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民国谍影(26)三合一
民国谍影(26)
那天晚上, 自己跟吴先斋他们是先走的, 肖驭由其他人押着,坐后面的汽车,随后就应该到的。结果这边自家刚到站里, rb人就攻城, 紧跟着就乱了, 那个时候,押着肖驭的车应该在半路上。如今是肖驭不见了,押着肖驭的人也不见了。连车都不见了踪影。
可若是肖驭回去了, 找到了组织, 或是安全了, 一定会跟老家联系的。没有联系,那自然就是没回去。
是出了意外已经不在了?
还是受伤在哪里猫着呢?
现如今她也猜不出来。这边自己的事情了了,她也不打算在军tong 站里呆着了。据说戴老板就要来了, 她打算躲起来‘养伤’,还是不见的好。
正往出走呢,就见邱香山带着人押着一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人进来, “这是怎么了?”
“吃里扒外的东西叫我给逮回来了。”邱香山朝后指了指,“李平那小子!”
“在哪找见的?”林雨桐低头看了看, 恩,确实眼熟。以前在邱香山的身后老能看见他, “这小子是不是傻,怎么不跑?干了这种事还指望着活着?眼看要被逮住了,你倒是给自己找个痛快的死法啊……”
邱香山冷笑:“在yao子里找到的, 还逍遥痛快呢。以为咱们jun统这次会死绝吧……”
“不敢!没有啊!”李平哭喊着:“你们也不能冤枉我,我是中tong的人,你们不能残|杀同|僚……”
“这里没有中tong 的同僚,只有潜伏进来的rb特务!”邱香山冷然一笑,直接摆手,叫手下把人给压下去,压根不管对方怎么叫嚣。
林雨桐听着李平叫冤枉不由的就想笑:“笨成这样,老邱你当初怎么就看中他了。”
邱香山苦笑,心说,这小子拍马屁实在是个好手。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就问林雨桐:“金主任呢?怎么不见?”
“他家里那边这段时间担惊受怕的,他回去看看。当时没顾得上家里,幸好家里的老人是见过世面的,一看情况不对,带着家里人就去了医院。能住医院的住医院,医院不叫住的,就去了麻风病人收容所,那里前两年关过麻风病人,这两年已经闲置了。花了点钱,对外只说关着麻风病人,rb人也不敢进去。倒是一家子老老少少的,躲过了一劫。”
邱香山就挑起大拇指,“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改天一定得过去拜访一下老人家。”
之前也没见这么客气,如今还主动拜访……这是知道四爷要往上升了吧。
历经了一次大难,林雨桐也该去看看。金家远不止看上去的那般轻松,家里被砸的稀巴烂,帮佣的大嫂就说:“我看的真真的,就是俞家那个小少爷带着人砸的,还说要烧屋子,后来rb人进城了,他们就跑了。”
世交却成了仇敌了。
金大嫂心疼她那一柜子没被带走的衣服,“可都是老贵的东西咧,就这么给糟践了。有多大的仇这是?”
家里什么都得另外添置。
林雨桐从包里取了三根金条塞给四爷,四爷给了金汝泊,“家里重新归置归置,所有的损失我给补上。”
“那哪成呢?你也没有多少。”
那倒也不至于,四爷这次能捞不少。
别看rb人呆了就那么几天,可这墙头草一点也不少。好些人扛不住,就又投了rb人的怀抱。结果坏了,如今呢,一旦定型为汉奸,就得查抄逆产。谁去查抄,还得是四爷呀。这次的事,吴先斋不好主动伸手,但架不住四爷有好处就主动给他。邱香山和周一本也没少得,反正是见者有份。当然的,四爷和林雨桐两人拿着的是双份,合起来数目当真不算少。但两人的这部分钱财,不能都用在铺张浪费的生活上,自家得留出一部分来伪装那种有钱人生活的假象,大部分得交给孙朝发,给组织作为活动经费。不是舍不得全给,而是全给了,自家的钱财上不大方,难免叫人看出破绽,说你加的钱都去哪了,钱财来源不明和去向不明,这都是个大问题。来源不明说明贪污,去向不明就更不好解释了。如今是贪污没事,去向不明才是大事。所以,光是拿手里不算多的钱去维持看起来体面的生活,林雨桐都觉得挺费劲。
年前的这点时间,两人就忙着这个。光是变卖一些像是古董字画房产折现,再到一次一次的偷偷给孙朝发送过去,就把两人折腾的够呛。
这天晚上,林雨桐和四爷都歇下了,突然听到敲门声。从二楼朝下看,只看到一个穿的一身黑猫着腰看不清身形也看不清男女甚至是年纪的人在门口。
谁啊?
“不知道。”林雨桐披了大衣拿着qiang下去,叫四爷别出去,万一有事背后还藏着一外援呢。于是她利索的下楼开了门,却没想到是冷子秋。
“快进来!”林雨桐赶紧把人给让进来,朝斜对面看了一眼。那边住着俞敏慧,这几天,她不知道干啥去了。
冷子秋就道:“放心,没人盯着。”
没人盯着就好,见她是化妆前来的,她就问:“你怎么回事这是?”
身上有血腥味儿。
冷子秋左右看看:“安全吗?”
“安全!”林雨桐说着,就去拿药箱:“到底怎么了?”
冷子秋这才倒在沙发上:“那天晚上随军撤离,我不甘心,想回城找你看看有没有机会干一票,谁知道半路上,我救了一人……”
林雨桐正要查看她的伤呢,一听这话就道:“肖驭?”
“恩!”冷子秋点头:“他当时的情况也不好,我就把人救了……当时看押他的人有四个,我想顺利的把人带走不容易,杀了三个,有一个跑了……这个人看见了我的脸……”
她竟然杀了jun统看押肖驭的人!
军tong的规矩,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性质的自相残|杀。更何况还被人看见了脸。
以她的身手,杀几个人容易。当当时飞机轰zha,这种情况下还要安全带走受伤且情况不好的肖驭,一对四又必须得杀人灭口,何其艰难:“你为什么不早说!谁看见你的脸了,交给我处理就好。”如今受伤了,那必然是今晚冒险出来,就是来杀那个看见他的人的。
“杀了,那小子倒是有几分能耐,我一个没防备,叫子弹咬了一口。”她把胳膊递过去,“还得你来处理。我那里是军营,连扔个垃圾都不方便。”沾血纱布处理起来很麻烦。
林雨桐什么也没问,拿了医药箱就帮着处理了伤口。
她看着林雨桐:“肖驭还在养伤,他在……”
“不要告诉我他在哪里,你知道就好。”林雨桐看她:“下次这样的事,你别掺和。我没事……”冷子秋是怕肖驭跟自己认识的事给自己带来麻烦,所以她才替自己下手了。干的是杀同僚,救工党的事!这事要是被人知道了,她得把命搭进去。
“少说废话!”冷子秋闭着眼睛,“我宁肯你将来为我收尸,也不想面对你们一个个冰冷的尸体……”
不到那份上!
处理和伤口,她想留冷子秋一晚,结果冷子秋是怎么也不留:“得走了,我还另外有事。”
既然有事,那就是坚决不肯留了。
林雨桐给开了方子,两张方子,“单独看都是调理女人病的方子,你用的时候合起来用,对你身上的伤有好处。”又另外给了外伤药和止疼药,都是自己做的丸药:“别逞强,有什么事叫人给我送消息。”
“恩!”冷子秋应着,说起身就起身。
看她要出门了,林雨桐喊她:“过年在这边过吧。”
冷子秋摆手:“看情况吧,这局势一天一变,下了命令,那是说走就得走的。哪有时间过年?”
也是!
冷子秋趁着夜色离开,林雨桐这才关好门上楼,面色有些复杂的看四爷,“冷子秋救了肖驭,杀了jun统的人。”
四爷看林雨桐,知道她的意思:如果冷子秋只是怕林雨桐被肖驭连累的话,完全可以不动声色的杀了肖驭。当时的那种状况,死个把人谁也不会多关注。可她偏偏救了肖驭而杀了军tong 的人。
那这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这已经不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而是一个算是知道根底的自己人。
四爷就说:“过年的时候请一下吧,不是还有那个叫白什么的……一块过来过个年。”
都是没了亲人的可怜人。冷子秋许是同情工党,但没有为了桐桐的安全着想的前提,她是不会也不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的。这样的人就可交。
所以,这有个军tong的人当晚被人杀了的事,第二天四爷就得关注,就怕做的不干净。事实上冷子秋做的还挺利索的,周一本上手查的,“像是帮派下的手。只怕是私人恩怨,他身上的钱财全被人顺手拿了……这家伙身上带着两把qiang,一把明显是被人抢了然后连弹夹都给卸下来了。这另一把倒是开了一qiang,只怕对方没防备……”
按理说每人只能从武|器库领一把qiang的。
周一本将qiang翻看了一下:“两把都是库里的,一把是他自己的,另一把yuanlai也还是库里的qiang,不过这把qiang原主人死了,这qiang就报了失踪,却不想在这小子手里。他怕是想把qiang弄黑市换钱去,结果被人盯上了。对方想黑吃黑,结果没想到这小子身上还藏着一把伤了他,他不得不下死手省的这小子将来报复……一笔烂账,死有余辜!”这种的死法平津的街头,每晚都在上演,一点也不稀奇。
四爷也看了一眼,身上的外伤不少,像是被棍棒打伤的,看了这样的伤,没人会想到这是一个顶级的杀手下的手,“听说昨晚还惊动警局了?”
周一本嗤笑,“就那几块废料?当时在yao子附近,当时枪一响,yao子里出来好几个说是警察,妈的当时裤子都没提上去,腰带还在手里拿着呢,指望着他们抓贼?结果当然是抓不上了,回来就说是杀人的人朝租界跑了……”说着,他就嗤笑,“他娘的每个抓不到的贼他们都说往租界跑了。
租界不在追捕的范围之内,他们也无权进去执法,因此上,这是最好的推脱理由。
哪怕这回真被这几块料说中了,但是无奈没人信呀。
一看这情况,四爷就知道这事就这么了了。他象征性的问周一本:“怎么处理?他家里还有什么人,抚恤怎么给?”
“二十个大洋算了。回头我叫人打个报告,麻烦金主任给批一下。”周一本说着就跟下满的人摆手,叫人把尸体抬下去。这才又凑到四爷跟前:“副站长的任命快下来了吧?什么时候请客?”
四爷摇头:“小声点,不能张扬。这种事情,任命不下来都做不了准的。之前还说站长要走呢,这不是也走不了了吗?跟着老邱都坐蜡了。”
“他那是活该,张狂的过了。”周一本就哼笑一声,左右看看见没人过来,这才又凑四爷更近一点小声道:“老金,有点事我想找你帮忙。”
“客气什么呀?”四爷看他,好整以暇,“你说,我听着。或者这里不方便,咱们换个地方?”
那倒是不用!
周一本左右看看:“听说戴老板要来了……你知道的,站长不可能跟老板说我的好话,而我呢,又不能跟邱香山比。邱香山说他是站长的学生,那是因为站长给他上过几节课……可实打实的,他的老师可不止站长一人。所以,便是站长如今有些恼了他了,但他未必多慌。没有这棵树,他还有那棵树可以傍着。我则不同……所以,谁能在难处拉我一把,我能记谁一辈子的恩!”
这哪里是请他跟戴老板说话好,这分明就是暗示,只要自己肯提携他,他会唯自己马首是瞻。
四爷拍了拍周一本的肩膀:“周队长的话……我记住了。”
周一本一笑,老金这种聪明人,自己的意思,他肯定是听懂了的。
年前了,该去理发了。四爷又一次去见了孙朝发,一则问他将那笔钱运出去要不要帮忙,二则是给他送消息。比如言安潜伏的特务顽石,比如华北的香草,还有肖驭的消息。肖驭人没死,现在在养伤,很安全。如今,能给他的就是这些情报了。
如今的年,是最没有年味的年。林雨桐这边还能有供应的东西,几斤猪肉,两斤豆腐,白菜土豆萝卜三五条鱼,这都是能弄到的东西。不过是牛羊肉不好弄罢了。
本来之前给白雪梅打了电话,叫她过来过年。可眼看到了年跟前了,她却打来电话,说是来不了了:“……今年夫人要见各界妇女代表,我得安排这件事情。你知道的,如今亲工和同情工党的人越来越多,保不齐这些代表里就有那些人。到时候国内外的记者可都在呢,你说这种时候要有人不知的深浅的说了不合适的话,我们这些人就得吃不了兜着走。过年是不行了,我叫人给你捎了些东西,你好好过年吧。”
然后飞来的飞机,由飞行员亲自给林雨桐送来了,半扇子的羊肉,十几斤牛肉。林雨桐又专门给做了白雪梅喜欢吃的,能放的住的点心叫给捎带过去,又另外准备一份差不多的给王曼丽,道谢的话就不说了,全在这里面了。
想着那么多的肉一时也吃不了,晚上偷摸的给寇冰母子那边送了点,叫四爷偷着给孙朝发他们送了。剩下的就是给金家分了一大半,金家的人多嘛。
见了这么多东西,金家老太太自己都不好意思的,问四爷说:“今年是你一个人过来过年,还是带着人回来过年。”
金明钊到底是知道规矩的,他就道:“战时,过的什么年?他有事要忙的。他们那些个同僚在一起说话,在咱们家只怕人家还嫌弃说话不方便的吧。”
是这么回事。
大年三十,林雨桐包了好几样饺子装了给冷子秋送去军营。她果然在值勤,办公室里呆着呢。身边跟着两个副官,门外总有站岗的。
林雨桐进去将门关上朝外指了指。
冷子秋点头:“咱们干的就是讨人厌的事,也别怪人家提防着咱。”她指了指饭盒,“食堂有饺子,不用专门送来。”说着,将饭盒打开,里面足足有两个人的量。她重新给盖上,“他走了!”
是说肖驭离开了。
跟组织联系上,自然就走了。
林雨桐‘嗯’了一声,“留着你晚上吃的。”
冷子秋不再提肖驭的事,反而问林雨桐:“给老师打电话了吗?大过年的,也该拜年的。”
林雨桐摇头:“省的她听见我的声音又心情不好。”
“她昨儿给我电话了,说可能会陪着老板来平津,你要有心理准备。”冷子秋脸上露出几分嘲讽来,“她还问起你,所以,你得当心点。”
当心什么?
冷子秋看她:“你zha机场干的漂亮,但有人还原过现场,推演过你整个的操作过程。最惊艳的便是那远投的一弹,那么远的距离,你是怎么做到的。在这一点,你在报告里并没有。而跟随你的五个人,异口同声的说是天黑压根就没看到你怎么做到的。只说是的准头好,扔的也远……”
“这怎么了?别人做不到,难道我就做不到吗?”林雨桐轻嗤一声,然后摇头:“无聊!”
“那可不是无聊!”冷子秋摇摇头,却没再往下说了:“老师告诉我,也是叫我告诉你的意思。你想好到时候怎么回复上面才好。”
问题出在赶羊鞭上。
这玩意让人很容易想到了言安。
不过放养的就只言安吗?牵强附会罢了。
胡木兰当个正事来说,就是敲打林雨桐的。
这个年其实过的有些冷清的,站长和邱香山都跑重青去了,站里的事叫四爷代理。四爷白天还得去,只不过是回来的稍微早点。一到春节,这说起来也都是四五年了。除夕、春节、情人节三天连着的,三个人在家算是清闲了三天。
结果第四天,四爷去站里的时候,理发店的门口挂着清洗好的毛巾。若是挂了白色的毛巾,这就证明无事。若是挂了红色的毛巾晾晒,这就证明有事,可选个方便的时间过来。要是两条毛巾都挂着,那就证明事情很紧,请尽快过来一趟。
正好,到站里的时候,楼道里吵吵嚷嚷。原来是徐媛嚷着外面的勤务兵,嫌弃没有弄到洗发水,没办法洗头。又说梳子怎么了云云,要找林雨桐过去。
四爷就掏了两块钱给勤务兵:“这大小姐惹不起就别惹,你去理发店找个人来,帮她拾掇拾掇。知道哪里有好点的理发店吗?”他问了不等对方回答又给了指点:“找个近点的……从站里出去,往东走一里路,门口一个大槐树的就是。”
勤务兵跑着出去了。周一本在里面听了个大概就出来道:“你也是好脾气,谁养她这毛病?”
“老同学了!”四爷朝里指了指,“不看一面看一面呗。”
“你这怜香惜玉的可别叫咱们林站长知道了。”周一本说着,就朝外看,“也没啥事,要不然出去喝一杯?”
“如今谁家馆子开门着呢?”四爷点了点他,“除了那地方我想不出来别的地方。你也知道,我家里那个厉害,那地方我不敢去。要去你去,别叫人逮住把柄才好。”
周一本笑了笑:“不会!怎么会叫人逮住把柄呢。”
说着,拍了拍四爷就走了。
本来不去那种地方的周一本,最近频繁开始造访那里。这不是生理需求,真要是需要女人,正经女人还找不到吗?所以,周一本这么做必然有目的的。
听说那个跟周太太有事的王华生,是藏身在那里的。老周最近的心思也不在站里,一个劲的往那种地方钻……他不是寻欢作乐,而是谋划着杀|人去的。绿帽子戴在头上,不杀了王华生,他这口气是咽不下去的。
但这事跟自家的事不相干,周一本有的忙,另外两个又不在,他这边的自由度就比较高了。就像是现在,周一本离开站里,孙朝发就被带来,基本就没人想着多盯一眼。
见孙朝发来了,四爷干脆在楼道里问里面的徐媛:“叫理发店的老板给你拾掇拾掇,行不行?”
徐媛在里面‘嗯’了一声:“先叫人给我送点热水来,我要洗洗。”
四爷趁机把门口的勤务兵给打发了:“弄热水去,多弄几桶,女人都麻烦。”说着,又小声道:“别惹这小姑奶奶,戴老板马上就来了,说不得这次人家就跟着戴老板直接走了,那是能跟老板直接对话的人,你犯不上跟她为难。殷勤些,错不了。”
这勤务兵马上应着:“我去找个浴桶去。”
人一走,孙朝发才道:“两件事,一是肖驭归队了。二是能不能想办法查一下顽石的具体信息。哪怕是没有照片,也最好是能多获取一些此人的其他信息。比如性别,年龄,哪一年被派出去的。以前有些什么样的经历,也好把这个范围尽可能的缩小一些。埋着这样一颗lei,谁都睡不安稳。”
四爷点头,“知道了。”他说着,就用普通的音量道:“不要瞎跑,不该看的不要看。更不要跟里面的人说多余的话。”说着,就叫了办公室值勤的一个内勤,“你过来一下,看着……”
晚上回来,林雨桐才知道有任务给四爷,叫他查顽石。
她琢磨了琢磨,就道:“机要处不可能有,这种机密不可能跟那些秘密混放在一起。而且,之前机要室毁了,里面的东西全都烧完了。不可能有!不过这种东西当时上交总部,按理说总部一定有,但吴先斋手里肯定会留下一份来。但他放在哪儿呢?办公室?家里?”
都有这种可能。
所有,趁着他没回来,还真得去这两个地方找找。
四爷摇头:“这两个地方都不该去!去了也没用!吴先斋这个人,你跟他接触的时间短,可能不太清楚,他在大事上,也是相当谨慎的。早前他以为他会高升,这才对下面松了松手。但在之前,他的管控可不是这样的。顽石是他早年埋下的钉子,他若是有对方的情况,在上交给总部之后,会留档。但是不会留在纸面上……这玩意万一泄露了,他一万张嘴说不清楚。他又是真心想叫这颗钉子埋的更深的人之一,所以,也不会留下这种可能给顽石带来危险的证据性东西。要留,也是挤在脑子里。”所以,去吴先斋那里,根本就行不通!
恩!四爷说的有道理。“便是留下什么记载,那可能是以密码的形式留着的。真要是在某一本书上圈几个字,用他自己知道的密码方式才可破译的。那怎么办?拿到也没用,反而会打草惊蛇。”想明白了这个,林雨桐一是也抓瞎,“那还能去哪?”总不能从总部那边下手吧。
“去邱香山家。”邱香山此人,面粗心细,他从吴先斋那里知道这么重要的人物,他能不留心一下此人的信息。但他得来的消息没有吴先斋手里的那么直观,更不会太周全。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觉得没那么要紧,不会收的谁都找不见。
也有道理!
那就邱香山家。
邱香山去了重青,走关系去了。也还没回来。
家里的帮佣都回家去过年去了,家里的钱财必然都被带走疏通路子去了,家里也没什么要看着的。两人半下午就出门了,不敢晚上出门,那是因为斜对面住着的俞敏慧神秘的消失了几天之后,如今又回来了。隔着窗帘子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是光线还是能透出来的。这要是半夜出门,她知道了怕是要跟着的。
于是,两人大包小包的拎着出门,先去了花枝巷金家。算是拜年了!
晚上还特意留在了金家吃的饭,吃完饭两人去看电影,没开汽车,就是黄包车,直奔电影院。
还别说,这一路上,真有人跟着。
进电影的时候林雨桐看了跟踪的人一眼,还过去问:“要给你买票吗?”
这是中tong 的人。
当然不敢跟进去了,这人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看天看地,再不看林雨桐。
四爷替这人掸了掸灰尘,然后道:“我会给你们主任打电话,好好夸一夸你的。”
说的人汗毛都竖起来了。
两人进了电影院,果然那两个并没有跟进来。他们选的是方便进出的座位,等电影一开场,两人就出去了,从侧门出去,再走后面,避开人离开。这个电影比较火,好些都是混进来看的,人挨着人,人挤着人。又有买卖瓜子花生,进进出出上厕所的,所以,进出两个人,一点也不惹眼。
从电影院后门穿巷子去邱家,还是比较近的。
到了门口,林雨桐正摸准备好的家伙开锁呢,却发现,锁被人打开了,门是虚掩着的。
人回来了吗?
再探头朝楼上看,一楼二楼都黑漆漆的……这也不像是家里有人的样子。若是有人,这个点也不可能睡觉。睡觉了更不可能还开着门。
正纳闷呢,听到院子里一声轻响,林雨桐拉了四爷就躲在大门两边的冬青之后了。
半分钟不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然后一个人探出头来朝四下看了看,这个人还真叫人想不到——周一本。
他来干什么?
周一本没发现外面还藏着两人,疾步朝前走了几步,然后不走大路,从小林子穿过去,上了另一条小路。
那边应该藏着他的汽车,在这里可以看见汽车灯亮了起来,然后发动机隐隐有响声传来,再接着顺着路开远了。
林雨桐还有些犹豫:“要不你先回去,我自己进去。万一周一本再回来……我带着你不好跑……”
“不会回来了。”四爷就道:“今儿都初三,那位戴过来初五就来。所以,吴先斋和邱香山最迟明天也得回来。周一本他可不是偷着查这两人的,估计是他想杀人……找替罪羊呢。”
杀王华生,却嫁祸给邱香山吗?
这种嫁祸当然是没人信的,可周一本本来也不是叫人信的。他就是给他自己摆脱嫌疑找个借口罢了。反正不是摁住他的手指证他杀人那都是没用的。
既然四爷这么笃定没事,那就进去吧。
周一本将锁给重新锁起来,林雨桐和四爷还得第二次给打开。开了门进去,然后将门从里面先插上,这才往屋里去。两人拿着手电筒,在一楼应该是没什么要看的,秘密最多是在书房。
这书房里……也没有一个上锁的地方。书架子上放着些书,而且是长时间没打扫的那种。不光是书桌上厚厚的一层灰,便是书架上的书,也是厚厚的一层。
林雨桐就指了一个地方给四爷看,却没说话。
干这种活的,尽量闭嘴吧。谁也不敢保证现场有没有第三个人。
小手电光线不行,但也能看清楚灰尘上落下的几枚明显的指纹印,看来,周一本翻动过这里。
这里是多宝阁上的一个格子,上面摆着一个相框。周一本动过这个相框。
四爷就将照片拿起来,这是一张全家福,邱香山夫妻夹在其中,一张照片十多口子人,照片还是保存的挺好的。将相框后面打开,林雨桐在里面发现了一张两张房契,然后递给四爷看。
这只怕是王华生名下的产业。
周一本之前应该偷放的就是这个东西了。
林雨桐将东西原模原样的给放进去,然后将留下的指印痕迹也给盖出了,一扭脸却发现四爷盯着一副挂在墙上的字画看。这字其实写的也是平平,不算是有特色。不过就是瞧着眼熟,应该是吴先斋的手笔。
画上的是一副竹图,竹根部位有几块石头……本来竹图看着也还行,如果只当附庸风雅的话,这水平是勉强够风雅的。可这添上几笔多了几块石头,这画看起来便有几分违和了。再看看提的那两句诗,‘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这是郑板桥的诗《新竹》。这诗用在吴先斋和邱香山之间,那是合适的。吴先斋这是带着几分敲打,也是带着几分提示的在告诉邱香山,你要往上走,那你这个新人离不开我这个旧人的提携。那么要不要听话,你得自己掂量。这里面暗含着这么一层意思的。
可这画上多了石头,选诗是不是就不该选这首了。郑板桥还有一首更合适的诗,叫《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这首诗的立意也很好,而且,跟画更贴合!他可不认为吴先斋会不知道什么画搭配什么样的诗。要是诗词生僻也还罢了,可这首脍炙人口的,连蒙童都会背的诗吴先斋会想不起来?
那么,问题就在于那处处违和的几块石头上!那里应该本没有石头,是后来给画蛇添足补上去的!
石头——顽石!
它就是要找的东西。
91、民国谍影(27)三合一
民国谍影(27)
四爷指了指, 林雨桐就知道怎么办了, 直接搬了板凳上去,在石头的位置涂上显影液,转眼, 那画上的石头上密密麻麻的字体便露了出来。林雨桐用手电筒照着, 四爷拿着微型相机连着拍了好几下。那显影液便失效了, 画还是那副画。
要的东西到手了,两人将书房恢复原样,然后偷偷的撤离出来。再度回到电影院的时候, 里面的人正往出走呢。门口之前两个监视的人扒拉着一个一个的认呢, 四爷和林雨桐倒是不急了, 两人慢慢悠悠的,靠在边上说话,等挤的差不多人都走了, 林雨桐才挎着四爷的胳膊慢悠悠的往回走。这两人又将头撇到一边,甚至是用帽子遮住脸,好像这样就发现不了他们了一样。
林雨桐嗤笑了一声:“如今的中tong 也就是这样的货色了。”
两人出来上了黄包车就走, 快到理发店的时候,刚好看见炒栗子的, 林雨桐又叫停了车,“就到这里吧, 买了烤栗子咱们走着回去吧。”
顺势就下了车,买了半斤糖炒栗子,两人一路走一路吃, 一边吃一边扔皮。到了理发店门口,林雨桐又喊着:“我想烫头发,进去问问给不给烫。”
硬拉着四爷进去,她装作考察的样子,好像对店里的卫生很挑剔,那边四爷却将相机直接给了孙朝发,然后拉桐桐走:“说不定有机会去重青呢,那边贵妇人多,师傅的手艺也好,有机会再做吧。”
硬是把人给拉出来了。
照片被洗出来,然后拍成照片,用放大镜能看的清上面的字迹,然后重新抄录简化,之后再发报回言安。
初四一大早,四爷准点从理发店门口过,老板站在门口,端着个紫砂壶,咳嗽了一声。应声表示成了。不应声表示消息还不够。
既然成了,四爷就继续目不斜视,上他的班去了。
这天,不仅四爷得去上班,林雨桐也被召唤了。
“明天或许后天,又或许大后天,也就是这几天,老板就到咱们平津了。”吴先斋说着,就看四爷,“这个接待工作,要安排扎实。”
四爷点头:“方案已经做好了,回头拿过去,您给看看……”
吴先斋点头,这个是比较叫人放心的。紧跟着,他又看跟他一起回来的邱香山:“邱主任,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抓好情报工作。rb间谍是否肃清?可不能让老板在咱们平津出事。”
“您放心,我吃住都在站里,哪里也不去,亲自盯着。”他这回散尽家财,算是把位置给保住了。但走的不是老板的路子,这还真不好说这位来了之后会不会给他穿小鞋呢。
吴先斋对邱香山的态度满意,紧跟着就说周一本:“安全和保卫工作,是你的任务。记着,没有老板的允许,连指苍蝇都不准进去。”
周一本点头:“我亲自给老板站岗,不会出纰漏。”
这态度很好。
吴先斋说完了,就看林雨桐,林雨桐摊手:“我装病,一定不到老板跟前碍眼,惹他不高兴。”
半点也不忌讳她不被老板待见的事。
她敢这么说,吴先斋不敢这么应。承认老板不待见林雨桐,这是要寒了将士的心的。于是,他便道:“你还是女孩子的心性嘛……老板这次还是特别问过你的……”
林雨桐笑笑却道:“您有什么任务,安排就是了。我什么德行,我很清楚。”
吴先斋点了点林雨桐:“这次你的任务是陪好胡专员……”
“胡专员?”
胡木兰吗?
林雨桐跟着去接机了,那位老板那边他没去凑,治等到那一拨簇拥着那位老板离开,胡木兰出来了,她才迎过来:“老师这是出山了?!”
胡木兰拍了拍林雨桐:“意外不意外?”
“意外!”林雨桐点头:“真挺意外的。”
“冷子秋没告诉你?”胡木兰才不信。
“只说您要来。”林雨桐请她上车,“我以为您是陪同,现在看……好像不是!您这专员,是要督导平津站的工作吗?”
到了车上,胡木兰也不避讳,直接就道:“吴先斋这次,差点没给一撸到底。出了这么大的纰漏,那个香草的潜伏人员……行吧,这是rb人早年埋下的钉子,突如其来的被人在背后捅了一刀,这种事谁也不想,出了事其实细想,咱不能苛责,但是叫中tong 给耍的玩了,这就不可原谅了!他是干什么吃的?不过,老板最后还是保住了他。这事闹得,郑皆民郑副局还有其他好些人……当然也有意见,这不,就多出我这么一个督导专员来。”
林雨桐就笑:“那您这算是吴站长的上司了吧?”她一副庆幸的我样子,“看来,我的日子要好过一些了……”
“怎么?”胡木兰带着几分疑惑的看林雨桐,“你在这里不好过?我可听说你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家做起了贤妻良母了……”
“想做贤妻,可人家也没娶我呀。”林雨桐就直言道,“可见我这也没做贤妻良母的命。再者说了,我也没丢您的人呀。自认为机场那一票干的很漂亮呢。”
胡木兰哈哈便笑:“干的好?怎么一个好了?你交上去的那个战情报告,敷衍了事,那哪里有个过程。”
“那您难为人了。干咱们这一行的,杀个人非得详细的说怎么谋划的去杀这个人,您心里不别扭呀。我也不是搞战事的,这种事情,总是带有偶然性的。一个失误都可能满盘皆输。当时是想活着回来的,但敢应战,那也是做了必死的心理准备的。活着的都是侥幸,您还叫我写什么呀?再说了,有些事说出来就没那么神奇了……别人学会了还有我什么事啊……”
胡木兰靠在椅背上,看着开着的林雨桐的侧脸,“你就贫吧。不能跟别人说,难道不能跟我说了。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把手liu弹准确无误的投掷过去的。”
“赶羊鞭呀!”林雨桐特别坦诚的告诉她答案。然后特正经的胡扯:“其实我最开始是打算用套马绳的。我的计划是一人一个套马绳,远远的,跟那些套马的汉子似得,扔出去绳圈就能勒住人的脖子。我们七个人,可以选一个rb驻兵五人小组,靠近不了就将人拖过来。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再说下一步的事。结果金主任觉得这个太冒险了,万一没套牢,枪走火了那就没机会了。那怎么办呢?毕竟除了我能保证绝对成功之外,他们四个都不成。练也练不出来……我跟你说,要是我跟冷子秋白雪梅王曼丽我们四个一组的时候,哪里用这么费劲……金主任说太冒险,也对!不能冒险。后来他又说,只要制造混乱,就有机会。我一寻思,不就是制造混乱吗?这套马的缰绳不行,那就用赶羊鞭……”
“你这都是在哪学的?”胡木兰就问。
“那些马帮走马,可不都是这么干的?”林雨桐也奇怪的看他,“您要是到m古走走,看看人家那套马赶羊的水平……”说着,好似就想到什么了,然后话题扯的更远:“我还见过套野马的……那个马浑身雪白四蹄黑……”她是真套过野马,所以能说的活灵活现的,里面听不出半点道听途说胡说八道的迹象,给人的感觉就是没见过套野马,甚至没亲自上阵试试,你都编造不出来那个假话。
于是,就这么天衣无缝的,又给圆上了。
胡木兰的嘴角不由的勾起,自己的这个弟子啊!真不是一般人!每次有人在耳边嘀咕她是工党,看似有证据的时候,总能被她这么三言两语说的叫人只觉得是想多了。
那边胡木兰不说话了,林雨桐就笑:“老师,是不是又有人说什么了?我也真是服了……成!我是工党,工党出生入死的又去为你们zha了机场……幼稚不幼稚,滑稽不滑稽!”
“行了!你也别那么大的脾气。还有人说吴先斋卖消息给工党呢,他不一样zuo着站长。”胡木兰给林雨桐灭火,“你要是工党,难道作为你的老师就没嫌疑。你也是做这一行的,我早就告诉过你们,要怀疑每一个人,你能怀疑别人,别人就不能怀疑你了?没道理嘛!只要你不是工党,那谁也不能拿你如何,你记住这一点就好。”
林雨桐便笑:“我就好奇呀,这都是谁闲着没正事干,只盯着我们这些人。说实话,吴先斋这人毛病很多,贪财又爱做官,一心想钻营。但说这人卖消息给工党,那纯属扯淡。他在对r和对工党上的态度是鲜明的……”
“你还有心情替别人叫屈,看看你自己那一摊子怎么往清楚的说吧。”胡木兰翻了个白眼,怼了她一句。
“我有什么呀?”她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这不是老师来了吗?我这也有撑腰的人了。再要有人查我,我就说,我干的一切,都是跟老师学的。有本事查您去。”
“打哪学的痞里痞气的样儿?”胡木兰轻哼一声,“真要是查出你有问题,我把丑话可跟你说前头,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你是我培养出来的,到时候结束你的也只能是我。”
“呵呵……”林雨桐脸上的表情没多少变化,“这话可是您说的。您也别叫我查出您有问题,到时候也别怪学生不留情面。”
胡木兰不由的‘嘶’了一声,“我说你这是越来越野了。尊师重道呢?”
“爱护学生呢?”林雨桐也怼她,“老师我跟你说,这一行我干的够够的。等胜利了,你就把我调开,哪怕是跟白雪梅作伴呢。这一行真不是人干的,弄到最后,连点人伦都没有了!父子相疑,夫妻相忌,师生反目……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
这话叫胡木兰叹了一声,重重的拍了林雨桐一下,“知道了!知道了!我也没疑心你。你这人的性子我知道,说你同情工党,这个有!你就是这么个性子嘛!但说你是工党,我是不信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我心里有数……”
有什么数?
不管有什么数,身边将要来这么一位,有好处当然也有坏处。要是没弄错的话,她是不会叫自己闲着的,至少得带在身边听她的使唤。如此以来,好处便是自己可能能知道更核心的秘密,但同时,坏处也随之而来。有这么个人精在边上盯着,万事都得非常小心才成。
林雨桐就问说:“老师一个人过来,没带许丽。”
许丽是她的副官,一般是走哪带哪的。
果然,她就道:“带了,收拾东西呢,过两天就过来。”
许丽可是胡木兰的亲信,此人的一双眼睛也很利。
林雨桐就问:“不调了冷子秋来,也跟在老师身边吗?她在那边,人家看管的很严。”
“能被看管的住吗?”胡木兰就道:“能被看管的住的,她就得回炉。”
林雨桐便笑:“放在那个环境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你们在一块,她也不见得说话。”胡木兰直接把林雨桐给怼回来,“你少操心她,还是说说你吧。你呢?接下来继续混日子?”
“听老师的安排,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林雨桐开着车跟着前面的车队,“别人的话可以不听,您的话总是要听的。”
“要真听话才好。”胡木兰这么说着,林雨桐只笑笑。前面这就到了,下榻的地点是刚收缴上来的逆产,花园子建的确实不错,暖阁就好有几处,院子里的暖棚还有鲜菜鲜花供应。舟车劳顿,当然得在这里安顿下来了。
许丽还没来,林雨桐就暂时不能走。还得陪着胡木兰。
胡木兰呢,洗了澡,吃了饭,也没有要放林雨桐离开的意思:“跟我说说平津站的事。”
“我可不信您不做功课就来了。”林雨桐坐在她对面,紧跟着又摇摇头:“如今的平津站,那是一团乱麻。如今看,邱香山榜上了别的大腿,只怕以后对吴先斋也没有那么言听计从。周一本对吴先斋……可以用积怨颇深来形容。以前是因为吴先斋偏着邱香山而对他总是远了那么一步半步,如今是因为吴先斋为了赵敬堂拱手送来的产业,无视他受的委屈。从而两人彻底的离心……”
“还有呢?”胡木兰看林雨桐,“那位马上要成为副站长的金汝清,你怎么看?”
林雨桐摊手:“您想听什么?我不能跟您说的太全,您估计也不是很想听的太全。”
你们情情爱爱的事,说了我也不爱听。
“对他……你是认真的?”胡木兰微微皱眉。
“我想认真!”林雨桐一脸的坦诚,“如果你允许我退役,我会考虑嫁给他。”
“他愿意娶你吗?”对方直接问了这么一句。
“我会叫他愿意娶的。”林雨桐挑眉看胡木兰:“若是连这个都做不到,我也该回炉了。”
胡木兰靠在沙发上,双手敲着大腿:“你回去吧,明儿我会陪着老板去站里,你也过去吧,躲着没什么意思。”
行啊!林雨桐直接起身,“那您早点休息。”
从里面出来,她没有回头。她知道,胡木兰一定在窗口看着她。
看着这个爱徒的车子远去,胡木兰无奈的摇摇头,跟她说话,你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比如说她跟那个金汝清,这关系到底是近还是远,从她的话里,听不出来。说疏远吧,她说她想嫁给人家。说亲近吧,她的话里又好似暗示对方可能不是很愿意娶她。那这到底是远还是近,怎么判断。不光是无从判断两人的关系,便是那个金汝清,她也成功的把话题岔开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这种感觉别说,还真有点酸爽。
回去的时候林雨桐却跟四爷说:“胡木兰这个人,很不好打交道。她一直也没说到底是谁往上面打小报告……”
在车上,她曾经试探过,说谁总在老板的耳边嘀嘀咕咕的。结果她也很自然的把话题给岔过去了,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师徒两个。半斤八两。
四爷对此倒是不意外:“特务机关监察别人,自身自然另外有人监察。中tong 和军tong相互之间这种撕扯,也是起到相互监察的作用。是谁也无所谓,左不过是身边出现的这些人。”
只不过胡木兰的出现,叫平津这边平添了许多变数而已。
第二天,两人一早去了站里。吴先斋亲自去接戴老板和胡木兰了,一行人九点整出现在站里。
在站里训话,那是没有的。不是谁都有机会见到老板的金面的。那是一个一个被叫去单独训话的。林雨桐以为没她的事,静等着吃饭呢。结果最后还是把她给叫去了。
林雨桐到了地方,里面就只这位老板一个人。她没给称呼,他也没责怪的样子,只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说着,就捧着白瓷的茶杯子喝茶去了。
林雨桐坐下,静静的等着。
那边就道:“这次你能主动请战,我很意外。没有因为怨怼之心耽搁党国大事,这很好。本来,这次该嘉奖你的,只是家规在那里摆着的,按资排辈的话,你的资格还是有点浅的。你一点你该理解。再往上升,你该跟吴先斋平级了,但你也知道,他算是咱们军tong内接近元老一级的人物了,算是跟着我比较早的那一拨人。”
“是!”林雨桐点头,“本来也不是为了当官才去请战的。相反,您要是能允许我退役,那卑职将感激不尽。”
“你是将了我一军呐。”这位老板轻笑一声:“这就是你的想法?最真实的想法?”
“是!”林雨桐起身,“我知道,对于我的怀疑,内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我以为慢慢的淡出核心层,这一切都会不攻自破。可是老师的到来,我不得不再一次踏入是非圈……”
那边就摆手:“你这说的可不是实话。要真是想远离是非圈,又怎么会金汝清保持男女关系那么久?看似你离开了核心圈,但是你没一分一秒真正的离开过……”
“那看来我说我跟金主任是一见钟情,您也不信了。”林雨桐就道,“要不然,将我调离,我俩这种亲密的关系又是两个副站长,您大概也觉得不合适。”
“你们啊……我觉得都能替我当局长了。”他将茶杯子放下,“你先放下站里的工作,借调到你老师身边,协助他督查平津站的工作,这个没问题吧。”
如此,平衡了平津站的势力,另外,也算拔掉了胡木兰放在平津站的一颗钉子。这层师生关系太亲密,这个妖狐具体会听谁的调遣,他完全没有把握。胡木兰此次来,已经算是各方妥协之后的结果,这并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但却不得不面对的。
林雨桐从里面出来,却见四爷正从办公室里出来急匆匆的往出走,她急走两步:“怎么了?”
四爷低声道:“王华生死了!他爹妈媳妇叫人抬着死人堵在大门口了,要让站里给个说法。”
哦!这下热闹了。当着戴老板的面,唱这么一出,赵敬堂这是死磕到底了。
林雨桐跟着往下走:“走!看热闹去。”
门口是熙熙攘攘的,边上聚拢来好些街上的百姓,都是来瞧热闹的。警察局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将这一片给围起来,他们来的是一位叫焦恩的副局长,这眼看可能就会升任成局长。因为局长跟其他的几位副局,没抗住rb人的淫威,如今成了被清算的对象。清算的财产四爷手松了松,叫这家伙发了一笔小财,于是他见了四爷可亲了,拉着就叫‘哥’,“这事不是兄弟不出力,实在是后头的来头也大……您瞅瞅外围,全是那边的人,兄弟是真得罪不起……”
“得罪不起就把水端平,没事。”四爷就低声道:“谁叫你倒霉,碰上了呢。王华生没有什么身份,这命案还得你们警局管,警局查。查出什么说什么就是了,客观一点……你站在理上,谁能拿你怎么着?”
也是!除了这么着也没着了。
这王华生家其实也不是一般人家,要不然赵敬堂不会那么下四力气去维护。原本也算是平津有名望的人家,家里的产业铺子着实是不少。可这王华生的爹不是个靠谱的,所以,这王华生的姐姐才跟了赵敬堂,做的还是外室。有了这个靠山,生意好做了,王家的老爷子活着的时候,赵敬堂那也是不敢太过分,可这老爷子死了,王家的产业没少被赵敬堂给吃进去。王华生不顶用的纨绔,要不是他姐姐正怀着赵敬堂的骨肉,他以为赵敬堂会把吃进去的再给吐出来只为了捞他的?如今人死了,死了更好,王家的家业都是赵敬堂的。要不是打着见不得光的主意,周一本想杀人,那是痴心妄想。不说别的,从当初那件事事发到现在这么长时间,要真是赵敬堂真心为他这个野生的小舅子撑腰,早把人给送走了。别说送出国,只说送到重青,他周一本就没下手的机会。哪怕是留在平津,若是身边跟上几个人随时注意保护,那也不会就这么死了。
“到底怎么死的?”四爷问焦恩。
焦恩将手里的烟给掐灭了:“……人死在yao子里。下手狠那,把那玩意都给割了……身上的刀伤一共一百多处,这是虐|杀!”
林雨桐听的直皱眉,难怪亲属的情绪这么激动呢。那边王家的爹妈都快哭死过去了。唯一的一根独苗啊,再坏的人,在爹妈眼里也是乖宝宝。
正说着话呢,就听到远处敲敲打打的,不知道多少个送葬的唢呐队都朝这边来。又有王家产业里的伙计及其家属,还有雇佣来哭丧的人,一个个的都披麻戴孝的,大声嚎哭着朝这边聚拢。
里面的人便是聋子,也该听到动静了。
吴先斋站在老板面前战战兢兢的,“属下这就去查!马上去查。”
把戴老板堵在军统战出不去了。
这个玩笑开大了。
林雨桐跟着四爷还在门口看热闹呢,就有人来请两人上去,商量事情。
上去的时候,远远的就能听见吴先斋的咆哮声:“周一本,你他娘的什么时候不能杀人,非得在老板来的时候杀人,如今闹大了,你说怎么处理?”
“站长,您可不能血口喷人。”周一本可不认,“是不是我杀的,这个得拿出证据来,若是没有证据,想诬陷我,那可别怪我不给大家情面。”
干这么强硬,看来他手里还是捏着站长和邱香山不少黑材料的。
吴先斋对着周一本就是一声冷哼,然后问刚进来的四爷:“问清楚了,情况怎么样。”
四爷就把知道的大概说了:“那边是诚心闹,故意等着今天来堵戴老板的……谁杀人的反倒是小事,应该是赵敬堂想给咱们点好看。”
吴先斋咬牙,还是看向周一本:“被虐|杀的,不是你还能是谁?”
“正因为是被虐|杀的才不可能是我!”周一本就道:“都知道我跟他有仇,但我要杀人就那点本事吗?便是我要杀,我也能杀的人不知鬼不觉叫他家一时半会连个尸体都找不见,怎么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站长,我甚至都觉得,有人是想用这个,顺便坑我一把。”
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吴先斋轻哼一声,也不知道信没信这一套说辞,只道:“谁杀的人如今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事怎么能了了?有什么恩怨回头再算,把老板堵在站里,咱们是要闹大笑话的。”
邱香山就不阴不阳的道:“赵敬堂的胃口大,不拿出叫他满意的东西,他是不会撒手的。”
言下之意,吃进去多少,还得给人家吐出多少来。
这话一出,谁都没说话。明显的,这事只能吴先斋自己来处理。
吴先斋果然沉默了,就见他摆摆手:“都先出去吧。”
出来都在大会议室里等着,哪里也去不了。结果吴先斋在里面通话大概得有四十多分钟,从楼上朝下看,人还真就散开了。唢呐队也不见人了。警察也开始驱逐看热闹的百姓。
邱香山就笑道:“看来,赵敬堂上次是伤筋动骨了。这次开始靠耍无赖逼着要钱了。”
话才落,就听见办公室的门哐当一声被猛烈的踢开了,吴先斋面色铁青的站在门外,然后从每个人身上扫了一眼之后,才轻哼一声,扭身离开了。看那个离开的方向,是戴老板如今的所在。一个个的排着队过去,眼看着吴先斋进去,然后他们在外面等着。
里面的声音隔着门缝断断续续的传来,是戴老板的声音:“……我可是看了一出戏,这出戏是真不错。这台前的演员演的好,这幕后的演员演的也不差呀……吴先斋,屁|股都擦干净了?”
这话问的可有点深意了,就是在问他吴先斋把自己的p股擦干净了吗?
吴先斋只做听不懂:“都是下面的人不会办事……”说成是给下面的人擦屁|股。
他的话没说完,就不再说了,想来那位老板的表情也不怎么好看。良久,久到一杯热茶能入口的时候,才听里面又说了一句:“木兰啊……这事你来处理,跟那边的关系要好好处理,明白吗?”
明白!是说好好处理,不是说处理好。
胡木兰应了,“您放心,肯定不叫出了纰漏。”便是如今有点分歧,但在对待中tong 的态度上,都是一致的。
再然后,那位局长出来了,只叫人送到楼下,就拒绝相送,只留下胡木兰。
一行人又返回坐到办公室,茶都才上来,吴先斋那边的开场白还没说完,楚秘书就急忙过来了,告知大家一个消息:老板直接去了机场,如今已经登机,飞机也起飞了。
真是走都不告知一声。
对平津站的不满,怕是已经到了极限了。
吴先斋看胡木兰:“这件事,既然老板交给胡督查,那咱们就全面配合,得尽快给老板一个交代。您说呢?”
胡木兰点头,又点了林雨桐:“借调我的学生,明天这个时候给你们答案。”说着,就敲了敲桌子,示意林雨桐跟上,“走!看看去!”
林雨桐起身,在包括吴先斋几人的注目礼之下,跟着胡木兰离开了。
去哪?
先去警局的停尸房,去看王华生的尸体。
死前受的折磨可不小。
胡木兰问林雨桐::“你觉得这是谁干的?”
“周一本。”林雨桐给了这个答案,“他这种人戴了绿帽子不找回场子,是绝对不可能。但是查也没用,周一本有完整的不在场的证明,要是那么容易找到证据抓住把柄,赵敬堂早闹到重青出了,还会闹今儿那一出吗?”
没错!
问题就出在,明知道是谁杀了人,这事却偏偏不能挑破。要是复仇,那没说的,认定了凶手,反杀回去就是了。可现在要处理的事情,重点不在凶手,而在怎么把jun统身上的嫌疑洗干净。别说周一本做的干净,便是做的不干净,也得替他处理干净。不能把这事捅出去,至少这种时候不能捅出去。这就是为什么吴先斋先发制人朝周一本发难之后,戴老板更不满意的原因。
如今,便是看破不能说破的时候。
两人紧跟着去看案发现场,又去见了先发现尸体的人,但这就是走了个过场,叫人知道,她们在认真的查这个事情。
晚上的时候,林雨桐没能回去。她指抽空打了个电话给四爷,知道他是安全了,告诉他,她现在也很好。
胡木兰留了林雨桐下来:“不是不放你回去,是今晚有事要你去做。”
“恩!”林雨桐点头:“您说,我去办。”
“陶金这个人,你知道的吧。”吴木兰倒了一杯红酒递过去,“你还给了人家一qiang。”
“恩!”林雨桐点头:“我知道。”
“他身边养着个保镖,不是中tong 的人,那原本就是个死囚,因杀人入狱,被陶金保出去,留在身边一直在看家护院。他那样的……老婆孩子能安稳,全靠此人。”胡木兰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之后才道:“今晚杀了此人!拿他身上一个重要物件,偷偷的放到邱香山家。”
林雨桐一愣,看胡木兰:“放邱香山家?”
胡木兰笑了一下:“王华生也怕被周一本杀了,因此,他是藏身在yao子里没动地方的。怕家里给的钱不够逍遥的,身上是带着房契的,对吧?”
这是警局记录里明确写着的,他们给受害者家属做了笔录。
但是王华生的身上并没有契书。
“周一本不会为了这点钱财动心的。”胡木兰便道:“你跟我说的平津站,这邱香山和周一本的关系可不怎么和谐。恰好,邱香山之前又不在平津。我要是周一山,我会选择给邱香山添堵。那么,那房契八成是在邱香山家。虽然这办法拙劣了一些,但也够邱香山忙活一阵子,出点血的了……”
92、民国谍影(28)三合一
民国谍影(28)
林雨桐心里对胡木兰多了几分佩服, 对方是尽可能的把人往恶的想, 还真想对了。她和四爷是知道周一本确实是在邱香山家藏了东西的。而胡木兰是真靠个人的性子推的。
胡木兰如今的意思,就是想将计就计,把这个犯事的人换成是淘金的保镖。
林雨桐很快领会了她的意图:“好的, 我马上去办。”
杀个早就该死的人, 她不会手下留情。潜进淘金家, 然后将住在门房中的此人杀了,拿了他脖子上的玉雕的挂坠,再将此人用麻袋装了, 顺势藏在陶金家的地窖里, 然后利索的出来。再去邱香山家, 这两口子都已经早早的睡了,她也没进屋子,只把玉坠挂在窗台的位置, 就又原路返回。整个过程半丝拖泥带水都没有,又是开着车出去的,时间很短, 胡木兰洗了澡,头发擦干叫自己干着, 可这头发还是半干不干的时候,林雨桐却已经回来了。这叫她不由的便笑:“温酒斩华雄?”
林雨桐白眼一翻, 去客房直接去睡了。关键是她也不敢耽搁,邱香山的书房里那副画,是个定时炸弹。要是不爆出来什么都好, 但一旦爆出来,在这个书房单独呆过的人,又知道顽石存在的人,嫌疑就最大。她刚好符合这个条件……为了将来少些怀疑,这次就得叫胡木兰觉得,她压根就没机会在邱香山的书房多呆,呆了也没时间干别的,见别的什么人。
所以,这次杀人嫁祸,她干的异常紧凑。
一晚上睡的都不太踏实,不是因为四爷不在身边,而是因为距离胡木兰太近。起来随便吃了点,还得装作休息的很好跟胡木兰有说有笑。吃了早饭,又跟胡木兰来到王华生家,该摆的样子总得摆一摆的吧。一副要好好调查的样子问家属:王华生跟哪些人有私怨。
为了显得公平公正,整个的过程,胡木兰都叫了警察局的焦恩,叫他带着人跟着,做见证。
王家人坚决的很,就说是周一本,不可能是别人。说王华生生前每日胆战心惊的,喊的都是周一本要杀人了这样的话。
胡木兰叫焦恩记下,然后按照程序,约谈周一本。
周一本也叫冤枉:“王华生什么时候死的我都不知道,我最近一直在忙站长要来的事,哪里有时间找那个小瘪三的麻烦……”
胡木兰对这话有没太在意,好像对方说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不等他说完,她就问焦恩:“是你们做的尸检,也是你们做的调查,那么根据你们的调查,受害人是哪一日的什么时间被杀的……”
“前天晚上,十点之后,十二点之前。”焦恩给了这么一个时间。
胡木兰就看林雨桐,示意她往下问,林雨桐指得看周一本:“前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你在哪里做什么?”
周一本想了十几秒:“前天晚上……站长还没回来……老金负责站里的主要工作,我的任务还是监视几个投r分子,防止他们携带家资潜逃。一晚上我都在码头上,这个可以找码头上的兄弟作证。长夜无聊,我们在码头喝酒赌钱,那晚我手气不错,赢了不少。几十个人都可以作证,我没离开过码头。”
但是码头上的表可以不准的。当时只有他带着手表,而别人也都用不起手表。他喊出来的时间,就是准确时间。他又是开着车的,杀人半个小时够了,返回来只说是上了个厕所。至于邱香山家的东西,未必就是人死之后才放进去的。先偷了东西放到邱香山家,然后再找机会杀人,完全没有问题。
他这么一说,林雨桐瞬间就推理出来龙去脉。于是,她就不由的看了看周一本的手腕。被林雨桐这么一看,周一本不由的缩了一下胳膊。这就说明,林雨桐的推理完全是正确的。
当然了,码头上的人还是得问的。这一问,结果不出所料。这些人给出的最详细的版本不过是周队长只去了两回厕所,前后也就十来分钟的样子。
十来分钟便是开车是打不了一个来回的,所以,就排除周一本杀人的可能。
这些人所说的十来分钟,一定是周一本告诉他们的时间,这个错不了的。
周一本跟林雨桐对视了一眼,当然看懂了她眼里的戏谑,但是他也不以为意,没用证据的事,谁查也没用。
胡木兰就看焦恩:“焦局长,你看,事情到了这一步,该怎么往下问?”
焦恩心里骂娘,但还是道:“那有没有可能是别人,跟周队长积怨颇深的人……您看,既然周队长没有作案的时间,那就确定杀人之人不是周队长。可王华生偏偏被虐|杀了,这会不会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周队长,他故意虐|杀了王华生,就是要叫人把怀疑的对象放在周队长身上……那就得问周队长,您跟谁还结仇了……”
“跟我结仇的多了,但是……用这个借口杀我的,只有邱主任了。那晚的事知道详情的不多,金主任和林站长,没有这个必要。吴站长不待见我,但他收拾我那是名正言顺,也犯不上这么着对我。想来想去,只有邱香山……他虽然人不在,看起来是有不在场的证明,但是他是可以买凶杀人的。当然了,我也可以买凶杀人,但我要是买凶,我的手段会更凶残,但尸体不会傻傻的给人家留下做证据。所以,我依旧没有嫌疑……但他未必就没有。”
jun统内部自相残|杀?
焦恩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听不见,这都什么玩意这是。
胡木兰却不在问了,起身直接去找邱香山。
邱香山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疯了为了陷害他,雇凶杀人?图什么呀?”
胡木兰看他:“讨厌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看不顺眼想整一个人,这需要多高尚的理由吗?”
荒唐!
“但您要这么说,我还真就无言以对。”邱香山就道:“我雇佣了谁,找出这个人来跟我对峙。”
胡木兰却一脸笃定:“做过必留痕迹,邱主任,能去你家一趟吗?”
这还真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传言厉害的不得了的胡木兰,就是这么办事的吗?他苦笑着摇头,然后看林雨桐:“林站长……您也这么觉得?”
林雨桐给他使了眼色:“先去看看吧!不是你,谁还赖了你不成。”
邱香山好似听明白了话中音,也是!怎么可能叫中tong 抓住把柄。这么一想,心就放肚子里,“那就去家里看看吧。”
到了邱家林雨桐就直奔书房,在书房的相框里拿出地契,在窗户的外面捡到一个玉坠。一来就直奔着两个地方,连做戏假装找一找都懒得做了,“玉坠我瞧着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邱香山:“……”这东西要不是你放进来的,我戳瞎了我这俩眼珠子。连找都不找直接拿的,你能把这戏做的完美一些吗?边上还有焦恩呢。
他扭脸看焦恩,焦恩只做不见,低头记录他的,别管人家是怎么找到证据的,找到证据就行。他还在适当的时机问林雨桐:“林站长,您在哪里见过这个坠子,您好好想想……”
“陶主任……陶金陶主任……他身边有个人我见过,他戴过这个……”林雨桐将坠子递过去:“你可以拿着他去找陶金要人了。这就是他不满周队长和邱主任,相出这么一个一石二鸟的计策来报复二人的证据。不过王华生到底是可怜,无辜的做了人家的棋子。这个契书拿回去,另外,我们站也会为无辜的受害者送去点抚恤金,以表我们的歉意。”
焦恩伸手接过东西,连脖子都发凉,要是没猜错,这个玉坠的主人早已经凉凉了,而陶金陶主任只怕还不知道。
这是一拨什么神仙操作,程序完全没问题。可这结果,非得气死赵敬堂不可。
凶残到这种程度的人,他是不敢招惹的,人家说怎么做,他就怎么做。拿着这个所谓的证据就走!
而另一边,胡木兰看着邱香山挂在墙上的那副画微微有些出神。他问邱香山:“这是你们吴站长送给你的吧。”
邱香山脸上微微有些不自在:“是……是我们站长送的。挂着书房里自勉。”
这幅画有什么自勉的寓意吗?
扯淡。
她直接就出了书房,叫林雨桐:“走了,回去可以交差了。”
事情就这么完了。
在路上,胡木兰一直皱着眉:“我怎么老觉得吴先斋给邱香山那副画有些别扭呢?”
林雨桐心里咯噔一下,胡木兰看出来了。
她露出几分沉思之色,继而眼里闪过一丝恍然,这一丝异样恰到好处,刚刚能叫胡木兰发现。果然,她就追问:“你看出什么来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林雨桐看胡木兰,很有些沉吟:“说起来,这件事应该是绝密,不知道戴老板是不是瞒着老师的。”
“什么事?”问出来了,胡木兰突然觉得不对,“你都不确定戴老板会不会跟我说,那按理说你更不应该知道呀。这怎么听着,有你知道的我却不知道的秘密……”
“那倒不是……只是站长失言提起过一句而已,有个潜伏在言安代号顽石的,您知道吗?”林雨桐问道。
胡木兰还真知道:“是他?”
林雨桐便不再说话了,可胡木兰紧跟着便明白了,那副图上违和的地方,不正是石头,“但你怎么会把这个石头跟顽石联系在一起……”
“因为吴站长当时话里话外的意思,邱香山是知道此人的,而且早知道……”林雨桐就道:“邱香山这人,您接触的时间长了就知道了,他这人看着嘻嘻哈哈的,其实肚子里挺搁事的。”
胡木兰已经变了脸色:“回站里!马上!”
林雨桐不再多问,一脚油门踩下去,车变加速朝前疾驰而去。
吴先斋这会子正忍笑忍的肚子疼,他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捂着嘴,耳朵里听着赵敬堂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咆哮,“……下作!无耻!卑鄙……”
“彼此彼此!若不是你们整日里算计我们,又怎么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你们一个个的觉得自己是文人,动动脑子就能将人算计的掉坑里。可我们也有长项,不高兴了杀个把人,实在算不得什么。
那边还在骂,他砰地一声挂了电话,只觉得压在心里的那口气一下子给出了。他这会子才有几分悟了,原来林雨桐这个人的正确用法是这样了。早知道这样,就早该使用了。你看人家胡木兰,只用这么一个人,事情多好处理,快刀斩乱麻,干净利落。有时候,真不是事情麻烦,而是手里的刀不够快!
正得意呢,门被推开了。胡木兰拉着脸进来,开口就问说:“你把顽石的事告诉了多少人?”
顽石?
关顽石什么事?
胡木兰见他还不明白,就道:“我在邱香山家,看到一副你给他的字画,那字画上的石头画的可真是……不俗啊!”
字画?石头?
字画有!石头绝对没有!
想到这里,他反应过来了:“你怀疑什么?”
“那么大拉拉的摆着,你觉得不会出事?”胡木兰问说。
吴先斋有些慌了:“那怎么办?也不知道顽石是不是出事了?要不然给他示警?”
胡木兰朝门外看了一眼,昨晚,林雨桐就去了邱香山的书房,若是昨晚她就发现了这个呢?但昨晚到现在,她便是得到了情报也没时间送出去,所以验证一下顽石是否安好,是检验林雨桐是否有嫌疑的一个重要指标:“唤醒吧!”她这么说!
事实是,顽石失踪了。
吴先斋傻眼了,真出事了。
在胡木兰面前,他无话可说,坐在椅子上半天也反应不上来,他松了松领口,朝胡木兰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我知道怎么辩解都没用……”
“不需要你来辩解了。”胡木兰扭身就往外走,吴先斋知道,这一次,上面不把平津查一个底掉,这事都不算完。
胡木兰没有跟任何人说这件事,而是谁都没告诉的直接飞回了重青。
“看来之前的消息是正确的。”这种大事,胡木兰一回了总部就将戴局长还有那个什么郑副局长一块请来,把事情说了:“派遣特工人员,当时是每个站都派遣了的。这个顽石当年就是吴先斋派遣过去的……哦!还包括那个香草。可实际上,他所谓的派遣成功的两人,都是不成功的。那个香草咱们之前跟工党通过气……”当然不能承认那是自家派去的,只说是从可靠的消息渠道知道,她是疑似rb特工的,“结果工党将错就错,给的答案依旧是rb特工,别的一句没提。”这就把他们架在上面下不来了,想问你都无从问起,但这个棋子差点坏了大事,却是事实。“另一枚棋子就是顽石,顽石在言安。这是机密。我能知道,那是我曾经跟他一起共事过……吴先斋能知道,那是因为他是派遣者。这些年,这个秘密就我们和局长三人知道,顽石也该是一直安安稳稳,并没有出事,对吧?”
她不确定这一点,因为她不知道老板这些年究竟有没有启用过此人。
坐在主位上的这位老板点点头:“至少年前是无碍的。香草出事之后,我就唤醒过顽石,那时候一切如常。”
猜想也会是这样。那么这件事到了现在基本就可以确定,顽石出事,一定是年前年后的事。年前三五天,年后三五天,左不不过是这十天前后的事。
这段时间出问题,那么问题只能是出在平津站。
“吴先斋此人,我不想怀疑。但细想想,他连这点基本的素养都没有吗?怎么能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哪怕是口误,也不能说将这样的绝密情报告诉别人,何况这个别人还不是一个人。最先知道的是邱香山,再后来,都知道了。咱们所知道的知情者,就是邱香山、周一本、金汝清、林雨桐。可这隐形知道的,像是吴先斋的秘书,吴先斋的司机……还要防止这些人有没有二次泄密。所以,这都得查!首当其冲,吴先斋先跑不了。要是他跟别人眉来眼去,那咱们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戴老板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这个泄密,你得多方位的查,不光是对着rb人和工党泄密叫泄密,对着zhong统和任何其他情报机构的泄密都叫泄密,都不可姑息。”
“是!”胡木兰应了一声,看向两人:“平津站任何人都可以查,查出来都不姑息吗?”
郑皆民就道:“几个意思这是?”是想大动干戈,还是想趁机排除异己?
胡木兰轻叹:“这邱香山,我不觉得他有多无辜。知道了某个隐秘,不说藏在心里,时刻警醒着连睡梦都不能说,反而将这么要紧的信息挂在墙上,还是那么一种自以为是的拙劣隐藏方式……他居心何在?”
“周一本此人,不是rb人,能用那么恶劣的虐|杀手法,也不是工党的人,跟中tong结下死仇,当然也不会是中tong的人。不过,此人如今没什么靠山了,又跟吴先斋和邱香山交恶,甚至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此次杀王华生的事件中,他就嫁祸给了邱香山,也就是说,作为知道顽石的人之一,恰好之后他也去过邱香山的书房。他不是其他势力的人,但未尝不会为了坑跟他有积怨的人,而把个人恩怨凌驾于党国利益至上。鉴于此人有嫁祸同僚的前科,因此上,他也不能排除在调查的人员之外。”
有道理。
“至于金汝清嘛……”胡木兰看向两人:“不瞒二位,我看不透此人。到了我这份上,自认为见过的各色人都不少,但此人却是我看不透的人之一。我想要这个人的全部资料,虽然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但我就是想查查看。”说着,就看向戴老板,“我知道您看好此人,再叫我替您彻查一次,这次过后,您要用,也可放手大用了。”
戴老板点头:“他的档案也仅限于你一人看。”
“明白!”胡木兰说着,就又道:“此人跟我那个学生妖狐,两人之间的关系二位也有耳闻。这事情一旦牵扯到男女关系上,这就非常可怕了。如果其中任何人有问题,难保另一个人也干净。所以包括我的学生,我也会跟着彻查……不会有丝毫徇私。”
“但这么大动,你的人手怕也不够。”戴老板就道:“平津站不是还押着个徐媛吗?将她直接给你用吧,有个帮手,事情好处理一些。”
这还是担心自己包庇吧。
因着里面有自己的学生,她倒是不好拒绝,一口给应承下来了。
胡木兰一走,林雨桐就意识到:“这次的事情有点麻烦,没想到顽石的事这么快被胡木兰发现了。”那么,这泄密的人必须找出一个来。
四爷在桌子上摆了几个棋子:“你说这次把谁扔出去……”
邱香山?
这家伙要是想送消息,早送出去了。不会将消息隐藏起来,放在书房里备用。要说他有问题,这太牵强了,没道理之前不送消息,后来反而送了。胡木兰不会信的!
周一本?
林雨桐也摇头,此人跟各方结仇,早年手里没少沾工党的血。说他是工党的人,这是胡扯。不过说他故意陷害其他人二有意的泄露消息这倒是说的通,不过这个过程很难操作,因为每一个环节都得设计的精巧,可这一点尤其不容易。最好除去的就是此人,但却偏偏不那么好除掉此人。
将这两个都这么排除掉之后,林雨桐看着剩下的一枚棋子愣神:“只能是他了?”
吴先斋!
好像把站长操作成通工分子也不太容易操作吧。
“他不需要通工,他只要跟中tong的关系亲密到一定程度,就足够了。”四爷将那枚棋子扔到垃圾桶里:“就他了!”
要将此人做成板上钉钉,两人从现在起就该着手了。
四爷估计想算计吴先斋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也早有腹稿了:“有个人倒是能帮上忙。”
谁啊!
“俞家兄妹!”这两人用好了,那是有奇效的。
尤其是那个俞敏杰,他是真蠢。
他是披了中tong的皮,可却正事一件没干。如今更是混迹在戏园子当中,跟着那些戏子在唱戏。此人最近迷恋上一个唱武生的……可这唱武生的喜欢的是姑娘,不是他那样的。
想拿住这个武生,林雨桐决定亲自去看看。
如今的戏园子,那是相当热闹的地方。一旦有角,那也是一票难求。
只自己和四爷去逛,别人会觉得奇怪。于是四爷借着孝敬老太太的名义,在站里就叫楚秘书帮着弄一包厢:“离的近点,位置选的好点。老太太年纪大了,别的爱好没有,就好这个。”
都知道之前老太太为了林站长和金站长的事,过来闹了一次。如今做儿子的要给当娘的低头,楚秘书就道:“您放心,票我会叫人送到家里。”
最好的位置,最大的包厢看戏。老太太觉得他儿子心里还是想着她的,她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跟儿子还有儿子带回来的女人缓和缓和关系,反正包厢大,一家人坐进去都宽敞。于是,她亲自给儿子打电话,站里的电话都是被监听的,电话里说了什么,都有记录在案的。老太太叫儿子务必去看戏,一个人还不行,还得把你那个林小姐带上。
然后四爷‘无奈’的给林雨桐打电话,叫她一起去看戏。林雨桐一副一万个不愿意的样子,什么不自在不自由,又听不懂,无话可说云云,四爷好说歹说,说好以后多去看几次电影,这才算是勉强答应下来了。
监听到的东西每日是要给邱香山过目,这天邱香山看了记录的东西也免不了一笑,签字之后就算是这一日的监听能落档了,并没有什么异常。
受伤签着字,他还有心情跟监听组的下属道:“咱们金站长也是不容易,弄这么一位姑奶奶。难为他还能摆弄明白!”
然后一整天,进进出出的人看见四爷脸上都带着戏谑的笑。
目的达到了,在胡木兰回来的那一天,林雨桐理直气壮的翘班,去陪金家老太太看戏去了。金家一家,老老少少的,都来看了。今儿演的是穆桂英挂帅,听戏的把戏楼都给围严实了。
扮这个穆桂英的是大角儿,等闲都排不上他的戏。男演员唱旦角嘛,唱的好的男女都捧,一台戏下来一两百大洋呢。这还不算那些戏迷当场扔到台上的打赏。要知道这大学教授在如今算是高薪了吧,其实一个月也才一两百大洋不等。这是很了不得的收入了。可人家一台戏就这么多,这一个月就算是指唱三五场,算算这得挣多少钱。所以,别看人家下九流,见了谁都叫爷,其实人家有钱着呢。
老太太跟她的大儿媳倒是能说到一块去,说的都是戏上那点事。林雨桐是偶尔搭一句。四爷跟那边的金汝泊说事着呢。金汝泊呢,是想把产业搬来,如今查抄了许多逆产,这些产业也有拍卖贱卖的,当然了,没点关系你是弄不到的。四爷当然是不想金家干这个了,就问金汝泊,“你就不怕rb人再来一次?”
金汝泊还真不怕这个。
“不怕这个也得防着那个。”四爷就道:“在平津,我认识的人多。”
金汝泊不是笨蛋,这句话他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老四是想说,他认识的人多。可这认识的人里面,有有交情的人,也有结怨的人。这结怨的人不用多,只一个两个随便动点歪心思,都够喝一壶的。所以,这意思是,在平津重启家业,不是好主意。
这么一想,好像也对。他不再提这个话题,单指了指斜对面的位置:“那边就是俞家。俞家的姑娘也带了姑爷回家,你瞧瞧,就是那个斯斯文文的,看着倒是个和气的人。”
那个人是欧阳白。
不知道怎么弄的,两人现在在俞家那边好像是过了明路了。
四爷朝那边看,俞家那边也朝这边看。俞家以前巴结着金家,如今俞家的儿女都有出息了,那是不怎么把金家放在眼里的。便是俞家的两个老人,也面带几分不屑。夸俞敏慧,“我闺女这么有本事的,他还看不上,怎么就看上那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那种人娶进门,到底谁是婆婆谁是媳妇,谁伺候谁啊?”
俞敏慧笑笑,要不是需要,她才懒得跟家里这等愚蠢的妇人多费口舌。
说实话,这位林站长穿上旗袍还真就是一派名媛风范。哪怕是作为被抢了未婚夫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声此人的气质风华。
相互隐晦的打量着,那边好戏便开锣了。
穆桂英挂帅是一出穆桂英晚年的故事,挂帅的是穆桂英,但一开场便是杨文广和杨金花,这是杨宗保的一双儿女。
扮杨文广的这个,就是四爷要找的那个唱武生的,没有正经的名字,在戏班子里长大,就叫安儿。而扮杨金花的这个,还真有点熟……可不正是俞敏杰。
知道了俞敏杰的心思,她就觉得这戏演的别扭。本来是兄妹的吧,怎么越看着做妹妹的神态越是别扭呢。
这还真不是林雨桐的错觉,金大嫂都在一边道:“这演的什么呀?那扮金花的那个……轻佻的出戏了都。”
林雨桐就故意问说:“您不认识那个……”
“我上哪认识去?”金大嫂盯着的始终都是那个武生的好吧。瞧瞧那身段,瞧瞧那扮相,啧啧啧,“好!”
林雨桐也不知道好在哪,人家叫好,她也轻轻拍手。然后回答金大嫂的问题:“那不是俞家的那个什么俞敏杰吗?您没见过?”
啊?
“还真是!”金大嫂一把就拉住婆婆:“您看,是不是?”
“可不是嘛!”老太太眯着眼睛细瞧,然后扭脸,“这孩子以前不这样,这是什么呀……”
金大嫂更是偷偷的‘呸’了一声,“那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好好的清白人都被他这么给祸害了……娘,不是我说,这确实是不能做亲的。要不然可是腌臜好几辈人。”
是!比起家风门第,当然比不得这位林站长门第干净清白,且有忠义之名了。
这边说着话呢,林雨桐就朝对面的包厢看了一眼,全程都有一道似有若无的光关注着她。她知道,此人是欧阳白。自从上次的提点之后,再没见过欧阳白,想来他把自己当自己人,一定再找机会见自己的吧。
遇上他算是一个意外。本来只是跟四爷想找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来一趟戏园子而已。
不过既然遇上了欧阳白,用的好了,只怕更不留痕迹。
她起身出来了,欧阳白也起身出来了。俞敏慧能放心欧阳白自己出来了?她在欧阳白出去之后,紧跟着就起身,跟了出去。
林雨桐靠在包厢边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从包里拿出香水,对着空里喷了两下,然后用手往身上扇了两下,再缓缓的吸气吐气,好像就是出来透气的。也是,如今这包间里,因着跟外面是通着的,下面人挤人,那气味确实是不咋好闻。
欧阳白过来,站在林雨桐身后,小心的问了一声:“林小姐也出来透气?”
林雨桐扭脸过来,笑了一下:“哦!是欧阳先生啊!您这是……”
“我也来看戏,这可真巧了。”欧阳白又朝前走了两步:“到底是角,演的真是好,我都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话里有话,来试探自己是不是跟戏台上的戏子一样,是穿着戏服粉墨登场在演戏。
林雨桐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欧阳先生是不太看戏的缘故吧。这看戏啊,都是往人的骨子里看的,就像是今儿那朵‘金花’,本是龌龊之人,演的便显轻佻之意。不能看她扮的是什么模样的人,得先看看这人的骨子里,是个什么模样的。”
欧阳白就心说,这是叫自己不要看她披着什么皮囊的意思吗?
那这就是自己人呀!
他才激动的要朝前挪半步,就见林雨桐朝自己的身后看。他这一扭头,表情微微收了收:“敏慧?你也出来了。”
“怕你没来过这地方,会迷路。”俞敏慧自然而然的过来,站在林雨桐的对面:“我出来的是不是不太是时候,打搅二位说话了?”
欧阳白才要说话,林雨桐就抢先一步道:“俞小姐这是什么话?我出来透口气,您的未婚夫上来打了招呼,您就来兴师问罪了?怕我又抢了你的未婚夫?可之前你那位未婚夫也不是被我抢的,如今这般针对,觉得我好欺负?”
93、民国谍影(29)三合一
民国谍影(29)
一口一个抢了未婚夫, 这里人来人往的, 戏台上的戏唱的再热闹,可这该捧角的在捧角,该看热闹的还是就看个热闹。戏台上的热闹那是没有悬念的, 这种剧目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 自己都会唱那么两嗓子了。可这戏台下的热闹, 那却是真热闹。尤其是内容劲爆啊!抢了一个男人再抢第二个男人吗?
听见的都支棱着耳朵,想听的,怕听不见, 还似有若无的朝这边挪动个一二。有那自己听了两句觉得不能满足那种大众娱乐心理的, 还去呼朋引伴, 自认为是暗搓搓的戳了戳身边的人,然后一边朝这边指指点点,一边嘀嘀咕咕嘻嘻哈哈的说几句话。不用猜都知道, 肯定是加盐调醋极尽渲染之能事的在宣扬这边疑似二女争一男的戏码。
欧阳白面色尴尬,拉着俞敏慧就走,看来她看管的很严, 也没有信任自己的意思。他知道不能再留下去了,就道:“走吧, 别人都看我们呢。”
俞敏慧正要离开,林雨桐就道:“俞小姐, 这就走了吗?”她朝站在二楼围栏边的几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看了几眼,这几个人都记者。今儿这不是大角演出吗?他们是来报道的。但是若是碰上二女争夫的新闻,想来也不介意浪费一张胶卷, 回去洋洋洒洒的写上千余字的八卦花边新闻来娱乐一下大众,顺便挣几个养家糊口的稿费。
但他们手里的相机,却是俞敏慧最怕的。
林雨桐的照片是上过报纸头条的,若不是黑白照和照相的技术实在不敢恭维,叫人不容易认出来,只怕她的知名度已经到了走到大街上不戴口罩都不行的地步了。但俞敏慧不一样,她的作用就在于她隐在暗处,自以为披着很高明的伪装衣,她是不敢把她的脸放在大众的视野中去的。
但这般的挑衅,她却摁不住脾气。尤其是当着欧阳白的面。
不管俞敏慧承认不承认,她的心里还是有欧阳白的印记的。在情窦初开的年华,那么一个浑身是书卷气的男子出现在了生命了,心动了!一发不可收拾。曾经也是被父母娇养女孩子,为了他竟然逃婚了。而这个他,甚至都不知道。这份勇气靠什么支撑的?所以,她对欧阳白的喜欢,绝对不是一点点那么简单。而后,她的遭遇扭转了她的人生。可这一切,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往大了说,是生错了年代。可往小了说,再往偏激的想,是不是会觉得,如果当年不是因为喜欢他,又怎么会发生后面的事。
因此,那些留在记忆里的喜欢,一点点开始变质了。成了一种执念!
这就跟爱情里的两个人一样,往往是付出的最多的那个人,在分手的时候舍不得放手。
为了欧阳白,俞敏慧付出的是整个人生的代价!她说不在意就不在意了?这种在意许不是爱情,但却往往比爱情更执拗。
而这种执着的执拗,当事人自觉很理智,还真未必发现了这一点。
之前林雨桐也没发现这一点,但在俞敏慧从角落里闪出来,眼神中的阴沉带着一丝紧张和妒意的时候,林雨桐恍然看懂了她隐在内心最深处的隐秘。
而后她又试探了一句,在欧阳白伸手拽俞敏慧的时候,她肢体上表现出来的那个亲近和不排斥,叫林雨桐更加确认了这一点。直到此刻了,俞敏慧也没从欧阳白的手里抽出她自己的手。在面对可能会被拍照的情况下,她谨慎的没有直接回包间,而是道:“林小姐,咱们去后台聊聊。”
后台原本就是林雨桐要去地方。她无所谓的点头,“那就走吧!”
俞敏慧反拉着欧阳白紧紧的跟上去。后台忙碌的很,有专门的房间是那位大角用的,门口光是彪形大汉,就站了好几位,身上都是带着qiang的。
唯一能说话的地方,就是后台放道具的地方,最阴暗的角落,最狭窄的空间,放着几个大箱子,这一场的道具提前都取出来了,这地方没有人来。
林雨桐从候场的地方穿过去,到了放道具的地方停下来,占据好能看清楚整个候场区的地方,然后才扭过来等着俞敏慧和欧阳白过来。这两人自然就站在林雨桐的对面,背对着整个候场区。
“林站长……”俞敏慧的脸上带着笑,可眼里满是冷意:“以您的段位,玩这种游戏,好玩吗?”
这是还记恨上次见面,自己嘲讽她的段位低的事吧。
看来,不光是俞敏杰记仇,俞敏慧也记仇的很呢。
林雨桐挑眉:“今儿我可真没招惹你,是你男人先过来招惹我的。”她说着话,但眼睛却看着俞敏慧的表情,在说到‘你男人’三个字的时候,她眼里的神色不自然了那么一瞬,甚至带上了几分羞涩之意,眼睑不自觉的都垂了下去。但这话却叫欧阳白更加不自然,他开口就要辩解,林雨桐一个眼神过去他便住嘴了,好似也意识到了对方的意思,他不再开口说话。林雨桐靠在墙上,说俞敏慧,“管好男人是一门学问,你且得回去好好学学呢。”
俞敏慧冷哼一声:“不劳你费心,我的男人我知道怎么管。”
正说着呢,前面的一幕戏完了,演员下场上场,候场区变的拥挤起来。刚下台的两个演员相互拉扯着,一男一女的扮相,但那确实是两男子。
俞敏杰一副杨金花的扮相,拉着‘杨文广’不撒手:“哥哥,哥哥你去哪我去哪……”
‘杨文广’一个劲的挣扎,无奈俞敏杰跟身上的挂件似得,挂在身上说什么都不撒手。林雨桐朝那边看一眼,就面露嘲讽,“俞小姐,当初我还以为令兄是为了给你解围,才男扮女装的,如今看,却完全不是那么一码事呀。”
跟着林雨桐的视线,欧阳白也转身过去,他第一反应当然是惊讶:“那是你哥哥?”他真的就是好奇。
可这一句问完了,一扭脸看见林雨桐眼里的赞许,一瞬间他醍醐灌顶,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这是在要自己给她打配合吗?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继而他就不自然的从俞敏慧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你哥哥呀?”
俞敏慧被甩开便明白过来,知识分子的思想里,是容不下哥哥这样的作为的。之前还说自家也是好人家出身的门第,可再看哥哥的作为,她也实在说不出这样的话。一个大男人拉扯着另一个大男人不撒手,言语和动作轻佻,傻子都能看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是一向清高的欧阳老师了,便是她自己,都觉得难堪的不行。于是想也不想的就过去,抡圆了胳膊巴掌就拍在了俞敏杰的脸上。
俞敏杰一愣,一抬头才看见自己的妹妹,他没松开‘杨文广’,反而是对俞敏慧冷了脸,“你干什么,没大没小的,跑到这里来干什么……”说着,就看到跟在后面的欧阳白和林雨桐了,对欧阳白他是不屑,只嘟囔了一句‘吃软饭的’,可等看到林雨桐的时候,他的手一松,不由的朝后退了两步,扭脸就质问俞敏慧:“你什么时候又跟她搅和在一起了?”
俞敏慧冷着脸:“你最好洗干净脸,换了衣服,马上给我回家。要不然……”
“要不然怎么样?”俞敏杰在林雨桐戏谑的表情下有些恼羞成怒:“我的事你少管。”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俞家都是什么样的人呢,这欺男霸女的……”林雨桐嘴里啧啧两声,同情的视线在欧阳白和那个‘杨文广’身上移动,“你们俞家人,都喜欢这个调调。”
强抢!
俞敏慧眯眼看林雨桐,林雨桐只摇头,抬脚就要走,走之前还拍了拍欧阳白的肩膀:“都是没有靠山的人,难兄难弟的,需要帮助了就说一声,俞家在平津想只手遮天,还没那么大的本事,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她真就这么走了。
听起来,像是说了几句挑拨离间的话,但欧阳白却从里面找到了契机:自己是可以去找她的。
俞敏慧拉着欧阳白也要走,欧阳白却去看‘杨文广’,“我正好要写一篇戏剧评论,有空的话我能跟你聊聊吗?一会儿散场了我来找你……”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帮助这个‘杨文广’的办法了。
说完这个话,他又一脸谨慎小心的看俞敏慧:“可以吗?得多耽搁一点你的时间,麻烦你陪我了。”
在俞敏慧眼里,这也不过是欧阳白同情心发作。他自己还自身难保呢,还来管这样的闲事。不过看他那小心谨慎的样子,她又觉得别扭,自己心里的那个人,不该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才对。她不自在的点点头:“一会儿再过来吧。”说完,又警告的看了俞敏杰两眼,这才拉着欧阳白从后台出去了。这一出去,正好看见林雨桐进金家的包间。
现在才走到包间?这才多少路?
俞敏慧站在走廊里,前后看看,从包厢门口到后台的距离,用走这么长时间吗?她是不是刚才干什么去了自己没发现?
于是,她拉了提着水壶,肩膀上搭着毛巾的伙计就问:“看见刚才那个穿着红色旗袍的女人了吗?她刚才去哪了?”
穿着红色长的又不错,走到哪都应该有人关注才对。
这伙计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把边上放着的一盘子瓜子往身后挡了挡:“没去哪呀……刚才我把一盘瓜子给撒了,挡住了人家的路,害的人家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哦!
欧阳白却留了心眼,她在这里站过吗?会不会留下什么信息?
他看着俞敏慧四下里看,连边上围栏缝隙里都看了,看有什么东西留下来没有。结果,除了掉在角落里几粒瓜子,再没有其他发现。
看着俞敏慧皱眉寻思,欧阳白迅速的瞟了一眼那些掉在地上没被捡起来的瓜子一眼,那些都是留在砖缝里了,不好捡,散落的看似没有规律,可其实是有的,砖缝里分别是两颗、五颗、三颗。
253!
这个253是个信箱,是个死信箱。是自己和组织联络的唯一途径。
对外,这个信箱当然不叫253,253只是自己人给取的代号。俞敏慧知道自己隔三差五的会去这个信箱,但是不知道这个信箱叫253.
所以,这是个在俞敏慧那里挂了号的半暴|露了信箱。
明知道半暴露,还叫自己去……是不是说,她有办法在俞敏慧的眼皮子底下给自己传递消息呢?
想到了这个,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惶恐和愤懑都消失了,有的只有蓬勃的力量和和煦的笑容。
俞敏慧见他笑,就狐疑的问:“笑什么?什么事这么高兴?”
欧阳白表情一僵,脱口就说了一句:“我不是笑你!”
这更像是辩解!俞敏慧反问:“你没笑我,那是笑什么?”
欧阳白不能解释,只带着几分尴尬的笑了两声。
这般笨拙的样子,俞敏慧没搭理,确实没发现异样,她只得带着欧阳白回了包厢。
包厢里,四爷还跟金汝泊说着话,见她进来就问:“怎么去了这么半天?”
“碰上俞家兄妹了,挡在外面说了几句话。”她说的这般的坦然直接,金家人还以为是俞家找人家麻烦,金老子先不乐意了:“混账玩意。”
“您别生气,他们还不能把我怎么着,您放心吧。”她说着,手搭在四爷的背上拍了几下,告诉他事情稍微有变,但已经处理好了。
那边金家大嫂也给老太太指对面:“感情一直盯着咱们呢。您看,林小姐刚回来,她们那边也回来了。那是带着个男人跟林小姐炫耀去的吧。”
两家互相看不顺眼,觉得后面的戏看的都不是那个滋味了。不等散场,金家人就先撤了,省的一会子散园子了拥挤。
把人送回金家,林雨桐和四爷才回来。在路上林雨桐跟四爷把经过说了,“……想来欧阳白用的好了,是一把利器。俞敏慧此人自负,她将欧阳白留在身边,确实是想钓鱼,但另一方面,也是感情驱使。”女人难过‘情’之一字,所以,她的视线必然是有盲点的,“她相信她看到的,这就足够了。”
可这也很冒险,“你把你自己暴露在了欧阳白的视线里。”
欧阳白若是始终如一不背叛,那暴露在他面前也无所谓。
欧阳白若是叛变,那自己最多也就是嫌疑。他看见自己摆弄瓜子给他报信了吗?没有!他是看到了那个以为是自己给他留的。谁能证明那是自己干的?
嫌疑而已?
自己身上的嫌疑从来也没有洗清过,无所谓了。
她这么说,四爷就带着几分不认同:“太轻率了!”
可到了这一步了,事情还得这么往下办。四爷马上准备了东西,趁着俞敏慧被绊在戏园子的机会,赶紧把东西布置好。
两人速去速回,再回来,电话就响个不停。
林雨桐抓起电话,才‘喂’了一声,那边就来了一句:“长官叫你过来一趟。”话一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电话时许丽打来了,林雨桐朝四爷摊手。
四爷摆手:“你去吧。”
“饭得你自己解决了。”林雨桐一边换出门的衣裳,一边跟四爷道。
“恩,我一会去吴先斋那边。”顺便就把饭混了。
去胡木兰那边的路上,林雨桐买了一堆的零食,还有两只烤鸡两只烤鸭,半只卤出来的猪头肉,都是老字号的东西,一进门就塞给开门的许丽:“知道你来了,没空请你吃饭,买了点吃的,算我请客。”
许丽不客气的接过来,朝里指了指:“赶紧进去吧,正发脾气呢。”
林雨桐一副了然的表情在外面咳嗽了一声,“老师,我来了。”
“进来!”胡木兰在里面喊了一声,就放下手里的文件,等着林雨桐进去。
林雨桐一进去,胡木兰就问:“你倒是大忙人了,给你打电话都能打二十分钟,人却找不见……”
“您也没提前告诉我您有急事找我呀。”林雨桐不怕他,进去就给胡木兰添了热茶:“这是怎么了?谁惹您生气了?”
胡木兰看她:“还没告诉我你去哪了?”
“您打去家里,自然不知道我去哪了。您打去站里问问不就清楚了,您真是的。我这样的身份,去哪能没个交代吗?”站里都知道金家的老太太非要四爷带自己去看戏的。
胡木兰就看进来的许丽:“打电话去站里,给我问问,咱们这林副站长一天到晚都在忙些什么。”
许丽看了林雨桐一眼,在林雨桐无所谓的眼神注视下,拿了电话拨出去,那边是楚秘书接的电话,“林站长?林站长不在,今儿应该是去看戏去了。不过您现在打到她家里应该能找到她,这个点戏园子应该是已经散场了。”
许丽挂了电话,回复胡木兰:“林副站长……看戏去了!”
胡木兰轻哼一声:“你就是忙这个,才没及时过来?”
“您刚回来,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不得歇上半天吗?我是打算明早就过来的。”她知道,胡木兰许是真找她有事,但是事情没那么着急。真要是着急,早叫许丽去站里了。如今摆出这么一副阵仗,不过是告诉自己她的态度,查自己不再话下,那是想查就查的。
她这般随意的态度,就是有恃无恐的不怕查。这是有底气的表现。
林雨桐见她不说话,就主动问许丽:“老师吃饭了吗?我买的都是熟食,切了端上来,我陪老师吃点。”
许丽转身就出去了,胡木兰也没有反对。饭桌上,许丽还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红酒,“少喝点,没事。”
胡木兰吃了八成饱了,端着酒杯子慢慢的品:“这次我回重青,知道为了什么吗?”
“顽石肯定出事了!”林雨桐也放下筷子,没喝酒,而是拿了桌上的水杯子抿了一口,“不幸被中tong那帮人说着了,平津军tong站高层出问题了。您这次来,是带着大使命回来的。站里从上到下,从亲到疏,都在您的审查范围之内。这是要大动干戈呀。”
胡木兰点头:“没错!你都猜着了。我现在想问问你的意思,若是你是我,应该怎么查?”
林雨桐伸手摸了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握在手里转圈圈:“查……不好查!尤其是查高层,那还是牵一发二动全身的事情。这几个人,除了周一本背后没有靠山,其他人,谁没有靠山?但上面下令,这些靠山起不了什么作用,最多就是不满。可真正应该警惕的,是如此一来,会闹得整个平津站,人心惶惶。而且,干这一行的,下面的人手多是粗人。这些人讲义气,认人不认官。他们是谁的人,整个阵营分的很清楚,相互之间壁垒很严重。这就是所谓的自成势力。要动,就得防着下面动。所以,轻易动不得。”
胡木兰又点头,她是什么都明白,也什么都想的到。“所以我才问你,接下来该怎么办?我呢,对你们站下层那些……毕竟不了解……”
“老师,您跟我们说话,真不由老这么绕圈子。”林雨桐抿了一口酒,眼里还带上了几分伤感:“您是知道我们四个人的,我们在一块,说话很直接,很坦诚。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所以,我们喜欢什么样的交流方式,老师也该是明白的。您作为老师,您想怎么做,就直说。不用这么跟我绕弯子。您问我这么多,不外是想叫我说,拿我开刀吧,要查先查亲近的人。先查我,再查金汝清。把我们都查的底掉了,再去翻别人的旧账,也就能叫人心服口服了。您是这个意思吧!”
胡木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师徒两个沉默了半晌,胡木兰将酒一口喝了,这才放下手里的杯子:“是!我是这个意思。”
“那您就查呀!”林雨桐不解的看她:“有什么顾虑,怕我多想?”
“不!”胡木兰摇头,带着几分打量:“不是怕你多想。”她郑重的看向林雨桐,“我主要是怕查出你有问题。所以,我现在真就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真有问题,现在告诉我还来得及。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想办法保住你的一条命。如今是国工合作时期,你又是最对r立下过卓越功勋的人,上面会考虑这一点,进而会对你酌情处理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个话有点突然,也跟胡木兰以前的语气截然不同。
一定是她的手里一定是掌握了什么,所以,说话才这般的笃定的。
这种笃定,有一半是做给自己看的,有一半是因为她手里的东西叫她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定的判定,她更倾向于相信她手里的证据,认为自己是工党。
可她的手里能有什么东西了?
林雨桐告诉自己,现在不能往坏处想,得反过来去想,如果这个证据真能定自己的罪,胡木兰是不会跟自己废这么多话的。只怕一脚进门,qiang就顶在脑门上了。
这会子这些问题在脑子里转了一遍,但那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就见她将酒杯里的酒一口气给干了,说道:“老师是不是从其他途径得到了新的指向性很强的证据了?”
这么直接的给问出来了。
胡木兰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盯着林雨桐的眼睛:“正面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林雨桐放下空杯子,也一脸郑重,“我不是工党!”她这么说,然后看着胡木兰,“我是被您绑到jun统去的。在入jun统之前,我的履历您查的很详细。我若是稍微有些不干净的底子,您也不会要我。所以,别人怀疑我我可以理解,但老师你怀疑我……我是真理解不了!您这么怀疑,到底是为什么?因为我的很多行为,看着像是工党?要真是如此,那这可真是够滑稽的!他们干那些蝇营狗苟,我看不顺眼,反倒我的错处了?”
许丽多看了林雨桐几眼,将头扭到一边没敢看。她也不信林雨桐是工党,虽然她有些作为确实像是工党。当然了,跟金汝清保持男女关系这一点除外。
正想着呢,就听到一声:“许副官,去把办公桌上那个档案袋拿过来。”是长官发话了。
许丽赶紧应了一声,档案袋就在办公桌上放着,她转身拿了,不敢耽搁的三两步走到外间,将东西递过去。
胡木兰摆摆手,指了林雨桐:“你直接给她。”
林雨桐接过来,看着胡木兰,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档案袋打开,抽出里面几张纸,她迅速的扫了一遍,然后便明白了:“原来老师也在中tong放了钉子,这次为了我,老师启用了这颗钉子。当真是费心了!”
胡木兰像是没听懂林雨桐话里的嘲讽:“你怎么解释?”
“我需要什么解释?”林雨桐将几页纸又装回去,然后退给胡木兰,不再言语。
胡木兰拿着档案袋,蹭的起身指着林雨桐:“中tong 对你的怀疑,是因为他们跟踪工党接头,恰好被你通风报信给搅和了,那时候,他们就怀疑,jun统平津站里,是有工党潜伏人员的……”
“也就是说,除了我这个不确定的工党以外,另外四个人中,必有一个是工党,对吗?”林雨桐这么问了一句。
胡木兰点头:“是这样!那么,先甄别你是不是工党,就尤为重要。”
这话林雨桐明白了,顺着她的话道:“若能确定我是工党,那么基本就可以确定,跟我关系亲密的金汝清肯定也是工党。他就是中tong 要查的那个人。若我不是工党,那同理,金汝清便直接可以被排除掉工党的可能。因为一个真正的工党,是不可能跟一个军tong女特工长期保持这种男女关系的。对吗?”
基本就是这样。
所以,甄别一人,能排除掉两个人的七八成嫌疑。重点便不用放在他们的身上。
但这种事,永远存在变数。今日不是,未必来日就不是,得时刻警惕才是。
胡木兰又把话头扯回来,“所以,现在,就是在甄别,你是否是工党。没错,早年,我在中tong 埋下了钉子。这颗钉子我一直没有启用过。为什么的?因为不管是军tong 还是中tong ,都是为党国效力的。用自己人监视自己人,耗费人力物力,这在我看来,就是愚蠢。我无力阻止别人的内斗,但是,我可以不参与内斗。直到这一次,事关重大,我启用了这颗钉子。从他给我的东西看,你确实有重大嫌疑。他们对你的看法有两种,第一种,你上次的擅自离队的行为,可以看做是叛逃。在这个叛逃的期间,你加入了工党。第二种,你根本不是原来的林雨桐,而是被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党人员给替换了。当然了,第二种说法很荒诞,我的学生我不会认错。排除掉第二种荒诞的假设,我更倾向于第一种。”
她站起来,站在林雨桐的身后,双手摁着林雨桐的肩膀:“你若假死脱身,只想过普通人的日子,那你就不该来平津。当时的情况,你藏在庵堂里,再过三五年,等人们都淡忘了你了,那个时候,岁月也可能慢慢的改变了一个人的容颜。那个时候再出山,不是更合理吗?便是真不得已来了平津,为何在看到中tong的人在监视可疑分子的时候,你不是躲了,而是制造动静疑似给对方通风报信。你若想隐藏,他们那几块废料,是不可能发现你的踪迹的。可你偏偏被中tong 给盯上了。当时那种情况,我欣喜于你的‘死而复生’,对我来说,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可这种欣喜过后,我一次一次的问自己,事情真的是这样吗?这里面不合理的地方该如何解释。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你的话!直到这一次,我的人告诉我,那个疑似工党的王掌柜,就是消失了。你总是说,不知道是不是被中tong 的人下了黑手,这些人所谓的消失,就是被杀人灭口诬陷你的。可如今有证据表明,并不是你说的那样。王掌柜,店里的伙计,包括孙家人,都消失了。派了几拨人,都不曾找到他们的踪迹。那你说,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这些。这些人如果不是被灭口,那你告诉我,他们为什么消失了?”
“您认为,这些人的消失,是为了掩护我?”林雨桐没回头,却好整以暇的问了这么一句。
胡木兰到底是胡木兰,出其不意的来了这么一下。可以说,她已经非常的接近真相了。
那么接下来的每一句话,都得小心应对。
胡木兰拍了拍林雨桐:“难道不是?那你能给我一个更合理的解释吗?”
“不能!”林雨桐十分干脆:“别人怎么做,为什么会离开,无缘无故的,我又不会去关注人家,您叫我解释,我该解释什么呢?那本就不关我的事。但我也知道,这一行,跟别的不同。对于疑罪,最早的记载的是《夏书》,从夏朝就开始,对疑罪从轻、从无处罚。但咱们这一行,疑罪也是罪,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若不是您的学生,我若没有那些战功,此刻,怕早就是死人了,对吧?”
胡木兰坐到一边的沙发上:“对!你说的没错。我口口声声说,一定对你不偏颇,但真到了事上,我还真就没法不偏颇。所以,我坐在这里,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自辩!”
林雨桐摇头:“我无从自辩!也自辩不了。”她说着,就转过身来,“老师,您不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我给您一建议,您现在就把我抓起来,送到牢里。咱也别关着门说话,您打算将来怎么查其他人,这次,就大张旗鼓的怎么查我吧。我坚信,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只咱们师生关起门来说话,做不了准的。”
还是这么一种有恃无恐的姿态。
胡木兰就皱眉,“你有办法为你自己辩解?”若不是如此,她才不信她会将自己送到牢里去。
林雨桐就笑:“老师,妖狐就是一个称谓。别人给的,那都是带着几分恭维的。我呢,就是一人!智多近乎于妖?那是笑话。要真是智多,我能叫那些怀疑一直跟着我吗?我难道不知道一身清白好做人的道理?可这有些事,就是如此。我如今能信的,就是老师你和冷子秋她们了。我坐在这里,老师只想着从我这里要答案。我告诉你答案,可你又不信。我也懒的再说。我去牢里躲清闲了,至于我是不是工党……老师,我等你的答案。你查到我是,我就是!你查到我不是,我就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不信,那你总该信你自己吧。与其花时间和精力咱们师徒在这里死磕,倒不如咱们赌一场。您不信我,可我愿意信您。我愿意把我的身家性命都交给您手上,由着您去查。我相信,我在牢里一日,您一定会奋力的追查一日,也好叫悬在很多人心里的疑问,有一个明朗的答案。如此,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十二点之前还有一更。
94、民国谍影(30)三合一
民国谍影(30)
胡木兰站在林雨桐的侧后方, 就那么认真的看着她。这个学生, 每次给她的答案都有些出人意料。你根本摸不出来她心里的想法。
是!她说的理由听起来是那么的有道理,但她更知道林雨桐是明白‘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的。她会将她自己陷入险境吗?
不会!
但她有什么依仗呢?
不知。
可自己现在就偏偏对她这个依仗感到了几分好奇。那么,好像除了将她关进牢里, 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好似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再者, 用自己的学生开刀,这算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不管林雨桐有没有问题,她原本就是打算从查她开始的。只是没那么激进, 更没有把她关在牢里的想法。
现在嘛……她还真觉得这个主意好似不错。
胡木兰这么想着, 就再认真的看了林雨桐几眼, 林雨桐扭脸过去跟她对视,两人这么默默的对视了半分钟,胡木兰就喊道:“许丽, 将人送过去吧。”
送哪?
送牢里!
周一本用着牢房外面的刑房正审犯人呢,结果下面人来报,说是林站长带着胡专员的副官来了, 他起身就出去迎,见了林雨桐还笑:“林站长您也真是, 有事您叫我过去嘛,怎么还把许副官带这里来了?许副官可是贵客!”说着, 就给林雨桐打眼色,意思是:兄弟又哪里做的不对,给点提示呗。
林雨桐翻着白眼看他:“没你的事。许副官是押着犯人过来跟你交接的。”
哦!这样啊!
周一本就狠狠的瞪眼看下面的人, 话都说不清楚,人家是押着犯人来的:“犯人呢?”他左右看看,探着头往外面的院子再看看,没有人呀。
林雨桐拍了一个周一本:“别看了,犯人在这儿呢。”她又拍了拍自己,“给找个牢房,我得住进去。至于住多久,这个真不好说。所以,给挑个好点的吧!”
开什么玩笑?!
“谁拿这种事跟你开玩笑。”林雨桐自己往牢房那边走,然后自己在墙上找钥匙,找到钥匙自己拎着往里面去,找了个单间没别人的,开门,自己往里面走。然后将钥匙塞给周一本,“麻烦把门从外面锁上,谢谢!”
“不是……”你这是闹哪出啊?!“要进来这好歹有个罪名吧。”
“别闹了老周,你抓人还要罪名?”扯犊子,“非要写的话……那就写……工党嫌疑。对!工党嫌疑,千万记清楚了!我这属于政|治要|犯。级别不低,该给的待遇不能少!”
什么跟什么呀就工党?
周一本还要说话,林雨桐的手自己从铁栅栏里伸出来,然后自己把锁锁上了:“好了,别啰嗦了。”然后看许丽,“许副官,你回去跟老师交差吧。”
许丽看着林雨桐的一翻动作,很有些忍俊不禁:“那我走了。”
林雨桐往地上的稻草堆里一坐,摆手叫她只管走。
周一本比较懵,许丽一走,他急忙跟着出去:“许副官,您得给句实在话,我们林站长这是……”
“不要多问。”许丽就道:“我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你看到的那样。牢里关了一个工党嫌疑犯。还要我多说什么吗?”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怎么说?
看着对方这么突然的来,有这么突然的走。周一本脑子还是没转过弯,他又回去,蹲在牢房门口问林雨桐:“我说林站长,咱们的关系可处的不错。您这是干什么,好歹给我透透信儿,也好叫我有个准备不是。”
林雨桐白眼看他:“人走了,你好歹给我送个床,送个被褥,送两本书,再送个炭盆来呀。这点优待都不给,还想打听什么?再说了,这事你给站长汇报了吗?”
被折腾懵了,还真没有汇报。
周一本点了点林雨桐:“我叫人预备,这就给站长送信儿去。”
吴先斋正跟四爷在书房里说话呢,主要是问之前贪污的那点东西,尾巴都处理好了没有,“这个胡木兰不是好糊弄的。尾巴得藏好了!她是个女人,前程也就那样了。但她本身能立足,这就很说明问题了。她靠的就是那股子谁也不怕的气势。不知道怎么回事,打从她一来,我这眼皮就直跳,最近警醒着些,怕是没什么好事……”
话没说完呢,电话猛的就响了,把吴先斋吓了一跳,接起来那边是楚秘书的声音,听起来很慌乱:“站长,不好了!”
知道这个点电话响了准没好事,“怎么个不好了,别急,慢慢说!”
“许副官把林站长送到牢里了,说是工党嫌疑。”那边急急忙忙的说了这么一句。
恩?工党嫌疑犯?
“谁说的?你亲眼看见了?”吴先斋先是不信,然后又问:“消息从哪来的?”
“人现在就在牢里,是周队长亲眼看着关进去的,也是周队长过来跟我说的,叫我给您打个电话赶紧说一声……”楚秘书的心跳的扑通通的,给吓的。
“周一本?”吴先斋蹭一下站起来,“他人呢?叫他来听电话。”
“周队长去忙着安排给林站长的床和被褥去了……”刚才周队长是这么说的。
“啊?”给一个工党嫌疑犯准备床和被褥,怕牢里不舒服委屈了她?那这是哪门子嫌疑犯。
楚秘书又确定的说了一遍,等着站长那边说话。
吴先斋这会没想明白,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道:“给邱主任说一声,再通知周队长……半个小时之后开会……”
“那金站长呢?”楚秘书又问了一声。
“金主任我会通知。”吴先斋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看坐在他对面的金主任,眼里闪过一丝犹疑,这要是林雨桐有问题,那金汝清呢。两人保住那种关系这么长时间,一个不干净,另一个就清白不了的。
他谨慎的问:“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桐桐被关进去了。
刚开始听到的那一瞬,不慌那是假的。可紧跟着,就有点明白了,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谁也别想将她关进去。既然敢被关进去,那就是没想的那么危险。
这么一想,心就彻底的稳了。
吴先斋一问,他就点头:“听见了。”
“那你怎么想的?”吴先斋的眼神很隐晦,但打量的意思还是能够感觉的到。
四爷抬眼就说了一句:“恐怕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不会好过。当然了,我可能要排在诸位的前面。”
这话一出,吴先斋再度变脸:“你是说……”
四爷点头:“这师徒两个,还真是出人意料。”
这意思是说那师徒两个做戏呢,给大家演双簧呢。
是啊!这个道理周一本都明白,要不然不会想着给林雨桐安排那些优待。肯定是知道要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的。可谁都明白这一点,为什么胡木兰还要这么做的?一琢磨就明白了,她这八成是在给大家提前打预防针呢。
这阵仗不是要关徒弟,分明就是告诉他们这些人:我对我的徒弟都这样,所以,你们一个个的也别有意见。
这分明就是要大动干戈的前兆嘛。
吴先斋点头:“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呀!”说着,想到对方说可能他自己要靠前一些被审查,他又不由的担心起来了,毕竟,金汝清手里,攥着他不少事呢。于是,他的态度和蔼又无奈的起来,更是亲切的叫了一声:“老弟啊,这一关能不能过去,全系在你身上了。”
“站长放心,我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他低声道:“等林站长没事了,我的事就不会太大。”
所以,我犯不上出卖你。
是这个道理。吴先斋不由的点头,起身就道:“走!坐我的车走,去站里商量商量这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
两人这边出门,那边吴太太端着水果从厨房出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出去吗?吃点水果再走吧。”
哪还有工夫吃水果。
邱香山急匆匆的回来,差点没被咬了一口的苹果给噎死:“谁工党了?”
下面的人只是说了听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放p!
林雨桐是工党?!
还是她老师关的!
扯淡!要是工党,她老师会直接杀了然后给她徒弟弄个壮烈殉国什么的,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大张旗鼓的去审。
这里面有猫腻。
因此,一听说站长和金站长都来了,他就急忙往会议室去。
这次没一个人迟到的,也没了争执。邱香山就先问:“胡专员到底想干什么?”
吴先斋看了邱香山和周一本:“不管咱们内部平时有多少意见,但到了如今,却得携手共度难关。胡专员的意思已经在那里了,那就是六亲不认。所以,别管你有没有背景,后面有几个撑腰的,都没用。该查还是会查。你们现在得问问自己个,有多少把柄等着人家抓呢。再想想,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这话是正理!都是一个锅里搅勺子的,有些事情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甩不开谁。
邱香山就先表态:“您放心,我们知道轻重。”
周一本也跟着道:“有些争执,没有外人的时候咱们自己处理。但有外人……一损俱损的道理我明白。”
算是口径上达成了一致。
吴先斋对两人的表态表示满意,然后又问周一本:“林站长还说什么了吗?”
周一本摇头:“没说什么。”继而又看四爷,“没亏待林站长,牢里已经安顿好了。”
四爷就笑:“能舒服当然还是尽可能的舒服吧,闹不好,咱们一个挨着一个,都得进去住住。她舒服,就是咱们舒服。”
这话把人听的心里直发紧。
吴先斋就问四爷:“要不你去问问林站长,看能不能给咱们露点口风来。”
四爷看了其他两人一眼:“要问咱就一起去,我现在可有点怕了。单独见犯人,不管有没有说什么,到时候我都说不清了。”
况且,你们也未必放心我一个人去的吧。
周一本摇头:“我建议谁都别去见了。要不然,咱们就都说不清楚了……”正说着呢,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吴先斋皱眉:“进来!”
楚秘书推开门就赶紧道:“站长,许副官又来了,说是要跟林站长一起住。”
派了副官来贴身的看着,就是怕私下勾连吧。
这戏做的越来越像了!
吴先斋起身:“走吧!一起去看看,总得过问一下的。”不让私下接触就不接触吧,就这样了。
于是,四爷就跟在几个人身后往牢里去。
林雨桐躺在床上,先是看见许丽来了,她也没起身:“床不大,挤咱们俩不行。我说,你就不能去对面吗?对面也空着呢,你能看见我,我也能看见你。”
许丽往床沿上一坐:“我不!你们老师下令了,贴身知道吗?我得听命令呀。”
“真是要命了!”林雨桐坐起身,才要抱怨两句,就听见一串脚步声,越走越近了,她干脆靠在墙上,等着人过来。
四爷站在其他三个人的身后,林雨桐只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就收回了视线。她知道,许丽在观察着她。别看她这会子正跟吴先斋寒暄呢,但任何小动作,都别想逃过她的视线。
不过她跟四爷之间,也不需要什么奇怪的小动作发暗号,两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彼此传递信息。所以,不需要偷偷摸摸的。
寒暄完,几个人都没有跟这个工党嫌疑犯说话,而是依次离开了。
等人走完了,许丽才说林雨桐:“你男人都不问问你。”
“问什么?”林雨桐往被窝里钻,“我是不是工党,我俩一个被窝睡的,他能不知道?他知道我不是,那肯定就会以为,我跟老师是在演戏呢。他紧张就有鬼了!”
许丽便笑:“跟你们这种聪明人打交道,说实话,我累的慌。”
“别这么客气,你要是笨人,这世上哪里还有聪明人。”林雨桐躺下打哈欠,就含混的道:“老师她眼光高,笨蛋可入不了她的眼。”
许丽挤过去跟她一起睡:“你就不担心,万一真就查出来对你不利的证据,到那时你该怎么办?”
“我又不是工党,怎么会有对我不利的证据?”林雨桐语气笃定,“老师经验丰富,任何假的证据在她面前都将无所遁形。所以,这看似危机,可对我来说,却是一种转机。我担心什么。”
许丽看着林雨桐的背影就愣神,想起长官说的话。她说:林雨桐要么就是真无辜,要么就是隐藏的极深极危险的一颗毒瘤。
“我希望你真是清白的。”许丽睡着前说了这么一句,“你是我为数不多的欣赏和佩服的人之一,我不希望你出事。”
林雨桐睁开眼睛,对着黑夜里那燃烧着的炭盆,又缓缓的闭上眼睛。
四爷今晚值班,并没有回去。办公室加一张行军床,早早的就躺在床上了。他在想桐桐在牢里的时候做的一个动作,她在床上的被窝里,下半身盖着被子,她的手不停的在拈着被子的被角不停的搓。这像是个无意识的动作,好些人无聊的时候都爱扯被子,有的将缝被子的线揪的老长了,都是手闲的无处安放的一个小动作。她那样搓,更像是对被子不满意。可四爷却明白,她是在提醒他:指纹!
她档案里的指纹和血型都被她自己动过手脚了。
那东西原本是为了脱身预备的,如今嘛,倒成了洗清嫌疑的一个突破口了。
这一晚上,他睡的很踏实。第二天一早,胡木兰就来了,召集大家,到办公室开会。
跟着胡木兰一起来的,还有两个人。一个中年男人,这个人四爷认识,他是之前去沪上执行任务时候跟他们一起行动的那位‘管家’,具体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后来回来之后,再没有见过对方。没想到,他跟在胡木兰身后进来的。还有一个是徐媛,这个人就不用多说了。
四爷关注的是这个中年人,什么时候到的平津,以什么样的身份来的,这些之前没有一点消息。他跟对方对视一眼,然后跟不认识似得挪开视线,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胡木兰这才道:“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内部纪律检查小组的钟组长钟怀生,这次的案子牵扯到我的学生。我呢,要回避一下。只有旁听权,没有决断权。”说着,又指向徐媛,“这位不用介绍了吧。”然后真不介绍了,只扭脸说徐媛:“把你怀里的资料都放下。”
徐媛一声不吭的将东西放下,胡木兰才道:“这是林雨桐的所有的资料,你们可以看一下。”
这资料上要是有问题,早就查出来了。
几个人轮流的看了一遍,都不像是找到问题的样子。
东西传到四爷手里,四爷看的很仔细,看到最后,才看见了体检报告。他随意的扫了一样,然后一副就要合上资料的样子,可紧跟着,他的动作慢下来,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又赶紧翻回去,盯着这个体检报告上上下下的细看。
所有的人最关注的就是他了。他跟林雨桐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叫人不能不注意他。
他的动作马上引起了胡木兰的关注,急忙问:“怎么回事?金站长发现什么了?有什么疑问可以直说。”
四爷将那张体检报告单独抽出来:“我能问一下,这个体检报告是什么时候做的?”
胡木兰拿过来,依旧没看出问题:“是她还在特训班的时候做的,怎么了?”
四爷点了点上面的血型:“血型不对!林站长的血型是o型,这上面显示是ab型。是你们当时检查错了,还是这边的医院检查错了。”
胡木兰摇头:“不可能,我们的军医是最好的。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四爷就摊手:“那最好还是再查一次,这边的医院查的结果是o型。”
胡木兰狐疑的问:“她是哪里不舒服吗?怎么会想着去查血型?”
“不是特意去的。”四爷好似有些尴尬的样子,“是怕有孕……那段时间她不是很舒服,有时候会感觉恶心,以为是有身孕了,去医院查了一次。血型是人家顺便查的,单子好像还在家里放着呢……最后检查是没怀孕,是肠胃有些炎症……要不然,叫人去取一下。”
胡木兰就看徐媛,徐媛点头,伸手从四爷要钥匙。
那边吴先斋就道:“楚秘书,你陪同吧。”
这就是一种对四爷和林雨桐的维护了,怕这个不算太知道根底的徐媛动手脚。
周一本就道:“要不,再请两家医院的医生来一趟,咱们现场检验。这血型总也变不了吧。”
是!血型变不了。金汝清给的理由又合乎逻辑,完全不是事先预备的样子,那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
胡木兰就看钟怀生:“钟组长,你说呢?”
“很合理。就这么办!”钟怀生说着,也提醒胡木兰:“最好问问当时的军医,看看有没有搞错的可能性。”
胡木兰点头,起身就出去了。电讯室就在楼上,她去发电报很快就能问出结果。
结果徐媛取的单子是两个月之前的,那时候胡木兰还没来呢。不存在为了应付她事先准备。
两个留学回来的有名的西医大夫过来抽血化验的结果是一样,就是o型血。
可最原始的档案上,却是ab型的。
徐媛就道:“什么意思?林站长被人给换了。”
周一本‘噗嗤’就笑:“中tong那边一直坚持说我们现在这位林站长是假的。”
胡木兰这会子眉头能夹死蚊子,没错,中tong 的钉子发来的资料里,也确实有这个猜测。而且猜测有理有据,据说还有当时拍下来的照片,还曾派人去当时林雨桐藏身的庵堂附近调查过,得到的结论都是妖狐被人替换了。
但那是不是真的妖狐,她这个当老师的,还有冷子秋白雪梅这些战友袍泽难道都能认错吗?
钟怀生就道:“你们的资料有没有可能被动了手脚?”
不可能!
等等!谁说不可能。
自己都能在中tong 埋下钉子,那么中tong那边呢,有没有可能在自己这边埋钉子呢。这体检报告是不是被人动了手脚了。
胡木兰的心一下子给提起来,叫徐媛:“再去牢里,提取林雨桐的指纹,快!顺便叫许丽过来!”
林雨桐一看叫自己摁指纹,就知道,事情正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她非常配合的叫徐媛摁着摁了一串的指印,看着她跟许丽双双离开。
档案上的指纹肯定不清晰,没法对比。当时她的手指上是涂着胶水的。
果然,从警局找了对比指纹的专家,没有对比出一致性,并且人家指出:“这个就是刻意伪造的……”
刻意伪造的?
当事人会去伪造这个吗?不可能呀!
胡木兰摇头,林雨桐没理由这么做。她的意识里一直是以为林雨桐有问题那也是在消失的那几个月的时间里。可这档案……当时林雨桐还没正式出道呢。除非早前……在自己绑了她进特训班之前,就有问题。可这怎么会呢?她要真有组织,又怎么会一个人去报私仇,而不是听她的组织调派。
胡木兰心里变的焦灼起来,要是中tong安插的钉子都已经能做到调换机密档案的程度了,那还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这些档案可是跟其他一些档案放在一起的。比如说,自己安插|到中tong出去的钉子!
那要是这人调换了档案,那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安cha进去的钉子是谁。如果是这样,那钉子再反发给自己的情报,能是真的吗?他暴露了!他不自知,而自己也未曾察觉!
“该死!”胡木兰咬牙切齿,扭脸问许丽:“当时那一批的体检,是你跟着的。有没有问题,你说!”
“没有!”胡木兰就道:“资料是您过目过的,也是您给归档的。李军医您还不了解吗?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对!很对呀!
她把那份假的体检报告扔到许丽手里,“这怎么解释?”
当着这么多人,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许丽就道:“这也是好事!至少咱们知道妖狐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其他环节。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呀。”她不介意这个时候为林雨桐说两句好话,“这办法也着实是阴损。今儿幸好有金站长,他知道妖狐的私事比较多,这才看出了这个问题。要不然,谁会在意这个可有可无的东西。再这么查下去,面临的肯定是别人准备好的陷阱,误杀了妖狐,那才是损失呢。”
胡木兰深吸一口气,恼火可气也没地方撒去,她扭脸问钟怀生,“钟组长,您怎么看?”
钟怀生就道:“如今彻查了,证明林站长白璧无瑕,这也是好事。既然这种资料都被动手脚了,那么您说的暗线提供的那个所谓的证据,那些消失的人不是被杀而是真的失踪消失这样的证词,就不足以取信。林站长自然就无事了!”说着,就问在坐的诸位,“大家以为呢?”
其他人云里雾里,一时觉得查林雨桐是真的,一时又觉得这这师徒把戏演的也太tm的逼真了。
人关进去,拢共也没一天一夜,这就没事了。
然后林雨桐很自然的就被带出来了,身上还带着一丝狼狈,但神态却安然。
胡木兰看着她的头发上还沾着一根稻草,就想伸手帮着给摘下来,但手一伸过去,林雨桐就避开了,朝她笑了笑:“老师,我清白了吗?”
胡木兰收回手,“你受委屈了。”
林雨桐又看那个中年人,见他坐在主位上朝她点头,她就道:“您是负责人?现在能给我一个结论了吗?一个叫人信得过的结论,来证明在今日之前,所有的怀疑都是无中生有,我是经得起检验的,非工党人士。”
钟怀生起身跟林雨桐握手:“让壮士蒙冤,是我们的不对。”
“当然是你们的不对!”林雨桐就道:“今儿查出来,我不是工党,所以我出来了。若我是工党呢,我还出的来吗?我这人爱说公道话,也因为为工党说话,我的身上就贴着工党的标签。但是今儿我还是要说,在国工合作期间,我们不能干背后捅刀子的事。不管是国还是工,能上战场杀敌的,就是英雄。就该被善待!这话我放在这里,哪怕日后依旧有人拿这事攻讦我,但是公道话我还是得说。”说着,她就看钟怀生,“这话您也可以回去带给老板。冤狱可坐,公道话还得说!”
钟怀生一愣,便又哈哈笑:“好!这话我会如实转告。”
同情工党到底不是工党,这个话是可以说的。sun夫人也常有同情工党的言论,党内有很多这样的人士,但不能将这一类人都归为工党,这是另外一种滑稽。
钟怀生伸出手跟林雨桐握一下,微微用力,朝林雨桐点头。眼神意味深长。
林雨桐知道,他想说的是,事情他会办好,当日的救命之恩,不敢忘。
那今日就到这里的,咱们明儿再换个人来查。
回了下榻的地方,钟怀生就问胡木兰:“接下来查谁,您给个目标。”
徐媛就道:“当然是金汝清了。”
许丽在她后面跟看傻子似的看了她一眼,查金汝清什么?没听见怎么说的吗?两人是去查林雨桐是否有孕的。这说明什么,说明两人的男女关系是坐实了。人家不是两个工党结合的假夫妻,是真的!真的有男女关系的!一个工党一个国党结合吗?工党的组织也不批呀。
胡木兰就道:“许丽,你和徐媛再去医院,就是给林雨桐检查的那个医院,查一查,是不是他们当时去查过是否有孕的事。”
如果是,在金汝清身上,就不用花费那个精力和时间了。
打发了这两人,胡木兰才叫钟怀生去休息:“等结果吧,结果出来咱们再商量。”
结果当然是不出意外了。医生的印象很深刻:“那位太太就是肠胃炎,如今好些年轻夫妻都是这样,急着要孩子,这要是没怀上,心里着急,稍微有点不舒服,就往怀孕上想。”
那就对上了!
林雨桐是真没问题。
“那你说zhong统怎么这么无聊,只为了整垮一个林雨桐,就这么大动干戈,值当吗?”从医院出来后,徐媛这么问。
许丽诧异的看徐媛:“徐小姐,你真的很有意思。你是见过林雨桐的手段的,她都立下过什么样的战功,你也是清楚的,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的几次战功,几乎将中tong的气焰彻底给压下去了,这还不足以招人恨吗?”
“那你说……”徐媛低声问道:“那你说……有没有可能她原本就有问题,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她提早安排下的引线,只等着她面临如今的困境的时候才拿出来,叫咱们替她清洗所谓的‘冤枉’。”
许丽彻底的冷了脸:“你是怀疑胡长官的能力?”
她所谓的早前,是说还在特训班的时候,是说在特训班之前。这一部分是胡长官亲自审的,每一个环节都力保不出错。这些年,为军tong输送了多少人才,这种毫无根据的怀疑,就是一种冒犯。
徐媛没想到,许丽的反应这么大,她急忙道:“我瞎说的,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许丽指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再不言语,指率先上了车,一路都没搭理对方。
这个结果毫无悬念,胡木兰笑了一下,“我这老师失败啊,跟学生是越走越离心了。”
“这怎么能怪您呢?”徐媛过去给倒了一杯水:“您是她的老师,她的本事都是您教的。叫我说,她还是太桀骜了。您听听今儿她说的话,还是在为工党说话。难怪人家不怀疑别人只怀疑她,这里面大部分的错在她身上。怎么能怪老师呢?没有您的栽培,哪里有她的今天。这做人不能忘本,您说是吧。”
许丽朝后退了两步,实在不想跟这种自以为是的蠢货挨得太近,她怕传染。长官跟她这几位爱徒之间的关系,非常奇妙。要说有感情吗?感情很深厚。长官将她们每一个都珍视非常,因为她们每一个,都凝聚着长官的心血。她们每一个都很有个性,但这种个性恰恰是长官看中她们的原因。人有独立的思想,才是人。长官总说,她不要杀人的工具。这四个徒弟是她最杰出的作品了!而这其中,以林雨桐最为突出,长官最喜欢的便是她的绰号——妖狐!
果然,胡木兰听了徐媛的话,眼里就闪过一丝厌恶,扭脸端了茶:“你一说话……我就觉得,不亏是徐家人。你说话真的很徐家人。”
徐家人什么样?
见风使舵,逢迎拍马,特征非常明显。
徐媛面色一僵,哪里听不出里面的轻视,但她还只是笑了笑,不曾反驳,再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月,又是全勤。这半个月,单机码字几乎能把人给逼疯了。而且,看着存稿不能发,就跟欠着大家的钱没给还一样,一睁眼就觉得欠着债。这一章发出去,这个月的就算是清了。咱们明天再见。
95、民国谍影(31)三合一
民国谍影(31)
师徒俩闹得不愉快, 胡木兰挠头, 这还得哄着点呀。孩子愿意耍脾气,这也是另外一种程度上的亲近嘛。
因此,见林雨桐第二天来了, 胡木兰就笑:“我还当你不来了?”
“公是公, 私是私, 这是两码事。”林雨桐选了离她最远的位置坐了,翘着二郎腿等着她将早饭吃完好干活。
那边徐媛端着杯咖啡进来:“您喝点?”
林雨桐顺手接过来:“行啊,提提神。现在想弄到好点的咖啡豆可不容易了。”
许丽刚进来就听了这么一句, 她直接接话:“我这次来给长官带了一罐子, 是从m国人那里弄来的。今儿才开罐, 要不,给你带去得了。”
明明胡木兰也不多的东西,她没经过长官的允许就直接说送人, 胡木兰眼里还带着几分赞许。
林雨桐故意拿捏着:“哟!人家也不多,我直接拿了好意思吗?”
“别人我还不敢给,这也就是您了, 要是冷子秋我都不一定给的……”许丽这么说。
“那是冷子秋不喝咖啡……再者说了,许副官, 您做的了主吗?”她一边吊儿郎当的说着话,一边斜眼去看胡木兰。
许丽就道:“看您说的, 给您的东西,不管给什么胡长官都不会舍不得。”
“真的?这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林雨桐说着,腿就放下去, 身子也朝前一倾,“我记得老师的书桌上有一镇尺,黝黑黝黑的,老师是走哪带到哪,我就喜欢它……你给我拿一下呗……”
“你别得寸进尺啊!”胡木兰放下筷子:“我就知道,打从第一回看见我的墨玉镇尺,你就在打主意。”
“不给就算了。”林雨桐朝后一靠,说许丽:“别光动嘴呀,给我取咖啡豆去。”
肯要东西,这就证明这事过去了。
许丽笑着出去了,胡木兰佯装一脸的不满:“我就剩那点好东西了。”
林雨桐装作听不见,喝了一口咖啡,喊了一声:“香!”
师徒俩都是这番作态,不想把关系弄的那么僵,彼此都给对方递个台阶,叫这件事过去算了。这个时候徐媛突然说话了:“您过奖了,主要是胡专员的咖啡豆好,我泡咖啡的手艺也是一般。”
我们也没说你泡的好呀。
鉴于之前跟徐媛之间还算有点交情,林雨桐没把人给撅回去:“手艺也好!”
“您真是过奖了。”徐媛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紧跟着又道:“其实我一直听说您会医术的……”
她这话一出来,林雨桐的脸就冷了。那边胡木兰的脸也沉下去了:“徐媛,你越界了。”
徐媛回头看看,不明所以。
林雨桐端着咖啡,收了脸上的冷意,只笑道:“你觉得世上只你一个聪明人吗?你怀疑我懂医术却要去要去医院看诊,所以,认为我有故意造假的嫌疑,对吧?”
徐媛笑了一下,“我就是好奇而已,自己会医术哪里需要麻烦别人?”
“我擅长什么,我不擅长什么,这一点,我不需要跟你交代。”林雨桐看她像是看个蠢货,“就算是你不知道我擅长什么,你难道都没听到过一句话,叫做医不自治吗?”
她从来都没跟谁说她擅长全科的,事实上,在西医传进来之后,在大城市很多人都慢慢的开始不信任中医了,日子只要还能过,那就愿意花钱去找西医大夫。更何况,林雨桐家是开武馆的,擅长骨科跌打损伤甚至是皮外伤,会点把脉,有独门的秘方这是可以解释的通的。只要擅长这些,就相当于西医的骨科外科都懂一些,这就很了不起了。后来在特训班,战场急救这一课,因着她有基础,基本的外科手术看看就能上手,这是她给大家留下的普遍印象。后来又开了制du用du,她简直就是天赋过人。事实上,在历次的任务中,她把她擅长的东西用到了极致。
但这些东西内部人知道,外部人大概知道,却绝对不会详细,也不敢叫别人知道的太详细。
所以,胡木兰说徐媛过界了。
会医术的大夫看医生,这如果会惹人怀疑,胡木兰昨天就回问了。看事实上人家是去看妇科的,又是事关她自己的身体。人家只是在不擅长的领域没逞强,这要是都成为怀疑的理由,那干脆就别活了。
本来今儿来,胡木兰就想着缓和师徒之间的关系。有隔阂不怕,慢慢的修复嘛。但徐媛这自以为是的,“你先出去吧!”没法忍了!
徐媛看了眼林雨桐,才‘哦’了一声,“那我去准备出门的车了。”
她一出去,林雨桐就皱眉问胡木兰:“老板怎么会用她,也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蠢。”
“真蠢是活不到如今的。”尤其是在rb人的牢里呆过,背叛过的人,“所以啊,可别小看了她。指不定什么时候她就在你背后狠狠的咬你一口。”
“所以我不是很明白这种人。她好像压根就不明白交情是什么。”用的时候跟你讲交情,用完你了,她的交情好像就到此为止了,“这是做人有问题。”
“行了不说她了。”胡木兰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去,就说林雨桐:“那咱们今儿,从……”
“从金汝清查吧。”林雨桐很坚持,“哪怕是走样子呢,也得把这个样子走完。”
胡木兰起身拍了拍林雨桐:“那走吧!事情总是要办的。”
今天要办的事情,方法好像又换了。
钟怀生和胡木兰要了一间审讯室,许丽在外面站岗,不许人靠近。然后有请被审问的人,第一个就是四爷。
胡木兰看到坐好的金汝清,就看林雨桐。林雨桐举起双手:“我回避!我马上回会议室等着。”
会议室里,吴先斋、邱香山、周一本都在。另外,徐媛哪里也没去,就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坐着,跟看守是一个意思。
这是怕他们上下串联吗?要是真想如此,昨晚上有的是机会,何必等到现在在这种不适合说话的场合。
几个人看见林雨桐进来了,都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或是喝茶,或是看报纸,或是打盹,各有各的事情做。林雨桐也拿了一摞子报纸,随便翻嘛,看见字就觉得舒服,不在乎这上面到底写的是啥玩意。
徐媛起身给每个人的茶杯里添了热水,又来撩拨林雨桐:“林站长,您紧张吗?”
林雨桐看她:“你认为我是个会紧张的人?”
这话一出来,周一本和邱香山忍不住就笑。她这种杀人跟切菜似得人,这种阵仗也值得她紧张?这位徐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成色呢。
徐媛好似也不尴尬,只道:“我相信您不会为了您自己紧张,但是我那位老同学……”
“那我更不用紧张了。”林雨桐放下手里的报纸,“你是不是对你那位老同学有什么误解?你觉得他是工党?”
“她有未婚妻的,你知道的吧。”徐媛这么问。
林雨桐点头:“我们都知道啊!我们不光知道这个,还知道她这位未婚妻很神奇,住着你们徐家的房子,身边带着个工党欧阳白,又跟中tong关系密切。”说着,她就朝徐媛莫测的一笑,“徐小姐,你家的房子就在我家的斜对面,每天那边都有望远镜对着我的窗户,我也很烦恼呢。还有,顺便问一句,徐小姐跟中tong 那边……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徐家这网撒的有点多……”
徐媛愣了一下:“原来你知道金站长的未婚妻是俞敏慧呀。”
“知道又如何?”林雨桐摊手:“俞敏慧又不是工党。”
“俞敏慧不是工党,但她的身份所提供的情报,还是可靠的。”胡木兰将手里的档案袋放到四爷的面前:“这些怎么解释?”
是说叫他接家眷,结果真正的俞敏慧被欧阳白给阻止这件事。
四爷摇头:“不知!事实上,我压根就没想着那次能把所谓的未婚妻接来。当年逃婚的可不止我一个人。我以为站里接来的会是我家里的谁,比如父母,是他们被接来。可却没想到会是俞敏杰。我跟俞敏慧好些年没见过,我也不知道那个冒名接近我的所谓未婚妻到底是想干什么。但最后俞敏杰自己跑了,被中tong 的人带走了,我的事基本就说不清了。不过好在欧阳白还在平津,而且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件事,我也想搞清楚。因此,我建议,将欧阳白请来问问,如果允许,我想旁听,并且请更多的人来一起旁听。这件事不弄清楚,我也是坐立难安。本来,林站长一直说要查这件事,但这个俞敏慧,我们是越看就越看不清楚,因此,一直没有贸然而动。胡专员越是能亲自出手查清此事,我感激不尽。”
胡木兰盯着他看:“你确定你不知道欧阳白这个人。”
四爷点头:“确定,在之前从没见过,也从没听过。甚至于,这些日子以来,对方在观察我们,我们也在观察对方。俞敏慧说此人是工党,但到现在为止,我没发现他有任何工党痕迹。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胡木兰就跟钟怀生对视了一眼:“你没发现他是工党,妖狐也没发现?”
四爷摇头:“林站长说还得看看,也许是知道欧阳白暴露了,故意跟他切断了联系。”
这种可能是存在的。
钟怀生就道:“欧阳白从你老家来,你的家人有谁认识他?”
“没有!”四爷摇头:“这个你们可以去问一下,我的家人都在花枝巷。而且,对于我家突然遭难,家人不得不背井离乡来投奔我这件事,我也心有疑虑。这就跟突然冒出来的欧阳白一样莫名其妙。”
“你怀疑谁?”胡木兰看他:“怀疑俞敏慧。”
“是!”四爷摇头:“从如今的迹象看,她像是党内人士,但身份比较特殊,手段也是叫人一言难尽。如果可以,我希望她给我一个解释。我在前面拼命,身后却被自己人算计……对她们来说,那个破面粉厂值不了几个钱,但它却是家父半生的心血,是家兄守护了这么多年辛苦经营的家业,是一家人安身立命的根本。如果因为一些压根就不确定才需要证实的事情,就干出这种毁人家业的事,那我想便是rb人被赶出去,当咱们跟工党对上的那一天,输的只会是咱们……”
他这边说着,那边钟怀生却不敢往下记了。
四爷示意他继续写:“没关系,我敢说,就敢叫上面的人看!当年gm的初心是什么,还有人记得吗?如果对这种行为纵容,我只能说我们的末路大概真距离我们不远了。”
钟怀生看胡木兰,胡木兰示意他如实记,然后问四爷:“还有要补充的吗?”
“没了!”说着,四爷就起身:“在没查清之前是要去牢里呆着吗?我这就去。”
“你们这还都是急性子。”胡木兰谈了一声,“横竖牢里也是被褥床铺齐全的,就不麻烦去牢里做样子了。你们这办公楼不是有禁闭室吗?禁闭室呆着吧,直到你说的事查清楚为止。”
在办公室里的几人,等来了胡木兰还有带着审讯记录来的钟怀生。
记录对内不保密,轮流看了一遍。吴先斋先看了的,他看了就舒了一口气,金汝清并没有说他一句坏话。紧跟着是邱香山,邱香山扫了一遍就道:“金站长说的是对的,对欧阳白此人,我们确实是知道,也确实是派人一直监视着。可这么长时间,出了那个俞敏慧说他是工党以外,我们并没有其他的证明他是工党的证据。此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因为怀疑俞敏慧也是自己人,所以我们不能擅自动他。这次胡专员来了,也好把我们平津站这桩悬案都破了。也好叫大家心里都有点底。”
周一本不看也知道审讯记录上写的是啥事了,他说话更直接:“要是欧阳白能指认金站长是工党,俞敏慧早叫人来指认了。何苦干出毁人家业,把人一家子弄来再给她抓把柄的事吗?我看呀,这事还得查查,看有没有公报私仇的成分,这不娶之恨,对女人来说可谓是深仇大恨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有道理。有时候这女人的脑子不能以正常人来猜度。
所以,接下来必然是要请俞敏慧和欧阳白了。
周一本请战:“我去吧。”他是行动队的,这是他的本职工作。
但显然,胡木兰没打算用平津站的任何一个人,只道:“另外有人去,都在会议室里等着吧,没有我的允许,就先都不要回去了。从今天开始,都在站里呆着吧。需要的衣服生活用品我会叫人帮打家去买新的,放心,这笔钱总部来报销。”
林雨桐只能无聊的扯着报纸玩了,那边邱香山跟吴先斋道:“我那里有象棋,要不然拿来下几盘。”
只能如此了,谁也不知道会被限制自由到什么时候。
四爷就在禁闭室,隔着门说话彼此都能听见,况且,这么自然而然的将欧阳白这个本来是□□的人,引导的进入胡木兰的视线,这是早就推演好的。林雨桐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胡木兰不用平津站的人,还能用谁呢?
正在办公室长草的冷子秋被一通电话临时征调了。
她又不是一个办事拖沓的人,领了任务,马上就去了。前后不到两小时,欧阳白和俞敏慧就出现在军tong战。
地点,还是审讯室。
刑讯椅直接就请欧阳白先坐了上去,林雨桐几人,算是旁听的身份。
欧阳白扶了扶眼镜,明显有些紧张。他扭脸看到在一边落座的林雨桐,马上收回视线,他不能去看她,也不能多关注她,最好连眼神都不要交流。他现在确定,她就是自己的同志,那么同理,她的那位先生,也就是同样坐在刑讯椅上的这个男人,也该是自己的同志。
那天,她留下三个数字——253.
然后他就去了那个死信箱,他知道那被叫253,但俞敏慧却不知道的信箱。他看见了那一排住户外面信箱上面都贴着寻人启事,他的死信箱上也贴着一张,跟周围那么多信箱保持一致,叫人看起来,一点特殊都没有。等看到信箱上的寻人启事,他就知道,真正的信息是在这个寻人启事上的。它上面写着,要找一个走失的老人,老人走失的时候,穿着蓝色的棉袄黑色的棉裤黑色的棉鞋,身高大概一米七左右,年纪六十九,脸上有两颗黑痣,于哪一年哪一天的什么时间走失等等等等,上面的每一个数字都是一组密码。
信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传递给了他,密码得启用临时紧急密码。这个又是俞敏慧没有掌握的。
既然得到了消息,那么,那个信箱其实已经可以废掉了。于是,他当着俞敏慧的面将信箱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但俞敏慧却很高兴。他知道,她以为自己的心已经倾向她了。
他也需要她的信任,有一点私人的空间,他得知道,他的同志传递给他的是什么东西。
晚上在卫生间,他从那些数字上破译出来一句话:街口蛋糕店一号桌座椅下。
于是,他借口想跟她一起去转转,然后在蛋糕店的隔壁给她买了鲜花,又跟她一起去蛋糕店吃蛋糕喝咖啡。蛋糕上的奶油粘在了她的嘴角,他笨手笨脚的为她擦嘴破坏了她的妆容,她得去卫生间上妆,他小心的在她去卫生间补妆的时候,拿了那封信,然后也赶紧去了卫生间。在卫生间里快速的看了信然后撕碎冲下了马桶,这才出去了。出去的时候,俞敏慧已经在等着了,她的表情不好,肯定是不放心他单独离开那三分钟的。于是,她又去了第二次厕所,肯定去男厕找什么去了,看自己有没有什么猫腻。
事实上,他很小心。跟这个女特务周旋,已经积攒了一些经验了。在有人引导他该怎么做的时候,他也能做的很好。
看了那封信他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真等到了这里,他是真的紧张了。
不!他不能紧张,同志的安危全在他的身上。是他自己办事不利,将自己的同志陷入险境,那这件事就得他来做个了结。
于是,他坐在那里,对着俞敏慧一个劲的看。
“别害怕,有我呢。”俞敏慧拍了拍他,要求搬个凳子坐在他的旁边。
胡木兰看向俞敏慧:“我希望我们问话的时候你不要打断。”
“当然。”俞敏慧意味深长的朝林雨桐笑了一下,“规矩我懂,此次问话,我绝对不会带任何私人感情。”
“很好!”胡木兰看向欧阳白:“你是欧阳白?”
欧阳白看俞敏慧:“我是欧阳墨……”
俞敏慧无奈:“说实话,你原本是谁就是谁。你现在是我们的人,对于你的过去,你如实交代就好。”
欧阳白诚实的点头:“好!我是欧阳白。”
“以前是个女校的教员?”胡木兰又问。
“是!是女校的教员……”欧阳白说着,就又看俞敏慧,“她就曾经是我的学生。”
“那么时隔多年,是什么原因叫你再去找你这么多个学生中的一个,并且阻止她前往平津呢?”胡木兰盯着这个欧阳白看。说实话,这个欧阳白跟她印象里的工党完全不一样,他太文弱,太生涩了,工党将这么要紧的任务交给这么一个人完成,让人觉得真有几分儿戏。
欧阳白又扶了扶眼镜,似乎有些回避这个答案,但吭吭哧哧的,到底是说了:“我是接到上级命令……命令上说,叫我去俞家想办法阻止俞小姐去平津,我就去了。”
“上级?”胡木兰轻笑:“这么说,你是工党!”
“是……也不全是!”欧阳白不好意思的道:“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工党。”
这话更奇怪了:“欧阳先生,你不必有所隐瞒。既然打算跟我们坦白,那就是我们自己人。只要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配合我们的调查,那么,这点历史就让他过去吧。毕竟,欧阳先生并没有做出什么危害我党的事情来。况且,又有俞小姐作保。当时,你是怎么跟俞小姐说的,你就怎么跟我说就行。”
欧阳白看似有些口干舌燥,很紧张的样子,许丽还专门送了一杯水过去。
将有点烫的水一口气喝干了,他才道:“其实敏慧她没直接问过我……问过我的具体情况,对吧?”他很是小心的问了俞敏慧一声。
俞敏慧想了想就点头,“我确实没具体的问过,但根据我的判断,他是工党无疑。他刚才的话也证实了我的判断。”
胡木兰看欧阳白:“她没问你,那我问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工党的言论,在哪里通过什么方式接触到的,又是谁做你的介绍人,你是哪一年在什么地方申请加入工党的。”
“就是叫我通知敏慧之前呀。”欧阳白就道:“我没接触过什么工党言论,唯一的接触就是那时候跟着很多的学生□□,那都是在三七年之前了。后来外面太乱了,尤其是大城市,生活不容易不说,还特别的乱。然后我就回了老家,在一所女校里任职。这个你们可以去查的,我……平时都是叫我的学生少掺和政事,太太平平平平安安最好……敏慧做过我的学生,她肯定也知道我说过这话……”
俞敏慧面露复杂:“是!欧阳先生在课堂上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我没有说要加入什么党……我不是对诸位的国党有什么看法,就是吧,我本人不太适合这个工作,这个你们也看的出来……”
恩!看的出来。
欧阳白就道:“所以你们不要把我当成老工党还是啥的,我不是。我就是在阻止敏慧来平津的前半个月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
“什么人?”胡木兰起身,走到欧阳白面前:“他就是你的上级?”
欧阳白点头:“对!我那天从学校出来,准备买两本书,然后在书店门口,撞上了一个人,把人家给撞了一下,她倒了,头磕下台阶上流血了,我也不能走,就说带她去看大夫,她说她有急事,让我送她回家,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再然后呢?”胡木兰追问了道:“他叫什么,做什么的,你知道他如今在哪吗?”
“她说她叫艾怜,也就是三十岁上下吧,她打扮的很好,看起来很年轻,应该也还不到三十岁,反正是一个很有品位很有魅力的人,她的眼角长着一颗红痣,很漂亮……”
邱香山低声跟林雨桐道:“他说的是个女人吧!”
林雨桐点头:“听着像。”
胡木兰进一步问:“她是工党?”
“我跟她好之前我不知道她是工党。”欧阳白紧忙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小心的看了于慧敏一眼,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俞敏慧觉得不可思议:“你成亲了?”
“跟成亲是一样的。”欧阳白说着,脸不由的就红了。
其他人恍然,就是有关系了呗。
可这也不对呀,“按你说的,你们没认识几天吧。”
“一见钟情,也不一定要认识很久才在一起的吧。”欧阳白红着脸又说了这么一句。
这就是承认了,他们并没有认识几天,然后就睡在了一起。
周一本还低声问:“如今的女工党都这么奔放?”
那是不可能的!
都是干这一行的,对工党的流程也都很清楚。于是,这就有个问题,这个叫艾怜的女人,这怎么听都不像是工党呀。
胡木兰不急着做判断,只道:“你继续往下说。”
欧阳白就低着头继续道:“我就跟艾怜我们好了,好了之后我就说我们结婚吧。我不是胡来的人,不会干那种辜负女人的事,我是真心想跟她结婚的。可是,她却说不着急,说是她要组织批准的。我就问说组织是谁呀,怎么叫组织批准。她才跟我说,说她是工党。他们组织严密,这些事情不能自己做主。还说,要是我不是他们的党内人士,大概都不批准的。我就说,那哪行呀?只要能娶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不就是写个申请书加入他们吗?那我就加好了。然后我写了入d申请书,就等着。没几天,大概三天吧,她就跟我说,组织要考验我,给了我一个地址,叫我去找一个人阻止他去平津。我觉得这太可笑,人家跟我素不相识的,怎么可能听我的?然后她说,你只管去,那人一定会听你的。她还给了具体的时间,叫我按照那个时间去找,然后把事情办成之后就来平津找她,我们好结婚。我走在路上看了她给我的纸条,上面有时间还有姓名。一看姓名是俞敏慧……我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说那人会听我的,感情那是我的一学生。当时敏慧在学校属于比较有名的学生,家里富裕,人长的也好,性格开朗,大家都喜欢她,什么样的活动都离不开她。那时候我们排演过话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我跟敏慧有过合作。算是熟人!就是几年没见,也都认识的。然后就去了俞家,在门口碰上了敏慧,她也正好就没去平津,我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容易就完成了。然后我基本没耽搁,启程就往平津来。到了这边之后,我不知道敏慧是跟着我的,反正到了地方我就去艾怜事先安排好的学校报到,留下来任教。她给我留了个信箱,是跟她联络的。她说她会给我写信,为了不暴露身份,用那个信箱……信箱……”说着,他就看俞敏慧,“你知道的。”
俞敏慧忍着一口气,然后点头:“对!我知道,那是个死信箱。”
邱香山‘嗤’了一声:“艾怜是工党,那才是死信箱。艾怜要不是工党,那就是个死人的信箱。说什么工党!这位俞小姐,你到底是干嘛滴,搅和的我们浪费了多少人力物力!你是在我们这一行混的吧,你告诉我,根据你这位欧阳先生的话,你告诉我,从哪能判断出来,艾怜是工党?”
“艾怜不是工党?”欧阳白一脸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她不会骗我的。”说着,他就看向林雨桐,“林小姐,艾怜在哪?你告诉我艾怜在哪?”
林雨桐嘴角微微翘起,欧阳白到底是演过话剧的,给个剧本就能演的像模像样的。她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会知道艾怜在哪?”
“你不是工党吗?”欧阳白看向林雨桐又看向一边的四爷,“敏慧说你们都是工党。你们就告诉我,艾怜在哪。只要找到艾怜,你们想问我什么我都会老老实实的回答的。”
林雨桐一脸的恍然:“原来你几次想凑过来跟我说话,就是想问我这个?”
“嗯!”欧阳白不好意思的低头:“敏慧跟着我,我不是很方便。我其实没想干嘛,就是想找到艾怜。我隔两天就去看一次信箱,她没给我来信,我着急!”
林雨桐看俞敏慧,然后摊手:“听见了吗?我不是工党,就连欧阳老师,也不是什么工党。你还真犯不上为了他穷折腾,生生弄出个欧阳墨来贻笑大方。”
俞敏慧不信这话,但这话一方面叫她难受,对那个艾怜的女子嫉妒的发疯,一方面又庆幸,欧阳白并不是工党,那么,自己跟他就还有以后。
这种复杂的心理之下,她满眼复杂的看着欧阳白:“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真的!”欧阳白举起右手,“我可以发誓……我可以用我的艾怜发誓,我说的都是真的。”
俞敏慧便什么也不问了,她的脑子异常的清晰,“那么,这次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我们知道,是有个叫艾怜的女人冒充工党,刻意接近欧阳白,只为了阻止我作为金汝清的未婚妻来平津,是这样吧?可这样做,为了什么呢?陷害金汝清?”
这话一问出来,都不说话了。
便是胡木兰也不由的想到,平津站还有其他三个人没有查,这三个人里,若是有人将消息透漏出去,卖给了别的势力。那么,想洗清他自己身上的嫌疑,最好的办法是什么呢?找个替罪羊呀!金汝清就是这个出卖jun统的人找出来的替罪羊。俞敏慧没被接来,恰好有人阻止。而这个被阻止的人,跟着一个疑似工党的人又来了平津,这不就是大家之前一直怀疑的,金汝清身上的工党嫌疑由来吗?
边上旁听的徐媛就道:“那这个算计金站长的人也未免太高明了。他对金站长很了解,甚至是专门了解过他的未婚妻俞敏慧,甚至连俞敏慧因为欧阳白才逃婚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要不然,不会派遣一个女人到欧阳白的身边,一方面忽悠欧阳白叫欧阳白都以为他自己是工党,一方面也知道欧阳白就是那个能绊住俞敏慧的人……这样的人……能有谁?”
好似答案马上要呼之欲出了。
可胡木兰及时制止了徐媛的快嘴,“行了!”对方的话直接被打断,她干脆;利索的道:“这都是一面之词,要想知道真伪,还得赶紧找到那个叫艾怜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今天忙了一天,晚上七点才回来,总算是没耽搁更新,侥幸!
96、民国谍影(32)三合一
民国谍影(32)
可这上哪找那个叫艾怜的女人去?
平津站的, 都不许离开。因为欧阳白所说的话并没有得到证实, 所以,四爷还得关在禁闭室。而欧阳白,作为证人之一, 他也被留了下来。禁闭室还有, 跟四爷现在被关的相邻的那一间就是。
俞敏慧看着欧阳白, 而欧阳白一脸紧张的看林雨桐。
林雨桐明白他的意思,他是想问他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放心!”林雨桐给他点头,承认他做的很好, 但话却得说:“我们会找到艾怜的。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 她其实是跟那你想的不一样, 都是骗你的。”
欧阳白心理欢喜,也明白了林雨桐的意思,他赶紧低头, “那个……骗我也没关系,只要能找到她,再叫我见她一面……”
周一本起身:“倒是个痴情的种子。”他说着, 就往出走,“行了, 我去上趟厕所,而且, 这几天,我们总不能都只在会议室吧。能各自回自己的办公室吗?”
林雨桐就瞟了周一本一眼,这个周队长, 一双眼睛可真利,他提的这个提议当真是正正好。要是他不说,自己就得提了。
在座的人中,有个人心里有鬼。但怎么能抓住这个鬼,这就得引蛇出洞了。
可你看着他看的太紧,他想动也动不了,如此,那就不如给他争取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周一本心里就是这么打算的。
听周一本这么一说,胡木兰就停下出去的脚步,然后看林雨桐,林雨桐故意指了指身上,“我也得换身衣服吧。”也表达了想要个独立空间的意思。
胡木兰就道:“各自回你们的办公室,需要什么叫人给你们送进去,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去。”说着,她就先出去了。出去之后,又跟许丽道:“叫人掐了他们办公室的电话,有急事都切到我那边去。不耽搁他们的事。”
几个人都听的真真的,林雨桐耸耸肩也出去了,走到门口也找许丽,“给金站长送两身换洗的进去,吃的送点清淡的,我看他这几天有点上火。我这边你给我弄点零食,瓜子什么的。”
“知道了!”许丽推着林雨桐走了。
邱香山就笑:“到底是老关系了,就是关照。”
“邱主任放心,我也关照您。”许丽含笑请邱香山也回办公室。
周一本紧跟着邱香山,“我就不用特殊照顾了,大鱼大肉尽管上,有吃有喝别打搅我睡觉,对我来说,那就是好日子。”
“不会有人打搅您的。”许丽保证一般这般道。
走到最后的反倒是吴先斋,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许丽表情有些莫测,然后点点头,直接往办公室去了。
没人拦着楚秘书,他自然就跟着吴先斋大踏步的去了。
林雨桐进了办公室,关了门,坐在椅子上,手摁在扶手上良久都没有动。剩下的就没自己和四爷什么事了。事情到了如今,端看各自怎么选了。
这个叫艾怜的女人,是杜撰的也不是杜撰的。杜撰的部分就是欧阳白说的那些,比如她叫艾怜,冒充工党,叫他去阻止俞敏慧等等,这都是杜撰的。但不是杜撰的部分,便是真的有一个跟艾怜形貌相似的女人。
这个女人年纪也在三十岁上下,确实也很有魅力。而且长的也很有特点,那便是眼角有一颗红痣。
林雨桐没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其他几个在平津留的时间长的人,肯定也没见过。但都知道,吴先斋藏着一个女人。他们都是属于看破不说破的那种。干这一行的,对秘密有非同一般的敏锐感知力。先前,吴先斋身边时隐时现的,有一个女人的影子在。没人知道她是谁。周一本的人远远监视到过,邱香山跟吴先斋这么亲近,他也只是见过这个女人的侧影,没正面碰上过。至于四爷……原主也是远远的看见过这个女人。
后来,四爷来了,跟吴先斋的关系逐渐的亲近起来了。吴先斋对四爷的信任度也更高了。四爷借着谁都信任他,他在外面能打交道的人也多,专门查过此事。
这个女人其实是中tong 的人,也是主动靠近吴先斋接近吴先斋的,算是中tong 往军tong安插的钉子中的一颗。可那时候的吴先斋还不是今天的吴先斋,也不是一站之长,他的提防度没那么高。渐渐的,跟这个女人就有了感情。这种感情不是单方面的,在风雨如晦的年月里,每日里干的都是掉脑袋的营生,两个人抱团取暖,感情也是真的。后来,吴先斋成了副站长了,那个女人应该是主动坦白了她的身份,于是,她便成了一个‘死人’,在中tong 的档案里,是早已经成了在一次轰zha中意外身亡的人。吴先斋选择让这个女人假死从中tong 脱身。
四爷一直以为,吴先斋将此事应该做的很隐秘,可是在周太太被捉住通jian的那个晚上,吴先斋的态度,引起了四爷的怀疑。刚开始,他也认为,吴先斋一定是收了赵敬堂不少好处,他才如此卖力的将事情给压下去了,甚至不惜得罪邱香山和周一本。可事实上,后来的接触中,他慢慢的发现,吴先斋确实是收了东西,但远远没有想象的那么多。
为了那个点东西,至于吗?
那这里面一定就还有别的猫腻!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那个女人。如果那个女人的‘死’,中tong 只是假装不知。那么,事情就好解释多了。
赵敬堂一定是用这件事要挟吴先斋了。而吴先斋还真就怕这种要挟,私下里藏着zhong统的人,在军tong 这是什么罪过?足够被qiang毙八回了!
既然知道了这一点,那么,他就得找找看,找这个女人到底是藏在哪里的。如今的吴先斋,不是当年的那个吴先斋了。当年的吴先斋,还有为了一个女人而动心的心境。如今嘛,他一心在升官发财上,真的是很久都没有去看过这个女人了。
那怎么样才能找到这个女人呢?
中tong!中tong 的人要不是盯着这个女人,他们也不能威胁到吴先斋。
所以,他找了外面帮|会的人,以请外人盯中tong为由,盯着中tong。看看中tong 的人都盯着哪些人。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发现了。说是zhong统有一眼睛受伤,被打瞎了一只眼睛的人,如今在戏班子打杂呢。
在戏班子里,有一个唱青衣的,眼角就长着一颗红痣。她真名叫什么,没人知道。大家说的都是艺名,她的艺名叫水仙。
那时候就想这个事该怎么用,但这得时机合适,不能叫人看出算计的端倪来。没想到时机就这么了。用欧阳白将这些零散的毫无关系的事串起来,那么,危机就过去了。自己的危机,桐桐的危机,包括欧阳白的危机,就都过去。
但还是那句话,这得安排的巧妙才行。
当欧阳白点出有那么一个女人去找他的时候,吴先斋就愣住了。因为那就不可能!此时,他突然意识到,这次的好像是冲着他来的。这根本就是一场阴谋。
这一变脸,下属是能看出来的。
周一本和邱香山两人,他们便是知道有个女人的存在,但原本最多也以为是偷摸背着下属养个外室,这种事情,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有点钱有点权的,外面要是没安置个家,那都丢人。彼此都知道,谁都不往面上说就是了。但要是这个女人是欧阳白嘴里的那个艾怜,那事情就复杂了!
因此,那个呼之欲出,偏被压下去的答案,就是吴先斋。
自己要是吴先斋会怎么做?
趁着没找到这个女人之前,得赶紧去灭口。要不然,等待他的就是一个死。
因此,周一本主动提出,要回办公室。不能都守在会议室里!这便是给吴先斋机会:去吧!去吧!赶紧善后去吧。
吴先斋这会子最矛盾。怎么办?难道真叫她去死吗?这个决定下起来何等的艰难?
这是有人在算计他,尽管他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他还是觉得,是中tong的可能性比较大。
坐在办公室里,他转了两圈,然后叫了楚秘书:“你过来,我有事要吩咐你去办。”
楚秘书进去的时候还没感觉到哪里出了问题,但进去之后一看站长的表情,便有些明白了。只怕出事了!他是在吴先斋当了站长之后,才被分到军tong 的。因为背景干净,没有别的依仗,这才被吴先斋挑到身边做秘书。对吴先斋过往的事情,他并不是很清楚。这会子见站长的表情很有些如临大敌的样子,他便有些害怕了:“站长,有什么事情吗?”
吴先斋在楚秘书进来的一瞬间,突然改了主意。这个秘书呀,可共富贵不可共患难,有要紧的事交给他去办,是绝对不可能的。像是这种生死相托的事,他能出去就把自己给卖了。
要论起叫人放心,还得是金汝清。虽然这次的事看似跟他有关系,但其实,将自己陷入两难的,绝对不会是此人。若是他现在在就好了,他的人头熟,便是扫楼道的他也能搭上话。他把人情上上下下的做到了,所以,他办事便一定能上下通达。
可这个人如今被关着呢,想用也用不上。
楚秘书又追问了一句:“站长,有事吩咐吗?”
吴先斋的手在办公桌上来回摸索了半天才问说:“林站长呢?她现在在哪?”
“您找她呀?”楚秘书松了一口气:“她不知道能不能来办公室……要不,我先过去问问。”
吴先斋点点头:“你去问问,在会议室说话也行。”
楚秘书心都提起来了,这肯定是站长有不好解决的事了,想靠着林站长的吧。他忐忑的退出去,忐忑的敲响了林雨桐的办公室门,但敲了半天没敲开对方的门,却把徐媛给从隔壁敲来了,“林站长刚才要了热水,正洗澡着呢。有事吗?”
那就没了!
没了吧!
楚秘书朝徐媛客气的笑笑,然后就回去跟吴先斋交差了:“要不您再等等,我在门口看着,等有人往出抬浴桶里,我好过去问问去。”
吴先斋摆摆手:“不用了!”找林雨桐能怎么着呢?人家犯不上趟这趟浑水。
“那我……那我先出去……”楚秘书说着,就扭身,要走又不敢随便走的样子。
吴先斋才要说话,门就被敲响了。
谁?
吴先斋不由的紧张起来,伸手就要将解开的领口扣子又给扣上,然后示意楚秘书:“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徐媛,“站长还没有休息吧?我能进来说几句话吗?”
楚秘书朝里面看了看,吴先斋就绕过办公桌过来,“是徐小姐呀?如果胡专员允许,那就……请进来说话吧。”
徐媛点头,抬脚走了一句,顺便恭维道:“您这办公室可真气派。”
吴先斋先转身在沙发上坐了,这才矜持的让徐媛:“徐小姐请坐吧。”
徐媛再吴先斋的对面坐下来,然后看了一眼楚秘书:“你要在这里听吗?”
楚秘书猛地醒过神来,他朝外指了指就赶紧往出走:“我就在外面……在外面守着。”
看见门关上,徐媛才收起脸上的笑:“我知道,那个叫艾怜的女人是你派去的。虽然胡木兰打断了我,但是她是处于谨慎,并不是对你的维护!”
吴先斋愣了一下,这个徐小姐倒是自以为是的很,事情表面上是这样的,但其实压根不是一码事。这次的事,摆明是赵敬堂要算计自己。
他这是要戴老板的家规收拾自己,也是要出戴老板的丑。
可这个徐小姐偏偏没有看明白这一点,却想尽力往里面扑腾着搅和。没看见林雨桐已经躲了吗?这个时候在站里洗澡,又是一个女人,那明显就是在找不出来掺和事的借口。
但是眼下,还真就需要这么一个愚蠢的人来帮自己一把。
心思电转之下,他笑了一笑:“徐小姐出身官宦之家,父兄及其家中亲眷,都在政府部门任职,可谓家学渊源。这里面的很多事,我相信,以徐小姐的聪明是能看的出来的。但是……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本跟你不相干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想在这种事上捞功劳……那可不是好捞的……”
“那看来咱们还是有的谈的。我知道你有麻烦了,你知道我想要捞取功劳。”徐媛笑道:“那这个交易就能做。”
吴先斋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指了指摆在茶几上的棋局,“这是我跟金站长下了一半的棋,看的懂吗?”
徐媛下的不好,但是看的懂,“金站长占了上风。”
何止了占了上风,那是处处没给自己留下活口子,但他现在还真没有给一个不算怎么聪明的小姑娘解释这个意思,“我现在的情况,就跟着棋局一样,都到了这种成色了,还有什么可与徐小姐交接交易的。”
“不管什么棋局,那都是有活路可走的。只要你选对了路子!”徐媛一手将棋局搅乱,“活路奋力的找一找,总是能找见的。您之前还说我家学渊源呢,我家中还有几个女性长辈跟那位夫人关系莫逆,总能说上几句话的。”
这话愚蠢!
什么事情那位都能过问一二,可这种事,绝对不会过问的。
再说了,军tong里要清理门户,不是谁有面子就能躲过去的。叫你暴|毙身亡你就绝对活不到第二天的。他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好像有些异动:“既然徐小姐这么有信心,那不妨帮我送封信。”
徐媛自得一笑:“求之不得!”
吴先斋起身从抽屉里取了一封信,信口没有封,只信封上写着三个字:夫人收!
他将信递给徐媛:“麻烦你帮我将信送到家中,亲手交给我太太。”
啊?
徐媛面色一变,难道不是去见那个艾怜?
吴先斋将信再往前递了一下:“徐小姐改主意了?”
“不!”徐媛一把接过来,“我这就去。”
吴先斋心里这才一松,转身朝徐媛摆摆手:“那就拜托徐小姐了。”
徐媛拿着信转身出去,在楼道里就看了看信封里,里面什么也没有。这个所谓的送信,就是送了个信封。且只这三个字。
这当然是吴先斋夫妻在打哑谜了,不过没关系,盯住吴先斋的太太也是一样的。
吴太太一接过这个信封,手就明显一抖。
这个东西,是他丈夫在周太太出事之后跟他就约定好的。她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叫他那么惶惶不安。但他说的话,她都记得。
他说:“如果来人给的信封上,写着‘夫人收’这三个字,那么,你就打这个电话号码,响三声你就挂电话。如果来人给你的信封上写着‘夫人亲启’这四个字,那就还打这个电话号码,响四声你就挂电话。”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知道他给她的那个电话号码是谁的号码,但是,他让她记住,说那是救命用的时候,她就给记牢了。
对了!不能用家里的电话,得想办法把跟着她的尾巴甩掉,然后再找别的电话去打。
于是,她尽量维持着笑脸,将信封接过来,都没叫那个徐小姐进门,就一把将门给关上了。
可这关上门了,却知道外面有人盯着,她也不懂怎么样才算是把人甩了。
怎么办呢?
她叫了家里的佣人,佣人是从老家带出来的,很可靠,“你穿着我的衣服,用头巾把脸围起来,然后叫黄包车,去百货公司,去电影院,去哪里都行,到处转悠去。”
佣人不敢不听,收拾了就出门了。她利索的换了佣人的衣服,然后挎着篮子出门,遇到第一个公用电话就赶紧过去,打了电话。
紧挨着戏园子的一处小小的民宅里,电话猛地响了起来。
正在甩着水袖的女人身形一顿,回头一脸复杂的看着正在响的电话,它到底是响起来。
一……二……三………………
三声之后,等了足足有一分钟,没有等来第四声。
水仙慢慢的脱掉戏服,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她换下身上的戏服,换上自己最精美的旗袍,然后给自己的脸上上了妆容,最后将首饰盒里的东西都倒出来,从下面的暗格里取出个极小的瓶子。
瓶子里装着是一种药,吃下去,三秒便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这是年前那段时间,他过来跟她约定好的。当年的事赵敬堂知道了,自己被人盯着,她早已经成了别人拿捏他的把柄了。这些年……过的这么人不人贵不贵的,她也厌烦了。
虽然一次一次侥幸的想着,他不至于让我去死。但这不是等来了吗?
电话响三声,自我了断。
电话响四声,马上撤离。
电话是响了三声的,一直一直的也没有等来第四声。这就是要她自我了断的。
手攥着瓶子,有点抖。她得躺到床上去,然后才能吃下这个药,要不然死相也太难看了。
坐在床沿上,猛地拔开塞子,门就在这么一瞬间被人强力的给撞开了。她的手再一抖,药全洒在地上了。
撞开门的是那个小武生,小武生身后跟着的是俞敏杰。
为什么小武生能及时出现?那是因为有人告诉小武生,只要能看着眼角有红痣的女人不死,并且叫俞敏杰带走她,那么,死的就会是俞敏杰!俞敏杰死了,他就解脱了。
此时,他紧张的看着水仙洒落在地上的药,他急忙冲了过去,一把将药瓶打远,连散落的药粉也吹的远远的:“……你疯了?!”怎么真的寻死呢?
俞敏杰站在门口冷笑:“你说带我来看个东西,就是看她?她是你的心上人?虽然长的不错,可看那年纪,都能当你娘了。”他摇摇头:“我不在乎你喜欢谁,是喜欢小妹子,还是这样的大婶子,只要你跟我好,好两年,我放你回来,让你跟你的老情人双宿双飞。”
小武生拉着水仙怕她去寻死:“我不能跟你走,我走了她就更得死了。你要带我走,除非也带她走。要不然,我那里也不去。”说着,他一把将地上的瓷瓶给抓起来,“药还有,你要再逼我,我就死给你看。”
还挺有骨气的!
俞敏杰冷笑一声,“成!那就走。要走一起走!”
水仙看看小武生,这孩子平时闷不声响的,今儿不知道是怎么了。她低声哄道:“你放手,我的事不要你管……”
“我能救你……”他以为,只要俞敏杰死了,他跟她就都能活。
正说着话呢,外面彻底的乱起来,还响起了qiang声。小武生吓了一跳,手一抖,瓷瓶就掉了,骨碌碌滚到床底下去了。
水仙蹭的一下起身,从床头摸出qiang,抬手就指向她自己。小武生扑过去拽着非不让,这么争来扯去,‘砰’的一声,qiang声响了,水仙手里的qiang掉了,手腕上的鲜血直流。然后俞敏慧和徐媛带着人一起就走了进来。
小武生一看这样,吓的一屁股就坐在地上了。
水仙无奈的看了这孩子一眼,一狠心,张嘴就朝舌头狠狠的咬去。俞敏慧三两步过去,一qiang托砸在水仙的脖子后面,将人给打晕了。这才冷哼一声,看向俞敏杰:“你在这里干什么?”
俞敏杰急着往出跑,这个真刀真qiang的杀人,他没干过,就是见都没见过。遇到这样的事,他早躲了。如今一看这阵仗,他知道要坏,“没干……没干什么……我这就走……”
“走?”徐媛看了俞敏慧一眼:“你不会真放你哥哥走吧!他可不是一个无关的看热闹的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如今在zhong 统任职。”说着,就又低头看小武生,“这个……”
俞敏慧见过小武生,她厌恶的扭开视线,一点都不想叫那么多别人都知道自己的哥哥是个什么成色,跟这个小武生的事,她瞒着都来不及,怎么会带过去叫大家审问呢。况且,这真的就是个无关紧要的角色,重要的是这个水仙。至于俞敏杰,他应该就是恰逢其会,只不过被中tong的身份给害了。自己这个哥哥呀,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给他弄这么一个身份是对他的一个保护,谁知道他能耐的真就把自己玩进去了。
徐媛提出来了,她还真就不能这么糊里糊涂的给放了:“带走!”
没多少功夫,人就被带到了站里。
林雨桐的头发还没干呢,就被通知去审讯室。
出来的时候披散着头发跟吴先斋走了个面对面。不管怎么看,吴先斋明显的都带着几分紧张。想来刚才带着人进来的时候,吴先斋在窗户上看见了。
林雨桐佯作不知,慢了一步跟在吴先斋的后面,邱香山和周一本却好似知道吴先斋这次要完蛋,压根就不管什么尊卑,大啦啦的走在吴先斋的前面,老死不相往来的两个人,这会子还一唱一和的。
“这个徐小姐手段很麻溜嘛。”
“跟那个俞小姐配合的也默契。”
“这俩到底是什么人呀?”
“瞧着胡专员对她们都挺客气。”
“这把人抓到了,咱们好歹也就能解放了。”
“可不是,在办公室里跟坐牢似得。”
……
吴先斋全程黑着脸,一步一步跟着朝前走。还是那间审讯室,一脚跨进去,他一下子就愣住了,因为站在审讯室里的女人,眼角虽然有那么一刻红痣,但这并不是水仙。
难道她们并没有抓到水仙,而是找到了一个跟水仙有些相似的女人。
难不成刚才在窗口看错了?也许吧!
这一刻,他的心安稳了下来,稳稳的坐在了他的位置上。
他这一瞬间的变化,林雨桐看在了眼里。她跟着坐过去,不由的看向有些局促的女人。这个女人长的也还漂亮,但眼里明显有些仓惶和无措,她的手无意识的不停的搅着脖子上的围巾,而且,还时不时的扯一扯衣服,整一整领口。给人的感觉,这身衣服都不像是她的。况且,她的注意力多在她自己身上,可对吴先斋,连一眼都没多看。
那也就是说,这个女人并不认识吴先斋。
她根本就不是四爷所说的那个女人。
是俞敏慧和徐媛找错人了?还是有意识的找错了人?
就算是找错了,可当时如果看不出不对,那么此刻,也该看出不对了吧。
为何这两人都只在她们的位子上,对这个女人的违和视而不见?
紧跟着,她便明白了:这两人又怎么会不知道人不对?她们明显是要弄个假的先试试欧阳白。
你不是说你跟这个女人有夫妻之实吗?你不是说她是工党,也叫你加入工党吗?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你总不会连你心心念念的艾怜都认错了吧。
如果认错了,那什么都不要问了,必然是欧阳白说谎了。
想来,这一定是俞敏慧的主意。她了解欧阳白,因此,她对欧阳白之前的供词,心有疑虑。
这叫林雨桐的心不由的提起来了,欧阳白一旦认下这是那个莫须有的艾怜,那么,之前所有的安排就都前功尽弃了。
她这边想着,那边俞敏慧盯着林雨桐看,在林雨桐看过去的时候,她还莫测的笑了一下,好像在说,你最好别做小动作,我可盯着你呢。
林雨桐白眼翻了一下,靠在椅背上没有说话。
胡木兰和钟怀生来的迟了一些,多看了站在中间的那个女人一眼,不过却没提出什么异议,而是吩咐跟在后面的许丽和冷子秋,“你俩去把金站长和欧阳白带过来。”
到了地方,冷子秋奔着欧阳白那边去,她说许丽:“你去请那位金站长,我跟他一起执行过任务,算是熟人,我避嫌,”
许丽不以为意,“你也太小心了。”
“小心没大错。”冷子秋说着,就叫人开门,她直接进了欧阳白被关的禁闭室,然后站在坐着的欧阳白跟前,居高临下,以一种威胁的姿态低声道:“放聪明点,看人要看仔细了再认,要会看眼色,明白吗?”
欧阳白愣愣的,“明白……明白……吧?”
蠢蛋!
冷子秋还要再说,隔壁的门已经响了,想来是人出来了,正上锁呢。她一把拉起欧阳白:“利索点,磨磨蹭蹭的。”说着,又继续推搡他。
但欧阳白清晰的感觉到,那推搡过程中,对方的手指划在他的背上,像是在写字。
这是个什么字?
‘假’吗?
什么是假的?
等看到站在中间那个女人,然后看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他明白了,这个女人是假的。
一时间,他脑子有些懵,满脑子都是:我的同志这么多吗?
这一懵,那女人就道跟前了,叫了一声:“欧阳!”然后就伸手拉他。
被拉住了他醒过神来了,一把将人推开:“你谁啊?”他盯着她的脸看:“我不认识你。”
俞敏慧就道:“你不是说艾怜眼角长着红痣吗?那看来是我们找错了,你也没告诉我们,艾怜哪个眼睛的哪个眼角长了红痣呀。你看,这不是找错了吗?怪白费功夫的。你跟我们说清楚,我们找的时候也好找呀。另外,她身上还有什么别的特征没有……你不是想找到她吗?你说的越是详细,我们才越是好找呀。”
可欧阳白并不知道哪个眼角长着红痣,水仙这个人深居简出,而且刘海遮住半拉子眼睛,四爷安排的人,也只打听到她长了一颗红痣,但具体的哪个眼睛,眼睛的什么位置,却说的不甚清楚。本来还要打探的,这不是事情赶事情到了眼跟前了吗?到了如今,只能看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可如今被问住了,又在这么多女人面前,该怎么跟他提醒。
人人都注意着欧阳白,欧阳白看着俞敏慧,林雨桐刚才起身去给四爷搬凳子,刚好走到了俞敏慧的身后,她搬着凳子,手指在椅背上动了几下。
欧阳白看懂了她传递的消息,那意思是:保护。
保护什么?
不!应该是保护谁!
对!自己应该保护心心念念的艾怜才对!
于是,他摇摇头,对着俞敏慧使劲的摇头:“我不能告诉你!你会害了艾怜的。我留在你身边没关系,但是……我的过去我希望你不要追究了。饶了艾怜吧!我不会说的,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说的!”
林雨桐隐晦的露出几分笑意,这个答案完美。她搬着凳子过去,路过冷子秋的时候朝她看了一眼表示感谢。就在刚才,她朝欧阳白传递消息的时候,冷子秋微微的动了动,刚好挡住包括胡木兰等其他人的视线,完美的帮她打了掩护。
凳子给四爷坐了,林雨桐归位。
其他人还以为能出什么变故呢,却没想到欧阳白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可细想,又在理。男人保护女人,需要理由吗?
俞敏慧面色一变,却又无可奈何。胡木兰抬手,一个狼狈的手腕受伤的女人被带了进来,她的眼角,也有一颗红痣。她一进来,吴先斋眼睛就不由的一眯。
胡木兰指作不见,还是先问欧阳白:“这个女人……认识吗?”
欧阳白知道,这个女人应该就是真的。但正因为是真的,他才不能马上说认识,他沉默了片刻,紧跟着就摇头:“不……我不认识……从来没见过……”说着,还将脸扭向一边。
林雨桐的心瞬间就放下了:对!就该这么答!
做戏嘛,就该做全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中暑,头疼,一章断断续续的码了八个小时。明天见吧!
97、民国谍影(33)三合一
民国谍影(33)
胡木兰看看欧阳白, 再看看这个水仙, 她指着欧阳白问水仙:“认识他吗?”
不认识!
她知道,她确实是不认识。
但此刻,她却沉默了。她也是在这一行里训练过的, 如果不是各方面也还不错, 也不会从中tong被派到军tong执行潜伏任务。自己学的没丢, 只不过跟那个时候比,心里多了个人而已。哪怕这人狠心的叫她去死,但是瞟见他坐立不安, 强作镇定的样子, 那一刻, 她突然就不忍了起来。自己已经被人挖出来了,那么结果就是注定了的。不外乎一死而已。
可自己要死,就非得拉着他跟自己一起死吗?
不!她下不了这个狠心, 或许叫他永远记住自己,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在一起。
因此,在这种什么也不清楚的情况下, 她保持沉默,是最明智的做法。
她这么一沉默, 胡木兰就皱眉:“不认识?还是不想回答?”
等来的依旧是沉默,她就将脸扭到一边, 眼睑低垂着,像是一尊雕像,不言不语。
胡木兰有耐心, 但看着欧阳白一眼一眼的不停的打量这个艾怜的表情,俞敏慧忍不了了。是!这个女人年纪大了,但是精致的妆容合体的衣着之下,依旧是个看了就叫人动心的女人。她忍不了了!于是三两步就到了水仙的跟前,一只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一只手指着欧阳白,命令道:“看着他!告诉我认识他吗?”
欧阳白朝后两步,像是被吓到了一般,那个位置却正好能看到林雨桐。
林雨桐一脸同情的看艾怜,欧阳白马上明白,他站在原地,关切的看艾怜,“你手轻一点,你看你都把人家捏伤了。敏慧……不关人家的事,你放了她吧。”
俞敏慧放了手,一脸复杂的看欧阳白:“先生,你学会说谎了。以前,你从来不说谎的。”
“我……我没说……没说谎!”欧阳白低下头,克制着自己不叫手抖。
“没说谎?”俞敏慧朝欧阳白走过来:“你不认识人家那么关心人家干什么?在坐的这么多人,没一个怜香惜玉的,就只你心有不忍吗?”
“你们……你们都不是正常人,我跟你们不一样。”欧阳白强辩了一句。
“撒谎!”俞敏慧看着欧阳白:“她就是你说的艾怜,对不对?她骗了你!她压根就不会跟你结婚,她是在执行一个人的任务,才冒充工党误导你,叫你以为你是工党,叫你阻止我到平津,目的是叫人怀疑金汝清,而金汝清就是这个人选出来的背黑锅的人!这里面没有多少事是跟你相干的,你逞什么英雄!?”
欧阳白左右看看,害怕的朝后躲,“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不是艾怜,你们找错人了……”
“没找错,我就是艾怜!”很突然的,水仙说话了。好似看出众人的惊讶,她又确认的说了一遍,“我就是艾怜,你们要找的人。”
刚才这个年轻姑娘质问那个男子的话,她都听见了。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听在耳朵里,她已经明白什么意思了。那姑娘说的那个要诬陷金汝清的人就是吴先斋。
吴先斋,他是她的他!
看来,他被人算计了。起因是自己!
于是,她明白了该怎么做了,她看向胡木兰:“我是中tong的潜伏人员,我是受赵敬堂赵主任的指令行事的。至于原因,我不得而知。那个姑娘刚才说的话,什么要诬陷谁的话,我听不明白。我只按照上级的指示行事。至于赵主任为什么这么做,得去问赵主任才知道。我无可奉告!”
周围旁听的人无不变了脸色。林雨桐心里一叹,又是个傻女人。
如今人人都知道,这里面有吴先斋的事。俞敏慧和徐媛就是跟踪吴太太才查到那个电话,查到水仙身上的。只这一点,她跟吴先斋的关系就撇不清。可生死关头,她还是站在了吴先斋的身前,想为他遮挡一二。
坐在那里的吴先斋,到底是站起身来了。他一步一步的朝她走去,然后站在她的身前:“你……”
不管是他知道自己躲不过去才站起来的,还是真旧情未了,不忍心他的女人受劫难,能主动站起来,都挺意外的。
尤其是水仙,她的眼里先是不解,而后是欣慰。那欣慰一闪而过,在吴先斋站在她面前要说话的时候,她突然打断了他:“是我对不起你。我背叛了你!你救了我的命,我却还是背叛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不要问为什么这么幼稚的问题,都是干这一行的。中tong 和军tong 水火不容,你信我,但我不信你。你如果非要问一个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你,为什么说好了再不回中tong,为何后来还要听赵敬堂的调遣,那我可以告诉你。你叫我失望了,你做了站长,学会跟我保持距离了。每日里陪的都是你的太太,什么时候想起过我!我恨你,想拉你一起下地狱,这个答案满意吗?”
她这么说着,也这么固执的看着吴先斋,制止他上前。
吴先斋的鼻子酸涩,眼圈都红了。她嘴里口口声声都是恨,可做的全是保护他的事。她不辩解,哪怕她压根就不知道欧阳白是谁。她大概的知道的来龙去脉,却将事情果断的推到了赵敬堂身上。她知道,如此,能保住他一条命。
是啊!他现在的罪过,最多也就是当年不查,跟个中tong钉子在一起了。他不曾背叛党国,毕竟她又不是工党。可这个错误在当初叫她假死的时候也可以解释为,他反策反了她,不让她为中tong 卖命。只不过这个策反好似有点不成功,她又重新反水了。
这样的错在中tong一抓一大把,要是因为这个要判死刑,那未免太严苛了些。
何况,他坐在站长这个位子上,年前犯了那么大的错,依旧能坐在这个位置上,足以说明他的资历。所以,老板是不会杀他的。便是生气恨不能杀了他,那也不会动手。因为老板要的是将赵敬堂的罪名坐实了,而不是要自己的命。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不做站长了,然后带着家财,带着老婆孩子,去国外重新开始。
可她,如今已经是存了死志了!
都是做这一行的,除了欧阳白这个傻白,不太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其他人都知道。这是水仙在包庇吴先斋,反坑了一把赵敬堂。
一时间,对这个女人,心里不由的都有了几分敬意。
就见这水仙朝吴先斋笑了笑,然后问了一句:“我还能抱抱你吗?”
吴先斋站着没动,水仙就走了过来,然后抱了他。可很快的,吴先斋察觉到了不对,她的手摸到了他的腰上,他马上去摸qiang匣子,却见qiang 已经在她的手上了。他伸手去抢,喊了一声:“不要……”
可枪声已经响了,水仙趁着吴先斋不注意的时候拔了他的qiang,自杀了。一qiang打在太阳穴,人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欧阳白愣了三秒,猛的扑过去:“艾怜……艾怜……”
林雨桐:“……”演的真好。
吴先斋一把揪起欧阳白给扔远了,然后慢慢蹲下,颤抖着将水仙抱在怀里……哭没哭,林雨桐没看见。但想来,不是不伤心的。
这个结果,是胡木兰愿意看到的。明知道是吴先斋的问题,可是能完美的把锅甩给中tong,又有合理的理由处置了吴先斋而不被非议,更不会太丢人,如今的结果其实就相当完美了。
吴先斋因为被人抓住了把柄而泄露了内部的消息这事,就算是查实了。
至于吴先斋本人,不用问了。他一定会坚持说不是他,这也没错。谁没点求生欲呢。所以,他说什么都没人信。
毕竟,水仙死了。
当然,还有一个人能作证吴先斋到底透漏消息了没有,这个人是赵敬堂。可要是赵敬堂知道了在工党内潜伏的军tong 人员名单,可上面的人,比如顽石偏偏出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为了内斗不惜泄露消息给工党,这可是犯了大忌讳了,qiang毙都是轻的。那他当然也不肯承认这件事。
所以,事情到了这里,往下查的必要已经没有了。
水仙死了,吴先斋活着,这个结果是水仙用命挣下来的。就算是吴先斋一肚子的疑问,但在他的命没保下来之前,他会保持沉默的。
他不说别的,吴木兰是没有权限查赵敬堂的。她能做的就是将事情的本末向戴老板汇报,至于该怎么做,戴老板拿主意。
这位局长也还真不知道,这兜兜转转的,背后有这么多弯弯绕:“吴先斋呀!”他有些恨铁不成钢,“多少人栽在了女人身上,他不清楚吗?怎么偏偏在女人上跌了这么大一跟头。”
“当年……吴先斋也年轻呀。”胡木兰只能这么说。
“先关着他,等你回来的时候顺便将他带回来。这个站长他是不能干了,等事情处理完了,叫他做个富家翁去吧。我看他这两年,也是没什么进取心了。”
胡木兰就不再说话了,等着那边往下说。
“至于zhong 统那边的事,我会找机会跟w员长汇报的,但这个事情不能着急。”
“明白!”做的急了,像是在告状一般。
那边就又道:“平津站那边,站长的位子,你先代理吧。另外,叫那个钟怀生,也可以向上递一下报告嘛。他的报告分量还是很重的。”
“是!”胡木兰肯定的道,“此人非常配合工作,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这边通着电话,中tong 那边的消息也不慢。赵敬堂气的跳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怎么就成了我主使的?”
陶金的伤还没好,被人用轮椅推着在赵敬堂面前:“坏就坏在,那个叫徐媛的女人,亲眼看见俞敏杰要带那个水仙回来。”
谁?
俞敏杰?
“他跑那去干什么?”赵敬堂皱眉:“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当初何苦将他拉进来。”
这人被带进中tong,是陶金做主的。这会子见赵敬堂又要迁怒的意思,他忙道:“还是把俞敏杰叫过来问问吧。”
只能如此了。
陶金叫人去找俞敏杰,可是紧跟着接到电话:“俞敏杰死了!”
死了?
怎么死的!
被关了两天出来,自然要去一趟理发店理发刮胡子的。四爷从里面出来一个多小时,那个俞敏杰就死了。
死人开不了口了。
清理这种小人物,不用四爷和林雨桐动手,有组织的人,需要的时候,自然有人配合。四爷跟孙朝发说了,孙朝发汇报上级,上级调动了其他组的人员,清理了这个障碍。
人死的地方也很巧妙,就在那个瞎了一只眼睛,在戏班子打杂的那个中tong老外勤所住的地方不远的地方。至于瞎子,被带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不过俞敏杰的尸体上,却抓了瞎子身上的一件东西——装药的布袋子。
他的眼睛瞎了一只,不舒服,常常得抹药。因此这个药是得经常带在身上的。
俞敏慧看着俞敏杰的尸首,攥着那个药袋子,眼睛就跟充了血一样。
俞家兄弟姐妹四个,他们兄妹之间的感情最好。可是,他却死了!这叫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好你个赵敬堂,我还没着你算账,你却找我来了。
如果水仙确实是受了赵敬堂的指使,那么水仙化名艾怜接近欧阳白就是赵敬堂的主意。赵敬堂算计的是欧阳白,可是真正利用的却是自己。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甚至查了自己的过去,包括自己跟金汝清和欧阳白的关系。于是,自己和三哥后来所有的事,都是在他的算计之中的。想利用自己咬死金汝清,然后给他一个威胁吴先斋的机会!
好!好!真好啊!
俞敏杰死了,作为中tong人员,警察是没有过问的权利的。叫zhong统给结论,中tong 说是仇杀。指俞敏杰平时做人不检点,才招来的杀身之祸。比如那个小武生!
可是找那个小武生去的时候却发现,小武生早就不知去向了。戏班子说那小子说要回乡探亲,昨儿已经离开了。要是犯了事了,那肯定不是回乡了。不过这兵荒马乱的,随便猫在什么地方你也找不见呀。因此,他们最多给发了抚恤金,关于失踪的那个瞎子的事,只字未提。
俞敏慧看着在灵堂前悼念的赵敬堂,凉凉的一笑,将药袋递过去:“这个人你们不交出来吗?”
我们交不出来!
交出来不等于是承认俞敏杰的死是我们叫瞎子做的吗?
要真能找到他,我们当然要给你一个真相,我们也想知道这到底是谁下的手。可这不是短时间内找不出这个人来……而且,估计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糊涂事就得糊涂了。
俞敏慧看着对方的态度,她的拳头攥紧。她知道,她的权利小,她不能拿人家如何。可看着在一边哭的要死要活的爹娘,一个个喊着要为老三报仇的亲人们,她心口的这股子气怎么也压不下去。
人命总得拿命偿的吧。
她蓦地一笑,冲着赵敬堂客气的道:“麻烦您亲来来一趟,哥哥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赵敬堂被这个女人笑的脊背发凉,点点头说了一声节哀,就带着人离开了。
送走了他,俞敏慧就甩开家里人的纠缠,回了屋子。
然后第二天林雨桐一早起来就接到许丽的电话:“赶紧过来,长官等着呢。”
“怎么了?”林雨桐接电话的时候还在被窝里,上了厕所回来想再捂捂的,这就催了。
许丽压低了声音:“赵敬堂死了。”
嗯?
林雨桐蹭的一下起身:“我半个小时之后就到。”挂了电话,她看也不想起的四爷,“赵敬堂死了,下手够快的。”
所以,这个俞敏慧越发的危险了。
等林雨桐赶到的时候,冷子秋也到了。
胡木兰只叫两人上车,然后去看现场。现场是在湖边,赵敬堂所坐的车zha了,整个炸的烂了,里面却只找到一具尸体,是在车后座的。司机不见踪影了。
“怎么样?”胡木兰问林雨桐和冷子秋:“下手的人比起你们俩,如何?”
够干净利索吧!
眼前的这一切那就是司机杀了赵敬堂,然后跑了。至于司机是什么人……可能是rb人,也可能是工党。但是如今说工党也没人信,那就只能是rb人。rb人刺杀过林雨桐,如今刺杀赵敬堂。为什么刺杀赵敬堂,那是因为在对r的工作是富有成效的。死后那也是哀荣!
陶金和赵敬堂的家属都默认了这种结论,事情就这么给揭过去了。
林雨桐轻哼一声,“还行,但是比我们,大概还差一些!”
冷子秋也道:“我们会留下司机是rb特工的详实证据,把这个案子做成铁案。”而不是存在疑点,结论是相互妥协之后的结果。
中tong 在赵敬堂闯了那么大的祸,戴老板随时将底子抖出来的时候死了,这可真是死的恰恰好。中tong默认了这个结果。
赵敬堂死了,吴先斋也就等着押往重青了。吴太太早一步去了重青活动去了,这次,吴先斋是要跟着胡木兰一起去重青的。
被带出来的时候,没人给送行。四爷伸手替吴先斋拿了行李,一路跟他说话:“安顿好了来个电话,也好叫我们放心。”
知道这里面没多少真感情,但是吴先斋还是有些感动。他低声道:“你还是要提防一些,这次的事情如今想想,蹊跷的很。”
四爷一愣,然后点头:“我都记下了。一定会小心的。”
说着,到了楼梯跟前,先请吴先斋下楼梯。他则站在楼梯口,看了一眼捧着茶杯靠在门边的桐桐,朝她摆了四下手。
四下手,下死手。
这是吴先斋不打算就此了结,就不要留活口的意思。
对这一点,两人早有准备。
林雨桐回了办公室,给蛋糕店打电话,此时,孙朝发应该就守在蛋糕店的。
是!电话放在柜台上,柜台外面放着凳子,也能当吧台用。孙朝发坐在吧台上,端着一杯咖啡,等着电话。电话响了一声,老板就接起来,那边是个女声:“我要预订一个巧克力蛋糕,要十四寸的,马上就过来取。”
预订又要马上取,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没那么快的……”老板才这么说,那边电话就挂断了。他莫名其妙的看着电话,嘟囔了一句。而坐在电话跟前的孙朝发听的清清楚楚的,这会子掏了钱放在桌上,朝老板笑了笑,便离开了。出来后吗,却在咖啡馆不远的电话亭,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这个电话是打到jun统司机班的,电话响了一声就挂了,正在看报纸的一个小伙子就起身,往站里的几台车边去了:“今儿要跑机场,我把车再擦一遍……”
这个小伙子是当初安排进行动队的,后来因为跟着林雨桐zha机场立功,被吴先斋给安排进司机班的。
擦了两辆车,果然上面就要两辆车。
之前擦车的时候,他给其中一辆车的车灯上绑了一截白棉线。四爷见到白棉线,就将吴先斋的行李先放上去,然后请吴先斋上车。车上的司机不能叫副站长搬行李,他殷勤的下来,“金站长,还有什么东西,我去拿。”
四爷朝楼上指了指,“去我办公室,我给站长准备了点东西,你去拿下来。”
“汝清,不用这么客气。”吴先斋坐在上面,跟四爷说话。
四爷连连摆手,像是怕吴先斋会阻止似得,在外面将车门子一锁,“您安稳坐着,那是我的心意。这到了重青,用钱的地方多了……我上去看看别给拿错了。”
他这么说着,就转身,一脚刚踏上台阶,后面那辆车‘轰’的一声就zha 了。
爆zha的规模不大,但足够里面的人死好几次了。
四爷被余波震的超前就倒,林雨桐正在不远处跟胡木兰说话,胡木兰有不少事要交代,走的慢了一些。看见四爷要倒,林雨桐冲过去将人给扶助了,也连带的被气浪冲的朝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靠在qiang上都摔狠了。
不等胡木兰怒,她先怒了:“谁?谁干的?!”她拉着四爷的手,一脸的怒不可遏,拔了qiang就对准听到响声冲过来的人。
四爷拉他:“好了,没事,看看站长去。”
“这tm的叫没事!”林雨桐甩开四爷:“就差半步,就差半步你也是个死。”
胡木兰终于反应过来了,“快看看,看看吴先斋……”
不用看,死的很彻底。
查!狠狠的给我查。
许丽就道:“是不是俞敏慧干的?”跟赵敬堂的死如出一辙。
胡木兰没有说话,从军tong 内部查起。
林雨桐一直跟他在一起,没有离开过。之前在办公室,打过一个电话,去蛋糕店,定蛋糕,她的解释是,“晚上去金家吃饭。金家俩孩子都爱吃巧克力蛋糕!”
合理!
金汝清一直跟着吴先斋,差点被zha死,他打发了司机,是去办公室拿给吴先斋准备的东西的。东西确实有,十根金条,两个古董瓷瓶,一副字画。
不可能是他。
至于邱香山和周一本,两人跟着林雨桐陪着恭送胡木兰呢,都在眼皮子地下。
那就是下面的人,司机班的人?
谁接触过车子,这个得问问。
那个擦车的小伙子站出来:“我擦车了……但是不是我……我什么也没干……”
干了早跑了,还能留下。
许丽就问:“这个车子除了内部的人,谁还接触过?”
小伙子就看司机班的班长,那是个中年小胡子:“……这车之前有点问题,咱们修不了,叫外面的人帮着修的,也是知道这个刚大修了,肯定不会出问题才叫出这辆车的……”
“在哪修的车?谁给修的?”如今会修车的可不多。
“是邮局……邮局也有车,他们的司机叫老廖的,修车技术好……”
可查到邮局,老廖早不见了。在他的屋里,发现了一些旧衣物。其中有两双是白布袜子,脚趾的位置能看出岔的很开。
“rb人干的!”许丽看胡木兰,只能给出这么一个结论。
胡木兰什么也没说,只道:“回去,去机场。”
在飞机上,许丽看胡木兰心事重重,她就道:“都处理好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就是所有的尾巴太干净了,所以才心里觉得别扭。
赵敬堂死了,吴先斋也死了,相关的人,除了欧阳白再也没活口了。可这个欧阳白……他的口供当事人认了,也就是说欧阳白已经摘清了。
赵敬堂肯定是俞敏慧杀的,吴先斋……到底是rb人杀的还是俞敏慧杀的,如今也说不清楚了。
一切都很合理,但她就是觉得别扭,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就是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坐在戴老板面前的时候,她就如实的说了这种感受:“……这或许是直觉,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没有错。”
戴老板皱眉看她:“你的学生你查了,没有问题?”
胡木兰点头:“没有!”她叹气道,“也叫李可儿在特训班查了……反馈回来的是,我们内部确实是有中tong人员潜伏过,不光是林雨桐的档案被动过手脚,其他人员,七八个吧,档案都跟实际情况不相符。不过此人后来被派遣到了西南,前不久刚刚战死。他到底是窃取了多少,我们不得而知。”
“好!”这位老板就又问:“跟你的学生关系亲密的金汝清有问题吗?”
“从如今调查的结果看,也没有问题。”胡木兰就说:“这两人的言行上都有同情工党的一面,估计那些过激的言辞,您也看到了。”
“看了!”戴点头:“也说不上是过激!倒是很有些忠言逆耳的意思。话不好听,但确实有道理。逆耳是真逆耳,可到底是忠言呀。只这一个‘忠’字,此人就有大用处。”
胡木兰摊手:“您信得过就好。至于邱香山和周一本,此二人……不是r方的人,不是工方的人,不是zhong统的人,那就没什么问题。”
“所以,话又绕回来了。问题还是出在了吴先斋身上了。他此番遭遇,不算冤枉。”戴给了这个结论之后就道:“既然你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也不要着急。你认为有问题的,那也是有工党嫌疑。这对于如今的战事而言,没有大的损害,先就不要去管。缓上一年半载的,这件事过了之后,人员可以再调整嘛。”
也是!
于是,胡木兰代理这个平津站站长,直到这一年的八月十五日,rb人投降为止。
这段时间,四爷和林雨桐也是努力配合工作,并没有在胡木兰面前玩什么猫腻。而欧阳白,还是留在大学任教了。林雨桐曾考虑过叫他撤离,但是欧阳白坚持不走,他的话是:我一走,之前做的就全作废了。我豁出几年时间什么也不做,也要坚守在这里。其实,我也不是什么也不做,我在一天,就能掩护你们一天。毕竟,我的同志那么多。
一个斯文甚至是文弱的人一下子便高大了起来。
胜利了,可以欢呼了。
可这到底是战还是和呢,两边要谈。在工党派遣来了军调代表的那一天,林雨桐接到命令,她被调回n京,另有任命。
如今,都城又从重青迁回了n京,她这趟是往n京去的。
而四爷的命令也是一样,回n京等待通知。
林雨桐的职位被冷子秋替代了,而邱香山更进了一步,成了副站长。胡木兰留在了平津站做站长,许丽这个副官也是最信任的人,取代了邱香山的位子,接管了情报处。
这个调任将人调的莫名其妙。
冷子秋道:“之前的亲工言论到底是对你们有些影响的。”说着,她就看林雨桐,“知道吗?肖驭是军调代表之一……”
林雨桐愕然的看她:“你对他的关注有点多了。”
冷子秋没言语,将杯子里的酒喝完了才道:“放心走吧!有我呢!”
这句话的意思……怎么那么丰富呢。
林雨桐不敢多想,也没法多想,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
而另一边的金家,却做出一个叫谁也没想到的决定,他们要走,要去xiang港。
金家还有两个女儿,战事阻断了联系。却不想两人如今都去了香gang,战事一结束,那边就送了消息,想接一家人过去。
金汝泊呢,也确实是怕了以后的战争:“这一山不容二虎,怕是消停不了。便是工党愿意,可咱们那位jiang只怕也不愿意。我们想出去呆几年,要是情况好了,再回来。”
出去未必好过,留下依旧堪忧。
随他们的意吧。
金家一走,四爷和林雨桐一人两箱子行李,这就能走了。
n京那边早就安排好了,白雪梅给准备了房子,“这是查抄的逆产,特别便宜。”
“钱得给你吧。”林雨桐说着就要取钱。
白雪梅白眼翻她:“保险柜的钱如今都已经翻了几番了,还缺一套房子的钱?少来寒碜人!”说着又道:“你说老师怎么想的,她那个身份,搁在以前多超然啊,做什么站长?真是的!想不开了不是?还有……她做站长,怎么倒是把你们给踢出来了?左膀右臂的都是自己人,上下通达多好的,你是不是又犯倔脾气?”
林雨桐摇头:“我可不敢招惹老师。她这人翻脸不认人。我有什么资本叫她照顾我?以前吧,她是超然,可也坏在这超然上了。超然那是人家给面子,哪里比得上手里有实权的?做的好了,往上升一升,那才是真超然。”
有道理!
“所以,不想任人唯亲就把你们给打发回来了?”白雪梅摇头,“回头我打电话问问。”
“不用问,我替工党说过几回话,如今要对上工党,她大概怕我立场有问题,把我一竿子支到n京了。不过对我还不错,叫他跟我一块回来了。”
说着,就看着四爷笑。
白雪梅扯着林雨桐就道:“笑笑笑,还笑!人家大好的前程被你给连累了,你还笑的出来。我说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不会说话呢。你也不是没有政|治头脑的人呀。”
“那是你不知道下面的人做的多过分。”林雨桐说着,就摆手:“不说这些糟心的了。回头等我收拾好了,请你们吃饭。到时候再叫王曼丽,她是大忙人。”
“我不忙!”正说着呢,人从外面进来了:“我以为调回来你得闹几天情绪,不过看着还没什么问题。知道要调你……们去哪吗?”
临时看见四爷,才把‘们’字给加上。
林雨桐请她里面坐:“去哪?最坏的情况,就是跟雪梅作伴去。还能坏到哪?”
“你太悲观了!”王曼丽笑笑,“许是好消息呢?”
林雨桐不由的跟四爷对视一眼,好消息意味着好地方,可越是好地方,活动起来越不容易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98、民国谍影(34)三合一
民国谍影(34)
刚进了屋子, 连落脚也算不上。老朋友来了, 烧一壶开水行,别的真没有。林雨桐给泡了一杯茶端出去,“别卖关子, 我是实在想不出来, 能给我们什么差事。”
“别说的那么亲密!”王曼丽端了茶:“你是你, 他是他,再想绑在一起开夫妻店,那是别想了。”
“那就是说我们这次被调离, 跟我们之间的关系, 有很直接的关系。”林雨桐给白雪梅把茶递过去, “如今胜利了,用我们的地方也不多了,我干脆申请退役算了。”说着, 她就看王曼丽,“你之前说的对,我其实连累他的前程了。我不干了, 在家做个贤妻良母,他该干嘛干嘛去。这不挺好?”
白雪梅甩过来一个白眼:“你是傻呀!这局面是像是战争要结束的样子吗?这么打下去, 谁也不知道会打到什么时候……”
“她哪里是傻?”王曼丽就道:“她完全是不想跟工党打起来……”
“闯进家门的强盗被干掉了,剩下的就是家里兄弟二人的事。有什么事是不能坐下来商量的?”林雨桐也不妨表达她的意思, 非常直接。对着两人,别藏着掖着,她们出了门, 知道话该怎么说。
她的话一说完,白雪梅就道:“我读书不多,但是也从戏上知道一点历史上发生过的事。为了能坐上龙椅,你死我活的可不都是兄弟。”
“你这话不对呀。”王曼丽就道:“咱们讲的是民|主……”
“行行行!民|主民|主!特别民|主!”白雪梅摆手:“少给我扣帽子,我不就比喻一下。”说着,就抬脚踢她:“赶紧的,怎么安排咱狐的?”
“如今总部在重青还没有迁过来,跟着老板过来的也都是临时抽调来的人员,主要为老板来回联络之用。”王曼丽就道,“你有没有意向跟我一块工作?”
问自己的意思,却没说具体的安排。那这个安排一定就不是跟王曼丽一起。她这个问题回答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如果胡木兰对自己还有疑虑,那么,很多机密性的工作是不会放手给自己的。
她还是摇头:“没兴趣,别觉得我说的话是敷衍……这一年,生生死死的事经历了几遭了,真有些腻味了。你要是真有心,又能跟上面搭上话,那你就帮我说说,放了得了。”
王曼丽这才认真看了林雨桐两眼:“你当真的?”
“当真!”林雨桐说着就看正削苹果的四爷:“我们俩还打算趁着年轻生俩孩子呢。”
“那你没戏了。”王曼丽也跟着看了四爷一眼,“知道俞敏慧是做什么的吗?”
四爷将果盘推过去:“你们说话,我只带了耳朵。再重申一遍,俞敏慧跟我没关系!”说着,起身拍了拍桐桐,“我只跟她有关系……”
白雪梅一脸牙酸的样:“知道你们幸福,别拿出来炫耀了。”她说王曼丽,“别提那个女人……”
“不提不行,估计很长时间,她还得跟俞敏慧打交道。”王曼丽坐正了身子,“知道咱们总部如今设置了多少个处吗?”
知道!情报处就有两个,第一处专管军事情报,第二处管党政情报,第三是行动处,第四处是电讯处,第五处则是由司法科扩充的,第六处是人事室改成的,会计室则改为第七处,总务科扩充为第八处。除这八大处外,好像训练科也改成了训练处,行动处的稽警科也变成了警务处,以前几个专负责布置沦陷地区工作的单位,则合并成为布置处。此外还有一个设计委员会,一个惩戒委员会,一个考核委员会,一个策反委员会,抗战胜利了,好像正在成立了一个财产清理委员会。
“……与处级别相同的组织好像还有:一个特种政治问题研究室;一个专门研究杀|人放|火与破坏及制造du药等的特种技术研究室,以及由经济情报科扩充的经济研究室,还有一个主管文娱活动的中山室……”再别的还真想不出来了。
王曼丽就接话道:“如今正拟改着的大概还有一些,像是译电科也升格成了机要组,文书科成了文书组,武装特务队也由大队成总队……杂七杂八的,你慢慢接触就知道了。”
说了这么多,我到底在哪呢?
白雪梅看林雨桐,“还没反应过来?除了特种技术研究室,还有哪里适合你?”
专门研究杀|人放|火破坏制造du药?
“我就适合干这个?”林雨桐看王曼丽嘴角浮现出的笑意,她忍不住爆粗口:“tm的!不是开玩笑的?”
王曼丽点点头:“怎么样?适合你吧。这是你比较擅长又比较清闲的工作……至于你男人,他却炙手可热。财产清理委员会……肥差呀!”
可这跟俞敏慧有什么关系?
“她也在特种技术研究室?”林雨桐摇头,“她那技术算特殊吗就敢去研究?”
“人家虽然技术不如你,但人家背景好啊!”王曼丽便道:“不是好奇她到底是什么背景吗?知道中m所吗?”
哦!知道了。
中m所,叫中m合作所,是以共同对r而组建的联合特wu组织。应该是刚刚解散。在这几年期间,说是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可实际上,m方人员几乎是想统领干涉军tong的,而军tong呢,也不可能听他们调派。但很多时候,又不能不妥协。因为军tong需要的所有的先进设备包括武|器,哪怕一颗子弹,都得由中m所的m方批转了才能从库里取出来。所以,m方在某些方面就占着绝对的优势。尤其是生活上,好似说重青那边以前作为监狱的白公馆因为m方觉得做宿舍好,然后戴就在渣滓洞重建了监狱,将白公馆给m方腾出来。这几年间,也培养了不少学员,但是女学员不多。后来据说是因为争抢女学员导致老m内部因为吃醋大打出手,这才把女学员都给调离了,以后这中m所就再不允许有女学员包括女性的工作人员。
“俞敏慧就是中m所为数不多的女学员中的一个?”怪不得敢那么牛气哄哄的。敢跟中tong勾勾搭搭,军tong 内部连胡木兰这种级别的都得客气着。感情是有m国人在撑腰呀,“不过,这中m所撤了,m国人都回了,她也没有什么依仗了。”
“她是没有依仗了,但是背景还是在那里放着的。何况,咱们跟老m之间,这关系可是断不了的。她的背景就是她的资历,据说,ma歇儿要来了,调停国工之间的军事冲突,这属于外事活动。而这位m方代表的安全问题等等,现实俞敏慧这种背景的就会被直接调过去,所以,她最多就是跟你做个挂牌的同事,人家比你前程看好的多。”这话王曼丽说的相当不客气,但也切中要害,“你要是再不想点办法……还想做什么贤妻良母,等着吧!那女人睚眦必报的,不回来跟你抢男人?”
怎么就说到抢男人上了。
这个谈不上。不过是这样的女人要是站的比自己高了,也确实是很危险的。
更为重要的是,她要是被调回来,那个欧阳白估计是跟他在一起的。欧阳白那就是个定时炸弹。虽然他确实很努力,也很有悟性。但他这种资质的,却偏偏知道的秘密太多了。
林雨桐这会子就想着,能不能找个机会干掉俞敏慧。
她活着一天,自己和四爷甚至于冷子秋的危险就多存在一天。相反,她死了,欧阳白就能脱身了。往大后方去,回到自己的阵营去。如此,他们这种潜伏下来的人才能更安心不是?
可这种事,想要不沾身,还得看机会的。
当然了,这种事不能叫王曼丽和白雪梅知道,她只一副嘲讽的语气道:“资历这种东西,没个统一的标准,谁占便宜谁吃亏,这种事有时候是说不好的。”
“你是在实战中确立了自己地位的人。”白雪梅就道,“你要真由着他们给安排,那你这一身本事,真可能被养废了。想想办法,动一动。我还认识几个人,听说蒋公子那边正在招兵买马,你有没有兴趣?”
是说san青团吧。
林雨桐摇头:“如今的san青团,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多数都被军tong 和中tong控制了,受中tong 和军tong的影响太深了。我去做什么?人家要青年团员,我呢?别瞎出主意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白雪梅就叹气道:“我说句不怕上面知道的话……如今咱狐这种尴尬,主要还是不被老板信任。这一行,要是没有上面的信任,这就算是走到头了。你要是听我的,就去磨磨洋工,上面让你干什么,你就干点什么。有空闲了,就跟我一样,发点财,走门路在外面多置办点产业,让后半辈有个保障,就行了。”
“她一身本事不是浪费了吗?”王曼丽对白雪梅摆手:“你少说动摇军心的话。”说着,又看林雨桐:“不过,你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闲,这机构政府想搬回来,那可不是容易的事。加上这里面还有不少文件档案的运输,所以,事情比想的要多的多。等上面想起了你了,你再过去就是了。”
行啊!
三个人聚了没两个小时,王曼丽有差事,急着走了。白雪梅还有个妇女联合会组织的会议要参加,也急忙走了。
林雨桐朝四爷摊手:“只说我会闲着,估计你是闲不下来。”
这逆产的清理,要是调到总部的话,管着各个地方的,那可是够忙的。
四爷摇头:“忙不了。你想啊,这过一手被扒拉下一层,到送上来还剩下几层?那古董字画赝品换真品,你上哪查去?这事才真是棘手!”
也是!这调新人上来就是没憋好屁。还有那什么特殊技术研究室……谁见过什么特殊技术研究室,真他娘的扯淡。她以前也没正经的了解过这些东西,曾经在言安更是不会去打探这一类事情,只是在后来的电视剧上看见过,刑讯逼供的时候上各种的药之类的,她一直以为那就是杜撰的,谁知道人家专门有这么一个研究室专门研究这个事。当然了,du药这个,自己研究不出来,谁也别把我怎么着。但这里有个杀人放火搞破坏……试问,如今在这一方面,有几个比自己更权威的。很多人大概将自己看作是大杀器了。没事再叫制作个杀|人|爆|破的计划……呵呵呵呵……怎么就这么想跑呢?!感觉没有在言安住窑洞安稳呀。
消极怠工?
不现实!
“先安顿下来,安顿下来再慢慢想办法。”四爷这么说。
可这里不是平津,没有老底子,可以说是人生地不熟的。扑腾开其实也不容易。
两人花了半天时间,将屋里屋外检查了一遍。被褥之类的都是新的,厨房的那一套也一样,凡是能用的都是新采买回来的。白雪梅确实是用了心了。
检查没有监听之类的设备,这小楼又相对比较独立,住在这里的生活要说过日子的话也还不错。但显然两人没法只过日子,当时临走的时候告诉了孙朝发,只说会来n京。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就更没法跟孙朝发说了。因此,这就有了个问题,那就是跟组织断了联系了。要重新建立联络站,哪怕是速度快,估计也得在一两个之后呢。
那么在这之前,除了定点的听广播看有没有召唤他们,那就是自己忙自己的。
如今的n京,虽然说是战后,城市看起来破败和萧条,但是最近,已经露出繁华的雏形来了。都知道首|都要搬迁回来,这又刚刚胜利了。艰苦的日子,提心吊胆的日子过去了,欢欣鼓舞,整个n京叫的上名字的上流场所,都是一样的歌舞升平。之前想着战事,如今嘛,人人都捉摸着,这官是不是能升一升了,肩膀上的星星是不是能多一点了。亦或者,不能升迁的,也好歹换个位子,都冲着肥缺来的。
战后的放松,表现的那是相当明显。
两人这几天没干别的,就熟悉环境了。附近的环境,整个n京的环境,道路哪里是通着哪里的。每天一点,晚上回来两人再绘图,每一小片的地图当天晚上绘制出来,然后烂熟于胸之后,再烧掉。最后再将这些小的地图在心里拼接出来,要能独立的画出整个南京大的地图。若有错处,在重新勘察,烧了旧的,画新的。持续了半个月,两人把这一手的资料就拿全了。
可这不算完的,得先把黄页上所有的机构商家的地址和电话号码给背熟了,最后再是车牌号。车的主人是谁,车牌号是谁的,什么型号的车。
当然了,四爷只挑重点的记,他得记得是对外的一些公开信息和人。然后从这些人的履历上分析派系等等。两人算是分工合作。
所以,千万别觉得干这一行的人有多酷,酷的时候许是就那么一瞬间,但这背后的功课却相当的枯燥和操|蛋。这还不包括记各种联络的暗号,电报联络的密码等等。这要是双面间谍,相互的信息出一丁点差错,那也是能要命的。
前后差不多得有一个月的时间,两人过的挺消停的。王曼丽是忙,特别忙的那种。白雪梅倒是不忙,可不忙正事也有旁的事情做的。何况,白雪梅自身就是干这个的,她知道林同意需要什么。黄页,电话号码,甚至包括很多人的资料,都是她弄来给林雨桐的,帮助林雨桐尽快的熟悉n京的一切。
一个月一到,白雪梅估计这边差不多了,叫司机给送来两张请帖,又在电话里到:“陆|军俱乐部的酒会,都是自己人。你们千万要过来,我带你们认识个人。这种酒会级别比较高,常不常的都会出现几个一般人攀不上的人……还有,这里也有很多的政治掮客,人脉少的,暂时可以走他们的路子。这些人都熟悉信誉比较好的,只要收了钱,肯定帮你们办事的那种。”
林雨桐把玩着请柬,这玩意吧,怎么说呢?有靠谱的掮客当然是好了,可这你首先得有钱才行。说实话,四爷和林雨桐两人真没攒下家底。除了白雪梅那里当初存着的一部分没有钱当初没有分,只叫她看着去运作的那部分钱,他们手里现在也没有多少了。而且,当初到底是多少钱林雨桐也没问,如今赚了多少林雨桐更不好问。人家都给把房之类的准备好了,你还想要怎么的。
要借钱人家肯定是会借,但这也不靠谱呀。以林雨桐和四爷的收入,怎么说也不至于拿不出来这笔钱。
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掮客那边没戏。这只能看能不能认识点别的什么人了。
酒会那天早早的,白雪梅就过来了。给林雨桐带了两大包的衣服,挑了一件白色绣着菊花的旗袍:“穿这个……今晚就穿这个……”
是不是有点太娇弱?
“到了如今了,你就不能表现的太强势。”说着,还瞟了一眼四爷,“你好歹注意点人家的面子,带着一个比男人还强悍的女人出门特有面子吗?”
不是特有面子但也不能说丢人吧。
林雨桐拎着衣服问四爷:“我给你丢人了?”从来不存在的!
四爷正穿外套了,回头看了一眼:“你什么时候给我丢过人呀?要是觉得不方便,穿军装都行。”
白雪梅嘴上啧啧有声:“看的人羡慕呀。”
林雨桐到底是打扮的娇弱了一点和四爷跟着白雪梅去了。
n京的车到底有多少,看门口的停车场就知道了。车停在门口,有门童帮着泊车。刚才只随便的扫了两眼,看看车牌就知道今晚的规格到底有多高。
三个人一行,一进大厅,就见一四十大几,感觉都要奔五的男人朝这边走来。他一身中山装,步伐之间却能看出他的身份,此人是有军职的。
他一边朝这边走一边哈哈大笑:“你可算是来了。下了死命令叫我不论如何今晚要来,我这把手头的事都推干净了,过来半天了也不见你的人。有什么事家里说也是一样的,非得来凑什么热闹。”说着话,人就到了跟前,顺手把白雪梅脱下来的外套就接了过去,给了边上的侍者。
如今已经是十月了,夜里微微有些凉意。
林雨桐不由的就打量了这人一眼,眼神带着几分锐利和挑剔。这人一愣,就朝林雨桐看来,然后马上就伸手过来:“是林副站长吧!幸会幸会!我就说嘛,雪梅这么大动干戈的做什么,非要叫我来,原来是你们。”
林雨桐跟他握了一下手,这位又热情的跟四爷握手:“金副站长我也知道,都是英雄呐。来来来……过来坐,咱们坐下好好聊聊!”
白雪梅脸上透着粉红色,拉着林雨桐,“别这么看我。老严对我还不错。”
这个人到了跟前,四爷和林雨桐就都知道是谁了,也还真就算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吧。一方诸侯这位是当的起的。国党内元老级的人物了,人前人后说起蒋,那也都是老蒋老蒋的叫。曾在黄pu做过校务主任,b伐的时候已经是军长了。但怎么也没想到,白雪梅跟了他!
“他老家有老婆,不过连面都见过就出来了闹ge命了,早几年前也死了。这些年他在外面也没成过家,倒是有过几段感情,不过打仗之后分分合合的,也就那样了。你也知道他的年纪,像是他这种年纪的,稳当了。不会再想着在外面乱来,反而有点时间就愿意回家。对我呢……基本是有求必应。我这种情况,能跟他结伴走一程,也不错。”白雪梅说着就看林雨桐,“你说呢?”
林雨桐拍拍她,“只要他对你好,那就好。”
两人嘀嘀咕咕的,就坐到了位置上。老严还开玩笑:“你们姐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不会是又说我坏话呢吧。”
林雨桐从侍者手里端了酒:“雪梅是个苦命人,能遇上您这样的人是她的福气,所以,珍惜她,爱护她,要是敢对不起她……你会知道妖狐的名头不是白来的。”
老严爽朗大笑,端起酒爽气的就喝了:“好!我一直以为,只有男人之间才有这样的情分,现在看,倒是我狭隘了。这心贴心肉贴肉,血里火里拼出来的情分这不分男人女人,都一样。为你们这情分,得干一杯。”说着话,又端了一杯酒,跟四爷碰了一下。
一认识,彼此有共同的话题,林雨桐和白雪梅又不是不懂外面事的女人,四个人一起,倒是能说到一起去。
老严说话也直接:“我的态度是和,建立联合政|府,人家m润zhi就说的很好。可老蒋啊,我跟他打交道的时间长了,以我对他老蒋的了解,他是不肯退让的。m国人来调停能怎么样,改变不了这个结局。脑子清醒的人都知道,不能搞清一色,不能搞对对胡。可他蒋某人,未必听的进去。”说着,就问四爷:“我是早就听说过你的,后勤总部好几个老朋友那是对你夸了又夸,说得你汝清一人,能抵得上百人。怎么样,调回来了,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们这一行,那是许进不许出的。”四爷就道,“有什么想法也不行啊!”
“他姓戴的,还是讲封建社会那一套忠义嘛,江湖气太浓。”老严一副很看不上眼的样子,摆摆手:“你要是想调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姓戴的喜欢给别人的身边放钉子,这个我是知道的嘛。”
林雨桐就看白雪梅,白雪梅苦笑,“老板知道我跟老严在一起之后,召见过我。”
那老严可不容易,手底下一个集团军,竟然就那么敢把白雪梅留在身边。老严倒是豁达的很:“不是雪梅,也会是别人。他愿意放,我愿意收,省的他给我下其他绊子。”
白雪梅就低声道:“被老板送到m国留学的那位翟女士如今也三十多了,她不就是留给胡z南的……”
这个林雨桐知道,翟原先是戴的情妇,只是被胡看中。为了笼络胡,戴将翟送出去留学,一定要把翟打造成胡喜欢的那种像那位宋夫人似的女性。
翟也算是早年军统培养出来的高级特工人员了。
戴老板如今也是把白雪梅这么用的,但翟对胡,白雪梅对老严,夫妻做久的,处的时间长了,心是朝着谁的,这就不好说了。
这可不算是一愉快的话题,老严好像也怕白雪梅不高兴,就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问起了四爷:“若是内战,你觉得哪方的胜算大?”
初期自然是国党胜算大,但是越打就越是不容易了。
工党看起来难,但蒋未必就不难。工党能把所以的力量集中到军事上,但是蒋不行!他有很多事要做,如今要做清查汉奸,遣送rb侨客,搬迁政府,还要将工业往沿海迁移,党内又存在种种势力掣肘,这些因素综合起来,“……只会越打越吃力。每占领一个城市,便得留下驻防的兵力,长期以往,兵力越来越分散,不能集中优势兵力,胜算在哪里?”
这话叫老严沉默不语,良久才跟四爷碰了一下:“姓戴的不放人,要是放人,我就要你去我的参谋部。他娘的个个都是乐观的,都是老m的武器好,土8路怎么怎么不好……却没一个人敢这么直接的把这可能的事摆在我面前过。你这样的,窝在jun统可惜了。”他说着就道:“你不是要查逆产吗?查那个干什么,说到底,查的不过是贪污罢了。最大的贪污在哪里?在军|部的后勤部门,我有老关系在后勤部,回头就叫人将你要过去,你们老板肯定乐意的。”说着,就问四爷,“你这样的人才,你们老板没道理不用呀?”
“我刚才的话就有为工党张目的嫌疑。”四爷半开玩笑的这么说。
“扯他娘的蛋。”老严冷哼道:“要是工党把工作都做到我身边了,那还打个屁啊,求个缴枪不杀去qiu。”
慢慢的,两人说的投契了。林雨桐和白雪梅就不关注了,白雪梅拉了林雨桐起身,去另一边拿吃的,顺便说点私房话。
拿了点水果,林雨桐就问白雪梅:“老师知道你的事吗?”
“老板不会瞒着的。”白雪梅低声道,“但老师从来没有打电话问过这件事。想来多少还是有些失望的,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学生走了这条路……但是,我不知道你理解不理解,打从一线退下来,我就适应不了了。打打杀杀的,辛苦危险,但也刺激,有成就感。过那种的日子的时候,我觉得想要踏实下来,只要平平安安就好。可真等着一天来了,整天坐在会议室,穿的体体面面的,开一些茶话会,座谈会,晚上出席各种的酒会舞会来回的应酬,白天灌茶水,晚上灌酒水。出门有司机,回家有保姆。可晚上躺在床上,那种空虚……说不上来。每天最有的意义的时候不是吃饭喝水,而是将qiang掏出来擦拭了再擦拭,然后蒙着眼睛,拆了装装了再拆。每次路上,碰见车就看人家的车牌号,然后想想这是谁的车,这个方向是去哪边的。或者是看见谁,就想想他家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他办公室的电话号码是多少。上次见到他老婆的时候,他老婆穿的什么衣服,用的什么牌子的香水从而推断此人的收入多少,品位如何。想想她老婆对谁家的女眷傲然,对谁家的女眷巴结,依次来推断此人最近有跟谁靠近的驱使。不想想这些,我就怕哪一天用到的时候,我的手艺生了。练成咱们这样不容易,废了可惜了。”白雪梅靠在一边的墙角,脸上露出几分林雨桐从来没见过的怅然:“我感觉我就像退下来的武器,放在仓库里落灰,而后等人再想起来的时候,早已经看不出当年的模样了。突然之间,没有了活下去的目标。”
“直到老严出现?”林雨桐递给她一杯酒,“所以,你发现活着,不光是有战场,有战友,有任务,还有……爱情,家庭……”
“对!”白雪梅抿了一口酒:“我讨厌这种有进无出的见鬼规矩。老板要是用我,我还能朝前冲,还能上战场杀敌,只要有任务,拼了命我还会去完成。可是人家用我的方式变了。非要用一把杀人的利器去切菜削水果……这是一种羞辱你知道吗?我选老严,那是我的选择……而不是……不是跟yaozi里挂着招牌的biaozi似得卖|身给老严……”
对军tong ,白雪梅有了怨气。林雨桐就提醒她,“这些话,可不能跟王曼丽说。”
“明白!”白雪梅露出几分难看的笑意来:“她是老板的人,我知道。”说着,她又无辜的看林雨桐:“这事,我还没跟冷子秋说,不知道怎么开口。你先别告诉她……等有机会我亲自跟他说。其实,我现在还有些能理解你了。嫁个有担当的男人,在家里过消消停停的日子,要是有可能,生个孩子。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以后的人生好歹有个伴。我现在是,一方面觉得你的手艺要是扔了可惜,另一方面,又觉得你想回归家庭这做法也没错。你呢?当真不心疼你的手艺?”
这事林雨桐没瞒着白雪梅:“我宁肯让刀生锈,也不想把刀锋对准自己人。这是我不想干的主要原因。同室操戈,相煎太急?这事不能干,手上不能沾自己人的血,要不然一辈子都洗不清的。”
“这话也是你不能跟老师和王曼丽说的话。”白雪梅拍了拍林雨桐,“得谢谢你信任我。”
林雨桐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说,不信任你还能信任谁。
白雪梅就摇头:“你呀,想跟我这样,不行。我呢,算是老板派到老严身边带着监视任务的,所以,我就算是申请跟老严结婚,上面也会批的。可你不同啊,你家那位不是老严那个级别的。所以啊,你还得有用。还得叫人觉得你有大用处才行。要不然……路在哪里呢?”
是啊!路在哪呢。
正说着话呢,就见门口方向进来两人。这两人一前一后,打扮的光鲜亮丽。而且,还都是熟人。
一个是俞敏慧,一个是徐媛。
俞敏慧一进来就看见林雨桐,毫不犹豫的就朝这边走过来:“林站长,真是巧啊。”
“正应了那句话,人生何处不相逢。”林雨桐伸手跟她握了握,“没想到俞小姐也来n京了。”
“今日遇不到,明日总会遇到的。”俞敏慧一脸的笑意:“我此行的目的之一,就是找林小姐。想邀请您跟我共事的。”
跟你共事?
共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99、民国谍影(35)三合一
民国谍影(35)
“能单独谈谈吗?”俞敏慧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朝白雪梅笑了笑。仿佛在说, 你这种什么也做不了,只能靠给人做太太的女人不用听我们这些大事。
白雪梅撇嘴一笑,转身就要走。林雨桐一把摁住她, 对着俞敏慧就冷了脸, “你在m国人床shang的时候, 她已经在杀敌了。她的本事是杀出来的,你的本事……”话没说完,她拉着白雪梅就走, 甩了俞敏慧一句, “我没有和你共事的愿望!”
俞敏慧看着这两个女人从眼前飘过去, 她的笑容僵硬了那么一刻:“你要想清楚,如今愿意跟你共事的人,已经不多了。”
这是一句实话:
第一, 没有人愿意队伍里出现一个政治倾向有问题的人。
第二,没有人愿意要一个本事大脾气大功劳大的人。
“所以,老板给我安排了个养老的位置, 我又何必给自己找活干呢?”林雨桐脚步停下看她:“每日里喝喝茶品品酒的日子不知道有多惬意……”
“真的能惬意吗?”俞敏慧嘲讽的看看林雨桐:“你是妖狐,可你的智慧用在什么地方了呢?你的所有的惬意, 都是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的。可对男人,我自认为比你了解。这个世上, 女人但凡生了依仗男人的心思,她就完了。比如你妖狐,你吸引男人最大的依仗是什么?是能让男人有征服欲。哦!这个人人闻之丧胆的女人, 被我征服了。他觉得在外面有面子,而不是你比别人漂亮,比别人有女人味。这种征服欲里还包括了对权利的征服欲。这个女人这么厉害,这样的职位,还不是一样回家得伺候我?这便是男人的心理!可等哪一天,你作为妖狐的光环退却了,你不再身居高位,那你还有什么值得男人留恋呢?你也许还有几分姿色,也许在男人面前还能保持一点女人该有的温柔……但时间不等人呀,女人就这几年的时光……你确定你要这样吗?”
这话可就有点羞辱人的意思了。
白雪梅冷笑一声,然后两手拍在一起,一下一下又一下的鼓掌,她转脸看着俞敏慧,在她的脸上溜了一圈之后就喊道:“诸位!诸位!大家停一停,停一停。”
这酒会大厅里少说也有一百多人,各个都有自己的来历。这些三三两两的喝酒说话,聚在一起的,说的都不是废话。言谈间无一不是军国大事。老严正带着四爷满大厅的敬酒呢,这便是结识人脉了。
老严此人,地位不低。但从跟那些下级军官说话的语气和态度中能感觉到,此人带兵确实独到。跟下属嬉笑怒骂,半点没有身份芥蒂,这就非常难得了。
白雪梅这么一喊,都停了下来,朝那边四位女士那边看。
老严一看对峙的四个女人就头痛,女人的问题是个最最麻烦的问题,他愿意操练几万兵马,也不愿意掺和到女人的纷争中。但要是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女人,这当然就得另当别论了。这么想着,回头就想去叫这个刚认识的金汝清。没想到一个身影从身边一闪而过,不是金汝清又是谁。
老严一笑,也是个性情中人呐。
白雪梅看着人都静下来且朝这边聚拢,她就拉了林雨桐朝大厅中间的舞台上去,“诸位,我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个人你们都听过,可见过她的人却寥寥……”说着,她将林雨桐推出来,“认识她吗?换了一身妆容,估计大家也认不出来。但我要是说了她的名字,想来便没有不知道她的了!”
林雨桐轻轻摇头,示意白雪梅‘算了’,
白雪梅却不赞同的看林雨桐:“怕什么,战争胜利了,有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她攥着林雨桐的手,面朝众人,“她就是林雨桐!就是那个九尾妖狐。”
下面哗然,她就是妖狐吗?
先是安静,再是窃窃私语,然后不知道从谁开始,掌声响起,迅速蔓延,从里到外,从客人到侍者,都鼓了掌,有的还举着手里的酒杯朝林雨桐致意。
林雨桐朝众人微笑点头,手却拉了白雪梅,到此为止吧,跟这种人计较真没什么意思。
可白雪梅却不那么一想,她固执的拉着林雨桐,“这个人,曾经有过什么样的功劳,想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可就是这么一个……我觉得应该能被称之为英雄的女人,却被人嘲弄!”说着,她指向俞敏慧:“俞小姐,你的m国教官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在他们的观念里,英雄不是用来敬仰,而是要让她泯然在时间里的吗?”
俞敏慧面色铁青,她的周围此时一个人也没有,留出一圈的真空地带,连徐媛也距离她远了几步,好似怕被人看成是跟她一样的人。
听的人迷迷糊糊,不知道俞敏慧是谁的,跟旁边的人打听,一时间,俞敏慧只觉得背后多了那么多只手指指点点。
老严端着两杯酒走到舞台上:“那是无知,也是愚蠢。英雄是什么?英雄不分党派,不分性别,不因为时光而褪色。”他将酒杯递给林雨桐,“我代表大家伙敬你一杯。”
林雨桐接过来,跟老严轻轻碰了一下。
那边白雪梅却看向下面的四爷:“金先生,这位俞小姐说,等妖狐的光环褪去了,她连一个普通的女人也不如……”
“那是俞小姐受m国人的影响太深了。”四爷朝前两步,伸手接桐桐下来,“英雄的光环如果褪色了,那是党国的悲哀,也是民族的悲哀。翻看史书,几千年时光都不曾让英雄褪色,这才是我们的民族。而俞小姐……她所认可的m国……”
话到这里,四爷就不往下说了。
可这一半的话,才叫人觉得更回味无穷。
m国怎么了?
m国也不过是建国才一百来年而已。
老严又是爽朗一笑,高举酒杯:“为我们在数千年中起起落落分分合合却从不曾断绝传承的伟大民族……干杯!”
干杯!
一时间,气氛又重新好了起来。好些人举着杯子过来跟林雨桐碰一下,本来也不过是客气一下,可谁知道一接触,才发现这位妖狐,可不光是杀人的技术一流,跟人交际起来,那也是叫人非常舒服的。不管什么人,她都能不卑不亢,跟她说话,真觉得如沐春风,是极为愉悦的一件事。
老严看白雪梅:“现在放心了吧!你们这只妖狐,可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在战场上,她可能是最好的士兵,最好的将军。可在官场上,她就是政|客。这一点,比起你来,可是强多了。”
白雪梅一笑:“刚才谢谢你。”
“我们之间用的着这么客气吗?”老严说着,就是低声一叹:“你是物伤其类了吧。”
白雪梅苦笑了一下:“英雄迟暮……”
老严点了点白雪梅:“到了我这份上,才能说英雄迟暮。当然了,你要非用在你身上……那也不恰当,英雄没有迟暮,只是放马南山了。更何况,你不只是一英雄,还是一美人。等你白头了,依旧是英雄。”他举起杯子,“敬我的英雄!”
白雪梅一把拦住他:“少喝点。我想让你看看我白头的样子。”
他比她年长了二十多岁。
老严拍了拍白雪梅,眼睛有些湿润,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声:“好!”
那边的徐媛看着被人冷落到角落的俞敏慧,就走过去,语气有些凉薄:“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还轮不到你来取笑我。”俞敏慧瞥了徐媛一眼,不想搭理。
“也就我现在还愿意来取笑你。”徐媛就道,“你把自己真当m国人了。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要把m国人看的太高,他们不是你爹你妈,真能为你撑腰?自家的事就得自家说了算。没见过谁家家里哥俩打架别人跟着掺和的,这道理你明白吗?”说着,她看俞敏慧,见她还是那副样子,她便冷哼一声,“得!跟你说这些大道理,显然你还是不明白。那我跟你说个浅显易懂的。就是你这个靠山m国人,他们只是短暂的,能呆多久?三五个月,最多半年,人家就走了。你要是有本事,能扒着一个愿意带着去m国的,那恭喜你,以后换个环境,能过半辈子安稳日子。你要是不愿意出去,或者没本事让人家带你出去,那你……还得留在国内,到那个时候没人给你撑腰,你要靠谁。现在这些人看着对你都挺客气的,但那份客气就只是客气,没人愿意跟没有根基的人打交道。你欺负谁不好,你欺负林雨桐。她是能欺负的吗?她立下的战功,连戴老板都得客客气气的,就怕一个不好,叫人家说是卸磨杀驴。你倒是好,当她是软柿子。不管怎么说,人家出身都是军tong嫡系,她老师的学生遍布各个系统,这是一个庞大的关系人脉网。又有白雪梅给拉起来了一方诸侯严司令为她站台……你看看在场的人,见了你会客气的笑,但跟她人家可以试探着长期交往,这就是你们的不同。你要真想留下,最好是收起你的尾巴。多立功劳少惹事,方才有你的立足之地。”
俞敏慧听着徐媛的话,眼睛却看向那边的林雨桐。
她正安静的站在金汝清的旁边,挎着金汝清的胳膊。静静的听金汝清说话。而金汝清正跟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人说话。
徐媛就道:“我这位老同学,如今越发了得了。跟他说话的那位,是蒋公子身边的高参秦海。看来,他是前途无量了!怎么?后悔了?若是第二次不逃婚,愿意跟着军tong的人去平津,许是现在的结局完全不同。”
俞敏慧起身,冷冷的看了徐媛一眼:“我再怎么不济,也比你强。”她刷的一下起身,直接就朝外走。
这是一次很不成功的露面。
回到家里,欧阳白正在客厅里看书,看见她回来还愣了一下:“今天这么早?”
她扭脸去看保姆,保姆朝她轻轻摇头,表示欧阳先生并没有出去过,也没什么异常。
俞敏慧的肩膀这才放松了,过去坐在欧阳白的旁边:“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我在等你。”欧阳白把书合上,这么说。
俞敏慧身上的冷意又去了一些:“你其实不用等我的……”
“我不等你,我怎么知道我能什么时候出去工作。”欧阳白皱眉,“我在平津做的好好的,你非要带我来。好了,我来了。来了就被你关在屋里。俞敏慧同学,我是你的老师,我的年纪不小了。你对我不能跟对孩子似得,只把我关在家里吧。”
“把你关在家里有什么不好?”俞敏慧的面色苍白又冷硬,“外面的世界有多可怕多现实你知道吗?在这里,你不会受到伤害,也不会有人或是因为什么事再将咱们分开……你告诉我……到底是哪里不好……”
欧阳白一看俞敏慧的表情,心里就突的一下,她……好像比之前更偏执了。他的语气软了一些,“所以,我想,我应该有个能保护你的身份,而不是作为大男人藏在你的羽翼之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保护我?”俞敏慧认真的看欧阳白:“你说你要保护我。”
欧阳白点头,他想,作为老师,如果知道自己的学生会遭遇什么的话,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保护她。
他的表情那么诚恳,哪怕是没有一句话,她也感受到了真诚。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害怕了,她也不知道在害怕什么,朝后退了两步:“先生上楼早点休息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我就在楼下。”
她也不知道她跟欧阳白之间是什么关系,两人分上下楼住着,欧阳白在二楼,她在一楼。放他走,舍不得。留着他,她又不敢更近一步。
到底想怎么样,她好像也不知道。
自从中m所解散了,她迷茫了。
看着欧阳白上楼的背影,她突然出声:“先生……”
欧阳白回过头来:“怎么了?还有事?”
“如果……如果……”她看着他,问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出国,能在国外过很好的日子,你会跟我去吗?”
“去多久?”欧阳白紧张的汗都下来,“三五个月可以,再长不行。”
“为什么?”俞敏慧坐在沙发上,默默的跟欧阳白对视,眼里带着几分固执。
欧阳白沉默了一下:“这里是家呀!”
俞敏慧摇头:“我们在一起,可以成家,然后我们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可根却在这里。”欧阳白朝俞敏慧笑了笑,“你要出去,我送你。但是我,哪里也不去,便是死,也死在这里。”
这却不像是一直软弱的欧阳白说出来的话。
俞敏慧失笑:“你知道吗?有时候你真挺像工党的。”
一个在酒会上遇到的m国记者,也是这么说林雨桐的,“你的言论和做派,真的挺像工党的。”
“约翰先生,你这句话足够将我陷入一场危机你知道?”林雨桐给他倒了一杯酒,“我要是真因此被调查,你可得救我。”
约翰耸耸肩膀:“好的,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作证证明你不是工党的。但是,你能答应我接受我一个专访吗?”
“如今的我,也就只剩这一个价值了。”林雨桐跟他说这么久,为的可不就是这个吗?“当然是乐意之至。”
从酒会回来,都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如今喝酒是不能作弊,不管是四爷还是林雨桐,都喝的有点多。四爷作弊,也就是含个醒酒石之类的东西,而他各种的躲避喝酒的法子都掌握的极好,酒桌上他不会吃亏。可林雨桐以前是仗着有作弊的东西,哪里会那么费劲却掌握那种技巧,一般都是硬对硬的。如今,作弊利器没了,便是四爷帮着挡了不少,可这还是喝的多了。在外面,那是喝多了也得维持着妖狐的架子不倒。
她思维清晰,言谈得体的跟人谈笑寒暄。在车上,因着司机不是自己人,她还得保持着脑子清醒,就怕发生意外。一到家,确定只剩下自己和四爷,整个人就软了,挂在四爷身上整个人都睡过去了。
四爷说:“睡吧!”
“恩!你跟我一起睡。”
“那你今晚不洗了吧?”
“不行,得洗。”
“那你放开我,我去打水过来给你洗。”
“不要,你跟我一起睡……”
真喝多了。
林雨桐第二天醒来,浑身清爽。
才醒来豆浆就给端上来了,四爷袖子卷的老高,将豆浆递过来,“喝了再吃醒酒药。”
林雨桐在他胳膊上蹭蹭,“这么凉?干啥了?”
干啥了?昨晚换下来的衣服不得洗吗?
四爷不解释这个,催她起来:“早上王曼丽打电话过来,说是下午过来接你去见个人。”
王曼丽过来?
去见谁呀?
在一栋不怎么起眼的建筑里,林雨桐见了戴老板,此刻,房间里不止戴老板一人。
“老钟跟我要了你。”戴老板指了指坐在一边的钟怀生,“本来我是想叫你休息一段时间的,既然老钟说他那边需要你,你就过去帮帮忙吧。”
可钟怀生是干嘛的林雨桐都不甚清楚。之前在平津,他对自己和四爷多有维护,那是之前有在沪上的救命之恩打底。说起来,也算是在有交情的人手底下干活。
林雨桐点头:“是!”没多问一句。
钟怀生在一边就笑:“别这么严肃。到我这边呢,其实也是委屈你了。咱们在军tong内部,被戏称为第九处。在八大处之外,咱们第九处就有点不怎么讨喜了。别人的矛头都是对外的,只有咱们的矛头是对内的。所有的泄密事件,在他们各自内查之外,咱再在暗处是要调查的……清查内部间谍、奸细、叛徒、蛀虫……”
说着,他就又解释:“咱们不管是对内对外,都没有正式的编制,省的闹得大家都人心惶惶。你还是挂在特种技术处,给你个副处长的待遇,明面上,你还是他们的人。”
是想说,级别并没有变低,反而是更受重视了。
受重视这个……有点不太可能。
果然,就听周怀生就道:“你主要复杂查内部贪污这一部分。咱们分工协作,好好配合!”
凡是跟工党有关的工作,都给在自己这边屏蔽掉了。
林雨桐点头,只要能进入这个所谓的第九处,其实干什么工作倒不是最要紧的,“好!具体的工作流程,我不了解,大概需要几天时间。”
“这个好说。”周怀生和善的笑:“这就是咱们的大本营了,以后过来上班,我就人给你安排办公室去了。等以后咱们总部的大楼盖好了,咱们才好搬迁。这小门小户的地方,可能比不了平津站。”
“嗐!”林雨桐摆手:“执行任务的时候什么样的环境都去过,这还不好吗?不用担心头顶上扔炸|弹,不用担心不知道什么地方正有一把qiang 在瞄准自己,我知足。”
“知足就好好干。”戴老板在那边就起身,然后跟钟怀生说话,“这件事件一定得尽快抓,狠狠的抓,不管是谁,但凡查出来,绝不姑息。”
钟怀生一边应着,一边送戴老板出去。直到车子走远,林雨桐还没想明白这该抓的是什么事。
倒是钟怀生这人没那么多弯弯绕:“调你过来,不是我的本意。老板那么暗示了,我不得不这么做。另外,老板说的必须抓紧查的事情……你还得助我一臂之力。”
“什么事得我去办?”林雨桐摇头,“估计不是什么好差事。”
“查逆产这个事情,被藏匿的逆产太多了。”钟怀生直接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来,“下面有些人,为了捞钱,把不少汉奸都放走了。也有不少人为了侵吞别人的产业,把不是汉奸的人,不是打上通工的标签给人下了大狱,就是把正经的商人给关了进去非诬赖人家是汉奸,叫家里拿着家里的产业去换人……结果还真有一家,家里跟帮|会有些关系,你是知道咱们老板跟沪上那边几位帮|会老大之间的关系的……早年老板没发迹的时候,就跟那边交往颇深,这些年关系也一直都在。那边一通电话打过来,老板大怒。这不,来电话了,说了,这事非干预不可。你也知道,沪上这地方比较特殊。这件事处理起来有些棘手,老板要的是将事情压下去,叫各方都满意。可是就算是把沪上都大换血了,那些帮会不满意,那就是咱们的不对。之所以想起你嘛……你该知道的。在沪上你干的两件大事,没有不服你的。尤其是那些帮|会,其他人去查,便是给了他们真话,他们也只以为咱们敷衍包庇。但一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他们愿意信。也更服众!”
林雨桐‘呵’了一声:“闹了半天是叫我去帮着擦屁|股的。谁家的崽子闯了祸谁的家长去收拾呀,叫我去?吃力不讨好的活……”
“哎呀呀,小声点。”钟怀生低声道:“这里面的人,背后各个都有关系。有老板的人,有郑副局的人,有跟m人风的人,这事情闹得这么大,老板说是沪上帮|会的老兄弟打电话问了,但以老板的性子,你觉得为了昔日的兄弟,他会这么大动干戈?如今不是往日,往日沪上那边的事还得依靠那几位老大,现在嘛,地位天差地别……我得到的消息是,事情闹到了w员长那里,这里面隐隐的,有咱们那位蒋大公子插手的痕迹。你是明白人,这里面的事可听明白了。”
这牵扯到内部高层争斗,蒋公子早想插手特务部门,但戴不愿意不放手。
“你这么一说,我就更觉得是个坑了。”林雨桐喜欢钟怀生的坦诚,“您给个方向,希望这件事办成什么成色。”
钟怀生悄声道:“我就是没谱,这才什么都不瞒着的跟你说了。事情交给你,怎么办,办到什么程度,都是你说算。另外,人手方面,给你加两个人,一个是徐媛,这个你认识。她对沪上的情况比较熟悉。另一个也是熟人,王曼丽。她给你打配合,应该没有问题吧。”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给了一个了解沪上情况的徐媛,给了一个了解自己能跟自己配合默契,且能代表戴老板坐镇的这么一个人。
“挺好!”林雨桐就笑:“三个女人,是要麻痹对方吗?”
“那你可太小看自己了,你顶的上一个团。”钟怀生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给你两天的准备时间,需要什么你找王曼丽,她会办妥当一切。”
行吧!
再一趟沪上。
“正好,后勤那边一批物资在沪上也出问题了。”四爷也说:“这两天我可能也要去沪上,不知道能不能一起。”
显然是不行,jun统这边有专机,后勤那边也有自己的专机。那就各走各的,到了地方再说吧。
王曼丽看着林雨桐不大的行李箱,“带这么少的东西?够用吗?”
“我们家那位带着呢。”林雨桐就看带着两个箱子等着登机的四爷,朝他摆摆手。
“你们家那位……哎呦!”王曼丽撇撇嘴先上了,坐好才问:“后勤也去沪上。”
“说是物资被扣住了。”看着阵仗,“被扣住的物资只怕数量不少。我说,谁这么大的胆子?”
“还有谁家?就那几家呗。要查……查了又能怎么样?死的也都是替死鬼,可这不查也不行。”王曼丽摇头,“那边闹得太厉害了。刚胜利,百废待兴,一个个的都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了,都想躺在功劳簿上……”
“王长官……”徐媛在边上插话:“王长官,我能说话吗?”
王曼丽这才看向徐媛:“哦!对了,忘了还有你跟着。”
“我是说王长官这么想,是不是有些先入为主了。我们去是要查的,您这样轻易就给定罪了,恐怕不太好吧。”徐媛这么说着,就看林雨桐。
林雨桐将脸撇向一边,假装没看见。
王曼丽呵呵一笑,然后迅速的收了脸上的笑:“你说的对!”说完这句,直接歪头往林雨桐肩膀上一枕,“昨晚监听了一晚上,压根就没合眼,叫我睡会儿。”
“嗯!”林雨桐坐在那里没动,叫她枕着。等睡着了,她有将毯子给两人拉着盖住了,自始至终,她的那半边肩膀都没动一下。
徐媛笑了一下,有些落寞:“我还是挺羡慕你们这种彼此这么信任的感情的……”
林雨桐看着她笑了一下,想着她一路都很沉默,就有点明白了:“你不愿意去沪上,为什么不拒绝?”沪上这种地方,对徐媛来说,代表着难堪跟不能回首的过往,“你若是坚持不来,想来……”
徐媛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你是第一个考虑到来沪上会让我难堪的人……谢谢你。”
“不用!若是不愿意见人……可以不用见的。你在酒店歇着吧。”
徐媛没有说话,但是在酒店安顿下之后,徐媛却是第一个要求出门的人:“我想出去一趟,有些事情要办。”
林雨桐也没多想,“去吧!明天八点集合,别误了这个时间就行。”
徐媛站着没动地方,抬头看林雨桐:“我想请你陪我去一个地方……”
“我陪你去?”林雨桐觉得莫名其妙,“有必要吗?”
“我……需要一点勇气。要是你不愿意……就算了。”徐媛说着,就低头,然后转身,慢慢的往出走。
王曼丽低声道:“你跟她去一趟,以后咱们还要共事。别弄的别别扭扭的。我再睡一会儿,你去吧,早去早回。”说着,还偷摸的塞了一把qiang和两个手|雷过来,“注意安全。”
行吧!去一趟就去一趟。
她默默的跟在徐媛的身后,上电梯的时候徐媛朝林雨桐笑了一下,这个笑里多了几分感激。到了楼下,正碰到四爷一行人准备去客房,林雨桐也没多话,“回来我就过去找你。”
四爷跟着十几个人一行,也不适合说别的,两人点点头,用他们的方式交换了信息之后,就又各自分开了。
酒店接送的车辆,只要付的起价钱就行。坐上车,林雨桐才听见徐媛说:“去第三监狱。”
监狱?
林雨桐疑惑,但却没有问。到了地方,拿了证件交给对方,徐媛就道:“奉命,见一个叫王坤的犯人,请配合,谢谢。”
对方迟疑了一下,然后摇头:“这得上面的命令,王坤是要犯,不允许探视。”
徐媛就求助的看林雨桐,眼里多了几分哀求之意。
林雨桐这会子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了,这个至今被关着的王坤,多半是工党。
那时候,徐媛被rb人抓了,应该就是被关在第三监狱。她怎么认识王坤的,除非在监狱里。那个时候关在rb人监狱里的人,要么是工党的人,要么是国党的人。如果王坤是国党的人,这会子早就放出来了。如今还留在监狱的,只可能是工党的人。
当然了,这也可能就是个陷阱,徐媛是在设局。
她现在不好下结论,只一言不发的跟着,看着事情怎么往下发展。她想进去见王坤这个人,那边要通知他们上面的人,也就是说得把最后的身份亮出来。林雨桐点头,允许她这么做。结果那边将电话打过去,五分钟之后,监狱的门就大开了。监狱长一身黑皮警服出来就敬礼,看那样子也是睡的不知今夕何夕,才被吵醒的。
“两位长官里面请。”他弯着腰,脸上带着笑:“两位长官能来,我这小小的衙门口,蓬荜生辉呀。”
徐媛不理他的谄媚:“我要见王坤,单独见。马上提人吧。”
这人就在徐媛脸上多看了两秒,“我看这位小姐有些面熟……”
“不要打岔。”林雨桐将徐媛往身后挡了挡,“我是谁知道的吧?”
这人的腰弯的更低了:“知道知道!”
“那你的长官是怎么说的?”林雨桐又问。
这人一愣:“一切听您的,听您的!”
审讯室里,大概都是一个模子,可一进这里,徐媛的状态就不对。她的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浑身都像是在发抖。
林雨桐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的摁了一下:“你坐吧!我就在你边上。”
哪怕是不喜欢这个人,可看她的样子,想来这里就是她遭受所有非人折磨的地方。同情心这种东西,林雨桐真觉得,自己可能库存的有点多。
这么想着,她就有点小烦躁的催监狱长:“去带人吧。我们没那么多的时间耗着。”
监狱长笑着应着,出去的时候还不停的看徐媛:“明明很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
等带着手镣脚镣的王坤被带进来,徐媛蹭的一下就站起来:“你还认识我吗?”
王坤看向徐媛,然后新旧疤痕密布的脸顿时就有了笑意:“姑娘,是你呀!活着就好……就得好好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回来的晚了,更新的也迟了。更大家啰嗦几句,就是觉得把现在有些人吧,比小说上的奇葩还奇葩。真的,写小说都不敢那么写。老家的亲戚,算是表妹的,关系较远。年纪不大,结婚五年,有两孩子,分别四岁和一岁。结果春季的时候检查出心脏有点问题,得做手术。家里没钱,娘家我们这些亲戚给凑了大概十三万。一直说叫抓紧做收拾,那边一直拖着。这回是天热导致人晕厥了不得不做手术了,这从县医院给送到省城。结果上救护车的时候娘家 人就问夫家,说钱带上,不能再拖了。人家那老公还保证,带着呢,赶紧走。结果到了医院了,安排手术了,叫交钱了,那老公往地上一躺,要死要活的,站都站不起来,装病。原因是拿不出那钱来。装的手抖脚抖,在地上爬,一问钱就喘不上气……我被通知带点钱过去救急的时候,人家还在地上躺着呢。一见娘家人把钱凑的差不多了,人家又好了。麻溜的起来,啥事也没有了。你说媳妇病了,俩孩子还那么小,这脑子都是咋想的才能干出这种事来!真真是,但愿所有的妹子都别遇渣男!
100、民国谍影(36)三合一
民国谍影(36)
林雨桐不动声色的坐着, 闲着没事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指甲。
徐媛看了林雨桐一眼, 才对王坤道:“你过来坐。”
王坤看看林雨桐,再看看徐媛,之后的目光停留在两人所在的主审位上。然后失笑了一瞬, 看看曾经坐过不知道多少次的审讯椅, 那是铁的, 紧紧的被焊接在水泥地面上。他一步一步艰难的走过去,每走一步,脚镣手镣就发出沉重又刺耳的声响。然后是他一声近乎于恍然的话:“原来是过审呀?”他在审讯椅上坐下, “怎么?酷刑撬不开嘴, 叫你来了?是想打感情牌吗?曾经是友军战友, 是狱友,如今……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不是……这次我是以私人身份来的?”徐媛起身朝前走了两步, 却不再敢上前:“我一直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撑不过那段日子……”
“不用谢,我也没做什么……”王坤低着头, “那种情况下,只要是同胞, 都会出声说话的。出头的人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你可以不用放在心上,但我忘不了。”徐媛往前走又走了两步, 蹲下来仰视着王坤,“现在局势不同了,rb人被赶走了。你只要随便对那些审问你的人说的什么, 哪怕是只有一个态度,甚至是无所谓你说的东西到底是真是家,只要你肯说点哪怕是编造的关于工党的消息,我也能把你救出去……”
王坤看徐媛,然后再看看林雨桐,只觉得这话可笑,因此也就只笑笑问徐媛说:“你们俩,是你做主吗?”
徐媛愣了一下,有些难堪的摇头,然后扭脸看向林雨桐,“你曾经说过,你只会说实话。那么你说实话,如今军tong 还关着工党,是对还是错的?”
林雨桐头都没抬一下,“如今在促成和谈,在这样的基础上,扣押着r统时期的工党政|治犯,当然是错的。但就眼前这件事,我只能说,我不知道你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他到底是不是工党。也不能确定,他在关押期间,有没有说过背叛的话,因此上,你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我需要调查之后才能给结论。但是显然,你我此行的目的跟工党一事无关。今儿来,我是不知道要来监狱的,更不知道你要见什么人。徐媛,你有点胁迫绑架的嫌疑,非要将我绑在你的战车上,为你的徇私保驾护航。”
徐媛没有否认这个话,而是站起身来,“林雨桐,虽然查来查去,都没查出你是工党。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绝对不那么清白。要么,你跟你男人都是工党,要么,他是工党,你被他赤化了。正因为这一点,我带你过来。是!我是要徇私。不管怎么样,我要救王坤,为此,再救其他人一起出去,我也认了。到了现在,我也不妨告诉你,沪上军tong战,有人要私下处决他们这些工党政|治犯。之前好似已经处决了一批,你知道的,便是工党问起来,这边只要推给rb人就好,然后来一个查无此人,想来工党也是无可奈何。工党的军调代表一直在要求释放他们的在押人员,这个你知道的吧。我不知道王坤有没有运气被放出去,我担心万一……他也上了处决名单,我这辈子都会不安的!”说着,她就看向王坤,话却是对林雨桐说的,“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我的目的很明确,只要能救王坤,我愿意配合你的工作。你的搭档王曼丽……他是戴老板的人,她和你的亲密关系,在政治立场不同的情况下,稍微一碰就散了。比起她,我觉得你更应该相信我,我是个生存主义者,我无所谓党派和信仰……但做人最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鉴于你还懂得知恩图报,那么,今儿的话我就只当没听过。你要怎么做,我不管。”林雨桐说着就起身,一副要往出走的架势,“毕竟嘛,私自扣押工党人员,就是错的。这话就是在老板面前,我也敢这么说。对谁,我也能这么说。我的态度一贯如此。因此,你怎么做,我不管。但是,越权的事,我也不干。我这次任务是什么,我就做什么。别的我不掺和,跟我也不相干。”说着,她又回过身来,似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的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了提醒你了……”她的胳膊伸出去,把手张开,手心里放着一个不大的黑黑的东西。
窃听器!
徐媛的面色大变,“刚才……”
林雨桐又走回去,将窃听器放在徐媛的面前:“你放心,就这一个。藏在桌子下面,我坐下的时候就给抠下来了,你的话没人能听见。”
徐媛瞬间汗湿了衣衫,颓然的坐下:“谢谢……”
“不用客气。”林雨桐说着,就转身,背对着徐媛,一副要走的样子,“我是干这个的,习惯于在安全的环境里讲安全的话……”说着,她的眼神就跟王坤碰上了,她接着道:“我不轻易相信谁,也不轻易相信什么事……但是凡是我认可的人,我都会全心的信赖他们。就像是王曼丽,她是我的战友,我的同志……我信任她们,我相信,不管我身处何种险恶环境,她们如果知道知道我的消息,都会想办法去营救我……”这般说着,就又回头去看被吓的明显有些不轻的徐媛,“所以,别在我面前说她们的坏话,再有下一次,别怪我不客气。”
话一说完,扭身就走。
坐着的两个人都有点愣,徐媛真不知道这么定点大的地方,处处都是陷阱。而又不得不佩服林雨桐,她都没动,就一眼能看出这些陷阱,且神不知鬼不觉的给掐了。今儿自己说的那些话,若是叫人家听见去一句半句,自己都活着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而王坤却若有所思,尤其是那句看似说给徐媛的话,他却感觉到,那就是说给他的。她说:他是我的战友,我的同志。我信任他们,我相信,不管我身处何种环境,他们如果知道我的消息,都会想办法营救我。
是的!这句话是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消息,且知道了他们这些陷在大狱中的同志们的处境。她会把消息递出去,叫自己要相信自己的同志,要耐心等待,他们会积极救援的。
徐媛怀疑她是工党,而她确实是自己的同志。
她今天的这番话,可以说是非常冒险的。徐媛迟早就想明白这话有传递消息的嫌疑。一个潜伏到敌人心脏的同志,不管是组织还是他们个人,都付出了很多。要是因此,暴露了她,这得是多大的损失。
因此在徐媛看过来,林雨桐还没彻底的走出去之前,他笑了:“你们这戏演的可真不错。先是打感情牌,再是上演了一出双簧。想要干什么?”他看向林雨桐,“你不是工党,你身上没有工党的味道。我虽然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但不管你策划什么,你都休想成功。我这双眼睛,识人无数,我自信我不会看错。”
林雨桐回头看着他,他却只露出几分轻蔑来,但手指却在只林雨桐能看得见的方向不停的动着,他说:不要管我。
然后他收回视线,看向徐媛,“咱俩还算是有缘分。我再提醒姑娘一句,你算计不过她的。你觉得你给她设套,其实,她的套路比你深。你俩也别在这里给我演戏了,要是没有别的事,送我回牢房吧。还有什么招数,尽管招呼,你要是能从我嘴里得到什么,算我输。”
林雨桐如何听不懂这意思,前面的话是为了掩护她,后面的话是给她宽心,告诉她说,你放心吧,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看着王坤从眼前被带走,徐媛坐在那里再没说一个字,看向林雨桐的眼神也都是复杂。
出去的时候,徐媛警告监狱长:“王坤牵扯到一件工党间谍案,你最好保证他在你监狱里是活着的,也最好不要叫人再提审他。否则,引起任何不可预知的后果,你负全责。另外,不小心毁坏了点你们监狱的设施,要是需要赔偿的话,回头给我列个单子出来。”
监狱长点头哈腰:“哦?是吗?也没什么贵重东西……”
“那你们可真够财大气粗的。”徐媛不轻不重的怼了一下,跟着林雨桐就上了车。
林雨桐朝司机说了一声:“走吧!”
在车子缓缓离开之后,这监狱长还有点纳闷:“我在哪见过那个女人?比那个妖狐的牌面还大,牛气什么呀。”
他身后跟着的就道:“您忘了……那个徐家的小姐,那时候在牢里……”
这监狱长面色大变:“是她?”
是她!
徐媛一路上都没说话,到了酒店了,她才说了一句:“你不饿吗?去餐厅一起吃点?”
林雨桐急着跟四爷说今儿得到的消息,jun统这边要清理当日的工党□□,这事不是玩笑,稍微耽搁一天,就是十几个几十个人命。可越是这种时候你就越是不能着急,也确实是过了吃饭的点了,也真的饿了,“那就简单吃点。”
吃的是西餐,西餐厅的环境比较安静,徐媛肯定是有话说。
“你给我设套了?”随便点了吃的,等侍者走了,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问。
林雨桐一脸诧异的看徐媛:“我告诉过你,我只会在安全的环境里讲安全的话。那种地方,就算是你把窃听设备拆了,但也有可能隔墙有耳。墙这东西,打眼一看,是看不出来薄厚程度的。我提醒过你了,那里不安全。你又怎么会认为我在那里说的话是真话呢?”
徐媛无言以对:“我还以为你暗示王坤你会联络你的组织去救她。”
“我到底是什么人,那都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林雨桐摇头,“但既然你认为我是,那他要是也认为我是,那个时候……或许我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不一定……做戏而已,当真便真,当假便假呗。”
“你说的收获,指什么?打个比方我听听。”徐媛看林雨桐。
“比如……”林雨桐这两个字拉着常常的音,然后身子猛的超前一倾,声音也放的低低的,一脸的促狭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把人晃悠一下,在徐媛恼了之前,她又道:“套路这种东西,要是都告诉你了,我还怎么混呢?”说着,就抬手叫侍者,“刚才点的餐,再加一份一样的,将我那份和加餐,一起送到客房。你可以去问一下前台,两份一起送到两个多小时之前刚入住的一位姓金的先生房里,谢谢。”然后起身,朝徐媛摆手:“我要跟我先生一起吃饭,对不起徐小姐,恕不奉陪。”
看着林雨桐双手插在裤兜,脚步不紧不慢的远去,徐媛猛地端起桌上玻璃杯里的水,一口气给灌了下去,然后将杯子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咬牙切齿的念了个名字:“林——雨——桐!”
对方将自己的老底摸了个清楚,但是自己对她的定位反而越来越模糊了。
听她说的话,那明明就是句句给王坤暗示的话,可细想的话,她的那些话在她之前的那句‘安全的地方说安全的话’中,全变成了别有用心。
可你说她不是工党,对王坤的事不会置之不理的时候,你又觉得她所谓的套路全是扯淡,是掩饰。只听说过‘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从来没听过‘明度陈仓暗修栈道’的。
相比起俞敏慧,林雨桐倒是不怎么惧怕徐媛。就像是徐媛自己说的,她是个生存主义者。其实论起聪明,她聪明吗?她很聪明。她对国党谈不上忠诚,也未必在意谁是工党。就像是她对自己的身份始终存疑,但在不牵扯她的利益的情况下,她不会深究真相是什么。她会屈从大家的理解,大家的意见。大家在那么多的证据面前,觉得林雨桐不是工党,那她就欣然接受这个结局。反正于她又没有什么影响。
“在当时调查的时候,徐媛是想趁机捞取功劳。如果抓住工党对她有好处,她就努力。但若是抓的这个工党会叫她得不偿失,她是绝对不会去冒险的。”林雨桐在跟四爷说的时候,是这么说徐媛的,“她同情的不是工党,而是工党里的某个人,比如王坤。她在被rb人羁押期间,一定是受过王坤的恩惠……于是,在n京那边她不知道从什么途径知道了jun统极个别的人的计划,于是她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救下这个人。为此,她不惜在我面前把底子给抖搂干净。她不是确认我是工党,她是知道我对工党的态度,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觉得我不会去坏了她的营救王坤的计划,毕竟她是知恩图报的。”
对!
桐桐同情工党的事从来不是秘密,军tong扣押工党□□并秘密杀害,这本就是错的。相比,徐媛做的事却是对的,她再有多少不招人喜欢的地方,但有一点知恩图报这一点,在她看来,以桐桐这种自带侠义性格的人,是不会在这事上咬着她不放的。
就像是桐桐自己说的,她不做错的事。
四爷明白桐桐想说的意思,又提醒她:“你有没有想过,她带着你,处处推你在前面,一方面是想利用你。假如你真不是工党,假如你真的就是假装看不见她的行为放过她,那她就是利用了你救人。但另一方面,她随时准备着,推你出去做替死鬼。”
只要威胁到她的安全,以徐媛的为人,确实会反咬一口,将罪名推过来的。
就是知道这一点,要做的事才越发不能叫人看出这里面有自己的手笔。
当然了,怎么救人,那都是后话了。主要是看,这消息得赶紧传递到老家去。
可怎么传递?
沪上这边的地下党组织,他们两人是联系不上的。只能用最危险的办法,想办法弄个电台,然后直接给言安发报。
四爷这边是没有电台的,他们这一组有什么消息可以借助当地驻军,别人想用也用不到。
而林雨桐那边倒是带了一台过来,可惜这部电台是在王曼丽手里的,想在她的眼皮子地下弄猫腻,可有些不大容易。
但这救人又是在是迫在眉睫,一点都不敢耽搁。
怎么办?
“还是得用王曼丽那部电台。”林雨桐就道:“叫她来发报,不发给言安,而是发给平津。”
“你想发给冷子秋?”四爷跟此人接触不多,“你能确保她能明白你的意思,且遵从你的意思去办?”
不是太肯定。
但值得一试,“如果这个办法真的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于是,吃了饭林雨桐就又点了餐,给王曼丽送过去,她果然刚补眠起来,问林雨桐:“徐媛叫你去干嘛。”
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监狱那边根本就瞒不住。因此,不需要在王曼丽跟前说假话,“去了第三监狱,见了一个疑似工党分子的人。”
“嗯?”王曼丽皱眉,“工党分子?她要干嘛?”
“一个对她有过恩惠的人,大概想救他……”林雨桐指了指饭,“你先吃着吧。没事,她想利用我一把没利用成,正窝火呢。”
“早知道她是这心思,我就不叫你跟着她去了。”王曼丽懊恼的不行,“这女人还真就不能给点好脸,可真会顺杆爬。”
之前王曼丽说徐媛,那是言语间多有忌惮。如今再说徐媛,半点也不避讳言语中的轻慢。
这说明徐家现在确实不行了,也说明王曼丽在戴面前的地位不同了。
林雨桐语气随意:“说不准还是个坑,她跟俞敏慧的关系一直就不错。这俩女人不坑我就见鬼了。跟她出去,我能不小心吗?”
也是!
王曼丽一边吃饭,一边问道:“你今晚跟谁睡,跟我还是跟你家那位?”
“我家那位。”林雨桐不理她的调笑,就道:“白雪梅的事你知道的吧?”
“知道。”王曼丽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听说她叫老严给你们撑场子去了?”
“嗯!”林雨桐叹了一声,“我是到了地方才知道的,她也真是……不过老严那人对她也确实还不错。”
“我知道。”王曼丽一口一口扒拉着米饭,就道:“她最开始跟老严在一起的时候,就找过我,跟我说过。可你也知道咱们这一行的规矩,要想找男人,难呢。想要家庭,就更难。我也不瞒你,当然了,也没瞒着她。她跟老严的事就是我告诉老板的。老板顺势叫她留在老严的身边,这不,现在也算是圆满了。”
这话,林雨桐不是很舒服。白雪梅如果叫你告诉戴,那是一码事。但她作为朋友,作为生死可以托付的战友将私事,将终身大事告诉了你,你转脸却去做了汇报,这又是另外一码事。这种感觉,真不是很舒服。
王曼丽一看林雨桐的表情,就知道她不高兴。她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我在老板身边呆的时间最久,我知道怎么做是在保护你们。白雪梅的事情我不说,老严身边也有人会汇报的。所以,你该知道,有些时候我没的选择。”
“知道!”林雨桐就说:“这事就只冷子秋还不知道。白雪梅不叫我说,她想亲自告诉冷子秋。不过如今,彼此想见一面也难了。”
“分分合合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一起共事了。”王曼丽说着,就看林雨桐,“最近跟冷子秋联系了没?”
“没顾上。”林雨桐说着,才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我正要打电话给她呢,有件事还得托她给我办。”说着,就抓桌上的电话:“我用一下。”
“从沪上打到平津,酒店的电话不行。”王曼丽指了指墙角的电台:“有急事就发电报吧。”
“也行!”林雨桐一边摆弄电台,一边道:“还记得寇冰吗?”
记得呀!但是从沪上逃出去,多亏了带着两个孩子,一路上连个怀疑的都没有。
“那母子是沪上人,当时的情况是不得已,这才跟咱们走了,也是背井离乡的。如今的情况不同以往了,得叫冷子秋过去问问他们去,要是愿意回沪上,就叫她托人再把人给送过来。趁着咱们还在这里,也好把人接过来,顺便帮着安顿安顿。人说故土难离……今儿我出去,从火车站那边过,看到人乌泱泱的,这都是逃到乡下的人又回来了。这才想起这么一码子事来。”
说大事也不是大事,说小事也不是小事。
王曼丽还是知道林雨桐的,从她对那母子的细心安排上就知道,她在意这种事。
于是就笑:“那你就发吧。回头找人便宜点给买个逆产查抄的房子,安顿安顿。”
林雨桐是在王曼丽的眼皮子底下发报的,明码发给冷子秋的。
平津那边的情报处现在在许丽的手里,晚上这个点,她都下班了,结果办公室的电话打来,说是收到一份电报,是原林站长发给冷站长的。
敢明码发过去,那就是没什么不能叫人知道的事。
但许丽还是谨慎的去了一趟,将翻译过来的电文看了一眼,大致就是安顿故人的事。她更谨慎的将电报拿给胡木兰看了,胡木兰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我知道她们这电报里说的故人是谁,小事,不用管。给冷站长送去吧。”
冷子秋接到电报的时候不动声色,但心里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电报上叫自己问故人回不回沪上,看似是在问寇冰母子,其实压根就不可能。因为走之前,林雨桐特意叮嘱过她,照顾好寇冰母子,寇冰在学校正儿八经的按时上课了,寇冰的母亲也在大学的食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她也明确叮嘱过,将人就留在平津。平津这地方,一则,她能照顾的到。二则,金汝清给帮会那些人的关系在,别人不敢轻易欺负这母子。他们如今在平津安居乐意的,反倒是回沪上,那里势力交错,又有猫儿那孩子这样的身份,回去不是什么好主意。两人就这么问题说过不止一次,她知道林雨桐的想法。而她又是个拿定了主意就轻易不会改的人,所以,完全没有必要跑到沪上去专门给自己发电报这么麻烦来说这些废话。
因此,她笃定,这个故人不是指寇冰母子。
那这个故人是谁?能称之为故人的,只有一个——肖驭。
林雨桐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了。
冷子秋的表情还真有点复杂,失笑了一下,想着还是得尽快的见到肖驭。
肖驭如今是军|调代表,他们住的地方都是jun统安排的,当初给里面安排了服务员清洁人员厨师司机等等,当然了,这都是外勤人员伪装的。
对方的消息倒也灵通,里面的每个人的简历,人家都知道的相当的清楚。
这说明什么,说明军tong内部还是有工党人员,可突然之间平津站却没有了查找的方向。如今这站里,总该是换了一遍高层吧。吴先斋死了,林雨桐和金汝清都调走了。剩下的人里面,就剩下一个楚秘书,一个周一本和邱香山。这三个人要是都不是,只能从底层查了。可底层能知道这么多的信息吗?
因此,胡木兰都已经开始再查原来平津站保留下来的三个人的底子了。
对这件事,冷子秋也是疑惑的很,她只是在帮林雨桐,而不是工党的人。因此上,她并没有透漏过任何消息出去。所以,军tong 的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但这不是她能管的事。毕竟站长是老师,哪怕她是副站长,那么也别扎翅,也别提意见,老师说什么便是什么就好。
她不管的事情有很多,不管是jun统内部泄密的事,还是如今军调代表住处被监视的事,都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这就意味着想找肖驭,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叫肖驭出来见一面呢?
这事还得抓紧,最好马上行动。林雨桐要是不着急,不会用这样的办法联络自己。
她换了衣服夜里出门的衣裳,然后将书房的灯亮着。这个点,远不是自己睡觉的时间。距离自己平时休息的时间,还有四小时。她得在四小时之内回来。内部监视如今越发的严密了,她这边昼夜都有人盯着的。
从窗户上翻出去,再翻墙,然后去了寇冰家,再翻墙进去,找寇冰。
这小子年纪不大,但胆大心细。这会子,他还没睡,正在练字呢。见冷子秋进来了,马上露出几分惊喜来,“秋姐姐……”
“嘘!”冷子秋食指压在嘴唇上,“别让你妈和猫儿听见。”
“好!”他让出椅子让冷子秋坐:“是不是有事叫我去做。”
冷子秋点头:“是你的女先生安排下来的事,我需要你帮忙,能做到吗?”
能!
“好!”冷子秋招手,“你附耳过来。”
这天晚上,街上多了好几个年少的孩子。这几个孩子像是在比赛背诗。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
一群孩子,闹哄哄的,嬉笑着从大马路上过去。你背一句我背一句,细听的话,懂点的都能听明白,人家这比赛是有限制的,每一句都带着‘秋’字。
没错,冷子秋叫寇冰叫了同学一块,给了寇冰钱,叫他请同学下馆子吃饭。
当然了,馆子在军调办事处的跟前,从那边过,必然是要从军调办事处的门口过的。而办事处实在是不大,两进的院子很紧凑,就算是住在最里面,孩子的声音大了,也是听的到的。
夜里本就静悄悄的,而为了保险,一般军调这边都是在院子里说话开会的,电话是被监听的,其他什么地方到底有没有监听这个也说不好。排查了一次,但最担心有漏网之鱼,所以便是下雨,也是搭个帐篷在院子里开会的,从来不去屋里。
这边刚开完会,远远的就听到孩子背诗的声音。
几个人都相视一笑,彭主任就说:“要争取和平,和平了才有太平日子过,咱们的娃娃们才能安下心来好好读书。你听听,这郎朗的声响……好听!”
几个人都没动地方,像是怕打搅了孩子们的兴致一般,重新坐回去默默的听着。
是啊!这世上哪里还有比读书声更悦耳的声音。
可听着听着,肖驭觉得不对了,这里面一句一个‘秋’,没间隔几个,总有一个孩子会出错,因为他的诗里,总是带着一个‘冷’字。
像是‘冷露常时有,禅窗此夜虚。’‘冷曹孤宦本相宜,山在墙南落照时。’‘冷暗黄茅驿,暄明紫桂楼。’
听那声音,错的总是同一个人。这带不带秋,是一目了然的事情,怎么总是错呢?这么明显的错误,不该犯呀。如果是所知道的带‘秋’的诗用完了,他会出现重复别人背过的错误,但不会总出现这种跟‘秋’压根就不相关的错误。况且,用的那些那么冷僻的诗句。
一个冷,一个秋。
再加上这么晚了,这么一个被人监视着的不算繁华的地方,突然来了一群少年学生,大声的背诵着诗。
所有的不正常连在一起,他就想到了一个人——冷子秋。
她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要找自己。
于是他站起来,“彭主任,借一步说话。”
彭主任愣了一下,朝另一边走去,问肖驭:“怎么了?”
肖驭把猜测说了:“……肯定是有事……”
“可她不是咱们的人。”彭主任有顾虑,“不能冒险。”
肖驭有些为难:“她不是咱们的人,但我却觉得此人能信任。而且……有很多我不方便说。您看这样可以吗?您现在就发报给总部,将我的猜测发过去,因为牵扯到冷子秋,我希望是绝密。若是这个人可争取……”
彭主任点头:“你稍等。”肖驭明显是有不能说的秘密,这是符合保密条例的,他不能深问。
那边发报呢,肖驭就去了门口,那一队孩子正进了距离这里不远的小饭馆。他就叫警卫:“去买一份鸡杂回来,顺便再打一斤米酒送那些背诗的孩子,告诉他们说,入了秋了,天气冷了,喝点酒暖暖身子,别在外面晃悠,早点回去吧。”
看着递过来的米酒,寇冰眼睛一亮,他明白,他要传递的消息,对方已经收到了。
而彭主任这边,也收到一份打着‘绝密’二字的电报。
电报的内容让他瞬间正大了眼睛,竟然是她,是他们。
所以,总部的判断,一定是他们有消息传不回来,才假借他人之手传递情报,并要求自己这边做好配合工作。
他将电文马上烧了,然后才出来叫肖驭,“你这么出去肯定被人跟踪……这样,我打个电话给驻防军李司令,说有要事要协商,请他们马上派车来接,你呢,趁着乱离开,我大概能给你争取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够吗?”
足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101、民国谍影(37)三合一
民国谍影(37)
冷子秋的安全屋在电影院的背后, 这个是非常私人的地方, 便是林雨桐都不知道冷子秋的安全屋在哪里。当然了,别人也不可能知道林雨桐还藏着几个安全屋。
本该是除了自己没人知道的地方,肖驭却是知道的。
他摸黑走进小巷子。这巷子四通八达, 住的人三教九流, 确实个藏身的好地方。他曾经在这里养过一段时间伤, 再度过来,一切都非常熟悉。熟门熟路的摸过去,屋里黑漆漆的。他才要摸黑找藏起来的钥匙开门, 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看不见里面的人, 但冷子秋一定在里面。他摸黑进去, 顺手将门关了。屋里黑漆漆的她没有开灯,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他压着声音道:“那是几个孩子,太危险了。”
“不会的。”冷子秋笃定的道:“没几个人看清了他们的长相, 往人群里一钻,他们还认识个屁。派去监视你们的人每一个人我都了解,他们中认字的都是少数, 正经跟着私塾先生上过学的也就两人,会背百家姓而已。诗词对他们而言那是对牛弹琴。况且, 这次的事不关平津站的事,你们只要近期不在平津站活动的频繁, 这事便是有人怀疑,前因后果都联系不上,自然无事。”
“不是平津的事?”那什么事这么急?
“是妖狐……她在沪上, 今儿明码发报联系我,叫我找故人。她是想叫我通知你,她那边有急事,跟你们的人没办法联系……”
肖驭一愣:“你能确定……”
“我自认为比你了解她。”冷子秋看他,“信不信随你,该传的话我传到了。”
“我得谢谢你。”肖驭见她起身,就道:“这次也一样,叫你跟着冒险了。”
“不用谢。我是帮她,不是帮你……更不是帮你们。”冷子秋朝外看看,“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你是在帮我,也是在帮我们……”
“不是!我只是在帮妖狐。”
“为什么这么无条件的帮助妖狐?”
“因为不管我遭遇什么,妖狐也会无条件的帮助我。”
“我和我们也能像妖狐一样,不管你遭遇什么,我们都会无条件的帮助你,不惜任何代价。”
“为什么?”冷子秋停下脚步,“想策|反我?”
“不!”肖驭站在她的边上,“因为你也是我和我们的朋友。”
朋友?
冷子秋轻笑了一声,转身就走。
肖驭确定等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确定冷子秋离开这一片之后才锁门,将钥匙放在老地方离开。
回去之后就跟彭主任汇报了这事:“不清楚什么情况,但是那边一定有什么紧急的情报要往出送。”
彭主任点头:“我马上把这个事情汇报上去。这事到此为止,你就不要管了。而且,若非必要,你最近也不要出办事处,剩下的收尾工作,我来做。”
包括给昨晚那几个在饭馆可能滞留的时间较长的孩子。
第二天一早,冷子秋谁也没避着,再去了一趟寇冰家。返回站里的时候,想找许丽,才听下面的人说许丽在站长的办公室,她又直接追到办公室。
许丽正在跟胡木兰汇报昨天晚上的情况,“……就是几个学生,后来散了,我已经打发人去他们吃饭的饭馆了,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收获。”
“念的什么诗记得吗?”胡木兰这么问。
“下面的人都不记得了。”许丽看了一眼手中文件夹上的详细记载,“入了秋了,好像念的都是关于秋天……天变冷的诗。具体的他们也记不住。”
“那你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读书人,谁能记的多点。”胡木兰将桌上的文件合上,“这一拨孩子和那个彭主任出门,前后也就是半个来小时的时间,突兀的很。”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巧合,内里必然是有某种联系的。
但这种联系是什么,猜是猜不出来的。
许丽用笔把站长的要求都记下来,那边胡木兰就问进来之后默默站在后面的冷子秋:“有事?”
“嗯!”冷子秋看许丽,“你帮忙给妖狐发个电报,就说故人适应了这边。”
许丽笔一顿:“就说这一句?不再说点别的?”
“说什么?”冷子秋莫名其妙的看许丽,“还有别的要紧的事要转告?那你转告就好了。”
好吧!当我没问。
许丽沉默了一下才到:“她那边不是所有时间都开着电台的……”
“那就发给沪上军tong战,让他们转告一声就好。”冷子秋说的理所当然,“我不喜欢拖拖拉拉的,最好马上就去办。”
她是副站长嘛,许丽认了:“我这就去,亲自发。”
冷子秋理所当然的点头,看着许丽离开,她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胡木兰从办公桌后面绕出来,看着冷子秋有点头疼,“你现在是副站长,很多事情你也是要过问的……”
“您知道我不太爱管这些。”冷子秋摇头,“您叫许丽多管点就行,我懒的管。”
“但你是副站长。”胡木兰就道:“军|调代表那边的事,你该多跑跑。常过去关心关心,看看他们有什么需求没有……”
这是叫自己名正言顺的打探消息吧。
冷子秋皱眉:“邱香山八面玲珑,他比我合适。”
“可他跟妖狐的交情怎么跟你比?”胡木兰拍了拍她,“那个肖驭听过吧?”
冷子秋摇头:“您叫我去策反肖驭?”
“策反难,但多接触接触,看看那边的动向,这总没问题吧?”胡木兰拍了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冷子秋过去坐。
冷子秋没动地方:“有问题。”
胡木兰都无奈,皱眉问:“有什么问题?”
“咱们安排到那边的人员名单工党是怎么知道的?”冷子秋就道:“这个人查出来了吗?这件事到现在都没有结论,这万一再发生点什么泄密事件,我说的清吗?老师,说实话,我不想步了妖狐的后尘。也不想跟工党有牵扯,您明白吗?”
“我还能怀疑你是工党?”胡木兰看冷子秋,“你这样的也能成为工党?”
冷子秋的表情比刚才更冷冽了:“您是瞧不起我?”
“我……”胡木兰被堵的还真法说话了,“叫你去你就去,少在这里跟我啰嗦。你们一个个的,这个是工党那个也是工党?我胡木兰花费了那么多的时间那么大的精力,就给工党培养人才了?你骂谁呢?是不是也瞧不起我?”
冷子秋摸了摸鼻子,脸上一本正经,“那我去了,您可得记着,是您叫我去的。万一哪一天我不小心被工党策反了,您可别怪我!”
胡木兰‘呵’了一声:“出去出去!”看见你那张冷脸就烦,你还有心情跟我开玩笑。
冷子秋敬了一个礼然后出去了,路过许丽的办公室她敲了门进去,许丽迅速的将文件夹放在面前,遮挡了正在写的什么东西上。她也只当没看见,问说:“给妖狐发过去了吗?”
“发了!”许丽起身:“冷站长给的任务怎么敢耽搁?”
冷子秋倒是不急着走,“我再等等,你忙你的,看妖狐要有事没有。一个小时她要不回复过来,那就是没事了。我也不等了,老师刚给了任务,这几天我可能会少在站里。”
那就是还得再等一个小时。
许丽耸耸肩膀,这位的行事作风一贯如此,她也不以为意,“我给您倒杯茶。”
“不用管我,你忙你的去。”冷子秋往长沙发一躺,闭目养神去了。
许丽就问:“昨晚没休息好?”
“每天晚上都休息不好。”冷子秋叹气,“你要是被人整天盯着,可能感知不是那么强烈。可到了我这种程度,被人盯上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许丽跟着胡木兰做的最多的就是培训,自然知道到了冷子秋和林雨桐这种程度的杀|手,被人盯着是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一晚上惊醒个七八次都是少的,“上面的规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所以我想搬到站里住,叫下面的人给我收拾一间宿舍,有一间行军床就行。”冷子秋又这么交代了一声。
“成,我来安排。”许丽说着,就过去打电话了。
两人就这么相安无事,个干个的。一个小时一到,冷子秋就起身,“看来她收到了,也没有别的事交代我去办了,那我就走了。”
说走她就走,毫不犹豫。
许丽无奈的笑了笑,这位脾气古怪的出名。
冷子秋以看宿舍的名义,去宿舍楼里去转悠去了。里面住的多是外勤,几个人在水房一边一边洗漱一边念叨:“叫查什么读书人?那一片哪有读书人?每一家每一户都是记录在册的,还要查!”
这个人都是昨晚值勤的人,今早回来才睡了两小时,就被叫醒继续出勤。
几个人说着,看见冷子秋吓了一跳:“冷站长,您怎么来了?看这里乱的……”
“没事!”冷子秋就皱眉,“你们睡了几个小时才?外勤这么缺了吗?”
“可不是!以前能三班倒,现在两班倒都倒不过来。”就有人抱怨,“不是兄弟们叫苦,实在是铺排的太开了。”
冷子秋点点头,对此却不表态。她继续转她的去了,以现在的状态,下面的人肯下功夫查昨晚的事才见鬼了。自从林雨桐和金汝清走了,这站里的后勤就有些跟不上了。其实说起来,也不是说现在的后勤跟不上,只是不如金汝清在的时候有油水而已。现在只是达到了上面给划定的标准,可金汝清能让下面每一个人吃上肉。由奢入俭难啊,下面的人开始懈怠了,但是邱香山却不会将这些告诉胡木兰,而许丽没做过这么具体的工作,她其实是个门外汉。
还是有点不放心昨晚的事,她从宿舍出来,就奉命去了一趟办事处。那边门口卖烟的,修鞋的卖报的卖小麻花的都是军tong的人。不注意还罢了,这么一注意,她就走过去:“这麻花放了多久了?”
那小子嘿嘿一笑:“一个月前进的货……”
呵呵!一个月的陈货还拿出来卖?那谁看不出来你们是干啥的。
冷子秋皱眉:“吃的东西你们也不常换?这好歹你们夜里盯梢饿了,还能填饱肚子。”
“夜里……也不怎么饿?”这小子尴尬的一笑。
大小伙子又不是吃的多有油水,熬夜不饿?
冷子秋表情更冷:“你们晚上值班睡觉了?怪不得昨晚有人在这条街背诗没人知道……”
“没有!”这小子赶紧道,“我们换着睡,昨晚背诗的事已经禀报上去了。确实是不知道背了什么,也不知道谁背的。那边的饭馆本来是知道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儿到现在还没开门。兄弟们想吃口热的都没地方去……”
那就是肖驭帮着善后了,冷子秋‘嗯’了一声,“以后注意点,你们反映的事,我会跟站长禀报的。”
因此也没去办事处,而是回去找胡木兰,说今儿在这边发现的问题去了。
而林雨桐那边,确实是滞后一个小时之后,才拿到由沪上军统战送过来的电报。林雨桐看了一眼,就递给旁边的王曼丽:“你看看,人家还不回来。”
王曼丽看了一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你指望她多说什么?”林雨桐说着,就请送电报来的沪上站情报处的副主任坐,“随便打发个人过来就行了,还劳烦你亲自来一趟。也没什么正经事,倒是劳动你们了。”
这位副主任便笑:“我可是抢了这个差事来的。您不知道,我们可都是盼着想见见您呢,当年我们作为辅助的两组人马,准备接应你们的。谁知道完全没有用上,立下那么大的功劳来。我们站长可是说了,请您诸位今晚千万赏脸,他包了酒楼,专程给您几位接风。”
林雨桐就看王曼丽,王曼丽就笑:“咱们接下来少不了配合工作,那就叫钱站长破费了。”
这位副主任笑了笑,“好的,那晚上我们派车来接诸位。”
客气的将人送走,王曼丽才回头对林雨桐道:“这件事咱们只能跟这边合作,还得以沪上站为主。”
明白!
牵扯到那位蒋公子和戴的内斗,她本身也没想怎么掺和。她急着回四爷那边去,也不知道接头的人出现没有。于是只道:“那我先回那边了,你这也是好不容易回一次沪上,回家去看看。”
王曼丽点头:“我下午五点回来。要不……你跟我回去一趟……”
“好容易来了一次,我还打算去购物,定几身衣服,看看首饰,顺便看场电影……”说着,摆摆手只管走她的,“别想拉我当挡箭牌,我有男人,你确实没男人嘛,还不兴家里催了。”
王曼丽在后面嘟囔了一句‘不够意思’,却也没再拦着林雨桐。
林雨桐在楼道里走的不紧不慢,一进房间,一下子却急了起来,“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四爷正摆弄收音机呢,这玩意是昨儿从外面修理店买回来的坏的和零件,拾掇了拾掇就能用。要走的时候,将这玩意拆的扔了就行。这总得有办法跟外面联络的吧。
之前两人就想去之前住过的索菲亚酒店去找那个门童,可惜昨晚上转了一圈,也没见到这个人,那就只能寄希望这个破的收音机能收到言安的呼叫播报。
收音机的音量得放的非常小,几乎是耳朵贴在上面听的,四爷还是摇头,没听到别的。
“换我吧!”林雨桐刚凑过去,门口响起敲门声。
林雨桐迅速的将收音机包起来往床下一塞,四爷这才伸手将门打开。
“先生,这是您定的电影票。”门外一声侍者打扮的人恭敬的递过来两张票。
四爷回头看桐桐,桐桐摇头,她只是说说而已,但并没有订票。
他自己也没订。
四爷没有接,那侍者就微微的抬起头来,这一抬头,四爷认识了,是那个门童。
此时,他微笑着站在门口,手还伸着。
四爷这才接过来,低声道:“你尽快撤吧,这里不是只住着我们。”
对方低了头,‘嗯’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偏巧王曼丽刚从房间里出来,把门才拉上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四爷。她就笑:“这是要出门?”
“是啊!”四爷将拿着电影票的手插进裤兜,身子也让开,“里面坐。”
王曼丽跟门童擦肩而过,朝这边走来,站在门口朝房间里看了一眼,“林雨桐呢?”
“卫生间换衣服。”四爷又再次请了一下,“里面坐吧……”
林雨桐也在里面喊:“你先坐,我马上出来。”
“不坐了,家里催了。”王曼丽说着,拎着包就走。走了两步了,在四爷将门关上的那一瞬,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走廊,刚才擦肩而过的侍者,好像有点面熟?
在哪里见过!
可这在哪里见过呢?
她上了电梯,问开电梯的侍者,“刚才在楼道里的人是你们的酒店的人?”
侍者正要开电梯,听了这话愣了一下,“没有呀!我们的人不能乱跑的,除非客人有事。要不然,应该是站在电梯门口的。”
“那这一层的侍者呢?”王曼丽又问了一句。
“今儿就没见,您要去前台问才能知道。”
王曼丽点头:“那就下去吧。”
结果到了前台一问,前台就点头:“确实不是原来那个,他家里有事请假了,是从外面找了人来顶班的,这个点也该走了。”
“二楼之前还有人要过客房服务吗?”王曼丽又问。
“有!”经理毫不犹豫的道,“一位姓金的先生订了两张电影票,我叫他送上去了。”
员工该走员工的楼梯,所以开电梯的不认识,也解释的通。
合情合理,她将那个面熟的侍者暂时抛在脑后,朝着经理点了点头,转身出了酒店,直接回家去了。
却不知道站在酒店前台后面的经理收了脸上的笑,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严肃。从边上的小门进去,示意之前那个门童:“你赶紧走,小心点,最近你不要出来活动了。你的脸被记住了。”
门童点头,“你赶紧出去吧,他们马上下来了。”
既然联系上了,那这临时拼凑的收音机就不能用了,这东西放在房间特别危险,但是现在白天带出去又很不方便。想扔你也得等晚上呀,可这放着万一被人趁房间没人给搜出来……沪上军tong 站的人肯定盯着这边的,自己和王曼丽这样的人来,他们一定会派人过来,名为暗地里保护,实则还是监视。怕又出现不可控的事故。这都是人之常情,但对于自己和四爷的行动,却平白多了许多的障碍。
四爷就说:“装箱子里,光明正大的提着出去。”
然后呢?
“去银行。”四爷看了看箱子,“连箱子一起存银行保险柜里去。”
“……”好主意!
以两人的身份有点家私,带在身上不方便,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这有什么好奇怪。
于是,东西就那么带着出去,下楼很顺利,到了楼下,侍者伸手要箱子,四爷躲了一下,“不用了,派辆车就行了。”
一上车,林雨桐就发现,后面最起码跟着四个人两拨人。
车子启动,去银行开了保险柜,将箱子存了进去,不到特别准确的确定自己和四爷的身份,他们都不敢冒险的去查这里面的东西,怕犯忌讳。
从银行出来,就将车子打发了,两人在街上随便转悠,找裁缝店做西装做旗袍,光是丝巾就买了十几条,买好的东西叫他们送到酒店就好。晃悠的差不多了,在外面吃了饭,这才去了电影院。
票上有时间的,去早了也没用。
两人到的不早不晚,在门口买了葵花籽带进去,找了座位坐好,不动声色的将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这个点电影院的人不多,时间都到了,电影院里的灯光都已经熄灭了,也之后身后的一排坐了个人来。
林雨桐和四爷对视了一眼,基本确定就是身后这人了。
这人抬手拍了拍四爷的肩膀:“先生,能借个火吗?”
四爷递了个东西过去。
递过去的是临出门前准备好的,是一张纸条,上面是要告诉他们的情报。
那人接了‘打火机’,然后真就打火将烟给点着了,他抽了一口又将真打火机给四爷:“谢谢先生了。”
于是,这场电影全程谁再也没搭理谁。电影一结束,在亮灯以前,四爷和林雨桐就起身,从电影院出来了。两人也没有要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模样的心思,又在街上随便的转转,花店、咖啡店,然后压马路。后面一直跟着监视的人,两人不管,好久没出来玩了,之前来过沪上,也没好好转过。如今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玩到下午四点,才往回走的。
今晚得出去吃饭,但四爷会留在酒店里,那边有事要联系四爷,那今晚就是机会。因为自己和王曼丽都不在,所有监视的人都会跟着自己两人而离开,今晚是最好的机会。
回酒店的时候,王曼丽已经回来了,徐媛正在大厅里,“您回来了,您先上去,我在这里等着。”
距离五点还早,徐媛是出来等军tong 站打发过来接人的人的。
林雨桐挎着四爷的胳膊,往前台去,问坐在那里的经理:“这里有寄存了给我的东西吗?”
“有的!”经理亲自拿了几个包来,在其中一个包上有节奏的拍了几下:“东西不少,需要我叫人给您送上去吗?”
林雨桐就意外的看了这经理一眼,“不用了,都是衣服,没多沉。”她顺手给接过来,朝对方笑了一下,拉着四爷就上去。
一进屋子,四爷就去看刚才被那个经理拍过的包,包里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件风衣,再没有别的,连衣服口袋都看过了。
“没找到?”林雨桐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四爷将衣服上的牌子摘下来,“只怕在这里上面。”他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在上面烤了一下,果然上面就出现一行字。
林雨桐看了一眼,就点头:“你小心点,我尽量把今儿这饭局时间拉的长一些,四个小时,差不多了吧。”
够了!
两人分头行动,林雨桐换了一身利索的装束,武器带齐备了,王曼丽就在外面喊了:“好了吗?”
“好了!”林雨桐这边应了,四爷抱了她一下,“你小心点。”
林雨桐抬头亲在他下巴上,在四爷的手上挠了挠,才转身开了门出去了。
四爷在里面出去了,还能听到王曼丽问:“不带你们家那位去?”
“他跟咱们不是一回事。”林雨桐就道,“再说了,他今晚还有事呢。”
王曼丽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他那一组的这几天都出去忙去了,我还当咱们这位金先生得道了呢……”
渐渐的就听不见了。
四爷又在房间里等了半个小时,这才出了门。到了下面,那个经理已经将车子备好了。上了车,他什么也不问,车子开到哪里算哪里。
却没想到,车子停在百乐门门口。
四爷下车,司机就道:“二楼四号包厢。我在下面等您!”
晚上的百乐门喧闹非常,进去之后直接上了二楼,四号包厢的门是虚掩着的,推门进去,里面的人就一副热络的样子:“金兄,你可算来了。咱们可有好些年不见了。”
四爷也热情的跟他握手,“是啊,好多年了。”
这人一身军装,军衔还不低。
两人坐下,这人才道:“齐友昌。”
四爷‘嗯’了一声,“驻防军后勤处副处长?”
齐友昌一笑,“考虑到接下来咱们还有很长时间公事上的接触,所以组织让我出面跟你联系。你们递来的消息特别重要,只靠相互协调着叫他们释放咱们的人已经不可能了,总部的指令,叫咱们配合,尽力营救咱们的同志。当然了,咱们这个临时小组,还是您是组长,我听从您的领导。另外,除了您和那位同志,在jun统内部还有咱们的人配合。”
四个人打配合?
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四爷就问:“你们现在清楚军tong里面还扣押着咱们多少人吗?”
“只jun统就有一百三十七人。”齐友昌低声道:“这里面最长的入狱时间……都七八年了。”
那这人数可不少。
但应该没有什么重犯,真正的政|治重犯,一般人连接触都接触不到,有些人的释放必须要蒋亲自签特赦令的。
“能提供名单和这些人的详细信息吗?”四爷再一次强调,“必须是非常准确的信息,否则,一旦混入了别的分子,可就坏了。还有……这些人里面你能确保这份名单的人都没有变节?”
“不能!”齐友昌深吸一口气,“这需要jun统战的那位同志进行辨别。”
“还有一个问题,这次我的任务是临时性质的,后勤物资被押着,万一这边的事情早早的处理完了,我就没有留在沪上的理由了,咱们的计划很可能受此影响……这一点也要考虑到……任务的连贯性很重要。任何一个环节衔接上出了纰漏……后果都不堪设想……”
“这批物资的事情比想的要麻烦,三五个月都别想处理清楚。但你说的也有道理,国党做事向来是没谱的,追查的是他们,糊弄事的也是他们……这事我记住了,今儿回去我就汇报。”齐友昌说着,就看四爷,“还有别的吗?”
暂时就这样吧,剩下的就是商量一些联络上的细节问题。
而另一边,办的哪里是接风宴,分明就是一场酒会。
沪上站能上的了台面的,应该都在这里了。钱通钱站长请林雨桐到最前面去,光是欢迎致辞,就一个人说了七八分钟。林雨桐看了一边的王曼丽一眼,王曼丽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很显然,这跟王曼丽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这是做面子活,跟咱们合作的诚意不大。”这明显就不是说事的场合嘛。
林雨桐低声道:“钱通的面子得给,他跟老师好像关系匪浅,咱们这次来,其实已经有些失礼了。”
“这不是谈私交的时候。”王曼丽憋着一口气,“他就是仗着这一点,压根就没将咱们放在眼里。”
打从来了这里之后,林雨桐就知道这一点了。王曼丽常在固化的圈子里,一贯都是被捧着的,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完全我行我素的,她不适应了。其实,自家这边不管怎么说,都是戴派来的,这里面还有戴特意安排的王曼丽,为的什么,就是怕压不住这些资历老的。所以,按照上下级的关系来说,打从飞机一落地,他沪上军tong战就该安排人接送的。可结果呢,自己和徐媛去了军tong 辖下的第三监狱,把最后的身份都亮给人家了,可除了监狱长,从头到尾,沪上军tong站没有一个人出面。这态度还摆的不明朗吗?要不是跟冷子秋联络,阴差阳错的,胡木兰那边的电报经了他们的手,人家连今儿这阵仗都不摆呢。
这也是今儿一见这阵仗才想到的。说不得,这会子钱通以为自己跟冷子秋用电台发报说的那些咸淡事完全是借口,真实目的只是想借胡木兰的面子,所以才唱了那么一出。
从这个方面想,好似也算是错有错着了。
她就低声道:“你知足吧,要不是冷子秋知机的把电报发给他们,人家还装着不知道呢。拉着脸干什么,走,规规矩矩的敬长辈几杯去。”
王曼丽咬牙,但还是尽量挤出几分笑意来,跟在林雨桐身后朝刚从台上下来的钱通,“钱站长,等您下来这可等了半天了,这一杯无论如何您得赏脸。”
林雨桐尴尬了一瞬,能这么说话吗?什么叫做‘等你下来等了半天’,也不嫌犯忌讳。当官,最讨厌听‘下台’之类的话,王曼丽倒是好,偏这么说。钱通确实刚从台上下来,这话说的,带着几分挑衅的意思。
眼看钱通要变脸了,林雨桐将王曼丽挡在身后,举杯就道:“钱站长,按说都该叫您一声师伯的,我来之前,老师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去家里拜访您一趟。她给您带了不少东西来,您看……我这才说安顿好,趁着您不忙的时候去一趟呢,您又这么客气的给我这么一个晚辈接风,晚辈着实惶恐。”
钱通点了点林雨桐:“你会说话,但说的都是假话。胡木兰可不会叫你说这么客气的话给我听的。再说了,既然叫你上我家去,那怎么不去家里,先去了监狱!我看,你这是一心为公嘛!”
林雨桐就朝徐媛看了一眼,徐媛不自觉的低了头,没敢上前。林雨桐就转过来笑道:“当着别人的面,我肯定说那是公事。但在您面前,我哪里敢扯谎?”她说着,就左右看看,“师伯,借一步说话,晚辈还真有一件要紧的事跟您禀报呢。”
钱通见林雨桐面上不见丝毫嬉笑之色,也不由的正色起来:“你跟我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场电影回来晚了,更新也晚了,见谅。明天见!
102、民国谍影(38)三合一
民国谍影(38)
徐媛看着林雨桐跟着钱通直接上了二楼, 有点慌了。她看王曼丽, “林雨桐要说什么?”
什么也不会说!只会胡扯一起,替自己善后。但这话她却不会对徐媛说,她只表情莫测的对徐媛笑了笑, 就端着酒杯一脸高冷的坐在一边去了。
徐媛顿时有点坐卧不宁, 林雨桐会不会将自己要救王坤的事告诉钱通。说不准吧?!她的心眼最多了, 不一定直接说,但她肯定会想办法把她身上的嫌疑摘清的。
可林雨桐哪有心情说那个,她得借着帮王曼丽善后的机会, 表达一个态度。这次的任务, 如果跟钱通没有一个很好的关系的话, 可能事情会更棘手。
因此一到上面的房间里,她就直奔主题:“叫您一声师伯,我就不跟您绕圈子了。这次的事情, 您给我一个态度,叫我回去能给老板交差,剩下的事, 我想办法给圆过去。王曼丽这个人,您大概不是很清楚。她虽然是老师的学生, 但打从一开始,就是老板的人。她的态度是鲜明的, 那就是来帮老板处理事情的。但这次事情,是明摆着的,你们站里某些人肯定是有错处, 也不能怪蒋公子抓着不放,虽然这里面的原因并不单纯。老板不想将军tong的权利放手给别人,但师伯你,却不想得罪蒋公子,这个,我没说错吧。”
钱通指着林雨桐就笑:“坐,坐下说嘛。”他示意林雨桐坐下,“我也是两难!老板的话要听,但是啊……咱们那位大公子亲自派人来了,你说我怎么办呢?我也不想听大公子的,毕竟这要处置的,可都是我的嫡系下属。可是,我要是但凡表现出一点偏袒的意思,这就是把大公子得罪透了。你看,我这不是进退两难了吗?所以啊,有些事,我还得借着你的手。不是我这个当师伯的不想跟你亲近……是咱们不能亲近。你师伯我还不至于跟王曼丽那种被捧惯了的小丫头计较……”
“明白!您这是要跟我们闹掰,得由着我们去查。查到什么,怎么处理,咱们私下里说。如此,对两方,您都有个交代。”林雨桐就笑,“怪不得您说老师不会叫我们认师伯的,您这做事风格,跟我们老师那也是天差地别。”
“可你老师却教出一个你来。”钱通哈哈就笑,“咱们爷俩那是真投脾气。这事别跟你老师说,说了她得恼了。”
“师伯,您这是害我,就算是现在不说,等咱们忙完了,她不还得知道?”林雨桐就道,“到时候没我的好果子吃,到那个时候,您可得救我。”
钱通点了点林雨桐:“你可是妖狐,想要处理的谁都满意,你是有这个能力的。老板也不想跟那边闹的太难看,要不然怎么会点了你的将。”
林雨桐露出一副恍然之色来:“您要不这么说,我还真想不到这一层。”
“你给我装,继续给我装?”钱通笑的挺高兴,“今儿咱爷俩还得继续把这场戏唱下去,对下面任何一个人,我都不会透漏咱们之间真实的关系。如果是这样,你查什么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只要遇到难题的时候,您给打给配合就行。别的……我来想办法。”林雨桐说着,就似乎是想起什么似的道:“我可听到一个消息,沪上站有人要秘密处决工党在押犯人。我说师伯啊,这个敏感的时间段,消息都传到我的耳朵里了,这不是授人以柄吗?w员长那边还在应付m国人呢,那三人协调小组对当下的局势还是有影响的……”
“还有这事?”钱通面色一变:“我却当真不知道这事。”他拍拍脑门,“你放心,这段时间肯定消消停停的,叫你把事情体面的处理完了。”
林雨桐就摊手:“那唯一的问题就是,咱们爷俩以什么理由翻脸?”
钱通做了个请的姿势:“你说了算。”
林雨桐朝他灿然一笑,而后脸猛的一冷,抬手就将杯子狠狠的摔下地上,将钱通吓了一跳。这边还没醒过神来呢,那边已经拉开了门,将要冲进来的秘书和警卫的□□的qiang同时给卸了,顺手连qiang匣子也卸了仍在地上,人却扬长而去。
下面的人就看见林雨桐手插在裤兜,靴子有力又铿锵的踩在楼梯上,快速的从上面下来了。
王曼丽一下子站起身来,那边徐媛却放下心来,这明显不是谈的愉快的样子。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静下来了。
王曼丽迎过去,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林雨桐还没说话呢,就一三十上下的穿着少校军装的男人走过来,“请问……”
“周主任,不用拦着咱们林特派员。”钱通站在二楼的围栏处,冷着脸,“招待不周,就不留几位贵客了。”
王曼丽重重的将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放,“也好!咱们来日方长。”
林雨桐朝二楼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王曼丽和徐媛紧跟其后,从里面出去。
上了车,谁都没有说话。直到司机开车了,林雨桐才道:“不急着回酒店,找个地方吃饭吧。”
距离跟四爷约好的四个小时还早。
王曼丽有些犹豫,林雨桐就点在她的手上,“你不饿?我是一口没吃,酒店的饭也吃腻了,换个口味吧。”
司机是别人的人,所以在车上说话不方便。这里是沪上,钱通是地头蛇,这么说起来,在酒店说话也未必有多安全。林雨桐这么说,是有话要单独说吧。
“好!我知道一家做本帮菜的,味道不错。”王曼丽报了个地址,就不再言语了。
徐媛朝后看了看,“那我……我跟着方便吗?”
“就是吃个饭,有什么不方便的。”林雨桐说着,就看了徐媛一眼,不再多话。
到了地方,将车给打发了。进了馆子,由着王曼丽点菜,吃什么林雨桐没意见,主要目的也不是吃饭。
这地方是突然来的,吃饭相对安全。
因着徐媛在,王曼丽也没问,她知道,便是问了林雨桐也不会说实话。因此,她得先听林雨桐说一些徐媛能听的。
徐媛却撑不住,先问林雨桐:“怎么谈崩了?”
林雨桐点头,看了徐媛一眼,“你之前叫我去监狱,你的事我在心里放着呢。如今扣押工党的□□这种事,不能算完全错。但以□□跟工党谈判,叫对方在政治上做一些妥协,用政治的办法处理这些事,拿这些人当筹码,那我没有意见。但秘密的处决,我也觉得不对。这跟立场无关,纯粹就是论对错。因此,我就跟他谈了秘密杀工党□□的事……”
“他怎么说的?”徐媛一下子就急了。
林雨桐摊手:“就是知道他肯定不会认,我才要跟他私下里谈。可私下里他也不认,坚决不承认这件事。”
“那这也不至于恼了呀。”王曼丽还真就信林雨桐会去跟钱通说这事,她还真就是那么一人,“这种事,不管人前人后,钱通都不会认的。”
“我就是提醒他一声,告诉她咱们盯着这事,叫他收敛些。”说着,她就看徐媛,然后做出一副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些了。尽量的保证你在想办法期间,王坤是活着的。
徐媛倒了一杯酒:“我敬你一杯,谢谢。”
林雨桐一口喝了,然后才继续往下说,“再往下我的意思是,叫他们自己内部,交出两个人来,咱们也好交差……”
王曼丽就皱眉:“这事他也没应?”老板不想大动干戈,便是要从军tong 内部查,那也得是自我清洁,而不是被大公子逼迫的不得不从自身下手。这两者是有区别的。
林雨桐摇头:“老师在平津跟我和冷子秋提过钱通,她说钱通一身江湖气。油滑且有些不合时宜的义气,看来,还是老师了解她这个故人的。”
“沪上军tong 站不配合?”这才是林雨桐想要传递的信息。
林雨桐点头:“所以,咱们的工作开展起来可能会比较困难。如此一来,时间可能也会久一些。住酒店不是长久的办法,而且也不方便。比如今天,咱们想消停的说话,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所以我建议,咱们还是找个暂时的住所,都方便。”
“这事交给我!”徐媛很积极,“最好距离酒店不远,对吧。”
是说方便林雨桐去见四爷。
王曼丽点头:“那就劳烦你了。”
这件事就此打住了,菜也上来了。林雨桐就问王曼丽回家之后的遭遇,以前王曼丽家就在沪上,后来沪上被rb人占了,就举家迁往重青。如今胜利了,产业又都收回来了,一家子重新回来沪上。
饭桌上谈一些私事,这就把时间晃过去了。
林雨桐也跟着劝:“碰到合适的别放过了。不过咱们的选择面太窄,都在在咱们内部消化。还别说,在内部我还真没碰上合适的。说实话,你这种情况,都可以跟老板申请一下,比如调到军部或许其他衙门,如此,忌讳就少了。”
“少来。”王曼丽就说林雨桐,“叫老板听见了,一准又得说你。你这是动摇军心你知道吗?”
“得了,少来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自古皆然。”林雨桐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时间,又问家里给介绍了什么人,是干什么的,安排了见面没有云云。
对这事王曼丽也有一肚子话要吐槽的,东拉西扯的,晃悠到三个半小时,差不多可以走了。回去没有汽车,就是黄包车,慢了一些。因此,回到酒店的时候,四个小时还多了十来分钟。
四爷早回来了,在大厅里坐着喝茶等着她呢,“我还怕你喝多了。”
“就我们三个小酌了一杯,没喝多少。”林雨桐迎过去,“你今晚顺利吗?”
“还行。”一边上电梯,一边跟林雨桐道,“和一个老朋友见了一面,那个齐友昌,你还记得吗?”
不记得了!你压根就没说过这个人。
心里这么想着,她却配合着点头,“你以前提过。今晚是去见他了?”
“是如今驻军后勤上的吧。”徐媛就问道。
王曼丽讶异:“你认识?”
徐媛摇头:“不认识,也就是听说过。他跟我们是一个大学的……”说着就看四爷,“没想到你们认识,这些年还有联系。”
“也是很久没联系了。”四爷解释一句,很坦然的模样。
到了二楼,各自回房间,四爷和林雨桐回来,一边说吃了什么,喝了多少,见了什么人等等,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将房间检查了一遍。
确保房间里很安全,这才能放心说话。
四爷把事情一说,林雨桐就皱眉:“这怎么救?这么多人,集中往出救,就是傻子也知道,咱们是什么人了。”
“咱们俩不能出面。”四爷低声道:“但也像你说的,集中救人,目的太明确了。想暗着救人肯定不行,得明着来。”
“怎么明着?”林雨桐问,“用钱买?”
“就得用钱买。”这是唯一一个行得通的法子,“这得咱们俩配合,我想办法弄到一笔数额叫任何人都得动心的钱财来来,做买人的资金。你呢,得借着查内部贪污渎职的机会,找到一个有能力帮咱们办成事的……”
“收买他?”行不行啊?
“收买他干什么?”四爷摇头,“你得把他逼的无路可走。查他!得定下他够qiang毙十次的罪名,封了他所有的资产,且说通钱通牺牲此人。到了这个份上,你说此人会如何?”
“肯定是弄一笔钱,能跑多远跑多远。”林雨桐一拍脑门,没错,这是唯一一次能救出这么多人的情况下,暂时不惊动人,却还能成事的办法。
毕竟那么多人呢,除了绝对内部人的配合,是弄不出来的。如此,还顺便找到个替罪羊。将来追究起来,查不到自家这边任何一个人身上,只要动作小心,撤退的及时,出不了事。
行!就这么干。
林雨桐就道:“我刚才给徐媛下了套,告诉他钱通并不在乎那些工党政|治犯的性命,她想来现在也急了,这人……也可以一用。”
当然了,这个用,只能暗着用,拿了她当qiang也不能叫她感知到的那种。
躺下后,她才低声问四爷:“那么多钱,从哪弄去?”
“扣押物资这事,我有眉目了,我私下跟这些人接触接触,不外乎是破财免灾的事。这边收了这头的钱,那边再替这些说说话脱罪。”当一回黑白通吃的昏官而已,能有多难,“倒是你,小心着点。”
都是特务,也都是行内人,有些手段对行内人,是施展不出来的。
他又特别叮嘱林雨桐:“沪上站内部有一潜伏人员,代号胭脂……看这人会不会主动跟你联系……”
嗯!
胭脂是谁?
第二天一早,她们三个一踏进沪上军统战,她就在揣测了。
因着跟钱通闹翻了,因此,一进来,上上下下都表现出排斥的态度来。进来了也没人搭理,被晾在了办公室。
得有半个小时吧,才有一个人急匆匆的过来,进来就道歉:“抱歉,今儿是例会,开会都挺忙的。政府那边又有会议,站长赶时间,已经去了。我是办公室主任周天南,几位长官有什么需要,只管我跟提,我一定配合大家……一定好好配合……”
王曼丽直接将手里的文件夹甩在会议桌上,“都忙着呢是吧!行!我们要一个办公地点……”
“这个有,已经安排好了。”周天男指着窗户,“您可以从窗户上往下,在这栋办公楼的东边,还有一个两层的小楼,别看那楼旧,可里面该有的都有。那里原来是r本宪兵住的地方,我们站长之前嫌弃晦气,里里外外重新粉刷了一遍。原本是想着把那栋楼当档案库用的,这不是还没来得及用吗?现在给三位特派员用,再是合适不过了。便是要住,也是有地方的。我叫人马上采买,给三位安排宿舍。”
徐媛刚要说话,林雨桐一把将她给摁住了。果然就听王曼丽道:“那好!那就顺便将我们的宿舍也安排在那里……”说着,她就点了点桌子上的文件夹,“这么多东西要查,想三五个月干完也不可能,要做长期的准备嘛。”
周天南果然表情就僵硬了一瞬,还是强笑道:“那我带三位特派员先去看看……”
“走着。”王曼丽起身,抬脚就走。
林雨桐和徐媛紧跟在她身后,楼里的人探头探脑的朝这边看,三人像是闯进鸭子群的天鹅,特别不合群。当然了,这种比喻有些往自己的脸上贴金的嫌疑。
小楼里还有油漆味,虽然已经很淡了,但是还是能闻到一些的。
一楼做办公之用可以,二楼好几个房间,空间也比较大。
“这里还有地下室。”周天南朝楼下指了指,“几位应该不用的地下室的吧。地下室没收拾,那地方原来是当仓库用的,堆着很多旧档案。那玩意扔了吧,怕以后还要用到。不扔吧,又觉得占地方。要是你们要用地下室的话,我就把那些老档案给换个地方……”
这地下室的入口又不在楼里,而是在小楼后面,所以,其实相当于是独立的地方。周天南便是不问自己三人,自家这初来乍到的,也不可能知道楼下有这么一个地方。
所以,他为什么要主动提起呢?
那所谓的旧档案到底是什么档案?
她看了一眼周南天,周南天只含笑看着几人,不明确他看的到底是谁。
林雨桐就试探着道:“要是搬走不太麻烦的话,那就搬走吧。”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样,那些审讯档案之类的东西全在地下室,那么挪动一下就有动手脚的机会。不是要查在押的一百多人是否都清白吗?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些档案有关。
因为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林雨桐也怀疑周南天便是那个胭脂。
周南天讶异了一瞬,他没想到接话的会是林雨桐。于是忙笑道:“这个不麻烦,不知道要腾出这地方干什么……”
将档案的事一语带过刻意淡化了,却转移了话题,问起了用处。
王曼丽也看林雨桐,用那地方干嘛。
“我们需要单独的审讯室。”林雨桐直言不讳,“你们的审讯室我信不过。”
王曼丽点头:“倒是我忽略这个了。回头我会给老板发报,顺便给咱们派几个人来。”
林雨桐‘嗯’了一声,又对这个周南天道:“只要把东西搬了就好。最多给我几把椅子两张桌子,其他的都不用你们管。”
“那总要通电……”周天南就说了一句。
“不用!”林雨桐摆摆手,“不用电,只把东西搬走就行。”
监听仪器少不了电这玩意的,不通电你就没法监听。
王曼丽不由的笑了一声,“就按林特派员说的去做吧。”
周南天干笑了两声:“好……那三位长官今天就要办公了?”
“你去忙吧!”林雨桐将周南天给打发,不管他是不是胭脂,动一下那个档案总是没错的。
等人走了,三个人才走进一间屋子,围着桌子坐下了。
王曼丽打发徐丽,“在老板那边派下来的人没到之前,咱们三个后勤由你负责。”她指了指空荡荡的办公室,“不像样,你今儿先把这些采办齐备了。”
徐媛应着,“那我就去了。饭要送吗?”
“不用,到时候再说,你先去忙吧。”王曼丽催促徐媛,很有几分像打发她尽快离开的意思。
徐媛点头,再不啰嗦,出门去了。
等确定徐媛走了,两人才从屋里出来,站在小楼门口的路上,见四下没人靠近,王曼丽才道:“昨晚我等了你半晚上。”
“我不确定钱通昨儿说的是不是真的,想等今儿看看再说。”林雨桐就道,“钱通是滑头,两边都不想得罪。他是彻底的躲了……跟我翻脸是演戏呢。”
“啊?”王曼丽先是一愣,然后冷笑,“那这什么意思?他的下属他不护着?”
“护是要护的,但便是护不住的,也怪不到他身上不是?”林雨桐也骂,“我想着,他嘴上说不管,好歹得偷着给老板示好,私下里派人配合一二呢,谁想着老小子玩真的。他这是不打算以后在jun统干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王曼丽就道,“他跟老师的关系好不是假的,跟毛主任和郑副局的关系更好也不是假的。反倒是跟老板……你明白吧?”
林雨桐一副了然的样子,“明白。所以,想要大动干戈也是难了,咱们第一次,先拿小人物试试水。抓住个线头往上摸,可能会少走些冤枉路。你说呢?”
“成!”王曼丽说着,就招手叫了个从旁边的路过的一个小内勤,“从里面给我们搬凳子出来,今儿我们在外面办公了。”
里面有油漆味,所以在外面的太阳底下,亏王曼丽怎么想出来的,“你这给人难堪的手段越发高明了。”
王曼丽也笑,“在机关里,别的没学会,这本事是无师自通了。”
于是,在钱通的办公室里,好几人站在窗户口往下看:“站长,人家真在外面办公了。这要传出去,咱也不好交代。”
“爱在哪在哪!”钱通坐在办公椅上没动地方,“你们也忙你们的去吧。”
行!那就忙呗。
可这比较尴尬的是,到了吃饭时间,你不能出去。一出去就能碰见人家。早上不露面,如今被人堵在办公楼里了。就是钱通也暗骂了一声林雨桐,做戏也不用做的这般真吧。没地儿吃饭去了。
晌午的时候,林雨桐肚子也饿。但王曼丽就是不动地方,“要不,你给咱买饭去,我在这里守着,就不信了还?”
算了!陪你饿着吧。
结果把周天南给等来了,他一脸的笑意,“我这安排了人要将地下室给清理出来,乱糟糟的,肯定两位影响办公……”
林雨桐拍了拍王曼丽:“今儿就到这里了……”她给对方使了个眼色,“先撤吧。别难为人家。”
王曼丽轻哼一声,跟林雨桐抬腿就走。到了门口的时候,外面停着一辆车,下来个司机给了王曼丽一把钥匙,然后就走了。
王曼丽就道:“没车不方便,我家车库里还有一辆不怎么用的,我给征用来。咱们进出也方便。”
林雨桐跟着上车,“那就走吧。”
王曼丽开车,“先吃饭,再去章家。”
章家就是那个被冤枉成汉奸的那一家,家产全被查抄,然后走关系,把状子递上去的上面。要解决当然得从这种具体的问题查起。
“家产已经给还回来了。”等林雨桐和王曼丽到章家的时候,章家的当家人态度还算是可以,“我们章家虽然不比之前了,但是熟人还是有几个人。这事传上去,下面马上将人给放了,家产也退回来了。并没有多大损失!”
“章家怎么能说不比之前了呢?”林雨桐就道,“早年国|父闹革|命,章家老太爷是给予支持的,这可不是一般的人家。您这么说太客气了!下面的人不会办事,也难免出几个狂妄之徒,您放心,我们不会叫令公子的冤狱白坐的。”
这人一笑,“你们能来,我这心里的那点气也消了。这向来呀,都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说着,又觉得这话说的不合适,忙道:“我不是说你们这些长官是阎王……”
林雨桐哈哈便笑:“便是说我们是阎王也没什么。阎王爷那也是明辨是非,好人总能投个好胎,坏人总是在地府受煎熬……我们呀,要是能成为明辨是非的阎王爷,是便是一生的成就了,您不必惶恐。但作为阎王,管理小鬼是我们职责内的事情,您说的那个叫孙三寿的,我记住了。我这里给您承诺,他不会出现在您面前,永远。”
语气淡淡,但杀气凛然。
章家这位大爷就伸手跟林雨桐重重的握了握,“谢谢!谢谢!”
这边林雨桐一脚出了章家门,那边他就把电话打到他能够的到的关系,把林雨桐夸了又夸。上层那些本来看着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因为这一通电话,大公子觉得,这戴某人还是听调遣的。而戴老板也觉得,一个小人物就撬动了关系,看来这次选将选对了。动什么人这个可以商量,关键看办事的人怎么办事,怎么说话。
不就是一个军tong站行动队的副队长吗?
他亲自给钱通打电话:“不要设置障碍,用小人物换大局面,这是划算的。”
钱通嘴上应着,心里却道,怎么好好的查到孙三寿这个人身上去了。
这个人吧……还真就是个小人物。
“但这个小人物不一般。”林雨桐就道,“他早年是土匪,在山上有那么百十号人,做山大王的。后来,被咱们的游|击队给改编了,他也投了工。可惜,这家伙管不住下|面的玩|意,对村里的一个寡|妇动|手动|脚,也不管人家愿意不愿意,夜里就偷着跳墙去人家家,结果被巡逻队抓住了……按照纪律,该是qiang毙的!”
嗯!不能调|戏妇女们,但凡犯了这一条,就没好果子吃。况且,他绝对不止口头上的调|戏。
“结果被这家伙给逃了,为了顺出逃,还杀了两个游|击队员。”此人手上有血债。林雨桐道,“这是章家那个当家的跟我说的。想来,他没少背后打听这些事。虽然还没查证,但是估计出入不大。”
四爷就问:“他主管什么?”
“监狱和犯人。”林雨桐就道,“便是有人要私下处决,绝对逃不过他的参与和协调。”
这个人选的好。
第二天,林雨桐跟王曼丽到小楼的时候,小楼里已经焕然一新了。
徐媛站在两人后面:“两位长官,可还满意?”
“满意。”王曼丽点点头,直接奔着会议室而去。
林雨桐拍了拍徐媛的肩膀:“收拾了一晚上吧,辛苦了。”
徐媛跟着林雨桐和王曼丽进了会议室,给两人泡茶:“还有什么吩咐的?”
林雨桐起身:“你跟我走一趟吧……”她说着就看王曼丽,“你等着就行,我去带孙三寿。”
“孙三寿?”徐媛的脸白了一瞬,“孙三寿……我能不去吗?”
林雨桐看她,沉默了片刻还是点头:“那你就做好后勤就行了,这些事你都不要管了。”
便是这么说了,徐媛也没动地方,只低着头。
孙三寿这个点应该在行动队,因此,她就直奔着行动队而去。
果然,大办公室里,一群人挤在一起打牌,一个个的叼着烟,弄的乌烟瘴气的。长椅上还睡着几个补眠的,脱了鞋躺着,那个脚臭味更叫这间办公室的味道熏人。
林雨桐站在门口,朝里面喊:“孙三寿!”
喊了一遍,没人搭理。
林雨桐又喊了一声:“孙三寿!”
这一遍喊出来,打牌的终于停下来了,都扭脸朝这边看。有个脸上长着一脸麻子的上下打量林雨桐,“这是哪里来的妞……”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人就戳他。可还是晚了,这‘妞’三两步过来,抬手就朝麻子打过去,一巴掌抽完,紧跟着就是‘咔嚓’两声,然后是麻子惨到变声的叫声,叫的整栋楼都打寒颤。
围着麻子的人都朝后退了两步,因为麻子的胳膊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着,这是废了吧。
可刚才离得那么近,也没人拦的住,更没人看清这人的动作。
不愧是妖狐,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其实,麻子只是很少关注大人物的事,压根就不知道站里来了这么一位而已。
一个下马威给的,林雨桐再问:“孙三寿呢?”
角落里从地上爬起来一人,“长官……卑职就是孙三寿。”他刚才只是在椅子上补眠,谁知道两声惨叫吓的他一个激灵从凳子上摔下来了。此时,见是找他的,他赶紧起来,带上谄媚的笑,“卑职……卑职就是孙三寿。不知道长官……”
林雨桐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确认此人跟章家描述的差不多,就点头,“跟我来!”
孙三寿抓起两只鞋,一边走一边穿,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到了楼梯口正好看见周天南,他笑道:“正要去找您呢。您要的那个地下室已经收拾好了,里面的东西也都腾空了,您什么时候要用,我好把钥匙给您送去……”
“我现在就要用。”林雨桐伸手,“钥匙呢?现在就给我吧!”
啊?
周南天看孙三寿,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慢慢的从兜里套钥匙。
孙三寿知道这次是来者不善。他左右看看,然后突然捂着肚子,“哎呦……哎哟……肚子疼长官……我得去茅房……”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103、民国谍影(39)三合一
民国谍影(39)
“去茅房?”林雨桐扭脸看他, 然后咧嘴笑了一下, “好啊!去吧!”
孙三寿一愣,继而大喜:“谢谢长官……谢谢长官……”一边说着,一边眼睛滴溜溜的朝楼下看, 这抬脚就要朝楼下跑。
林雨桐一把揪住, “就在二楼上, 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孙三寿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这里可是二楼,想跑?得从窗户爬出去吗?他慢腾腾的往二楼的厕所去, 好些人都探出头看孙三寿捂着肚子的好笑样。
当然了, 未尝不是看林雨桐的笑话。这要是将人给看丢了, 这人可就丢大发了。
孙三寿一进厕所就关了门,然后那些看热闹的就看见林雨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细线来,然后紧跟着就摸出一个手|雷, 这线在手|雷上不停的绕,也不是怎么绕的,最后余下一尺多长的线头。就见她将这点线头绑在了厕所门上, 一群人都吓的吸气,这孙三寿万一从里面拉门, 就直接引|爆|手|雷了吧。
这手|雷是m式的,爆|炸威力都有数。好些人已经偷摸的往出溜了, 这玩意虽然不足以把楼|炸|了吧,但紧挨着厕所的几个办公室受波及这是在所难免的。至于孙三寿,那就只能去见如来佛祖了。
林雨桐安装完就下楼了, 周天南拦着其他要下去的人:“干嘛呀!谁都别跑,沪上站被人这么炸了,是要笑死同仁的。赶紧的,想办法解开。”
那线线都绕成一团了,怎么解开?
有一行动队的,死活拉住厕所的门把,朝里面喊:“孙头儿,别拉门听见了吗?一拉手|雷就炸了,我们解不开这玩意……”
孙三寿本来在里面抽烟的,抽完烟才想着怎么突围呢。看看是从门出去,还是从窗出去。反正站长也不待见那个什么妖狐,都闹翻了。别管她想查什么,只要自己躲了,躲过这个风头再回站里就行了。出去之后跟站里的长官求求情,只是帮着推脱推脱而已嘛。就不信为了这个小人物,她那么大一妖狐会守在沪上。
可想象是美好的,如今门被堵了。外面将厕所门拉的可紧了,他也不敢真尝试,万一炸了呢?别人能跑,他就死定了。他可不敢赌妖狐不敢炸沪上站。那种级别的人,炸|了就炸|了呗。能怎么的?她最多挨训,自己呢?
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他叹了一声,朝窗户看下去。
下面果然就站着妖狐,仰着头朝上看,面带微笑,就差摇摇手说着一声‘嗨’。嘚嘞!也别求情让她把手|雷拆了,她在下面等着,那是自己不从二楼下去都不行了。
今儿认栽吧,老老实实的翻窗,老老实实的等着被收拾。
从厕所的窗户翻出去,扒拉着水管一点一点的滑下去,结果脚一挨着地,就割肉一般的疼。下面伪装着一把弹簧|刀,一脚踩上去,皮鞋底被穿透,刀尖扎到脚底板了。
好些追出来看热闹的不由的朝后一缩,这幸好是踩在刀上了,要是这地方埋一地|雷呢?谁能躲的开?早炸成灰了。
林雨桐还是手插|在裤兜,抬下巴问孙三寿:“你怎么回事?怎么那么不小心呢?刀是你的吧,玩到把自己伤了,你也真是能耐。”
孙三寿到底是当过土匪的,也算是一条硬汉。这扎在脚上了,血哗啦的,却始终是没喊疼。这会子把刀拔下来,鞋脱下来,再去看那把弹簧|刀。刀柄上赫然刻着一个‘孙’字,他蓦然一惊,可不就是自己的?再去摸藏在身上的□□,却也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孙三寿还有一绰号,人称‘孙三手’,早在当土匪以前,他就是成名的偷儿了。他自己嫌弃偷儿没出息,只被人家撵着打,哪里有土匪威风。于是就做了土匪了!但是老手艺一直是没丢下的。这会子,在最得意的地方接连被折了面子,他也服了,嘿嘿一笑,呲着牙朝林雨桐看。
林雨桐转身:“跟上来吧。”
武|器没了,脚伤了跑也跑不了了。不跟上来能怎么着,他单脚蹦起来,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周天南跟在过来,“那个……地下室里是黑的,这些蜡烛我先给您搬过去凑活着用?”
林雨桐嗯了一声,到了地下室的入口,她开了门,伸手从周天南的手里接过箱子,还有他手里顺带来的手电筒,一边照着里面叫孙三寿先下,一边跟周天南道:“那个手|雷……你们把线剪了就行,其实另一头没绑手|雷,别怕,怎么拽都不会炸的。”
孙三寿正扶着墙往下走台阶呢,被这话刺激的一走神,单脚踩空,好悬摔下去。
周天南笑了笑,应了一声好,看着林雨桐也往地下室去了,这才转身走了。
知道跑不了的孙三寿特别配合,自己搬了椅子放在正中间的位置上,乖巧的坐着,等林雨桐把蜡烛都点起来。他还在一边热心的建议,“那个……这个其实没有火把好用。”
林雨桐转过身来,看他:“知道找你什么事吗?”
“就是章家的那个事……但我已经都还回去了。本来还要给赔偿的,但章家不要,这件事我知道错了,是要给处分还是要给别的,我都认了。”孙三寿一脸的冤枉,“真的,我承认我有眼不识泰山……”
“你何止是不识泰山?”林雨桐就笑,“知道章家的老底子吗?知道章家这回动用了谁的关系吗?”
孙三寿摇头:“不知道!”
“那位大公子。”林雨桐上下打量孙三寿,“就因为你,叫神仙为你打架,你好大的脸面。”她挑起大拇指满是赞赏,“你也算是沪上的一号牛人了。”
孙三寿面色一变:“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瞧瞧,这话说的多单纯!”林雨桐也在椅子上坐了,“说说吧,这事怎么着啊!我反正非得办一个人的,你看着办。”
孙三寿神色一动,这意思是这事还有商量的余地吧。
沉默了得有半分钟,他才咬牙道:“其实这事真不是我第一个起意的。我一管监狱管犯人的,但是手里真没多少油水。如今这清查逆产,兄弟们看的眼热,也想找几个钱花。章家的那位大少爷,我们可是当爷伺候的,真没有半点苛待人家。为的什么,不就是为了那点钱吗?再说了,我们也不算冤枉了章家,那章家的少爷跟个女人打的火热,那女人就是个rb女人。”
“别跟我扯这些闲的!”林雨桐看他,“人是不是你下令抓的,没收人家家产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您要这么说,我还真无话可说了。”孙三寿摊手,朝后一靠,想当死狗试探一把。
林雨桐不跟他废话,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打开,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摸出笔递过去:“那就签字吧。”
孙三寿接过来一看:“认罪书?”
“签字!”林雨桐示意他,“赶紧的,我这边积攒的案子多了,没时间在你这里耗费时间。”
案子还很多?!
那我这更不能签字了。
孙三寿将认罪书递过去:“签字之后会如何?”
“送回n京,老板批了,直接送刑场。”林雨桐看孙三寿,“但是你不签也没用,只要我签了,就生效。”说着,她拔了笔帽叼在嘴里,抬手就要签字。
“慢!慢着!”孙三寿被林雨桐晃悠的不轻,你签字就生效干嘛来晃我一下。要知道你签字就说杀我就能杀我,我不是就说了吗?“您慢着……先别签字……我虽然是行动队的副队长,但是这队里也不止我一个副队。沪上跟别的城市可不同,以前沪上站,就分一站和二站。后来这不是合并了吗?可这站长只能有一个,如今的钱站长以前以前是一站的站长,合并后还是站长,不过二站的站长郝智郝站长就没那么幸运了,直接成了副站长了。连同一站二站的副站长一起,都成了副站长。所以,咱们站,光是副站长就有五位。情况比您想的要复杂的多。钱站长呢……虽然是站长吧,但能调动的也就是原来一站的人手,而二站的,八成还都是听郝智郝站长的……”
“哦?”林雨桐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你听谁的?”
孙三寿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我听……我能做到这个位置上,是郝站长提拔的,您说,我能听谁的。”
“哦!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受命于郝智?”问完林雨桐便一笑,紧跟着摇头,“你很聪明孙三寿,脑子里的主意那是一个接着你个。你叫我以为你受命于郝智,但实际上,你还是钱通的人,对吧?”
孙三寿诧异的看了林雨桐一眼:“好吧,我不跟您动心眼了。我也看出来了,动心眼我动不过您。这么说吧……我原本确实是郝站长的人,那是我刚投过来的时候。那时候我从工党那边逃出来,隐姓埋名在沪上。而那个时候,郝站长奉命潜伏于七十六号,那时候他为了窃取一个情报,需要一个开锁的高手……我身无分文到了沪上,就靠那点手艺混饭吃。恰好被他逮住了,从此我进入了jun 统,所以说……我们的渊源很深,我的身上贴着他的标签。”
“后来呢?”林雨桐又问。
“后来……”孙三寿摇头,“你知道我投过工吧?”
“嗯!”林雨桐点头,“跟投工有关?”
“是!”孙三寿苦笑了一声,“说实话,工党其实真挺厉害的,我也没呆多长时间,但很多方面还是被他们影响,比如……不抽大|烟,我戒了之后再没碰过。郝站长呢,当年确实是英雄。可这英雄在你们炸了rb特务机关那么多要员之后,一度非常颓废。因为rb人不再信任任何的异族,他被排挤在外。排挤在外就有一个非常可怕的事,那就是不能再完成任何任务,甚至连营救在监狱里被关着的jun统同仁也做不到。在那种情况下,他被申斥,甚至被放弃,你知道那种境况下,一边担心被rb人发现,一边又感觉被抛弃的感觉吗?从那时候开始差不多到rb人投降,这段时间里,他是在yao子里过的。那里有什么,女人和大|烟,整个人都废了。后来,两个站整合,因为后期他的不作为,站长归了钱站长。他退了一步。可这一退,就意味着跟权利失之交臂。没有权利,这钱就捞到的少。以前的老兄弟也都还念着当年的情分呢,可也总有像我这样的,不改换门庭,这行动队的副队长位子可就保不住了。这个……我不觉得是一种背叛。毕竟,凡是郝站长给下的命令,不管我多难,我都没推诿过,叫我执行我就执行……”
“比如……”林雨桐将笔合着,问了一句。
“比如第三监狱,秘密的……”孙三寿说着就顿住了,好似失言一般,“就是监|狱很多事情,他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再说了,这有时候监狱捞|钱也是挺快的。只要跟警|察局的那帮王八蛋联手,那来钱就更快了……”
林雨桐拍了拍桌子:“别扯远了。第三监狱怎么了,继续说!”
“第三监狱……会定期释放一批人……这些事都是我处理的。也是捞钱的途径……”孙三寿这么说。
林雨桐就知道,这货是不肯说实话了。她就姑且一听,不再打断。
“警局把那些有点家产的都招理由抓了,什么赌博了,什么藏匿工党之类的罪名,这些人进来好好的伺候着,然后家里交钱就叫人出去。那个章家的大少爷最初也是这么进来的。弄进去一遭被赎出去,结果跟咱们结仇了,尤其是跟郝站长,好像是因为女人的。郝站长想好好教训那位大少,我就是照办而已。”
“那你的意思是叫我查副站长?”林雨桐点了点孙三寿,“你确实聪明,觉得我查不下来这个人,要是查也特费功夫是吧?你想给你争取点时间,看事情会不会有转机。行!我由着你看!不过,鉴于你的问题还没有说清楚,自由给你,资产冻结。今儿你先呆在这里,哪里也别去。等我把你藏着的钱都被刨出来,你再出去吧。”享受了这么些年了,我不信你还有当年从工党那里逃出来的勇气,能从无到有的从头来过。
这话一出,孙三寿果然就变了脸色,急着就要站起来,“林特派员,您这样很没道理。”
“你干的没道理的事多了,就不许我干一件了?”林雨桐起身就往外走,“老实呆着吧。对了,我得提醒你,别妄想靠你溜门撬锁那一套从这里出去……我敢保证,你的手伸向门锁的那一刻,你会后悔一辈子。”
说着,就真朝外走了。不管孙三寿怎么喊,都不再回头。
从这个房间出去,果然就见王曼丽和徐媛站在门外。林雨桐没说话,朝上指了指,三人依次从地下室上来了。林雨桐掏出个瓷瓶,在门上人能够得到的地方和上锁的地方抹了一层。
“什么东西这是?”王曼丽朝后退了一步,“我以后可不来这地方了,处处陷阱你这是。”
“这个孙三寿,比想象的要油滑的多。”林雨桐抹完了,就跟王曼丽回办公室。
此时,小楼挺热闹的。从门外站岗的,到里面的内勤,都该是新调来的。也是,n京距离沪上这么近,昨儿发了电报过去,今儿人肯定就到位了。这些人都是王曼丽要来的,林雨桐也不故意去亲近,反正有什么要发号施令的就叫王曼丽去就行了。王曼丽倒是一一的介绍了,林雨桐把名字都记下,然后没有然后了。
她现在更有兴趣跟徐媛聊一聊。
因为打从从地下室出来,徐媛那双手就握成拳头,没松开过。
林雨桐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不大功夫,徐媛就进来,且顺手就关了门,坐在林雨桐面前。林雨桐给倒了一杯水过去,“想说了?”
徐媛点头:“……郝智和孙三寿都是见过最狼狈时候的人……而且……”她说着,就有些难堪的低下头来,良久之后才把那一杯滚烫的开水一口气给灌下去了,然后眼泪就下来了,不知道是烫的还是想起了过往,“那些畜|生……糟|蹋了我……”
想到了!
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过去了,都过去了。只当是被狗咬了!”
徐媛深吸一口气,“我也以为就过去了,可是还有两条狗活着,就在我面前蹦跶,你说我该怎么办?”
林雨桐手一顿,“什么意思?”
“欺负我的又何止是rb人?”徐媛涩然一笑,“rb人让他们欺负我,他们也在rb人面前欺负我。只有那个工党……那个被带来的工党,他把那些畜生脱下来的衣服从地上捡起来,盖在我身上……他一脸的伤都是因为护着我才被折磨成那个样子的……打那天之后,那些畜生再没欺负过我……我知道,当时我出卖了你们,我是叛|徒。郝智和孙三寿那么对叛徒或许不是大罪过,可我宁肯那个时候他们杀了我,结束了我的痛苦,也不愿意……被那些畜生糟|蹋完,还得在他们面前被同胞糟|蹋……那时候我叔叔还在他们那边呢……出了这种事,我活着,家里人也没一个人待见我,像是我玷|污了门楣。可死了吧,我又不甘心,为了活着,我干了多少我不愿意干的事,叫我这么窝囊死,我不甘心。我以为这样的人多少能受点惩罚,可是现在想想,也是滑稽。我这样的背叛过的都没有受多少惩罚,更何况是他们?可我心里就是不舒服,欺负我的高官厚禄,救我维护我的,却还是阶下囚。我咽不下这口气!林处长,我今儿来是求您的,但不是为了王坤。能不能救王坤出去,这是我的事。但若是您能治了这两人,从此以后,我唯您马首是瞻……”
林雨桐看她:“你的意思是,这两人从那个时候起,就主管着监狱。”
“是!”徐媛深吸一口气,“看他们对rb人和对其他看管监狱的人的态度判断,是这样的。”
“这两人要是有罪,我不会放过。”林雨桐就道,“你要是觉得不自在,我可以放你假……”
“不!”徐媛站起身来,“恰恰相反,我不是要放假,我想……主动去见见郝智。”
林雨桐抬眼看她:“你要做什么?”
“我要救王坤。”徐媛起身,“我要救王坤,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而且,我还要送林处长一份大礼,所以,请你千万信我一次。”
林雨桐皱眉:“你不要干傻事,什么事都可以商量着来。”
“有些事没法商量,有些屈辱除非我自己讨回来。”徐媛朝林雨桐鞠了一躬,“谢谢你,对我这样一个屡次与你为敌的人,你还能顾忌到的我的尊严,我的感受……让我觉得我又像个人了!”说着,扭身就走。
林雨桐看着洞开的办公室门,看着还回荡着脚步声的走廊,一时之间还有些愣神。
王曼丽一边走一边回头:“你叫王曼丽干嘛去了?”
林雨桐摇头:“她很有主意,自己找郝智去了。”
“啊?”王曼丽摇头:“郝智可是老牌的特工了,她玩不过人家。”
“所以啊……”林雨桐伸手,“车钥匙给我,我得盯着去。她说不定能找到突破口,说不定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肉了。而她这个人,不管嘴上说的多坚定,可其实……”靠不住的。还得看着才行。
王曼丽将钥匙直接给林雨桐:“我住这边了,看一些沪上站的人员档案。那边就交给你了。”
她不自觉的将她自己放在了领导的位置——也好。
自己的行动更自由了。
林雨桐拿了钥匙朝外走,王曼丽就追着问:“能找见郝智吗?他可从来没有露过面。”
“鼻子下面长着嘴,我不会问吗?”林雨桐嫌她啰嗦,“你忙你的吧,这事你别操心。”
也是!要是她办事都要叫人操心,那就没叫人放心的人了。
林雨桐出来早就不见徐媛的人了,这茫茫的大沪上的,上哪找人去。她先回了酒店,问过前台,前台说徐媛没有回来过。她直接回房间,四爷也并不在,不知道上哪去了。
她换了一身便装,想找郝智,瞎找没用,还得问一人。问谁呢?谁最了解郝智?
不是什么孙三寿,而是钱通。
她也没瞎跑,买了几样礼品,避开人直接去了钱通家。钱家的保姆给开的门,林雨桐自报家门,说是胡木兰的学生。钱太太对别人或许不晓得,但是知道胡木兰的。你说来历,保姆才又返回来请了林雨桐进去。
想跟一个人友好的交谈大半天,并且被留下来吃饭,两人相谈甚欢,且有些相见恨晚的架势,这在林雨桐来说,并不是难事。从陌生到熟悉,再到好似多年未见的忘年交,也就是半天时间。钱通回来看到坐在沙发上跟老婆聊的热火朝天的林雨桐还愣了一下,“我当是谁呢?”然后又说钱太太,“家里来了贵客就给我打电话嘛,哪里能叫客人在家里等半天?”
钱太太就道:“晚辈来陪我说会话,怎么到你这里都是公事。多亲近的关系都得叫你这张嘴给隔得疏远了。”
林雨桐便笑:“没关系伯母,我不见外就好。”
钱通无奈的朝书房指了指,“就是再亲密的关系,也得先公后私。”
林雨桐朝钱太太点点头,跟着钱通去了书房。一进书房钱通就炸:“不是说了咱们之间翻脸了吗?”
“没人看见我进来。”林雨桐自顾自的坐下,“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
钱通松了松领口:“沪上的情况复杂,我不得不小心谨慎。”
“明白!”林雨桐就说,“我这次来,也是大事。您要是知道我跟您商量什么事,您就不会嫌弃我来了。”
“没嫌弃你的意思。”钱通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说正事,什么事叫我错过了就得后悔。”
“郝智。”林雨桐往前坐了一点,“这个人……我想,师伯也不愿意看到吧。”
钱通手里要扔的火柴忘了扔,一直到烧到了手,他才赶紧给扔了,“你说谁?”
“郝智。”林雨桐将烟灰缸给往前推了推,“我想了解一下此人。”
钱通狠狠的吸了一口烟:“你想动他?”
“试试嘛!”林雨桐就道,“要是您不愿意让动,那就不动。”
“咱们爷俩别兜圈子。”钱通掸了掸烟灰,“我当然是没什么不愿意的。此人以前便是站长,如今这副站长做的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对我来说,上下不能通达,这个站长做的,老板也不满意。你要是能动动他,那是再好没有的事了。可我就怕,你压根就动不了他。”
“动不动的了,试试不就知道了。”林雨桐就道,“再者说了,动不了他,也能拔了它的爪牙。没有爪牙了,那您这不是想怎么收拾他就怎么收拾他吗?”
钱通呵呵就笑:“你这提议啊,我很动心。可是吧……就是觉得有点无耻。这可真是排除异己了。”
“无耻您也别说出来呀。”林雨桐一副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再者说了,我是那么无耻的人吗?若不是这个人不妥的地方太多,我也不会想着拿他开刀。”
这话叫钱通一下子就有了兴致,“怎么?发现了端倪?那个孙三寿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这个……暂时无可奉告。”林雨桐就问说,“您只要把您知道的郝智告诉我就行。还有,一般在什么地方能找到他。”
只要这些?那你早说呀!
钱通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来,直接扔给林雨桐,“拿去吧,你想知道的上面都有。”
林雨桐拿过来打开扫了一眼,就顺手装进去,然后往随身的包包里一塞,就直接起身,“那就告辞了。”
钱通又给叫住:“小林啊,你师伯年纪大了,家里这老妻也是跟着担惊受怕了一辈子了……”
“明白!”林雨桐摆手,“肯定不再来家里打搅了。”
从办公室出去的时候钱太太特别热情,把好茶咖啡弄了几罐子都一股脑的给林雨桐带上,“得空就来跟我说话。记得要常来!”
林雨桐都接了,“公事办完了我就来。”好说歹说的,没叫钱太太再送。
等林雨桐出去了,钱通才说老婆:“我跟你说过,家里不要叫人随便进,来人了就记得叫保姆给我打电话。我就是再忙,办公室总有秘书的。怎么不听呢?”
“小林又不是外人。在这沪上,别人说话我也听不懂,能跟我用家乡话唠嗑的又能唠到一块去的,有几个人?怎么你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了。”钱太太说着就叹气,“多好的姑娘,这要是咱们儿子没在m国,真该给两人介绍介绍。我想找的儿媳妇就这样!”
钱通将领口松了又松:“老寿星吃□□……”
“什么?”钱太太没听清男人的嘀咕声,“你刚才说了个啥?”
“我说你老寿星吃□□……”钱通说着,就往书房去,“活腻味了。”找这样的做儿媳妇,你这是得多想不开。
那边林雨桐从钱家出来,此时已经是晚上了,先去酒店看四爷回来了没。
四爷也是刚回来了,“其他人正在加紧甄别旧档案,你之前说的那个周天南的,很可能就是胭脂。”
林雨桐应了一声,既然没相认,那就不算。
她把从钱通那里得来的档案袋拿出来递给四爷:“你帮我看看这个,我一会还得出去。”
这一天了,她得上厕所,得洗澡换衣服化妆,然后再出去找徐媛。
半个小时出来,四爷将档案还没看完:“带着吧,路上我再看,我跟你一块去。”
“不知道熬到什么时候呢。”林雨桐就朝其他几个客房指了指:“有事怎么办?”
“都没回来呢。”四爷起身,拿了外套,“到了这灯红酒绿的地方,基本晚上都不回来。”
出去的时候,下起了雨。此时已经是深秋季节了,雨多,还真有些阴冷。
郝智不在家,那个家连同他的老婆一起,都是摆设。他有他自己的地方。这家伙私下入股了一个烟|馆,他这个烟馆很洋|派,不是那种躺在烟|炕上的那种。他是专门有一别墅,进入这里是需要资格的。没有十根金条入会,连门你都摸不着。这里聚集着沪上最有名的几个交际花,来这里谈公事的和单纯寻求享受的,各占了一半。在一定的圈子里,是挺有名气的。
这地方,混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里面的每个人必然都是熟面孔。一个生人进去,都不必问,也是个死。外面养的打手就好几十。
徐媛怎么进去林雨桐现在没心思关注,她现在想的是,她自己该怎么进去。
这次,只能带四爷到这里了,再往深的,他肯定进不去,“所以,你在车里呆着,等我回来。”
不等四爷说话,林雨桐就下了车。得想办法翻墙进去,然后避开那些看家护院的黑衣人,想办法上楼顶,从楼顶翻到阁楼,就算是成功了。
四爷还来不及喊,人家已经跑远了。他哼笑一声,开车退后了一些。然后将已经记住的郝智的档案拿出来,走到一棵树下给烧了。这地方雨小,不影响燃烧。等烧完了,看着一阵风把灰烬吹灭了,这才重新上车,然后大大方方的开车去了郝智的别墅。一到门口,就有两个黑衣人迎过来,“请出示您的会员徽章。”
四爷递了军|官证过去:“告诉郝智,要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就最好见我一面。我等他五分钟,见不见随他。”说着,就看着手腕上的表,开始掐算时间了。
那两人被这话给唬住了,将军|官证又看了两眼,记住了名字军|衔等等的信息,赶紧进去了。
此时,林雨桐正在屋顶上,雨打在身上的滋味……当然不如坐在车里那么舒服了。她就保持着这种姿势,看着四爷跟着黑衣人进院子,进别墅,直到再也看不到。
蠢了吧!
真是蠢了!
她还得赶紧下去,看看四爷怎么忽悠郝智。要是万一失手没忽悠住,自己还得赶紧过去救命。鉴于突然来了四爷这么一个不速之客,所有的保镖注意力都在四爷身上。因此,借了四爷的光,她从房顶到阁楼,并不费劲。
可到了阁楼她突然发现,这里不是放置杂物的地方,而是别有洞天。
阁楼对开着门,一边放着几部电台,看那个样子,应该是还会经常用到。另一边,她轻轻的拉开门,却看见了坐在椅子上,背对着门口的徐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104、民国谍影(40)三合一
民国谍影(40)
徐媛是怎么进来的?进来之后又打算跟郝智说些什么?她是凭什么让郝智请她到阁楼?
这些都不得而知, 现在也没心思一探究竟, 得赶紧下去看看四爷怎么样了。
可结果刚打算往下走,就听到楼下有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正在上楼梯。前后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一个厚重, 一个轻盈。紧跟着传来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 从声音判断是个中年男人,年纪应该在四十上下。没有四十只怕也相差不远了。就听他道:“……这个人我听说,就让他在书房先呆着, 等陆参谋走了再放他出来。他找我有事怕是假的, 跟着陆参谋过来的倒是有可能, 先就这么着吧。”
然后另一个女声道:“是!您看要不要安排个人过去试探试探?”
“算了。”这男人就道,“敢一个人来的,必有依仗。咱们把人晾着归晾着, 别把事情做的太难看。省的弄巧成拙!记着,别叫他走出书房,我先见了这个女人, 听听她怎么说之后,咱们再说这个人的事。你下去忙你的去吧。”
“我送您上去吧, 万一她对您不利呢?”这个女人试探的道。
“她要是要这样的胆子,有这样刚烈的性情, 早一头碰死了。”男人语气的轻视任谁也听的出来,“去吧,下面的那位更重要。”
女人没有坚持, 林雨桐就听到脚步声只剩下男人的了。
这女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男人就该是郝智了。
林雨桐迅速的从窗户又翻出去上了屋顶,从屋顶上挪到阁楼的窗户口。窗户的最高处跟屋顶也就是两尺的距离,更何况,阁楼的窗户是那种整扇窗户朝外一推,用支架支起来的那种。相当于朝上的视野完全被窗户给挡住了。可能是对院子里散步的保镖比较信任的缘故,他们从没有考虑过屋顶的不安全因素。
此时,阁楼的窗户开着,说话的声音在楼顶上可以清晰的听见。除了雨淋在人身上有些冷之外,一切还都行。
郝智的声音带着几分别样的暧昧:“说实话,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若不是没人可找,我也不会找你。”徐媛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像是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
郝智凑近徐媛,拉了椅子在她的对面坐下,“有什么事……能叫你亲自来这一趟?这来求我帮忙的吧。可假如我帮了你,我能得到什么?你知道的,我关注的是这个。我这个人,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相信你从你叔叔那里应该知道一些。对了,你叔叔去哪了?当年好歹还一起共事过,别多想……就是单纯的关心,问一问而已。”
“徐家的人厚着脸皮也要活下来,这是你说的话。”徐媛就道,“所以,我叔叔当然还活着,且还活的很滋润。在南洋买了橡胶园,整日里在林子里散散步,在湖边钓钓鱼,大小老婆养了好几个,没有谁比他的日子更滋润。怎么?郝站长羡慕了?”
“哈哈哈……”郝智不停的点头,“到底是徐家,这底蕴没法比,当然了,脸皮这厚重程度,也是无人可及的。”
“随便你怎么说。”徐媛一副无所谓的架势,“这跟咱们今天要说的交易,无关。”
郝智好整以暇,“那好,我就听听你要跟我说的交易。说吧,你要跟我交易什么?”
“用一个人的命换你的命。”徐媛抬起下巴,盯着郝智的眼睛这么说了一句。
林雨桐在外面挑眉,这话听着很有几分危言耸听的意思。只怕郝智不会那么轻易相信。
郝智也确实不信,之前有个姓金的,说什么自己不想死就得见他,如今又来一个,说要换自己的命,今儿这是怎么了,都跟自己的命干上了?
他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耐着性子,“那你倒是说说,用谁的命来换我的命。”
“用孙三寿的命,换取你的命。”徐媛就道,“我知道一个不利于你的消息,若是他们干成了,你必死无疑。你可愿意用孙三寿的命,来换取这个消息?”
郝智皱眉:“孙三寿得罪你了?”
徐媛嘲讽的看郝智,“他得罪没得罪我的?怎么得罪我的?郝站长当真不知?”
郝智努力回忆了一下,一拍脑门想起来了,“徐小姐,当时的情况咱们也是迫不得已的。况且,徐小姐那时候的身份也不怎么见的人……要是为了那件事,那我也该是徐小姐恨的要死且恨不能除之而后快的人。不是吗?”
“是!”徐媛点头,“我是想杀你。当时,我知道我杀不了你……”
“可这不对呀!”郝智说着就站起来,绕到徐媛身后,附身趴在徐媛的椅背上,伸手撩拨着徐媛的头发,一说话,嘴里喷出来的气都能喷到徐媛的耳朵上,他说,“真要这么想杀我,可以借刀杀人!既然知道有人要对我不利,你不该偷着笑吗?怎么会跟我做交易?”
徐媛眼睑垂着,对男人在她背后打量她的视线直接给屏蔽掉:“我说的要你命跟他们谋划着的要你的命,意思是不一样的。我说要你的命,那就是你的命。指的就是你的心跳停止没有呼吸。而别人说的要了你的命了,是说将你赶下台,甚至是将你下了大狱。我知道的,像是你这样的人,在抗r战争中立下过功劳的人,不是有特别恶劣的事,是不会让你们死的。赶下台,看着你跟我叔叔一样活的依旧那么光鲜亮丽?我怎么肯呢!敌人,得一个一个的消灭。这次,我的目标是孙三寿。我靠着跟你做交易,要孙三寿的命。而你就要小心了,得防着我不定什么跟别人也做交易,交易的其中一方,就是你的性命。”
郝智一咳嗽:“你要这么解释,好像也有些道理。”权利这东西,犹如第二条命。从站长到副站长,只不过是降了一格,他就感觉丢到了半条命。“但是,你说的孙三寿,不是如今就在你们的手里吗?想要他死,很简单!”
“是在她们手上,而不是在我手上。”徐媛就道,“我跟她们不是一码事。”
郝智点头:“那两个女人也算是声名赫赫了。对了,人家的军|衔好像在我之上,在她们面前我是下属,所以我也不愿意跟她们碰面。你来跟我说说这两个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
“这不在咱们的交易范围之内。”徐媛扭脸看他,“而且,我不觉得你对这两个人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可那都是纸面上的东西,没接触过嘛。”郝智就道,“既然不愿意说,那就不说。不过你说的你跟她们不是一码事,这个我理解。这两个娘生的孩子,总是有隔阂的。她们出身嫡系,比你这强塞进去的,那强了肯定不是一星半点。”
“对啊!所以,哪怕孙三寿在‘我们’手上,那我也没法说叫他死他就能死。”徐媛的脸又撇回来,“那么,你有本事叫孙三寿死吗?”
“这么一个小人物……而且是已经投奔了别人的小人物,弄死他不是难事。”郝智转到徐媛的正面,“可我得知道,你的消息到底值不值得我出手。”
“林雨桐和钱通他们两人,要私放工党要犯然后嫁祸到你身上,你说你是死不死?”徐媛开口就说了这么一句。
郝智摁着椅子扶手的手一紧:“诬陷我私放工党要犯?荒唐!”
“一点也不荒唐,她们已经查到监狱里有犯人神秘的失踪了。”徐媛冷笑,“我知道,你没放,你将人秘密的给处决了。我能想到这一点,他们也能想到这一点。孙三寿就是经手人,你也知道他现在是钱通的人,那你能指望他说出什么对你有利的证据?你说你将人杀了,证据呢?哪怕是尸首呢?抱歉!你是秘密杀的人,杀完之后呢?尸体怎么处置的?是挖个坑埋了,还是一把火烧了?不管是两种中的哪一个,你都不知道埋尸或是骨灰的抛洒地。孙三寿只要告诉他们,他们就能将这些痕迹清理干净。到时候连杀人痕迹都没有了,你说的清你是私自放人了,还是秘密杀人了?人人都知道孙三寿是你的人,却没几个人知道他是钱通的人。物证你没有,人证人家确实有。这消息一旦放出去,要是工党想报仇,心更黑一些,再暗中帮衬你下,你这通工的罪名可就坐实了。在国工合作期,你许是会没性命之忧。工党还会假惺惺的要留你的命。可咱们都很清楚,两党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就算你能从国党脱身,工党的报复你不怕吗?所以,我说这是跟你换性命的买卖,也不算是夸大其词危言耸听吧。”
郝智挠头:“你等等,叫我想想,叫我想想……”这女人说的话吧,听起来玄乎,但却未必不可能。钱通这人,笑面虎一只。这人的行事作风不像是戴老板,倒像是毛主任。自己跟钱通最大的区别就是,钱通跟上司们保持着极好的私交关系,而自己则不是。可以说干的最苦最危险的活,但得到的信任却永远没有人家多。便是钱通犯错了,还有私交可用。而自己呢?自己跟钱通同时说话,上面的人会信谁?
所以,这也就是他为什么弄这么一个烟|馆的原因。看似消遣的地方,可正是这么一个地方,可以把很多人的利益捆绑在一起,说到底,心还是虚呀。
林雨桐在外面听的直皱眉,徐媛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她这种做法没跟谁商量,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对方能百分百按照她的计划走。
正在林雨桐恨不能堵住她的嘴的时候,郝智说话了:“徐小姐,怎么说呢?你大概对我了解的不够深。这些年,我潜伏在七十六号,任何一个凶险都比你说的这个事情大……这点事听起来是事,可说破了就不是事了。你啊,其实不适合干这一行。真的!看在咱们曾经有过那么一回的份上,听我的劝,改行吧。或者找个老实的男人,嫁人本分的过日子就好。我再给你一回建议……你要跟我交易,得先说动我,叫我认为你手里确实有很要命的东西,适当的透漏一点给我,让我帮你把事办了,然后你再把最后的底牌亮出来……要不然,你看,你把牌亮出来了,我却用不上你了。我知道你骂我卑鄙,可卑鄙这事吧,看你怎么去看了……出来混的,就别觉得自己是女人,男人都得让着你。越是出来混的女人,越是得把自己当男人。你得叫男人怕你,恨你还得服你。所以……今天就这样吧,我叫人送你回去……”
徐媛胸口堵着一口气,她蓦地一笑:“那你觉得我吃了那么多次亏,还没学乖。你又怎么知道,我露给你看的,是全部?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得谢谢你的提醒,好似很多话确实是不能再往下说了。”说着,她就起身,悠然的朝郝智欠身,“郝站长,那就告辞了,咱们来日方长。”
郝智失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看来是我错了。”他就笑道,“好了,刚才就是开了个玩笑,徐小姐怎么当真了?坐下吧!坐下说!夜晚这么长,咱们还有一整晚的时间……”
“郝站长的教导怎么敢忘呢?”徐媛朝郝智露出几分天真的笑意,“告辞了。”
郝智却收了笑意,“徐小姐,我再教你一点。单刀赴会这种活儿,不是关公就别学着玩。这里也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知道啊!”徐媛将裹在身上的斗篷解开,“我都说了我长进了,您怎么不信呢?”
郝智这才发现,这女人的衣服下,竟然是捆着炸|药的。
他摇摇头,似乎是有些无奈:“看来,这一行是挺锻炼人的。多女人的女人,在这一行呆的时间长了,都会变成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女人。”他的手一摆,“行了,告辞就告辞吧。想来咱们见面的机会还会挺多的……”
“您也别想着,先放了我,然后再趁着我不防备的时候打发人来给我套麻袋,把我藏在哪个码头或是干脆送到船上,再来胁迫我。”徐媛张张嘴,“看看嘴里的那颗牙了吗?du囊。除了藏了这个准备随时死之外,我还留了一封信和不少你不愿意叫人看到的证据,要死……拉着你一起死……你要是还不信,那你可以试试。”
郝智摸着下巴打量徐媛,“还别说,这样的徐小姐倒是有了几分魅力。那我期待……下次跟徐小姐能在一个更加友好的气氛下交谈。”说着,就摁了桌上的按钮,“你可以出去了,有人送你离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没有了。
徐媛展颜一笑,转身,出门,稳稳的下台阶,然后遇到带自己进来的女人。在她的带领下下楼,穿过大厅,再穿过院子,等着黑色的大门开启,然后一脚踏出这里,脚步平稳的往前走,直到两里路之外,上了自己开来的那辆车,上了车,她的手软脚软,但还是硬撑着开动车子,尽量平稳的开着车离开。直到进入了街区,她停在一家西餐馆的门口,此时,她才真的软了,趴在方向盘上连喘气都觉得累。
害怕!怕的要死,可是真不怕死了,才发现别人开始怕自己。
其实,人要|硬|起|来,也没那么艰难。
“不难?”郝智摇头,对上来看自己的属下苦笑,“孙三寿在妖狐的手里,你觉得是你我想杀就能随便杀的?要是真如此,徐媛自己动手岂不方便?她就是太知道妖狐的能耐了,在不敢在她面前闹鬼。那位如今正等着逮我的错处呢,我疯了去给人家送把柄。”
“您是不是有点高估妖狐了?”这女人就道,“她真有您说的这么厉害?名声这种东西,不亲眼见,谁知道她真实的势力如何?”
郝智摆摆手,“你是井底之蛙,也是靠在男人的床|上套消息的人,跟她走的不是一样的路子。就是那个徐媛吧,我自认为还是知道的。可是这么一个跟羊一样的女人,也学着开始狩猎吃肉了,你觉得是受谁的影响?能将身边的人影响成如此,还不足以说明她的实力?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不亲眼见这个人……很难给一个准确的判断。”说着,就问道,“楼下那个怎么样了?”
“一直坐着看书,进去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这女人耸肩,“很有威严,也很有魅力的一个男人,想来比那个准备吃肉的羊要难对付一些。”
郝智叹了一声,“这就是身在权力场,身在名利场的坏处。不是你想躲就躲的开的,走吧,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您是盼着风不止的,别这么无奈。”女人娇媚的一笑,伸手为郝智打理衣着,“可别被人家给比下去了。”
这两人还在上面腻歪,林雨桐从三楼楼道里的窗户已经翻进去了。
这一楼二楼该是消遣的地方,三楼却是郝智自己地盘。稍微懂一点风水布局还是有点好处的,至少不用去试探着看,打眼一瞧,就知道书房在哪个方位。
她轻轻的打开门,四爷就看了过来,然后瞪眼看她,指了指柜子的方向。
柜子不安全的,最安全的是墙角,那里厚厚的窗帘遮挡着,藏个人而已,没人发现的。郝智对他的城堡好似特别有信心,也可能是在这里寻欢作乐的,自认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不愿意叫人看见他们的丑态,因此,防卫很松懈,而且,都是女人。
林雨桐刚藏好,门就被推开了。
“哎呀,金处长,叫你久等了。”郝智一进门,就热情的道。
四爷没起身,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
姿态有点高冷呀,郝智无所谓,耸耸肩就坐了过去。谁叫人家的军|衔比他好似也高了一些呢。
林雨桐在后面是可以偷窥到四爷的,大长腿西裤搭着二郎腿闲适坐在沙发上,还别说,荷尔蒙满满。整日里忙来忙去的,都没工夫欣赏。如今换个环境一瞧,嗯!确实有些看头的。怪不得那个女人说这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
她觉得也是。
有魅力的男人不得不侧着身子挡住郝智的视线,“郝站长,陆参|谋是不是在你这里?”
果然是跟陆参|谋有关。
他彻底的放松下来,“他偶尔回来,大家一起打打牌,也没别的。”
“那么陆参|谋的事,你参与了多少?”四爷看着他,“你最好说实话,不是有确实的证据,我不会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我是老jun统了,如今虽不在jun统内任职,但老板的面子我还是要顾的。今儿看在出自一门的面上,过来给你提个醒。最好是收好你的尾巴,要不然,军w的事情可不是jun 统内部的事情,这一点,你要分清楚。”
这个事情,是比杀那个工党更严重的事情。扣押物资,说大了,那是影响战局的。
郝智就道:“我并没有决定权,我参与的也确实是不多。甚至在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那批物资到底是谁的。而后期的事情全都不由我来掌控,便是上了军|事法庭,也不能判我死罪。”
“那你认为应该判谁死罪?是宋还是孔?”四爷看他,“根子上来说,还是大公子对孔和宋不满了,既然动了肝火,一出手必然是要见血的。不提几个人头,这事了的了吗?陆的人头,这次是要定了。跟陆捆绑在一起的,你们要是不掉脑袋,陆岂不寂寞?”
郝智松了松领口,头上微微见汗。这位说的这些事不是徐媛说的那些狗屁陷害呀,通工的事可比。不管是陷害还是通工之类的,那都有辩解的余地。可政|治炮灰这种东西,没什么道理可讲。也不管你是不是冤枉,他们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得见血,得拿人头叫上面把这口气给撒出来。
况且,他们也确实是不无辜。
“我……我跟金处长也不算是故交,所以,您今儿来……我怎么听,这都是善意的提醒……”郝智就失笑,“您别怪我多想……”
“无事献殷勤,是吧?”四爷将茶杯端起来晃了晃,“想不出我过来跟你示好的原因。”
“对!”郝智摊手,“我直说吧,金处长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四爷看他:“你猜呢?”
“无非是钱、权、se。”郝智就道,“权,您比我职位高,我是自保尚且难了,这个我肯定给不了您。se嘛,我这里的女人许是姿色不错,但您只怕也看不上这样的。”事实上,眼前的人年轻,威严,不管是说话还是办事,都不是泛泛之辈,这样的男人,“一般的女人也入不了的您的眼。再说,我也听说了,最辣的一朵花被您摘了……”想要女人,有的是女人前仆后继,“肯定不是se。那就只剩下钱了。但是钱这种东西,俗……”
“你说的不完全错,也不完全对。”四爷要钱,但不会从此人要。他端着茶没喝,又将茶杯放下,“权,这东西是你没法直接给我,但是间接的,你可以。我需要证据,陆的证据。你知道多少给我多少。这次的差事我必须给上面一个满意的交代,而你得到的报酬是我会让你在陆的事件上脱身……至于你在军tong内惹来的麻烦,我会尽量为你斡旋。”
交代陆的事情这个容易,他能帮着自己脱罪自己也信。这个人既然手握自己的生死大权,就不会在这事上跟自己打幌子。而且,此人说话很稳,也很坦诚。说自己在军tong 惹了麻烦,却没有一开口就大包大揽,而是谨慎的说‘为你斡旋’。
大包大揽的人他见的多,这种人也就是动动嘴,压根没认真想过他们应承的这件事的可行性有多高。反倒是这种认真告诉你,我不是很有把握,但是我会尽力为你争取的人,他的态度是认真的。
话说到这里了,郝智就道:“您能不能透漏一下,我在军tong到底惹了什么麻烦?”
四爷却再度端了茶杯,却不再说话,只抿了一口茶,赞了一声:“凉了,但味道还不错。”
郝智点头,明白了,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于是,他直接起身,朝柜子走去。四爷冒出一身冷汗,幸好桐桐没有听他的往柜子里躲,这里果然是很不保险。
郝智抽出一个档案袋来,转身递给四爷:“您看看这个。”
四爷打开翻了两页,就直接合上了,然后原模原样的放回去,往风衣的口袋里一塞,这才道:“你问我在军tong惹了什么麻烦……岂不知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迄今为止,你都没有成为别人的绊脚石的自觉吗?”
“我基本不去站里。”郝智就道,“如此避让,还避让错了?”
“当然错了。”四爷就问他,“易地而处,若是把你放在钱通的位置,钱通不去站里,基本都不露面,而原本钱通的人还有八成听钱通的,这个时候,你作何感想?”
无为而治都比你强!坐在那个位置上,怕下面的人非议,稍微出点问题,都怕人拿来比较。这个人,要么调开,要么一把给摁死。
调走不可能,要是调走可以早就把自己给调走了。
当这条路走不通的时候,那就只有摁死了。
你犯错最好,不犯错就得叫你犯错。只要抓住机会就不要放过。
“不是你有多该死,而是你应该死。”四爷说着就起身,“我的话说的够明白吧。”
郝智点头:“谢谢您今儿点醒了我。”他也跟着四爷起身,“请您再坐几分钟,我还有点事跟您请教。”说着,殷勤的给四爷泡茶去了。
四爷又重新坐回去,“不想被吃,所以打算吃人了?”
郝智端着茶的手一顿,“什么都瞒不住您。之前听到消息,说妖狐跟那位闹翻了……”
“人言最不可信。”四爷又给爆料,“据我所知,今儿妖狐还在钱家吃的饭。我的房间里,还放着钱太太给妖狐的上等茶叶和咖啡,好像还有香水什么的……要是不信,你现在就叫人去看……”
林雨桐:“……”你出卖我!
郝智起身,去了办公桌上,然后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两分钟后电话又打了过来,那边只简单的说了一句,反正就是郝智接起电话十秒钟之后,说了一声知道了,就将电话挂了。很显然,酒店里有郝智的内应。
他挂了电话坐了回去:“这个障眼法玩的!我还真当老钱雄起一回,真敢把上面的人挡回去呢。”
“上面要人,将你或者你的人交上去,明显就能摆平的事,他为什么要跟上面对抗?”四爷轻笑一声,“他不露面,不光是不想掺和神仙打架的事,更是收买人心的招数。你的人不也觉得老钱这人还行,关键的时候靠的住吗?”
是啊!这么明摆着的道理,真是猪肉蒙了心了,怎么就信了老钱的邪了?
郝智蹭的一下起身,又去开柜子,从柜子下面拿出一个手提箱出来,看他拿箱子的动作,箱子好似很有些重量。果然,箱子摆在茶几上,郝智将其打开,林雨桐悄|咪|咪的用手指拨开一点缝隙朝外看了一眼,好家伙,金光灿灿,排的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金条。
“这是?”四爷摇头,推回去,“我说了,我不图钱。我也不缺钱。”
骗人!你想要钱都想疯了。林雨桐这么腹诽,恨不能赶紧朝四爷喊一声,别抻着了,见好就收吧。
结果这边不要,那边还要给,郝智从墙上摘了一副字画下来,卷起来直接给四爷:“这些您收下,放心,跟之前的事不相干。是我另外有事求您。”
这么直接吗?
四爷好似有些烦恼的从黄金和字画上收回视线,“本钱不小,那所求只怕更大。所以,你不说什么事,我还真不好确定这钱扎手不扎手。”
“不扎手。”郝智再往前一推,“我不求别的,只求见林特派员一面。既然她能跟钱通合作,为何不能跟我合作?”
“她跟钱通合作,那是因为跟钱通有些渊源。”四爷这么解释。
“那她跟我合作,也能因为我有钱。”他拍了拍茶几上的包,“千里做官只为财,辛辛苦苦卖命,图什么的?谁都有老的一天,年轻的时候能拼命,可等老的那一天,英雄迟暮了,能靠什么呢?不想过的凄凉,还得实在一点。我是个实在人,实在人都办实在事。什么渊源呀,情分呀,跟真金白银比起来算个屁。有渊源,有情分,那在你落魄的时候顶多施舍你一碗饭,却不会把富贵分出来一半,是这个道理吧?”
“可那是妖狐,我不能替她做决定。”四爷十指相对,很是为难的样子。
林雨桐:“……”你能!你能!你最能了!
那边郝智也头一次遇上这种给人塞钱塞的这么费劲的,“您放心,不为难您,只要能为跟妖狐找个特别私人的空间谈一谈,就行。至于我们双方能不能谈成,那是我的事。”
“那这钱太多了。”四爷摆手,“不能要。”
“您听我说。”郝智叹了一声,“这些钱……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劫难逃,那么求您把我的兄弟中那些不必跟着我一块送死的兄弟想办法保下来。这笔钱,是预存在您那里的保命钱。能保下几个人,这个您量力而行,哪怕只保下一个人来,这钱也不算白花。若是一个都保不下来,那就劳烦您找个人四时八节的给我和我的兄弟烧个纸,这您总不会不答应吧。”
“我收!”四爷这么说。
林雨桐撇嘴:“……”好为难哟!
“看在你义气的份上。”四爷的手在包上拍了拍,“总归不会让你的钱白花。”
收了钱就是应了事,郝智也放了心了。
然后两人就起身出门,郝智还帮四爷把包提着呢。林雨桐进来干了个啥也不知道,而是跟个二百五一样,怎么混进来的,还得怎么混出去。从墙上跳出去,从林子里穿过去,上了路,赶紧钻到车里。身上都湿透了。
四爷将风衣脱下来递过去,看着狼狈的桐桐就笑:“觉得爷是累赘了?自己玩的愉快吗?”
愉快个毛!月黑风高,疾风骤雨的,我飞檐走壁,爬高走低,一身狼狈。你呢?带了那么一大包的金条被人家礼送出门……
林雨桐抬眼瞪他,恨不能呲牙咬他。
四爷拿袖子给她擦湿头发,将头发揉的乱糟糟的,一低头看见她一副要咬人的表情。他停下手里的活:“不服?打算怎么着?”
“打算……打算……”林雨桐便笑,扑过去咬他,含混的道,“还是打算跟你混……”
这才乖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