间也不是每天都打扫, 但正院每天都会打扫的。
住过来, 还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布置,连熏香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东西归置了,金伞就招呼着吃饭。
“汤从昨晚就炖上了, 爹、娘, 都快尝尝。”
那边绥姐儿从这个手里转到那个手里, 尖着嗓子笑,林雨桐都怕把嗓子给笑哑了。这边正往桌上坐呢,外面又说琼姐儿两口子带着茂哥儿来了, “……之前离的远不叫我就算了, 如今从我家门口过, 也不去我家……”
金双几个就笑的特别欢畅,这说明爹娘拿他们当自己人呀。
金石招呼贺知庭,“大姑爷这边请。”
贺知庭拍了拍金石, “叫大姐夫,咋老这么见外呢。”说着,拦着金石就往里面去, “之前你做的那个储物格,我几个同僚喜欢的不得了, 问我这大师在哪,要上门拜访……”
金石连连摆手, “爹才还说我做的粗糙呢,哪里敢当大师。人家要是喜欢,我加点工夫就做出来了, 又不费劲。您拿去送人便是了……”
琼姐儿将茂哥儿给琪哥儿抱着玩了,走了两步就接话道:“那可不成!一码归一码,原本拿你做的那个东西送人,之前就想好了的。你这东西确实不错,像是太勋贵的人家一般人家瞧不上,但那才几家人。京城这地界,最不缺的就是小官小吏。他们是既要体面,又舍不得下大本钱。大部分甚至都是租的房子。你说,有家有业的还能弄个暗格密室的,这大部分租房子住的,家里有点要紧的东西藏在哪儿?你这个东西好就好在,就算别人知道储物格里有东西,但不知道打开的方向就拧不开……我跟你说十郎,这玩意要的便宜的还不行。不拿五十两银子绝对不卖……”
喧喧闹闹的,一会子金双安排人跟隔壁的琳姐儿和新过来的三房送饭菜,一会子琳姐儿又打发了路六爻过来送东西,一顿饭吃完都快晌午了。
吃了饭,都要去看十郎的木工作坊,听说十郎给两个孩子做了会动的木马,都嚷着要去看。桌子上的菜才撤下去,金逸就急匆匆的进来了,低声跟四爷道:“四九城封闭了,城防营御林军全都调进城里,所有的主干道,闲杂人等,一律不准走动。”
那就是出事了,还是大事。
琨哥儿问说:“是不是徐家藏得什么势力……”
那些人不用这么大动干戈的。而且,徐家安排的人一定是分的到处都是,京城里这么大动干戈,那别的地方怎么办?不早跑了?
所以,一定不是!
四爷哼笑了一声:“周家出事了。只管将大门关了,哪里也别去,连打听都别打听。安心在家呆着吃吃喝喝的挺好。”然后还问金双和金伞:“家里买的粮食够吃几天的?”
饿过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攒吃的?
“咱家的粮食城门关上三年都吃不完。”金柳忍不住先嚷了一嗓子。喊完了见众人都看她,这才羞的要躲。
金双就笑,“没有粮食我不踏实,后院笼子里我还喂着鸡呢。”
对嘛!这才像是过日子。
孩子们忙自己的去了,四爷跟桐桐这么说。
桐桐哼他,“真叫你再回紫禁城去,你也这么着过?”
你皇阿玛不打劈了你。
四爷躺在摇椅上,怀里颠了茂哥儿,“这日子,不累心。”
嗯!不叫担责任只过老百姓的日子咱不怕,叫你肩负家国天下可劲的往前拼,咱也不怕。怕啥呢?就怕这种叫人无所适从的感觉。
林雨桐搬了小板凳坐在他边上,“许时忠身边的马夫都是金匡的人,那必然是那位掌握着暗影的周大人本就是金匡的人。可吴姨娘自己是暗影的人,早前跟到辽东的还有那个红豆,只出现过一次,真就帮着弄了点嫁妆再就消失不见了,也没追过来。文岚儿还帮着联络了很多次,都不见这人露面……我还说着到底是怎么了呢。闹了半天,是他把人给撤了。吴姨娘……好歹生了个儿子,她辛苦的隐瞒她的身份,岂不知暗地里跟暗影来往密切的人就是她。为了叫许时忠不怀疑周家,之前在辽东,真是拿着吴姨娘演了好大一场戏。”
“从没见过靠这种手段能登基为帝的。”四爷摇头,扭脸却逗茂哥儿说话。
正说着呢,金逸又带着六爻匆匆进来,这又是怎么了。
“四叔!”路六爻低声道:“御林军围了周家,周家百十口子,一夜之间竟像是消失了一般。如今正挨家挨户的搜产,刚得了消息,像是先奔着金家去了。”
周家人会藏在金家吗?
“不许打听了。”四爷摁下了路六爻,“别管什么事,只记得你们二伯在辽东带兵着就行。真就是周家人藏在了金家,金家只剩下老太太、太太和吴姨娘,三个妇人而已。周家人挟持了妇人,躲在了金家……又怎么了?要是没猜错,老爷不在府里了。”
是!老爷进宫去了。
且顺利的进去了!至今都没有出来。
这不就得了。
“在家看看书,也别出门招朋唤友了,安心呆着。”这几天,谁也别冒头。
晚辈们不敢反驳,说叫怎么办就怎么办,出去了,看外面乱糟糟的心慌。这不出去,连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对外面的一无所知,叫他们更加心慌。前两天还都算正常,看看书,在院子里转转,坐在一起说说笑笑。可从第三天开始,都不淡定了。三房白天也都跟着过来,凑在一起唉声叹气。
三爷几次欲言又止,憋了半天还是憋出来了:“要不,叫六爻出去问问。”
这几天夜里很不安生,不会子是刀剑碰撞声,一会子是喊打喊杀声,这到底是谁跟谁打,打的怎么样了,一概不知呀!
三爷的意思:“要真是老爷又干了什么……要降罪的话……咱提前之前了,这好歹能把小辈送出去,别跟着一道儿砍头呀!”
想什么呢?
“老爷要是敢直接干那砍头的事,我倒是服他!”孙氏气道,“就是怕什么都缩在背后……我就是担心姨娘……还有太太……”
正说着呢,隐隐约约的,听得见大门口的敲门声。特别大力!结巴急匆匆的跑过来,比划了半天,吭吭哧哧的,“表……表……”
“是英姐儿来了吧!”林雨桐问说。
结巴赶紧点头,“是!带人……好些人……”
“没事!”林雨桐点点头,“开门去吧!琨哥儿,去迎迎你表妹。”
金逸见琨哥儿出去了,不放心,紧跟着往出走。林雨桐这才回身跟孙氏解释,“如今能在京城串门子的,除了她也没谁了。”
“还不是我惦记着舅舅舅妈!”英姐儿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话音没落,人就掀了帘子进来了,“知道你们不放心家里,我第一时间就来了。”说着话,就凑到林雨桐身边,抱着林雨桐的胳膊,“您猜怎么着,那周家人还真就躲在金家。怎么躲进去的不知道……但要不是我去,他们那些人肯定是不知道的……家里的密室,我娘告诉过我,要不然,你说,只留下老太太和太太,这多危险的……”
三爷惊讶极了,“家里有密室……”这不奇怪,可这密室得多大,才能藏在周家人。这话问了一半,他问不下去了。他是家里的儿子,也不知道家里还有这些布置。大姐是出嫁女,可不妨碍人家什么都知道。
正心里苦笑,说这嫡子庶子怎么差这么多的时候,四爷就接话说,“家里有密室……除了假山里的,三哥也该知道……那其实也算不得密室。再有其他密室吗?”反倒是问起了三爷。
三爷摊手,感情你也不知道。
孙氏就觉得奇怪:“我们都不知道,大姐是怎么知道的?”
恐怕不是金平安知道,而是英姐儿自己知道。
英姐儿眼睛闪了闪,确实不是母亲说的。这是后来……鞑子打到了京城,金家一家子藏身的地方。那个时候,除了小舅和舅妈,金家一家子,都在那里藏着。
打从小徐氏那天被杀,京城就只许进不许出了,那此刻是父亲身边的人,怎么可能跟周家无关。因着婶婶是周家女的关系,父亲对周家一直很信任。可出了那样的事,周家几乎是就被外祖父牺牲掉了。
周家不能放过,但是……更好奇的倒是,小徐氏没说出口的信息价值到底有多大,以至于外祖父牺牲了周家也要杀小徐氏。更可怕的是,他是连小舅妈一起杀的。
杀小徐氏还有道理,可这杀小舅妈,有什么道理呢?
她笑了笑耸耸肩,跳过这个话题,又直接扔下一句,“我怕外祖母在家里不安全,就请了她跟吴姨娘跟我去许家了。本来也想带老太太去的,可老太太死活不去,如今家里只剩下老太太,我过来跟小舅舅说一声,看该怎么安排。”
小徐氏不知道的,徐氏一定知道。虽然许时忠不能逼迫徐氏说出来,但只要徐氏还在许家,金匡就得小心着。
估计金匡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给他来了这么一下。
正说话呢,远远的听见街道的喧哗声,路六爻跟着金逸从外面进来,“宫里来人了,宣旨的……”
林雨桐眉心一跳,扭脸去看四爷,却见四爷眉头一挑,露出几分了然的笑意来,林雨桐就回忆最近的事,四爷这是做了什么,自己却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一章,明儿给大家补上。今儿做了小手术,实在是撑不住了。
220、清平岁月(50)
清平岁月(50)
金匡躺在床上, 嘴巴有些歪, 看着满屋子的儿孙,眼睛只盯着老太太看。那眼里的不甘,谁都看的明白。
老太太拄着拐杖的手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这可不像是装的。
屋里没人说话, 都盯着正在诊脉的王太医。
林雨桐看着他诊脉, 手腕诊脉了,又诊脚上的脉,诊完了脚上的又诊耳上的, 谨慎的很。手法也老道, 想来这是个医术相当不错的大夫。
这会子收了手, 站在边上,一脸的沉思之色。
金伯仪由下面的人扶着,站在床位最靠前的位置, “王太医,您不要瞒着。有什么就说什么,家父到底如何了?之前也是您给诊治的……”
“药按时服用了吗?”王太医率先问了一句。
金伯仪点头:“服用了。”
三爷也点头:“每次服药, 身边总有人的。几个孩子也都大了,轮番在身边盯着的。”说着, 就看琨哥儿珅哥儿这些孩子。
王太医的眉头不由的就皱起来了,之前那药就是个保养的方子, 老大人并没有病。他这装病就是为了叫儿孙回来的。但金家这些后辈并不知道这一点,这会子吃了自己给的药,却病的更重了。这……这……这怎么解释?
他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皱眉看他,“怎么?不好?”
王太医看了床上的金匡一眼,眼里有些迟疑。
那这就是不好的意思呗。
金匡嘴里嗯嗯嗯的,眼睛瞪的眼珠子能飞出眼眶。手僵硬的将身上的被子扔开,满脸怒气的看着王太医。
“老大人!”王太医一脸的歉意,“您不能动气,越是动气,您这病就越是难以好转。”
难以好转?
老太太不由的朝前走了两步,“你说……难好?”
王太医扭脸朝老太太郑重的点头,然后对着金匡的时候话却是道:“……上了年岁了,病来的突然。以后,这就得靠养……不能劳心,不能动气,不能着急,得心平气和……”
这些没一条金匡做的到的。
老太太缓缓的闭上眼睛,看向站在床边的三个孙子。这三个竟是没一个替他们爹着急的……瞧着,多少有些凉薄。但她也知道,三个孩子都他们父亲都是不认同的。
老太太先问太医,“真……只是病了?”
并不是其他!比如中毒!
王太医又保证:“病了!就是单纯的病了。”
老太太闭上眼睛,心里叹了一声,天意如此,奈何奈何!这么好的机会,好容易翻盘了,正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他偏偏是这个病。太医说了那么一大串,不能这个不能那个的,全都是很唯心的东西……全都是不好控制的诱因。这都是当着金匡说的套话……实际上,王太医是对金匡再次好起来不抱任何期待了。
金匡脑子是清明的,他先是急切的看老太太,不停的摇头。
老太太点头:“不急,民间神医也不少。咱们慢慢找……”
王太医也点头,“是啊!真正的高手都藏于民间。在下家中世代吃的都是御医这碗饭……御医没别的毛病,就是用药谨慎。如今教在下大胆的用药,反倒是不会了。倒是不如民间的大夫,他们会的未必全,但专治疑难杂症的奇医肯定也有。在下这就回去给一些世交去信……”
金匡摇头,急切的看老太太。
老太太还没说话,金伯仪就道:“要的!要的!肯定要找别的大夫来试试。王太医,不是咱们不信你。但就像是你说的,这术业有专攻,许是就有专治这种病症的大夫呢。不仅要在熟人圈子里找,还要悬赏张榜的找……”
林雨桐差点没笑出声来。金匡就是怕叫人知道他病了,他要是真病了,下面的人心就散了。可金伯仪偏不,作为嫡长子,在父亲说不了话的时候,他最后发言权。他说这么办,谁敢说不这么办?
于是,四爷跟着三爷道:“大哥说的是!就按大哥说的办。”
林雨桐都能听见金匡气的喘粗气的声音。
王太医严肃着一张脸,喜怒哀乐完全看不出来,快速的给了方子,然后告辞了。
林雨桐瞄了那方子一眼,这方子越吃越是好不了的。再换大夫,只要还是按着中风来治的,那就没戏。这‘病’好不了的。
客人走了,屋里除了金匡发出的意义不明的声音,都没人说话。
金伯仪先看老太太,“您年纪大了,好好养着吧。我爹虽然这样了,但好在孙儿也都在。一定给老人家养老……四弟妹管家是一把好手,您定能安享晚年的。”说着就看姚氏,“瑞哥儿媳妇,去扶老太太歇着吧。”
姚氏不敢违逆,乖巧的扶着老太太,“我扶您回去歇着。”
老太太站着没动,看着金匡。金匡却朝着后面几个孙女看。
看谁?
老太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恍然——文岚儿!
宫里还有文氏!
她嘴里带了笑,拍了拍姚氏的手,“好孩子,瑞哥儿跟前离不得人。你也扶着瑞哥儿回去歇着吧,我这儿,叫璇姐儿和岚丫头送我回去是一样的。”
文岚儿就先看林雨桐,林雨桐点头,她才拉着璇姐儿站出去,后面跟着小尾巴一样的久儿,扶着老太太出去了。
老太太刚出屋子,就听见里面金伯仪声音清晰的传出来,“……父亲这边你们不用管,咱们兄弟四个,老二在辽东,他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安稳,家里就安稳。父亲的事写信提一句就是了,别耽搁他的大事。老三呢,家里外面的庶务都得你处理。一家的吃穿住行,都得你操持,这开了春,忙的时候就更多了。老四呢,父亲倒下了,这官面上的事情还得你打理。我是个闲人,自己养病是养,陪着父亲养病也是养。以后,父亲这边我来照看就好!你们都各自忙你们的去。随后,我就把东西搬过来,跟父亲同吃同住,我唯一能分担的,也就这个了。后宅的事……就交给三弟妹和四弟妹了。四弟妹以后外面的应酬怕是更多,三弟妹搭把手,尤其多注意注意老太太,尽到咱们的孝心便好。往后,一家子和和睦睦的,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听说老太太要让孩子们都搬回来,搬回来好……我已经写信给静斋先生了,家里的书院也该开起来了。咱家的孩子不拘男女,该读书总是要读书的。姑娘家的教养,得四弟没多操心了……”
事事都安排的妥当,那就是过日子的架势,半点没有掺和朝事的意思。
文岚儿明显的能感觉到老太太的身上是紧绷着的。璇姐儿却很高兴,“……静斋先生可了不得……真要是上咱们家来了,那附学人得有多少。要是再多几个亲戚家的姑娘,咱们家就真热闹了。”
文岚儿应着,眼角的余光看向老太太,老太太脸上的表情还是那样的,但她就是感觉的到,老太太不高兴。她现在很不高兴。
里面因着嫡长子发话了,这就都散了。
孩子们回去准备准备,马上得跟着先生念书了。
三爷找家里的外管事说话去了,家里的产业,该管的还得管。光是查账目,每天就都有忙的。
四爷呢,该送到金匡这边的帖子,全都往四爷这边送。尤其是金匡还病了,至今外面也不知道这病是真是假的时候,上门的人更多。把客人都拒之门外,也不可能呀。
林雨桐呢?
把家里的很多繁琐的事,比如四季衣裳的料子款式等等这样的差事全都给孙氏了。针线房,园子里的花草,来客的宴席都归她调度。林雨桐轻省了,挺高兴。孙氏一个庶子媳妇,人家也挺高兴。
大房那边,姚氏是嫡长孙媳妇,林雨桐把每日的采买都给她管了。事也不麻烦,就是叫人知道,最肥最管事的那点事,还是大房在管的。
这一分派,当真是家里一片和谐。
晚上四爷挺高兴,破例的要了一壶酒,跟桐桐你一杯我一杯的,两人分了二两。
这都好几天了,那浅下去的印记没有再长出来。
这么长时间的憋屈,这会子心里才好受些。对李昭造成那样的伤害,是谁也没想到的。一个昏君,是当不得四爷这一跪的。好歹天道不是指偏着一头的。他也有他的公平之处!若是昏君,压不住四爷和自己。若是遇到明君,这是防着自己和四爷作乱呢。
如果,镇龙石真有这么一层意思在,那么,这双镣铐戴着,两人倒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那么,林雨桐就要猜测了,之前那种种,都是镇龙石给两人的杀威棒吗?
不知道!但是一点一点的试探,总会知道的。就像是这次,突如其来的,好似就多了解了一些。
第二天,悬赏的榜就张贴出去了。满京城这才哗然!
才说势均力敌呢,结果金匡怎么就病倒了呢!
文氏抱着二皇子,手紧了紧,问来给大皇子诊脉的王太医,“当真就……不成了!”
“是!”王太医摇头,“娘娘还是早作打算的好。皇后回宫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文氏点点头:“好!本宫知晓了,本宫会小心的。”
输过一次,她再不会轻易输掉了。
等王太医出去了,文氏将二皇子递给奶嬷嬷,这嬷嬷是贺家送来的,十分可信。安顿好这边,她直接去了李昭的寝宫,“你听说了吗?”
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没听说!
李昭咬牙,“老师犹豫了!当时多好的机会,就该将许时忠拿下。如今一朝回到从前……”
文氏摇头:“老大人倒了,还会有更多的人聚拢过来。别的先不说,贺家就该提拔起来。一则,贺家是太子的外家。二则,贺家跟金家是姻亲。如今金家的事该是由老四管着,他没道理不帮着亲家。三则,贺家跟顺王府,有琼姐儿在,也算是勉强能拉上关系。贺家出头,别家只要不反对,这事就行。另外……皇上若是觉得可行,再册立一位贺家女为妃嫔也不是不可……要让贺家切切实实的绑在你的船上……”
李昭看文氏:“我以为你会向着许时忠。”
文氏指了指后殿:“我是大皇子的生母,还是太子的养母,你觉得我该向着谁?况且,你的身体好转的事,我瞒着许时忠没说,你以为他会将我当做自己人。”
“宜安!”李昭说着就看文氏,“还有宜安!你是向着宜安,还是向着我?”
文氏愕然:“你觉得宜安有二心?”
李昭笑了一下,“若是我这么觉得,你会怎么做?”
文氏毫不犹豫的道:“你若是想要伤害他……我先杀了你!你该知道,以你现在的情况,我想杀你,易如反掌。所以,别动心思了……同舟共济,才能共渡难关。杀自己的同伴……当年你已经干过一次,带来的恶果,你该警醒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希望你清醒些。”
李昭认真的看了文氏一眼,见她的眼里再没丝毫的情义,连女人的特性都消失了一般。站在眼前跟那些大人没什么不同,就是政客的样子,她瞬间便失去了兴趣。
于是,长长叹了一声,又哈哈的笑出声来:“是啊!该警醒来。”他不再看向文氏,而是靠在榻上看着窗台上的迎春花,“你想如何?”
“我需要协理后宫的职权。”文氏看向李昭,“要不然,面对皇后,我毫无还手之力。若没有这个权利,我又怎么能随便召见命妇,我又怎么把金家在宫里安插的人手,攥在我的手里。只有这部分权利拿住了,咱们的安全才能得到保障。你可明白?”
“金家?”李昭又叹了一声,“还是金家?怎么不管怎么着,都绕不开金家呢?有时候我都想,许时忠和金家比起来,到底谁才是那个真正的乱臣贼子。”
“少些伤春悲秋吧!”文氏直接坐在桌前,写了一份圣旨。模仿李昭的字迹已经有了八分的火候,然后递过去:“用印!”
李昭看了看,扭身从身边拿了玉玺直接给盖上,“我如今就跟个保管玉玺的大太监似得。”
牢骚真多!
文氏将圣旨看了一遍,将一份拿去存档了。这份留着,第一时间就打发了太监出去,“听说老大人病了,太子怕是也忧心,整日里哭闹。本宫代太子一问,另请四奶奶进宫来,亲自说给太子听才好。”
这旨意荒诞的很,但谁都知道,金匡病了,宫里肯定着急。尤其是跟太子捆绑在一起的贵妃,所以,请金家的女眷一点也不奇怪。
林雨桐接了旨意,就知道什么意思。她看文岚儿,文岚儿不由的朝后退了一步,轻轻的摇头,对进宫的事很排斥。
林雨桐也不勉强,换了一身衣裳,带了两丫头就往宫里去了。
四爷上次没进内宫,林雨桐却进来了。内宫比四爷说的还要萧条。地上铺着的青砖,砖缝里都草冒出芽来都没人清理。宫墙宫门斑驳,红漆都脱落了。一道道的甬道都锁着呢,铜锁都生锈了。
这地方……当真是颓废的很了。
还没到大殿里,就远远看见一个戴着面巾的女人站在台阶上,一身的宫装。林雨桐走过去,不等行礼文氏一把就给拦了,“四奶奶,你可来了,快随我进来。老大人身体究竟如何,我这不问清楚,不能放心。”
走的这个方向,是绕开正殿去侧殿的。
林雨桐假装不知道正殿里的人是谁。如此,就省的跪下行礼了。
她还真怕她的膝盖一弯,里面再有点不舒服了。一次是巧合,两次也是巧合吗?她一点也不想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和四爷身上。
携手进了侧殿,里面空荡荡的。
文氏解释了一句:“这样我心里踏实。”
说着,就招手,马上就有人过来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就那么面对面的放着。文氏摆手,这一个个的都退了出去。
在这里说话,只要声音不高,别人绝对是听不见。
“坐!坐下说!”文氏拉着林雨桐坐了,又把椅子朝前拉了拉,靠林雨桐更近,开口就问了一句,“爹到底如何了?”
这一声爹,就是表示,她还把她自己当金家人。只要是金家人,就会顾着金家的利益,这一点不会变。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然后摇头:“真不好了!而且,私下也请了别的大夫,结论跟王太医一样,治愈的可能不大。”
“哪怕不是治愈……能好转一些,哪怕能含混的说话,这种可能有多大?”文氏急切的又问了一句。
林雨桐摇头,“没有人给过明确的保证。”
文氏深吸一口气,“真是时运不济。”她叹了一声,看着林雨桐,“如今金家的情况也很尴尬。只靠着当年大姐跟许时忠的感情和你二哥跟许时忠的兄弟情分……不足以保证金家万全……或许我说这些,你觉得我在为自己打算。但我不管为谁打算,我不会损害金家的利益,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这几天都在关心我做了什么手术,不是人流,是一个纤维瘤的手术。因为长的地方不是太好,所以,前段时间,身体一直感觉不舒服。检查出来了,及时的做了手术。现在还在医院,不输液的时候我能码字。昨天才做完手术,没写多少。今天本来以为能补完呢,结果还是差点。感觉撑不住了,欠的那点,我明天继续补。见谅吧。捉虫什么的,这几天就更不成了。等我出院吧!护士都发脾气了!先这样。
250、饮食男女(8)三合一
饮食男女(8)
房子大小无所谓的, 能住就行。反正自己回来的时候不多!
林雨桐就说:“衣帽间给我就行了。”其他房间你们随便挑。
主卧当然是老两口的。
“房子怎么分, 你们说了不算。”林忍让在屋里转了一圈,“苗苗住衣帽间。别有意见,别的都是一人占一间房, 你跟可可占了两间。那你就住衣帽间!”
林雨桐:“……”衣帽间外面还带着个两平米的小阳台, 虽然房间在玄关外面, 但其实没什么妨碍的吧。
林忍让坚持,林雨苗拎着包直接进去,里面有一面墙的衣柜, 能放下她跟孩子的衣服, 正好。
主卧虽然大, 但是在阴面。有两个房间在阳面,作为家里有出息的老二老三,被分别分了一间。房间的大小, 里面的摆设,大同小异。林雨桐叫林阳先选,林阳选了书架大的那边, 那剩下的就是林雨桐的房间。房间也就是十四五平大小,一个衣柜, 一个书架书桌,一个梳妆台, 另外加一张床就没别的了。有个不小的飘窗,给上面添个小桌子,就能在上面喝茶。也算可以。
对面一间最小的卧室, 阴面的,给了林雨苹。
房间只七八米,做了个榻榻米,柜子跟榻榻米连成一体,比较节省空间。窗户也有,当然就比较小了。
家里只有小四的衣服最多,各种的化妆品反正一个化妆台肯定是放不下的。如今这房间,她差点给炸毛了。
林雨桐就道:“要不我们换换……”
“换什么?”林忍让坚决制止,“怎么分的就怎么住,不管人在不在,不许随便住哪个姐姐的房间去。”
这就有点过了,“我医院值班……”
“你值什么班?”林忍让瞪着眼睛,“你当你老子傻!西医值班是正常的,手术之后的病人不能离人,这我能理解。你说你以后搞中医了,你值什么班?最多就是白天出诊,还不是每天都去的吧。你就是有保健任务,那也就是集中那几天。这领导才多少,你说你能有多少保健任务。再说了,以你这样的年纪,能全面负责吗?轮不上你?你说,你不晚上回来,你想干什么?”
“不是!”林雨桐跟他解释,“我在保健科有独立的房间。里面跟酒店似得,挺舒服的。”
“那就住里面吗?”林忍让的表情比刚才还严厉,“那地方接触的都是有钱有权的,我知道!但是我告诉你,我想你们找个条件好的对象,但不是叫你高攀人家的。你要是再给我啰嗦,敢找借口不回家,我就天天掐着点去接你……”说完还瞪了林阳一眼,“还有你!”
林阳嘟囔了一句什么,林忍让就直接开炮,“大声说!刚才嘟囔我什么了?”
“你这是想叫我们嫁出去呀,还是不想叫我们嫁出去呀!”林阳也是服气了,“我们也都是三十的人了。不跟人接触,我们上哪认识人去?”
也是!“门禁是十一点!过了十一点,都给我小心着。”
“您十二点还在街上玩呢。”小四在后面不满的嘟囔了一声。
“你放心,老子一定十点以前回来……所以,都别给老子存侥幸心理。”说着,又点林雨桐,“尤其是你,你给老子小心点。你说忙就忙了?小心我去医院查岗。要叫我发现你扯谎……”他一边说着一边扭头找,然后又指了指鞋柜边上,“看见了吗?竹棍子带来了!想挨揍的不妨都试试。”
原主记忆里,对着竹棍子是有点惧怕的,小时候是真挨打。屁股打的一道一道的!
林阳挨打挨的最少,十三岁回来基本懂事了。家里也觉得亏欠,就是高中有早恋迹象的时候被揍了一顿,别的还真没有。林雨桐这原身呢,是十二三岁之前,没少挨揍,后来也少了。小四属于到现在都在挨揍的,但是怎么打都打不好的那种。
林忍让这样的态度呀……自己跟四爷这要是不过明路,但大概来往起来会很不方便。
尤其是这么大的房子,没有这么大的房子林家不答应,这就更不好说话了。
“就要房子呀?”四爷点头,好说!好说!
好说什么呀!
咱们手里现在还真没那么些钱的。
林雨桐就纳闷,“你不是想做网络安全吗?”干这一行,最好是去网络监管部门呀。要是为了赚钱,像是那个网络平台公司,游戏公司,还有一些高科技公司,这样的网络工程人员只要有本事的,那赚钱真挺容易的。
但得看你想干什么吧。
这两个方向,一个是正式,且意义大。一个是自由,赚钱多。
哪种都好。
第一个赚钱不多,但工作好,林忍让也不会挑剔。他是老思想了,觉得稳定的工作比不稳定的赚钱要稳妥的多。
第二个,赚钱是真不会少,但也会出现像是交际有限等等的问题。
其实林雨桐是觉得吧,她现在不少挣钱。叫四爷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可能会更好。
而且,现在都一一年了,两人才三十岁。假如两人这辈子的生命还有五十年……那么,那就是二零六一年了。三十年都能翻天覆地。那五十年之后,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之前的两人知道,之后的发展……对两人来说,那就是崭新的。有一个好的发展平台,永远能第一时间汲取到新知识的养分,比贪图眼下这点钱强吧。
四爷指了指桌上的资料,林雨桐一看,“考研?”
考研之后读博,要是能读就继续往后读呗。这个方向知识日新月异,可掌握的旧知识若是不及时更新,随时都可能被淘汰,当然得学,“先上几年,以后不管是在研究所,还是去别的地方,起点才足够高。”
起点高就意味着你可能接触到的比较多。
道理当然是这么个道理,长远来说这个打算当然不错。
但自己大概就真得养个小男人,然后供他读书……好吧,四爷当然不可能不挣钱,但是别人会怎看呢?
林雨桐翻了资料,四爷标注的都是硕博连读的,硕博连读一般就是五年。比硕士读完再读博士节省两年时间。
资料的下面,放着两份合同。是两个网络安全公司的合同,兼职的合同,条件相当宽松,每家给的年薪都是三十万。也就是说,四爷不接私活的话,这两个公司能保证他年入六十万。所以,以二十七八岁的年龄,去读五年书,博士毕业也才三十二三。
挺好!
至于结婚的事,明年再说。要是时间没什么问题的话,考研应该是十月份得报名,然后十二月下旬得参加初试。初试完了如果通过,这就得参加明年二三月,还是三四月的复试。然后再就是等结果。过了再等通知书。等到开学,那就是明年的九月了。
入学了之后,才好结婚,所以,这个婚事,最早最早,也得在明年年底。
对!基本就是这样。
两人把时间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只要按照计划去做就行。
白老一直没回来,偶尔会在wx上联系一回,也是他出个脉案,叫林雨桐拟方子。
再就是被黄广平带着,给不知名的两位夫人做了面部的微调,黄广平不具体的介绍,林雨桐也不细问。叫了就去,去了做完了,听听教导,也就回来了。
最近林雨桐没别的事,大概是黄广平给打过招呼了,叫林雨桐一心备考,除了人情上躲不过去的,林雨桐基本是没有什么要忙的。按时上班,去保健科那边的办公室,中间四爷一般是会过来,但不是送饭。因为这边的食堂伙食比别的地方都好,而且健康。都在这边吃饭呢。有些中午也闲着的护士,甚至是打了饭带回去。林雨桐嫌麻烦,又操心四爷在家里吃饭的事,干脆自己打饭,一个人打两个人的饭,带回办公室吃。
掏的是职工食堂的伙食费,一顿饭才五六块钱,但吃的五星水准的菜。不是说食材多昂贵,人家是厨师的手艺不错,做的好。健康又营养,味道上基本没什么可挑拣的。
但这里的食堂其他科室的想混,都不大容易。姜敏也是偶尔跟着吃一顿罢了。只有这里的工作证,才能买。而且,不能过量。一个人买两三个人的,那没事。你想请四五个人,那人家大师傅也不乐意呀。
而且,这地方也分人呀。大师傅抡勺子的,时间长了,胳膊疼的厉害。林雨桐给摁了两回,不疼了。所以,一份菜钱有时候能给一分半的量,好菜永远给林雨桐留一份。这边的感觉一点都不像是在医院,没有消毒水的味道,说实在的,工作环境当真是挑不出第二个来。
林雨桐也是怕了林忍让找到医院,回去也还是回去的,一周在家住四个晚上,其他三个晚上,只说值班。
在医院上班,性质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别管什么科室,晚上哪怕没什么病人,你在医院值班室睡的昏天黑地呢,但至少出现突发状况随时得有人吧。
这在林家的认知里,觉得是合理的。于是,就成了这样了。
搬家不容易,尤其是这么多口人搬家,今儿添点这个,明天添点那个,不住人永远都不知道家里还有那么多的东西要买。本来也没打算办乔迁宴的,可这不办吧,今儿这个朋友来给家里送两盆发财树盆栽,那个朋友来送两幅画。家里很快就摆不下。而且,收了礼,你得请客吧。林忍让的朋友多,家里的亲戚你也得告诉一声,咱们搬家了。
因此,都等林雨桐考完试了,家里通知那天一定要回去,家里要办乔迁宴。
乔迁宴放在了周六,林阳刚好也过周末在家呢,一大早起来家里收拾停当了,一个个的都打扮好了,客人也陆陆续续的上门了。
林雨桐昨晚加班,把家里的女人们的脸挨个微调了一遍。今儿站了一排,都是水灵灵的‘老姑娘’。林忍让只有在这种时候,脸上的表情才能好点。
齐芬芳将水果干果的往茶几上摆,“一会子不管人家说什么,不许甩脸子听见没?”尤其不放心老大,“人家介绍对象也是好心,要是不关心你谁操心你这事。离婚就离婚了,这年头,离婚有啥可丢人的。挺起腰板子,别觉得就比谁低了一头。”
林雨苗这几年被离婚这事给折磨的呀,脸上添了几分苦相,林雨桐给调了以后,整个人瞧着都是平和的,温润的,一笑就带着几分喜庆。
她自己对着镜子也觉得好,也才发现,她到底把她自己活成了什么德行。
因此,当妈的一说,她就应下了了,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拉着个脸。
林雨桐还是一身最简单的打扮,利利索索的,脸上也没那些妆容,就是素面,然后用了点唇膏。林雨苹就瞧不过去,死拉着林雨桐要给她化妆。
林忍让就说了一句,“你二姐不用那些东西给脸上添光。”
一句话把林雨苹给惹着了,“还是嫌弃我丢人呗!我二姐能干,我二姐是医生,我二姐能挣大钱,我二姐的前程看好……”最近林雨桐把找自己瞧病的人带回来的礼陆续的往家里拿,家里女人多,各种的高档化妆品从来不缺,只看谁适合什么样儿的而已。还有各色的补品,高档海鲜干货……家里的柜子都塞不下了,客厅里摞了一大摞子。但二姐能耐下性子学,自己也不笨,那些东西就是学不会能怎么着?难道我就没有优点了?每次一来客人,都要呲自己一顿,她眼圈都红了,“那你也没把我生成我二姐那样啊!我还没怪你们把我生的笨,你们倒是嫌弃起我了!这天下人都嫌弃我,就你们不能嫌弃我。你们没把我生好,不得负责呀!”
林阳一把拉住小四,“小声点,不嫌弃丢人呀!”
“在这家太受气了。”林雨苹气哼哼的道,“等着,我得赶紧找一个把我嫁了,才不在这家里受这气呢。”
林忍让双手合十,恨不能念阿弥陀佛,“求之不得!求之不得!我早就盼着那个祖上不积德的把你带走了。你放心,不要彩礼。只要有人肯要,我敲锣打鼓放鞭炮的欢送。”
“妈——”林雨苹炸毛了,“你看我爸!”
行了!该来客人了!
齐芬芳说小四,“酒店是你定的,再去确定一下时间。”
现在想起来用我了!家里这些琐碎事,哪件不是我处理的。
到底是翻号码打电话去了。
过了十点,客人陆陆续续的就到了。七大姑八大姨,这是真的。真真的!
林忍让亲兄弟没有,但是有俩妹妹。也嫁到周围的村里,如今或是繁华或是偏僻,但都属于城中村。因此上,日子都能过。然后还有一个寸的堂亲。再加上齐芬芳的娘家,娘家她是没兄弟,但是姐妹六个。还有堂姐妹表姐妹,乌泱泱的,这么大的房子,个个房间都是人。乔迁嘛,做客的也不可能举家全来,但或是来一个,或是来两口子,再加上林忍让的朋友们,当真是多。而且是女人比男人多的多。
女人多了,这话题就多了。
主要的话题,婚事!
这家里四个待嫁的女儿呀。而且,还有俩是优质资源!
那个说:我那谁家的谁家的谁谁谁的谁谁谁的儿子,留洋回来的博士,老二去见见。
这个说,我们邻居他谁的谁谁谁,那孩子考上公务员了,如今在哪里哪里上班,叫老三去见见。
再有就是看着林雨苗一脸的可惜:咱们苗苗是好孩子,碰上周安民那个王八蛋,真是把你耽搁了。你放心,你的婚事包阿姨身上了,肯定给你找个条件更好的。
一听骂周安民呢,林雨桐把可可塞给老四,“带孩子去楼下玩会儿……”
林雨苹背着人翻了说话的那几个人一个白眼,拉着可可就往出走,结果一出门,就见电梯里出来一人,“……你怎么来了?”
“爸爸!”可可扑过去,“爸爸!”
屋里一下子就静下来了。
林雨苗有些局促,看看已经一脸怒色站起来的林忍让,就一脸求助的看林雨桐。林雨桐正看wx呢,是姜敏。她知道林雨桐家乔迁,订了花篮叫送来了,提前跟林雨桐说一声。
才收了手机,就看见林雨苗的眼神。她扭脸看门口,门口站着提着水果篮的周安民。
三十大几的周安民,正是男人最好的年纪。长相斯文儒雅,站在那里看着稳重体面。他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朝里面喊:“爸!妈!我来了。”
可可拉着她爸爸的手不撒手,不知所措的朝里面看。
这么多人在呢!
林雨桐笑着过去,“哎呦!是周主任来了!快请进!大姐,招呼人呀!”
周主任喊的很官方,但却叫亲戚拿不准,林家这态度,是答应复合还是不答应呀?
周安民眼睛落在林雨桐身上,“那是不是我现在也该叫一声林大夫了。”
“当然!”林雨桐一本正经,“我现在就是林大夫嘛。”
听着像是亲热的彼此调侃,但聪明人都听出来了,两人之间做了初步的沟通。林雨桐里里外外的意思……都很官方。
老钱就低声跟林忍让道:“你家二姑娘行啊!听那说话了吗?场面上的人呀!”
林忍让心里满意,但嘴上还是道:“到底是丫头片子,再好还是要嫁人的。”
来了就是客,周安民还是进来了……然后这些女人变的可真快。
这个问:“安民啊!你们医院的独立产房不好排……我儿媳妇在年底要生,看能不能给排上……”
那个说:“我家闺女怀上六个月了,在别处看男女我们也不信,你帮着打一声招呼或是给看看……咱自家亲戚又不违反规定……”
看妇科常跟女人打交道的周安民,很会跟七大姑八大姨打交道,很快,就几个姨去厨房跟齐芬芳嘀咕:“要复婚也好,好歹是完整的家。人都说,这夫妻还是原配的好。有过一遭了,就再不会有第二糟。如今再找,以苗苗的条件,再找安民这样的可真不大容易。中间还加着可可呢……”
“就是!孩子多可怜呐。谁好也没亲爹亲妈好!”
林雨桐就发现,林雨苗给主人添茶,周安民就在边上帮忙,瞧着……还就是两口子的样子。
正说着话,门铃又响了。林雨苹就在玄关的位置没动,坐在鞋凳上刷手机呢,顺手就将门打开,谁知道门口站着两人。
年纪都不大。
身后放着的却是三个花篮。她不认识人,只瞟了花篮一眼,看见省一医院什么科……是找二姐的。
果然,看着成熟些的这个先开口,“是林医生家吗?”
林大夫?
知道成了医生和被别人叫医生是两个概念呀。
“二姐……找你的!”她一边喊着,一边将人往里面请。
谁啊?
林雨桐过去一瞧,是刘洋,“刘医生,你怎么来了?”
“你这乔迁之喜,也说告诉科里一声,这不,老左打发我来了。他们还都在手术室,我全权代表了。”
“太客气了!”林雨桐把人往里面让。林忍让和齐芬芳就迎出来,这又相互介绍。
刘洋是一口一个叔叔阿姨的,特别亲热。
结果一转身,三个花篮都被放在玄关里了,是个高个帅气的小伙子,站起身来就道:“桐桐,都给搬进来了。还有姜敏的一个……刚才在楼下碰见送货的,帮着带上来了。”
李典?
林雨桐皱眉:“你怎么来了?”
林忍让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就赶紧道:“来者是客,小伙子辛苦了,里面坐。”
“叔叔,我不是外人……您跟我太客气了。”李典顺杆爬。
林雨桐就看刘洋,“怎么回事?”
“楼下碰上的。”刘洋低声道,凑近林雨桐说话,他觉得两人的关系明显比李典亲近。哪怕对方是前男友。
请两人去餐厅那边坐呢,结果端茶来的是周安民。
刘洋就看周安民,“您是……瞧着面熟!”
周安民就笑,“是刘博士吧!早前在一个研讨会上有过一面之缘。”
“妇幼的周主任。”刘洋主动握手,然后看林雨桐,“你们是……”
“我闺女是林大夫的外甥女。”周安民这么解释了一句。
这个关系怎么听着这么绕呢。
暂时没摆弄清楚,他也就不问了,反正难得碰上个算是熟人的人,还跟小林有亲戚关系,那坐在这里至少不会有被围观的尴尬。
而李典则不同,人家不坐,特又眼色。这里添水,那里添茶果的,只要不是瞎子,都知道,这小伙子跟林家的二姑娘大概是有戏。
林雨桐心说这俩是咋知道的,后来一看门口的三个花篮就明白了。姜敏的花篮一定是在医院门口订的,不定叫谁瞧见了。花店那边有这边的地址,结果就凑过来了。
林阳都凑过来问,“什么意思呀?哪个是二姐夫?”
“都不是正主,跑来瞎搅和的。”林雨桐顺手拍了一张刘洋和李典在林家的照片给四爷发过去。
四爷速回:“中午在哪摆宴?”
林雨桐也不知道,扭头去问林雨苹,“中午酒席订在哪里?”
问好了,给四爷发过去,以为他会酷炫的亮相。因此吃饭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
边上刘洋还跟周安民聊呢,“……你们科室的主任现在才四十出头,周主任,在妇幼你这一熬估摸着得小二十年。倒是我们这边,妇产那边一直不算多好,但是有一点,主任今年都五十八了。您掂量掂量……”
一个萝卜一个坑,要往上走走,也得有上面的那位肯给你腾地方吧。
再要说什么呢,突然有服务员带着酒店的经理过来了,“是林大夫吗?”
是啊!
“林大夫,刚才您的朋友来过了,账已经结了。另外,我们店的一号礼品给各位贵客都预备了一份。但因着单子着急,一号礼品还差几份。我们送您二号礼品,再附带一号礼品的免费券,随时能来领,您看可以吗?”
今儿的规格可不低,一桌饭得三千多。主要是酒水不便宜。坐了十桌,就是三四万呢!再加上礼品,这礼品能要送的出手,要么是888的价位,要么是666的价位。
对方将账单往前一送,相差不多,是886!
林雨桐的心猛的抽了一下,我的爷呀!您知道您今儿送出去多少钱吗?
能坐十桌,一桌按照九个人算,这都是九十个人呢!
八万块再加上酒席的三万多,这都十一万还多。
心疼的不行不行的,这会子还得装作云淡风轻,“我知道了。这账给结了,他人呢?”
“哦!那位先生说,没有正式登门拜访长辈,怕突然过来冒失,说是先不打搅了。”经理是这么说的。
林雨桐默默的在心里又加了一项开支,那就是给这个经理的出场费。
她才不信,经理没得好处,会给四爷来唱这么一出戏。
好吧!直接一巴掌将两个追求者给摁下去了。刘洋不缺这点钱,但是吧,这钱对他来说绝对不是小数目。要真成了,他也许会舍得这么大手笔的花钱。但现在,八字连一瞥都不见,他要是舍得这么下本钱才见鬼了。
至于李典,如今的工资也就三千冒头。一千租了房子,剩下的钱只够吃饭的。他想熬出来,顺利的话,还得五六七八年呢。他更不会这么大手面的花钱。
林家的二姑娘,一个人有了至少三个意向,哪一个都不差。
林忍让高兴了,后半程的声音格外的嘹亮。回去喝的八分醉,还跟几个闺女道:“看见了吗?找对象都学着点老二。精明人在什么地方都精明……一个是研究生毕业……没房不要紧,胜在长的好,年轻,前途不可限量。要是觉得他好,咱家陪送房子车子的……这都不是问题。一个是留洋博士,长的稍微差点,但为人稳重,收入好,有社会地位……这没露面的这个,至少是个有钱人……还是个有排面的有钱人……你爸不是势力,我就是告诉你们……这样的男人能叫我闺女过上好日子,没有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人站出来,像个能遮风挡雨的男人样儿……懂么?”
懂!赶紧睡吧你!
客走主人安,家里也得收拾了。
林雨桐把花篮的花插瓶,齐芬芳就说了,“那个没正式拜访的……尽快带回来吧!叫我跟你爸见见……我瞧着今儿来的那俩都好。有钱不有钱的……得人正派……”
林雨桐就道:“今儿来的那俩,都没戏啊!那个年轻的,叫李典。以后他要是再来,你们别搭理。我之前跟他谈了两年,太忙了,一个医院都不常见……结果人家跟小护士好上了……跟小护士还没断呢,又相亲去了……之前我没编制,人家不搭理了。如今瞧着我没落魄,这又缠上来了。这人……”她说着,就低声道,“连我那前姐夫也不如。您别给我找麻烦,回头也交代交代我爸!成吗?”
齐芬芳到底忍着没追问之前谈了两年的事,“那个刘洋呢?我看着挺稳重的。”
“他……要是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就当那是普通同事就行。他那人在国外呆的时间长了,脑子跟一般人有点不一样。”林雨桐摆摆手,“不是我的菜!”
哦!高兴了半天,感情露面的都不是呀!
那那个是的,你倒是带回来呀!
“哎呀!我这事业刚起步,多少事要忙呢。顾不上……再等等,等到我觉得手头的事处理完了,我就带回来……”
带回来您发现是以前那可怜的租户,估计吃了我的心都有。这事……不能急!也不能叫太早的发现。
“那你手头的事……多早晚能完。”齐芬芳一把将抹布扔下,“给个具体的日子。”
林雨桐一看这架势,不好糊弄呀。她就继续透漏消息,“妈,您知道我老师是保健委的吧?我跟您说,老师对我有安排……您知道的,女领导在干部中要占一定的比例。所以,领导层一定会有女干部。但是保健医生,中医保健医生,女大夫能做到保健这一步的却不多呀!男大夫吧,年纪大的还好,就怕这种跟领导年纪相仿的……您知道,人言可畏。所以,入行的女大夫就比较吃香了……老师透漏过这个意思……您说,这么要紧的时候,我敢分心吗?”
齐芬芳被唬的一愣一愣的,“真的?”
“真的!”林雨桐摊手,“找个合适的人结婚当然重要了。但我大姐是个教训。女人靠嫁人过上优渥的生活就有保障了?扯淡!只有靠着自己得来的才是最保险的。您想啊,要是家里的钱主要是人家赚的,那将来,我便是想管您跟我爸,也得跟人家商量,这都属于手心朝上要钱花的,得瞧人家的脸色。可这钱要是我挣的,我爱给谁花给谁花,我爱管谁就管谁,他谁也管不着,说不着。您说是吧?你说,这养儿子养闺女有啥不一样的……只要闺女有能力的,您瞧瞧去,老人就算躺着床上不能动,那亲闺女也不会叫爹妈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可要是闺女没能力,那就是再有孝心,也是徒呼奈何呀!所以人才说,‘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家贫无孝子。’攥在自己手里的……才有自主权不是?”
林芬芳深深的看了二闺女一眼,“我是真不操心你了。你就是手艺不行,也能靠着一张嘴混饭吃。”
这是夸我吗?
不管啥意思,只要不说马上见怎么都好吧。
把林芬芳说通了,林雨桐想溜回房间。
才走到林阳门口就被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拉进去了,看那特意染的五颜六色的指甲,就知道是小四。
姐妹三个都在林阳这边呢,今儿来的这两个,她们都没兴趣,只对神秘的没出现的那个不好奇极了。
“爸妈不给见就不给见,叫我们提前见见。”林阳拉着林雨桐在床沿上坐了,“他是干嘛的?多大年纪了。”
年纪这个嘛:“比我……小点!跟小四差不多大吧!”
啊?
三人蓦然变色,不是吧!找你小弟弟。
林雨苹一拍手,“看!被我说着了吧!肯定是富二代!要不然谁家这么花钱?可以啊二姐,看不出来呀!钓上这么一位来!我说,这可得把握住!叫我们见见……再叫我这二姐夫给我介绍一位……比我大比我小都行。只要能养起我,赶紧娶我的就行。”
成成成!以后吧!以后肯定给安排。
林雨桐果断转移话题,“大姐,真要复婚呀?”
林雨苗垂下眼睑,还是点头,“……我懒的出去再认识什么人,再去了解什么人了。反正就那么个人……我也算是了解的。哪怕没有所谓的爱情,但至少……日子还能过。就是怕……爸不答应。”
林阳就说:“出去见两个,你没见怎么知道不合适?要是实在碰不上,那时候再考虑也不迟呀。”
林雨苹就摇头,“我就觉得……要是我,我当年就不会喜欢妇科大夫。你说……他整天接触的都是女病人……见了多少私|密的那什么……你说这样的,要是在一块过日子……他能对女人有激情吗?”说着就看林雨苗,“你要是这么想想,心里……别扭不?”
胡扯!
两码事好吗?
这边聊着呢,林雨桐的手机响了一声,是四爷发了消息过来:今日可满意?
呵呵!
林雨桐回他:以后你的钱全部上缴!你兜里就不该有钱!
四爷盯着手机屏幕半天,摸了摸钱包里还没焐热的一千多块钱,第一反应竟然是:这钱我该藏哪?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求营养液啦!灌溉灌溉更茁壮!
251、饮食男女(9)三合一
饮食男女(9)
“还剩多少钱呀?”林雨桐回去就问四爷。
“明儿手里的活儿交了, 下午钱就到手了。”四爷手里噼里啪啦的打着键盘, 回答的特别笃定。
不是,我不是问你啥时候能再挣回钱来,你挣钱的能耐我从来不怀疑。但是你花钱的水平我也是知道的, 我现在问的是, 你身上还剩下多少钱。
“一百多了吧!”四爷将钱从兜里摸出来的, 一张五十的,三张二十的,还有几张十块的, 另外的五块的一块的间或散落着,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 就开始整理了,然后报数:“一百六十八……”
还有零有整的!
“……”这么认真的态度,拿着那三瓜两枣, 出个门打个车再就是能吃顿盒饭的钱吧。突然觉得好可怜怎么办!林雨桐有些不忍,摸了摸兜里,支付宝和微信付款还不是很普及的时候, 现金是少不了的,她兜里还剩下没存的现金一万两千多, 她拿出八千给四爷:“……你给家里放点,万一我晚上不能回来, 你用钱不方便。身上不能装太多,三五千就行……”
现在也没有必要的应酬,送礼家里有送不完的礼品盒, 随便拎着都是能送出手的。
八千呀!
四爷接过来,“行!我出门身上带两千就行,肯定不乱花。”
怎么听着越发觉得可怜了呢。
林雨桐看着手里那点,又抽出了两千给递过去,“那手边……多放点,我明儿再取。”
这就给了一万了?
四爷真觉得桐桐有时候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的,他还真心的推辞一下,“我明儿不是钱就到账了吗?这回修的是大漏洞……得在十七八万吧……”要不然,我今儿也不敢一下花十一二万呐。
“那你不把给对方的银行卡号变更一下吗?”桐桐也抬眼看他。
啊?
桐桐从兜里摸出银行卡,然后用手机拍下银行卡号,发给四爷,“户名是我,中行的,以后留这个卡号,我得知道家里有多少钱呀!放心,这张卡开通了短信提醒服务,进了帐我就能知道。”
“……”我搂钱你装钱,分工还挺合理的。但好像我不管搂多少钱回来,都装不满你那放钱的匣子。
幸好还藏了一千多块钱,虽然也不知道藏了这钱到底要背着桐桐干嘛。
等人出去了,四爷看看藏钱的方向,就算是要背着桐桐干点啥,这点钱……它够吗?
四爷从刚得的零用钱里,抽了一张百元大钞小心的塞到藏钱的地方,日积月累的,总会多起来的吧!
吃饭的时候四爷就跟桐桐商量,“我得抽空回一趟原身的老家吧。上次打了钱回来,没敢多给。中间通过一回电话,再也没消息了……”
那是得回去一次。
四爷的记忆里,这个原生的家庭吧,日子确实是过的紧吧。家里的姐姐是小学三年级没上完,就不念书了。不是不供她念,是她学不懂。一年级就留级了,二年级差点留级,是当妈的提了一篮子鸡蛋找老师,才算是把留级免了。三年级上了一半,人家都学两位数乘除了,结果她自己乘法口诀还没背会……被老师逼的好容易背会了,也对学习厌恶到极致了,就是不上了。死活要回家!
小山村里的小学,最多也就到三年级。上四年级就要走七八里的山路,上别的大村附学去。因此上,她死活逃学不上学了,家里就不供了。但这种姑娘吧,学习上不开窍,家里的活是样样都拿的起,厨房里那一套煎炒烹炸,还得站在小板凳上才能够得着锅台的时候,人家就能做了。家里来客人那做待客的饭她小小年纪的都行。如今也都二十九了吧!以她早早不上学回家,她这年纪,早该结婚了。说不得孩子都能打酱油的。可下面不是有俩弟弟吗?原身这个弟弟,比较乖。乖孩子小学都能学的很好。再加上他入学比别的孩子晚一年,比有些上学早的孩子晚了两年。小孩子差半岁都很明显,更何况是差了那么多。于是,就显得他学的更好了。村里的小学只到三年级,学生也没几个。但就那么几个孩子,他回回都考第一。在村里,人家就夸,这孩子了不起呀,将来一准就是大学生的料。这就给了尹家两口子错觉,觉得我儿子肯定行。
那干劲可足了,供孩子上学!只要还学的动,那就供!
砸锅卖铁也要供。
这原身嘛,也从小学顺利的到初中。从初中又顺利的考上了镇上的普高。镇上的普高,一年也就出那么两三个二本的,他自己考上去的,也真是费了老鼻子劲儿了,可就是总离本科线差那么一点。第一年差了八分,你说这不复读可惜不可惜。第二年差了三分,都为此努力了一年了,要真放弃了,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费了吗?直到复读第三回,这才算是以高出本科线两分的微弱优势,考上了大学。
想想,只靠务农的人家,供养个学生本就不容易。到了高中开销就更大,还有复读费资料费生活费等等等等,他一个高中就读了六年,后面还有个弟弟呢,只差了两岁,他复读的时候弟弟也高考呢。同时供养两个高中生,还是正能吃的小伙子,可想而知,这家里的情况如何。
再然后,他复读了三年考上了省会的大学,他弟弟没上本科线,但也吸取教训,不再复读了。家里也复读不起了。他上了大专,地级市畜牧专科学校。
这就等于是家里多了两个大学生。
负担就更重了。于是,作为大姐哪里就能出嫁?怎么也得等两个弟弟毕业吧。
去年弟弟就毕业了,去南边打工去了,消息也不多。只在上半年的时候给原身打过一千块钱的生活费,再就没有多余的联系。之前换了手机号码,他发短信通知了,那边回复了一个知道了。然后就很少联络!
不知道是时间紧呢,还是……每次打电话,谈的都是钱的事,这让家人通话成了一种负担。
可以说一家子给了这个原身上学,都是做出了巨大贡献和牺牲的。
所以,家当然是得回。只要有条件就得回。
“要我跟你回去吗?”林雨桐还挺不放心的。
“不用!”四爷就道,“等过年的时候再说吧。”
“那就带上几万块钱。”看情况给。
四爷也是这个意思。
尹振的老家,在距离苍山市三个小时车程的安南市所辖的一个小村子,叫翠山村。
据说,从省会通往县城的高铁过两年就能通车了,那时候,从沧海市到县城只要四十分钟,再从县城回村子,也就是四十分钟的事。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是长途汽车。本来能开车回去的,但四爷还没时间拿到驾照。要不然租车也行啊!
林雨桐就说:“我送你回去,到了地方我再折返到县城住下,等你要走了,给我个电话,我过去接你。”
还不够耽搁事的呢。
“你等着实践考试吧,别跟着折腾。”中医资格考试,那不是说你过了笔试就可以的。
四爷只带了两身换洗的衣服,五万是给家里准备的,他自己带了小一万的零用钱,足够用了。
好长时间没坐这样的车了,感觉还挺新鲜的。车并没有超载,还有几个空位的时候就开始动了。出了城,上了高速,高速两边的景色能判断出,这里的果树种植比较多。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运输车,一辆挨着一辆。
九月,正是果子成熟的季节。
苹果梨石榴,原主的记忆里好像并没有家里种植果树这一条,家里的收入来源有三个。第一,父亲尹宝山的瓦工手艺。方圆这一大片,总也少不了这家要盖几间房,那家要修两间屋子。附近的活能占一年一半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就在县城或是安南这样的地方的工地上做小工,钱全都是汗水换来的。但也因着给人做小工,钱是每天结的。哪怕工资低一点,他也愿意干这样的活,因为两个上学的儿子问他要生活费的时候,哪怕没多的钱,两三百总能随时拿出来,日子总能先往下过。第二就是母亲牛爱群种的两三亩菜。自家种的,批发人家嫌量少,一般都是她自己蹬着车往县城的小菜铺子送。第三就是大姐尹丽在家养的猪和羊。猪一年到头是不卖的,那都是用自家地里那些菜叶子养大的,一头猪不用饲料,也就才一百来斤。过来杀了两头,做腊肉,这就是一年到头的肉食来源。而羊才是收入的大头,也用饲料,但大部分得大姐去找草搭着养。尤其是到了入了秋之后,尹丽就更是忙了。秋天没啥给羊吃的,所以这个时候你就得攒干草了。不管是树叶子还是啥的,一袋子一袋子的装好,然后装到车上,拉回家,在院里晒干怕发霉,再收起来。一群羊十几只二十几只,吃的这得多少?后院那么大的棚子里,要塞满的。记忆里,每到开学的时候,尹丽都躲在屋里不出来。因为开学前,必定要卖一批羊的。将母羊和种羊留下,剩下的基本就全卖了。在原主心里,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大二那一年第二学期开学,去得拿生活费。兄弟俩还不得给拿个两千多呀。家里过了年,剩下的两百多块钱了,羊是非卖不可的。不光大羊得卖,就是半大不小的羊也等不到长大,都得卖了。最后连两只小羊也没保住。那俩小羊原本不是家里的,是生下来弱,眼看养不活了,人家嫌弃不要,扔出来说看谁家能养谁家养吧。尹丽舍不得,觉得养大了就是白得的钱,于是给捡回去。又捡了别人家孩子不用的奶瓶奶嘴,用米汤把两小羊养活了。刚打春,她就跑山里,在枯草下面找那种刚冒出来的草芽,出去半天挖回来也才一篮子,用这嫩草细细的养着。最后不到两百块钱把小羊给卖了,小羊被抱着,冲着尹丽的屋子‘咩咩咩’的交换,声音糯糯的,就跟叫‘妈妈妈’一样。羊贩子把羊带走了,大姐一天没出屋子。
第二天起来眼睛哭的跟烂桃似得。
靠在车上,稍微打了个盹,这些记忆越发的清晰起来,好些细节都记得特别清楚。被原主的情绪感染,感觉眼睛涨鼻子酸的。
往事一件件,都是原主的执念。
因此到了县城,他没直接回去,先打的去了县城商场,这里的衣服都不贵。一件一两百就算是差不多的了。
但看在四爷眼里,怎么看怎么瞧不上。记忆里的县城应微微有些不一样了,太高档的地方找起来也麻烦,干脆只在商场里买了烟酒这些东西,就去了运动品牌店。国产的运动品牌,价位适中,打眼一看起码瞧的过眼。
尹家的人长的属于中不溜的,不算太高,一米七八的个头这是父子三个的身高。那母女俩也就是一米六上下。一人给拿了两身衣服,两双运动鞋。女式的三十七码大小差不离。男式的四十三码,绝对不会夹脚。
光是这些东西就不老少,手里几乎都要拎不下了。
再倒公共汽车,那四爷肯定不干。在门口拦了出租,“高川镇去不去?”
“高川镇哪里呀?”司机先问具体的地方。远近不同,价位不同。人家还得看看路况。
“翠山。”四爷已经拉了车门子,放东西了。
“翠山一路上坡,弯道多……不爱去……我把你放镇上……你给四十五……”
“我给你一百,你把我送家门口……”说着话,人已经上了车。
司机:其实你给我多掏我快我都去的。
如今私家车多了,小县城的出租车越来越不好跑了。比起在县城跑一回五块钱,他们更愿意跑下面的乡镇。远的也就是五六十,回县城还能顺带的捎几个人,跑一回比在县城转一天赚的都多。稍微近点的乡镇,三四十总是有的。
每次一说不往哪里送,人家站在外面掰扯上半天,争个三块两块的,或是是允许半路上再拉人的,也就行了。
结果哪里来的败家子,上来翻倍的往人手里塞钱。
四爷又加了一句,“我赶时间,不要绕着再拉人了,直接就走。完了你给我留个电话,我明儿或是后儿还得回县城,还是一百,回头你来接我一趟……”
好嘞!
从县城到村里,三十五分钟,就直接给飙到了。乡村公路不错,村村都是水泥路,一点也不难走。
说是小山村,但住的却比较集中。盖房子的地形像是梯田的模式,一条巷子比一条巷子高那么一点。为了避免住在上面的人家能看到下面的人家的尴尬,这地形和房高都是计算好的。从上面往下看,家家的后院都被前院盖的堂屋给挡住了。私密性并没有初看上去的那么差。
车顺坡而上,在最高处的巷子口停下车,原身家就在第一家。
八成都是砖瓦房白瓷砖的村里,尹家的房子就显得有些旧了。
进门就分东西堂屋,东屋住着尹宝山和牛爱群夫妻,是卧室,也当客厅饭厅的用。大部分时间,一家子都在这边。西屋子本来也就是一间房的,这儿女大了,家里偏又盖不起房子,银宝山就用搜罗来的砖块,勉强给房屋中间砌了一道墙,简单的粉白了,将一间房一分为二之后,儿子住大的,闺女住小的。闺女那边把窗户扒拉了,直接改成了门,重新给墙上掏了个小窗口,算是有个通风口。
院子里一间还是土坯子盖的厨房,墙上都已经有缝隙了。后院里,靠着墙的一边是羊圈和猪圈,另一边是用石棉瓦盖的棚子,占了后院的一半,冬天给羊囤积干草用的,角落里也能放一些农具。厕所藏在棚子下面,算是不用淋雨了。
家里收拾的很利索,站在门口能一眼望到底。哪怕是家里又是羊又是猪的,可因着尹丽勤快,常拉了干土回来垫牲口圈,粪随时就出了上到菜地里去了,因此,家里除了出粪的时候有些味道,其他时候,真闻不出来家里难闻。
当然了,走近了,还是有些影响的。九月份的秋苍蝇特别讨厌,再干净也是牲口,看看每个房间门口挂着细密的帘子就知道,苍蝇还是挺多的。
四爷给了车钱,从下面下来站在门口。门大开呢,地上有干土的痕迹,怕是大姐又在拉土呢。
他拎着大包小包进去,爸妈不好喊出口,但还是喊了。
一声妈喊出来,从厨房就探出个年岁都像是在六十往上的妇人来,先是愕然,再是惊喜,“你这孩子……咋回来不先说一声呀!”她急匆匆的迎过来,接了包,“这都是什么呀,大包小包的……”
一张嘴说话,四爷才发现,她满头的头发白了一半,牙齿了掉了一半,还是门牙。
她其实年纪不大,五十多点而已。
说着话,她拎了东西往西屋前面的房间去了,屋里更简单,就是一铺不大的炕,然后是一张老旧的方桌,两把单凳。炕头两个老式的大衣箱。炕上铺着格子的粗布床单,很整洁干净。
四爷看着炕上有一床被褥,就问说:“虎子回来了?”
虎子是说弟弟,尹虎。
牛爱群便满脸的笑意:“回来了……给你姐说了对象……我跟你爸商量了,都没告诉你,你才毕业,之前打了那么些钱回来,才到人家单位,咱不能动不动就请假。想着,也不是结婚,就没跟你说。出去洗洗去,你姐跟虎子拉土去了,你爸请杀猪匠去了,回头把咱家的猪一头。”
才养了半年吧。
牛爱群又急忙问,“你回来是请假了?这可得耽搁不少事。”
在她看来,儿子本科毕业才两月就寄回来八千,这一个月得多少钱的工资呢?五六千总是有的。这也才刚开始呀,不错的很了。
四爷没急着洗,“我等他们回来卸车。”然后跟牛爱群说家里的事,“虎子半年前给我打了一千块钱,我也没问在那边怎么样……”
牛爱群摇头,“在那边一个养鸭厂里,厂子偏的很,跟咱乡下一样。私人老板……住在鸭子棚里,起早贪黑的,说是试用期两千块钱……这个扣一点那个扣一点,一个月拿个一千多一点。好处就是厂里管饭。回来说,吃每天不小心弄碎的鸭蛋,吃的够够的了。顿顿吃,天天吃……这辈子都不想再吃蛋了……早前想回来,偏身份证在老板那里押着呢……幸好还不傻,一看情形不对,装病得上大医院检查,老板这才把身份证给了,怕讹上他……拿了身份证,他都不敢停,直接就回来了……”
“回来了,到沧海车站下车也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记忆里,哥俩也没那么生分吧。
“他没买到直接到沧海的车票,当时买哪算哪,先到了罗市,再从罗市倒车直接坐到安南。到了安南才给家里打的电话……这孩子太老实了,我都不放心他出去了。”
正说着话呢,外面有动静,是个小伙子的声音,“姐你不用管,你站着,我拉的上去……”
四爷撩了帘子出去,果然见一个光着膀子的黑壮小伙子拉着架子车蒙头往上拉。他搭了一把手,那边一轻,小虎子才察觉出来,“哥……你咋也回来了?”
尹丽是听到声音才回身看过来的,她瞧见车过去撒了土,门口脏了,顺手就用靠在门外的破扫把扫了起来,手脚没有半刻清闲,“大振回来了……”
四爷叫两人歇着,他拉了车进去把一家子车的土卸在羊圈边上,这才跟两人过去洗手洗脸,准备吃饭。
“饿了就先吃,不等你爸。”牛爱群婚事是劲,前门漏风说话不清楚了,可也掩盖不住从里到外洋溢的喜气。
四爷就皱眉,“这牙……过年的时候瞅着还好好的……”
尹丽见当妈的进去了,这才低声道,“前头李家那小子,在沧海打工,说是瞧见你跟甜甜了……说你俩在处对象……何家上咱家,说是谈着也不成,至少得在安南买个房子交个首付……咱家哪拿的出那个钱来?妈那牙本来就不好,也没瞧大夫,一着急一上火……前后没两月,掉了好几个牙……”
这事闹的!
“没谈!”四爷坚决否认,人家那姑娘也不愿意叫人知道她跟前身谈过恋爱。
尹丽就朝厨房看,“两月前甜甜回来过……她说没有,妈也松了一口气。我看她不如以前本分了……她愿意咱妈还瞧不上……”
但这事给两口子心里装下老虎了,儿子毕业了,将来得成家,成家就得买房,钱在哪里?
果然,牛爱群再端着菜出来的时候就试探着问了,“现在谈对象着没?”
这个问题呀:“谈着呢……明年结婚……”说着,他赶紧补充,“结婚的事不用你们管,那边我自己处理。定下日子,到时候我们回来家里设宴就行。”
牛爱群明显一僵,今年嫁闺女,明年娶媳妇,都是好事!
可这好事……赶一块,这不是说儿子不让管就真能不管的。
牛爱群没说别的话,高兴到底是占了上风,有对象了总比没对象的好,“……那姑娘多大了,家是哪的?哪个大学毕业的……跟你一块上班……”
桐桐现在的条件,真属于一般人高攀不上的。
四爷也没说人家家里的条件,只说本人的条件,“医学硕士,在省一医院,正式编制……比我大三岁……”
大三岁小三岁的,这都是小事情。
这边找媳妇大三岁才是正常的,也不知道从哪辈子开始有了娶媳妇兴找大的这个习俗。自家闺女今年也二十九了,说的对象那小伙子今年二十七了,也是小了一点的。
在她看来,这年岁其实是刚刚好的。
但人家这学历,这工作……那是一般人能高攀上的。
她心里就嘀咕了,这是不是离过婚的?
虎子就道,“本硕连读,那是不是也刚毕业……”
“去年毕业的,今年实习刚完……也是才入职……”绝对不是再婚。
牛爱群松了一口气,人家这还不是再婚,那……肯定是长的丑,长的胖……长的有什么缺陷?
尹丽一看她妈的脸色就明白她是咋想的,她其实也是那么想的,就试探着问:“……手机拍照挺方便,有照片吗?”
照片……还真没有。
四爷这一犹豫,牛爱群心里就知道了,肯定是丑的。
她怕儿子尴尬,就笑了笑,“先吃饭……”
正说吃饭呢,尹宝山骑着摩托车直接进了门,他对大儿子回来丝毫不意外,“刚才在镇上,瞧见出租车顺着路过来,我瞅见车上的人像是你……”
四爷就起身,“那咋不叫住我呢……”
“正好一群人,叫你干啥。”尹宝山瞧着儿子,心里欢喜。不腼腆了,瞧着沉稳多了。许是工作了,是个男人的样儿了。
他摸钱叫闺女,“买一瓶酒去,今儿高兴。”
“我回来带了!”四爷取了来,顺手就开了瓶,虎子就咋舌,“哥,这可不便宜。我瞧见老板的酒柜里有一瓶一模一样的……”具体价格他也不知道。
四爷一把拍回去了他,“那你尝尝……看是不是跟二锅头不一样……”
牛爱群又给炸了花生米出来,尹宝山正问儿子的工作呢,“……啥公司呀?要干得好好干……”
“兼职的……”四爷就说,“钱倒是不少……我是准备考研的……”
都这么大了还上学?尹宝山酒到嘴边的又咽下,家里真供养不起了。
他想着跟儿子怎么解释呢,那边牛立群轻轻的拉了拉他,“你儿子谈了个对象,人家是研究生……”
哎哟!这可是大喜事。意思是你儿子怕学历比人家低才努力再考的。
四爷先安对方的心,“读研的费用我能解决,家里不用管。”
可这并不能叫尹宝山心里轻松,供儿子出来,都有自立的能力了,家里的日子才会好过。可大儿子要是读研,虽然花费他自己挣了,但家里就没法拖累孩子。
一时之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接话。
正说着呢,四爷的手机响了,是桐桐发来的消息:到了吗?
到了!顺利。
四爷说了这么一句,又问道:方便视频吗?
这会子正是中午的吃饭时间,没病人。她在门诊办公室正要走呢,闻言又坐下,点了视频请求,一响那边就接通了。
“到家刚赶上吃饭吧?”林雨桐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里四爷身后的背景。就是特寒酸的庄户院。
四爷点头:“正要吃呢。”他说着,就将手机转了一圈,“打个招呼……”
林雨桐在屏幕里就瞧见一对年纪看着不轻的夫妻,一个圆脸盘粗眉毛的姑娘还有个虎实的小伙子。她摆摆手,“叔叔阿姨好,大姐好,虎子好!”
“你好!”
“你好……好!”
这姑娘可长的太俊了。头发清清爽爽的梳着,脸白的嫩的,眼睛亮鼻子高,说话爽朗,笑着就叫人觉得亲切。尤其是那白大褂穿着,后面一看就是办公室……这可太好了。
牛爱群咧着嘴笑的拢不住,都忘了没前门牙的事。
尹宝山面红耳赤,激动的,除了‘好好好’也说不出话了。
倒是虎子摆摆手,笑出一口白牙来,“你好!”
林雨桐就道:“……本来说跟尹振一块回去的,结果我这边排班腾不开时间。叔叔阿姨,等尹振回来的时候你们跟着一道来沧海一趟,做做体检……还有大姐,没事来玩呀。家里能住的开……虎子也回来了?听你哥说你去了南边。那边怎么样……”
尹家人口拙,一时间只剩下笑,含混着应着,也不知道该怎么答。
四爷这才把手机转过来,“那就过去一趟,主要是我妈这牙,得叫看看……”
“咱们医院口腔那边是省里最好的,老左的媳妇就在口腔,你只管带着人来,剩下的不用管,我等会子就给那边打个电话预约,检查之类的不会浪费时间……体检就不排了,我号脉吧!”
这些话本是不用说的,但不说,尹家人该多想了。就得叫他们觉得热情心才能安稳。
四爷点头,“行!”这才说起了旁的话,“你吃饭了吗?”
“今儿门诊的病人多,大都是周安民和老左他们介绍来的……产后和术后调理,他们推荐了过来,病人和家属都愿意过来试试。今儿加了三十多个号……外面还等着不少……”
“那你赶紧去吃饭。”四爷就说,“食堂那边去晚了怕没好菜了。”
“好!”大师傅留着呢,不可能没好菜,只不过没见过面的人视频尴尬而已,“那我先去吃饭。吃完了我这边就得早点开始,早点看完了,病人也能早点回去……刚好晚上我还有安排。师父叫我去医大那边替他上一节课……”
“那晚上你怎么回?”
“我爸过去接我。”
行!
林雨桐就跟尹家人摆手说再见,“那叔叔阿姨也赶紧吃饭,回头得空了,再聊。”
你忙!你忙!
视频挂断,家里人这个看那个,那个看这个,尹宝山先埋怨牛爱群,“你笑的那牙花子都出来了,没牙了好看呀?人家姑娘都要说呢,看看尹振的妈……磕碜死了。”
牛立群捂着嘴,怼男人,“你好?平时嘴吧嗒吧嗒的,说不完的话。今儿咋就成了哑巴了,人家一声叔叔叫的,一句您好问的,不知道咋答了吧。”
去去去!
尹宝山给儿子倒了一杯酒,就问的细了,咋认识的,人家家里是干啥的呀?这么好的条件咋就看上你了云云。
刚才可都听见了,人家那姑娘说,回去晚了,她爸开车去接她。那这至少说明,人家家在城里,他爸开着车的。经济条件跟咱家那是天差地别的。
问了四爷就说了,把林家的情况大致都说了。
人家有钱,有房,有铺子。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是城里的有钱人。
人家姑娘上的好大学,硕士毕业,有好工作,长的又跟一朵花似的。
可咱家有啥呀?
尹宝山和牛爱群对视一眼,心里不由的又添了心思。
人家那么好的条件,唯有一个短处,那便是林家没儿子。而自家就巧了,俩儿子。
他们寻思着,那边怕是要叫自家儿子招赘的。
晚上了,尹宝山翻来复去的睡不着。
牛爱群就说:“招赘就招赘,只要孩子过的好就成。你说,这城里买一套房这得多少钱呐。下面还有虎子要结婚呢!咱俩就是把这一身骨头都卖了,也不够的。”
家里欠了闺女的,因此上,这个人选是闺女看上的,他们也没想多要彩礼钱。就拿两万是个意思,回头再给姑娘带过去就行。陪嫁家里给出,彩电冰箱洗衣机空调,说啥都得给陪上。
所以,别人家嫁闺女是赚钱的,自家是要往出拿钱的。
明年年底,大儿子就说要结婚。你说……这拿什么给结?
尹宝山摇头:“你懂个屁!这赘来的媳妇当来的房,住一辈子不气壮!这事不成!”
是说因为招赘而得来的媳妇,这就跟租来的房子一样,就算是住上一辈子,你也没法理直气壮。
反正,条件再好,要招赘……那绝对不能答应!
除非……他不认我这老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252、饮食男女(10)三合一
饮食男女(10)
入了秋的小山村, 夜里还是有些凉意的。薄被子盖上, 躺在炕头,边上躺着虎子。四爷这才问尹丽找的对象的事。
“是姐自己看上的……大概两人私下接触的不少,那边托媒人来说了, 姐愿意, 爸妈也没反对。”虎子先用这么几句话把婚事的由来说了。
四爷就看他, “你觉得不好?谁家的?”
“就是前头巷子……跟你一个班上过学的,杨林。”虎子声音闷声闷气的,“我是没瞧中这一家。”
杨林?
四爷在脑子里搜索, “他爸腿脚不方便, 他妈的胳膊一直就放不下来那个……”
就是他!
四爷也皱眉了, 那杨林本人好似没啥不好的风评,记忆里长的高高大大的,一米八的个子, 棱角分明的脸。人倒是也不木讷,干活是一把好手。家里的活能拿的起,得空了在外面也干不少零活。啥都能干一点!
但就是一点不好, 他爸妈都是残疾。不是完全失去劳动能力的那种残疾……在家里,那也是能干活的。他爸是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 走路一瘸一拐的。这样的娶媳妇,能娶个啥样的, 娶了个有点毛病的。这样的人家,日子就艰难。这是少数在村里比林家的日子还难过的人家。
林家好歹是供养了大学生出来了。便是没有四爷,但到底两个儿子在外面见识见识, 家里未必就真不能翻身。但这家子纯粹就是没有劳动力,偏负担还重。
这杨林不仅父母健在,奶奶还活着呢。他下面还有个妹妹没出嫁,再往下还有个弟弟应该是读高中着呢。
妹妹出去打工了,说是在那边的什么电子厂,做计件工,顶多就是把自己养活了,不从家里要钱而已。
可这高中生将来要是再上个大学,这不是都得他们帮衬着。
尹丽看的人倒是没问题,只这一家子拖累太大。这完全就是从这个坑里刚爬出来,又掉另一个坑里去了。
虎子就道:“要么说是杨林贼呢!这一片打听打听去,有几个姑娘比姐能干的?他是早瞄上了!没操好心!”
那之前再没有媒人?
不应该呀!
“怎么没有?”虎子气的就是这个,“上门提亲的多了。”别看二十九了,可这小伙子从二十五六,到三十一二的,按照家里这边的习俗,那年龄都属于合适的。尹丽能干,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一个姑娘家一年挣的,一点也不比在家呆着的小伙子挣的少。人长的又不丑,“……可就瞧上杨林了……说是……说是两人好了一段时间了……”
好了一段时间这个暗含的意思,就是……两人之间有了超出一般亲密程度的那种关系。
一个基本没怎么离开家,见过外面世面的姑娘,在思想意识里,有了这种关系当然得结婚。你不让她结,她自己个心里都未必过的去。
因着这事,四爷第二天就没走,婚事是大事。
第二天天还不亮,家里人就陆陆续续的起了。
秋菜种上了,地里没啥活。虎子回来了,家里喂养喂猪的事他就干了。尹宝山今儿也没出门,一早杀猪的要上门。
结果杀猪的还没上门,杨林来了。
一看见四爷,热情的很,“大振回来了?听说你工作不错……”进了门一边说话,一边就抓了铁锹往后院去,“爸,今儿我把羊圈的粪给出了吧,拉地头啥时候用都行。”然后又跟厨房喊,“妈,你别做我的饭。我一会子上镇子上去,那边有点活,说是十点车就到,我过去卸货去……”
常年干活,一身的腱子肉,铁锹抡着,看着特别有劲。
四爷在院子里,跟尹宝山预备杀猪的东西,尹宝山就低声道,“那这过日子,挑人不能挑日子,对吧?杨家是家境不好,但杨林这孩子没叫人挑拣的地方。一早到晚,都不带闲着的。镇上那边有活,都爱叫他……别看在家里,挣的零碎钱,一点也没比出门在外打工的挣的少。农闲了,瓦匠木匠也做。农忙了,把家里的做完了,还打着零散工……这装货卸货,哪一天不挣几十块钱。多的时候一两百也有……你算算这一个月下来多少钱……”
话不是这么说的!
人勤快,挣的就是苦力得来的钱。
再往后,不过又是一个尹宝山,一个牛爱群罢了。
但是……尹丽喜欢。
四爷瞧见尹丽拿着湿毛巾赶到后院,递过去,两人在后院低声说说笑笑的。
反对……谁也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她被耽搁到现在,难得遇上的刚好是个喜欢的,你瞧着她苦,她自个不觉得苦,有啥办法。
杀猪的过来了,杨林那边干的差不多了,他直接要走,走的时候牛爱群给装了两鸡蛋,馒头夹腊肉给带了三个,尹丽都他的杯子里续上水,这才把人给送走了。
两头不大的猪,就这么给杀了。
牛爱群小心的跟四爷说:“咱家的猪是笨猪,没用饲料。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手。要不,四条后腿都给你留着,你带过去……人家姑娘的家里……叫人家尝尝……”
“带着吧!”四爷就说,“我这两天也不走,这么放着怕坏。我去镇上买台冰箱回来……”
现在家用的冰箱也才一千出头,家里并没有。
其实现在好些家电都能赊账的。暂时没有没关系,等明年收了,再给也行。就是价格高点。买一千三的,赊账就是一千五六。可饶是这样,赊账的也多。尤其是给儿孙婚嫁的,没有这玩意就是不行。
村里九成都有冰箱了,林家没有。
因此,四爷叫虎子出门买冰箱的时候,牛爱群想拦,但到底是忍住了。
四爷不光是买了冰箱,家里的很多东西都得添置了。电视是早年那种二十寸的大盒子彩电,架着电线的那种。四爷给买了个液晶的!
家里一直就是老的桌椅,四爷给换成了木头沙发茶几,如今农村都流行这个。饮水机也买一台,暖水瓶烧水的现在在农村都少见了。镇上就有供水的地方,能接直饮水,你要是叫水,镇上也给送的。
再就是冰箱,以后家里没那么多口人,不用很大,一般家庭用的就行。
本来还想买空调的,但这次带的零用的钱也不够。那就先算了,只这些东西吧。
钱交了,只叫人家送货就行。人不必等着的。
等货送到了,家里才知道都买了什么。
村里人有过来看热闹的,以为是给闺女准备嫁妆呢。但四爷直接叫安装了,“自家用的。我姐结婚另外买。如今离结婚还早!”
那这是大振挣大钱了。
尹宝山挺高兴的,牛立群是心疼,钱得攒着。昨晚两口子还商量,等闺女嫁人了,明年开春就是借债也得把家里的房给盖起来,要不然大儿子明年结婚,总不能一间像样的婚房都没有吧。
晚上,四爷才把那五万块钱拿出来,一万给了尹丽,“婚前总得买点自己喜欢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攒着。”又给了虎子一万,虎子的意思是不想出去了,出去了一次知道外面不是那么好混的,他就歇了心思。用他的话说,给人家养鸡养鸭养猪的,挣的那点钱,还没姐在家养羊挣的多,因此,不出去了。又不甘心真就在家养羊,要是那么着,当初干嘛花钱花时间那么辛苦的去读书,小学三年级都没上完的尹丽都能干好,他读了那么多年书,不是白读了吗?好歹是大专毕业了,现在大专毕业也一样能考公。
他昨晚就说:“……市里不敢想,县上我都不敢想,我就奔着乡镇去……偏僻点我都不怕……越是偏僻越好……”
是说想去考公,捡那种没人乐意去的穷乡僻壤,那地方没人抢。
要这么说,这也是一条路子。一辈子不挣大钱,但月月有工资拿,至少饿不着。有个正经的营生干,到老了都有保障。
这是一种务实的态度,得鼓励。
四爷给了他一万,“不是想考公务员吗?钱拿着,这段时间别再折腾别的了,安南那边要是有公考课程或是公考指导的,你就去那边报名试试……至少他们信息途径光,能给你多点意见……先考吧!别管多偏僻,先考上再说。”
有了入场券,调动起来就容易操作。关键是这个入场不是那么容易入的。
四爷又道,“考上之前,我每月给你两千的生活费。不用你去挣钱,要考你就专心考……”
考了也好,哪怕将来在县城呢,离家近,能就近照顾家里。
这又是正经事,虎子接了,“那算我借的……”
“给的就是给的。等你考上了挣钱了,你再跟我细算。”四爷说着,就把钱给了牛爱群,“这里面的一万,是给我姐添嫁妆的。剩下的两万……给院子里起两间厦一间小厨房,差不多应该是够了。别折腾大盖,咱家现在这房子,再撑个三五十年都行。以后家里未必有人住,就是有事回老家,都有个屋子就行。有那钱,都不如在县城买房……”
这村子太偏了,半山腰上呢,孩子上学干啥的都不方便,花钱在这地方,完全没有必要。
成!
“不过……你这钱……”打哪弄的?别是干了啥事才好?
“奖金!”四爷就道,“给了你们就花,就是挣的。正当途径!”
嗯!虽然嘴上应了,但心里能真放下吗?
晚上杨林又带着酒菜上门了,跟这边两个小舅子喝点,联络联络感情。
订婚还得几天,杀的猪肉本来都是要熏的,现在是冻了一些,熏着的有一些。日子订在五天之后,四爷也没一直呆着,“到了正日子我再回来。”
至于给牛爱群弄牙的事,只能等这订婚的事过了。
他倒是问尹丽,“要不你跟我先去城里,给你买衣服……”
不要!要啥衣服?贵死了!
这回买的就好的很,穿出去可体面了。订婚就穿这个就行,不用再另外买了。
牛爱群急着问的是,“那这回……带那姑娘回来不?”
四爷其实是没想带的。
但显然家里是觉得不见人,心里不安稳。他没说死,“我问问,看她的工作能排开不?”
尹宝山就说牛爱群,“你急啥?来了都没个地方住。”
“我住后面的棚子,前面腾出来。”虎子这么说。
其实四爷想的是,要是来也是当天来当天走,完全没必要住嘛。家里这么说了,他就道,“住什么棚子,大姐那边的炕睡不下两个人?”
别说两人,三四个人都行。
“那就能住!”四爷这么说。
尹丽看了牛爱群一眼,等四爷睡去了,她才道:“这两天得去县里一趟,买新被褥……我那边的床单都给换了吧……”
怕嫌弃!
“这不用你交代,等大振走了,我就去安排。”
四爷第三天走的,早上起来给出租司机大了电话,人家吃午饭的点才到。四爷随便吃了点,就又带了一堆往城里赶。
这回主要带的是冰冻的大猪腿。
坐出租直接到汽车站,带着四条腿进站出站太麻烦了,四爷在车站门口挡了一辆要走的车,在车上买的票。进了城,一下高速路,也有乘客要下车,他就随着大溜下了车,在这地方挡出租往回走,能省小一个小时。
然后直接坐车坐到楼下。
李典正从楼上下来,就看见这疑似富二代的这位从车上拉下个蛇皮袋子。袋子上沾着血水……
杀人不可能!
看看富二代今儿穿的朴素到不行,然后还扛着那么个东西……他第一反应,这家伙偷猎去了!
你想啊,富二代要啥没有?能亲自扛的,不是见不得人的是啥?
那血呼啦的……就是肉啊!
四爷下车,李典就上了出租车,两人谁也没搭理说。
上了车的这位,就问司机,“刚才拉那人……他是从哪上车的?”
这也不是不能说的事,“高速路口……”
看看!果然吧!肯定是去城外哪个山里偷猎去了,自己的车都不开,只敢用出租车。
他打车从家属院里面坐到医院的大门口,在出租车司机一副你脑子有毛病的眼神中给了人家五块钱然后下车。
再然后,去了医院对面的网吧,在网上报警举报去了。
四爷并不知道被人举报了,感觉体力是真不行,四条猪后腿把人累的呼呼的惨。
回来都四点了,桐桐也都下班了,正在这边收拾呢,四爷回来了。
瞧着——有点惨!
走的时候,跟低调的富二代似得,回来的时候,那身上脏的,皱巴巴的,还拖着个蛇皮袋子气喘吁吁的,跟农民工似得。
这回村一趟真比自己的微调整容还来劲。
她赶紧过去搭把手,“这是干嘛呢?”
四爷喘着气,“你别搭手,脏!”冻成冰疙瘩的猪腿这一花开,可不就是……血水流出来了吗?
哎呦!
“你先歇着,去洗洗。”这玩意我弄。
弄到厨房,再给漂洗一遍,然后才给再放进冰箱,“……这是笨猪肉!”肉质的颜色都不一样。
“不拿不好看,拿着吧……这一路上给我折腾的……”下车的时候拎着蛇皮袋子就走,出租车司机要四十二,他给了五十不要找了。主要是袋子把人家的车给弄脏了。八块就当洗车钱了。不赶紧麻溜的走了,人家能拦着叫自己给洗车。
这话说的,把桐桐给逗的不行,等洗了澡出来换了衣服,瞧着才顺眼了。
“晚上吃什么……炖个肘子。”在老家肯定没舍得吃呀。
行啊!笨猪难炖,特别费时,“咱们留一个,给你家一个。给你师傅还有白老,一家送一个。”
他们那些人还真未必缺这个,但就是个心意。
成啊!
四爷出了趟门,跟打了一场仗似得,躺在沙发上歇着呢,“身体真得练起来了!”
林雨桐在里面剁肉,将肘子之外的肉先削下来,结果门铃响了。
谁来这边,家里除了姜敏来过也没别人呀。
四爷去开门,隔着猫眼一看,是俩警察。
是来了解啥情况的吧?
他直接就给开了门,“你们好……有事吗?”
两人在外面都能听见剁肉声,站在前头那个高个子的小伙子朝里指了指:“能进去说吗?”
四爷将人请进来,“坐!随便坐!坐下说!”
桐桐也以为是姜敏,结果一看是警察,怎么还把警察给招来了。她都以为是四爷在网上黑谁的啥叫人家给摸上门来了。
人家不坐,只朝厨房看,“做什么好吃的呢?”
吃的?
吃的怎么了?
林雨桐指了指里面,“……那个……从老家带的笨猪猪腿,正要炖呢?”摸不着这俩警察是啥意思?
“能看看吗?”这警察就问。
“当然能啊!”林雨桐让开地方,“冰箱还有,都要看看吗?”
为猪腿来的?
“都看看,都看看!”
桐桐就给拿出来看,也有点摸到对方的意图了,“你们不会以为这是野猪肉吧。”她就笑,“要不留下来吃饭?猪肉猛的看是看不出来差别,但吃是吃的出来的……”
猛的看是看不出来,细看还是能分出来的。
那矮个警察摆手,“不用!不是就不是,咱们实事求是。那什么……打搅了……”
这前脚四爷带着肉进门,后脚警察就来了。林雨桐就看四爷:你上来碰见谁了?
四爷挑眉:还能有谁啊?
李典?
幼稚不幼稚!
倒是那高个警察一眼再一眼的看林雨桐:“……你不是那个桥头村……”
林雨桐也看他,“你……认识林忍让?”
她还真想起这个人了,在照片上见过。林忍让拿回来叫林雨苗相亲的那个在派出所工作的警察。
两人都有些了然,这高个警察也有意思,“……吃饭是吧?行!那我就留下来尝尝笨猪肉……”说着,就说矮个的,“你先回,事就是那个事了。我碰见个熟人,今儿不回局里了。所长要是问,你就说是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那人也笑,跟四爷和林雨桐打了招呼就先撤了。
高个的嘿嘿一笑,“我这人吧……就有点厚脸皮,别见怪啊!”
林雨桐反倒是觉得这人挺有意思的,“坐吧,你们先喝茶,聊着呗。今儿的饭慢点。”
四爷招呼这人,林雨桐在厨房听的见两人说话。聊上了,林雨桐才知道这人叫苏南,年岁也不算是大,跟林雨苗是一般大的。离异,没孩子。
人家家里也不是没房子,他是公安子弟,父母也还都在岗位上呢。房子是那些年从单位低价买断的,他现在也跟父母住。去年单位集资盖房,他也交钱了。房子就是偏一点,在北郊呢。但这没关系,父母年纪大了,不住城区没关系。考虑到孩子上学,可以跟父母换着房子住,并没有妨碍。
“……不过我们这一行,就是穷。钱是真没多少,死工资饿不死。”苏南就跟四爷道,“我跟林叔,那是不打不相识……他是跟人打架,被逮到派出所几次,跟我就熟了。后来我调走了,不在那一片了,结果他要是惹事了还是找我,叫我给他平事……这么一来二去的,我们爷俩倒是处的不错……”
四爷就道:“看上人家女儿了,你就追呀,光跟人家爹处的好有什么用?”
苏南呵呵呵的,我跟他处的好,我就知道林家的事,我还经常在林家附近出没。然后我知道林叔对他二闺女的期许,昨儿见着他的时候还请自己帮着介绍青年才俊呢,今儿发现他二闺女跟人同居,你觉得作为警察,我不得把你的老底给你摸摸吗?
四爷一直是那种自我认知度比较高的那种,经常性的就把他现在的处境给忽略了。完全忘了,他现在的条件叫林家知道了得跳脚的事实。
林雨桐从厨房探出头去,“苏警官,您不会去通风报信吧?这可侵犯**!”
苏南指了指林雨桐,“交朋友……就是交个朋友,怎么还……还**了!”
四爷这才恍然,对!他自己现在属于婚姻困难户。
别的都不实在,只钱实在。
他顺手从茶几的抽屉里抽出两份合同递过去,“上面什么信息都有,考察考察!”
苏南也不客气,“那我翻翻……瞅两眼。”
一瞅之下就咽口水,“这么多年薪呐。兼职一年还六十万呢。可以呀!”
还好还好!
苏南点头,“做网络安全的?做这一行能拿到你这份钱的可不多!”局里请的那个技术专家,听说在外面的年薪一年也就二十万的样子。
四爷但笑不语,苏南心里却明白,这是人家的技术水平更高。
林雨桐心说,四爷不是随便叫人探底的人,这会子叫人看这么私密的东西,那是想奔着给人做技术顾问去的吧。
有钱没钱没关系,给多少钱都行。但公安局这种衙门的技术顾问所带来的隐形好处,可比在外面挣多少钱都强。
而且苏南这个人……是真挺有意思的。一般人都不爱管人家的闲事!真的!你再跟林忍让关系铁,但是吧,人家闺女谈朋友的事,你看见了算了,顶多在见林忍让的时候隐晦的提一提就过去了。但这个人……偏还就留下来了。
跟谁关系好,就把谁的事当自己的事。这种人做朋友,那当真是能放心的。
你要从这方面看,那真就觉得,这人还不错。
做过警察的人,跟当警察的聊起来,其实挺有话题的,反正说什么,都能懂点。
聊着聊着,几个小时都聊出去了。真等到肉炖好了。炖肘子那个味儿,香的苏南直流口水。真不客气的留在这里吃饭了,干掉了五碗米饭。肘子三个人干掉了,那点汤汁还被苏南给泡馒头吃了。
吃饱喝足了,苏南跟林雨桐摆手,这会子他自己‘苏哥苏哥’的给自称上了,“你们的事……没过家里,小尹这人还不错,放心,苏哥我绝对不多嘴多舌。林叔那边,我旁敲侧击的给渗透的劝着,没事!”
“那你跟我大姐的事……”林雨桐觉得苏南这种心里没那么弯弯绕和小算计的人挺好,至少比周安民要好。
苏南摆手,“你大姐不乐意,那就是没缘分呗。这种事,不成能咋?不影响我跟林叔的情分。”
那就是说,也没很看上的意思。
“不是你大姐不好……”苏南搓牙花子,“主要是我这个工作吧,是真挣不了太多钱。真要有钱了,那就真坏了。今儿不查你,明儿就得查你。你大姐吧……有她前夫比着,我哪成啊!不过要是你认识什么护士啊,老师这样的……只要人家不嫌弃我,我还是乐意见见的。有个家,也不用每天回去被我妈絮叨了。”
“行啊!”林雨桐顺嘴就应了,“可要真是介绍了,你可别跟我爸说。我爸是真把你当现成的女婿,叫我给搪塞出去了,他不能饶了我。”
把苏南说的乐不可支,“林叔那脾气,了解了就知道,那其实真是一心肠不错的人。”
饭也吃了,话也说了,事情也了解了,都晚上八点半了,苏南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还跟四爷道:“回头有事找你你可别推脱。”
肯定不推脱。
关门的时候四爷朝中户看了一眼,然后摇摇头,“你这原主的眼光有问题。”
还是大问题。
躲在后面蝇营狗苟耍小聪明,这种人一辈子就那样了。
这倒是,比起李典,像是刘洋这样的追求者,不管其本身的爱情观婚姻观是什么,至少不会叫人觉得尴尬和非常不舒服。去林家,人家是以科室代表的身份去了。有那层想上门的意思,但打着那么一个幌子,又跟你距离这么不远不近,平时没事也绝对不骚扰……哪怕他猛不丁的冒出来那么一下,也不会叫人觉得特别的讨厌。
这个李典啊,就叫人很有些讨厌了。
正觉得这人讨厌呢,结果林忍让打了电话来,“你今晚要是不值班,就回来一趟。你那个什么同学……又摁门铃了。带着一兜子菜在门口等着……我跟你妈都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这是走暖男居家路线了吗?还买了菜去林家。
林雨桐叫四爷睡他的,甭管,她带着一条猪腿就往回赶。现在不算远,开车半个来小时就能到。
到的时候,李典还在门口等着呢。一看见林雨桐就笑,“桐桐,你可回来了。叔叔阿姨不在家吗?摁门铃家里也没人,我心说等等吧,谁知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林雨桐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朝楼梯间去,然后才撒了手,“想干什么呀?谁叫你上我们家来的?给你脸了是吧?”
“你这么说就有些……”
“有些什么……”林雨桐冷着脸,“你谋划什么呢,我心里很清楚。顾着你的面子我不说就得了。来劲了是吧?!你要再这么纠缠下去,别管我不客气。你要再来骚扰我的家人,我就有办法整的你在医院呆不下去。你信吗?”
你以为你是谁呀?
李典瞬间面红耳赤,他也是要脸的人,从小到大,他都是被人捧着的尖子生,考好的大学,研究生毕业,顺利的留在医院,有了编制……追着他的姑娘多了去了,条件比林雨桐好的,学历比她高的,性情比她好的,多了去了。不过是因着……因着……以前的情分想挽回这段感情罢了,当真以为谁离不了她了!
他也冷然一笑,“行!你竟然把我的苦心说成骚扰!说到底,不就是钱的事吗?看上人家的钱了,就处处看我不顺眼。我还就告诉你,你要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是个什么玩意,今日被你这般对待的我,能走到哪一步。”
我一定要让你知道‘后悔’怎么写!
颠倒是非,混淆黑白,到底是谁势利眼的!嘴皮子一碰,他反倒是成了受害者了。
林雨桐站着,看着李典在刚才拉扯之间掉在地上的菜给捡起来从楼梯间出去,然后又听见他呵斥了一声:“看什么?没见过捡钱眼看的女人!”
“嗳!你这人怎么回事?”林雨苹是从家里出来的,刚才从猫眼里看到二姐回来了,她本来是出来帮忙的,却没想到二姐斯斯文文的,却凶的很。反倒是这个李典,就跟恼羞成怒的疯狗似得,“你这人怎么说话呢?”
这种男人太没风度了。
林雨桐摆摆手,这种人一直被捧着,自命不凡的很。唯一的缺点,就是家境不算好。但凡跟这一点扯上关系,他就比别的时候敏感易怒。
无法坦然对自己的出身,越是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越说明此人的脆弱。
人走了,林雨桐出来,林雨苹就指着电梯,“二姐,你怎么跟这种人谈了两年?就是分手,也该体面一些吧。”
“谁知道呢?”林雨桐只道,“谁不懂事的时候,没干过蠢事。”
“你得防着他,小心他在医院里说你坏话。”林雨苹抖抖肩膀,“男人小心眼起来,那真是没女人什么事了。”
“说我什么坏话?”林雨桐莫名其妙。
“说你为了富二代,舍弃了他呀。”林雨苹就道,“这可不是好名声。”
这个呀!我还真不怕!
反正四爷现在也不是富二代。只说家庭条件,那是真不如李典的。好歹李典爹妈人家在城里有房子住,退休了有养老金,不会是子女的负担。人家还是独子!
四爷那边呢,谁听了都知道那是带着一串拖油瓶的类型的。
所以,传吧!事实胜于雄辩,我到底是看人还是看钱……再等等,再等等就知道了。
姐妹俩说着话,就进了家门。
林忍让难得的在家,“怎么这么早。”
“可可不舒服。”齐芬芳皱着眉,瞥了林忍让一眼,“你爸不放心,就在家守着呢。”
“孩子怎么了?”林雨桐把抱在塑料袋里的猪腿先放下,“她爸是大夫,她二姨是大夫,孩子病了不知道打电话问问我们。”
“哎呀!”林雨苹就道,“没啥事,嘴角烂了,大姐给可可爸打电话了,说是口角炎,一会子送药过来。”
嘴角烂了呀!
上火了吧!
才要过去瞧瞧,门铃响了,周安民急匆匆的过来,“桐桐也回来了。”然后叫林忍让两口子,“爸妈,孩子呢?”
这边没人搭理他,那边林雨苗就带着捂着嘴的可可出来,“嫌不好看,嚷着明儿不去上学了。”
“不去就不去!”林忍让一把拉到怀里,“叫你三姨回来给你补课。咱在家上课,等好了再去。”
“爸!”林雨苗皱眉,“不能这么惯她!”
“你小时候我也这么惯着你。”林忍让怼了一句。
“你惯着我,我成了现在这样了!你没惯着老二,老二出息了。”林雨苗把孩子抢过来推到周安民跟前,“你看看你闺女,多大点事……”
周安民瞧了瞧,一边给他闺女小心的处理,一边埋怨林雨苗,“我不是说了,要让孩子吃维生素吗?怎么老不吃呢?”
“没病吃什么药片!”林忍让不乐意听这话。
“爸,这缺乏维生素,也是这病的诱因。”
“家里的蔬菜水果给孩子搭配的好着呢。”缺啥维生素!
“要是烹饪方法不正确,维生素流失,吃了跟没吃是一样,达不到补充的目的。”
翁婿俩就这么又呛呛起来了。
齐芬芳在边上听的也是老大不乐意了:这是啥意思呀?累死累活的把外孙女伺候了,还嫌弃咱们没给照顾好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浇水浇水,今冬有点旱,期盼甘霖呀!
253、饮食男女(11)三合一
饮食男女(11)
“我说, 你这说的是人话吗?”小四直接就接话了:“我爸我妈辛辛苦苦的把孩子拉扯这么大, 反倒成了罪过了是吧?”
林雨桐‘嘿’了一声,就怕这样的。话是这么个话,他说话冲, 那是为孩子着急。你说话冲, 是为了爹妈打抱不平。然后说着说着, 这就得呛呛起来。
她伸手拉了一把小四,小四却越发来劲了,“怎么?我说的不对?周安民你知道养一个孩子得费多少心吗?你每回看到你闺女都跟个洋娃娃似得, 越看越稀罕。那你知道得把一个孩子弄的啥时候看着都跟洋娃娃似得, 这背后得多少人在后面努力吗?她得吃喝拉撒, 她不高兴了得发脾气叫人哄……这家里不管是谁,哪怕手里有天大的事情,都得扔下为了她忙。妈是一顿三餐的给做。不给家里做饭也得给她做, 得叫这小祖宗吃好。爸是从来不管家里谁吃什么,但孩子吃的玩的……可可比谁家差了?现在你管孩子了,那几年呢?那几年孩子小, 有个感冒发烧的,不都是二姐现学现卖吗?知道二姐为啥选修的中医不?就是为了孩子哭闹着不吃药片, 不叫打针。二姐在学校问了老师,回来给孩子推拿……诊所是啥药都备着, 实在不行再给孩子用。三姐呢……出门上课补课得带着这祖宗。你知道带孩子出门现在有多操心吗?那不费心是吧!这就不说我了!我再爱玩,我外甥女想玩我就陪着她,是去公园还是去哪, 都成。我的时间得给她腾出来。反倒是你们当爹妈的……没错,还有大姐你。你就是坐在店里,一天天的拉着个脸。孩子晚上该睡觉了,得!你陪孩子睡觉去了!只要吃饱喝好玩累了,那孩子晚上就是天使,最多就是半夜起来一次,你陪着孩子上个厕所。这要是半夜病了,你还不得第一个出来喊爸妈吗?尤其是你周安民……我大姐好歹还陪着孩子,叫孩子进门就知道有妈在。你呢?你是每周都见孩子的,不值班了,带着孩子两小时。值班了,过来匆匆见一面,买点水果零食玩具……我家是缺钱买不起这些吗?这会子嫌弃这个嫌弃那个的……不就是孩子嘴角破了吗?谁嘴角没破过呀?秋天天气干燥,家里开着加湿器,她教室呢?孩子干燥上火了,本就是吃点清淡的一星期就能好的事……孩子不懂事娇气,你们两口子跟着娇气啥呀?你们没烂过嘴角呀!缺维生素是诱因……但一定就是缺维生素吗?过日子要全听医生的,那干脆就不要吃了!谁能保证每天吃进去的是用计量称量的,得跟实验室似得!要这么着,我跟你们说……你们自己带孩子……家里谁都别插手!一个个的就是惯得,什么毛病!”她连带林雨苗一块说,“看什么,说的就是你!不就是离个婚吗?咋的了?爸妈欠你的呀!亲闺女被欺负了,爹妈就缩着不掺和就对了是吧?你瞧瞧你那样……不就是一个烂男人吗?这天下啥不多,就男人多……”
“行了!”孩子在呢……七七八八的也骂的差不多了,“回屋去!”林雨桐推她,“去吧!屋里去吧!”她给小四使眼色。
小四咚咚咚的往回走,林雨桐这才接话,“大姐……你们俩也别生气,小四就是那狗脾气……”
周安民心说,你可真会找时机。放纵的那边是说也说了,骂也骂了,你早不拦着晚不拦着,说完了骂完了,你出声拦着了。一出声还是好脾气的样子……这是扇一巴掌再给吹吹吗?几年不在这家里,小姨子们当真都长大了。可不是当年那般只有老丈人打打杀杀了。
他这人在医院里滑溜的很,这会子忙道:“主要是我的不对!一看见孩子这样我这不是着急妈?医生的通病!要么说医不自治呢!到了别人跟前就是云淡风轻的,到了自家孩子这里,那真恨不能是把所有的可能想想到了。”他姿态放的很低,“爸妈……我错了!您就看在都是为了孩子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林忍让摆摆手,“你可别叫爸,咱一码是一码。你看孩子我们不能反对,但是其他的……能进这门,你是看孩子来的。别的,咱不论!”
“爸,我真知道错了。”周安民给孩子抹了红霉素软膏,把维生素b和其他啥药塞到林雨苗手里,“那几年,我是飘了。想想干的那些事,都不叫人干的事。这些年,您当我不想回来常看看孩子……我就是心里愧疚的慌……我知道,我这样……您跟我妈是一百个不满意。我这样身上缺点也确实是多的很!可我也这岁数了,比苗苗还大不少。您就当是浪子回头,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的过日子……别的不为,哪怕是为了可可呢。这一边是爸,一遍是妈,孩子夹在中间难受。我就是想着,现在回头还不晚,我一定好好补偿她们娘俩。我都商量好了,我跟苗苗复婚,就正儿八经的再娶一回。我手里的积蓄也不多,手里有个十来万吧。我拿十万出来,给二老收着。等我们用的时候再跟您拿。手里还剩几万,办婚礼用。我的工资卡给苗苗收着,以后家事她料理。我是妇产科的……妇产科的手术多,工资带奖金的,不算低。可我这又跟别的科室不一样,我没那么些别的收入来源,像是飞刀那些,绝对没有……这个桐桐是知道的。”
医生行当里有个顺口溜,叫做‘金眼科,银外科,普普通通大内科,开着宝马的口腔科,又脏又累妇产科,婆婆妈妈是儿科,吃错药去麻醉科,挨打受气的精神科,千万莫进传染科,混吃混喝营养科,死都不去急诊科。’。
能被总结的口口相传,其实大低就是这样的。
周安民把所有的积蓄拿出来了,还把工资卡上交,又说明除了这些他没有别的收入来源,没有来历不明的钱在去做别的,这算是把诚意拿出来了。
至少,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林雨桐很清楚的,能从林雨苗的眼里看出笑意。
站在那里的两人,中间夹着一个孩子。孩子一只手牵着妈妈,一只手拽着爸爸。
这叫人该说什么,能说什么?
家里没一个人觉得这复婚是靠谱的,但是林雨苗的这个决定好似并没有改变。不仅如此,她还私下里跟周安民将复婚的流程都安排好了。
这是三十多岁,有个不小的孩子的闺女了。她有过一次婚姻,知道婚姻是什么。但还是这么选择了。
当爹妈的怎么办?
林忍让起身,脸上说不清楚是什么表情,“你们……你们随意!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周安民就将身上的卡掏出来塞给林雨苗,林雨苗拿了过去,递给林忍让,“爸……”
林忍让没接,老子在乎的是这十万块钱吗?老子少这区区十万块钱吗?
他直接回了房间,啥话也没留下。
林雨苗将卡直接塞到齐芬芳兜里,“妈,您替我收着。”
“十万块……”齐芬芳摇头,“你当这十万块钱,就能保证你的婚姻不出问题?”这就不是十万的事。
林雨苗反问一句:“那什么能保证婚姻不出问题?”
是!不管跟谁的婚姻,用何种途径,都无法保证婚姻不出问题。
齐芬芳哑口无言,但是卡却没有退回去,不过瞧着却有些意兴阑珊,“既然你决定了,那接下来的事……都你定。再嫁随心……那你就随心所欲吧。”
林雨桐跟着齐芬芳进了屋子,“干嘛呀!咱都盼着周安民那话说的都是真心的,真就一辈子不出问题。可要是真出问题了,我姐啥时候回头都不晚。在一个人的身上跌倒一次不够,那就再摔一次。她自然就学乖了。”
说的好听!道理你当我们不明白?自己的孩子自己疼!
林忍让就低声呵斥道:“你那个富二代男朋友……怎么回事?不露面是几个意思?瞧不上你还是瞧不上咱们家?是咱们奔着他了是吧!老子跟你说,要是这么个意思,那就干脆点,别处了。趁早分了好!有几个钱就看不起人……”
“我也寻思他是不是太有钱了所以看不上我!”林雨桐一脸的深沉,挤着林忍让坐了:“那要不……您也叫我露露富,也瞧不起人家一把。”她说着,手上就做了个搓钱的动作,“我特想露富,特想把那有钱的男朋友给甩了……您给我贴贴金呀!不多,拿一百万给我买辆车就行……”
滚犊子!
“老子没钱!”林忍让蹭的站起来了,然后往卧室的卫生间去。
林雨桐就靠在卫生间外面,“没钱也没事,您那房产证呢,给我一沓子叫我亮亮,我照样给您拿回来!”
“哪有什么房产证?”林忍让站在马桶边摁水箱,“去去去!不累呀!赶紧回屋去!我这上厕所呢,一会子门开了可臭……”
“不要吃太多豆制品。”林雨桐顺利的把这茬给混过去了,“回头要是味道还是不怎么美妙,我给您开药呀!”
滚滚滚!给老子滚远!
直到卧室门关上了,林忍让才从厕所探出头来,跟做贼似得问齐芬芳,“走了?”
“走了!”林忍让这才出来:“我跟你说,这四个闺女,谁都能留在家里招赘,就老二不行。这丫头太鬼了!手里攒点啥,迟早得被她陶腾空!”
“还没老你就糊涂!”齐芬芳就道,“她嘴上陶腾,可实际上占家里的便宜了?瞅瞅最近拿回家的东西,值多少钱?她算计了吗?不把老二留家里,你打算把谁留在家里?老大当初倒是给招赘的,结果呢?如今还不是要走。老三自来跟家里就不亲,对她姐对她妹,比对咱们还亲些。这个你能留家里?剩下的就是老小了。就小四那样,还不够受气的。你说,除了老二你有的选吗?”
你才老糊涂了!
“她谈的那个……出手阔绰的样儿,是能入赘的人?”林忍让就道,“我试了几回老二那话头,听出来了吗?回回都给岔开了。老二办事,那是向来不把稳不言语的。要是真不成,她就告诉你不成。这是能成,才啥话也不说。这要成了……能招赘呀?没戏!至于老三……那问题出在你身上。你老觉得老三跟你不亲……那可不就是跟你不亲了吗?那咋不亲了?孩子十岁上下的年纪,那懂个屁。心里有怨气是肯定有的,但感情也是从十来岁之后才培养起来的。就老三了……你也别只顾着老大和老二了,老大的事她自己拿主意,以后少插手。老二的事咱们压根就插不上手,从上学到工作,她哪一条不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你这样的……我这样的,都一个样,管不了这丫头。倒是老三,也就是面上有些小精明。她也不小了,工作也稳当了。有合适的对象,给老三操持操持……我跟你说,苏南那小子真跟我投脾气,可就是离过婚,还不能有孩子……要不然,这警察配老师……稳了!”
又是这话!没儿子想疯了吧!遇上个投脾气的,就恨不能人家是亲儿子。
齐芬芳最见不得他这德行,转身就出去了。
老大一家三口在客厅呢,可可哼哼唧唧的:“……不舒服……流水水了……这药不好……恶心……”
“药膏就是这个样子,咱们忍一忍,忍两天就好了……”周安民瞧着她闺女的嘴角,跟林雨苗道,“这也急不来!”
林雨桐出来倒水喝,看着都难受,她招手叫可可,“过来我看看!”
红霉素软膏抹在伤口处,不停的有液体渗出来,然后稀释了淡黄色的药膏,药膏就有点要流下来的趋势,其实是没事的。可孩子觉得有流动感,就下意识的觉得痒痒,一觉得痒痒就想用手去抠。一抠药就被蹭掉了,孩子看着怪恶心的,可患处可能还会变的更严重。
她伸手从林雨苗要棉签,“拿两个来。”
干嘛呀?
拿来就是了!
她接过棉签直接给孩子把药给擦了。
齐芬芳就皱眉,“你这是干嘛呢?”
“她不舒服,就别用这个了。”林雨桐看家里的医药箱,把小剪子给拿出来,“来,跟二姨来厨房。”
给厨房的小奶锅里接上一点水放电磁炉上,半分钟就开了。将小锅盖揭开一点,将小剪刀放到水蒸气喷出来的地方,很快就有一层细细的水珠,用手指蘸着这个水抹在伤口处,一次没那么多的水,就多反复几次,也不过两分钟,患处抹了好几遍,“你是觉得水是最干净的吧……不恶心吧!”
可可点头,“不恶心!不流水水就不恶心!”
“不流。现在给你抹一次,睡前叫你妈妈再给你抹一次,明早就成了干痂了。不疼也不痒,就是这里有点硬,你尽量不要碰,一天抹上三回,过几天这干痂掉了就好了。就跟树枝刮了脸有个干痂一样,没不好看……所以,明儿好好去上学,好不好?”
好!只要不丑,不叫人瞧着就恶心,我就去。
齐芬芳却瞅了瞅,“行不行啊?”
就这么简单?
林雨苗也看周安民,周安民点头:“理论上是行的。”就是蒸馏水嘛!
什么叫理论上?
林雨桐却叮嘱林雨苗,“维生素还是叫孩子吃上,好的更快。”
周安民就笑,“那……有桐桐在家,我也就放心了。”他跟可可摆手,“那爸爸先走了……”
“不走不行吗?”可可拉着他爸,“我都病了。”
“你二姨也是医生,她在家呢。爸爸今天是晚班……”周安民这么哄孩子。
“那明晚爸爸回来!”可可睁着眼看看爸爸,再看看妈妈,然后一脸祈求的看外婆,“叫爸爸回来!”
这叫人怎么答?
周安民倒是会给自己找台阶,“行,爸爸明儿给你买好吃的。”
这才告辞出去了。
林雨苗想跟齐芬芳说点啥,但齐芬芳明显没有要说的意思,只示意她,“看着孩子写作业去,老三回来给孩子检查。”
等那娘俩都回屋了,齐芬芳才开冰箱,“你晚上吃过了吗?给你炒个饭?”她说着就嘀咕,“住在这边有什么好?住在村里,这个点外面的小摊位还没收呢……想吃啥不能出去买。现在,过了点想吃口饭,还得现做。”
“别翻腾了,我吃过了。”林雨桐去倒了一杯水,就看时间,“都这个点了,林阳怎么还没回来?”
“一般就是十点半十点四十到家。”齐芬芳一边说着,一边在翻腾冰箱,在要关门子,就咦了一声,“你带了什么回来?猪腿?”
“哦!”林雨桐不动声色,“笨猪。尝尝就知道了,跟饲料养出来的猪肉还是不一样。”
那我能不知道吗?饲料养出来的猪肉,瘦肉吃起来有点柴,但笨猪不会,肥的少瘦的多就罢了,但瘦的吃起来也香的很,“现在病人送医生……连猪腿也送呀!”
“一个朋友从老家带来的。”林雨桐端着杯子往回走,避开这个话题,“怪了,还不回来,现在补习班上课都这么晚了吗?”
一句话无意识的话把林阳推到了齐芬芳的面前,当妈的看着时间,是啊!怎么每回时间都这么准,十点半,十点四十准点到家,绝对不超过门禁时间。
这是在课外辅导班代课呢?
谁家上课上的十点,晚上的作业不做了!
也是当妈的粗心,怎么就忽略了呢?这老三在外面肯定谈着呢。
她坐沙发上等着,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往十点半靠近。
而林雨桐回屋前敲了小四的门,然后推开……
呃!
这是啥造型啊!
穿着一身粉色的带着白毛毛边的小短裙,头上带着两个毛茸茸的耳朵,墙上挂着彩灯,彩灯开着呢。地上床上全是粉红色的,摆着各种各样的卡通玩具,要是没记错,这该都是可可玩完了不要的。
不大的桌子上,笔记本开着,边上开着摄像头,小四坐在小白椅子上,朝这边摆摆手,然后就热情的笑,“二姐,跟大家打个招呼。”然后又对着摄像头,“不好意思各位小哥哥,刚进来的是我二姐……她是医生……另外告诉大家……她还未婚哟……”
此时,对着电脑吃泡面的格子男,差点被泡面给呛住。刚才一晃儿过的脸……是她!是那天在相亲会见过的八十九号。
将嘴里的面给吐出来,赶紧把键盘扒拉过来。
小四就看见直播间可怜的十几个在线观众,终于有人发言了。
这个说:你二姐的气质不错。
那个说:真的是医生?哪个医院的?
小四又不傻,直播跟现实是两码事,“是我不够甜还是唱的歌不好听,干嘛只问我姐姐。我姐姐说话不甜,还会叫人扎针,她好凶的!好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了,明天再见吧。”
退出来赶紧把这些东西都给收进柜子里,用被子压在上面,这才换了睡衣去了对面。
林雨桐已经靠在床上准备睡了,小四靠过来,“二姐!”她嘿嘿嘿的笑,“可别告诉爸妈!”今儿是忘了反锁门了。
搞直播呀!
不能说哪种职业就一定不好,但是吧,被家里知道了,铁定是要完蛋的。
小四靠过来:“那什么……二姐,我这不是没钱吗?你要是给我交个学费,我去好好的学跳舞……”
“你找的那个地方不靠谱。”林雨桐就道,“你想个能长期干的。能容忍你这种摸鱼行为的!你只要说是把路子找对了,钱的事你别管,爸妈那边我去说。”
“你去说?”小四朝外小心的看了一眼,“爸妈那钱可在骨头缝里塞着呢,等闲拿不出来。”
“那你别管我怎么说,事我给你办成就行。”林雨桐说着就说她,“就是你做的那个直播,你找不到好的切入点,也一样没戏。不说别的,就说那些在网上卖衣服的,一天到晚的在镜头前换衣服,嘴上不停的说,说的嗓子都哑了……那也不光是体力活。你跟上面聊一聊,那聊天也有技巧的吧。真不是谁坐在那里叨叨叨叨叨叨的都能把钱换回来。”她打发她回去睡觉,“回去好好想想,想好了再来找我。也确实不小了,该找个长久的饭碗了。”
结果第二天一早,小四找的长久的职业就给找到了,干啥呢?
“二姐……”林雨桐起来刷牙洗脸准备晨练去呢,她就已经出来说话了,估计是一晚上想这事都没睡,“那个……你说我把咱家的老宅从咱爸手里接过来行不行?让他们整体出租给我,然后我再想法子经营,怎么经营他们管不着。”
赚个房租差价?
林雨桐差点被漱口水给呛住,“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的法子?”
嗯呢!
林雨桐继续淡定的洗脸,“老宅现在有租户呢,差不多都租出去了。妈每天还过去打扫卫生呢。你这突然的……想干嘛呢?租了那地方想干嘛呀?”
“再有几个月,咱们村口就开始地铁施工了。交通不方便了,房租不降都没人租了。人家往南两站路,坐车顺,而且房租便宜,你没发现村边那个旧家具市场都开始往南挪了。咱们提前通知,最后一个月不要房租,叫他们提前找房子呀……”
“不是……”林雨桐用洗面奶搓的满脸的泡沫,“那边交通不便利了,你要老宅怎么操作?”
“这个就是商业机密了。”林雨苹眼里带着几分促狭,带着几分跃跃欲试,“我要的就是个偏僻劲儿……先狠狠的捞上一把……再之后可就拆迁了。您想啊,地铁都要通了,咱村那一片可就值了老钱了……咱家那宅子不抓紧时间赚最后一笔,以后可真就没这机会了!二姐,你帮我去说说……不叫我试试,你们怎么知道我啥也不行呢!”
成!
“我信你这一次。”林雨桐洗了脸,简单别的擦了乳霜,“我先去晨练,等晚上回来我跟咱们说。”
够意思!
林雨苹打着哈欠回卧室,“可累死我了,一晚上我都没睡。”
林雨桐换了衣服就要出门了,才看见从卧室里探出头的林阳。
“你昨晚几点回来的?”昨晚她睡觉的时候都十一点过五分了,都睡着了,也没听见林阳回来。
林阳干笑了一声,“十二点多一点,去车站送个朋友,回来的晚了。”
林雨桐在林阳红肿的眼皮上扫了一眼,只点头道:“这属于特殊情况,偶尔一次,没事!”
“嗯!”林阳点头,“以后……肯定是不会晚回来了。”
“也不用那么辛苦,晚上带那么多课干嘛,还跑那么远。你是在职的老师,就是在小区里找几个孩子单独辅导,光是周末都不少赚。晚上歇一歇。”她说着往出走,后边林阳低着头应了一声,“以后不晚上代课了。小学不到四点下课,我也就五六点就回来了。有时候学校会开会。”
应聘进去,开学被分配到小学部了。小学也好,没那么大的压力。
私立学校注重课外延伸,对成绩反而都看的淡。只要对孩子好,家长一般是没有多少意见的。
但一直坚持晚上上课的人突然就不去了,昨晚又说送人去了。
林雨桐顿住脚步,“跟我出去走走?”
林阳愣了一下,“我拿个外套。”
两人出去,从楼上下去,小区里晨练的都是老人,像是她们这么年轻的还真不多。
林雨桐看林阳:“昨晚送的是男朋友?”
林阳意外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嗯!男朋友。”
“谈了几年了?”林雨桐问说。
“三年多了。考研的时候认识的。”林阳深吸一口气,“我考上,他没有。后来,他在外面办了个辅导班……”
“一直在给他那个辅导班代课?”林雨桐一下子就猜到了。
林阳点点头,“其实没挣什么钱。房子是租的,招生也没那么容易。只靠我跟他代课,其实除开租金,也就是刚够生活……找学校吧,在市里本科生不太好找。公办的肯定没戏,私立的学历至少得是研究生。我这样的……属于没经验的,所以,只能在小学。能教高年级,都算是对我能力的认可了。他……觉得在市里这么下去,也没什么将来……他家里在农村,还得他往回寄钱呢。辅导班收入不稳定,他不想做了。前两天才告诉我,他报名支教了,去藏区……他问我愿意不愿意跟他一起去,说如果愿意,到了那边,他会想办法问问,想来也是欢迎的……”
林雨桐就懂了:“你放弃了!”
林阳点头:“谈了三年多!我也为了他尽力了!在外面代课我一个小时最少可以收六十。可我一天到晚的给他那边上课,我几乎是没收过什么钱……我想着,攒下钱了,然后专门加盟一个英语辅导机构,做专业的。或者是干脆叫他别自己干了,去辅导班单独代课,收入也不会低的。我们慢慢的攒钱,哪怕买个四五十平的小房子……这三年了,我算着,手里怎么也能有个七八万的结余吧。我这里还有个两三万,不行我再跟爸妈借点,我们先把首付交了再说……结果一问,他的钱没剩下,他家里这个病了,那个上学,春上要投资,夏天受了灾,爷爷要过寿,哥哥要结婚……每回给的不多,但几年下来,他手里连一万也没有。二姐,你要是我,你怎么办?三年多啊……谁的心也不是石头做的。钱……就算了,没了再说吧。可他是连问都没问过我,就自作主张,支教去了。支教没问题啊,你说几年,两年,三年,五年,你告诉我什么时候能回来,或是我陪你去,或是我等你回来。可他根本就没有远景的规划,总说这哪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我怎么敢把我这一辈子交给他?所以,我送他走……就是结束。从此,他过他的,我过我的。说我物质也好,什么也罢,随便他。”
可以理解!
“那就打起精神,重新开始。”林雨桐叹气,“他不是个坏人……对家里,他得尽责任。对前程,受了挫折之后,想着把稳。哪怕是去偏远的地方拿工资要稳定的生活,也不愿意在大城市里奔波……不过是个向现实低头的人。在你们的关系里,其实,是他潜意识里先放弃了你……”
对!这才是最让人难受的。
“不能为了我拼一把,不能为了我坚持坚持……那么,我对他来说,也就没那么重要。”林阳将衣服裹了裹,“但这两年,我也是跟着他折腾累了。想找个工作稳定的,不行就找个同行……再不行医生也行啊!拆迁了,爸妈总得给我一套房子,男方再有一套房子,我们都有工资,这日子就能过。什么爱情啊……不去想啊,那玩意,有时候真挺不靠谱的。别管最开始爱的有多狠,恨不能为对方去死的心都有……可在现实面前,都他娘的不堪一击。我真就觉得,要是穷了,要是没钱,真都不配谈爱情。”
过激了啊!
“以后有时间了,跟朋友处处逛逛街,想一个人呆着了,就自己去看看电影。”林雨桐就道,“可着你的工资花,放心,咱爸那底子厚着呢。估计咱们一辈子啥也不干,也不会饿死。千万别省着。”
林阳这才笑了,“二姐,你是有外快的,花钱是没数。我这钱一个月也就五千来块。吃喝一扣,衣服还不敢添好的,如今化妆品还是你拿回来的,省了这一笔。我是美容院都不太敢去的!更别提干别的了……”
“那这个周末……后天!后天我休息,后天一块去逛街,看见什么我给你买。”
林阳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其实我昨晚差点就忍不住跟他去了……我不确定还有谁能把我看的重要一点……我心想,哪怕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但至少还是有些地位的吧……我是那么想的……”
却没想到一出来看见二姐,她就看出了自己的情绪不对。她找自己出来,是安慰自己的。再忙,也愿意陪陪自己这个刚刚失恋的妹妹。
这一刻真觉得,在这个家里,自己不是跟个不重要的人。
林雨桐就说她,“你就是犯蠢!你真要不声不响的跟着人家走了,你信不信爸能追到藏区把你逮回来?然后打断那人的腿……跟当年把周安民打骨折一样……”说着又提醒,“你昨儿回来晚,还不知道。以后不能再在大姐面前对周安民直呼其名了……大姐要跟人家复婚,爸妈没拦着……”
“啊?”林阳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大姐瞧着也不笨呀!怎么犯糊涂!”
谁说不是呢!姐妹俩说着话,饶了一圈又往回走,估计家里的早饭也做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254、饮食男女(12)三合一
饮食男女(12)
林雨桐出门诊一周只排了两天, 因此, 第二天是不用出门诊的。
刚好,今儿赶上钟老出院。后续的治疗,钟老已经不疼了。坚持锻炼, 偶尔有些痛感那是能忍受的正常的反应, 医生不干预, 病人也能通过痛感的减轻感觉到身体的恢复。在保健科休养了这么长时间,来的时候是‘大’字躺着来的,出去的时候连拐杖都不用, 还不许人搀扶, 自己往出走的。
治好了就行, 白老肯定是不露脸的。黄广平一天到晚的忙,哪里顾得上?
林雨桐有心说去送送吧,想想算了, 今儿上到医院的领导,下到科室的主任,还有其他因为中年小钟来的大小领导, 一定是把进出口堵的满满的。
她跟几个护士一道,站在边上恭送人家出去就完了。
杜仁杰偏偏招手叫了:“小林, 过来。刚才钟老还问起你呢……”
钟老的原话是:这小林怪有意思的!没好的时候,早上来晚上来, 把把脉,按摩两下,浑身就都舒坦了。如今好了, 人家都凑过来了,她倒是躲远了。
老人家一辈子耿直,这话是讽刺那些凑过来巴结钟市长的人,又何尝不是夸小林的人品。别的不说,至少叫林仁杰就觉得,林雨桐是真聪明。至少这进退很有分寸。
没人去的时候她去了,这是医者的本分,也是因为白老跟钟家的情分。钟家人心里能没数?所以,这种场合,她是完全没有必要往前凑的。真往前凑了,才叫人给看轻了。
当了众人的面,他这一叫,叫林雨桐来露露脸,是他送出去的人情。意思是,你看,你的功劳我没给忘了。
叫钟家觉得他杜仁杰做事很地道,而送人情给林雨桐,就是送人情给白老和黄广平。
林雨桐就只得到前面去,以前原主记忆里连扫她一眼都懒的扫的大人物,现在对她也很和蔼。
这个说:小林啊,一转眼就不见你了,跑哪去了?
那个说:这可是咱们的功臣。
还有这样示好的:这边手里有几个手术的病人,预后不好,回头叫你们过来会诊,看能不能在预后上给一些方案,你的水准,我是信得过的。
在医院这种以技术求生存的地方,越是给你的施展舞台越大,才越是能凸显你的重要性。
林雨桐一一接受好意,从人群中穿了过去。
里面的中年小钟,林雨桐现在已经知道这是常务副市了,这会子人在里面坐着,跟谁在说话,看见林雨桐就道:“小林来了,去里边陪老爷子老太太说话吧,老太太今儿一早就念叨你了。”
很熟稔的语气。
林雨桐笑着应是,去了里面,
老太太就跟普通的老太太一样,老两口是住在郊外的三口山的。那里有个疗养院,人是在那里住着呢。
老太太念叨,“一上山,我们也不常回来,你可记得常去看看我……在山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死老婆子,我不是人呀!”钟老说话铿锵的很。
林雨桐就笑:“给您的方子都开好了,不是药,别怕苦,就是一般的食疗方子,我给徐主任了。叫保姆按着方子上的法子熬汤,一顿不多,就半碗,我保证,您呀,再也想不起我是谁。”
是说身体好,不生病。
钟老的重点却在,“谁说老子怕苦了?老子连疼都不怕,枪子往身上招呼都没缩过,老子怕苦?”
是!您不怕!
说着话,说说笑笑的把人送上车。
钟家人一走,这边领导就都散了,各忙各的去了。
林雨桐回自己的岗位,正好在就在大厅里碰上个人。这个人林雨桐最近隔三差五的总也能见到。之前黄广平给一位病人看诊,林雨桐跟着进去了。此人就是那家的家属。而且当天,他在门口等黄广平的时候,此人就跟一个女强人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迎接。当时黄广平没给介绍,她也没问。碰上了,两边也就是点头致意,从来没搭过话。
今儿一过来,对方就看过来,且主动搭话:“林大夫。”
林雨桐就站住脚,“你好……是……”她朝病房看了一眼,“是老人家有哪里不舒服?”
“不是不是!黄大夫乃是医学圣手,他出手了,哪里有治不好的?”言语里带着恭维。
人家恭维的是师父,林雨桐该谦虚几句。结果还没说话呢,这位又道,“最近我从不少生意场上的朋友那里听说了林大夫,以前真是有眼不识真人呀……”
林雨桐就明白了,“也别真人不真人,我就是一大夫。找我的不是病人就是病人家属,我看您起色甚好,除了有喝酒晚睡熬夜而损伤了肝脏的小毛病,别的也还都好。那这必然不是为你求医的。若是家里人,自然就找上我师父了。我猜,能劳烦您求医的,必然是您的朋友,还是那种不能叫家里人知道的朋友……”
这人悚然一惊,“原来林大夫不仅能看到我的肺,还能看到我的心呀。”说完,就觉得有些轻浮,忙道,“林大夫,我这人爱开玩笑,别介意。我主要是想请您出诊。”
说着,就递了名片过来,“以后咱们就是朋友,有事给个电话。但凡能用上的,绝不推脱。”
这个承诺可给的大了。
林雨桐接过来,看见上面两行字,分明是:
辉煌集团董事
顾鑫。
顾鑫林雨桐没听过,但是顾森他听过。辉煌集团的董事长,年轻的女企业家。
想来那天那个女强人模样的人应该是顾森吧。
“原来是顾董。”林雨桐主动伸手握了握,“师父跟顾家的关系在那里放着呢,顾董有请,我不好推辞。只是……病人是个什么情况,我得有个了解……要是这病症真是我力有不逮,也好请顾董另请高人呀。”
可真会说话,其实顾家跟黄广平的关系……也是前不久叫人搭上线才认识的。
顾鑫尴尬了一下,“病不麻烦……不瞒林大夫,我这朋友是个公众人物,有些病不好上医院来……”
公众人物?明星吗?
林雨桐点头,心道:有没有钱买房,估计就落在此人身上了。
她面上只犹豫了一瞬,“那行,我跟杜主任说一声。”
顾鑫忙道,“我请您,自然是我给杜主任说一声。”说着,就给杜仁杰打了电话去。便客气的很,这边才挂了电话,杜仁杰就把电话打到林雨桐手上,“你只管去,单位的事不用管。小林啊,杜家有投资医学实验室的事,仪器设备不是小数目……这些,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医院一直在争取这个事情。”
是说,要把顾家的事当成大事来办。
那就好办了。
挂了这边的电话,林雨桐给四爷说了一声,“今儿回来的时间有点不定……”
顾鑫本人也是通透,年轻的女大夫出诊嘛,心里有顾虑是难免的。他就道:“是林大夫的朋友吗?要是不忙,就一块去。人在酒店,那边能玩的项目不少……大家一起吧,刚好晚上一块吃顿饭。”
那也行啊!
顺便带上四爷:“今儿不忙吧?”
四爷今儿还真不忙,刚跟苏南从公安局里出来,他也是帮朋友的忙,这边出了个网络诈骗的案子,有些技术上难关过不了,请他过去了。因为经费有限,所以,连个工资也没有,就是纯粹个人帮忙。苏南自己在派出所,但是朋友多呀。这边一问,他就打电话问有没有时间,才说有时间,人家十五分钟就已经在楼下等了。在这边忙了半晌,今儿在公安局食堂简单的吃点,才出来,桐桐打电话了,那边刚才有人说话的声音他听的见,桐桐是想叫他去的。
他问了一声:“出诊?”能叫桐桐出诊的,可不是一般人。
桐桐‘嗯’了一声,多的没说。
四爷就叫苏南,“桐桐要出诊,那边说在酒店,要不要一起去见识见识。”
“出诊?”苏南叹气,“那就走吧。年轻姑娘家,还是看着点好。”至少他自己是警察对吧,谁都得有点顾忌的。
四爷就道,“那来市局门口接吧。”
林雨桐上了顾鑫的车,就报了地址。
顾鑫没用司机,自己开车。到市局门口他也没多问,一路上倒是健谈,说的也多是养生上的事,跟他家老人的身体相关的一些东西。
市局也不远,半个小时就到了。
却没想到,苏南是认识顾鑫的,“是顾少呀!”
“苏南你这嘴真是……”顾鑫跟四爷打了招呼握手,请二人上车,“要知道林大夫跟苏南关系熟,我也不用等到今儿了……你看这事闹的……”
苏南摆摆手:“桐桐和尹振不知道我的事……”他自己也不避讳,回头跟四爷和林雨桐解释,“我爸早年牺牲了,我现在的爸是我妈改嫁后给我找的后爸,那时候我还小,才三岁大。当年我爸跟厅里的关厅是一批的,两人执勤的时候遇上突发状况。我爸拖住了歹徒,肚子被捅成了窟窿眼了。关厅这才能活命。打那起,关叔就对我多有关照。长大了,愣是把他闺女嫁给了我,就是我前妻……”
哟!还有这么一码事呢。
“现在虽然两人过不下去了,但关叔还是关叔,关婶还是关婶……关婷还是关婷,一直也来往着呢。还有……关婷现在嫁的也不是别人,就是顾鑫的表哥……”
这都什么关系呀!
这样的关系愣是瞧着关系还处的不错,挺有意思的。
顾鑫也是哭笑不得,“你就是说话不顾忌。这虽不是啥不能叫什么知道的,但也别宣扬呀。”之前还以为两方是熟人,现在看,好似也没那么熟悉。
反倒是苏南:“别管认识的时间长短,能交心的才是朋友。”他还朝后指了指四爷,“这兄弟不错,我认。”说完了,又回头看四爷和林雨桐,“顾鑫这小子除了花花公子这一点不好之外,别的都好。做朋友行,但千万别给介绍女性朋友……花心是真花心,但人不坏,都是你情我愿的交往。而且男女关系上也讲规矩,只要有主的女人,那是绝对不沾手。”
这是说的好话吗?
顾鑫更尴尬了,回头跟林雨桐道,“他这是败坏我的名誉!林大夫,可千万别当真。”
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就到了地方。
清江酒店,算得上是市里顶好的酒店了,“这是我的地盘。”顾鑫往里走,经理就应了出来。他摆摆手,“是朋友,你忙你的。”
然后坐着专用的电梯往顶层去了。
顶层都是他私人的地盘,一坐下,顾鑫就跟保姆道:“请她出来,就说我请的大夫到了。来的都是朋友,没关系。”打发了,又叫秘书:“拿喝点来?林大夫注重养生,就拿茶吧。入秋了,红茶怎么样?”
没有再问,直接就做主了。
别看看起来吊儿郎当,却是个极其喜欢也能拿主意的人。交往中喜欢掌握主动。
林雨桐和四爷无所谓,茶才上来,外面就进来一长腿细腰的姑娘,脸被垂着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又带着鸭舌帽,逆光而来,没看清。
顾鑫就有些不高兴,“是朋友,你摘了帽子。”
姑娘看上去不大,二十多岁的样子,她跟几个人点点头,顺手就摘了帽子,坐了下来。
顾鑫的眉头皱了皱,对林雨桐歉意的笑了笑,“林大夫,她年纪小,有些不懂事。她做的那个行业,偏赶上这个事,都快得抑郁症了。”
林雨桐在原主里记忆里知道这个姑娘,是个新出道的小花旦,人气还不错。好像是说出国充电去了,感情不是,是病了。
她面容姣好,只是额头和眼皮上,有两块白斑,非常显眼。
林雨桐一眼就瞧出来了,“你是不是去整容了?”
“没……”她才吐出一个字。
顾鑫就瞪眼:“说实话!林大夫不是谁都能请来的大夫。不要看她年轻,能请她上门看病的不够级别都不好意思张口。我能请来,是人家给我顾家面子。”
这姑娘才点头:“……眼睛不太好看,我想做的更完美一些……额头也不够饱满……谁知道做完之后本以为恢复了就好,结果应该是刀口的地方就慢慢的蜕了一层皮,再然后就成了这个样子……遮瑕和粉底都遮上还是有点怪……”
她去整容的事,是经纪人私下安排的。也就他们两人知道,走之前连顾少都是瞒着的。可这大夫一眼就瞧出来了,她心里倒是多了一些希翼。
林雨桐招手:“过来,我把把脉。”
马上便有人搬了凳子过去,这姑娘做过去,林雨桐就拉了她的手,左右的换着诊了,两分钟就放下来,“白癜风这个是小事,两个月……两个月,能恢复如初,保证皮肤比之前要更水嫩光滑……但你自己也要配合。避免太阳光照射,尽量饮食清淡少对着电视电脑……不要什么东西都往脸上涂,你就忍着,这段时间什么化妆品都先别用。另外,主要是心情。本来就是米粒大小的白斑,因为你情绪紧张抑郁,导致内分泌紊乱,从而更加重了病情。这段时间,你晚上离了酒怕是睡不着,烟酒都戒掉吧。你要是再这么下去,谁拿你的脸都没法子。”
说的都对!
只要能治病,能保证两月能好,那我肯定好好配合。
“我开两幅方子,一副熬药沐浴,一副熬着喝。”林雨桐说着,那边就送来纸笔,林雨桐提起笔了,就又看了一眼顾鑫,“……开方子之前,我得问问,顾少跟这位小姐……要是要肚子里这个孩子……那是一种方子……要是不要肚子里这个孩子,那又是另外一种方子……不能对胎儿有伤害……不能有伤害的方子,恢复期长一些,得半年。”
顾鑫端着茶的手一顿,“什么意思?”
这姑娘立马起身:“那个……我……我怀上了吗?”
林雨桐心里叹气,怀上了,一个多月了。她不信这姑娘不知道,她是怕脸上的伤毁了她的前程,就想用孩子套牢顾鑫这个钻石王老五。
顾鑫看林雨桐,林雨桐垂下眼睑,确认这个诊断。
然后顾鑫就冷眼瞥了这姑娘一眼,回过头来看着林雨桐的时候却和气多了,“那麻烦林大夫两种方子都帮着我开了……考虑到她的事业……我们得慎重一些,还得跟她的经济公司协调……至于要不要的,我们商量商量再定……”说着,就扭脸看那姑娘,“是吧?亲爱的!”
这姑娘马上接道,“嗯!事业刚起步,已经因为这个病耽搁了不短的时间了……女艺人就是这样的,生个孩子体型就得走样……然后过了哺乳期再去,那就是两年之后了。别说两年,就是两月……观众都可能忘了我是谁……有好的片子好的机会我就都争取不上了……”
林雨桐点头:“理解。那我开了方子给注明了,你自己斟酌着用。不管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就是了。”
说着就开了方子,直接递给了顾鑫。
这事就这样了,顾鑫带着三人出来,在酒店吃的饭,玩到晚上八点才将三人送出来,安排了司机送人,“今儿喝了酒了,没法亲自送林大夫了。改天,改天我登门道谢。”
都是些客套话,车上有司机,也没说别的。
司机问先去哪?能先去哪?有苏南在车上,肯定是得先送桐桐回去。林雨桐就报了地址,到了楼下她先下的车。没叫两人往车下送,直接关了车门子,叫再分别送四爷和苏南。
车一掉头,苏南就道:“你是不敢下车吧!怕林叔那边不答应你们这婚事。”
四爷才不跟他套讨论这个,只道:“你人头熟,就是这个小区,你帮我看一套房子。离林家越近越好,一栋楼上也行。”
咦?
这倒是个很好的思路呀!
可这里的房子可不便宜,别处的四千出头,这里的得六七千一平了。而且没有小户型的房子,少也在一百五十平上下,这就得一百多万。
但随即想想人家的年收入,是可以考虑这里的房子的。哪怕是二手的房子按揭,交百分之五十的首付,也才五十来万的样子,剩下的第二年人家都能还清。
距离林家近,就算不能招赘,可这闺女嫁人了就住在爹妈跟前,说是两家人,可有事喊一声眨眼就到跟前这种,跟招赘回来的也差不多。男方的爹妈又不会来,这就是最完美的一个状态。
房子是次要的,林家不缺房子。但林家缺这种愿意在门边的女婿。
他朝四爷挑起大拇指,“有你的!”
而两人却不知道,车子一掉头,林忍让就从转弯的地方闪出来了。后面跟着齐芬芳,两人吃完饭出去转转才回来,一回来就看见二闺女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这车是顾鑫的,当然了,这个林忍让是不知道的。
“是那个对象吗?”齐芬芳问说,“也没下来,你瞧见了吗?”
黑个隆冬的,我能看见啥?
人当然看不见,车牌号我都没瞅清楚。就看见车标了,“这车……没有三百万怕是不行。”
开着三百万的车?
齐芬芳心都提起来了,“真是富二代呀?”
坐实了!
林忍让就轻哼:“能开三百万的车……上你家招赘呀?”
齐芬芳叹气,“嘚!又养飞一个。”
两人回家,林雨桐刚到家换了衣服,小四在边上催呢,“今儿一定得跟爸妈说……二姐,说话得算数!”
算数!
林雨桐点着头,“大姐和可可呢?孩子的嘴角好点了没?”
嗯嗯嗯!好了,就是结痂了,也不疼了。
那就成,“她们人呢?”
“咱们那位要重返岗位的大姐夫,今儿下班过来带着不少东西,打算在这边搭伙呀。爸妈没乐意,打发一家三口出去吃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都八点多了,孩子九点得睡觉了。”
结果是林雨苗带着孩子没回来,林忍让和齐芬芳回来了。
林忍让轻咳一声,看换了睡衣端着杯子喝水的二闺女:“才回来呀?”
可不,才回来了。
“谁送你回来的?”林忍让又问了一句。
林雨桐心里警铃大作,这是瞧见了吧。她含混的应了一声,“一个朋友。”
还不说是男朋友!
你不说当我就看不出来,你老子我也是见过世面的,那车多少价位的,一眼扫过去就有谱了。
林忍让还要问了,小四在后面撞了林雨桐一下,给她使眼色,林雨桐顺势就转移了话题,“爸,我跟你说点事。”
林忍让看了小四一眼,只当没看见姐妹俩的猫腻,大马金刀的往沙发上一坐,开电视去了。电视的声音不小,全都是动画片。找新闻节目或是体育节目死费劲。
林雨桐就提醒,“爸,您给孩子弄的她回来找不见看了一半的动画片,又得闹了。要看电视等会子回你们屋去看。”
家里有老人有孩子就是这样,恨不能是两台电视并排挂着。老人闲着没事,想休闲一下打发时间。孩子呢,是别管她在干啥,你试着关了她的电视试试。
这两种人都属于惹不起的人,对于他们彼此来说,老的还是得向小的妥协的。
果然,一说孩子立马关了电视,把遥控板放在小祖宗惯常放的地方,连细节都摆好。
林雨桐这才道:“爸,咱那拆迁估计是快了吧?”
“干嘛?”林忍让斜眼看林雨桐,“那是我跟你妈的,跟你们可没什么关系。”
林雨桐就道:“我就是问问,咱们家这带铺面的补偿,跟后头巷子里那种补偿是不是不一样。如果像是隔壁,人家整栋都是小旅馆,属于经营模式的,这种补偿是不是也有点不一样啊!”
那……肯定!
林雨桐就又问:“您说,咱们后面连着要六楼呢,这要是按照经营模式给补偿,是不是一套小户型的钱都差出来了。”
还真是!
林忍让就道:“可后面有租户呀,咱不能租了一半把人撵走……”
没说撵!
“咱宽限到年底,年前年后都行。”林雨桐就道,“只要人不住了,剩下的咱们想办法。”
想啥办法?
“你用来当中医诊所呀?”那倒是可以。
我不当诊所。
林雨桐指了指小四,“她在家也是闲着没事,您叫她试试手。反正也就那么几个月时间,哪怕是她把营业执照办下来,说明那是经营所用,这本身就是赚了。您说呢!”
“你?”林忍让看小四,还真不放心,“你想干嘛?想干点啥不得投资呀。”
“不用投资,我要的就是现在那个感觉……”小四连忙凑过去,“这么着,爸,你先叫我经营,回头我给您按现在全院子都租出去的价给您算怎么样?”
林忍让嗤笑一声,“我能信你的话吗?回头你没赚,我找谁要钱去?”
小四将林雨桐往前一推,“我找我二姐当担保。我要还不了,您找我二姐。我二姐总是有能耐,欠不了您的吧?”
嘿!
林雨桐点她,然后推她:“去厨房给削苹果去!”
小四瞧着有戏,颠颠的跑了。
林雨桐这才低声劝林忍让:“爸啊,再折腾那是在咱家,赔是赔不了的,顶多就是个不赚钱。您要放她出去,您未必看的住她。我跟您说,现在这个贷那个贷的,信用卡办了就能透支。您是知道的,银行的钱不是那么好欠的。你有钱他急着叫你贷款,你没钱了,催的最狠的就是他们。她在外面交往又杂,真是消费大了,给你用这张卡还那张卡,转圈的给你弄一堆的账,然后账滚账,你怎么办?最后还不得您出面拾掇吗?是得逼着她自立,但不能把她的手给弄的太紧了。她要一个途径折腾,那你给她一个途径。哪怕就是学会了私营怎么办手续,怎么交税,那您说,这算不算白折腾了。不比弄几万块钱白扔给不知道哪里弄的学舞蹈的强呀?”
哼!你永远都有道理。
“那一片眼看就修地铁了,能折腾出啥呀?”齐芬芳递了两杯茶过来,提起这个小闺女,真是能把人愁死。老大再不好,好歹还知道给自己找饭票。这个小的,整个就是一步靠谱,一天天的,不知道自己想干啥。
“不管干啥,都是咱自己村的人。街坊邻里的住了几辈人了。不到最后拆迁,人都走不完,还怕她在自家地头被欺负了?满村的小混混,哪个不是跟她称兄道弟的?”林雨桐就道,“我爸白天没事,开车过去转转就放心了。”
开车?
“车你开着呢!老子开啥呀?”林忍让气的将茶往旁边一推,很是气不顺。
“那车还您,回头我看谁的车闲着呢,借朋友的车开开?”林雨桐故意的似笑非笑的看他。
然后林忍让秒懂,这是说你要不叫我开,我就接受别人的好意。
这个别人很有些耐人寻味了。
林忍让气道:“买!再买一辆去!那辆你就开着吧!你要是敢随便受了人家贵重的东西,你给老子小心点。”
男人什么德行?付出总要回报的!给你一辆车?白给的!
林雨桐就道:“车不用买太好的。我这俩车还您,您再用买一辆车的钱,给我和老三一人买一辆,能代步就行,您说呢?”
这意思有点复杂。是叫自己收买老三的意思吧!
居心不良,良心大大的坏了。但是这方法吧……嗯!可以!
“那咱明儿去?”林雨桐直接敲定,本来就说跟林阳一块逛街的,这回拉着林忍让和齐芬芳一块,提两辆车去。
现在车这玩意更新换代也快,在市里上下班开的,十万上下,就是七八万的代步车其实都是可以的。
正说着呢,有人拧门锁,林阳回来了。
齐芬芳去厨房弄饭,“还没来及吃饭?”
“嗯!”林阳换了鞋往里走,林雨桐就问,“今儿怎么晚了。”
“二姐,你昨儿不是说我在小区里收几个孩子也行吗?我一想也对。就去物业那里问问,看小区里有没有房子朝外租的。等着人家房东,看了套房子,就在咱们家楼下,房子还没装修,毛痞子,我再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还真上心了。
“这个也不急,慢慢撞呗。”林雨桐说着就道,“爸刚才说了,明儿跟咱俩一块逛街去。他要收回他的车,再另外给咱俩一人买一辆。”
啊?
林阳这次是真意外了,简直不可置信,“爸……真的?”
林忍让哪里会主动提,不过二闺女非得给他脸上贴金,他别扭归别扭,但还是干咳两声,“真的!”
“您怎么了?”反倒是把林阳给吓的,“要不,您跟我二姐明儿先去医院,体检体检。”一般老人到不行了的时候,对子女都可仁慈了!
你个不孝女!
“老子想给闺女买车,咋的了?老子愿意。”饶是一直觉得自己没错,这会子也被闺女看的有些心虚,起身回房间看电视去了。
林雨苹早在厨房听了个大概,这会子端着果盘出来,“大姐要复婚了,不归家里管了。老宅爸说叫我经营着,怕二姐跟三姐有意见……”
林阳一脸这才正常的样子,但心里却不知道为啥,觉得特别舒服的感觉,至少家里有啥事,家里把自己跟二姐是当成一样的的。
齐芬芳看三姐妹在那里拿着手机选车型,给老三把饭热了端出来之后就去了卧室,“老大这一复婚……你说,要不要给她也买一辆车。我看那老钱家的而儿媳妇开的那车挺好的,才六万。三个闺女一人一辆,才十八万。”
“老子准备二十万,给老二老三都买十万的车。”林忍让轻哼一声,“周安民给十万就跟着人家走了。老子就是叫她看看,老子到底是不是差那十万的人。”
然后第二天,还真给买了两辆十万的大众。林雨桐选了白色,林阳要了一辆红色的。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带车险下来,林忍让把二十六七万给花了。
这辆车比带着林阳逛街看电影可治愈多了。她有驾照,但以前是没车嘚瑟呀。新车她舍不得开,开了原来林雨桐开的那辆在林忍让名下的那辆车,急着练车去了。
车牌照的事,不用林雨桐找关系,林忍让自己找苏南帮忙去了。
林雨桐心说牌照下来也好,回头跟四爷回老家也这车就能开着上路了。这边花了大半天的时候,都下午了,她也正说去家属院那边。结果四爷打了电话过来,说是顾鑫过来了。
林雨桐这才想起来,给那位大明星瞧病开方子的事还没跟师傅汇报呢。如今这不是行医还得过师傅的手吗?
她把病情脉象都细细的列出来,包括开的方子,病情的分析等等,都给拍下来发给黄广平。
然后得有四十分钟之后吧,林雨桐都到家属院这边楼下了,黄广平的信息过来了:把你的地址发给我,晚上八点之后,我叫人去接你。今天不要安排其他事,也不要喝酒,有事!
如此郑重其事?
林雨桐回复了一个‘好’,然后将地址发过去。看看楼下停的那辆豪车,走过去看了看车牌号,是顾鑫的。
她绕过车正要往单元里去,结果李典走了出来,也瞥了那车一眼,然后冷笑:不就是找了个富二代吗?得意什么!
林雨桐:“……”她现在担心的是,四爷这富二代的马甲掉了,可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孩子快期末考试了,中间又请假了那么长时间,现在急着补功课呢。看孩子写作业,感觉真不如我替他上学,然后回来再工作。这些都我一个人干了,都觉得比他上学我工作要节省很多时间。
255、饮食男女(13)三合一
饮食男女(13)
唉!
这些人基本是被四爷的气质给蒙了。
你想啊, 他要真是富二代, 我犯得着租住在这里吗?医院周围最多的就是酒店,好酒店也有。长期住在那里食宿都有人照看。就算是想找点居家的感觉,周边现在大部分都盖起了写字楼, 各种的高层公寓。买一套在附近, 人家还是精装房, 直接入住就行,不是更便利?我干啥非得租住在老小区?
而且,四爷也没刻意说自己就是富二代, 他吃完饭或是对着电脑时间长了, 人家也在外面溜达, 还在小区里跟退休的老人家下棋,连姜敏的爷爷奶奶都认识了。于是有了熟人之后,老人们很容易就接纳了这个陪女朋友租住的小伙子。还有吃饭, 虽然大部分是跟桐桐在医院的食堂吃的,晚上的时候桐桐大部分是跟四爷吃完饭也才回去的。但晚上熬夜太晚了,溜达溜达, 四爷还是挺喜欢买点夜市上的小吃回家的。
不过是四爷不管在干啥,瞧着都跟贵公子似的, 他们只觉得接地气,那是半点没往别的地方想。就比如在医院拼食堂, 家属蹭饭那是属于占便宜。可没人嘀咕四爷占便宜。护士都在下面说呢,看看人家林大夫找的男朋友,有钱还低调。
“……”你们都这么说了, 我还能说啥。
林雨桐摇着头上楼,开了门,坐着的不仅顾鑫,还有一干练的女人。
“顾少,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呀。”她放下包,坐过去。顾鑫没动地方,只靠在沙发上点了点林雨桐,“林大夫……你可别学苏南,见了面就挤兑我。”
一样是叫‘林大夫’,上一次是客套,这一次只听语气,就能听出属于熟人之间才有的熟稔。
林雨桐笑着坐过去,给他添茶,然后看了那女人一眼,“是那位小姐用了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你林大夫出手,怎么会失手。只用过一次之后,患处明显改善了。”顾鑫说着,就指了指边上的女人,“这是她的经纪人,这次,是她急着要过来见见,表示一下感谢之意。”
对方笑的很殷勤,“林大夫,幸会幸会!”
林雨桐轻轻的跟她握了一下手,“感谢就不必了,我跟顾少是朋友。顾少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这么客套。”
“那怎么好呢?”这人心道,今儿您跟顾少是朋友,我也相信明儿后儿你会跟顾少继续是朋友。但我们家艺人今儿是顾少身边的人,明儿可就未必了。跟顾少关系好的时候,您当然能因为顾少对这次的事守口如瓶,但是若是我们跟顾少的关系不好了,那……你当真什么也不对外说吗?要是不小心说了呢?
花花公子的爱情最是信不过的。
因此,事情还得按照规矩处理。
她只说谢意,“说您是救命恩人也不为过,您是救了她的前程了。给钱吧,知道您必然也是不缺钱的。我就寻思着,看有没有什么忙能帮得上您。”
我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就听这人道:“听说您一直在找华林雅苑的房子?”
华林雅苑是现在林家住的那个小区。位置比较好,最主要的配套设施完善,小区内部带着从幼儿园到高中这些学校。幼儿园是双语的,小学到高中都属于省重点的分校。
哪怕是不为了跟林家挨得近的,选也最好是能选这种的,孩子上学择校简直太累心。
林雨桐跟四爷对了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必然是四爷跟谁露过话,感情他等的就是这个。指明了就要这里的房子。
她脸上露出恰如其分的惊讶来,“你们这消息可真够灵通的。主要是我父母现在住那里,以后结了婚,为了离父母近便一些。”
这女人赞了一句‘孝顺’之类的话,这才打开文件夹,“还请您过目一下。”
是房子的合同这倒是不假,叫人惊讶的是面积,跟林家现在住的面积和户型几乎是一样的……再一看地址,这不就是林家楼下的……之前林阳还去看过,里面是毛坯子。
林雨桐合上:“这可不敢受……我家就住这样的,房子什么样的价格我清楚。有点太贵重了!”
那小区里有小点的户型,林雨桐以为最多就是那个。
她看顾鑫:“顾少,您这可跟我见外了!”
顾鑫摆手:“真不是我的意思。她也替他们公司办事,你只管收。”
林雨桐将合同推过去,“太贵重,不敢收。”
“您只管收!”这女人脸上带着笑,“您要不收,我都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跟您开口。”
林雨桐就有点明白了,“你希望我对她的容貌进行微调。”
“不仅是她一个人,我们旗下的艺人不在少数。”对方含笑道,“这也是我们老总的意思。以后按照人次和需要调整的部位,给您按照国外的美容机构的收费标准结算。您看……这个行吗?”
钱出的虽然是叫人心疼,但是吧,这至少是安全的。绝对不会出现意外的一种整容方式。
更不会出现那种脸上满是假体的僵硬感。
所以,只凭着这一点,就值这个价。
这倒是没什么不行的,但有些话要提前说清楚,“这种微调,两三年,三四年就得再来一次……并不是说一次就能到位的。”
这个当然知道。
打一次玻尿酸,不也是维持不了几年吗?要是再不打,那脸上的后遗症很明显,坑坑洼洼的。
“但这种方式并不能像是西医的整形似的,你想要尖下巴,我就能给你尖下巴。你想要高鼻梁我就得给你高鼻梁……我只能通过面部微调,让五官达到一个更协调的效果……”
要的就是这个!
“若是没有更多选择的时候,艺人们很多时候,是没的选的。但若是有了更安全的途径,我想大部分人还是愿意选择您的方式。或是两种方式同时选择……”
这倒也是!
艺人不会吝啬在自己的脸上花钱的。
林雨桐还是没急着接手,只道:“我不服务于你们。若是你们求医,时间得根据我的时间定。”
这个当然,“您能答应接诊,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林雨桐点头,那这样的话,这个房子就敢要的。
对方将合同再递过起来的时候,林雨桐直接推到四爷跟前,“写在你的名下吧。”
关键是我的户口还在家里的户口本上。
而且,在四爷名下,这个将来拿出来,好歹叫林忍让好接受一点。
四爷:“……”你确定写在我名下有这些好处?
当着顾鑫的面,疑似被‘包养’的感觉不怎么好呀!他心里摇头,但还是取了身份证户口本。他现在是集体户口,房子买了之后,直接跟房子挂在一块就好了。
这女人办了事就直接离开了。但是这房子的手续完全办下来,估计得等到那位大明星脸上的斑确实是没了才行。
顾鑫则留下来跟四爷聊天,刚才两人聊了一半。
聊的是投资,实业投资和股票投资。有些方面,有些人就是少些天赋,比如林雨桐,叫她去看股票,那真……不成!几次尝试着学,结果是都没学出来。但四爷手里只要有钱,他是真能玩的转的。家里的钱现在太少,没的玩。但未必不能借别人的钱一块玩。
男人间的话题,要么是女人,要么就是挣钱。有了共同话题,那就有话要聊了。
顾鑫留在家里吃了饭。吃过饭就都七点了。顾鑫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林雨桐看了看时间,自己去洗漱换衣服,拾掇好了,才告诉二人,你们继续聊。今晚我有事,老师派人来接。
四爷就看桐桐的打扮,很稳重成熟的扮相。这就知道,肯定是去一般人不好进的地方。
顾鑫是心里惊讶,这位真已经被带的入了省内‘御医’的班子了?
入那个班子还早,林雨桐接了电话就下楼,司机是熟人,林雨桐在黄广平身边见过。
但车上不止一个人,副驾驶的座位上还坐着个不苟言笑坐姿端正的小伙子,哪怕是便装,但打眼就看的出来,此人是军人。
三个人一路无话,然后一个多小时之后,车子进了大院。兜兜转转的,也不知道是停到了哪个大院的门口,不等林雨桐下车,车门就被一个熟人拉开了。
那位唐市zhang。
“这可不敢当。”林雨桐利索的下来,大概知道了,这位唐市zhang 怕是里面这位的嫡系。
他点点头,带着林雨桐往里面去,多余的话一句没有。
里面坐着好几个,这个那个的林雨桐也不认识。只认识看在客厅的边上跟一个女人说话的是黄广平。
黄广平朝林雨桐招手,“过来了,跟我上楼一趟。”
林雨桐连口气都没倒腾过来,就继续往上走。
二楼的休息室的床上,躺着一个五十开外的……病人。在本省的新闻中,几乎每天都能见到。
领导的身体要是不好,这是要出大事的。组织上对你安排的时候,这就得慎重。
因此,林雨桐知道,今儿来的这些,绝对都是嫡系中的嫡系,是绑在一条线上的。
黄广平低声道:“进去把脉看看!”
林雨桐点头,很谨慎的把了手腕处的脉,还把了耳脉,三分钟之后,才从里面出来,示意黄广平,自己已经把好脉了。
此时,黄广平的身后已经多了好几个人,都是楼下跟上来了的。
黄广平又指了指楼下,意思是,别吵到领导休息,楼下说话。
下了楼,那女人就招呼:“都坐,坐下说。”
一个个的这才坐下,黄广平坐下了,林雨桐这个弟子哪里敢坐,只规矩的站着。黄广平抬抬下巴,“说说……诊出什么了?”
“病人……是老伤……伤在这里……”她指了指后脑,“这个伤得有三十年多年了,钝器伤……”
在座的一圈人都有些愕然,他们知道领导早年受过伤,但到底是多老的伤,怎么伤的,被什么伤的,知道的却几乎没有。
连本要离开的女人也不由的停下脚步,‘咦’了一声。这伤便是黄广平,最初也只是断言这是二十年以上的老伤,至于是意外碰撞还是钝器或是别的所伤,压根就没说。
老常这人是个硬骨头的人,过往的事也从不愿意提起。因此,医生给的诊断是对的,他就听。但从未有过把过往的那些拿出来说的惯例。便是亲信如这些人,都只是知道笼统,连最亲近的保健医生,也不曾讲这病的来历。
如今黄广平的学生,却开口就说准了。而且是无限接近的准确。
她的兴致一下子就起来了,眼里也有了几分希翼:“小林大夫……三十多年……能把出来?”
能!
林雨桐点点头,确实能把脉把出来。要是再想装一点,其实说出具体年份也不是说不出来。这个是可以推算的。比如那样的伤,在什么样的背景下才有可能受伤?按照那十年的乱象,最后一年是七六年,再按照这位领导的年纪推算,太早的话领导的年纪赶不上那一岔,所以,只能是最后那两年。因此,这个伤最少应该是三十五年了。
可这女人一问,便知道之前黄广平并没有把的那么精准,她也就不好再多说。只点头,“从脉象上,是可以有反应的。”
黄广平也给出肯定的答复,“我这个弟子,跟着我师父的时间倒是比我长……她的天赋确实是好。”
把脉真是需要手感的,这个感觉你稍微迟钝些,就是把不出来。跟技巧没关系!
女人点头,“那就好……那就好……”很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黄广平看林雨桐,“你继续说。”
“病人的意志力很强。这伤当时只被当成是脑震荡,吐过,头晕,没有好好就医,休养了一段时间就好了。年轻的时候没有感觉,年过三十五岁,会反应到太阳穴和前额偶尔疼痛,一般不会太被重视,好似喝两天感冒药或是两片止疼片,过个两三天病情就缓解,然后甚至半年都不带犯病的。再之后,年过四十,就开始频繁,疼痛难忍,间隔时间会缩短。以前半年都未必会发的病,就会间隔三个月复发一次。遍看西医,各种检查做过,但除了知道那里有过老伤之外,确保老伤不会疼,就认为它不是病因。等年过五十,几乎是月月复发,发上来头疼难忍,恨不能以头撞墙……便是止疼药慢慢也会失去效用……这要是换成一般人,早就忍不了了,只觉得生不如死……”
可这个病人还在带病高强度的工作。
在边上做服务工作的秘书心里无不骇然,每次复发,领导不管穿的多厚,基本脊背都被汗湿了。他给杯子里化开的都是止疼药,但好似见效甚微。
这几年以来,都是靠黄广平给针灸的。发作时间没那么频繁,也没那么痛苦了。可下去视察了一趟回来,因为错过了治疗时间,一进门人就倒下了。
也是自己慌了,一时没了主意,这才通知了这么多人。领导醒来,怕是要大发雷霆的。
但只要能大发雷霆,也比现在叫人人心惶惶的好啊!
他心里震撼,可这女人更震撼。
对!都对!这些发病的过程便犹如她亲眼见过一般,推断的别无二样。
此时,她才问:“可能止疼?可否能将人唤醒。”
林雨桐就看黄广平,黄广平点头,“有什么说什么……不要有顾虑。”是自己的弟子,那就是自己的弟子,师父比弟子强这是常理,但若是能青出于蓝,这也是做师父的荣耀。
林雨桐这才道:“可行针!但是……得行长针……”
黄广平差点就问出一句:你能行长针?
他所知道的,能行长针的本只有一门,那便是如今都九十多岁的文修儒老先生了。老先生是真正的大国手,解放前就已经成名了!他收了几个弟子,可这几个弟子都是不长命的,早于老先生过世了。老先生只有一个徒孙叫邹青的,也是年过五十了。在京里的保健委,是真正的国手御医。
据他所知,这位邹专家,也能行长针,能行四寸长针。
而文老先生,他能行八寸的针。
黄广平不知道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徒弟是不是跟文老先生那边还有别的瓜葛,但她说能得行长针,那就是说,她能行长针。
至于多长的,他也没法问。
这会子徒弟看向他,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他一辈子谨慎,这会子也是一样,犹豫的很了。沉默了良久,屋里人都在等他的决定,他艰难的吐出两个字,“小心……”
治不好没事,但千万别在更坏了。
“好!”林雨桐应着,就看向那女人,这必然是家里的女主人了,“夫人,那我上去施针了。”
女人只点点头:“去吧……没事,反正不能更坏,年轻人,别怕……”
说是这么说,但林雨桐一上去,后面坠了一串,都是去瞧热闹的人。
林雨桐所用的金针,得有一尺二寸,比头发丝还细,那金针顺着太阳穴进去,刚开始的三寸极其容易,到第四寸,就已经慢了一半,头上明显已经见汗了。
一过四寸,黄广平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至少能用针的,到这种程度跟邹青已经能平起平坐了。
哪怕再往前半寸,她只凭这一手,就可以在杏林立足。
却不想再往下,她行针极慢,头上的汗不停的往下掉,头发湿了,碎发贴在额头上。身上的衣裳也明显湿了。
这极慢的动作,保持了整整四个小时,那针只剩下一小半段露在外面。
黄广平目测了一下,她至少入针八寸。也就是说,她比起文老先生,已经丝毫不弱。可文老,已经九十了。而她,才三十岁。未来可期呀!
他拿出手机,悄悄的拍了照片,录了十秒的视频给老师发了过去,附上一句话:这样的徒弟,我教不出来。出门也不好意思说人家是我的徒弟。
那边等着黄广平的消息呢,毕竟这样的领导,要是明儿不能按时出现,就会出大事。
老爷子难得的熬夜,熬到现在,等来了这么一张照片和一个小片段的行针视频,他把视频连续看了十多遍,才回过去:“忙完了直接过来,我等着。”
那就是不论多晚,他都等着。
每隔十五分钟,再行一遍针。三次之后,林雨桐将针取了出来。
整个人都快虚脱了。
这身体还是不行,再练两年,不过八寸五的针,十五分钟就能行完。
针一取出去,躺在床上的人就醒了过来,他捂住头,只觉得从未曾有过的清明,眼睛也亮了,脑袋也轻了,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都差不多快遗忘的舒服。
林雨桐没工夫管什么领导了,她只想出去,喝口水,缓缓。
结果一出去,之前那位夫人就细心的安排了:“有客房,你去洗洗。客房里有我女儿一套衣服,是新买的,还没上身。我瞧着你跟她身形相似,要是不嫌弃,就换下来吧。”
客房里有盐水,有糖有巧克力,有水果,能快速的补充体力。放着一套新衣服,里里外外都有。包装袋也在边上放着,这是自己带脏衣服出门方便的。
洗浴室里,什么都是新的。林雨桐塞了巧克力,喝了盐水,吃了个橘子叫嘴里清爽些,这才进去冲了一些,吹干了头发换了衣服出来。
其他人应该是散了,黄广平今晚是走不了,得在这里守着。这会子人在客厅等着,“叫司机去送你去老师那里。他老人家等着你。”
去白老那里?
好吧!现在其实都凌晨两点了,到那边就三点了。
可白老还神采奕奕的,叫林雨桐进书房,“这针法很特别,我自己都不成,你师父也不成。。”
林雨桐就知道,一旦露了这一手,就得有个合理的说辞。
说辞这东西,“……说了您大概得骂我,其实这次是我鲁莽了。我刚开始接触中医……也是刚读大学那一年……我本来是想去找一套练针灸的针的,是老式的那种针……结果我去了古玩街,在那边碰上了一本针灸古本……”回去我就默写一本,叫四爷给做旧了,“还有这根金针……是我花了三千买了那本书之后,那个老道送我的……”
老道?
“那老道长什么模样?”白老不问其他,反倒是问了这杜撰出来的人物。
“那都是入冬了,包裹的严实我没看清。”林雨桐说的含糊,“要不,改天我把那本书给您拿来,您看看……我针灸就是在那上面学的……在我身上试过……”
所以,今天晚上是你第一次用?
白老点了点林雨桐,莽撞!但是……“下了不少苦功夫吧?”
“手指出了老茧就抹药膏再起老茧再抹……”学针灸真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么小小的东西在手里自如的用,没点硬功夫真不行。
白老这才道:“大国手文老先生那一脉,擅用金针。只是文老先生的弟子,各种意外,没了。还有一小徒弟,当年出车祸,车掉入大江里,车找到了,人没找到。老先生一直认为人还活着呢,但咱们都知道,希望渺茫。你那本书……”说着,他顿住了,摆摆手,“罢了,各人有各人的机缘……”
怕人家说偷师吧!
其实不用!一样的金针,但行针之法未必就一样。
她也大度,“若是那边认为古书是他们的,那给了便是了。如果不好判定,我再行针时他们的人在场也无不可。仔细辨一辨……中医针灸,向来门派众多,分支也极多……”
这倒也是!
从半夜一直说到天明,这才送林雨桐回来。
本来今儿该是有门诊的,但当到楼下,杜仁杰就打了电话来,“……小林辛苦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工作嘛。”
谁跟他说什么了?消息这么快?
林雨桐给黄广平打了电话,也算是问问病情。
“病人很好,早上正常进食,神采奕奕。”黄广平的声音没有疲惫,反而多了一些亢奋,“你做的很好。我已经以保健委的名义给你在医院请了几天假,好好歇一歇,行长针辛苦!”
那就怪不得杜仁杰给自己打电话了。她就问说,“这两天我有个事得去下面的地市一趟……”
言下之意,病人那边没什么变故的话,应该是可以离开的吧。
杜广平哈哈就笑:“去吧!听说你交了男朋友,下次带到家里一次吃饭。上次你送猪腿过去,你师母就跟我夸,说是小伙子长的好……人瞧着也能干……”也没瞒着是农村出身,当时就说了,是家里自己养的。他对坦诚的人心里就难免多了几分好感……再加上这个弟子本事确实是了的。以前还想着带带徒弟,现在是……跟徒弟联手可能路更好走些。
挂了电话,林雨桐睡觉,当真是睡了一天一夜,累惨了的。
这事虽然做的有点不在预料之内,但她还是宁肯多花些时间去编造借口,也不会留手。从病人的角度来出发,一个好官,那就意味着万万千千的人受益。因此,治好这样的病人,功德无量。
从以后行医的角度开考虑,能亮一手,路就会更宽。现在想出头不是那么容易的,不是当年林阎王的时候,那时候什么样的人才都缺,中医还是被大部分认可的医学。所以,路就好走。那时候是别管啥手段,保住命的就是好手段。但是现在呢?医学人才多了,大批量的医学人才从医学院里被培养出来,西医培养医生比中医要快捷的多。因此,中医势颓,而且……小医生不是你说你有能耐别人就认可的!
医生,你得是名医,才能在这个年纪被人相信。
有句老话说的没错,‘医不叩门,道不经传’,你想救人,搁在大路上主动问诊,说我给你看看吧,你有什么毛病,再不治会如何如何,人家把你当神经病。再往下想想,以为你是骗子。
所以,医生从不主动给人看诊,这就是医不叩门。
医者不能叩门,那就只能等病人叩门了。病人从哪里能知道你这个大夫,当然还是得需要名气的。越是治疗的大人物多了,你的名声才越盛。这个道理自古皆然。
看着吧,从这次之后,名声才算是真的传出去了。
跟这边说好了,又跟家里说了一声,有个重要的保健任务,得两天时间,两天后回家。这属于想打听都没地打听的,林忍让不信也没法子。
于是,在尹丽订婚的前一天下午,林雨桐跟四爷先去挑了两身衣裳,都是给尹丽的。这才开车,往四爷原身的老家去。
四爷的驾照苏南帮着弄下来了,真会开车的人考试过了,这驾照拿的就很轻松。车是四爷开着的,走过一次的路,这次不用导航也成。
从早上起来,四爷的手机就没停过,一会子一个电话,问走了没有,几点到啊!
毕竟,觉得儿子带未来儿媳妇回家,比起嫁闺女来说,该是大事。
家里是一遍一遍的催,今儿家里有帮忙的邻居,一个村上的,有的去了杨林家,有的来了这边。尹家两口子笑的跟朵花似的,人家问:“你们大振不回来了?”
“回来?等他女朋友一块。”
“谈对象了?”
“谈了!”
“哎哟!那这嫁了闺女就娶媳妇,日子熬出来了。”
“熬出来啥呀!娶媳妇那可不是说句话就能娶回来的。”
“那这真是,得看人家那闺女是哪的人?我可听说了,这有的地方要彩礼,那可是可着要的……你们也真是,这闺女儿子紧挨着的,一瓢倒一碗,从杨家要彩礼正好拿回来娶媳妇,这不正好?”
“那是城里的孩子,估计两万肯定是不成。”
“哦!还谈了个城里的?”
“嗯呢!”
“干啥工作的?多大了?”
“医生!比大振大三岁。”
“还是医生!那咱大振是有本事。那你这够呛!”
“谁说不是呢?我这不是啥都得算计嘛。钱上就算了,其他的能借上就借上,那四副大尺头,我跟亲家说了,叫别裁开。咱们这边四副能裁八幅,城里人家估计不行。四副能裁两幅就不错了……”
就是按照老规矩要的那个白屏布的布料,做被子的时候当里子用。
这么想本也没错,要是娘家这边给嫁闺女的被子都做好了,那这亲家给的,就该是留下来的,好借着用了。
这一群帮忙的还都说好,这也是尹家跟林家提的唯一的一个要求。
现在这两万的彩礼,真不算啥的。
结果正说话呢,杨家送东西的来了。一看东西,饶是在闺女的婚事上一直抱着歉疚不挑剔的牛爱群这会子也恼了,就那点小要求,杨家愣是没照办。
将四副裁成了八副。
还有那爱挑事的用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悄悄的道:“你说那杨家那婆娘是不是不懂事。你猜怎么着?怕你拿她买的这个借用,偏给你裁开了。你说说……是不是四六不懂的玩意!”
这么多人呢,这才订婚!亲家就来了这么一下。
牛爱群直接将东西一收,不要了,爱咋的咋的去!
结果到了前面,才知道来送东西的媒人,来就带了五千。说了,剩下的一万五先欠着。等到领结婚证的时候给一万,等新人进门的时候再给五千。
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彩礼就是个意思,提前都说了,彩礼会存起来,给孩子带过去。尹家不留这个钱。
但显然,杨家那边的长辈,怕尹家有两个儿媳妇要娶,不给陪嫁把这钱给挪用了,于是,长了心眼了。
其实,按照程序,这得是彩礼先给了,等到领了结婚证,孩子要改口的时候,两边父母都给点。不拘是多少,一千两千是个意思,一万两万也没便宜外人。等到新人进门,跪了祖先,男方再象征的给个红封,一千不嫌弃多,一百不嫌弃少。不叫新人走空就完。这些事原本也没个具体的规矩,图个热闹吉利就完事。
媒人正跟尹宝山解释呢:“……杨家那两口子就是个四六不懂的,杨林那孩子还不错,说了,这钱他应承,打借条都行。”
意思是,绝对不是杨林的本意。
但娶媳妇听过打借条的吗?
这边尹宝山这口气压下去了,这么多人呢,不想丢这个人了,想想要不算了吧,别计较了。
谁知道尹家本家的一个婶子气冲冲的跑过来,“你们说杨家那婆娘是不是东西!这会子嚷着连‘沾亲的棉花’等会子也不叫咱家尹丽带回来了……说是早就是她们家的人了,肚子里都有娃儿了,压根就不值钱了……要什么钱……”
谁都知道这是挑事呢,可这话说出来你说气不气。
尹丽脸都白了,从屋里出去,将杨家送来的那两身在镇上随便买的衣裳给扔了出来,“不值钱就别要!我还就不嫁了!看谁家的闺女值钱叫他们娶谁家的闺女去!反正,我就是不嫁!这婚不订了!”
然后院子里一下子就乱了,有劝分的有劝合的……林雨桐跟着四爷第一次来尹家,就碰上这么个局面。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256、饮食男女(14)三合一
饮食男女(14)
这村子也不能说是太偏, 毕竟距离镇上也就七八里的距离。现在摩托车都少了, 大多数都是电摩。这玩意几乎是家家都有的东西了。在路上就看到来来往往的,都是这种车。反倒是烧汽油的摩托车,越来越少了。
那玩意, 现在属于淘汰品。
骑着电摩去趟镇上, 一来回也就是十五到二十分钟的时间, 住在小区里,往出走到最近的超市,也不止这点时间。因此这么算起来的话, 很便利了。
如今已是深秋, 地里的活必须干的都基本干完了, 剩下的都是些一整个冬天都慢慢干也行的零碎活计。回来的时候天都擦黑了,但家村里飘起炊烟的人家少,不知道是用电磁炉用煤气灶的缘故, 还是因为村里有两家办喜事,大家都去事主家吃饭的缘故。
农村办喜事是这么着的,提前一两天都有关系好的在家里帮忙, 洗洗涮涮,擦擦洗洗的, 猛的回到这样的环境,竟是觉得很是亲切。
山里还剩下啥, 此时已经看不清了。路边二十米的距离之内看到的都是昏暗的轮廓。再迟一点,车灯就得开了。
车缓缓的到了巷子口,四爷摁了一下喇叭, 然后停了下来。
人群就跟摁住了暂停键似得,朝这边看了过来。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宝山,你家大振回来了。”
然后先冲出人群从里面出来的牛爱群,急切的朝这边看。
四爷跟桐桐这才下车,大家都只朝四爷扫了一眼,就朝桐桐看过来。
桐桐打扮的比较简单,今儿回来穿的黑色的一字领紧身打底长t恤,下身是一条垂感极好的阔腿裤,脚上一双舒服的小白鞋。胳膊上搭着一件白色的小西装,下了车有点冷了,这么多人看着,她倒是不好意思将衣服穿起来。
四爷过来接了她的衣服给她展开,桐桐只得把胳膊伸进去,然后才被四爷拉着往前走。真跟第一次上门的新媳妇似得。
四爷到了跟前跟牛爱群介绍:“……这就是桐桐,视频的时候见过……”
“见过……见过……”牛爱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见过是见过,但在视频里也看不出其他的。比如这个子有多高,走路是不是八字腿罗圈腿的。但这真人站到跟前了就不一样了,这身条好不好的,有没有别的不好的地方,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姑娘……真是一点毛病也挑拣不出来,电视上那些演员也就这个样了。
她想拉林雨桐,手伸出去了,又不自觉的在腰上的围裙上擦了一下,但到底是没有再伸出手,“快家里坐……快家里坐……”
林雨桐叫了一声‘姨’,就跟着往家里去了。四爷可没那么快,外面站着好些老少爷们,四爷又不抽烟,但回来的时候专门买了一箱子烟。见人就递烟,好像如此就能打破社交的壁垒一般。
林雨桐一路朝里面走,一路都能听见,后面有人说四爷呢:
“大振,出息了!车都开上了。”
“媳妇也找了,啥时候办喜事呀?”
“在外面干啥工作的?你这还好,听人说大学毕业了,外面的工作也不好找……”
“你这一个月不少挣吧,有五六千一个月吧?”
凡此种种,都非常的直接。
再往里走,就听牛爱群道:“这是你叔……”
一个红脸膛的汉子站在东屋的堂屋门口,只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来了’,林雨桐叫了一声‘叔’……这态度,搞的她也很僵硬。
然后人当然就往堂屋让呢,屋里好几个中年男人坐着呢,看得出来,这些都属于村里的话事人。林雨桐也不知道谁是谁,被让着坐沙发,她没坐,挨着牛爱群在炕沿上坐了。
就有坐在单独的沙发上的老者搭话:“……开车回来的?路上好走不好走?”
“好走,也不算远。自己开车两个来小时就到了。”林雨桐随后又补充了一句,“不算是太偏。”
没话找话嘛,总好过没话叫人尴。老者很健谈,“咱们这里别看山不高,但也是风水宝地。从古至今,也没糟过大难,哪里都有饿死的人,就咱们村这一片,从没听说谁饿死了。”
“靠山吃山。”林雨桐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四爷就从外面进来了。
他一进来,尹宝山才有找回自己的节奏了,“车往边上挪挪,别挡在巷子口了。”
“挪了!”四爷进了跟其他几个人打了招呼,又递了烟,抬手准备给添茶了,一拿茶壶,水不多了。林雨桐起身顺手就接了,屋子一眼就能看到底,家里的摆设她心里有数,墙角放着暖水瓶。虽然有饮水机,但人多,那玩意供不上。
她顺手接过去就蓄水,回来就把茶给添上了。
在门口朝里看的老娘们就在一起叽叽喳喳。
“这姑娘还挺活道。”这属于说话比较中听的。
“都三十了,再没点眼力见!”这属于爱挑刺的。
但至少绝不像是大家暗地里猜测的那样,这城里的媳妇爱拿乔,不好相处。你看我谁家的谁谁谁的哪个儿子,娶的城里的媳妇,进门都不坐,自己带着垫子。也不喝家里的水,人家回来就带着杯子。总的印象就是城里的儿媳妇特别不好伺候。
尹家大儿子带回来的对象,瞧着利利索索的,大大方方的,人也和气。
牛爱群赶紧接了林雨桐手里的活,“放着我来……你用不惯咱们这个壶……再给你烫了……”
“没事!”林雨桐将壶又给添满,放在四爷边上,这才坐回去。
尹宝山就道:“家里人还都好?”
“好着呢。”林雨桐说的更详细一点,“我妈在药店诊所,自家的店,打发时间呢。我爸的时间就自由了,入了秋了,我听着最近在找朋友跟他一块去郊外撵兔子呢。都挺好的!”
在城里有自己的生意,身体又挺好。
这经济实力就在那里放着的。
齐芬芳不在村里折腾药店和诊所了,但在小区门口开了个药店,里面顺带着输液。因着现在有林雨桐,林雨桐有医师资格证,家里开这个很方便。她还雇了个看店的,有事叫她,没事就在小区里跟一些老太太唠嗑跳舞。
“身体好比啥都好!”尹宝山说了这句又不知道该接啥了。
牛爱群把瓜子盘子端给林雨桐:“尝尝……是自家炒的。”
林雨桐捏了半把,正要说话呢,就听见外面有人喊:“宝山哥,嫂子,听说大振带着媳妇回来了,那咱可是喜上加喜了。”
说着话,一个利利索索未语先笑的女人走了进来,一进来就看林雨桐,“哎呦!我就说大振是个有出息的,看看!这媳妇多好看!听说还是医生……那可了不得!我就常说,千万不能埋怨媳妇好不好,说媳妇的时候得先看看自家儿子。好小子就有好媳妇配!大振是这么着,我们杨林也是这么着,要不然能找到丽丽这么好的媳妇?”
“他大姑来了……”牛爱群脸上的表情就收了收,“进来坐。”
杨林的姑姑,很干练的一个女人。
这里里外外的表情,都说明这是有事呀。
杨大姑就一边朝林雨桐看,一边给牛爱群使眼色,“嫂子你看,都是大喜的事……咱别叫人看笑话……能过去的,过不去的,糊里糊涂的过去就算了……”
这是几个意思?
牛爱群脸憋的通红,一肚子的气想撒出来吧,恨不能一口给将人骂出去。可这大儿子刚带了对象回来,这闹的难看了,叫人家咋看嘛。都知道这杨家大姑是个厉害的,可不就是个厉害的!
知道事情闹成这样僵在这里了,于是选了这么一个时间过来了,不给自家任何反应的时候。她知道,不管自己和还是孩子爸,都顾虑儿子的对象,怕叫人家看笑话。
林雨桐多少辈子的老妖精了,哪里看不出来这里面的猫腻,她起身倒了一杯茶给这林大姑,“是亲家大姑吧?”
她主动搭话了。
牛爱群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那边尹宝山要说话,被四爷一把给摁住了。
杨大姑接了茶,也没反应过来,就听这姑娘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杨家大姑说话,我听的也糊里糊涂的。不瞒您说,我性子直,有什么说什么,而且认死理,这有什么就得是什么。什么叫过的去就叫过去,过不去的,都糊里糊涂的过去。我也是年轻,道理知道的浅,我就觉得吧,这结亲啊,过的去的事该过去就过去了,可要过不去的,可千万别糊涂的过去。这才哪到哪呀?人还没嫁过去呢,就开始装糊涂了。那这嫁过去,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都得这么糊涂着?结亲结的是两家之好,可您这话头,我竟是有些含糊。”
屋里屋外的,就听里面嘎嘣脆的说了一串,什么糊涂啊不糊涂的,话是学不来,但意思是听明白了。尹家硬气了,这头一次登门的儿媳妇接茬了,嘴皮子比杨家大姑还能。这不……问的杨大姑愣是没应答上来。
四爷不等这边说话,就问媒人,“叔,我这刚进家门,这怎么话说的?我姐这亲事,不能马虎。这么多人在这里呢,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一句,我姐是我家的功臣。不管是我还是虎子,那要是不护着我姐,那成什么人了?所以,这家里委屈谁,不能委屈我姐。我们啥也不图,就图我姐一个顺心如意……”
“也是杨家不会办事。”媒人这么着那么着的把事情给说了,说完就说杨大姑,“你在这里话我也是这么说的,事就不是那么办的……这边没提啥条件,被子八床都预备好了。就两个布副,你都花钱买回来了,这边要什么样的,你给拿过去不就完了?东西都要出门了,你嫂子非得要回去,拿剪刀给裁开了……钱一样是花了,你说这是何苦?”
自家嫂子那就是个二锤子!
杨大姑心里这么想的,刚才在家里把嫂子拉到屋子,恨不能扒开他的脑袋看看,看看脑子里装的是啥?可在外面,你还没法说。
再想想媒人的话又对媒人生气,媒人是这么当的吗?
是!媒人不是这么当的。
林雨桐也生气呢,媒人就是为了促成姻缘的。也是媒人不会办事,真遇到这样的事了,你媒人就把事担下来,别管剪裁成啥样了,你过来只说:“是我没把话说清楚,你看给裁开了。”或是说一句,“也不知道是我没说清呢,还是那边没听清,你看,现在成了这样了,咱要是觉得不行,回头再把这份礼给补上。”
这好歹是一句话。叫人听着只会觉得这是失误。
事多,一时乱了也是有的,失误了就失误了,谁还揪着这事不放?可你这么直接把老底给掀开了,就差没明说那边就是故意找事了。你这……哪里是管事,分明就是挑事。
不知道此人是不会做媒人还是跟杨家那边有仇,但也正因为此人没抱着先把事捏成了的态度,所以好歹知道杨家那边的态度确实是有问题。
说实话,谁摊上那么个不懂事的婆婆,不得生气呀。
有些婆婆脾气不好归脾气不好,但至少心眼不坏,大事上不糊涂不乱来。但这位好似完全不是这样。
四爷是缺两匹布的人吗?
事真不是大事,可这点小事都能找事,可见这婚事是真不成的。
他脸上就不见笑意了,回头问牛爱群,“我姐呢?”
打从刚才桐桐说话,尹丽都已经在外面了。村里有跟她关系好的姑娘拉她出来听听,她这个弟媳妇可泼辣了。
但这种泼辣叫她觉得好,至少心是向着尹家,是为了维护她的。
见弟弟问了,她就撩开门帘进去了,靠在门边低着头,不知道该咋说了。这事……闹的丢人的很。
四爷就问说,“现在你什么都不用考虑,也不用有什么顾虑。觉得惊动大家伙跟着忙……这个没事,我不是带桐桐回来了吗?都不是外人,晚上摆席,叫桐桐认认村里的人。明儿的订婚……想取消就取消,亲戚通知了也没事……咱家自己在镇上设席面,亲戚朋友都去,两件事,第一件是我跟桐桐的事定了,第二件事,是我在沧海买房了……都是大喜事,还不值当请大家伙吃一顿呀?不考虑这些……那还有啥事?现在年轻人谈恋爱,分分合合的很正常。也没见谁说谈过恋爱的就再找不到合适的婚事了?你自己别给你心理上套,那谁都把你套不进去。不想在家呆,跟我去沧海也行……别的都不考虑,你只想要不要继续跟那么一家子过日子……真嫁过去了,你能不能扛一辈子……”
杨大姑一听这话,就慌了。这是彻底的把事往坏了办呀!她连忙摆手,“大侄子,话不是那么说的。咱们一个村住着,各家那都是知根知底。你们家我知道,没有那歪的邪的!你杨家大叔你是知道,腿脚不好……”
腿脚不好不能干活,可打牌却精神。没钱大赌,但小赌从来不断。一年四季,一天到晚,反正是也干不了活嘛。年轻的时候还好,自从儿子十五六能下地之后,那是彻底的放飞了。不是坏人,但绝对不是正经的过日子的人。杨林累就累在这里了。
“你婶子那人……脑子今儿明白明儿又不明白的……也不怕你小辈笑话,当年给你大叔娶媳妇的时候,家里的老人就说了,不求你大婶能咋,只要下雨打雷知道往家跑就行了……谁不知道她就是个糊涂人……”
跟别人装糊涂,咋不往自家糊涂呢。
杨大姑是真心心疼她自己的侄子,这媳妇当真是个好人选,这要真不成,真能毁了孩子一辈子。她就道,“我做主,以后结婚两口子分出来过日子。这布重新给置办,放心,今晚十点以前一准给送来。不会叫丽丽受一点委屈的……还有那沾亲的棉花……”
以前订婚的时候,这布啊棉花啊,都是男方叫女方带回家,做棉衣棉被用的。后来简化了,都折成钱了。但是这‘沾亲’,棉花容易沾到人身上,意思就是沾了你家,沾了我家,咱们以后是一家。林雨桐听过这种风俗,知道这种风俗没去掉,主要的一个原因是,棉花被带到女家,用红布包着。等新娘出嫁的时候,女方家要给棉花里塞上棉花籽,这就跟多子多福一个寓意。
而且,现在棉花又不贵,弹好的棉花一斤也就十块上下。而且,也没有具体的说你非得带多少。一般就是六斤八斤的,取个吉利的数字算了。按照六斤算,也就是六七十块钱。这连包棉花的小包袱皮都算进去顶天就是七十块钱。
你说你娶个媳妇,哪里没有七十块钱?为这个的你生事,这就是诚心想压尹家一头,想压媳妇一头。
尹家再穷,缺那几斤棉花吗?
“‘沾亲’的寓意本就是结亲的。”林雨桐接了这个话茬,“不想沾上亲戚关系,那就是拒绝结亲的意思。谁家也不短那几十块钱的棉花钱,也没谁买不起那几斤棉花。到了这份上了,男方不想结亲……这不是说补上几斤棉花就能说过去就过去的事。”
杨大姑折子了,话说到这份上,尹家到现在只字不提那彩礼的事。没说非得叫把那一万五给补齐了。她来前都做好准备了,说是这边实在不行,不就是钱的事吗?跟剩下的一万五比起来,什么布副什么棉花那都是小事。总共也就是两三百块钱的事……她把那一万五先垫付上,事情就先过去了。
如今可好,这尹家的大儿子可不是尹宝山这两口好说话,带回来的城里姑娘也泼辣,人家是只字不提钱,甚至于剪了布副的事都不纠缠。只说这几斤沾亲棉花的事。
六七十块钱的事……叫人家一说,生生成了天大的事情。
而且人家还说了,谈恋爱的多了,未必都能结亲。这话也是!
就是自家侄儿跟人家闺女真有个啥……她现在也不能说这么缺德的话。
这会子,眼泪就下来了,“嫂子,我是真心觉得咱家丽丽好。我家杨林是个可怜的孩子,摊上那样的爹妈。这孩子养家养弟弟妹妹也都养了十年了。该还的都还清楚了……我做主,叫孩子单过。我在村上,给孩子起个院子……别的不看,你就看在杨林那孩子的面上……不是我夸,十里八村的,不说考学考出去的,只说在家的这些孩子里……哪个孩子能比的上我家杨林……”
你家孩子再好,再是可怜,没道理叫我家孩子跟着搭上去一辈子吧。
本来不好说的话,儿子都说了。连带过来的对象都帮衬着说话,不仅没看笑话,还把尹家的事当家事在办。
话都到这份上了,她万万不能退缩。儿子说的对,就是搞对象而已。别说现在搞对象的不一定能结婚,再往前倒腾几十年,还不是一样,处对象的最后大多都是各自婚嫁了,也没妨碍谁过日子?
她就道:“他大姑,杨林是好孩子。因着是好孩子,咱才知道,那就是分的再远,那孩子也不会不管爹妈兄弟。这要是爹妈懂事,下面的兄弟姐妹知道体谅,我也就说,看在是好孩子的份上,这亲事能结。可这爹妈未必见得懂事……就是杨林妈吧,她干的那些事……杨林看不出,那杨林爸是干啥的?那俩小的都没看住?一出事就说……那是个糊涂人!糊涂在你们家关起门糊涂去……出来跟谁装糊涂呢?这事就这么着……”她说着,就瞪了尹丽一眼,“你要敢在出门见谁……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尹丽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只说了一句:“我回屋了!”
杨大姑就道:“你看孩子都哭了……”
“被这么着对待,谁不哭?”牛爱群就道,“你放心,以前是我想差了,总想随着她的心意来。现在看来,没有大人看着不行。我能当家做主,我的闺女我拿的住。这事就这么着……作罢吧!”说着就起身,去了炕上打开了箱子,“这是刚开始的时候,杨家给我闺女的衣服料子……”
存了几十年的老料子,现在早没人给了。都是买现成的衣服,一身不说上千块,但三五百的拿不出手的。
牛爱群也不怕人笑话,“我都没好意思跟谁说。你们现在给看看……是我为难人吗?”
就有跟牛爱群好的,把之前尹丽扔出来的衣服给捡起来递过来,“这两身衣服,镇上买的?”
牛爱群‘嗯’了一声,也觉得心酸到不行,自家闺女那真是处处为那边考虑,“两身没花一百五。”
再就是今儿送来的两斤瓜子两斤糖,还有五千块钱,连带的那裁成八片的布,“拢共这些东西……”她递给媒人,“把这都退了吧。今晚上家里开席,早些过来吃酒。”
儿子带了对象回来了,是好事。今儿这钱花了也觉得值。
杨大姑臊的脸都没处搁了,当初给新媳妇的衣服,她给买了。还是叫自家闺女在县城的商场买的,虽然说不贵吧,但一身也在六七百块,拿出来就是大众的水平,不算寒碜。结果谁知道弟妹给扣下了,愣是拿她结婚时候没用的布料又给人家尹家送来了。
她急匆匆起来告辞,今儿回去,哪怕是叫杨林跪,也要跪到尹家答应。要不然今儿这事传出去,杨林这媳妇就更难娶了。
那边怎么闹的,尹家这边也不知道。这边闺女没嫁成,但确实有喜事。
林雨桐被安排到尹丽的房间,尹丽哭的脸都花了,愣是不敢哭出声来。看见林雨桐进来了,赶紧起身,“……坐……坐吧……”
林雨桐比她还大一岁呢。
“觉得……放不下?”林雨桐就问道。
尹丽坐在炕沿上,擦了一把眼泪,“我等着……等着他怎么说……”
结果没人告诉尹丽,杨林来不了了。据好事者说,杨大姑回去狠狠的打了杨林妈一巴掌,说是你自己把你亲儿子一辈子的大事给毁了。然后杨林妈咚的往地上一倒,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羊癫疯犯了,被送到县医院了。今晚铁定是回不来了。
于是,尹丽就等着。等着家里坐了十几桌客人,吃吃喝喝,等客人走光了,收拾完都夜里一点了。再然后弟弟的女朋友都入睡了,她还睡不着,支棱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再然后,天就慢慢亮了。
第二天一早,并不知道事情有变故的亲戚们再次登门了,杨家那边来个人缓和一声都没有,杨林再也没露面。她只觉得整个人跟掉到了冰窖了一样,从头到脚冷了个彻骨。前半天的欢腾喧闹都跟她没关系,直到宾客散了,大弟叫自己上车,上了车了,并排跟虎子坐在后面,半个小时到了县城,她才反应过来,“咱来干啥?”
四爷干啥来的?
“给你和虎子一人在县城买套房。”县城的房价,现在便宜的很。开发区那一片,一平米九百多不到一千块。就按照一千块算,九十平的房子全款买下来也才九万。
这是连虎子都没想到的:“哥……不用吧……我不用……给姐买。钱算你一半我一半,将来我挣钱了再还你……”
“你要照顾父母,房子给你买的,也就是给爸妈买的。”四爷来之前是做了工作的。开发区这边是县医院往这边迁,学校也往这边迁。路过的时候四爷就瞅中了夹在小学和中学中间的那个先开盘的小区,斜对面就是医院银行。这些单位一来,小区一起来,其他配套设施自然跟上了。繁华起来也就是三两年的事。
尹丽连忙摆手,“我要房子干啥……”她小心的看林雨桐的脸色。
林雨桐回头看她,“房子哪有没用处的?女人自己有房子,就有底气。人啊,只要勤快就不缺口饭吃。有自己的房子住,有口饭吃,谁的脸色都不用看。”
可尹丽哪里能安心!
等到下了车,林雨桐去售楼部后面上厕所去了,她才拉了四爷:“……你哪有那么多钱?你老实说,钱从哪来的?可别是用了人家的钱……”
“没有。”四爷当然不承认,现在用的就是桐桐挣回来的钱。当然了,自己的钱跟桐桐的钱是一码事,这不是分不分的问题,光是想想她是她我是我,这都别扭。分彼此这事,到现在为止,他基本是没那个意识的,“家里有,就用吧。县城的房价能在这个价位上,也就是一半年的事了。”
再往后铁定涨价,十年之内,翻上三四翻才是正常的。
这个时候的小县城,还有这种小一点的户型,再过几年,小户型就基本见不到了。这边的房子都是最大的也就九十一平,一梯三户,两边的一边是九十一,一边是八十九,中间那一户只有五十四。
不过公摊很小。
没给尹丽和虎子反对的时间,直接给买了一层。给尹丽最大的,虎子在她对面。中间那户小的,四爷放在他自己的名下了,将来叫俩老人住在中间。两边是儿女,能照顾老人。老人帮儿子女儿照顾孩子也方便。尹丽的房子紧挨着娘家,便是以后的夫家公婆想跟过来住,那也未必就好意思。
两边都是三室一厅的,中间是两室一厅的。以这样的价位拿下来的房子,这就很可以了。
一人一份购房合同拿在手里,尹丽的手都在抖,“……城里这就有房子了?”
房子是能给人胆气的东西!
虎子坐在车上,挨着尹丽就道:“姐……这有房子了,估计杨林还得找你……他妈那人……也得去家里……跟你认错……”
尹丽攥着购房合同,“他们是给我认错吗?是给房子认错呢!你姐……是有点笨,但还不傻!”
这就对了!
四爷买房为的就是这个。不说不叫你跟杨林来往,但杨林再回来找,尹丽会怎么想?别管说的再好听,她第一反应就是:他是不是在觊觎我的房子?
本来许是单纯的感情问题,打她这里,就先不单纯了。
林雨桐就问说:“这段时间,村里肯定风言风语,什么话都有。要不然,跟我们去呆一段时间。我们单位食堂还招人呢,活也不累。管吃管住,一个月两千多点。”
这么多?
尹丽当然想去:“……那个……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不会!”一句话的事。
林雨桐直接就给杜仁杰打了电话去,问招工的事,这是临时工,能进去的多少都在医院里有点关系。只是这么点小事,杜仁杰怎么可能不答应,“……食堂需要人,仓库保管也需要人……你问问,想干什么都行。”
仓库保管比较轻松,食堂里要是长心眼,倒是能跟着大师傅学学手艺。大师傅的手艺着实是不错的。
她把这个利弊说给尹丽听,尹丽还是选了食堂:“……我跟人家大师傅学学,哪怕学会一两道菜一两道点心呢,回来在镇上摆个摊,一个月也能挣些钱咧……”她欢喜了起来,又憧憬又担心,“就是没出过门……”
“不怕!每天吃饭咱们都能见面,有事我随时能知道。我跟大师傅关系好,我跟他打招呼……”而且,大师傅手底下带着好几个徒弟呢。年纪在二十五六到三十一二的都有,许是就有合适的呢。
省城这房价,一般人真负担不起。这些小伙子的心态都一样,学点本事,结婚了就回老家,在小县城做点买卖,买套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孩子,小日子就觉得挺美。
这个能不能成不知道,反正吧,比留在家里受人闲言碎语强。
三份购房合同往那里一摆,尹宝山只觉得从头到脚从没有过的轻松。
大闺女的婚事没成?不急!反正有房子,对象总会有的。陪嫁?不操心!有房子。
大儿子要结婚?没事!不急着给家里从前往后盖了,反正城里有房子,好歹对人家姑娘家爹妈说起来的时候,有拿的出手的东西吧。
小儿子没工作没收入将来不知道怎么办?没事!反正有房子!不行就回来养羊养猪种那几亩菜地,一年收入在城里不需要为房子承担压力的情况下,是能过的很好的。不愁将来不能成家立业。
所以,压在尹宝山夫妻身上的三座大山,一下子就放下去了。
因为婚事没成带来的那股气丧气,因为这薄薄的几页合同一扫而空。
尹宝山把给订婚准备的三大卷鞭炮全都拿出来摆放在门口:老子就是要叫人知道,我闺女不愁嫁。我闺女自己有房子,一般人想攀……你攀的上吗?
随着鞭炮声响起,全村都知道尹家是彻底的翻身了。
杨林妈抽了杨林一巴掌,“你去不去?”
不去!
杨林蹲在屋檐下,一动不动。要是没房子,自己跪也跪到她原谅。可是她有了房子……自己才去,那成了什么人了?
他妈又是一巴掌:“你去不去?”
打死都不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最近我也在在做媒婆的活,现在这光棍是真多,认识几个单身的妹子,我一下子就成了红人,大红人!单身妹子们虽然很抢手,但父母依旧愁人,总碰不到合适的。我这边是五个单身的妹子,才找我妈问了一个条件不错小伙子的消息,不知道怎么的,我手里有优质妹子资源的消息就露出去了,据我妈统计,跟她报备的单身小伙子的人数已经三十八了!你们说,这亲……怎么相?
257、饮食男女(15)三合一
饮食男女(15)
尹丽跟着四爷和桐桐回城里了, 就连虎子也坐着顺风车直接到了安南。他是打算公考的, 现在得报名找培训班,租房子自己住。他也不小了,一个大小伙子, 在距离家只一个小时路途的市里, 而且他还在这个市里上了三年的学, 那是没什么不放心的。四爷按照虎子指的路,将他放在他母校的校门口。他对别的地方或许陌生,或许不适应。但对学校的周边, 他太熟悉了。哪里能租到又好又便宜的房子, 哪里的澡堂子的环境最好, 哪家的饭馆饭最便宜最实惠……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大学周边,其实就是个完整的生活区。只要你生活所需要的,这里都有。因着这些年的考公热, 培训招生也是这里的广告最多,培训班的地点也是距离这里最近。
于是,从这里下车之后, 彼此都放心。
本来要带着牛爱群过来看看口腔科,结果她说了, 这才出了这事,咱都走了, 还以为咱们家怎么着了呢。又没跟着!
那行!过段时间,事情淡了再过去也行。
然后这才从安南直接回沧海,先回家属院那边。要么说是冤家路窄呢, 这边两人带着尹丽上楼,那边李典往楼下走,两边走了个面对面。四爷还正跟尹丽说话,“……姐,你看见了吗?从那个小门出去,就是医院……”刚才开车是从大门进来的。
尹丽点着头,那是挺近的。但她肯定不在这里住的,不是说安排住宿吗?食堂那地方她是知道的,早上得早早起,晚上得熬到很晚。要是医院的厨房,估计护士啊医生值班的时候还得吃饭,半夜肯定还得开火。哪里也不比住在跟前方便。
她不住的应着,“我记着了……好找,走不迷!”
李典从三人身边过去,多看了尹丽两眼,心里越发不是滋味:这是连保姆都给找好了吧!想过少奶奶的日子,跑出来上什么班呀!在家里呆着多好!
林雨桐并不知道李典的想法,这会子见到李典了,想着……四爷这身份估计得露馅。在单位暂且不妨事,不过家里那边得赶紧想想办法了,别等被抓住了,这就不好了。
尹丽在这边只休息了一天,熟悉了周围的环境。林雨桐就带着去了单位。
医院的食堂是这样,食堂挺辛苦。别的科室的食堂都是外包的,只这边的食堂不是。这边光是泡病号的病人就不少,不管是病人还是家属,都是要吃饭的。因此上,这边的伙食从采购食材起,就是最不能马虎的。
入职手续办的很快,杜仁杰也不问是你什么样的亲戚,反正是人情送出去了嘛。
而尹丽到食堂跟着大师傅学的第一课就是——管住嘴。
第一,住在这里的病人的情况,对外不能随便提。
第二,住在这里的病人的家属的情况,对外不能说。
第三,来探望病人的人,对谁都不能多嘴。
“再教你个乖……能在这里的,个个跟医院这个那个都有些瓜葛,别怕谁欺负你,也别想着欺负谁……不要逢人就露底,你就是院长的亲侄女,在这里也别到处说去……别给帮了你的人找麻烦……”
尹丽没出过门,一出门就进了这么个地方。她见桐桐跟大师傅说话特别熟悉的样子,知道这人绝对没有歹意。不是好心不会提醒你,因此,她嘴巴就闭的可紧了。
林雨桐一直等着人问呢,问你谈的那个男朋友怎么回事。在这样一个小圈子里,这样的消息传的最快,但是,并没有。
自己和四爷还是时常去食堂蹭饭,见了尹丽也一样叫‘姐’,于是,大家知道尹丽是因为林大夫的原因进来的,私下里都说,尹丽估计是林雨桐男友的亲戚。
可既然能帮着安排亲戚,看来跟男友的关系已经发展的很成熟了,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这一步了吧。倒是有人打趣她:
“什么时候吃林大夫的喜糖呀?”
“到时候不请我我可不答应!”
呵呵!一定一定!
然而心里却懵的有一匹,我从来没说我找的男人是富二代,这可都是你们自己脑补出来的。真等大家都知道的那天,这可咋解释?
会不会以为自己遇到了骗子?被人骗财又骗色。
好愁!恨不能给四爷去夜市地摊上买件老大爷版的白t恤套上。
嗯……好像不行!天冷了,都不穿标志性的那种t恤了。秋装啥的……夜市地摊上还真不多见。
借着有事的由头,在外面呆了一周没有回去了。
这天林忍让没打电话,直接在医院外面等着。一到下班的点,电话就来了,“你是让我进去捉你啊……还是你自己利索的出来?”
那我还是利索的出去吧。
这位不服老的老爹,一身运动装,戴着墨镜……被来换班的一位护士看见了,直接问林雨桐,“今儿你们家那位没自己来?叫司机来接你了?”
“……”林雨桐愕然,赶紧拉住人解释,“这是我爸!来!快,叫叔叔!问叔叔好!”
小护士这才知道失言,赶紧跟林忍让问好,然后才跟林雨桐挤眉弄眼的撤了,一副你善自保重的样子。这种有男友暂时不想告诉家里的状态,护士小姐姐也有过。
“司机?”我这派头竟然被人当成了司机。那这未来女婿得是个什么成色?家里用的司机都已经是自己这个样子了吗?心里不知道是哪种感觉,又觉得高兴,又是别扭,他虎着脸,“上车!”
林雨桐拉后面的车门子,林忍让哼了一声,“怎么?真拿你老子当司机了!”
你看!不讲理了啊!
“最不安全的位置就是副驾驶的位置。”林雨桐嘴上说着,但是上了副驾驶,然后系上安全带。
“你安全开车稳着呢。”林忍让说着,一踩油门,融入了车流里。
林雨桐就说:“您今儿就是不来接,我也打算回家的。”
“回家?”林忍让冷哼一声,“我看你是早忘了家门朝哪边开了。医院就那么舒服?”
“医院不舒服,但我们科室是真舒服。上次我带回家的点心,您只说好吃不好吃?那都是食堂的师傅自己做的。我叫人家多做了点专门带回家给您的。今儿本来打算晚上再回去,还能再等一锅呢。”林雨桐就道,“说起来,人家那手艺真没话说。您要是整天吃五星级的菜享受五星级的服务,还愿意回去吃我妈做的饭,享受我妈拉着脸的服务吗?”
为了口吃的?
这话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至少自己能被路边摊留住胃,也不太愿意回家吃在家自家老婆做的饭。
他也没深究,只问说:“男朋友还不打算带回家?”
回呀!
想想楼下的房子拿到手怎么都得再等个一个来月吧,她继续往后拖:“……等大姐的婚事了了,我就安排。咱们一件事一件事的处理,对吧?”
只是带个人回家,怎么就说到处理事情上了?
“你那个男朋友那边有些麻烦?”不同意这婚事?
昏了头了吧?谁家会拒绝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
“没有!”林雨桐说的特诚恳,“他家人都挺好,也挺喜欢我。对婚事是乐见其成的!”
这样啊,“那还有什么麻烦?”
“我这带上门是叫您跟我妈看看,也顺便是通知的意思。这人带回来我必然是认定了的。”林雨桐扭脸看他,“这个……您知道的吧?”
就是说是下通知嘛。
“知道!”这死丫头主意正,一向是谋定而后动,不到百分百确定了,她是不会言语的。但是,这婚姻大事,“还是得我跟你妈点头。”
成!
她可有可无的点头,“所以,您也别老看的那么紧。干啥呀?”
“你知道什么?”老子是男人,老子能不知道男人是什么玩意,“总之,在你带人回家之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您说什么是什么吧。”她继续打岔,“我大姐那边是怎么说的?日子定下了吗?”
“定下了,下月第一个周末。”回去的时候,林雨苗在家呢,“知道你忙,现在提前跟你说一声,时间千万得空下来。”
“我听爸在路上说了。”林雨桐挨着坐过去,“怎么?我听的爸的意思,你们是想在这边租房子住?”
林雨苗看了林忍让一眼,“……主要是考虑苗苗上学。那边的房子虽说不偏,但距离学校的距离太远。早上送孩子赶上上班高峰期的话,真的特别不方便。这边有两居室的房子,但是房价贵啊,都是二手的,首付得交百分十五十。那边的房子卖了交了这边的首付倒是有富裕的……我就想着,不如添上十来完块钱,全款买下来算了……”
林雨桐立马知道林忍让一路为啥黑脸了。
这边刚给了家里十万收着,表示一下诚意。结果要把其他地段的房子换到高档小区来。中间这个差价得用十多万才能补齐。两人手里估摸着刚好差个十万上下的样子。
所以……这钱在这边还没焐热呢,又以为孩子好的名义过来忽悠了。
人家为了孩子上学考虑的,好似也是无可厚非。但林雨桐就提了一点,“……孩子的户口一直在咱家的户口本上,所以,咱们这套房子就带两个学位的。可可占了就占了,不用来回折腾了。”
“这不是以后还有你们三个呢吗?”林雨苗就道,“你们以后结婚还有孩子呢……”
“我这边您别考虑。”林雨桐就道,“我现在在医学院还代课呢。医学院附属幼儿园到附属高中,哪个不是重点?林阳那边也一样,她本来就是教师,以后说不定能到公立的学校呢,她的孩子属于教师子弟,上学也不用发愁。至于小四,还早呢。再说了,可可只占了一个学位,还剩下一个学位呢。够用的!”
“我也考虑距离爸妈近点,方便照顾。还有孩子……可可离不开爸妈,爸妈也不习惯离开孩子……但我跟她爸不守着孩子又不行……”
“那也没必要来回折腾房子。”林雨桐只当听不明白里面的话,就道,“你看,你那边的房子装修,还有家具摆件,再不花钱,十来万砸进去了吧?这才几年,房子卖了。这边呢?又是人家住过的,你还得翻新一遍。又是十多万。那就不如把你家的房子租出去,然后用租金在这边租房子住。可可还有爸妈这边的房子带着的学位,他们也能见孩子,孩子也能见他们,你们也正好陪孩子住,相互照顾也方便。租金的话……那边现在租金一个月怎么也在一千二三呢吧!这边也就是一千七八,你们一个月也就是四五块钱的差额。光是姐夫上班和接送孩子花的油费,都不止这个数了,划算!”
林忍让就看齐芬芳,满眼就是:你看,一物降一物,就得叫老二回来。
他们两口子是狠不下心来,脑子也没老二转的快。你听老二说话,句句在理,叫你反驳都没处反驳去。处处都在为你考虑,但你想办的事想办成,在她这里几乎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果然,林雨苗就沉默了,好似在认真想这番话……良久之后,才道,“我……把那边的房换了的主意,不是他出的。我知道爸妈是怎么想的,以为是我……又中了他的套了。不是!我换房,为孩子和爸妈考虑,只是其中一个方面。还有就是……那房子那个女人住过,我不想再住。而且,那房子属于他自己一个人的,中间有个变故,我最后能得了什么?什么也得不着。半拉子房子,在咱家不算啥,但是他舍不得。我不信他会有一天不舍我和孩子,但我信,他会舍不得他的房子。所以……我得在复婚领证之后,把房子换了,那就是夫妻共同财产。他要真有外心,可得掂量掂量了。而且,差的那点钱,我不动他卡上的那个,我……我想从爸妈借出来,带利息都行,将来我连本带利的还给爸妈。”
是这么一层意思?
林雨桐看林忍让,要是这么着,这钱你们是给还是不给?
林忍让冷哼一声,“不给!觉得不踏实,就不要复婚,我还是这句话。”
林雨苗双手紧紧的攥着,低着头无措的很。良久才道,“我也是当妈的,我得先为孩子想。您跟我妈是为我想的多,可我得为我闺女多想点。要不是为了身上掉下来的这块肉,我怎么过不行?”
老人再疼孩子,也不能说就比人家亲妈为孩子考虑的多。
林雨桐就问说:“哪怕没有这十来万块钱换房子,哪怕房子在复婚后,还是没你的份……你也要坚持复婚。”
“我再想别的法子弄钱去。咱们当时我们一伙子长大的,手里现在都存着些的。凑齐也不难。”
这是铁了心了。
林雨桐算了算,给四爷的兄弟姐妹都花钱了,一个人也都花了小十万了。自家这边花点吧,“你这……打算什么时候去把证换了?”
“明儿!”林雨苗就道,“证先换了,再办喜酒。”
那就是证办了之后就得买房呗。
林雨桐就道:“……那这钱也别找爸借了,更别出去挪腾去。这钱我给你!本来你结婚想送你一辆车来着。现在……这十万添给你换房吧。”当时背着自己求人的好,自己记着呢。
“你才工作几天……我不能要你这个钱……”林雨苗忙道。
林雨桐摆手,“就这么着……别争这个。”她说着,就起身就屋子换衣服,衣服才换好,齐芬芳端着水进来了,“本来想叫你劝劝的,你倒是好,一把就给十万。你有那么些钱吗?”
“大概齐有吧……这个您甭管。”林雨桐就道,“她认死的路,就是拉不回来,你怎么办?”
齐芬芳点了点林雨桐,“你可真是……我告诉你,有本事挣钱,你就得能攒住钱。你大姐那心眼一点都不少。给你和老三买车了,村里那边叫小四经营去了,你当你大姐心里没数?”
“……”林雨桐心说,哪有这样的亲妈。这一层意思自己能不知道吗?不过不想叫爹妈为难罢了。反倒是这亲妈,你这么挑出来,不怕挑拨姐妹关系吗?
就听齐芬芳继续道,“她没想从你要钱,更不会从你要钱。但肯定是还想从我跟你爸身上挤点……这跟你从你爸要车是一个性质的,谁也别说谁。”
“……”我这不什么也没说嘛。
谁知道齐芬芳话音一转,就笑出声来了,“你给了也好……这钱是她结婚你给的礼金,将来你结婚,她是要还的?”
所以,房子有你大闺女的一半,你二闺女结婚你大姑爷存在你这里的十万也休想留住了,直接得给你二闺女。钱倒着手转了一圈,姐妹间的情分有了,给大闺女挣了半套房子,还把大姑爷的兜掏的比脸还干净。
这个……挺好。怪不得你们两口攒下的家底叫人觉得深不可测呢。
行吧,怎么着都行。
“我大姐住过来……你跟我爸看着,还是能好点的。”林雨桐就道,“昨儿听急诊那般的姚大夫说,我姐夫想调到我们医院。他是奔着我们医院妇产那边的主任位子去的。”
“这说调动就调动了?”齐芬芳就问。哪里有那么容易?
是不容易。姚大夫给自己打电话什么意思,还不是叫自己认人情的?
只要知道自己跟他的关系,无声无息送人情的多了去了。别管自己想认不想认,也别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出力气了,但人家一个电话,这人情就得落在自己脑袋上。
这些事,她回来不想说。以林忍让那从来得需要提醒才知道忍让的脾气,不知道要比知道要好。
她不说这个,只含混的应了一声,“许是能吧。”然后问说,“我姐这边……复婚,你跟我爸没点表示……房子这装修啥的,谁出?”
“不管。”齐芬芳这次难得的心硬起来,“说不管就绝对不管。没钱那就别装修。二手房住过人的都是装修好的,旧也有限。再折腾装修,又带着孩子,那新房能住吗?新的住不了,旧的卖了,他们住哪?还不得回来住?我跟你爸要是不想瞅着用他们闹心,不是还带拿咱家的房子叫两人住去吗?这给出去了,轻易要的回来?既然结婚了,一意孤行,那就自己想自己的事怎么办。以前药店还给她,现在……哪里清闲上哪去,都没她的事了。”
也就是说,林雨苗结婚之后,要是不想只当家庭主妇,她得另外找工作。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齐芬芳还是问说:“以周安民的情况,他的月收入能有多少?”
医生这个……再说没有外快的收入,到了一定的年限,他的收入也是不少的!周安民这个人一直就比较滑,林雨桐估摸着:“少说一个月也在两三万。”钱没想的那么少,要不然别的女人也不能跟他。图啥呀!“在我们医院也好,他的底子我清楚。他想乱来也得抻着劲儿……”
一个月要是这么多钱,那……至少大闺女跟外孙女不用受苦。
因着林雨桐一把给了那么些钱,林阳就把积蓄往出掏,最后拿了三万出来给林雨苗,“这几年我也没攒下多少,就这么些了。你装修房子置办家具,看着添你喜欢的。我就不给你买了。”
林雨苗也没法接了二妹的,不接三妹的。但这钱用的可有负担了,将来都是得当做礼金还的。
当小四说,“我现在没钱!”
林雨苗是松了老大一口气的,“没事,你自己还是孩子呢……不用给。”
但大姐复婚,怎么说也是大事,老宅那边还没腾出来,她是陪着林雨苗去买这个买那个的值班,时间她花费的最多。
林雨苗到底是跟周安民复婚了,重新把证换了,两人就又是两口子。
周安民就盘点家里的家底,“房子最好是三家协商好,要不然……咱们从家里搬出来,那边要是还没腾出来就麻烦了。”
因此,找的是一家中介。
林雨苗弄个本本,把谁给了多少钱都记上。周安民扫了一眼就愣住了,“这钱……要还的?”
“当然得还!”林雨苗就道,“我妹妹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周安民笑了一下,“老三的钱挣的辛苦我信。可老二的钱真跟大风刮一样,那叫一轻松。我跟你说,你去楼下,拿个扫帚去扫落叶的速度,都赶不上老二挣钱的速度。她这是没放开挣,放开挣有人得扛着整麻袋的钱找她你信吗?”
“那也是她有本事。”林雨苗看他,“你调动的事,是不是借了老二的力了?”
“当时她留在医院,也借了我的力了。”周安民就道,“要不是留在医院,她再有没事,没有舞台,也顶多就是一有名的民间名医,跟御医这可是两码事。”
“那我妹的人情这次可就给你还上了。”林雨苗看着账本子说她的话,“以后可别再动用。老二的本事可不光在给人瞧病上,你别惹急了她,她也不是好说话的菩萨。这要惹着了,我向着她也不会向着你。”
“这是什么意思?”周安民调动的事谈的差不多了,心情挺好,本来也就是跟老婆打个花腔的,谁知道招惹来这么一番话。他就道,“我都说了,我真知道错了。你要是不信……”
“不是那个……”林雨苗就道,“男女的关系解除了,那就是解除了,一点余地都没有。可我就是再不争气……真就落魄的吃不起饭,你放心,我妹妹还是会管我一碗饭吃的。到了你这里,就未必。就跟你一样……老家那边,我不信这些年,你一点都没往老家贴。打今儿起,之前的事咱一笔过了。你就是在你爸你妈手里存着百万千万的,咱都不提。但以后,钱得拿回来……家里的收入得统一规划……”
“成!”周安民叹气,“你看看我这头发,都秃顶了。我都这把年纪了,我还能折腾出花儿来呀!别多心!房子……你要非换到岳父岳母那个小区也行……我知道,你就是想躲着我爸我妈一点。觉得住在那边,我爸我妈不好上门。这个……没问题!但是,给老人的赡养费,一个月给两千这不多吧!他们平时跟我弟弟过,咱们逢年过节的回去一趟……”
“这个是正当的。”以周安民的收入,提这个要求不过分。“那将来我挣钱了,我按照我收入的比例,给我父母赡养费,这也是正当的吧。”
周安民语气很随意,“当然,从你的收入里拿,拿多少都行。”
林雨苗嗯了一声,记下这个话。
又提了一句,“还有可可……将来孩子出国深造,还有将来买房子买车子婚嫁,从现在起,我提议给孩子存钱,每个月给孩子存三千,我挣钱之后,也给孩子存三千,直到她大学毕业,再给她……”
嗯!为了孩子做长远的打算,可行,“但是,你的工作你得斟酌。毕竟我的工作性质,顾家的时候可能不多。你得先顾孩子,然后再说工作的事,咱俩人里面必有一个人得让步。”
当然!
总的来说,复婚之后,两人更理性了。宁肯将事情一条一条的摊开说,也不愿意再糊里糊涂的过。吵是吵不动了,但这种一是一二是二的状态,总也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
最近林雨桐的病人超多,挂号的都开始炒黄牛票了。
在医院的病人来源,主要是两个。一个是妇产科那边的,一个是神外那边的。妇产那边的,效果好但等到效果出来,人家产妇出院里,不属于扎堆知道的那种。这个名气出去,需要一大段时间。但是神外那边就不一样了,有些病人手术后,明显是感觉到疼痛,难受,那种难受叫人心里没爪没挠的,烦躁的很。
神外那边第一个接受林雨桐术后针灸干预的病人,就是个微创的脑纤维瘤切除后的病人。动手术之前,病人的状态很好,微创嘛,感觉今儿做了手术,明儿就能出院。可结果呢,微创是微创了,那种拿手只有自己知道。
病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陪床的是病人的老婆和姐姐。病人难受啊,烦躁的很,想要喝口水媳妇没伺候好,他就暴躁的,疼的扇自己耳光都不成。难受的狠了,就顺手拍了老婆一下。结果老婆不干了,说你啥意思呀?辛苦伺候你还伺候出毛病了。心里委屈的不行。病人姐姐心疼弟弟,就说弟媳妇,“他是太难受了,现在也没多大的劲。他难受你就叫他打几下,等他病好了,你再打回来报仇……”
弟媳妇就怼说:“你倒是偏着你弟弟,等他好了,我也打不过呀。”
大姑子还不敢得罪弟媳妇,只得去找主刀大夫。主刀的大夫就是刘洋,刘洋真跟人说中医针灸好些叫他不能理解的地方,怎么就能止疼的效果那么好呢?这话叫大姑子给听见了,只要谁能止疼,中医就中医。她是信中医的,过去就问在哪能找到这个大夫,花钱都行。
刘洋刚好心里想法还挺多的,就给林雨桐去了电话,想跟她联合,做中西医在手术后配合的研究。于是,林雨桐就来了。费用是直接在住院这边划拉价就行,为此医院多开了几个收费的项目。如果需要病人可以选的。
效果好不好的,同病房的病人最清楚。都是一样住院的,都是做手术的。刚才还疼的不得了,扎了几针,人家不疼了,躺在那里跟人有说有笑的。这效果不要太明显了!
这边病床周转里要提高,病人就不能一直住着。一般就是七天,反正你得出院。有些病人都是靠医疗公司的救护车给转院拉走的。这走了,大手术的伤口压根就没好呢,疼还不是一样的疼?于是,有些远的宁愿在这边开一些中药回去吃,有些有条件的,转到了中西医结合科室。这边的住院楼部以前就是个摆设,现在呢?加床加的想进来都不大容易。
这就导致了一个结果,那就是林雨桐会变的特别忙。
现在,林雨桐跟神经外谈的就是这个事情,“……有时候单纯的止痛,并不是好事。疼痛的程度,有时候是判断术后恢复情况的重要指标。”
从剧痛到缓解,再到不疼,你能感觉到身体的状况。而且,身体不适,你就不能随意的做别的事,你就得遵照医嘱,叫你睡觉你就得睡觉,不能看电视不能玩手机就是不能。现在呢?不疼了,刚下手术台不下二十四小时的病人你打游戏打的熬夜不休息,想干嘛呀?这是好了还是更不好了?
林雨桐就说:“中医干预的,应该是术后容易出现后遗症的。能通过针灸和中药汤剂,修复身体,祛除病根。不是止疼就完事的。以后单纯止疼的病人,我一个也不接!”
刘洋把人给惹了,这属于正常的工作争议,刘洋还挺高兴,他觉得林雨桐提出的这个方案很有意思,这相当于是相互的取长补短,是大有可为的。但自己之前并不知道林雨桐除了止疼止血之外,还有别的能为呀,“你放心,走偏了路,再拉回来就是了。你说的这个方向,我觉得能当大课题来做……”
说着,就提起了周安民,“我还真不知道,他是你姐夫。”
林雨桐停下脚步,郑重的看刘洋,“周安民跟我姐结婚,然后出轨又离婚,二婚的老婆怀的不是他的孩子,发现之后才又离的婚,辗转觉得我姐好,才又跟我姐复婚。我姐那人是好脾气,要搁在我身上,你猜我会怎么做?”
“怎么做?”刘洋不由的问了出来。
林雨桐手里拈着针,“一根针就能解决很多问题。比如……哪里惹祸了,我叫哪里张狂不起来……”
刘洋不由的夹紧双腿,这意思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还真有些战战兢兢:“……这个……就不太文明了……而且,叫人知道了犯法……”
“犯什么法?”林雨桐嗤笑一声,“你对中医的了解还是太浅薄。有这么一句话,用中医上也是合适的,那就牵一发而动全身。想叫那里不能用,我能动针的地方太多了。从手脚到耳朵,从脊背到前胸……从嗓子眼到肚脐眼……便是同一个穴位,针下三寸能救命,针下四寸能要命……你要是觉得这个课题也很有意思,要不要也研究研究……”
刘洋的腿夹的更紧:“这个……不用……真不用……”这一瞬间,他一点都不想追求这个姑娘了。他怕一句不对付,她拿针扎他。
林雨桐却迈开大长腿,直接走她的了。临走还留下一句话:“……今儿这个话,你可以跟周安民学学……他要是信我这个手艺那就最好信的虔诚点,别以身试法……要是不信,我特别欢迎有人来试试……现在想找个人练手,不容易了!”
刘洋在恒温的icu走廊里,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明年见!2019,我们一起走过。2020,我们继续——一起!
(年底的营养液,留着就过期,砸过来吧,我都接着!)
258、饮食男女(16)三合一
饮食男女(16)
不管李典怎么看林雨桐, 反正林雨桐在科室的人缘空前的好起来。现在这挣钱难, 别以为医生就能挣多少钱,真正收入高的是科室主任以及同等级的医生。下面的小鱼小虾,苦逼死了。你一个月拿多少钱, 那得看你工作的医院, 科室, 甚至是上级医生是个什么成色。医院的话,民营医院那收入就高了,有好的医疗团队, 人家百万千万的直接就来挖人。但在公立, 一般你还得按资排辈, 你的临床再高,职称上不去,你的工资就在那里放着呢, 这说的是基本工资。当然还有绩效奖金和药品医疗器械的提成。奖金这个看科室,便是外科,那也是两极分化严重。有的科室这一块三四千的有, 也有几百块的。像是中西医结合,在这么大型综合医院, 要不是有大拿偶尔出没,这里能有什么病人。病人少, 你从哪拿绩效?外科有药品和医疗器械的提成,内科主要是药品提成。中西医当然也有药品提成,但是有病人你才有提成对吧。没有病人, 大家都没奖金拿,从医生到护士都一个样。现在病人多了,人是忙起来了,但也意味着收入上来了。
人家奔着谁来这个科室的,大家心里有数。因此,一进大楼,问候林大夫的人就老多了。这个说‘您回来了’,那个说‘老家带的苹果,味道不错,放了一箱在您办公室,记得回去带上。’林雨桐一一点头,感觉挺好。
一月到头,林雨桐这边开出的药是最多的,当然了,月底了,也不能克扣。但一般的小医生可没那么好运了。姜敏迄今为止都没有属于自己的账号和密码,开药都是挂在上级名下的。到了月底,你的上级分给你多少全你的运气。遇上人品不错的,不贪你的千儿八百的。遇上人品不成的,估计是够呛。偏你就是一点法子也没有。除非你不在这个公立的体系里干了。
姜敏最羡慕林雨桐的还不是挣钱,而是能休息,“急诊当真就不是人呆着的地方。”
“想换?”林雨桐问说。
“没有。”虽然累,但也最锻炼人,“我跟你说……我发现我现在的水平,老幻想着有一天能站在手术台上玩玩心脏玩玩肝脏是不大可能了……我就冲着最常用的最容易学的技术,往最好的方向去努力,只专做一样……就说缝合吧……我要是能把缝合玩的跟你一样……我就往美容整形上发展了。我就不信那边的科室我也没有立足之地?”
嗯!不贪心只钻研一样,当然是最容易出成绩的。
本来也是吃完饭的这点时间,两人在医院花坛边说会子话,正说着呢,姜敏朝林雨桐扬扬下巴,“瞧着面生,不是咱们医院的吧?是不是找你来的?”
冲着这边笑眯眯的。
林雨桐扭脸一看,是周安民。
姜敏一看真是冲着这边来的,就跟林雨桐摆摆手,“那你先忙着。”
周安民一身白大褂,林雨桐朝他胸口扫了一眼,白大褂上有标识的:省一院妇产科。
“姐夫,调过来了。”她的态度和蔼的很。
甚至连周安民都觉得,林雨桐对他是心无芥蒂的。他这会子点着头,“是!昨天办的手续,今儿算是正式入职了。以前也来过省一,次数还不少。但那都是客人,也没正儿八经的转过,今儿上班头一天,趁着这会子空档,熟悉熟悉环境,就又碰见你了。巧了!”
“一个医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林雨桐朝路边让让,“您这是继续转啊,还是有话说?”
周安民尴尬了一瞬,“……转也不急。碰上了,就想跟你说几句话。你也知道,我跟咱爸的关系,处的也不好。那几年,到底是年轻气盛,也不是不后悔。我那几年,也确实是膨胀的很了。就跟穷人乍富似的,一个月挣的过万了,就觉得了不起了,是富人了……那时候也是真没见识,犯了的错呢……无耻点说,就是那种男人有钱都会犯的错……可到了这个岁数了,也知道错了……现在真是想跟你姐守着孩子好好过日子……跟爸妈那边好好相处……你看,爸那里你是不是给说说……”
林雨桐直言:“我姐复婚,我是一点也不赞同。那不出问题的男人,人家一辈子都不出问题。这要是出问题的男人,这辈子想要改……那大概说了,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也没关系,咱们一个医院呆着,我的眼睛比我姐的眼睛利,心呢,也比我姐的心呀狠!我盼着你们能好好的过到老……至于爸和妈那边,你叫我们相信浪子回头金不换,那你自己也要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话,你说呢?”
是叫自己好好做,去感化呗。只要做的好,那就没啥说的。
可林忍让那人是那么好感化的!
天生就是冤家!
行吧!这个二姨子比林忍让还难搞。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跟面对患者似的露出容易叫人产生信任的笑来,“……你说的也对!行,那不耽搁你了,知道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我现在才到任,以后吧,等以后把手里的工作捋顺了,我也请您,咱们妇产科的产后调理,跟你们中医是有很多可合作的地方的。”
这属于工作范畴:“好!我一定配合。”
然后两人各自带着面对病患的微笑,擦肩而过。
周安民等林雨桐拐过弯了,则才转过身看了看,心里想着的却是:一个医院呆着,关系老是这么犟着也不行。
于是,他下班特意过来,打算蹭车回家。他的车林雨苗开着置办去了,说是搬家,其实跟重新置办一个家是一样的。当年离婚,家里的东西是第二任老婆置办的。如今,林雨苗死活是一件都不要,连他早前穿的衣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都给扔了。那这需要置办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要开车,行,车给你开。
本来也说今儿打的回去的,想想,蹭小姨子的车也行。
出来了,有点下雨,秋雨飒飒,凉意已起。
他带着风衣,风衣上有帽子,扣在头上往保健楼去。下午林雨桐一般在那里。
快到门口了,他看见林雨桐从里面出来,然后东张西望。他才说要招手,就看见一男人,高瘦的身形,撑着一把雨伞……那雨伞应该不便宜。因为之前他参加一个由医药公司筹备的医学报告会议,那几天天气不好,人家给的赠品就是一把雨伞。据说这种雨伞的价格抵得上小医生一个月的工资。
然后眼睛落在撑着伞的胳膊上,别的倒是罢了,就那手腕上的表哪怕只是远看,但作为见过奢侈品的医生,他觉得这个表一定很贵。再往下,脚上的皮鞋他曾在专柜看过,第二任老婆那一直就是奢侈品爱好者,他对此耳融目染的还是知道的,那双鞋的价格抵得上他这个级别的医生一个月的工资了。
可这么贵的鞋……此人毫不犹豫的穿着它走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雨伞滴下来的雨水溅在鞋面上,好皮鞋也经不住这么造啊!
这是……二姨子找的对象?
那得看看。他也没刻意回避,只是转角处刚好有一芭蕉,完美的将他遮挡出了。
然后看见男人上了台阶,雨伞从头顶移开,露出侧脸来。
男人的五官长相如何,这个不重要。男人看的是气势,看的是气质。这人有钱?肯定有!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此人身上带着官相。要么,他本来就在体制内担任领导职务,要么……就是出身家庭的影响,这可不是什么富二代,这压根就是位二世祖。
可等人转过脸来,朝这边看了一眼之后,他激灵一下,这是被发现了。可要是再这么不露面,未免小家子气。
他犹豫了一瞬,还是走了出去,“桐桐,这是谁呀?本来想蹭你的车呢……看见你有事,就在边上等了等。”
早知道那边有人。
林雨桐没介绍的意思,“用车吗?”她直接把钥匙递过去,“那你开回去吧。”
“你今晚值班?”楼下就是值班表,林雨桐现在除非特殊情况,是不安排值班的。
林雨桐无奈,之前是真有值班的。但自从要给那位领导行针之后,所有的工作都得让路。叫那位等着,消耗了医生的精力,那可能得耽搁多大的事?
所以,自从从四爷的老家回来,这边不安排晚上值班了,但独立的办公室却保留了下来。
只要说有值班,就意味着能夜不归宿。但周安民看见了,知道不用值班,我该怎么说?
林雨桐特淡定,“保健委那边有活。”
那这就不属于周安民能打听的事了。别说没处打听,那就不该打听。
果然,周安民知机的什么也不问了,接了钥匙,跟这位不知道来历的小伙子点点头,“那你们……忙吧。”
转身走了,也看见这两人撑着一把伞,二小姨子挎着那小伙子的胳膊,靠在一起,然后慢慢走远了。
他拿着钥匙往停车场去,上了车了,突然觉得,刚才那小伙子的脸有些眼熟啊。在哪里见过呢?按说那样的人物……见过该记得的,而且记得特别清楚。就像是每个医院的领导,各个科室的大拿,他只一面,甚至不用上去跟人说话,那也绝对记得住,且哪怕是在梦里出现,也能将此人的名字和履历给说出来。
可这回就是奇怪了,愣是想不起来。
他回去就问老婆:“……二妹找的那个对象,你见过没?”
“没有!”林雨苗正看着孩子写作业呢,叫他去做饭,菜也买回来了。
周安民倒是不介意偶尔下厨,他一边择菜,一边问说:“你就没问问,那是什么来历?”
“老二嘴紧,你又不是不知道。”林雨苗说着就看他,“你见了?”
见了!
“你还专门去找桐桐了?”林雨苗心里就有些不大乐意。
“我是她亲姐夫,问问能不能一块回家。她说今晚有事,保健委那边的事,把车钥匙给我了,我见她跟一男的,挺亲密的。”周安民就道,“看着家境倒是不错……人也很有威严……”
威严?
“多大年纪了?”年岁相差大可不行。
“二十七八,应该不过三十吧。”周安民关注的不是这个,“反正两人瞧着年纪相仿,也般配。我是问你……你没听爸妈那意思,她到哪种关系上了……”
“你一个当姐夫的,问的过了。”林雨苗点了点可可的作业,“这个抄错了……怎么看的?五十七愣是写成七十五你能对吗?”
周安民把手里的活放下:“你吼孩子干什么?你做饭,我看孩子写作业……”
林雨苗直接起身,两口子调换了一下。这边的菜还没洗好呢,周安民过来解她的围裙,“还是你去辅导吧!我做饭……我做饭……”血压高的人真干不了这个活。
林雨苗又辅导了两分钟,吼了四声之后孩子还哭了。
周安民探出头:“算了……算了!等会子吃了饭送过去给她三姨吧。以后孩子学习的事都给她三姨管……咱们每月给钱都行……”
受不了这个。
说着,他又回来准备炒菜。可油倒进锅里了,猛的,他想起一件事来。
那是孩子刚放暑假的时候,林家还在村里住。那天,他去看孩子,但是林雨苗的手机没打通。他看见一个小伙子从林家出来到马路对面扔垃圾,然后就把小伙子叫住,请他帮忙去药店告诉林雨苗一声,就说他的车停在对面。那小伙子应承了,帮自己叫人了。自己当时还问林雨苗,“又来新租户了?”林雨苗说是,然后这也算是无关紧要的事,谁也不放在心上。
可是对比两人的五官,绝对是大差不差,就是那个模样了。
虽然两人的气质不一样……猛的见到,确实是很难将两个人联系起来,但要说两人之间没有关系,他打死也不信?
只一瞬间,他脑子里就冒出了很多的狗血故事,全都是第二任妻子看的电视剧和小说的情节,她以前最爱叨叨这个,然后把她自己感动的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最后的结果都是他这个丈夫一点也没有那些男主那样的温柔体贴云云,最开始他还是很享受这种日子的,可是后来吧,谁累的跟狗似的回来,家里还整天要扮演深情男主谁也受不了呀。看在孩子的面上没离,结果孩子也不是亲的。简直不能更悲剧。
这会子发散的远了,但他现在的大概思路就是:豪门乞儿?双胞胎之一惨遭掉包或抛弃?
等林雨苗喊了一声:“油烧起来了……你干嘛呢?”
他才猛的醒悟,先关了火,然后用锅盖扣住锅,再之后就是生生的打了个哆嗦: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鬼?现在这社会,有个狗屁的小说情节。
要不是真遇到长相相似的人了……就是……就是……“包养?”
“包养谁?”林雨苗把厨房的窗户都打开叫气味散出去,就听到男人说了那么两个字,她顿时警铃大作。
“不是说我!”周安民就道,“是说二妹!……包养……是说二妹……”
“你说桐桐被人包养了?”林雨苗一嗓子问出来,才反应过来,她蹭的一下关上厨房门,“别叫孩子听见,你给我把话说清楚!”
周安民小心的朝外看了一眼,这才嘀嘀咕咕的把事说了。
林雨苗却不信,“你看准了吗?记准了吗?你说的那个小伙子我记得……那条件……你是说我二妹包养了他……胡说!就是有钱,要包养也包养个模特明星啥的……”
你这什么逻辑!
周安民这么一看,林雨苗才反应过来,她就不该这么想,然后说周安民,“我妹妹不能那么没谱!这人有相似,这事没弄明白之前,你少胡说八道去,听到没有!”
“我没事得罪她干嘛?”又不是我妹妹!要是我妹妹我还管管,我一当姐夫的,掺和不着呀!于是点头,狠狠点头,“肯定不说!我又不是长舌妇!”
但他不说,有人说呀!
可可正是会学舌的年纪,吃了饭被爹妈送到姥姥姥爷家,然后她爸妈去超市继续添置家里的东西去了,她可有空了,跟他姥爷低声道:“……我爸说……有人包养我二姨……”
“你爸说的?”林忍让猛的变了脸色,又怕吓着孩子,强忍着才没发出来。
可可点头:“我爸跟我妈在厨房里说悄悄话……我爸跟我二姨在一个医院……今天还是开二姨的车回来的……我爸说他看见了……”
周安民虽然不靠谱,但这事上他不敢胡说的。两口子关起门来说话,那就是说这事确实是有音儿的。
他尽量维持着脸上的表情,“乖!赶紧进去,你三姨洗澡马上出来了,你先自己去做作业。”
把孩子哄回去了,想在客厅里打电话吧,又怕老三和小四听见了,再叫老二丢人。于是捏着手机,青筋都快蹦起来了,一步一步的往卧室去。
到了卧室,关了门,进了卫生间,开了水龙头,开了洗澡的花洒,摁了马桶的水箱,种种的水声嘈杂之下,一般外面听不清里面说啥的时候,他才拨通了电话,“你在哪呢?”
“我?我忙着呢。”林雨桐这会子真忙着呢。手没闲着,接电话都是四爷拿着电话放在她的耳边的。她手里拈着针,正给顾鑫这边的明星做面部微调呢。她脸上的白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内里还没调理过来,因此,这在林雨桐的概念里就是还没好。但是脸上只要没有印记了,在对方这里,这就算是好了。
于是,因为心急,想尽快的将五官做一下调整。这位如今走的就是清纯的玉女路线,因此,林雨桐就尽量的将她往清纯那块靠。
经纪人还有些担心,“那过几年,随着年纪的增长……”
“想往成熟妩媚上来……那时候刚好到了再调的时候,不费事,也没影响。”
那就好!那就好!
正说着呢,电话响了。四爷从她包里拿出来,给递到桐桐耳边,然后就是水声中夹在着不太清楚的声音。林雨桐告诉对方忙着呢,还不放心,“您是不是在外面呢?”下雨着呢,听那声音,这会子雨又大了?
林忍让压着火气,“在哪里忙?忙到什么时候,我直接去接你。”
语气不对呀!
林雨桐看了看进度,“至少还得两三个小时呢。”她就道,“我今晚不回去了,去办公室那边。现在不值班,不等于没突发情况。爸,医院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的。您消停点,我真忙着呢,明晚回去行不行?”
林忍让一把挂了电话,抓住主要信息:今晚会回值班室。
那我今晚就在医院守着,我还就不信了。
说着就出来,去衣柜里拿了防风衣换上,出门抓了车钥匙就走。
齐芬芳从厨房探头出来,“这都几点了,下着雨呢。你干嘛去!不能去撵兔听到没?”不要命了!
“不撵兔!”林忍让不敢叫齐芬芳知道,怕她背过气去,“老兄弟遇到点事,过去陪陪他。”
“谁呀?”你哪个老兄弟呀?
“你不认识!”
林雨桐并不知道林忍让堵她去了,这边忙完了,拿到相当不菲的一笔酬劳之后,那边的经纪人也很上道,把房子的手续连同钥匙一并都给了四爷。
顾鑫还挺热情,“是要当婚房的?要找不到合适的装修公司你只管言语,我有几个朋友旗下就有分公司是干这个的,保准叫你们满意。”
行!四爷也不客气,他跟顾鑫之间的关系,现在属于顾问性质的。他是顾鑫的投资顾问,不要年薪,只要投资收益的百分之十五。
他要帮忙,那就帮忙吧,“我明儿去发那边先看看,出个图纸,按照图纸上的给我装就行。”
然后林雨桐跟四爷回家,回家都两点多了……确实是不能回家里去的。
睡的晚,可八点就得起来。那位领导要下基层,走之前得去再检查一遍,最好是能再行针一次,以确保不会出现别的情况。
因此,七点林雨桐就急匆匆的出门了,黄广平那边派车来接了。
四爷是一直睡到九点起床,起来之后尹丽打电话,问说给你们留了早饭,怎么不见人呀。那四爷干脆自己过去吃早饭去。
他进了保健科,也没注意这保健科外面还守着人呢。医院这地方,进进出出的,或是站在那里不动的,以什么姿态出现的都不奇怪。
他吃早饭去了,林忍让也就看见个侧脸……瞧着,有些眼熟。
但现在顾不上眼熟还是不眼熟了,他忧心的是,二女儿根本就在鬼扯。一晚上都没有回医院!这会子他拦了个护士就问人家:“……林雨桐今儿来上班吗?”
“林大夫?”护士指了指中西医结合那边,“你是要排林大夫的号吧?那你得赶早,去那边问问。这边不管的!她只偶尔过来……今儿肯定是不过来的,那边也不一定今儿就在。挺忙的!有时候不一定能在医院找到他。”
那忙这一点是对上了。也不是完全骗家里的。
于是,他就又怀疑了,该不是大女婿不靠谱,弄错了吧。看这时间,周安民也该上班了,得!又去住院部那边,医生上班,别管有没有门诊,第一件事先去查房看看住院的病人。
结果才走了没多远,突听侧面的小路上传来一声:“叔叔,您怎么来了?找桐桐吗?”
那个……那个李典?!
林忍让停住脚步,“是小李呀!你这是刚来呀还是要走?”
“要走,昨晚上的是夜班。”他说着,就热情了起来,“您是哪不舒服吗?”问完又一副恼恨的样子,“看我,桐桐现在怎么说也是中医里的行家,有她调理,您怎么会不舒服?那您是……有事?”正说着呢,看见那个富二代从保健科里又出来,他有些恍然,“您是找桐桐的吧?刚才人没在?这会子肯定在了,那不是他男朋友吗?大概是刚送她出来……”
男朋友?
林忍让此刻背对保健科大门,一听说就回头看过去,只能看到背影。对了,还有那身衣服,很气派的样子。刚才还觉得这小伙子侧脸有点熟呢。一看见正主,他哪里还管什么李典,以能带着猎狗撵兔子的速度追过去,结果拐弯之后不见人了,没追上。
他反身回来再去科室里找桐桐看在不在,结果得到的结果还是不在。他多了个心眼,多问了一句,“刚才穿黑衬衫浅色外套的小伙子……是我家桐桐的对象吧?”
前台护士小姐姐只笑却不正面回答,“叔叔,您要找林大夫的话……我给您打电话问问?”
不用!不用!
林忍让心里有数了,这医院上下知道自家老二男朋友的人不少,也是自己太相信这死丫头了,竟是没想着到医院来堵一堵。
不过,这次有目标了,那就好办。今儿没堵住,那就换一天,还不信了,抓不住你的小尾巴!
一晚上又冷又冻的,也是撑不住了,开车回家,等睡醒了再说。
却说四爷拿着钥匙,也奔着林家的小区去了。林家楼下的那栋房子,得装修了。
他下车的时候把纸笔尺子都带上,得量尺寸画图的。
这边的房好就好在,一共就六楼。楼层不会太高,但还是一样的配备了电梯。
一楼带着小院子,二楼带个小露台,三楼四楼没带那么些,但当初买的时候价钱却最不低,因为楼层最好。五六楼是复式结构,面积更大。林家在四楼,四爷和桐桐就在三楼。
他一进来,电梯门开始闭合了。有个穿着防风衣带着帽子的男人低头摆弄衣服,四爷也懒得再赶几步叫人家等他,只三层,他走楼梯是一样的。
这边刚转身朝楼梯间去,林忍让在电梯里抬头,隔着要闭合的电梯,又看到一个一晃而过的侧脸和背影。
“嗳……”他伸手急着摁电梯,但电梯已经上行了。
这个倒霉催的。
到了四楼,电梯门打开他也不出去,直接又坐了电梯又下去。结果没人呀!四爷这会子开了三楼的门已经进去了。
林忍让再上去的时候走楼梯,从一楼一直到五楼,都没见人。
这还……奇了怪了?
看错了?
四爷不知道一天差点被揪住几次,他量他的,每一个细节都要再过一遍。这一忙,就已经是两点多了。
将画的图纸整理了整理,拿在手上,关了门就从楼梯下去了。
他出单元门,齐芬芳出电梯门,女人的眼神还是亮的,关键是齐芬芳这个收房租的见租客的机会多。她是一眼就看见四爷了。但叫是不用叫的,只看四爷手里拿的纸张,猜想,这小子怕是来贴小广告的。
她是去药店的,晚上回去见门的把手上还放着超市购物的宣传页和孩子补习班的宣传页,就一边以收拾垃圾的心态收拾,一边抱怨:“这发小广告的最讨厌了。你说你贴在布告栏你不就行了,上上下下的都能看的见。非得给人塞到门缝上,不要都不行。还说是最好的小区呢,这以后得跟保安说说……”
林阳回来的早,在厨房呢,“您可得了吧!谁挣口饭吃也不容易。您顺手的事,何必为难人。只要没贴在门上,咱就别为难人。”
贴门上那种,就跟人身上长了牛皮癣似的。
齐芬芳也就是说说,“……你猜我今儿下午下楼看见谁了?那个租住在咱家那个……尹振……记得不?”
“怎么不记得?”林阳对此人印象深刻的地方就在于,“他那个女朋友还找去了……那姑娘长的还行……不过两人到底是没戏,女朋友也跑了。”
“所以啊,看看尹振,我就觉得没非叫小四补习,去上那种屁也不顶的大学真是对了。虽然她也不着调吧,但还能低下身子干点没技术含量的。不像是那个尹振……出来发个传单,还穿的人五人六的,怕人看不起……”
“人家大概是怕保安给逮住了。穿的好点,保安就是怀疑是人家干的,那要是没证据,不也不敢把人家怎么样吗?您真是的……有时候说话刻薄起来,那是真刻薄……”
我怎么刻薄了?
母女俩这就呛呛上了。
林忍让一起来就听见吵吵声,家里阴盛阳衰就是这样的,不定一句话不对,娘几个就开战了。他的方法只有一个,那就镇压:“嘛呢?闲的是吧?饭好了吗?不吃了?饿死老子了?”
补了一天的觉,一顿饭都没吃,真饿了。
齐芬芳怼他:“晚上撵兔子,白天睡觉,还当你不知道饿。”
我撵屁兔子!我守株待兔去了,结果兔也没见着,傻子一样守了一晚上。他抬手看了看时间,“都六点了,老二还没回来。”
老二当然得回来。林忍让昨晚的态度叫林雨桐心里感觉有点发毛,回来才知道四爷已经去过林家楼下那套房子了,连图纸都带回来了,“没碰见林家的人?”
家里的人肯定都认识四爷。
四爷特笃定,“我走的楼梯,没碰上。”
现在有电梯却走楼梯的比较罕见,又不是上下班的时间,一个人也没碰上。
林雨桐点头,“那就好!估计是周安民到医院听到的传言多了,八成是传回家里了……”
四爷一愣,周安民?
仿佛记忆里有那么一帧画面,出现过周安民,“……应该是面对面见过。昨天……是第二次见面……”
嗯?
林雨桐跟四爷对视一眼,两人都不存侥幸了,八成是林忍让知道了。
四爷催林雨桐:“你先回家,我找苏南。这几天叫苏南跟林忍让见见……”
好吧!分头行动。
林雨桐回来的时候,家里才吃完晚饭。其实她今儿还没顾上吃晚饭呢,“还有吗?”
“还有!”林阳起身,“菜也给你剩着呢,我去给你端……”
“不急!”林忍让起身,“老子吃的太饱了,得出去走走……老二你跟我去……”
“干啥呀?”齐芬芳气道,“孩子忙一天了,回来一口水没喝,一口饭没吃,叫出去干啥呀?”爱炫耀也不是这么个炫耀法啊!逢人就说你闺女是医生,有意思没?“你白天睡觉晚上撵兔子,这刚睡起来,精精神神的,拉着孩子干啥?不知道心疼人!你都能撵兔子,现在娇气的遛弯都得叫孩子陪着了?”
“我去陪着。”林阳举手,“爸,我跟你遛弯去。现在当老师也没比当医生更丢人吧?您也炫耀炫耀我?”
“你先得藏着……一个炫耀完了再炫耀另一个,着什么急?”林忍让说着,换了鞋就出门了。一出门避开了那母女俩的视线,就一副杀鸡抹脖子的眼神看林雨桐,大有你不出来试试的架势。
林雨桐鞋都没换了,顺脚就出去了。
一到楼下林忍让左右看看见没人,就压低了声音呵斥:“你是正经谈的男朋友吗?我怎么听说是……包养?”
包养?
这话从何说起?
林雨桐简直哭笑不得,“谁能包养我?我包养别人还差不多……”
她就那么一说,林忍让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想差了。老二现在可不缺钱。
所以,她包养别人是真有可能的!
能耐了你,“我打你这没羞没臊的臭丫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好!明天见。
259、饮食男女(17)三合一
饮食男女(17)
还真打呀?
林雨桐一把抓住林忍让的胳膊, 然后顺势往上一挎, 跟亲闺女挎着亲爹的胳膊那姿势一模一样的。林忍让还别扭了一下,他跟哪个女儿也没这么亲密过。头一个闺女当然是稀罕了,第二个闺女小时候也抱, 第三个闺女不敢抱, 怕养亲了舍不得送人, 第四个是哭闹也不抱,主要那死丫头太能闹了。等闺女们慢慢大了,跟他这个当爹的就生分了。闺女跟爹嘛, 青春期的时候话都少。长大了好点了, 但却不知道该怎么亲近了。如今亲闺女抱着当爹的胳膊, 他别扭——挣扎又不敢挣扎的太过,怕伤着闺女;也不是那么想挣扎,毕竟孩子很少这么亲近。
然后他就老凶老凶的瞪眼:“长本事了?跟你爹动手了?”
林雨桐挎着他的胳膊往小区花园的小路上带, 过了晚饭时间出来遛弯的不少呢。
不等林雨桐说话,后面就有人问:“老林啊,溜达呢?瞧这好福气, 姑娘陪着搀着,老了铁定是差不了。”
没儿子的人对‘老了之后’这个状态吧, 他是心里发虚的。谁恭维这个,他都挺受用。今儿是没心情, 换天一准得自我谦虚几句:行什么呀?这些个熊孩子,还不够我生气的。
今儿就只‘嗯嗯啊啊’几声,然后再回人家一句:“也吃完饭了?”
那边应什么也不重要了, 就是碰上了打个招呼。
等跟人家相隔有点距离了,许是林忍让习惯了这种被挎着的姿态,许是有认识的人随时出没,他倒是不犟着了,状态也放松了下来。
林雨桐打岔:“行啊,老林同志。这才搬来几天,就认识这么些人了?”
废话!你当老子只在家吃闲饭呀!跟人打交道这是大学问,跟谁都能搭上话且很快都能成为朋友,这也是一种本事。
扭头一看自家二丫头,算了算了,还是个丫头片子。自己这一肚子跟人打交道的门道,是没法传授给闺女的。
他轻哼一声:“你少给老子转移话题,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怎么回事?在外面不揍你……”
“别动不动就揍谁的?这不好!”林雨桐挎着他的胳膊,手放在他的嘎吱窝里暖着,“我猜,您这名字是我爷爷后来给你改的。您出生的时候我爷爷肯定不是给你取的现在这个名字……忍让忍让,这其实是两个意思,意思是遇事别急,不仅要先‘忍着’,还要‘让着’。您这可倒是好,别说让着了,连忍着都先没做好……”
这死丫头,还先挑起老子的不是了。他这一挣扎,林雨桐又把挎着的胳膊给掰回来了,“嘛呢?您别动,再弄疼了您。您闺女要是没这点手段,我好意思在中医行当里混吗?”
还就是挣不脱,劲儿也不大,不知道是按在哪个穴位上了,你就是挣扎不开。
林雨桐就笑,“您觉得我这一手本事,跟谁相处,还能吃亏是怎么的?”
“说正事。”林忍让瞪她,“刚才说的包养是怎么一回事?”
“是您说包养的!除了您,还有谁?谁说包养了?”林雨桐看他,“所以说您的脾气急嘛。”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林忍让就道,“我要说这话是你大姐夫说的,你怎么说?”
认出四爷了……然后说包养……那就是怀疑自己包养了四爷呗。
这个长舌妇,看妇科看多了,染了一身婆婆妈妈的毛病。
“正经的谈恋爱,谁包养谁呀?”林雨桐就道,“别听人胡说八道。真要是包养的,医院多少职工,我多少同事呢,这进进出出的,人家不说闲话呀?我要是这品行……”她就低声道,“人家领导也注意影响,你就是再能耐,这世上比你能耐的多了?人家非用你呀?想想也不可能的事。再说了,我是长的歪瓜裂枣啊,还是咋了。不说多好看吧,但绝对在五官端正这个水平线之上吧。这世上别的不好找,男人还不好找吗 ?我包养?疯了?”
想着也是!
林忍让看她,“那你给我说清楚,你那男朋友到底是咋回事?周安民就是再不靠谱,这种事上不可能胡说。”
林雨桐‘哦’了一声,藏是藏不住了,但话看你怎么说了。她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也不是不想让你们知道……主要是想等房子弄好了,再跟你们说的。”
有房子?
林忍让忍下来了,这个至少条件不是太坏。
林雨桐就又道:“我说想住的跟你和我妈近点。不提招赘不招赘的话题,反正就是住在跟前方便照看,想着要房子,得住在你们跟前……这不是就买了咱们楼下的房子,正准备装修呢……”
林忍让心里的气一下子就泄了,许是觉得孩子有心,知道要照顾爹妈。许是觉得那男朋友还不错,能出手买下楼下的房子,以现在的房价来说,那是相当大的手笔。哪怕是只有交首付的能力,那这就是可以考虑的。因为人家确实是按照自家闺女的条件给办了。从这一点上,至少态度是端正的。
所以,这个隐瞒着暂时不说,为了等房子的理由是成立的。老二就是这个性子,万事都要个十把九稳。这房子的事,不是说碰就能碰上各方面恰好合适的。因此,这一拖二拖的事当然就有了。
知道条件再差,也是有底线的差。接受起来就容易多了。
他这才问说:“多大了,是做什么的?”
“比我小三岁……是做网络安全的……网络安全就是网络工程师……这个您懂的吧?”林雨桐试着问。
网络安全听着新鲜,但只听名称也大概齐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工程师……嗯!工程师他知道啊,做工程的哪里不知道工程师?算是有知识有文化收入还不错的文化人吧。跟画图纸的工程师差不多一个性质。
早些年国有厂子还行的时候,厂里最牛的就是工程师了。
这个职业……相当可以了!只是职业再好,也得看人的水平呀!这水平好的工程师,那是真牛气。水平不行的工程师,那只剩下牛皮可吹。
他这一问,林雨桐就给跟他说:“不算接的零散的活的话,现在签下来的是年薪六十万……”
六十万呢!
在自家大闺女把周安民当宝的时候,自家二闺女随便划拉了一个,年薪都在六十万呢。这还不算零散活。小年轻一开始有这个能力,就相当不错了。
“这接零散活,人家公司乐意?”这不就是吃公放私吗?不好吧!
“这个零散活谁能说啥呀?”林雨桐给了两个单位两个人,“给公安局……做技术顾问。这个不咋挣钱,奖金下来之后意思的给他点就算了。不过就是办事方便很多。这个……你可以找人问,您不是跟苏南认识吗?我们也认识苏南……”
苏南!
这孩子靠谱!能把苏南说出来,这就证明在公安局做技术顾问的事是真的。水平不行人家公安局不要,他就是行骗,你也不敢说跑公安局行骗去。
嗯!可信度+50。
“还有一个……辉煌集团您知道的吧?他现在给辉煌集团的董事做顾问,不是按照年薪月薪算的,是按照顾鑫顾董事的收入,给百分之十五。这百分之十五是多少,现在还没见钱,我这不是不好说嘛。哦!对了……苏南跟顾鑫也认识,关系还很好。好像是打小就认识的那种……这事你问苏南,他也清楚。”
还是苏南!
嗯!可信度再+50.
他现在是对自家闺女的话深信不疑,现在这个男友的条件在他这里是这样的:
房,人家有。还为了跟林家近便特意买的,这个底线达标。
车,这个没说有,也没说没有。只当没有吧,但这有什么关系。现在这车也没个标准,他这人也不是很追求名牌的那种。车就是个代步的玩意,两万块钱买个面包车在他这里都是算数的。所以,这个可以忽略不提。
存款,花钱买房了,又是年纪不大的小年轻,要人家有多少存款那是无理取闹。只要有前程,就是现在有房贷车贷这都没关系的。年轻人嘛,啥都有了,干脆养老算了。
所以,总结一下,这是个初步达标但是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至于长相什么,男人看那个干啥!铁定不丑,达到五官端正就行。
人品嘛……这个很重要。可这个又最不好说。所以说,嫁闺女操心呢。操心在啥地方,就操心在这个地方了。有些人,是不接触三五年,你都不好说此人到底是人还是鬼。再则,有些人平时不显,可一遇事就坏,这又怎么说?况且,人心易变。当初看着好,可等结婚之后,那点新鲜劲没了,他的包容度可能就没那么大了,所以,这矛盾就凸显了。人心隔肚皮,最难说的清。所以,当爹妈的嫁闺女,不管把闺女嫁给谁,都不可避免的心存挑剔,他们是过来人,太知道这其中的风险了。别说闭着眼睛糊涂着嫁了,就是睁大了眼睛,你都觉得,嫁闺女跟扔她出去投胎似的,好不好的,一半还得看运道。
林忍让这么想着,就又想起一事来,“……上回乔迁吃饭,花了十万多的就是他?”
“嗯!”林雨桐点头,“他……不是接着散活吗?散活偶尔就是人家请他帮忙修复个漏洞啥的,价位低也在十万上下起步的……”
“所以……不是富二代?”林忍让就不解了,“那天晚上,我还看见豪车……”
“没有富二代,那天晚上,是坐顾鑫……就是那位顾董的车回来的。”林雨桐耐着性子解释。
随便挣点都够开销的,愿意带着桐桐去见他的朋友,这态度也还行。
至于是不是富二代……富二代可没这种挣扎的挣钱的小伙子讨人喜欢。一种是躺在爹妈的功劳簿上,一种是白手起家。一种是拼出身,一种是拼本事。
他还是更看得起有本事,能白手起家的后一种。
所以,只听老二说的话,林忍让挺满意的!
都不是一般的满意,就是觉得吧,处处都好。
赶明儿,再将她这些话,一一的验证验证,若是六七成属实,这事在他这里就算是过了。
最后他还不忘问问家庭情况,“家是哪的?家里还有谁呀?”
“本省的,农村出身。”林雨桐就说了,“他姐姐快出嫁了,弟弟在考公务员,家里还有父母务农……他弟弟可能会留在他们家附近……”
所以,虽然是有农村家庭一般都有的负担,但父母跟着大儿子过的可能性不高。
林忍让点头,“城里的农村的……这个无所谓。咱家也就是在城边上,搁在三十年前,咱家不也种地呢吗?别说三十了……就是十几年前,咱家那片还有苞米地呢……都一样!都一样!”
反倒是突然开明了起来。
林雨桐不住点头,心里却道:说话的前后次序很重要!
林忍让比较满意了,就说:“早点带回家见见。今儿我是差点就碰上了……对了,看来我今儿在电梯里看到的人没看错,就是那小子了。”
“对!”林雨桐点头,“他过来量房子的尺寸!”
说着就问起林雨苗的婚事,“您跟我妈真什么都不给添了?”
“宁愿给你大姐私下攒着,也不能一股脑的往里添。你大姐那脑子,是小聪明有,但大智慧,是一点也没有。留在她手里,我跟你妈都不太放心。我跟你妈活着,能替她看着就看着。要是没有我跟你妈了,我是宁肯放在你手里,叫你接济她,也不敢全交给她。跟周安民那混蛋,没过到老,半道上离婚她另外找人,那说不得还有好日子过。就怕那种过不好,又离不了的,自己受罪自己知道。”
男朋友的事成功的被岔过去了,天上有开始飘雨丝了,风也大了起来了。爷俩这才回家,林阳一直给热着饭呢,林雨桐热热乎乎的吃了饭,早早的就歇了。
林阳还得管可可的作业,小四属夜猫子的,外面的朋友也多,她是不到门禁时间坚决不回来的。
齐芬芳等林忍让回卧室洗了澡,换了睡衣躺在被窝看电视了,这才坐过去,“你跟二丫头说什么?是不是他男朋友……”
是!
林忍让觉得吧,老二找的对象虽然不是富二代,但是比富二代叫人听着靠谱。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也要提醒,“先别跟几个丫头说。”
嗯!不说!
林忍让就把今儿从桐桐那听的,一点没添一点没减的给说了。
齐芬芳听了也觉得没大问题,“就是楼下的房子?”
对!说是楼下的房子。
齐芬芳点头,“那也还行。还得再看看人……看了人之后再定。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模样……”
这娘们真是。
你闺女是那能容忍长的丑的人吗?他不耐烦的道:“今儿我远远的看了,虽是个侧脸吧,但大致也看的出来,是个长的还不赖的。高瘦的身形,挺精神一小伙子……”
齐芬芳就气啊,“你说你,这么大的事,你倒是跟我说一声呀。要是我,我就守在单元门口,我还就不信看不见他上去还等不到他下来?”
你这个人真是……林忍让就道,“说不定你也打照面了……改天带回来不就齐活了。”
着什么急呀!
也是!
可齐芬芳哪里睡得着呀?不见心里就总记挂。她翻来复去的睡不着,正睡了突然就坐起来,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今儿见没见到老二的男朋友她不确定,但她今儿见到了房客尹振。当时以为是发宣传单的,穿的人模狗样的。
但人家拿的一定是宣传单?
不是说是去量房子的尺寸吗?
齐芬芳被自己的猜想给吓着了,她不顾刚有些迷糊的林忍让,将人给推醒了,“你问老二这小伙子叫什么了吗?”
林忍让白天睡了一天,也是年纪大了,到了晚上还是有些困意,才迷糊了点就被推起来了,他翻了个身,“想问来着……不知道怎么给忘了……哦!老二问我她大姐的婚事,岔过去我给忘了……”
你说你这人……到底能干啥!
齐芬芳抓了一把头发,心里跟百爪挠似的,“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给忘了。”
啥时候知道有什么关系?
今儿要不是看见个熟人,我这不是也不多想了吗?
不过想想,尹振跟老二说的这个差距很大,想来也不是。
于是,她躺下来,这才道:“你是不知道,我今儿下午去药店的时候碰上咱们以前的一个租客,尹振……你知道的吧?那小子打扮的人五人六的,拿了一卷纸出去了,我以为是发传单的。刚才你一说我说不定今儿见了老二的对象了,心里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那小子了。想问问名字对一对看是不是……谁知道你个老糊涂,这么要紧的事给忘了。”
说着话,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大概是心里的疑惑说出去了,她就安稳了。
却不知道,她睡着了,林忍让彻底的睡不着了。
对!从最开始看到侧脸,他就觉得似曾相识,却始终没重视这种感觉。现在被老婆一点破,他脑子一下子就炸开了,那张脸的侧脸可不就是尹振的。
怪不得老大俩口子会说包养,他们说的意思,也不是说老二被人包养了,是因为认出了尹振,觉得以尹振的条件,桐桐都不可能嫁,只能是包养关系。
当然了,这话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话,因为以这小子的条件需要包养吗?愿意跟他谈恋爱他不得先乐疯了。
他不信自家闺女是那种胡来的人,心里绝对不信。
可他这会子宁肯她胡来。
若不是胡来,那就是定下了这小子了。那么问题来了,这小子当真现在有自家闺女说的那么好?
这才几个月?他可忘不了那小子连几十块钱的房租都交不起的时候每次进出门都是偷摸的溜边走的怂样儿。
几个月……脱胎换骨?
人哪里是那么容易变的?
是自家老二又同情人家,悲天悯人了?还是那小子背后骗姑娘家有一手?
不急不急!不气不气!忍着忍着!
虽然现在就想将老二从床上揪起来问,可这死丫头……说话看似透亮,但到底还是有所隐瞒的。他现在怀疑她是故意岔开话题的。对了,她两次提了苏南。这是知道自己对苏南信任,所以才把苏南给支过来,叫自己先先入为主的认为很好,好叫自己更容易接受尹振的。
是这样吧?
对的!一定是这样的。
老婆在边上打起了小呼噜,这是睡实在了。
他悄悄的起床,卧室的小柜子里,有个公文包。跟八十年代收电费的似的,每次收房租,她就拿着这个收房费,还有电费水费。这里面除了租户交房租的信息,还有就是……房子租给谁,这个是要有数的。因此,这里存着租客的身份证复印件。
他把包抽出来,齐芬芳翻身,“你不睡觉又折腾什么呢?”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你睡吧,我去客厅看会电视。”林忍让将包藏在身后,顺利的带了出去。
半夜一点了,该睡的都睡了。
还怕几个女儿哪个起来看见他翻腾东西,他直接去了衣帽间。房间以前是大闺女住的,又在玄关外。玄关跟里面是隔着玻璃门的,外面有什么动静,里面也听不见。因此,他直接去了那屋,把东西翻腾出来,还真找到了复印件。
复印的还算清晰,上面写着复印无效的字样。
林忍让拿手机将身份证复印件拍下来,然后这个玩意再原模原样的夹回去,悄悄的放回卧室。这才坐在客厅,拿着手机将身份证的信息给记下来。
上大学,户口迁出来了。但是身份证却是高中时候办的,并没有更换。或许是更换了新的,但租房的时候这小子却用了旧的。
用了旧的好处就是这上面把老底子都给露了,哪个村哪个组都有。
有了这个东西,他反倒是踏实了。不急,也不能急。老二太精了,她知道你想什么,因此她的话永远都能说到你的心坎上。多糟糕的事,她要是想瞒着你,那你从她嘴里听,永远这个事情里折射出来的好的一面。
所以,别听这死丫头说,得自己去看,自己去听,自己去了解才行。
他恨恨的就在这边躺下歇了,“等着吧!等你们生儿育女了,就知道你老子现在的心情了。”人家说养闺女就是养名贵的花儿,这话在自家有些过了。饶是自己脸皮厚,也断断没有说自家的闺女就是娇养着的。但就算不是娇养的,但也不是野生野长的,你现在要给移栽去别的地方,我还不能看看挪去的地方是啥样呀?
这么一想,也睡的着了。竟是一觉到了大天亮。
该上班的去上班了,没上班的还没睡醒呢。年过三十和奔着三十的老大和老二他都摆弄不明白,小四继续被忽视。只要警察不找上门来,他就觉得小四这个状态也还行。反正学的好的学不好的,到头来你发现操的心都是一样多,某种时候,心态倒是平和了。小四不就是没出息吗?没出息好啊!没出息就得靠老子养着,就得伸手朝老子要钱,就不敢给老子扎翅。
不跟老二似的,死丫头本事大,可这扎翅的本事也大。小时候能打,大了不能打了,但好歹还能吓唬住了。现在发现,你打打不过她,吓唬吧……人家也不吃你那一套。
这闺女的能耐大了,比儿子的能耐大了还不服管教。
大概是这样吧?
咱也没儿子,就算有儿子,儿子也未必有老二出息。所以,这其实就是个谜。
反正这两天被这死丫头折腾的,他把这半辈子没有的感慨都发了。
溜溜达达到餐厅,餐厅里饭摆着呢。肯定是三丫头起来做的饭,面包夹上一张生菜叶子,两片西红柿两片火腿,就叫三明治了?
谁吃这个鬼东西?
原模原样放回去,洗漱换衣服,然后带钱包手机钥匙和泡好茶的保温杯,换鞋出门。
先去觅食,在小区对面的包子铺吃了两笼包子吃了一碗馄饨,然后上车。在车上给苏南打了电话,“有时间没,今儿跟叔吃个饭?”
苏南今儿真顾不上,出了个案子,得他去处理。为的啥事,昨晚尹振都说了。这个事吧,在他看来真不是大事。这会子林忍让一打电话,他就道,“吃饭免了,我得去郊县处理一件案子。你说的尹振的事,我知道你迟早得跟我打电话。我跟这么说吧叔,他可比我强了百套了。要本事有本事,要能耐有能耐,比我年轻比我长的好……以后这前程啊……不可限量。配桐桐,当真配的上。叔啊,莫欺少年穷,也不能以出身论英雄……办完这个案子,我回来跟您细说,不用您请,到时候叫尹振这小子买单。就这么着啊林叔,您可不能胡闹。现在桐桐别说在医院有头有脸,就是去省里的衙门里,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闹的难看了,叫她不好做人的。那就这样……我这要上警车了,一上车,乌拉乌拉的也听不见了。您呢,要是信我,您千万听我的,等我回来好不好?”
“好!”林忍让应承着,“你忙,回来了再说了。”
挂了电话,林忍让也是坐不住的人,车子掉头,直接往安南去。是好是歹,看看再说。
安南市保安县高川镇翠山村一组。
有导航,哪里去不了。
两个多小时之后,到了高川镇,从镇子出发,也就几分钟的时间,终于到了翠山村。
他将车停在村口的场子上,跟大树下那伙子晒太阳闲聊的老汉搭话。
好烟递出去,话就拉上了。
“一看就是大老板,上咱村是想收购点啥?”有人就这么问。
当成收购土产的了。
林忍让本也就是个农民,不过是城郊的农民,可哪的农民不一样啊。
打起交道半点也不违和,他跟着蹲在树下,“啥都收点。笨鸡笨鸭,笨鸡蛋笨鸭蛋,笨猪……野兔啥的也行,就是车的后备箱,装满就行。价钱好说。”
还真是收土产的。
可现在生活条件好了,“家里有养着笨鸡笨鸭的,那也是自家养着为了自家吃的。都说饲料养的不行,也就是不行,味道不地道。家里有那儿媳妇闺女有身子的,可不就自家养着。没人卖,都是为了给自家孩子补身子用的。笨猪倒是有,不过也没几家……”
“尹家有……还有那谁家……”
“尹家之前办事的时候不是给杀了吗?只有张家那边,人家也不卖,说是儿子过年带对象回来,怎么着也不能比尹家办的差……”
林忍让想起家里那段时间吃的还挺带劲的笨猪肉。看来,老二跟着人家回来过了。
他强忍着才没直接问尹家的情况,“有熏肉腊肉也行,或是羊啊……狗肉都行啊……”
狗是真舍不得卖。腊肉也得过年,现在的农村不是以前了,只想着能换钱就紧着换钱,现在,农村人也没觉得生活差了,反倒是更不讲究了,熏肉啥的没多的也不卖,“倒是羊……这个有啊!咱村好几家都有羊呢。你想要多少……”
你们村才多少?
我就是全买了能花几个钱?
大不了一个朋友送一只羊,刚好天冷了,也炖炖汤补养补养。
“要是好,七八十只还是能要的。但就一点,得帮我杀了,我只要肉……”
这个好说!
现在其实都不许私下里贩卖的。
“我不卖,就是送人的。要不谁家有,先叫我看看……能不能做成买卖,咱再说。”
也行!
养羊的不止一家,但这村里的巷子也不少,叫人家去找却又一时说不清楚,不好找了。从位置的难易程度看,只有尹家位置最好找了,“您顺着大路朝前,一直朝里走,走到最后头那个巷子停车。第一家……那家就有羊。主家姓尹,跟您岁数差不多,你往里走,我这就给主家打电话,你只管去。”
是不是这个尹家林忍让也不知道。但村子只这么大,聊一聊总能打听到什么的。他道了谢,开着车顺着指的路往前开。然后将车停在路边。下车就见第一家出来个一脸笑意的汉子,朝这边招手,“是看羊的不?”
“是尹老哥吧。”别管心里咋想,林忍让一脸的笑意就过来,“打算买几只的。”
“只管看!”尹宝山把人往里面请,然后招呼牛爱群给客人倒水。
“不用不用!”出来个很朴实的妇人,只知道笑,木讷的样子。林忍让弄了工程车,在外面打交道的都是做工程的人。五湖四海,什么样的人不打交道?说是阅人无数也不为过。这两口子一打照面,他就知道。这是憨厚本分的人。比起大闺女的公婆,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将手里的保温杯递过去,“麻烦嫂子给我续点水,路上喝。”
说着,就跟着尹宝山去后院。
家里的情况就是这样,一目了然了。穷……是真穷!
尹宝山还是在意别人看见他家房子的眼神的,尤其是厨房还是土坯房。他就道:“供出来俩大学生,大儿子在省会,也买了房子了。这孩子有心,给他姐和他弟都在县城把房子买了。给他自己也买了,却叫我们老两口子住……”
越听越是像尹振。
但林忍让肯定不会问,他这会子在心里衡量。
从坏处说,这小子挺顾家,爱补贴家里。
从好处说,房子啥都买了,剩下的就是小事。而且,给兄弟姐妹买在一块,这就是把父母安顿好了。要婚事成了,好处就是不用跟婆婆在一起过日子。
林忍让就奉承:“那是了不起!现在大学生毕业,能做到这样的可不容易。老哥哥,你且等着享福吧。”
那边牛爱群递了水杯过来,“水是干净的,咱们也都是饮水机。”
怕嫌弃农村不干净吧。
其实这家里收拾的挺利索的,比以前自家住在村里的院子的时候收拾的利索多了。
他连忙摆手,“老嫂子多心,咱都一样,一样!”
尹宝山也觉得老婆不会说话,就道:“说城里人这个讲究那个讲究的,那都是一个传一个,早传成不知道真假的瞎话了。我就觉得城里人不像是有些人说的那样……我大儿子谈的对象,也是城里的,还是个医生,到咱家也没嫌弃啥。”
是城里的,还是医生。
嘚!错不了了,就是这家了!
林忍让难受的呀,真不是说条件怎么样,实在是这死丫头跑人家家里了,却不肯带人回去。当然了,桐桐的条件这家要是再挑,那就没天理了。桐桐真带尹振回家,要是没有这么长时间铺垫,自己估计真能将人打出去。
心里知道自家这老二脾气有多硬,既然已经来过人家家里了,这怕是认准了。既然认准了,他又来了村里了,他就觉得,得留下来聊聊,多了解一点是一点吧。别管好的坏的,多知道一点,心里有谱一点,似乎总能踏实那么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