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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魔威小王爷     镇墟之主txt下载     镇墟之主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60、与你同在(60)三合一

    与你同在(60)

    关于刘大夫, 林雨桐当然是查过的。

    生前的一切, 都细细的查过。她是当当年的援藏医护人员,早年就离异了。原因是无法生育。一个妇科的大夫,无法生育这着实无奈的很。离婚后在藏区一呆就是十多年, 每日里骑着马穿行于牧区的各个村落, 这一坚持就是十年。最后因为一次雪灾后赶往灾区救人, 途中掉落深坑被雪掩埋,找到的时候冻伤严重,双腿机能已经失去了。这才从藏区回来, 在京城做的截肢手术。后来, 等身体恢复了, 又坐在轮椅上坚持工作。八零年的时候,有过一次有感地震,当时医院人多, 慌慌张张的都往出跑。她急着去看一个被医护人员捡回来的弃婴,想带孩子出去。谁知道好不容易推着轮椅过去了,刚好窗户上的玻璃被震下来, 婴儿床就放在窗户边上,她扑过去抱了孩子, 用身体挡了玻璃,结果是孩子活了, 她死了。

    现如今,她也确实是没什么家人了。父母去世了,只一个妹妹还没在西平。前夫再婚了儿女双全, 她就是一个人。

    可此时站在墓碑前,倒也不觉得荒凉。当年救的孩子,都已经长大了。那孩子被医院的另外一对医生夫妻收养,他们是刘大夫的朋友。收养了这个孩子,从小告诉她有个人曾经为了她失去了宝贵的生命。每年,都带孩子过来。等孩子过了十八岁,每月这个孩子都过来。墓碑前,摆着两盆菊花,已经有了打花苞的趋势了。

    不管怎么说,看到这些,总叫人心里舒服了一点。

    给刘大夫上了一炷香,这才转脸看东边那个墓。她走过去,坐到墓前的台阶上,从包里摸出一瓶酒来,拔出酒塞子倒了一杯出来,“大叔,我今儿才知道你住这儿。踅摸来这么好的酒想给你送去吧,不见人!打听了打听,才知道您住这儿。这儿好啊,清净,这酒我敬您三杯?”

    说着,将那杯酒就直接撒在地上。

    一散开,酒味更大。

    林雨桐在自说自话:“这第二杯酒,我祝您长命百岁……”

    “百岁啥百岁!”话没说完,手里的杯子就被人抢了,然后喝的‘滋溜’一声,“你这丫头,倒是贼。”

    林雨桐扭过脸来,不是黄五又是谁?今儿倒没醉,不过眼神却迷离,跟刚睡醒似的。

    “真不好意思,打搅您休息了?”她仰着头看她,脸上露出几分埋怨之色来,“师叔,您说您也真是的,自家人干嘛不早点相认呀。”

    黄五轻哼一声:“都到家门口了,进去坐坐?”

    呃?

    行吧!

    墓碑后面的石板轻轻一推就打开了,然后是下去的通道。

    还别说,下面挺宽敞的,到底是盗墓出身的,给下面掏个洞这还真不叫事。进了里面,充电式的台式灯亮着,能看清里面的格局。不算大,但一个人住就不小了,得有二三十平。单人床旧沙发旧茶几这么一摆,其实还是空旷。一转脸,看见角落里那么些个的箱子……

    林雨桐啧啧称奇:“师叔好本事。黄金原来是被人先下手了,牛!比程世明派回来的人可牛气多了。”

    “年龄不大,说话倒是动听。”老于世故的样子半点不像是十八岁的姑娘。他指了指沙发,半点也不能拿她真当孩子,“坐!坐下说。”

    林雨桐坐下,笑看黄五:“师叔,您现在是香饽饽,都急着找您呢。”

    “找呗!”黄五轻嗤一声,“谁找到算谁有本事。”

    “我都能找到,那您觉得别人会找不到吗?”林雨桐笑意收了,不由的轻叹一声,“要是早些年,科技没这么发达,我相信您,您说躲,那是真能躲。可现在呢?你出去看看去,满大街的监控,稍有不慎就被抓住了行踪。您说您躲的再彻底,可到底是个人呀!这吃喝拉撒的,不还得出去吗?所以啊师叔,您得小心了。”

    这话黄五倒是没说反驳的话,只又倒了一杯酒,“其实叫我说,这一行没了也就没了。黄门……只剩下我这糟老头子一人了。收徒弟这事,那是想不开。如今不是以前,你说这还有多少大墓没动过?如果国家也不叫动了,也没处可动了。再往后,都提倡火葬了。到了了,也就是一人一个骨灰匣子。教了徒弟,要想叫徒弟靠手艺吃饭,那非得饿死。再说那陪葬品,如今是越来越不保值了。以前是金银珠宝瓷器,现在呢?什么bb机手机,这玩意搁里面要不了两月就用不成了。就这些东西都轮不到咱出手,有胆大的小偷紧跟着就取走了。你说这情况了……我还收啥徒弟?虽说这断了传承怪可惜的,好歹这也是一门手艺……可想想……还是不传的好……”

    没想到他是这么想的!这倒是出乎林雨桐的意料。

    “没有黄门,五门就不全。”她看着他,紧跟着就有点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五门聚,改天意。没有了黄门,凑不齐五门,那这句话就真只是一句话了。要说狠,还是您狠。”

    从根上给断了。

    林雨桐面色复杂的看黄五:“黄门没有再传弟子的事您说了我才知道的。但是程世明他……只怕早就知道。唯一的变数就是您了,所以您……比我预想的处境还要危险。”

    黄五抿了一口酒,嘿嘿的笑了笑,“若真是如此,那也只能说是天意。”他说着,就看林雨桐,“你师父将白衣传给你,可给你什么东西。”

    东西?

    什么东西?

    “一本手札功法。师叔若是要……”她这话没说完,黄五就扔出一个黄灿灿的东西来,“你这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却太多。我到这份上了,要你的功法做什么。我那里还有一箱子,你要是要,都给你。”

    “哪里?”林雨桐一边打量着手里的黄牌子,一边四下里看,“给我就给我,技多不压身。”

    嘿!顺杆爬呀!

    黄五指了指床下,“有空你自己来搬就是了。只要发誓不外传便是了。”

    “我发誓。”林雨桐随口应着,瞧着就觉得敷衍的很。她那目光专注的落在这个牌子上,“这是黄门的信物?”

    “对!”黄五将牌子又重新拿回来,“这东西也不是牌子那么简单。但这只有各门的掌门才能知道这里面更多的秘密……这个我便是想说也说不了,这玩意太玄乎,全看个人领悟。至于你们白门的牌子,我记得是一块莹白如玉的牌子……你到底是不是白衣,不是看你师父怎么说,而是看你有没有那个。当年程世明没有,牌子应该还在你师父身上。”

    “哦!”不说不知道,一说吓一跳,“原来我还真算不上是白衣。那我黑四叔怎么不说呢?”

    “他?他黑门的牌子早丢了,你当他为什么恨黄门若此,那是因为他找不到他师父那块黑牌子了。这种机密,他可不会轻易说出口。”黄五不屑的耻笑一声倒也说,“不过这祸福相依,丢了那玩意,他倒是沾染的因果小,还有机会娶妻生子,甚至现在还留下点血脉骨肉,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林雨桐心里有数了,黑四之前说的五门相互觊觎秘术的事就说不通,于是就问说:“是不是对于程世明所干的事,亦天门内部,五个门派之间,意见也有分歧。你们之间的争斗,压根就不是谁偷了谁的秘籍的事,而是要不要‘改天意’的事。”

    “那当然!要不然呢?”亦天门里,少有那种没出息的,“可这掌门也是人呐。这一代的掌门是这个想法,那一代的掌门又是那个想法,便是同一个人,前半辈子和后半辈子想的或许又不一样……相互残杀,是有些人为了统一门内的想法,排除异己而已。可那时候相互之间的打打杀杀,好歹还都是势均力敌……如今,横空除了一个程世明,他这个人……你们不答应?不答应没关系,他的拳头硬,来硬的谁也抗不过。”

    “三十年前……”林雨桐便问道:“三十年前,我师父出了状况,师叔你呢?按理说程世明三十年前就不该放过你的。”

    黄五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白门那时候在你师傅的手里。你师祖不待见程世明,你师父自然是提防程世明的。但不得不说,老人家的看人的眼光是准的,程世明确实是心太野。他之前找过我,问我对他想干的那件事的态度,我……当时不是他的对手,我也不想丧命,于是,我答应了。我愿意配合他!”

    林雨桐挑眉:“倒是好想法。其实是把我师父和程世明都给坑进去了。”当时青门赤门的长辈失踪,生魂估计已经攥在了程世明手里,包括黑门黑四的师父,生魂怕是早就找到了,唯独缺的就是白门和黄门。黄门黄五表示愿意配合,那只缺白门了。黄五一表态,程世明必然是觉得,只要拿下白三就可以。这师兄弟二人内斗,那便是两虎相争。若是白三胜出,黄五自然无碍。若是程世明胜出,只怕也带了伤了。那时候黄五未必就怕他。

    黄五点头,“我那时候可不考虑谁输谁赢,他们两人一斗起来,我直接就躲了。这一躲就是三十年。”说着,似乎有些可惜的样子,“这一回,怕是躲不成了。再想故技重施,程世明也没那么傻了。”

    难怪呢!

    “那依师叔看,我师父他……如今的态度是赞同还是?”林雨桐其实是拿不准的,认真说起来,跟白三接触的时间不多,他帮了自己和四爷,自己也帮了他,说起来,两人之间谁也不欠谁的。

    “你师父的态度……”黄五的眼睛慢慢变的深邃起来,“应该是变了。白三到底不是以前的白三,你想啊,叫你整日里穿着一双不合脚的鞋,你是什么感觉?你以为不合天道的借体而生,就真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出?内里的痛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林雨桐自己也好奇:“我师父如今的本体到底是什么?”

    “你师父喜欢吃生肉,你说他的本体可能是什么?”黄五咕咚咕咚好几口酒下肚,“我是人不人,鬼不鬼。他呢?究竟是人还是畜生,他自己都分不清了。一个人能硬抗三十年的兽性,何其艰难。只怕不是不想一死了之,可丢了皮囊,这便跟主动投了程世明没有差别。你呢,也别把你师父想的太坏。他那么做,估计是有他不得不做的理由。到底最后他会怎么选择,其实……我也看不透。”

    “师叔是觉得,师父会像是您三十年以前一样,跟对方虚与委蛇?”林雨桐固执的看向黄五。

    黄五被看的不自在,将酒瓶放下,“不知道……丫头,人心千变万化,谁能拿捏谁?”

    “那你总得告诉我,程世明是怎么操作的?”林雨桐肃着一张脸,“这件事师叔应该明白,万万是不成的。天地阴阳,讲究一个平衡。要的多,这付出的自然就要多的多。杀了那么多人,为了什么,不就是用别人的命补天道之损吗?”

    黄五没有反驳这个话,沉默了半晌只道:“程世明想用我们,但从来不惧杀了我们,你说为了什么?”

    林雨桐看向黄五,给出个早有猜测的答案:“魂!”

    黄五点头:“是人的时候,我们尚有反抗的余地。可若是成了魂,谁也不知道会如何?人死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是懵懂的,这个你应该见过。”

    是!见过的每个刚死的人,记忆都是不全的。浑浑噩噩的,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清醒过来的时间不等,有些人一两个小时就回过味来了,有些人两三天也能醒过神来。但这种人一般都不多,大部分人都是第七天,在回魂夜的这天清醒过来。这整整七天的时间,还不是人家想怎么炮制就怎么炮制。

    黄五见林雨桐明白,就继续道:“ 所以,我们有顾忌,他没有。”

    别说成了鬼也有成为鬼王的可能,可这种概率于术士而言,微乎其微。成为鬼王的先决条件有两个。其一,便是你生前足够善,功德圆满。其二,便是你生前足够恶,鬼神避之唯恐不及。可这两条,术士都不具备。假术士是坑蒙拐骗的,真术士是泄露天机的,所以,第一条够不上。至于第二条,术士也难有做到的。因为知道因果,所以做点恶事都惶惶不安。真正能大开杀戒的少之又少。

    “偏偏的,程世明算的上是第二种人。”林雨桐有点明白黄五的意思了,“所以,师叔的意思是,程世明不怕成为鬼。”

    黄五点头:“这或许也是他杀人作恶的原因吧!”

    林雨桐恍然,不能的名垂青史,也要遗臭万年。要是真是如此,他杀人的理由还真就有了,哪怕听起来这么荒诞。紧跟着,她就又想到了什么,然后不可思议的看黄五:“所以……您可千万别告诉我,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得先是一缕魂?”

    黄五咧着嘴奇怪的笑了一下:“这世上谁不怕死,谁敢真成为一缕魂?他不怕,他身边聚拢的不光是三教九流的术士,还有……据说是哪里的科学家……具体的我不清楚……但是,这么多人愿意跟他合作……”

    “他就不怕他的魂魄离体了再回不去。”林雨桐觉得程世明的行为疯狂的近似于一个疯子。

    黄五灌了一口酒,“人活了那么多岁月,一个亲人也没有。你说,活着的意义在哪里?他想要的,若是成了,那便是无尽的生命等着他,他那些合作者还巴巴的等着他能回来跟他们共享长生的奥秘呢。可若是失败了魂魄回不去……他自然也有退路,一则,有你师父的那个躯壳;二则,鬼王许是更自由。不论生死,他都有完全的准备,那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可这个决定,也着实疯狂和大胆的很。人死后浑浑噩噩的能等到七日回魂的,都是好的。还有那丢失了一魂半魄的,来生投胎脑子都得比别人慢个半拍。其实,阴阳路哪里是哪里是那么好走的。说到底,还是此人敢冒险。

    想拿住这个人,就必须比他还敢冒险

    林雨桐的手左手无意识的转着右手的拇指,这是遇到难以抉择的事的时候才有的动作,习惯都是跟着四爷养成的。好半晌之后,她才问说:“若真叫他们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三十年前试了一次……”黄五长长的叹了一声,“那一年,暴雨罕见的下了四十天,牛羊牲畜死的不计其数,粮食减产绝收,便是人命,也搭进去数百条。真要是叫成了,何止这一点损失。”

    真会有天罚呀!

    “亦天门的记录上,可曾有过这种改天意的做法,其后果又如何?”既然程世明要尝试,那一定不是凭空来的想法。亦天门留下那样的话,那必然是曾有过成功的案例。因此,林雨桐才有此一问。

    “记载很模糊,年代和地点不详。这些留下来的东西,应该是被人刻意毁了一些。想来,是哪一代的白衣不赞成这种做法,因此,没给后人留下多少有用的东西。术法的过程被隐去了大半,只剩下只言片语。倒是后果……虽然隐去了时间和地名,只说是一夜之间,水淹城池,而后瘟疫蔓延……”黄五说着,手就不停的抖了起来,“想来这种记载应该是真的。”

    瘟疫吗?

    林雨桐微微一震,那可真是巧了。读大学的时候,正好是某种病毒蔓延的时候,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关联。

    从后来公司能成立来看,程世明这才应该是成功了。

    可这成功,付出的代价也有点太大了。未来的科技是对如今的社会有所帮助,但这种外来的,从长远来说,就真的好吗?

    林雨桐起身,对黄五怎么安排,好似都不能保证他的安全。而这件事怎么处理,她的心里则是一团乱麻,一时之间,还真就不能轻易的做出什么决定。

    黄五好似也理解这种心态,反倒是他安慰道:“祸福自有天定,该来的总会来。天塌了,尚且有个高的顶着。你又怕什么。这种事情,最好还是别插手了。”

    林雨桐都要在这些絮叨声中走出去了,却猛地站住了脚:“师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黄五莫名其妙,“咱爷俩把话都说的这么透了,还有什么不能问的?”

    “我就是想问,那些被夺舍的,他们的生魂去哪了?”未来的自己杀死了现在的自己吗?

    黄五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甚至觉得这样的问题很愚蠢:“这世上的事,不外乎是你强我弱。强者来了,弱者就得退。就是这么个道理!若是强者是个蛮横的,那便没有弱者的活路了。若是弱者是个死硬的,那也只有被抹杀的份。当然了,也有侥幸的情况。比如,强者宽容,弱势识时务。强者无视弱者,弱者直接缩了,于是相安无事。将来再投胎的时候,各是各的。”

    林雨桐眼睛闪了闪,那自己这种情况,属于自己夺舍了自己。

    潜意识里,自己不可能杀死自己。而十八岁的自己……至少也该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吧。那么是不是说,十八岁的桐桐意识尚且在沉睡之中呢。

    暂时收敛了心神,他邀请黄五:“跟我回去吧,我那边至少安全一些。”

    “未必。”黄五在沙发上一躺,“我还是自己找地方吧。”

    “那去福陵山吧。”林雨桐又给了一个选择,“去福陵山,在道观里呆着吧。”老道还是有些本事的!

    黄五嘟囔了一声‘瞎折腾’,见林雨桐看过来,他随意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肯定去。”

    年轻人啊,不肯服输呀!

    从陵园回去,四爷就发现桐桐有点心事重重,经常一个人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他也不问,就那么陪她坐着,看她。

    良久,她才扭过头来,“你说……我身体里是不是藏着一个十八岁的自己?”

    这一句话问出来,四爷便皱眉:“怎么会这么想?”

    林雨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她之前问夺舍,可却没问重生。夺舍是两个无关的人争夺,可这重生呢?是自己跟自己争夺吗?

    “我以为,重生便是重合。将时间比作一根线的话,如今的自己在这一端,未来的自己在另一端。两个时间点上的人重合,便像是绳子对折了一下,分不出彼此,也不用分彼此。可如今再想,真能是这样吗?我还是十八岁的我吗?”

    或许别人是,但我绝对不是!

    桐桐看着四爷:“我的身上带着太多的痕迹。”有公司给刻上的印记,也有漫长的时间里,岁月和四爷共同给刻下的印记。生命里承载了太多的东西,便是时间线去折叠,折叠完也会因为时间线太长而成为一团乱麻。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跟这样的一个灵魂是重叠不到一起的。

    四爷明白那一句话里的意思,她要是这么想的话也对,“你想怎么样?”

    “黄五说,这个事难就难在,活人无能为力。”说完,她就看四爷,他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四爷深吸了一口气,这个玩笑是不是有点大。自己好容易成了人,她却想做鬼。

    这真像是老天跟两人开了个玩笑似的。

    可再细细去想,却又觉得桐桐的想法不无道理。第一,那个什么公司在桐桐身上的痕迹中终究是隐患,非去掉不可,那么这次,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若是放弃了,只怕难有第二次了。第二,十八岁的那个桐桐,终究是她心里的心结。这不光是面对过去的她,还得面对这个家庭。若是可能,她希望,桐桐只是桐桐。有一份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承欢父母膝下。

    有这两个理由,还不够吗?

    够是够了!

    可这里也有冒险的地方,“十八岁的你和现在的你,这种关系,是你的猜测。若是猜错了,她醒不了呢?”

    这对父母亲人的打击也就有点大了。

    林雨桐就道:“所以,我想试试。”梦里生魂能离开,那就可以尝试,不外乎是时间久一点而已。

    所以,等晚上两人双双站在楚教授面前的时候,楚教授都惊住了:“你们……认真的?”

    林雨桐点头:“到时候少不了要叨扰您了。”

    楚教授呵呵了两声,然后看四爷:“有句大家都知道的话叫做人鬼殊途,明白这话的意思吗?”他说着,眼神就在两人之间徘徊,眼下之意:人鬼情未了,那只能是电影。

    四爷倒是淡然:“事情还得我配合她办。等事情完了,我下去找她去。”

    好一个下去找她去,说的好不轻松。

    楚教授扶了扶眼睛,好似不知道怎么接这个话。良久之后才道:“七天……你的生魂在我这里最多七天,过了这个天数,我便把你送不身体里去了。”

    就是说,七天,若是那个所谓的十八岁的桐桐不醒,实验就宣告失败。

    而这个身体,这七天得专人看护。

    这个人除了四爷,便只能拜托乌金了。

    可对乌金偏不能说实话,关于林雨桐那么些个过往,重新回来的事,都不能说。琢磨了一晚上,最后的说辞就是,林雨桐要去找亦天门的长辈,但这个寻找,人不行,得魂才行。时间,以七天为限。七天人应该能回来,至于回来之后对身体有没有什么影响,那便不得而知了。

    乌金皱眉看林雨桐,但显然,这个话他是不信的。

    两人也没打算叫他相信,只是对外得有个过的去的说法。

    因此,乌金只问:“你想好了吗?这种事绝对不是玩的。”那些通阴的神婆,请鬼魂上身一次,其消耗都不小。哪里有你这样的,要生魂游阴间。

    “我像是玩吗?”林雨桐肃着一张脸,眼里甚至是带着几分伤感,“到底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

    “这七天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守着。”乌金往沙发上一坐,“走吧!一路好走,慢走不送!”

    本来心里还怪不是滋味的,叫他这么一说,不舒服便去了几分。

    四爷问说:“要回去一趟吗?”再去看看亲人,这一别,若是真成了,他们再想看到你,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

    林雨桐的手一紧,握成了拳头又松开:“……不了……”见了,就怕舍不得了。

    她去床上,躺下闭眼,感觉四爷紧紧的拽着她的手,很快的,她便意识模糊了起来。再醒过来,便是在楚教授的课堂里。这七天,哪里也不能去,楚教授安排了满满的功课,必须做完。

    本来还想着晚上去浪的,结果楚教授压根就给这机会。

    林雨桐也不勉强,这几天最好不要出意外,否则,若是那个桐桐不醒,自己在外若是遭遇什么意外而导致回不去那可就麻烦了。

    白天,她上课。晚上,她去四爷那边,陪着四爷和乌金看躺着的自己,这种感觉很奇妙。

    自己想叫四爷看见自己,四爷当然是看得见的。乌金一双眼睛,也是通了阴阳的。他自然也能看见。之前,从来没叫他看见过魂魄,这次一见,他明显吓了一跳,“你到底是谁?”然后从沙发上坐起来,扑到床边看‘林雨桐’,嘴里念念有词,“怪了怪了!面相怎么变了?”

    最开始,他看出林雨桐的面相是无踪之相,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改了命数,面相端是尊贵无比。可如今,他竟然在一缕生魂上看见了璀璨的霞光,而此刻躺着的林雨桐,面相……不是无踪,也不是尊贵无比,而是趋于平淡,这种平淡是跟之前两个极端比的。但要是跟大部分人比起来,这面相是极好的。

    于是,他的眼神就奇怪了起来,看向林雨桐:“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宁愿做鬼,也要叫原本该活着的人活着,他低声笑道:“你放心吧!她的面相已改,会嫁个爱她丈夫,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夫主贵,她主财,一辈子平平顺顺,寿数九十有三。”

    林雨桐释然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剩下的几天,她再没出现在躺着的林雨桐跟前。时间越过,她便越焦躁。

    一直到第六天的夜里十二点,正备课的楚教授猛的一抬头,说了一句:“醒了。”

    林雨桐心里先是一松,继而滋味却更加难言。她一瞬间就飘了过去,看到年轻的‘自己’像是从梦魇里惊醒,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容易喘匀了,便嘀咕了一句:“这一觉可睡的够久……”话没说完,她抬起头,然后蹭一下拉起被子,人不停的往后缩,看着四爷和乌金:“你们是谁?要干嘛?”

    这叫人怎么说?

    只见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我在做梦?”她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然后疼的呲牙,“不是做梦?”她抱着被子继续朝后躲了一下,“现在的劫匪都这么帅了?不是我说,就我这样的,要钱没钱,要色还比不上你们。你们真要怎么着我,那是我占便宜还是你们占便宜?我觉得是我占了便宜。所以,要不然……咱们商量商量,放了我算了。估计是黑灯瞎火的,你们看错了?我这样的留着你们还得管饭?”

    四爷扭脸看林雨桐,那眼里的意思便是:十八岁的你是这个样子的?

    林雨桐‘呵’的一笑,正要说话呢,便见床上躺着的自己贼溜溜的看四爷的后脑勺。她心道一声糟了,提醒的话没出口呢,‘她’便跳起来把被子直接蒙在四爷身上,这动作跟下床的动作一气呵成,这边蒙了四爷,那边乌金正傻着呢,她过去就是一拳,可能身体七天都躺着,有些虚弱,她身形晃了一下,扑腾一声摔了下去,摔下去起不来,就手脚并用的往出爬,开了门就喊:“来人呀!救命呀!报警呀……有劫匪……”

    喊完赵基石就上来了:“这是干啥呢?七天没出门,出来就唱戏呀。我是警察,要我配合还是咋的?”

    ‘她’蹭一下拉住赵基石,抱着人家的腿,“警察叔叔,绑匪……快……”

    赵基石无奈的朝里面狼狈的两人笑:“你们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呀?”

    四爷面无表情,看着迥异于桐桐的桐桐,他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得解释说:“出了个任务,方法有些特殊。结果……你看到了,失忆了。”

    啊?

    赵基石看乌金,乌金默默的点头,配合的很。如今这个谎,非得这么圆上不可。

    “什么任务,竟然失忆了?!”赵基石摇摇头,一把将‘她’扶起来,眼前的这个姑娘,跟之前的那个姑娘,压根就不像是一个人。那个姑娘,像一潭深水,虽然潋滟,但也危险。而这个姑娘,像一汪清泉,透亮的很。哪怕是掉进一根针,你也能看个分明。

    失忆了吗?这怎么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知道我是谁吗?”赵基石狐疑的盯着‘她’问。

    ‘她’抓着赵基石的胳膊不撒手:“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是好人。”这里三个人,这个一看就叫人觉得放心的很。而另外两个,虽然长的都比这个好吧,但是一个看着深沉,瞧着就不好惹。一个是个病秧子,那双眼睛看人直勾勾,总觉得靠近不得。所以,如今这状况,闹不清楚之前,还是选个看起来靠的住的吧。

    赵基石被‘她’这个抱着胳膊,微微有些尴尬。谁都知道这丫头跟头儿是一对,你说当着人家的面,这么着是不是不太对。

    他轻咳一声:“那个……那是你男朋友!”

    ‘她’看着四爷的脸,连连摇头,话几乎是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就那小白脸!”

    小白脸四爷:“……”尽量语气平和的道:“去医院查查,看身体怎么样。另外,通知她父母吧。”说着,就去看桐桐。

    桐桐点头,瞧着‘她’笑了笑,然后摇头,走了两步到四爷跟前,伸手拉他:“咱们是在对的时间里,遇上对的人……早一步不行,晚一步也不行……”

    瞧!这样的桐桐叫你遇上,也不会爱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开始,便是桐桐是只鬼!ps:有很多读者问这一部分是不是快完结了,应该说快了吧。原计划这一单元的故事就不是很长。但具体多少章节,现在还不太好说。随后我整理一下再通知吧。

61、与你同在(61)三合一

    与你同在(61)

    赵基石看看拽着自己的袖子不撒手的小林姑娘, 再看看另外两人, 这两人的眼神明显不对。他们不是看向彼此,而是看向虚无的一个地方。他是不懂阴阳,但他不是傻子。这里面肯定有事!

    没有犹豫, 他拉着小林姑娘下楼, 而后叫王婶:“弄点粥来……”

    王不易盯着林雨桐的脸看了半分钟, 在王婶过来热情的要问小林姑娘要吃什么粥的时候,王不易一把拦住了,“别多话, 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王婶愣了一下, 狐疑的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仍然有些不安的‘林雨桐’, 然后出去收拾饭菜去了。

    赵基石便知道,王不易这老滑头也看出问题了,他交代了一声:“你看着……”示意王不易看着小林姑娘。而他自己则又上楼, 这么不清不楚的,最是烦人。

    房间里,四爷和乌金, 外加一只林雨桐正相顾无言。门又被推开了,赵基石走了进来, 刚想往四爷边上的椅子坐,乌金就一把拦住了:“坐我这边……坐我这边就好……”

    赵基石看了那一把椅子:“谁在哪儿坐着呢?我说, 你们这么瞒着有意思吗?不管事情怎么样,这对外总得有个统一的口径吧。”

    乌金直接接过话茬:“算是因公负伤吧。”他的瞎话张嘴就来,“还是为了这次的事情, 她能确认出手的还是程世明,而且还怀疑程世明拘拿了亦天门其他长辈的魂魄……于是,便自己去寻找了……那些长辈都被拘拿了,她能那样回来已经不错了。其实,也就是少了这一段有阴阳眼的经历,前后拢共也就一个来月的事,对她以后的生活影响不大。”

    那个小林姑娘,记忆是停留在高考完那几天的,而如今,也不过大学刚刚开学,正在军训。

    赵基石盯着那把空椅子:“你们别蒙我,别是给我换人了吧。”

    乌金嗤笑一声:“换没换人,你叫人家爹妈说去。”就跟你们原本就有多熟一样。

    赵基石不管乌金,只看四爷:“你们俩的关系是过了明路的,他父母那边,你去说。”

    “叫王不易去!”这一句说完,在对方几乎站起来就要挥拳头的时候,四爷又接了一句,“我是要死的。活不了多久……对他的父母,就说……我已经死了。他们知道怎么保护孩子,你们从此也不要提,只当这世上从来没有我这个人就行。

    这句话成功的把赵基石给唬住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死了……是有病还是有危险?有病咱治病,有危险也有咱们这么多人呢!”

    但这不是人多就能解决的事。

    乌金起身,拉住赵基石:“干这一行的,能像是她那样都是幸运的。做个普通人不好吗?”

    赵基石甩开乌金,只看着四爷:“你是认真的!说你死了……那可真不能出现在她和她父母面前了……”

    “嗯!”四爷就道:“我的所有资产,全在她的名下,你可以去查。”

    赵基石面色一变:“你早知道会出事。”

    “你知道的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不叫知道,就是不叫你们承担因果。”乌金拉着他往外走,“走吧!走吧!事情还没处理完呢。

    两人下去,赵基石看着小林,乌金又叫了王不易嘀咕了半天,然后王不易就急匆匆的出门了。

    留下的小林吃了饭,警惕的四下看看,察觉到这些人确实没有恶意,不免放松了一些,她问说:“我记得在家睡觉呢,怎么一觉醒来跑这里来了?这里是哪里?”

    乌金面不改色,“你晕倒在你们学校门口,大半夜的,我们回来的晚,看见了便救了?”

    “救人不该送到医院吗?”听起来为什么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呢!

    乌金梗了一下,这姑娘从根子上说,就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他只得尽量云淡风轻的解释:“我是大夫!我们单位紧靠着你们学校,最近的医院都是在三里以外,还是个职工医院,急诊科的技术没我好。”

    听起来好像挺合理了一些。

    回过神来的小林又问赵基石,“那个……你不是说那个是我男朋友吗?怎么不见?”

    赵基石:“……”有点难缠呀!他硬着头皮,“那什么……男人之间开个玩笑。不是有个老词叫做‘以身相许’吗?我们就是开玩笑的!”

    谁知道这姑娘直接来了一句:“我觉得是你救了我呀。要以身相许也许给你!”

    赵基石被说的一愣,连突然之间就爆红,浑身都燥热的不行,这是臊的。他想说什么吧,可看这个小林似笑非笑的脸:“……”这是调|戏吧!

    这性情恶劣上来,要说前后不是一个人,他自己都不信。

    他这边正囧的答不上话,人家姑娘却嘻嘻一笑,毫不在意的样子,“你说这是在我们学校附近?什么单位?我这都高考完了,明明在家的,怎么跑到学校门口了?高中门口有什么单位?没有呀!”

    赵基石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那什么……不是要带你去医院吗?这大概是摔了一下,记忆或许是不连贯……”

    小林就一脸‘不逗我’的表情,“这个梗电视剧电影里有!小说里也有!”就是现实里没有!

    她不言语了,只端着杯子在手心里转着。心里却想:你们编,继续编。

    等了半天,那边又不编的往下说了,她才又问了一声:“不是说要找我父母……你们知道我家在哪我是谁吗?”我都没说,你们怎么知道的?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继续往下编。

    赵基石就继续往上圆:“你晕倒在学校门口,去学校查查就知道了。”说着,才像是想起什么,”哦!对了!刚才你一打岔忘了跟你说了。你好像忘了,你是边上建大的学生……你看你胸前,校徽挂着呢。“

    校徽?

    小林一低头:“建大?”不是!怎么会是建大呢?肯定是老林搞鬼了!才不要考建大!

    一个校徽给刺激的,小林蹭的往起一站:“我要回家,我自己能回家!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傻了,我知道我家在哪……”

    “你爸你妈大概应在来的路上了。”赵基石赶紧给拦了:“要不然,你得走两岔里,等等,再等等。”

    王不易面对林爸林妈,大致也是这个说辞,“……这一行,是个凶险的行业,她能这么脱身,是幸事!没有特殊的能力,也完全没有这段时间的记忆……可能会有一些不方便,所以,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

    林爸林妈都吓坏了,孩子能囫囵个的回来,就是最大的幸事,至于失忆:“只不过是一个暑假……学生过个暑假,有需要记住的要紧的东西吗?”林妈起身,“她现在人在哪,我们这就过去。”

    王不易这才说了四爷的事:“……元明也出事了,所以……”

    两人都变了脸色:“出什么事了?在医院吗?”

    王不易摇头,重重一叹,说了一声:“天妒英才呀。”

    死了?

    “怎么可能呢?”林妈身形晃悠了一下,“这……叫我们家桐桐怎么办呢?”

    林爸按住她:“孩子失忆了……失忆了明白吗?”

    林妈重重的坐下:“元明……挺好一孩子……”自家闺女这辈子大概再也碰不上一个比他更实心眼的了。

    只要父母这里说通,那其他的事情都好办。

    爹妈奔着来,心里忐忑的就跟当初要生她的时候一样。可谁知道一见面,就看见活蹦乱跳的姑娘横眉立目的:“爸,是不是你改了我的高考志愿了?我不想上建大……”说着,便吱吱哇哇的干嚎起来。

    林妈顿时浑身一轻,这就是自家闺女的德行。说到底,就三个字:欠收拾!

    对付这死丫头,她的办法多着呢:“不想上就不上!走!回去找个补习学校,咱复读一年,再战来年。”

    “嗝!”小林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嗝,木已成舟,复读与建大比起来,当然是建大了。她马上收了脸上的丧气,刚才那个撒泼打滚的孩子就跟不是她似的,满脸都写着严肃,“怎么能复读呢?被人家学校录取了,咱们又不去上……这不是失信吗?人得言而有信,我是那样言而无信的人吗?学肯定是要上的,建大也是要上的。”

    既然要上,“那你嚎啥?”

    “这主要是争取人权嘛!”这姑娘肃着一张脸,“改动我的志愿……”

    “志愿不是你选的吗?”林爸就问:“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转脸就忘了!你也不想想,你那性子,你要不愿意,我能改?”

    林妈义正言辞:“是啊!你怎么回事,想起一出是一出。”

    那边的王不易跟着添了一句:“昨晚晕倒在校门口,怕是摔到头了。”

    “那得去医院检查呀!”林妈拉着闺女就走,“走走走!赶紧的,找辛年她妈去,什么核磁共振脑ct,该照的都照一下……”

    林雨桐站在二楼的窗户口,看着一家三口就这里离去。这种感觉很奇怪。

    回过头来,她看四爷:“我现在……真只剩下你了。”

    四爷头也不抬:“我早就只剩下你了。”

    剩下彼此了,顾忌就少了。这边怎么跟方老那些人解释,怎么跟白门这些人解释,都可以交给四爷来做。而林雨桐,在晚上过了十二点之后,就出门了。

    今儿晚上,得去趟福陵山。

    四爷还不放心:“我跟你一起去。”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半夜三更,有人什么事,睡你的觉去。入梦也别跟着,这点时间比较危险,小心点总没错的。

    但四爷哪里肯听,小心不小心的,最后不都得回归这个状态吗?

    所以,桐桐前脚走,四爷后脚就跟来了。然后跟来的时候四爷发现,桐桐是站在公交站牌下等公交的。末班车十二点从火车站出发,路过这的时候是十二点半左右。所以应该是还有一两趟公交车可以坐的。

    这么规规矩矩的做鬼……四爷也不提醒。然后桐桐上车,他也上车。到了车上,四爷站在她边上了她才发现。林雨桐瞪眼:“不是让你好好睡吗?”

    四爷不回头,只低声揶揄的问说:“上来怎么不投币呀?”还等公交?

    林雨桐:“……”好吧!其实是反应不过来。要说没反应过来也不对,刚才明明还想着要不要拦个出租车。又一想出租车司机也看不见自己呀,然后默默的等公交。如今再想,人家司机要不是看见四爷也在一边站着,估计也不会给子停车的。这半夜三更的,没人下,站牌下瞧不见人,人家就不停了。她知道四爷揶揄她,于是便道:“你没帮我投呀?”

    四爷还没说话,就听前面的司机喊四爷:“小伙子……自己过来给你撕几张票,我看见你投了十块。”

    遇到这种没零钱,没公交卡的,可以自找几张票。

    然后四爷撕了三张,按照两人坐车,空调车一人两块这么算,相当于给了四块钱。司机也没注意,还问了四爷一句:“到哪下呀?”

    车上一共就三个人,到了站点才停。

    可便是不停的站,林雨桐发现一到站点还有‘人’试图上来搭顺风车。路上遇到几次,远远看着都要准备扑上来了,结果真到跟前了,一个比一个躲的远。

    林雨桐就看四爷:“你看,你一出来,我就弄不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怕你还是怕我?”还是咱俩都怕。

    就是不想叫自己跟呗。车上人少,四爷一说话人家都得看过来,叫人看着当然是一人自言自语了。于是,愣是憋到下了车四爷才说:“你现在是没人能管了,可着劲浪吧。”

    嗳?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俩得掰扯掰扯。从山下到道观,两人说了一路。这要有个人非把四爷当神经病,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倒是起劲。

    到了道观,那是真热闹。桂香那些女人,连同那个逗比鬼,好像再开宴会似的。

    老道一脸的痛心疾首:“再这么下去,哪里还有什么香火。”好好的道观,给弄的鬼气森森的。

    四爷只到道观门口,没进去。因为道观的台阶上,坐着个人——黄五。

    黄五愣愣的看着林雨桐:“你这丫头……你怎么这么莽撞?”

    林雨桐伸手:“师叔,玉佩呢。黄门没继承人,你看我怎么样?那些黄门的秘籍改天我去取。反正我也不是白衣,那就干脆做个名副其实的黄袂吧。”

    黄五一脸复杂的看她:“你要做黄袂?”

    “对!我要做黄袂。”林雨桐的手固执的伸着,“师叔不会舍不得吧。”

    怎么会舍不得?

    “你得知道,要了这块黄袂,意味着什么?”黄五把玉牌拿出去,却没递过去,先问了一句。

    结果这玉佩林雨桐手指头一勾,就飞了过来,稳稳的落在她的手上:“我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如今玉牌归我了,我就是黄袂,您下山去吧。这件事,再与您无关了。”

    程世明要找的是黄袂,要黄袂的魂,要黄袂的玉牌。自己是一缕魂,玉牌自己拿着,黄门的秘籍自己要收起来,也要学也要看。那么,程世明不会去找黄老五,只会来找自己。

    而自己等的也是他!

    黄五面色复杂:“你就那么信我?”

    “你也信我。”林雨桐就说:“这不,我说福陵山,您就来了福陵山,半点犹疑都没有。”

    黄五便笑了:“你师父精明了一世……”结果就是算的太精,太明白,反倒是失了机缘。

    这孩子能救自己的命,同样的,也能救他白三的命。前提得是,白三信她。

    如今,他只得点头:“行……我下山,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要我办?”

    我能有什么事?该了的都了了,没什么凡尘俗事了。

    她看四爷,四爷点头:“我带他下去,邱毅开车过来接。”抬脚都走了两步了,却像是把什么拉下了一样回头看她,想说什么吧,最后什么也没说,也没必要说!

    看着四爷走远,林雨桐还是第一次用鬼的本事,她真就隐在黑暗里,像以一阵风似的不远不近的跟着四爷,直到看到他安全的坐上车,慢慢远去。

    这种感觉很奇怪,比轻功都快。只觉得身体犹如一身烟雾,只要愿意,随风便能走。

    来来去去的,有福陵山自行安排的巡逻‘人员’,说实话,这一片到了夜间,真可以说是极为安静的。

    再度上山的时候,老道在道观门口等着呢。那些老鬼们其实不敢在道观多呆的,如今敢呆着,那是因为老君的真神还没请过来。

    林雨桐跟老道请教:“我不知道该怎么做鬼?”

    老道:“……”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教她做鬼,憋了半点爱说了一句:“心随意动,跟随本心就好。”

    就这样?

    林雨桐摇头:“怕没那么简单。做了鬼,我就想去下面看看……可这阴阳路该怎么走……我是真不知道……”

    老道抽了一口气,干笑两声:“近日里……差爷都比较忙,再等些日子,再等些日子……”

    林雨桐哼笑,也不以为意。转身就往山后去了。山后,便是四爷建的城。当然了,城都在地下。以兴建地下停车场的名义修建的,如今才刚刚开工。不过地面上在夜里看上去,‘违章建筑’不少。都是一栋栋别墅横七竖八的摆放着。

    她晚上没来过,也没看过。但大致也明白,这就是纸糊的房子。可如今看着,跟真的也没什么差别。晚上的这里,犹如闹市,有下棋的,有坐在一边捣鼓手机的,那个在医院的少年抱着个游戏机玩的不亦乐乎。

    一个个的,日子过的倒是一点也不寂寞。

    那少年看见林雨桐,大着胆子迎上来:“你也来了?来了好啊……你跟我做邻居呀。我爸我妈刚给我送了新房子来,你住我家也行。”说着,又怕林雨桐误会,“不是孤男寡女,你可别误会。我那房子现在租出去几间,可热闹了。”

    林雨桐:“……”都能把房子租给孤魂野鬼了。“他们拿什么支付房租?”

    “没钱就去挣呗。”少年说的兴致盎然:“你看见那个胖哥没?他生前是个出租司机,他老婆给他送了辆出租车来,好家伙这可是谋生的玩意。可胖哥如今牛啊,根本就不去跑车了,有的是人想当司机,挣了胖哥拿六他们拿四,只要勤快,哪里都能挣钱……”

    林雨桐听出点别的来:“出租车……做谁的生意?”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懂。”少年说的兴致盎然,“从城西的陵园,到城北的陵园,光是这一条线都忙不过来呢。人死了,还不能去看看亲戚找找朋友了?”说着,声音就低下来,“咱们这一片去的车,都是黑车。可人家都愿意找黑车。登记在册的车只敢跑陵园墓地这些地方……可咱们这边的车不一样……多花点钱,你想去哪就能拉你去哪。这人死了,投胎又得等,谁没个想亲人的时候?都想回去看看的,这生意特别好做……”

    从劳碌人便成劳碌鬼,果然只要活着就没有轻松的时候。不管你是以什么形态活着的。

    林雨桐好像摸到了阴阳路的门边了,她跟这小子边走边聊:“我以为做了鬼,能随便去想去的地方……”

    “去是能去……”少年摇头,“可人多……如今这城市都是不夜天,人多了,阴人就是想避开阳人也有避不开的时候,碰上两个阳气重的从身体里穿过去两回,歇上两个月都缓不回来。所以啊,不是实在没法子,也不爱到阳间去。一般急着回去的,都是新鬼……”

    正说着话,就听到边上传来呜呜咽咽的哭声,难听又瘆人。那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会子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少年就解释:“这老哥是工地上摔死的,老家挺远的。出事的时候,他老婆过来料理的。包工头给了八万块钱,她老婆把钱一拿,然后花了几百块钱把他往火葬场一送,最后连骨灰都没要……他就成孤魂野鬼了。可这人能干的很。来了啥活都干,他花钱叫给差爷给老家送了信,问问他家的情况……结果没两天,再来的是他妈妈的信……”

    林雨桐在脑子里反应了半天才明白,哦!这人的妈妈也死了。可母子俩天各一方就是见不上面。

    这不是个什么好话题,看着一栋栋别墅,当然,也有瑟缩在别墅屋檐下的无家可归者,林雨桐就说少年:“你的经济条件倒是不错……”

    谁知道这话一出,少年愣了愣,脸上的笑意也淡了,里面夹杂着几分苦涩:“我富有……是因为我爸我妈记着我呢。天天给我上香,月月给我送钱送衣服,时兴什么给我买什么……”说着,又指了指蜷缩在屋檐下的一个老人,“他生前可是有名的富翁,家产几十个亿,结果出了车祸,车翻到河里去,尸首没打捞上来。儿孙给办的追悼会可热闹了,惊动了半个城,可结果呢,因为没尸首,也没提提立墓碑的事。本来他生前买的墓地,可儿女争家产的时候,把墓地也算在里面给卖了分钱了。他就没地方可去了!儿孙也从不祭奠,所以,您看,他现在真就是一穷光蛋。”说着,指了指那别墅,“这个别墅是他司机的,出车祸司机也跟着出事了。才三十多的人,但人家老婆好啊,家里放着牌位,叫儿子日日给上香,逢年过节的,都到路口给祭奠一下。他不在家呆着,是怕阴气伤了老婆孩子,这才辗转住到这里来了,如今也不挣钱,每天晚上都出去巡逻去,挣功德保佑他老婆孩子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

    林雨桐听这少年介绍着,心里不无震撼。这是一个她从来都不曾了解和接触过的世界。

    看看这里面或是悠闲,或是忙碌。或是富裕或是贫穷的鬼们,她就说:“如果可以,真该叫活人到这里看看,叫他们知道知道,真正的财富到底是什么。”

    说着,她又扭脸问这少年:“你刚才说谁有车来着,我想包一趟。”

    少年愣了一下:“那个……今天不行,人家出去拉活去了。明儿的也不知道订出去没有……车也不止那一辆,您要是用的急,我给您去找……但是这得提前交定金……”

    林雨桐:“……”没人给自己烧纸!不行,明儿得跟四爷提醒一声。还有这个王不易!你说四爷想不到,你总该想到的吧,做生意做的人情寡淡到这个份上,烧点纸钱都舍不得。

    正想着怎么跟人家少年说借钱的事呢,就见不远处几点亮光朝这边涌来,林雨桐还没反应过来呢,这些鬼便都涌了过来,议论纷纷。

    这个说,也不知道这次有我的没?

    那个说,昨儿是我生日,我闺女肯定给去祭奠了。算着也是今儿该送到了。

    然后一个穿着不知道是哪个朝代官差样子的‘人’就到了跟前,袖子一扬,哗啦啦的掉了一地的东西。然后这人又摸出个册子,对着册子喊了起来:“……刘三壮……刘三壮……你的包裹……李二奎……李二奎……你的……何平……何平……”

    叫到‘何平’的时候身边的少年应着,欢天喜地的挤进去:“我的我的……我爸我妈又给我送啥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翻到最后一页,知道没希望的转身回去伤心去了,拿到东西的都在拆开包裹看这次送来的是什么东西,相互炫耀和攀比着。林雨桐看着少年摆弄那个笔记本电脑,她就默默的转身,想找老道去,这老儿藏着一手呢。

    结果都转过身了,就听到一声:“林雨桐……林雨桐……有这个鬼没?”喊完还兀自嘀咕着,“都跑了第三个地方了,投递不出去,又得挨训斥……”

    林雨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叫林雨桐……”

    “怎么不早说……”语气不是很好,低头拿包裹,然后抬起头看见林雨桐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您……您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应该在哪里?

    差役好像知道失言一般:“您是出来转的吗?那您随意……这是您的东西……您收好……”然后不给林雨桐说话的几乎,亮光闪过,不见了踪影。

    林雨桐一肚子的疑问,什么叫做‘您是出来转的吗?’,这么说话很吓人的知道吗?

    还得找老道解惑去,正要走呢,叫何平的少年将他给拦住了:“您还要车吗?”

    要啊!可是没钱呀。

    对了!包裹!这里面都是啥呢?

    拆开来,看着不大,可这一拆开,就跟从真空袋里抽出厚被子似的,慢慢的,就膨胀起来了。一座别墅,什么电冰箱洗衣机电视电脑手机被褥铺盖各种各样的衣服,茶壶饮水机应有尽有。还有超大的一个黑乎乎的包,形状像是塑料袋,但如今拿在手里,感觉材料很特别。这里面装了的有几公斤的钱。

    问题是这些东西都跟真的似的。

    以为是四爷给的,结果一脚踏进别墅,她便知道不是。别问为什么知道,反正就是心里知道了。这不是四爷王不易送来的,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老爸!

    一瞬间,林雨桐五味杂陈,手触摸到这些东西都有些抖。

    何平在边上问说:“要不……你回去看一眼去……”

    林雨桐摸出一沓钱来:“包车!要随叫随到,够吗?”

    “不走远道儿的话……够!”林雨桐再递过去三沓子,“够吗?”

    “够十天的。”何平笑的人畜无害。

    林雨桐觉得可能被这小子给坑了,但是没关系,先定十天了。十天后等我熟悉了,别叫我知道你耍我,要不然要你小子好看。

    开车的是个大叔,说了地方咱就走。

    路还是那个路,可又不是那个路。路面上好似多了一个空间似的,夹在道路的正中间。迎面过来一半夜飙车逆行的,大叔骂了一声找死,车瞬间就成了扁的,从人家那车的下面钻过去,林雨桐感觉都能看到跑车的轮子。

    大叔还一个劲儿的念叨:“你说说,现在什么人怎么都敢开车上路了。一个个的二把刀……”说着,又有两辆车并行,自家屁股下面这辆车又赶紧变幻成瘦窄的一条,加塞挤过去。

    林雨桐只觉得大开眼界,这根本就是阴阳眼看不到的世界。车跟变形金刚似的,难得人在里面并不会感知到不舒服。

    前后也就五分钟的时间,就到了楼下。这还是何平怕别的司机不稳当,专门找了个据说是开车奇慢,绝对零事故的老司机。

    下了车,顺着楼梯一直上三楼。走到门口,才想着该怎么进去,人便已经在里面了。

    客厅里的灯关着,阳台上有亮点一闪一闪的,是爸爸在阳台上抽烟。她一步一步走过去,能清晰的看见老爸的脸上眼泪横流。想说什么……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便是说了也听不见!

    她转过身,想去看看妈妈怎么样了,却见她从卧室里出来,脚步轻的很。走到阳台上,啥话也没说,拉着男人就往屋里去。

    林雨桐站在卧室的外面,默默的听里面说话。

    女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鼻音:“……我也是想不明白……今儿带回来的是咱闺女,可那个也是咱闺女,我是当妈的,我不会把孩子认错了。我也不知道咋回事,但不管咋回事……都已经这样了……”

    “睡吧!”男人躺下:“不说了……这件事不管怎么着都不要再提了……不叫咱们知道必有不叫咱们知道的由头……睡吧……”

    林雨桐不知道里面的人睡了没,但只觉得今儿要这么走了,不给父母个交代,自己心里都难安的很。

    她走进了卧室,站在床边上。床上的两人背着身子躺着,男人压抑着呼吸,睁着眼睛看着窗户。女人闭着眼睛,呼吸还有些急促,她在哭。

    这是两人都回过味来了,发现这里面的蹊跷绝对不是一个失忆能解释的清的。

    能入梦吗?

    她急切的这么想,然后不过片刻,她便站在了两人面前。

    “爸妈!”林雨桐过去抱他们,是触摸得到的。

    林妈拉着她:“你去哪了?你这死丫头要吓死我跟你爸呀……”

    “我一直就在呀。”林雨桐还是得继续把谎言说下去,但这个谎言在这种情况下从自己的嘴里说出去,意义是不一样的,“我不是别人,桐桐也不是被什么附身了……有异能的人,比别人多了一魂一魄……以前,我的异能没唤醒,那我就是我……后来,醒了,你们就觉得我变了……如今,只是这比普通人多出来的一魂一魄离开了而已……我是你们孕育的,你们自然是我的父母。我不是死了,我是到了我该来的地方……差不多还是公务员的身份,你们别跟着担心,等我养够了三魂七魄,投胎的时候还来回来做你们的闺女……你们也别想我,我跟桐桐是一体的。她所有的感受我都感觉的到……爸爸送的房子东西和钱,我都收到了……知道你们记挂我,所以我回来看看……你们所有的事我都能通过桐桐知道,所以……我一直就在你们身边……千万别为我伤神,否则,与我的修行也不利……切记……切记……”

    梦境只是梦境,终究是跟隔着一层似的。

    才心说说完了,那边两人都醒了。

    两人会再说什么,林雨桐也不听了。从家里出来,下了楼,出了单元门,黑漆漆的夜色里,形单影只,孤寂的叫人害怕。

    而此时,身后一楼西户的那一扇窗户又光透了出来,她扭脸去见,就见四爷的身影映在窗户上。

    他这是猜到自己会回来,所以,他也回来了。

    他这是在告诉她:我在等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62、与你同在(62)三合一

    与你同在(62)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林雨桐是不适应也不行。

    最不适应的也还是不能吃饭。像是老道那样的, 啥吃喝都能像是跟人一样吃吃喝喝的,林雨桐试了试,其实也是可以的。自我感知像是吃饭, 但实际上就是糊弄人的, 鬼是吃不进去的, 反正她坐在那里一副吃饭的样子,碗里的东西却一点也没少。

    不管什么饭菜,瞬间香味就没有了。

    林雨桐白天也过去上班, 她发现□□的太阳其实对她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如今, 她是属于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睡都完全可以的那一类。

    黄门的书籍她给收了, 晚上四爷睡觉,她就看黄门的书。比起白门和黑门,黄门的传承相对而言, 算是比较完整的。当然了,也更晦涩难懂,不是很容易学。比起其他几门, 黄门的东西,注重动手能力。理论其实学的再好也没用, 没真正的下过墓,那你学的其实都是虚的。

    黄门不收徒弟, 其实是收了徒弟也难教育不出来,如今上哪找古墓给他实践去?现如今,这一行里, 有一些没有门派的江湖盗门,好些都组织探险队,去国外探险考古去了。反正在国内是没有什么前途的。

    林雨桐真就是潜心想学来着,可这最基本的打盗洞,没师傅手把手的教,谁能真挖出来?这里面的诀窍多了。而且估计天赋也很重要。就跟做厨子似的,有些人看看食谱就能做个□□不离十,有些人是厨子手把手的教做出来的也就是能吃罢了。手残党哪里都有。林雨桐不认为自己手残,毕竟嘛,刺绣手工,编制厨艺,还是做的可以的。不过鉴于有过纺线纺不过四爷的情况,她对自己是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盗墓这门手艺也不是很确定。

    她还好心的问四爷:“要不你看看吧!”答应黄五不会外传这没错,但她也不觉得是外传了,况且,四爷学了也不会外传的。她可以做这个保证。

    可是,“我干嘛要学盗墓?”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真就越学越回去了?虽然说知识这玩意越多越好,但也不到饥不择食的地步吧,关键是,“我学那个干嘛用?”盗墓去呀?

    “那……真不学?”林雨桐把看过的一本收回,要是不愿意看那就算了。

    四爷却一把拿过去:“不学,就是了解一下。”人活着,不得啥都得懂一点吗?对这一行,真别说,他了解的还真不多。

    一人一鬼,只要没别人看见,自我感觉相处的也还可以。

    当然了,白天,林雨桐也照样上班。四爷把情况跟方老说了,只说是失忆了,给的理由非常敷衍。压根就不在乎对方看出他敷衍的态度来。反正就是林雨桐变成普通人了,结果就是这样,至于其他的,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

    方老看着他良久都不言语,只苦笑:“你们这是不信任我呀。年轻人做事怎么能这么急躁呢?你说你们……说起来都属于来历有些问题的,这个来历我们没法深究,也深究不到,但这总得允许我们再看看……出了程世明这样的事,我们小心点这个没错吧。”

    可小心点不意味着能拿人当刀使唤。

    当然了,四爷跟她也没有那么多说的必要,你要是能把这个组裁撤了,那正好。

    可对方显然没有这样的打算,这些人能迅速聚拢起来,是元明和那个丫头的功劳,只是:“可惜了!”

    如今不光不能裁撤,相反,还得笼络人心。

    在笼络人心上,人家舍得下本钱。林雨桐是‘因公负伤’的,这个结论他们算是认可了。毕竟,这个伤情严重啊,直接连最基本的能力也没有了。那作为单位,得安排好人家的下半辈子吧。比如住房,给了一套高新区的三居室房子。比如工资,按月足额给发放。随着大家的工资水平调整,她的工资也跟着会调整。奖金这个是没有的,但是逢年过节的,以单位的名义,发些福利和慰问品还是可以的。而且这个待遇一直是享受到老的。

    秦双把这个决定在内部通报了一下,就找了林爸去把所有的手续都办了。

    林爸林妈呢,别墅买进了,但是不打算住进去了。孩子失忆了嘛,很多事情解释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况且这孩子脑子一点也不慢。两人甚至把那两辆新车给卖了,又给孩子添置了铺子,光是这几套房子,就够这孩子一辈子衣食无忧了。一边是觉得幸运,一边是心里不得劲。

    如今这情况,两人打算瞒着,暂时不叫闺女知道。那些产业以后收益的一半还是得拿出来做善事,若那梦是真的的话,总是能为那孩子做点什么。

    他们瞒着小林姑娘,可这姑娘又不是傻的。跟辛年通话的时候,那边还问呢:“真失忆了?不会吧!你该不至于连我也不记得了?”

    “没有!”她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也就最近的事不记得,说不定以后就想起来了。哎呦!总觉得哪里别捏。你说这新添的衣服吧,也不是我的审美,我都不知道怎么会选那种衣服。要么就是公主裙款的,要么就是成熟的很……我妈说是她买的,你说我怎么就纵容我妈给我买那种衣服呢?”

    “真不记得呀?”辛年就奇怪:“那帮你租一楼房子的事,你还记得吧?你谈男朋友,还说以后叫我见见……该不会是连男朋友都忘了?”

    小林蹭一下坐起来,房子的事真不记得,至于男朋友,“我真谈男朋友了?”

    “你真忘了?”辛年觉得不可思议。

    “没谈多少时间……忘了不是很正常吗?”知道事情有蹊跷,这一刻,不知道为了什么,这点像是隐秘的事,她不是很想叫人知道。于是说的越发的云淡风轻,“前后四十天都没有。能有什么感情……忘了就忘了,再找好的……”

    挂了电话,她想起那个自称是警察的人说的话,想起他当时看着的人是那个眼神幽深看不透彻的人……一想起那双眼睛,她马上就哆嗦了一下:“帅是真帅……有本事应该是有大本事……”但自己的斤两自己清楚,就像是老妈说的,自知之明自己从来是不缺的,“人家再好……咱驾驭不住呀。”所以,早点撤了早点好。

    去了大学,事情更诡异了。对面的同学穆安总是用奇怪的眼神偷偷看她,班里的辅导员到老师,都对她超乎寻常的有耐心和宽容,据说自己跟学院的大拿教授有很深的关系,是人家的亲戚。打电话问老爸,老爸说汪国华汪教授是他的恩师,关系很亲近。便是行业内的精英,学校的客座教授温柏成,也是老爸的同门师弟。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老爸的关系人脉这么宽广深厚。

    好吧!这种解释勉强能说的过去。可书包里那些资料,那些像是自己的字体,又比自己写的明显要好很多的字到底是谁写的?还有那些画稿,哪怕是基本的素描图纸,那样的水平几个人能达到?她原本其实也不是一点素描的基础都没有,上小学的时候爸爸教过。跟专业的比,自己是不成。但跟零基础的人比,自己还算是有点优势,可要在这一个来月里提升上来,这绝对没有这个可能。可诡异的是,自己重新再学着画图的时候,手不生,画的不如那些画稿好,但要超过其他人的水准。

    这不正常。

    一定在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某些诡异的事。

    那个民俗研究所,细想起来,奇奇怪怪的。

    于是赵基石有两次,开车从建大门口过,都碰到了这位小林姑娘……不管怎么说都是那么熟悉的人了,本来想打声招呼的,结果人家装作不认识,直接溜了,很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

    赵基石回来说的时候,林雨桐自己都挺尴尬的。十八岁的她是那样的吗?不乏小精明而又识时务,其实说起来,就是一个字——怂!

    四爷就说:“该关照的时候还得拜托你们多关照。疏远一些……未必不好。”

    也是!

    反正白门的人现在看起来是挺关照的,她那位没儿没女的二师兄,听说是她为了师门为了师父成了那个样子的,已经把财产做了公证。他死之后,所有的东西都留给她了。

    更遑论,这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师妹在学校,刚好都在他们能罩到的地方。汪国华就给四爷打电话说过:“……保送研究生,甚至是博士生,哪怕是想去国外上学,我这都会安排的妥妥当当……”

    四爷点头说好,但心里却知道,桐桐其实还是桐桐,无缘无故的好她哪里会真的接受?许是年轻,许是幼稚,肯定是没有成长起来,但这骨子里的很多东西是改变不了的。

    这些琐事处理的差不多了,可那五个人的死到现在还是没有什么线索。本市死了的就这五个,在其他地方,类似于案子已经发生了好几起了,哪怕是通过玄学学会通知了下去,叫大家小心提防,可实际上,光是这几天里,各地死亡的人数加起来就又有三十四个。

    这真就给人一种感觉,那就是依靠人……好似暂时真的很难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可要从鬼这里解决,怎么解决?连程世明在哪里都不知道。

    但这也不是说,就完全没有线索的。

    林雨桐想到一个‘人’——葛水根。

    葛水根或许是真不好找,毕竟程世明把他转移了。但这一点也说明他在程世明的布局里,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所以,也就是说,找到了葛水根,就接近了程世明。

    可怎么样才能找到葛水根呢?

    有两条线可以用。第一,便是那个原来在小区里的女鬼秦琴。秦琴想带着记忆投胎,做她生前的未婚夫小海的闺女,等着夺取这个机缘。第二,便是那个计家。计家祖坟里被带走的计家的老太太,也就是葛水根的老婆赵春花,她的尸体如今在哪。找到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都可以说是找到了葛水根。

    其实除了这两个,还有一个人可用。那便是计轩的未婚妻,被葛水根困住的那个女鬼。林雨桐对这个‘人’没持有太大的幻想,只是当做一个可有可无的线索。

    开会的时候,赵基石和邱毅这两个不在,他们一般是跑外面,剩下的四个人,除了林雨桐之外,就是四爷和乌金,还有王不易。

    王不易这一双招子怎么说呢?不是说都能看见,也不是说都看不见。但至少见多识广,林雨桐这会子愿意叫他看见,他自己就看了。

    看见了才猛吸一口气,“你这是……”说不通说不通呀!

    林雨桐就问:“是什么?”他的反应倒是跟鬼差有点像。

    王不易就皱眉:“许是我学艺不精,怎么看你神魂有一丝朱雀神的影子……”

    “那你肯定是看错了。”林雨桐马上收回视线回了一句。嘴里那么敷衍,但心里还是不由的一震,这王不易确实是有几把刷子的。这朱雀神是什么?好似在一本记载上,曾经看到过,有术士为吕雉看过相,称她为朱雀转世。结果,吕雉成了刘邦的皇后。自己是怎么回事,自己很清楚。更有,后世其实是分不清什么是朱雀,什么是凤凰的。有些说,朱雀就是凤凰,有些说朱雀是凤凰生的,有些又说凤凰是朱雀生的,但不管是哪一个,提到朱雀,免不了就想起一个词,叫做‘凤体’。大概齐就是这个意思吧。

    都说,帝王是天上的星宿,皇后亦然。帝王是紫微星,那么皇后呢?

    众说纷纭,王不易说的也是一家之言,可这一家之言,有时候是沾边的。

    那么在阴差的眼里,自己是不是就是一尊出来瞎溜达的神呢?

    不过这个事不能再延伸了,就得到此为止。

    王不易精的跟什么似的,话马上就转了音儿了:“当然,若是有非同一般的法器随身带着,也会叫人误人。”

    林雨桐就道:“黄门师叔给过一个宝贝……”就给了这么一句解释。

    黄五那一双眼睛比王不易可要锐利多了,但当时他并没有叫破。如今林雨桐干脆往他身上一推,他自然是知道该怎么把话给填圆满了。

    王不易就露出几分恍然之色来,盗墓的有点压箱底的宝贝,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原来如此。到底是底蕴深厚,旁的可比不了。这于如今的你好处确实非同一般。”

    这个话题就这么就揭过去了,说的就是之前说的线索的事。

    秦琴,赵春花,还有计轩的未婚妻,叫李芬的那个姑娘。

    林雨桐提到这个想法,四爷和乌金暂时都没说话,因为初一听起来,好似是可行的。但对如今的江湖术士比较了解的王不易,却否认了找到赵春花和李芬的可能。

    理由也便是,秦琴在葛水根那里,是拥有一些自由度的。但是赵春花和李芬一样,是被人控制着的,要找到她们,必然是会打草惊蛇。

    所以,能找的只有秦琴。

    嗯!听起来也有些道理。

    四爷就点头:“你继续说。”

    王不易就道:“不光是因为秦琴自由,更因为这个秦琴她的父母亲人甚至于她的骨灰还都在,是吧。而且都是能找出来的,对不对?”

    对!

    王不易一拍手:“这不就结了。现在咱们只要找到她的家,请她的家人出面,以她的骨灰为引,请神婆请神上身就行了!”

    啊?

    林雨桐其实一直把那种神婆当骗钱的,可王不易这么认真,她就问:“你认识这方面的人?”得真才实学,不是骗子的那种!

    王不易就笑:“老侯的老相好,就是干这个的。”

    神婆神棍,这是什么组合?

    说起来,这老侯的口味是够重的。

    可还别说,忽悠家属的工作,还真得老侯去做。

    四爷干脆的很:“批十万的奖金,只要事办成了,额外有奖。”

    得!这么爽快的,事情当然就好办了。

    关于秦琴的资料,只要报个名字,报个工作单位,要查是很容易的事情。

    老侯随意的摆手:“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她本家还有活着的人,不拘关系远近,总能说的把事情给办了就成。这不是有骨灰呢吗?”

    结果老侯出去一趟,当天去当天回,带回来了秦琴的哥哥嫂子。

    当时秦琴哄骗林雨桐,说要将她的骨灰送回老家云云,后来被林雨桐拆穿了,这件事也没成。那么她的骨灰到底在哪,林雨桐也不敢说一定在小区的花园子里。于是,只能是秦琴的哥嫂去找小海要。

    果然,秦琴的鬼话确实是不能信的,她的骨灰根本不是在花园子里,人家小海虽然没那么些钱给买墓地,可陵园的搁置骨灰的格子间,人家还是租得起的。

    她被安置在那里。

    取了骨灰盒子,直奔城郊的一个村子。来的人当然不能只是老侯带着秦琴的哥嫂,四爷乌金王不易,还有桐桐,都是跟着的。一进村子,车就进不去了。一辆车挨着一辆车的停着,都是找神婆的。

    人家神婆收钱很随意,随心就好。

    可越是这么着,其实赚的越是多。村里最好的房子,是神婆家的房子,三层的小别墅洋楼。小小一个村子,买饭的卖水的卖零食的,搁在家门口都把钱赚了。当然了,到了家门口,你就不能说人家是神婆,人家门口有招牌的,叫情感咨询服务。

    院子里一排一排的椅子放着,跟医院挂号似的。这些人不是今儿就能见神婆的,都是现来等着,等着‘挂号’的。人家神婆一天只做十单生意。多拿钱也没用,钱在这里不是很好使。于是,越发的趋之若鹜。

    老侯之前跟神婆应该是说好的,因此带着一行人直接从院子里穿过去,去了后院。后院的西北角,那里有个奇怪的屋子。屋子没留窗户,只有一扇进出的门,外面还挂着大大的黑门帘。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有一家进去了。那一家人也比较多,男男女女的十来个呢。四爷他们受限进不去,就是老侯也不能这个时候进去打搅老相好的工作。这时候作为一只鬼的桐桐,来去就不受限制了。

    她直接就跟了进去,里面光线昏暗的很,只背面有个香烛台,上面摆着供奉的东西。台子前面是一个蒲团,蒲团上坐着个中年女人。这女人的周围,是一圈的蜡烛,蜡烛的外面是一个火盆,此时,火盆里的火已经熄灭了。

    大概这些客人都是被特别叮嘱过的,进来之后没人说话。都等着神婆呢。

    神婆这会子闭着眼睛,表情严肃又认真。林雨桐只看了一眼,就又抬头朝上看,还别说,真还就看出点门道来。上面大家看不见的地方,按照方位挂着招魂幡,贴着招魂符。

    才收回视线,神婆就睁开眼睛了。可她对面黑漆漆的,人都在黑影里,应该是看不真切才对。

    此时,就见神婆伸出手,然后客人里一个女人就递了一张纸条过去。

    林雨桐现在的视力极好,可以看清楚上面的字,那纸条上姓名生辰以及死亡的日子时辰。神婆拿着纸条起身,然后上了一炷香,再将纸条往火盆里一扔,火盆唰的一下就着起了火,紧跟着,神婆浑身便哆嗦了起来,她盘腿坐在蒲团上,哆嗦的越发剧烈。

    林雨桐能看见上面的招魂幡不停的摇摆着,猛地,像是一团烟雾扑了过来,直接就撞到了神婆身上,神婆就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猛烈的抖动了两下,再然后,睁开眼来,就不对了。

    她盯着客人的方向,张口就喊了一声:“爸——我妈怎么没来?”声音沙哑粗粝,听的人特别不舒服。

    然后站在最后,被人遮挡住的一个中年男人这才拨开前面挡着的几个人过去:“囡囡?”

    “爸!”神婆哭了起来,说话的强调像是在唱歌:“……爸……我妈在美国没回来了吗?她怎么不来看看我?”

    这中年男人泣不成声,其他跟来的人也个个都发出或是惊叹或是惊异的声音。

    男人就说:“你妈在那边工作也忙,你弟弟又还小……”

    “她就是不记得我,不想要我了。”神婆抽抽噎噎的,哭的好不可怜。

    男人打岔问说:“囡囡,你在那边好不好……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爸爸给你买。”

    “我在这边还好,我跟我奶奶一块住……奶奶知道爷爷又找了个老伴很生气……奶奶还说,别叫您跟那个秘书来往了,那个秘书不是什么好人……”

    男人忙不迭的应着,“你奶奶还有什么话要转告给爸爸吗?”

    “奶奶说,叫你回老家,老家后院靠着墙角的那棵大枣树下面,你挖一下,有奶奶给你留的东西……”

    “嗳!”男人一一记着,“你呢?你想要什么,爸爸给你买。”

    神婆的声音一下子就尖利起来:“爸爸不要听人家胡说给我安排婚事就好……我不要随便嫁人……我才不要嫁人……”

    “好好好!”男人擦了一下头上的冷汗,秘书见他思念女儿,确实是提过结姻亲的事,这件事他都没好意思跟任何人提,毕竟,只有农村那些无知的老头老太太才能干出这么荒唐的事来。但是思女心切,恨不能把孩子没能经历过的,都给孩子补上。如今……孩子不想要。

    不想要也没关系,他觉得孩子是真的存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只要还在,人心里就真的能稍微放下一些。

    神婆粗哑着嗓子:“爸……你还要什么要问的,我的时间不多了……”

    “没了……照顾好你奶奶,爸爸定时给你们送钱……等你妈回来,叫你妈去看你……”

    叮嘱的话还没说话,神婆又浑身颤抖着,然后复又睁开眼睛,双眼空洞无神,胸口上下起伏。

    好半晌才道:“已经走了,你们也走吧。”声音不算是多好听,但跟难听不沾边。

    那中年男人一个劲的道谢,带着人转身就出去了。然后掏出两沓子钱来,直接往门口的箱子里一塞。

    那可是足足两万呢!

    后面排队的,心里还存着三分狐疑的人就不由的又信了几分,这要不是真的,谁傻了这么给钱?

    然后下来就是自家这一行人了,出面的活都交给老侯。一进去神婆坐在那里就瞪了老侯一眼,老侯尴尬的笑,示意秦琴的哥哥将骨灰盒递过去。

    神婆二话没有,上了香,请了符箓,贴在了骨灰盒上,紧跟着神婆‘呃’了一声,像是喘不过气来似的面孔朝着天,眼珠子都快凸出一样,嘴唇都乌青起来,足有两三种,才开始抖动起来,那一股子如墨一般的烟雾扑了过来,神婆低下头来,恶狠狠的看向秦岚哥嫂的方向:“找我干什么?又要钱?我现在就是有钱,也肯给你们钱,你得看你们有没有命花。”说着,就又想起什么,声音变的尖利:“你……你们怎么拿到我的骨灰的?小海不要我了?”

    那哥嫂两人瑟缩了一下:“不是……不是……”

    老侯才接话:“姑娘你误会了,你哥嫂是想接你回家。”

    “接我回家?”神婆嘎嘎嘎的笑起来,“早为什么不接我回家,现在想起接我回去了……”

    “是那个小海的老婆快生了,以后人家养老婆养孩子还来不及,哪里能腾出钱来再供着你。”老侯按照之前交代的,说了这么一句。

    神婆就瞪着老侯,嘴角不停的抽动起来:“……那个贱人快生了?”

    “是啊!”老侯叹气:“从来只闻新人笑,有谁听到旧人哭。你哥哥你嫂子到底是你的亲人嘛,总归是记着你的。”

    “在哪个医院……小海和他老婆在哪个医院?”神婆固执的看着老侯,“你利索的告诉我……我就从这个女人的身上离开,要是不愿意……我就弄死她……她这种神婆不是什么鬼神都能请的来的……她现在就是不自量力,自己找死!我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你的气息……你是她的姘头……”说着,她的鼻子动了动,眼睛四下里看,“不对……还有熟人……我为什么还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着,仿佛是感知到了危险,甚至于眼珠子都慢慢的变红,到了还不忘追问老侯:“在哪个医院……说不说……”她咧嘴笑着,手就伸出来掐住她自己的脖子。

    “说!说!”老侯一副惧怕的样子,“说还不成嘛!在省一院!那里有最好的妇产科……”

    神婆嘎嘎怪笑:“他倒是想心疼那贱人……”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他忘了我……忘了对我的承诺……他都忘了……”

    然后那神婆直直的朝后倒去,老侯吓的赶紧去扶人,结果这神婆噗的一口吐出一口黑血。

    王不易这才道:“恶鬼!恶鬼!”

    林雨桐自然也看出来了,这才多长时间,秦琴就变成一恶鬼了。

    小海夫妻当然不在省一院,事实上,人家孩子还不到预产期。这次的事,由秦双出面,给小海两口子安排了绝对安全的地方。直接给送到水塔寨去了,至于怎么给小海说的,这个就不得而知,反正单位请假等等的事由,都是秦双这边出面给办的。另外,还专门给配备了医疗车,配备了一个妇产科的医生,两名护士。

    这边事了,林雨桐就先走了。去找刘大夫了,秦琴必然是要到省一院来的,而且,是冲着妇产科而来。刘大夫能叫她碰妇产科吗?那是刘大夫的底线。

    “您在这里,这里应该是最安全的……”林雨桐左右看看,“另外,妇产科那边被我布置了阵法,她进不去。七绕八绕,只怕最后还是会绕到这里来。”

    刘大夫就哼笑一声:“敢打孩子的主意?”说着,便冷笑连连,身上的气息森森,端是怕人,瑶瑶躲在外面瑟瑟发抖。

    夜里十二点,秦琴出现在医院楼下。这里每日里都有生命逝去,但这里偏偏是鬼最不喜欢来的地方之一。因为这里,功德光璀璨耀眼,恶鬼擅闯这里,都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一脚踏进门里,只觉得浑身灼痛。那股子来自于灵魂深处的痛噬人的很。她抱胸缩肩,瑟瑟发抖,她不敢跟上电梯,因为半夜十二点,这医院里的电梯都不清闲,上上下下,忙碌的很。她现在的情况,重伤在身,要是被活人冲撞几下,普通人便罢了,若是被医生护士冲撞一下,那就更是雪上加霜了。治病救人的人,是有大功德的人。她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于是,她选择走楼梯。大厅里的标识牌写着呢,妇产科在六楼。里面一小半的病房是妇科的,一大半的病房是产科的。

    六楼,不算高!

    一层一层的爬上去,一个人都没遇到。终于到了六楼,从楼梯间出去,她看到了妇产科的牌子。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一个护士在护士台忙来忙去。

    她隐隐觉得不对,这么安静吗?

    应该有孩子的哭声才对呀。

    她转身就走,这这再转过来,已经找不到楼梯间的出口了。这前后跟照镜子似的,同一个护士,面朝哪边都能看见她。

    不对!

    可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这要是同类,可为什么没有感受到鬼气,反而是一种功德气覆盖,叫她觉得别扭不舒服,一点阴森的气息都没有。

    既然出不去,她就过去搭话:“护士,你好。”

    “你好!”瑶瑶一笑,显得人畜无害,她本就不是鬼,只是演化出来的人格而已,认真算起来,她属于灵的一种,“要是看诊,去楼下看急诊。夜间,住院部是不接诊的。值班的医生都睡了。”

    秦琴皱眉,这地方不正常,能看见自己的护士也不正常,但好在,这并不是像是要针对自己,应该是自己无意识闯入了不该来的地方吧。

    她就道:“我要去急诊中心,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走?”

    瑶瑶一指:“顺着你来的路返回就是了。”

    啊?

    秦琴回过头,咦?楼梯间又能看得见了。

    她不敢纠缠,赶紧下了一楼。一楼还是人来人往的,她这回冒险坐电梯了。看着一个医生上了电梯,她跟在后面。医生摁了六楼,她心里侥幸,这回不该错了吧。

    从电梯出去,还真就是妇产科,可这个妇产科看起来正常多了,楼道里有打地铺的家属,护士台趴着好几个护士在睡觉。有的孩子半夜醒来嚎哭,吵成一片,夹杂着哄孩子的声音,她庆幸,终于找到了。

    她在护士台,那上面贴着产妇的姓名和床号,“王雅,108号床。”

    这个贱人,可算是找到了。

    顺着走廊往里找,找到了108-110床的病房,她穿过病房的门走了进去,里面却不是病房,而像是一间急诊室,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大夫在里面坐着,此时都抬眼看她:“秦琴,是你要看急诊吗?”

    秦琴连连后退,那个中年女大夫她不认识,但是边上坐着这个年轻的有点过分的女大夫,她认识:“桐桐……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63、与你同在(63)三合一

    与你同在(63)

    “我专门来等你的。”林雨桐指了指边上看诊用的椅子, “过来坐呀!咱们说说话。”

    秦琴瞬间变回楚楚可怜的样子, 但之前的楚楚可怜是看起来真的楚楚可怜,现在的楚楚可怜,在黑沉阴森的气息之下, 看起来诡异又别扭。

    秦琴对林雨桐向来是鬼话连篇的, 这女人是能利用的利用, 发现利用不了的,那能欺负的肯定是欺负死对方,发现对方比她强, 欺负不了的时候, 那就表现的尤其乖顺。

    她之前害怕林雨桐, 现在更怕林雨桐了。林雨桐身上的气息,远远看着就觉得浑身难受。越是一步一步走近,越是能感受到那种威压, 那是一种动动手指头都能被摁死的感觉。

    这种感觉已经叫人浑身难受恨不能马上逃跑,可对面那个中年女人给人的感觉,则更加可怕。林雨桐身上的气息至少是平和的, 可那个女人,她明显感觉到她身上隐藏的那股子暴虐。而且, 她能清晰的闻见 同类被虐杀的气息。

    她知道,今儿闹不好, 是别想过关了。

    林雨桐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惧,还非常贴心的将椅子往外挪了挪,“现在坐吧。”

    秦琴坐过去, 有些拘谨:“桐桐怎么在这里呀?”

    “刚才说了,专门在这里等你的。”林雨桐看她,“明白什么意思吧?”

    秦琴对上林雨桐的眼睛,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原来是你要找我呀。你找我我肯定会去见你的,何必去叫我那一对狼心狗肺的哥嫂……你是不知道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这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岔开话题。

    林雨桐含笑看着她:“你真的打算这么糊弄我吗?”

    她这么一手,秦琴就止住了哭声,怯怯的看林雨桐。

    林雨桐看她,“看来你是不打算合作了。有句俗话说,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就有点这个意思了。怎么?觉得有依仗,我不能拿你怎么样?还是觉得,葛水根能找到这个地方……且只为了救你?”

    秦琴的眼珠子转着,好像在思量什么?

    “你的骨肉至亲还都活着,你的骨灰在我手里,有这两样,你觉得你便是逃出去了,便是躲了,就真能躲的过吗?”林雨桐指了指刘大夫,“我要是愿意,这个医院你绝对出不去。哦!对了!还忘了告诉你了,刘大夫是这里的主人,她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玩个解剖之类的……你要是有兴趣,可以留下来参与……想来,一定会印象深刻的!”

    刘大夫一笑,冷森森的,鬼王的气息叫秦琴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她太知道了,恶鬼是鬼王最好的补养品。她想,对方一定不会把自己浪费在实验室,而是会送上餐桌大吃一顿。

    这个想法一出来,从心底就涌起一种无助和恐惧出来:“……我说……我可以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行!只要肯配合就行。

    “葛水根呢?”林雨桐问她:“在哪里能找到他?”

    “我不知道……”秦琴摇摇头:“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看来配合的诚意还是不足呀,“那行吧……我看你还是适合留下来跟刘大夫好好讨论病情……”

    “别!”秦琴见林雨桐真就起身要走,马上畏惧的看了刘大夫一眼,急忙道:“您听我把话说完,葛水根在哪,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有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不过……不过我知道他的儿子在哪……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的儿子葛平安……”

    葛平安?

    很好!葛平安是葛水根的死穴。

    但是你要带我去?

    那还是免了吧,秦琴这个女人说话真真假假,不得不防。

    林雨桐就说:“你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至于你,先留在刘大夫这里……”这话一说,见秦琴面色大变,她就道:“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带着我去,这玩意要是叫葛水根碰见了,你还有活的机会吗?”

    可我压根就不是真心想带你去。秦琴心里叫苦,偏不敢露出分毫来。

    她看着林雨桐的眼睛,知道不说不行,说假的也不行。一旦发现自己说的地方没有,那自己绝对不会有好结果,这个鬼王可不好惹。

    无奈之下,只好垂下眼睑,“你去铁家坟去看看。”

    铁家坟不是个坟头,是个地名。而且是个地标性的地名。公交有这一站,地铁有这一站。围着这一站的附近,光是高校就有七八个,也因此形成了以铁家坟为中心的一片商业中心。算是西平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

    想过很多种可能,但唯独没有想到,葛水根将儿子安排在那个地方。

    铁家坟这个地方,原来是坟场。城市发展,这地方成了城区了。别管原来这里的风水如何,只这几个大学,就能将风水逆转。如今,这里成了吉地。

    夜里的吴家坟,灯火辉煌,汽车川流不息。都已经是十二点了,商家差不多还没打烊,路上还有三五成群的行人。于外面的热闹繁华相比,各个大学却都已经静谧了下来。

    这么喧闹的一个地方,人呆的时间长了,都会腻烦的。最喜欢的还是闹中取静的地方。

    哪里是闹中取静的地方呢?只有大学。

    大学里哪里是最安静的?储物楼和图书馆。在储物楼和图书馆之间,林雨桐先选择了图书馆,她一个学校挨着一个学校的,去人家图书馆去寻找。

    图书馆有自习室给学生通宵,有些要考研的这个时候可不就得准备起来了。她一个一个的往过找,等到找到第四个,水利学院的时候,她发现了他。

    还是个少年的模样,穿着粗布的褂子,绑腿的裤子,老布鞋。此时,他正坐在空无一人的阅览室里看书。林雨桐凑过去,发现他看的是最新一期的水利杂志。

    而且,这少年身上,无一丝阴沉乖戾之气,那种平和的气息,完全不像是一只鬼。

    林雨桐坐在他的对面了,他才发现,抬起头愕然了一瞬,然后就朝林雨桐笑:“你也是来偷看书的?”

    “不是!”林雨桐看他,“我是来找你的。”

    这少年又打量林雨桐,然后叹了一声:“那我就知道你是谁了。其实,我也一直等着有人找过来。等了好久了!”

    林雨桐不解的看他:“你怎么知道我的?你父亲跟你说了?”

    少年点头苦笑:“我父亲太固执了。”他将手里的书合上,“我跟你走吧,去哪里都行。我父亲顾忌着我,才不会再奔着一条路走下去。”

    这么好说话?

    这种怀疑她并没有隐藏起来,少年自然就知道了。他无奈的摊手:“不管是我还是我父亲,都没干下什么天道不允的恶事,这一点,你应该看的出来。”

    林雨桐不知道这个少年是怎么回事,但是葛水根做鬼,做的很谨慎。不是恶鬼他从来不碰!但不做这样的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好‘人’,只能说,他比别的鬼都狡猾。

    被骗了太多次,林雨桐轻易当然是谁也信不过的。但只要对方愿意配合着过去,那不管他骗没骗,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两人一路往福陵山去,一路聊着,林雨桐问他说:“喜欢水利?”

    葛平安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笑的很腼腆:“我以前也读过几年私塾,什么都没念出来。如今呢?虽然做不了人吧,但一日一日的那么过又有什么意思?铁家坟当年,原来就有个私塾,我常去那里偷听,学多少算多少,反正就是爱听先生讲,爱看先生的藏书。后来战争结束了,也没有私塾了,改成了小学。我还没上过学呢,所以,每天都躲到房梁上听老师讲课,从一年级开始学,一年一年的,小学中学的流转。等中学毕业了,这一片几个高校都已经建校了。我心说,我也去读大学吧。可这么多大学我读哪个好呢?我就先去了读了师范大学,一个专业一个专业的换着来……可师范专业的专业还挺多的,我今年才刚刚才师范大学毕业,凡是开了研究生专业的,我都上了研究生了。这不,这个学期开始,我上隔壁的水利学院看看,隔行如隔山,晚上得多看看书……”

    怪不得一身平和气息,这是读书侵染出来的。

    “还想做老师吗?”林雨桐就说,“我那边要成立个学校,你要是愿意,可以在里面做老师。”正好叫楚教授看住他。“而且,我认识一位学水利还学的不错的人,你或许跟他有些共同话题。”四爷确实是有这个专业的文凭的,学的也还不错,也该叫他看看这个葛平安,看看这小子到底是个什么成色。

    葛平安一脸的喜色:“真的呀?那可太好了。”

    半点犹豫都没有,连疑问都不曾提出过一个来。

    到了福陵山,林雨桐将他安置在老道那里暂住,老道上下打量那少年,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只冷淡的说了一句:“自己随意安置吧。”

    可老道向来不是这样的人。

    他这里都快成了聚会的大本营了,热情好客说的就是老道这样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谁这么冷淡。

    在葛平安出去安置的以后,林雨桐就问老道:“你觉得他不妥当?”

    “你不也觉得他不妥当吗?”老道白眼翻林雨桐,“偏把这么个人安排在我这里。”

    林雨桐就不明白了:“您是怎么看出他的不妥当来的?”

    “老道能看透人心,你信不信?”老道这么问了一句。

    林雨桐挑眉,但还是点头:“我信。”

    这倒是叫老道惊奇了一下,他看着林雨桐有些无奈:“本来老道不想说的,但你这丫头突然不跟老道抬杠的来了这么一句,倒是叫我不知道怎么往下接了。这么着吧,我就告诉你一句话……善,不光得看有没有善行,还得看看有没有善心……”

    这岂不是说葛平安没有一颗善良的心。

    没有一颗善心,偏偏又没干恶事,“您想说,这父子一脉相承,都是伪善。”

    老道轻叹一声:“在老道看来,这伪善……是世上最大的恶!”说完,转身就走。都已经一脚跨进大殿的门了,他才回头又说了一句:“你刚才说父子一脉相承,这个话不对……应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是说葛平安比葛水根更虚伪狡猾吗?

    老道进去了,回过神来,葛平安站在屋檐下朝她笑:“我知道你们都不信我。”

    “一个真正孝顺的儿子,是不会明知道这是对他父亲的一个陷阱,还这么主动配合自投罗网的。”林雨桐看着他,眼里带上了几分失望。以为会遇到个好鬼,但显然,这个不是!“你倒像是恨着你父亲!”

    葛平安微微皱眉,好像在认真想这个话,良久之后,他才道:“小时候,我一直都觉得我父亲是个英雄……”

    在每个孩子的心里,父亲都是英雄。直到长大了,看的更多了,见识的世界更宽广了,父亲头上的属于英雄的光环就会褪色。

    林雨桐点头,认可这句话。葛平安本就是民国生人,上过学,可也读的不是什么新式学校。依旧旧式私塾儒家那一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父亲是英雄,父亲走过很多地方,父亲能挣钱回来供养一家人……”葛平安守说着就露出几分自嘲的笑:“私塾的先生说君为臣纲,父为子纲……我觉得很有道理……后来,遭了难了,才又发现父亲远不是他自己说的那样英雄,他在外面也是得弯下脊梁下跪求人才能苟活……”

    “可你还是救了你父亲。”林雨桐就说,“这件事,足以叫你父亲铭记到如今。”

    葛平安就笑:“他是我父亲,先生说父为子纲的,先生的话当然得听。”

    哦!当年十七岁的少年,是个被私塾先生教导的有些迂腐的少年。

    “后来,学了很多,接触了很多,才知道当初的自己有多愚蠢。”葛平安说着便又笑,像是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要说不后悔,那是假的。后来,跟着人家孩子上课,我记得课文了有这么一句,‘人最宝贵的就是生命,生命对每个人来说只有一次’,那时候我反复的将这句话念叨了十多天,越念越觉得有道理,越念越是觉得自己当年的愚蠢。成了鬼,在漫长的等待岁月里,什么都可能发生。好人可能变成坏人,坏人可能变成好人。大好人甚至可能被其他同类给吃了,彻底的消失在天地之间。这成为人,是多艰难的一件事。在成为我父母的儿子之前,我是不是也飘荡了很多年,才等来那么一次投胎的机会,我终于来到人间,可我才活过几个年头?整日里在村子里,曾经最远的地方就去镇上。可饶是这样的生命,也才短短十余年就结束了……再等到下一次做人,还得有多久呀?我想做人,每次看见那些学生大口吃饭大口喝水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我也想累了困了就去蒙着被子睡上一觉,可成了这样子你该知道……睡不着。一年年一分一秒,都是在煎熬。”

    “然后,你父亲就看出你特别想做人。”他根本就不用明说,只要痛苦给他爹看就好了。

    “是啊!”他半点也不否认这一点:“我爹是很疼我的。我这么痛苦,谁知道他就想偏了,为了我的愿望,我爹他……那么做……着实不应该啊!”

    得了便宜还卖乖!出了事便是他父亲的。

    林雨桐心里生出了几分寒意,什么样的人最可怕?葛平安这样的人才最可怕。

    “我爹总是爱自以为是,以为给我找个女人,我就能欢愉一些。可是……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也有我向往的东西,我也该有我的追求。绑了人家塞给我,我就能幸福吗?我娘还给我爹生了我呢,可是该走的时候不一样还是走了吗?所以,我爹这人呀,麻烦就麻烦在,有时候你不跟他说清楚,他就总爱自以为是。复仇李家庄女人的事,是他自作主张的,与我真不相干,我一直想找的,是个叫我动心的女人……”

    他说的越是多,林雨桐越是警惕:“程世明看重的不是你爹,而是你!你跟我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惊动了程世明。”

    葛平安笑的眉眼弯弯,“你能出其不意,我就不能吗?如今,你是孤家寡人……不会以为再加上这一老道,就能阻止我们吧?”

    林雨桐轻笑一声:“你想劝我识时务?可我识时务,对我有什么好处?”

    “好处?”葛平安看向林雨桐,眼里带着几分热切,“实话跟你说吧,本来我也没想这么早告诉你。真正的出其不意,应该是在你最放松的时候攻击你。在秦琴被召唤走之后,我就这么计划过。一定要叫你麻痹大意,叫你放下大半的防备……可是,在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改主意了。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你浑身都发着光……以前,我常偷听那些大学生谈恋爱,他们总说看见喜欢的人,就觉得她浑身会发光,我以前老觉得这就是甜言蜜语,骗人的。可这次我真的信了这话,你在我眼里就是发光的!”

    里面偷听的老道嘴角抽抽:任何一个鬼看见她,都会觉得她在发光。事实上她就是在发光。

    林雨桐眼里就多了几分笑意:“你的意思……你对我一见钟情,所以,背着程世明改变了计划。”

    “当然!”他说的如此淡定:“我等了百年,都没有碰到的,怎么能错过?爱情来了,挡是挡不住了。不管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但在你面前,我是个坦诚的人,永远不会骗你。在咱们为敌之前,我得争取一下。只要我们能在一起,那么,轮回于世间,双宿双飞,生生世世,不比孤零零的活在阴阳之间强?别管我现在是什么样,事实上你不能对一个鬼抱有多高的期望值。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做人的时候我会做一个好人。不要不信这话,毕竟,我以前活着的时候,就是一个好人……这一点上,你得相信我。只要你答应跟我在一起,我保证让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包括长生不老和青春永驻。”

    这话说的吧,叫林雨桐有些想笑。她在院子里石墩上坐下,“你……在大学里读书的时间太长了……”

    读了半个世纪的大学,那当然是很厉害了。可问题是,在大学里,一年一年,一日一日,接触的都是那个年龄段的人。大学生……到底是单纯啊!

    所谓的爱情,在他的口中,跟大学里那些追女孩子的男生一样,只要愿意谈朋友,那真是口若莲花,没有他们不敢承诺的。

    还有那种盲目的自信,像极了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孩子。

    半个世纪啊,他只增长的只有知识,并不是见识。

    所以,这个程世明若是对他真的看重的话,这个看重绝对跟他想的不一样。他以为是对方的合作者,可在程世明眼里,他只怕就是一个试验品。

    轮回这种事情,应该有很严苛的限制条件。一个恶鬼想来去轮回,天道也不应的。而葛平安身上的那股子平和的善,应该是能达到程世明要求的。

    “太长了又如何?”葛平安并不知道林雨桐的想法,此刻,他浑身都洋溢着一股子自信,“不是我说,学富五车说的就是我这样的。不管到任何一个时代,我都能出人头地,都不会叫你跟着我过苦日子!知识就没有白学的,它能叫人变的睿智……”

    “也能叫人变的更盲目更愚蠢。”

    两人说话呢,突然就有人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不是林雨桐说的,而是从道观外走进来的另一个人说的。

    这人看起来也就五十来岁的样子,饶是年纪不小了,可看起来依旧很有男人魅力。他走的不疾不徐,看向林雨桐时,不免露出了几分惊异。

    林雨桐也含笑起身:“师叔,您来了。”

    程世明笑了笑,坦然的坐过去:“白门呐,向来都出死脑筋。你师祖是如此,你师父是如此,你也如此。”

    “您见我师父了。”她跟着落座,两人不像是第一次见面,倒像是特别熟稔的样子。长者一脸的慈和,年轻的满是恭敬。

    程世明点了点林雨桐:“你倒是不避讳,想问就问。你师父这事吧,没想到你会猜到。原本我们还担心呀,说他的生魂若是离开本体,那身体该如何存活呢?没想到啊,你找到一块上吉之地。还防护的那么安全,别人就算是想觊觎,也够不着呀。这件事上,我得谢谢你。”

    说的真跟他和白三是一伙的一样。

    林雨桐也认真的跟着点头:“您就不怕我师父跟跟三十年前的黄门的师叔一样,给您来一个故技重施。上次是黄门的师叔假意投诚,最后跑了。这回我师父要是也是假意投诚……真要是这样,那师叔,您的情况可有点不妙呀。”

    程世明哈哈就笑:“那我得谢谢你提醒我喽!不是我说,你的两位师兄可没你这么有趣。他们两个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国华呢,是一本正经的正人君子模样,老二呢,小时候那是惹是生非,做事莽撞冲动,不过好在义气过人。这两个也还有可取之处吧,你说你师父收的那个老三温柏成,我也是一直关注的。若是没有白门这点东西打底子,他哪里能出门人五人六的。不过你师父能碰上你,那真真是白门的幸事。不过可惜呀……阴差阳错的,你们师徒没走到一条道上!怎么?丫头,你现在这是要欺师灭祖呀。”

    “看您说的!”林雨桐就笑:“欺师灭祖这个词,怎么能落到我身上呢?只要师叔您在,那没人跟您抢这个称号。”

    话说的很不客气呀!

    程世明也不是很在意,反而有些忍俊不禁:“彼此彼此吧!长江后浪推前浪嘛!”说着,就朝大殿看:“道长,是这个话吧。”

    之前老道说葛平安的时候就说了这么一句话,看来,他跟来的很早了,可林雨桐却没有发现。便是老道……他也没能发现。

    老道从里面出来,打了个稽首礼,念了一句:“无量天尊。”

    程世明摆摆手:“行了!少糊弄人了。什么无量天尊,咱俩也是老相识了,谁不知道谁呀?当年若不是我,你能留下那个小道观吗?道长你现在是……忘却故人了?“

    老道叹了一声:“ 那时候又哪里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呢!”

    程世明追问了一句:“那你倒是说说,我是怎样的人?”说着,他的脸上露出几分不被人理解的苦楚来,“师父戒备我,师兄更是视我为仇敌,众叛亲离说的就是我这样的。别人都说我异想天开,可我异想天开了么?我是怎么死的,又是怎么活的,既然有我这样活生生的例子,为什么不能尝试一下呢?存在便是合理的,我能存在,那么这条道便是走的通的!”

    “那师叔有没有想过的,或许你本来就是别人的棋子呢?”林雨桐问了他一句,“你再生为人,是巧合,还是这背后,有跟你一样野心勃勃的人。你所做的一切,你能保证不是为了他人做了嫁衣裳吗?”

    这话一落,程世明就认真的看林雨桐,“你说的有道理。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我身上也有桎梏的话,我要做的,自然是找到它,进而打破它。”

    林雨桐点头,这想法跟自己何其相似。

    “不过!”程世明见林雨桐若有所思,便接着道:“我觉得,我这背后不该再藏着什么人了。毕竟,天地有漏洞,这世上,从古道今,从国内到国外,再生人从来就没断过。我就想,天道既然有漏洞,又能容我们这样的人存在,为什么不能善加利用呢?难道这真就只是坏事?任何科学研究,任何实验都是会死人的。为什么他们可以,我就不可以?这正与邪,从来都不是绝对的。所以,哪怕别人说的我再怎么邪,我也不那么认为。如今,大家都只看到了坏处,可若是成了呢,难道好处便没有吗?我们能找回遗失的文明,或许很多的疑难杂症,在未来的世界里只是小毛病,像现在的感冒发烧一般,喝两天药,三五天便可痊愈。如果我们有了这样的成果,难道换来的只是金钱吗?不!不是!我们是在造福人类,是在推动人类的进步,是为了人类文明的传承。你们现在视我们为异端,那怎么不想想,当年,布鲁诺也是也因为捍卫日心说而被烧死的。我们究竟是对还是错,如今给我们下这样的定论还为时过早。这需要时间的检验,也许是未来的三五年,也许是未来的三五十年,三五百年,谁也不知道……”

    林雨桐却想到了她当时传回去的很多的药方。不得不说,程世明能游说那么多人跟他一起疯狂,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她被说的,有那么一秒都有些恍惚了。

    可是,你的追求,不能在伤害甚至是迫害别人的前提之下,“那么多条人命,你又怎么说?你想活着,想长生不老的活着,那凭什么别人就得死,就得用他们的死为你铺路。”

    “我不用他们,他们也会死。”程世明摊手:“死的都是术士,你是不是有些奇怪。为什么死的都是术士呢,是不是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或者说,我的术法需要,需要的都是术士……”

    “难道不是?”林雨桐才不信会没有原因。

    “当然有原因,不过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是查过就知道,死的这些都是孤家寡人,而且,术士嘛,杀了任何一个,都不算是有违天道,他们都是泄露天机的罪人……”他一脸的悲悯,“可这里面,没有一个是拖家带口的。死的这些,他们都把自己活成了孤家寡人……你看,我尽量在减少伤害……杀一个普通人,就等于毁了一个家。但是杀了他们……什么影响都没有。没人谁会关心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除了那些自以为维护正义的警察,谁在乎他们呢?在这件事情上,我是做到了最大限度的仁慈。”

    “那个万人坑里,那么些个女人,她们都是你‘仁慈’的牺牲品。”林雨桐指了指站在门口的桂香,“她们错在哪了?”

    “这件事情我有错,是我识人不明用人不当犯下的错,之后,我会补偿她们。”程世明一脸的笃定:“五色聚,改天意,如果我愿意,她们不用像是别人一样的等待,我可以让她们的生命重启。”

    “如果我不愿意呢?”林雨桐看着程世明,“您来找我,必然是知道没我不行。”

    “黄袂!”程世明深吸一口气,然后拍打着膝盖:“说实话……确实挺叫我意外的。不过我喜欢!亦天门好些年没出现这么有魄力,敢想敢干的后辈了。我是你的师叔,我承认你是白衣,那你就是白衣。如今黄老五把黄门的黄玉给了你,那你就是黄袂。你一人持两门,那么,自我之后,你便是亦天门的门主。你的话,便是圣旨,便是旨意。顺你心意的,由它去!不顺你心意的,只管改。天地之间,唯一人独尊耳!这样的日子你真的不想?”

    “你之前说的,这种方法,许是对人类的进步有一些作用。但是拔苗助长投机取巧得到的,终究是后患无穷。如果这些有利是光体的话,那么在任意改天意的阴霾里,这点光……不要也罢。”林雨桐看着程世明,“我郑重表态,作为黄袂,我不同意!”

    程世明没有言语,好像在思量什么。良久之后才道:“你知道的……我早就是孤家寡人,如果还有牵挂的,除了淑媛,也就是白门了……是你师父和你的师兄们。这些年,他们躲我,怕我害了他们。其实……我何至于此。你大师兄在国外名声大噪,没有我的暗中扶持,哪里那么容易?你二师兄多次遇险,能死里逃生那并非侥幸。包括你那不怎么争气的三师兄,他收的那个弟子程昱……那孩子不错,他的生意能做的如鱼得水,你以为没有我暗中相助,可能吗?就是你大师兄的那俩孩子,从美国一路到墨西哥,辗转回国,你知道你师叔我动用了多少关系吗?我拿你们当亲人,你们个个却都拿我当仇人。别人都能容我,赤门,青门都能拿我当自家人,可着资源的由着我用。可白门,可我一心放不下的你们,又是怎么对我的呢?孩子,师叔也会伤心呐。”

    “师叔啊,我们也记挂你呢。上次,二师兄提起你的时候还哭了。要不这么着,您呢,也这么大年纪了,人家活了一辈子,你活了两辈子了,够数了。您无儿无女,我们给您养老,将来给您送终。您要是愿意,我们都陪您住着都行。您这么看重情分的人,也不忍我们伤心吧。您不知道呀,跟您翻脸,我也是心如刀割,万分难过呀。”说到伤心处,她还擦一把不存在的眼泪。

    这翻作态,叫程世明瞬间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慢慢的严肃起来:“没想到,白门会出这么一个玩意。”

    “彼此彼此。”林雨桐笑颜如花:“师叔啊,现在您不打算跟我说情分,那这是……图穷匕见了吗?”

    老道缩了缩,之前还是温情脉脉,转瞬间,肃杀蔓延,寒风瑟瑟……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64、与你同在(64)三合一

    与你同在(64)

    一瞬间, 林雨桐只觉得一股子阴冷之气, 从四面八方包围而来。程世明的手在空中不停的画着,嘴里念念有词。这该是凌空画符和咒语。这股子阴冷之气来的如此猛烈,叫她猝不及防。一直觉得这人厉害, 可却从来不知道会如此厉害。按说, 自己是会发光的, 王不易也说,自己像是朱雀神,连鬼差见了, 都得退避三舍。为什么?为什么程世明的攻击, 效果如此明显, 感觉似乎没有招架之力一般。

    她这时候,确信了一件事:自己的灵魂确实是被动过手脚了。而这个动过手脚的地方,就是自己最大的破绽。

    便是阴冷的气息一点一点的吞噬过来, 她也只能装作云淡风轻。她知道,对方不会杀她,而是会带她去一个地方, 跟其他几门的‘人’集合。只有聚集在一起,才能知道他最后的目的。

    而她一直不动, 一直跟他扯淡,也是知道, 四爷来了。

    刚才桂香站在门口,那便是给她报信的。为了不引起程世明的怀疑,她才把话题引到桂香身上, 甚至还光明正大的指给他看。这会子,桂香还徘徊在道观的门口,林雨桐只要一个手势,四爷连同四爷带来的人和‘鬼’都会现身。

    但此时,真不是时候。

    她面不改色的承受着,看着闭着眼睛掐诀的程世明,心里不由的泛起了一阵杀意。她看向一边作壁上观的老道,却见老道跟傻了一样盯着门口的位置。林雨桐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一条极细又极其鲜明的黑线从门外蜿蜒而来。然后绕过程世明,悄悄的爬到林雨桐身上。最后,默默的缠在她的手腕上。小家伙吐着芯子,朝林雨桐摇头晃脑,然后狠狠的张开口,探出脑袋咬在林雨桐的手上。

    食指的位置猛的一疼,可身体里被侵入的阴冷之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一股脑的朝这个伤口涌来。几乎是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这条小蛇,变的又黑沉了几分。

    林雨桐见老道又转过头来,还是盯着林雨桐的手腕看,她就不由的注意他。

    老道认识这个奇怪的东西。

    它之前无缘无故的消失,如今又无缘无故的出现,可它到底是什么,林雨桐却半点也不知道。只知道这家伙害怕四爷,能吞噬阴气,别的倒真是不得而知了。

    而老道的嘴里,却无意识的呢喃着一个词,林雨桐看了口型才知道,他说的是——生灵。

    生灵?

    生灵这个词原本指代是广泛的,但这里指代的意思,大致是说,这玩意也是一只鬼。一个开启了灵智的生物死后演化出来的东西。

    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个小蛇,生前是一只开启了灵智的蛇。

    若是如此,那它到底是跟着四爷和自己呢?还是……冲着程世明来的?

    这小蛇张着嘴,掉过头去,看向程世明的时候,那一对小眼珠子变的红彤彤的。那便是没错,它是奔着程世明来的。它只看了程世明一眼,便迅速的隐在林雨桐的袖子里,但贴的更近了之后,林雨桐从它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属于四爷的气息。

    瞬间,她便明白了。这小东西只怕是四爷带来的。看的出来,它并不敢直接对上程世明,因此,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冒险出现的。

    林雨桐伸手隔着衣服拍了拍它,给它以安抚。却没注意到,老道再她做出那个动作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

    却说那边林雨桐,在感觉到不适消失之后,毫不犹豫的,拔出那把匕|首,刺了过去。匕|首都到了跟前了,程世明才愕然的睁开眼睛,“你竟然能驾法器?”

    那把匕首被蕴养成法器,一旦成了法器鬼物便不能靠近了。林雨桐已经成了一缕魂,没想到这一缕魂识竟然能强大到藏起这样的东西,更能驭法器攻击人。

    匪夷所思!

    他抬手便打了过去:“别自不量力!”

    林雨桐没有躲闪,被他打了一个正着,手里的匕|首瞬间便飞了过去。程世明才笑出了声,可笑意还没蔓延到眼角,却瞬间愣住了,一根闪着五彩霞光的针正扎在向的太阳穴,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金针就噗的一声,直接便刺了进去,程世明吃痛,手上掐诀,金针瞬间便被弹了出来,然后跟有主似的,直接落在林雨桐的掌心之上。

    一击得中,各有胜负。

    程世明朝后退了两步,手摁在太阳穴上:这丫头身上有古怪。

    他呵呵一笑:“对你师叔,你可真是下的了死手。”

    “下死手,对你有用吗?”本来他都是要舍弃皮囊的,所以,这一刺过去,只是叫他知道自己并不好惹,其实真实的作用,有限的很。

    她现在不是要跟这家伙拼个你死我说,而是要弄清楚,他的改天意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改法,要不然,自己身上这个印记就消除不掉。

    程世明认真的打量了林雨桐:“你身上,果然有些古怪。你师父把白门护身至宝给你了?”

    白门的护身至宝?

    林雨桐可没见。但此时,并不妨碍她承认:“师父终究是师父。师徒一场,怎么可能不护着我?”

    程世明的眼里果然就涌起几分阴霾:“那你过来跟我死磕,还非要做黄袂,是为了你师父来的?”

    “那你以为呢?”林雨桐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任何人的行为都得有一个说得过去的动机才行。要不然,该惹人怀疑了。

    程世明对这个答案也并不信:“我怎么不知道你们师徒这般情深。”

    林雨桐垂下眼睑,哼笑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我师父叫我发下誓言,誓言是什么我没必要告诉你。但只要你知道,我若是不管这事……先不说因果,就只我种下的心魔,就破不了。”

    “这个……倒像是你师父惯常爱干的事。”程世明没有再朝前,而是问林雨桐:“这么说,你的目的是你的师父?”

    “也不全是。”林雨桐看着他,“若是我师父遭遇不测,我杀了你为他报仇也算是没违背誓言。”

    “可你也拿不到白门的传承。”程世明看她,一脸的笃定。

    “我师父现在在哪,我要见见他……”话音还没落下,她就停住了。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的,不是白三又是谁?

    程世明顺着林雨桐的视线看过去,也愣了一下:“师兄……你这是……”

    白三叹了一声,“师弟呀,你选的人不行。人有软肋好控制是不错,但这个弱点若是被别人利用,就会犯下大错。我能出来……是因为你找的那条看门狗,去找他的儿子去了……”

    葛水根擅离职守!

    程世明‘呵’了一声:“无所谓了!”他从兜里掏出三枚玉牌来:“青门、赤门、黑门,三枚玉牌都在我身。三位长辈,也请现身吧!”

    话音一落,三枚玉牌上飘出三团青赤黑三团烟雾来,这烟雾凝结起来,恍惚能看到虚幻的人影。

    白三猛地上前,抬手就流给了程世明一个巴掌:“你将长辈的魂魄拘押在小小的玉牌里?”

    程世明不躲不避,生生挨了一巴掌:“那又如何?师父当年被杀,他们三门,哪一个能置之度外?师父教养了我一场,这个仇我不能不报。师兄啊,五门当以白门为尊,白门的传承真的是因为我才断的吗?白门的传承,靠的是什么?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

    什么意思?

    林雨桐听的糊里糊涂的,一时半会,倒是有点看不懂这师兄弟之间的关系了!

    她从来不觉得白三是个坏人!可眼下的状况,又该怎么解释呢?

    她没说话,就那么看着白三。

    白三瞧着她,跟着叹气:“你太莽撞了,也太着急了。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敢……这条路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

    林雨桐轻笑一声:“咱们恩怨其实已经算是了了吧。你说我是白衣,我却没得白衣的传承。那么,您不算是我师父了。如今,我是黄门黄袂,不再是您的徒弟了。”

    白三摇头:“给你玉牌的未必就是对你好,不给你的未必就是害你。”他的眼神逐渐就严厉了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一个弄不好,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做呢?”林雨桐看他,眼里不带任何温度,“之前,你不答应这件事,后来,你为什么又要答应了呢?”

    “后来答应……那是我发现,你师叔走的路或许是能走通的。”他盯着林雨桐的眼睛,“元明……元明是怎么成为人的,我亲眼目睹!连一个精怪都可以,为什么人不行?”

    林雨桐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她别有深意的看了白三一眼,冷然道:“那就无话可说了。”说着,她朝后退了两步,满身都是戒备,“想要五门聚,除非你们能拿下我。”

    “拿下你做什么?”白三呵呵一笑,“如今五门就已经齐聚福陵山了,除非你能逃出福陵山去。”

    林雨桐露出几分恍然之色来:“是你为程世明选了这么一块地方?”

    “能孕育出精怪的地方,又被恩泽滋润过的土壤,这福陵山,便是上吉之地。”白三指了指脚下,“你们修建山路,在山里修建停车场,甚至要盖很多的地下室……所用的工程队,其实都是你师叔安排好的。如今,这里阵法遍布……”

    阵法?

    不对呀!自己来来去去的,从来都没察觉到这里有什么阵法。

    “那是因为阵法的最后一道还没有填上,现在嘛……”程世明微微一笑,“倒是能填上了!”他朝外指了指,“师侄,我到底是你师叔,你的那点猫腻,逃不过我的眼睛。刚才你指了那个女鬼……为什么?因为你的援兵到了。我跟你扯,你跟我扯。你等你的救兵,我也还真怕你的援兵不来。元明……倒是好大的造化!”

    明白了!他们是想拿四爷填阵眼。

    林雨桐看向白三,白三也看着林雨桐。两人默默的对视一眼,然后各自撇开视线。

    林雨桐轻笑一声:“也是,只有师父是知道当日详情的人。阵眼呐……你们是真会选。”

    程世明哈哈就笑:“此地孕育灵植,地气灵气逼人。早年,我便将这里作为备选之一。之前没想着用,还以为这棵树怎么着也得在几十年后才能成精,若是那个时候用他接引地气,事半功倍。之前还可惜,想着赶不上这次了。若是这次失败了,那么这个地方以后还有的用。却没想到,我会看走了眼,他提前成精了。”

    四爷并不只是精怪,这一点白三很清楚。

    可显然,程世明并不清楚。那么,跟自己想的一样,白三跟程世明绝对不是完全的一伙的。那个真正的妖精其实早已经死了,这一点白三是知道的。但是很显然,白三对程世明隐瞒了这一点。他应该是拿这个换取了程世明的信任,但是,却也隐瞒了最重要的一部分。四爷非妖精,便是永四爷填了阵眼,这个阵法启动之后,只怕跟程世明所预想的也有些不一样吧。这便是自己这一方的生机所在。

    只有把假的做的逼真,能才能叫程世明亮出最后的底牌。

    如果把白三往好了想,他的想法应该就是这样的。之前,楚教授说过,白三不是个坏人。黑四和黄五也说了,白三这人没想的那么糟。

    这么些成了精的人,都认为白三不会是个坏人。那林雨桐愿意相信,他是个好人。

    两人面上都不动声色,程世明就笑:“怎么?不叫你的相好进来?”

    “你要将他怎么样?”林雨桐的眉眼间带出几分厉色来,“你若真敢拿他如何,那谁也别想好,许是胜你有些难,可同归于尽,我还是能做到的。”

    程世明嘴角抽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他若是真对你有情,难道不该生死相随吗?师叔是见你孤苦一人,送他来于你作伴如何?”

    林雨桐还没说话,就听到一声:“不用你送,我这不是来了吗?”

    正是四爷,从外面慢悠悠走了进来,然后从程世明和白三中间穿过,走到了桐桐的身边,笑看着程世明:“你刚才说要干嘛来着?”

    程世明上下打量四爷,然后眉头越皱越紧:“不对……不对……师兄,这不对……”

    “怎么不对?”白三也打量四爷,“你觉得一个妖精能有尊贵之气?”

    程世明露出几分恍然来:“老难道是藤给了他什么宝贝?”

    白三摇头:“你跟他熟,他手里有什么宝贝你该最清楚。不过,精怪稀有,多少年不出了……老藤对这个后辈不是一般的在意。这事之后,你得想想,他会不会来找你的后账。那个老东西的脾气上来,可也不是好惹的。”

    “若真是成了……还有什么可惧怕的。”程世明脸上带着笑,“不过……师兄啊,我早前受伤了,刚才又被你这徒弟狠狠的刺了一下,别说,这会子动手,还真有些力不从心。要不,师兄你来?”

    这是要白三递投名状呀!

    可见,要说程世明多信任白三,那也是绝对没有的。

    白三没有犹豫,“师弟既然不放心,不相信我的诚意,那……我动手便是了。只是……要在这里动手吗?”

    程世明左右看看,“那还是别玷污了老君的地方吧。”他看林雨桐,“你是走还是不走?可别逼着你师父对你动手。”

    林雨桐摇头:“我当然不愿意走了。谁能愿意去送死?”

    程世明朝后指了指,“这个阵法,是大阵套着小阵。若是你不肯配合,那么对不起,小阵由葛水根去闭合,一旦闭合,那谷里你收容进来的那些孤魂野鬼,就真的魂飞魄散,消弭于天地之间了。你若是真能看着他们再莫名其妙的死一回,那咱们再动手也不迟。”

    “这还真是六月的债还的快!”林雨桐看了葛平安一眼,“我用他想威胁葛平安,却没想到被师叔给反威胁了。师叔你也当真是睚眦必报!”

    “所以啊,师叔就想教你,做恶人比做善人好,做恶人可以顾忌的少。”程世明说着,就含笑看着林雨桐,等着她做决定。

    “那些鬼里的好些,都是我从你的手里救出来的。”林雨桐长叹一声,“叫我看这他们去死,我还真做不到。师叔啊,还是你厉害。”说着,抬脚就要走。

    “桐桐!”白三喊了一声:“你要想好!既然是不可为,为何不选择妥协。”

    “可是师父,我都已经死了,一缕残魂而已,再活也不会记得过往,那是生是死,又何必执着呢?”她说着,就看向白三,“若是知道结局会是如此,那天,我说什么也不会去建大找你。”说着,就朝四爷伸手,四爷跟着她的脚步,亦步亦趋。

    程世明满是狐疑,这么好说话,这么甘心去死?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是不会明白的!”白三似乎是为他解惑:“一则,你的价值观跟她不同。她觉得理所当然的选择,在你看来是神经病。而你理所当然的选择,她也会认为你有毛病。因此,在这事上,你别问我。人跟人不一样,这便是答案。二则嘛,她未尝不是知道我对她不忍心。”说着,就认真的看程世明,“不管如何,对她手下留情。”

    程世明听到最后这句话,眼里的怀疑之色才淡了,“师兄说的哪里话,不管如此,我都是她师叔,她都是白门的后辈,我有分寸。”

    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前面的两人朝后院走去。

    前面的两人,林雨桐密切的看着四爷的手势,他在说:白三可利用。这两人并不在一个阵营。白三想要什么不得而知,但于程世明而言,聚齐五门达到目的即可。所以,等会别冲动,我心里有数。另外,老藤,方淑媛,楚教授,刘大夫,包括黑四黄五,都来了。隐在暗处,都已经安排好了,不用担心。

    惊动了这么些人吗?

    她想握握四爷的手,可惜人鬼殊途,谁也拉不住谁。

    两人没有再来得及说什么,当初那个树洞和地窖就在眼前了。两人率先从地窖下去,紧跟着,白三和程世明便跟着下来。

    面对面站着,谁都没有多说话,突然,四爷的手机响了起来,铃声在这种场合下显得分外诡异。四爷掏出来,显示是赵基石打来的电话,他接了起来,电话里传来赵基石气急败坏的声音:“头……他妈的程世明那个王八蛋。刚才这边接到电话,说是铁家坟那一带,七个大学,两个附中,三个小学,十三个家属区,下面都埋了东西,若是不配合他们,那后果自负。刚才乌金看过了,说是鼠疫……已经慢慢有溢散的危险了。这里住着成十万人不止,一半都是孩子,头儿,不能出现任何差错!可这王八蛋压根就没说叫咱们怎么配合。你现在在哪?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林雨桐看向站在地窖口的葛平安:“是你?”

    葛平安一脸无辜的摇头:“我是帮着放了一下东西……什么教学楼里,宿舍楼下,图书馆,自习室,大礼堂……你知道的,我也就对那一片熟。但我真不知道放的到底是什么。说不定程大师就是吓唬你们的呢?要是我,我就不配合!真的,你可以不配合的,这个可以赌!”

    白三回头狠狠的呵斥了一声:“你闭嘴!”说完,又看程世明,“何至于此?我都已经答应了,我会动手。”

    程世明奇怪的一笑:“师兄,是得你动手。可也正因为是你动手,我才不放心。”他的手指向林雨桐,“这个元明身上明显不正常……我都不敢动手,我不相信你真敢动手?便是动手了,我又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真杀了他?魂魄离体七天只要能回去,尚有复活的可能。所以,师兄啊,别跟我玩花活。到了这份上了,咱都别演戏了。我谋划了三十年,做的准备又何止一处?这么跟你们说吧,九州大地,都是我的棋盘。要人有人,要鬼有鬼。一个小小的西平,才几个人几个鬼?这次失败了,大不了我再等三十年。可我一不高兴,这个代价你们付的起吗?那时候,人命丧失的何止十万百万!所以,丫头,要么那么多人活,要么,你的小情人活?二选一,没有第三种选择。但至于怎么选……随你!”说着,就将之前林雨桐用的那把匕|首又给扔回来。

    扔回来的匕|首没到林雨桐手上,就被四爷接住了。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里的刀就朝手腕上割了过去,瞬间,血流如注。

    程世明这才注意到,他的双脚之间,有一棵极小的幼苗,如豆芽一般,探出了脑袋。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那幼苗上,那幼苗便疯长了起来。本来嫩绿的叶子,长成了诡异的红色。这一瞬间,天地灵气暴涨,疯狂的朝这边涌来。

    外面等着人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这气场的变化叫他们知道,必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老藤闭眼感受着,然后猛的睁开了眼睛:“以血肉养魂!以血肉养魂!”

    这还得了!这还得了!

    灵气涌动,大阵开启。程世明没来得及想为什么四爷的血能开启阵法,他得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三枚玉佩他重新掏出来,灵气之下,三个前辈的魂体越来越凝实,而那三枚玉牌,幻化为三道青赤黑的光环,那光环在空中不停的打转打转,而后带起漩涡,这漩涡流转之下,林雨桐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

    那黑洞洞的地方,犹如在虚空开了一道口子。顺着那道口子出去,会是哪里?

    “成了!成了!”程世明冲着那道开口扑了过去,可那看起来开着的口子瞬间就将人给挡了回来。他伸手一勾,葛平安便被他勾了过去,然后抬手一塞,便将葛平安塞了进去。可紧跟着的,是惊恐的无形放大的惨叫之声。灵魂放进去,犹如将肉身放入了绞肉机。而后,消散的魂力星星点点的被反弹回来,黑暗中数不清的墨色黑点一点一点的飘散着。林雨桐袖子里的小蛇,化为黑点的样子混在其中,一点一点的吞噬掉那些星星点点。

    程世明看着那个口子,拉了白三:“快!白门的玉牌!白门的玉牌!”

    白三应了一声好,拿出那一枚,却出乎意料的朝林雨桐扔了过去:“你是白衣!玉简已刻,告知了天地神明,这个不可更改。”

    林雨桐伸手捞起来,却见白三奔着青门、赤门、黑门三门的三位前辈而去。他盘腿坐在三人身后,那三人不由的转了方向。三道诡异的力量朝白三涌了过去,原来,这才是白门的传承!这才是白门号令其他几门真正的依仗。

    林雨桐手握白黄两块玉牌,程世明瞪着眼睛,眼里都是疯狂,只差一步了,之差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拿来!拿来!”

    林雨桐将手里的黄色玉牌直接扔给四爷,两人一人手握一个,那三个旋转而生成的漩涡,疯了一样朝这边卷了过来。这股气浪极大,大的人险些就招架不住。

    可就在此时,四爷勉强站了起来,他的血沾染在玉牌上,那个要卷过来的漩涡便这么着停住了,没有再向前一寸。

    而此时,外面的星象已乱,原本葱郁的草木,一瞬间仿佛了枯萎了起来。由翠绿到枯黄只一瞬间的事。

    那个山谷里住着的鬼,一个个的瑟瑟发抖。

    这里,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地狱。

    楚教授和刘大夫守在这里,不能动地方,要不然,刚才那股子气浪,几乎能毁灭所有的灵魂。方淑芬叫老藤:“走吧!进去看看吧。”

    可这一进去,就被眼前的场景给唬住了:这真的真的可以通往另一个时空!通道就在眼前。

    程世明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玉牌,好似伸手就能够得到一样,可是,他试图接近了几次,都不能靠近分毫。他低头看了看脚下,鲜血渗透的地方,无形的形成了一道防护,这个防护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想近一步也难。这绝对不是身上带有秘宝能有的效果,这个元明果然有问题。

    成功触手可及却如同相隔万里,这叫他的眼睛都红了,回头恶狠狠的看向白三:“你骗我!”

    说着,手里凌空画着符箓,嘴里呢喃的念着某种咒语。这咒语一起,林雨桐只觉得被一种巨力牵引着,不由自主的就朝程世明而去。

    她不动声色,强自忍着。却见随着程世明的咒语,葛水根就跟被线牵着一样,一瞬间就被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牵引了过来。过来的葛水根像是没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他半点犹豫都没有,朝白三攻了过去。

    这一下,却是白三没有防备到的。一掌打过来,白三的肩膀便空洞洞的,直接从虚空中掉落下来。

    林雨桐喊葛水根:“大叔,平安他死了!被程世明塞到口子里,七魂六魄都被搅碎了。”

    小蛇钻到角落,伪装的好好的。那个黑点还没吃完,那上面还残留着葛平安的气息。

    葛水根动动鼻子,面色大变:“平安——我儿……”哭喊着,他怨毒的盯着程世明,“你说送我儿做人的!”

    “我是送他了!”程世明压根就不把葛水根当根葱,“这不是第一个送他出去的吗?”

    葛水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拿自己儿子当了试验品。他桀桀怪笑,“我不是你的对手,你要杀我轻而易举。可你知道,我儿将他的亲生母亲送到哪里去了吗?”

    那个不腐的僵尸吗?

    程世明哪里管这个?“与我何干?!”

    葛水根又是一阵怪笑:“你用我父子二人,我二人又岂不知人心险恶?该防着你的还是得防的。幸而我儿机灵,你又给他自由。这些年,他没干别的,追根溯源的,在南洋找到了你父母的坟地。”

    程世明此时才变了脸色:“我父母的坟地?你将那不祥之物葬到了我家的祖坟?”可恶!他闭上眼睛,狠狠的咬了舌尖,一口鲜血含在嘴里,喃喃的又开始念咒语。

    葛水根痛苦的在地上打滚,林雨桐浑身都不由的抖了起来。

    是的!自己其实跟葛水根是一样的,魂魄上被程世明动了手脚,这该是咒语!

    她的这种痛苦隐藏的再好,也叫四爷看出了端倪。

    这么下去不行,谁也不知道程世明这诡异的咒语是什么?此时,程世明嘴里喊着血,随着他的咒语声,血顺着嘴角蜿蜒而下,诡异莫名。

    血咒吗?

    四爷眼里闪过一丝什么,而那边的程世明终于觉察到林雨桐这边的不对,朝这边看了过来。不能被他抓住桐桐的软肋!这么一想,四爷就毫不犹豫的将手里的黄牌也扔了过去,程世明的视线瞬间被转移,紧紧的盯着那边四个漩涡融合在一起而形成的黑洞。

    趁着程世明的注意力不在这里的这个空档,四爷的抓起匕|首,对准他自己的心脏一下子就扎了进去!

    血噗的一下子喷出来,因为角度选的好,喷出来的血大部分都喷到了桐桐的身上。桐桐只觉得一股子恢弘威严之气铺面而来,然后紧紧的将她包围。那种因为血咒,灵魂被撕扯的感觉在那一瞬间便消失了。此时,地上的葛水根还在打滚,身上的黑气一点一点的被小蛇吞噬。

    老藤就那么看着他的心肝宝贝这么倒下去,一尊闪着五彩霞光的魂魄从那躯壳中破壳而出,而那个躯体,只一瞬间,就消失了。融入大地之中,随着躯体的消失,那棵幼苗,窜天而起,生机蓬勃而浓郁。

    此时,天地间涌来的灵气,又以此地为原点,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时光仿若倒流枯黄的树叶又返青了。

    在灵力的驱使之下,那漩涡极速的流转,距离漩涡最近的程世明被这巨大的力量吸引着。

    方淑媛一脸的急色:“世明!”

    程世明伸着手朝方淑媛伸了过来:“淑媛……救我!淑媛……救我!”

    方淑媛伸出手抓住他,“世明……”

    程世明露出几分喜色:“我就知道……你还是舍不得我……”

    方淑媛露出笑意点点头:“我是舍不得你……”说着,她就猛地用力,将程世明往回拽。拽过来之后,她带着笑,却在对方最放松的时候,又猛地松了手。而与此同时,白三趁机抬起脚踹了程世明一下。程世明之前被两方力量拉扯,如今骤然失去一方的力,他便再也无法抗拒这个漩涡给的巨里,不有控制的朝着那黑洞直直的掉了进去,随后便传来比葛平安叫的更凄惨的叫声。

    人终究是抗不过自然的力量。

    方淑媛怔怔的看着,默默的转身,带着几分踉跄的离去。

    其他的人都注意着黑洞,等那黑洞洞的地方吐出如墨汁一般一摊的黑点之后,林雨桐觉得攥着心脏的那股子力量瞬间消失了。

    四爷扶她起来:“过去了,都过去了!”程世明死了,那咒自然就失效了。

    是啊!看起来是过去了。

    小蛇大口大口的吞着黑点,白三彻彻底底的晕倒在一边。老藤守着他那棵长起来的渴望成精的大树,一下一下拍着像是在安抚。

    老道从地窖口走了进来:“哎呀……我来晚了。刚才那么大的动静,连城隍爷爷和山神都惊动了。您二位要不要去见见?”

    林雨桐看了看还在旋转的黑色漩涡,手里还拿着白门的玉牌,扭脸看四爷:“要不要见?”这边的事情还没完呢。

    四爷正想着这块白玉牌怎么处理,就小黑蛇就如同吃饱了过来撒娇一样朝桐桐扑过去。林雨桐也没防备,还说了一声:“这小家伙是功臣!”她笑着准备接住它,谁知道它到了跟前,小小的身体瞬间变大了,巨大的身形粗壮的尾巴,那尾巴一扫,一股巨力将林雨桐扫向漩涡。四爷伸手就抓,抓住了桐桐的脚踝。被带着卷入了漩涡。

    白玉的玉牌跟其他四色玉牌融合,旋转,林雨桐和四爷就这么悬在黑洞口。

    紧跟着,那漩涡大盛,一边是黑洞洞的不知道通往哪里的时空,一边是站在下面的老道。

    老道此时已经变了个模样:“二位见谅,我便是此地那小小城隍……二位这般人物,此地庙小,搁不下两尊大神,还请见谅见谅……”

    那小蛇尾巴一甩,变成了人的模样:“小弟便是山神,勿怪勿怪!”

    我艹!

    临了临了!被这俩货给坑了!

    林雨桐气呀:“我抛却父母,抛却天伦,到最后就是这么一个结果,你为城隍,难道这就是天地之义?”

    “离别或有再聚,失去或可重来!”老道如是说道。

    “你少哄我。有因才有果,因被我除了,哪里还再有果?”想回到属于我的地方,痴人说梦!

    老道轻轻摇头,拂尘一挥,黑洞的光圈就逐渐缩小。林雨桐只觉得身体朝下坠去,恍惚间,听到老道念了一句:“大衍之数五十,用四十有九……其一遁去……有一便有二……易经上的说,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万物……”

    在失去意识之前,林雨桐想:这是说,有‘一’这个变数,便有无数可能。

    变数吗?

    你妹!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另:这部分今天就算结束,明天进入下一个故事。

65、民国谍影(1)三合一

    民国谍影(1)

    嘭!

    一声巨响, 后脑一阵剧痛。

    头撞到哪里了?

    她先抬手摸了摸头, 后脑黏糊糊的,是血。头撞破了?扶住边上,勉强站起身来。

    等等!扶的这个明显是床啊!在床边怎么会撞到?

    她勉强的睁开眼睛, 前面是个精壮的男人。男人眼里跟喷了火似的, 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 就不信驯服不了这匹野马!”一边骂着,一边脱衣服,上身已经脱了, 正在解皮带。

    我去!

    这是什么鬼情况!

    根本就来不及细想, 伸手就想从空间里拿武|器, 可是空间看得见,却摸不到了。她感知的到它的存在,但是偏偏的, 伸手却不能从里面取出任何东西来。

    妈的!

    来不及了!这男人三两下的脱了裤子,抬手就扇过来:“婊|子!”

    林雨桐浑身没劲,侧过脸也没完全躲过去, 不过是泄了对方的力道而已。

    “还敢躲?”男人说着,就抬手一推, 她晃晃悠悠的倒在床上。男人还要打,她抬手就挡, 对方扭住她的胳膊,拉扯之间,一只袖子被扯了下去。

    男人啧啧有声:“看脸倒是看不出来, 想不到长的倒是白嫩。”

    说着,抓着她的胳膊嘴就往上拱!

    林雨桐喘着气,白眼翻着,一副实在没有力气的样子,却在男人的手伸到领口的时候,运力就是一脚,正中下三路。

    男人闷哼一声,蹲了下去。林雨桐蹭的一下起来,毫不犹豫的扑过去,勒住他的脖子一扭,咔嚓一声,人死了。

    为什么敢杀人?

    因为这男人穿着g军的军服,刚才解皮带的时候她注意到了。皮带、军裤、军靴,还有散落在地上的白衬衫和军装外套。

    而她的衣服被撕扯下袖子的时候,她也注意到了,是上好的丝绸,白底红牡丹。抬腿踢人的时候,□□束缚小。

    所以,她身上穿的是一件白底红牡丹的高开叉旗袍。

    男人被杀死了。外面没有人冲进来!

    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只得先把男人搬到床上,用被子盖起来。然后勉强将所有的打斗痕迹都清理了。

    这才左右看看,想看出这是哪里。

    屋里一张大床,不是老式家具。床上铺着软床垫,应该属于条件还不错的。但其他家具,却都是中式的风格。看看身上的衣服,早就被拧巴的不像个样子了,而且,还掉了一只袖子。她想换个衣服,轻轻的开了衣柜的门,可衣柜里……一件衣服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所以,哪里不对呢?

    桌子上没有喝水的茶具,没有梳妆用的东西。甚至是衣柜里,连一件衣服也没放。

    房间应该不是那种新式楼,没有所谓的卫生间。

    这窗户这木门,都证明这是某个院落的一间房。而这样的房子,里面没有洗脸架,没有洗脸盆,没有毛巾。

    任何属于人生活过的痕迹都没有。

    床倒是一张好床,这没人生活,可这枕头和被子却不像是长久没用的东西。并没有发霉潮湿的情况。

    就像是有人特意的铺了一张床。

    她警惕的靠着门立着,自己给自己号脉,这身体……只是被下了迷药。

    难道自己是被掠劫来的?

    如果是这样,那怎么样才能逃出去呢?

    此时的自己,身穿旗袍,脚上一双中跟的白色皮鞋。鞋上沾了血,她拉了对方的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擦拭干净。左右看看,干脆将另一只袖子也扯去,无袖的旗袍总比一只袖子的旗袍好些,至少不奇怪。

    还有!身上没有钱,头上连一根簪子都没有。这是一头大波浪的头发,耳朵上倒是有一对银耳坠,可却不顶什么用!

    怎么办?

    她将男人散落的衣服全都翻了一遍,找出一个打火机,一包香烟,另外有几张折起来装在裤兜里的法币,还有一把小小的,藏在军靴里的匕|首。

    可穿着薄旗袍,身上带点什么东西都能被发现。怎么办?

    她把袖子用匕|首隔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将头发拢起来。头上有伤,用这个当绷带自己包扎了伤口。绷带里,至少能将钱和打火机塞进去。

    香烟不要也罢,这把匕|首,她带着刀鞘先别在里面的内裤上。

    都收拾好了,她就靠在床边,静静的等着。没有什么解药的情况下,只能等迷药的劲过去再说。

    觉得稍微好点了,她就在屋里慢慢的转悠,想来开窗户看看外面,却发现窗户是订死。玻璃是不透明的毛玻璃,也压根就看不到外面。唯一进出的就是门了。可这要是没有完全的准备,开了门许是生路……但更可能的是……死路一条。

    不能动!得耐心,慢慢的等着便是了。

    她的心慢慢的静下来,紧跟着,似有似无的传来一些声响。一边是呻|吟声,一边是打斗声,什么掉落在地上的乒铃乓啷的声音。

    怎么回事?

    难道掠劫来的女子不止一个吗?那这想顺利的出去,更是难上加难了。

    又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院子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哨声。然后是一个严厉的女声:“集合!全体都有,集合!”

    瞬间,外面就热闹起来。门吱呀呀的响个不停。听起来房间很多。

    这是军营!

    糟了!自己这边这个男人死了,出去集合人数不够肯定会查的。她悄悄的将门打开一条缝隙,却发现,出去集合的除了男人还有女人。

    而这些已经出来的女人虽然有些哭哭啼啼,但基本的站姿还是在的。不是一盘散沙的胡乱站着的。而且她们身上,没有谁是看起来好好的,每个人都挂了彩了。

    明白了!

    这些女人也都是军人!

    要是如此,那暂时便没有什么可怕的了。她拉开门,走了出去。站在这群女人的后面,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

    最前面站着的,是两个穿着军装的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男人的脸黑沉,看着女人冷笑:“配合你的训练,我折损了四个!”

    女人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四个?都死了?”

    男人带着手套的手一摆,后面的副官带着两个人,便一间一间的找寻起来。

    这里是个林雨桐也看不出有多少房子的院子。从院子里抬眼看去,四面都能看到山峰。

    来不及想着到底是什么鬼地方,那边就陆续的把尸体搬出来了。

    第一个搬出来的男人死的很干脆,被直接抹了脖子。

    第二具尸体看着有些恐怖,舌头被咬了半拉子下来就那么挂在嘴角,后脑像是用什么钝物反复敲打过。

    第三个倒是好些,除了腹部和心脏两处伤口,别处还好。

    第四具一出来,林雨桐就垂下眼睑,这就是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干脆利索的被扭断了脖子。

    男军官挨个扒拉着看了一遍,冲着女军官喊:“你怎么解释?”

    女军官倒是不以为意:“知道要占便宜的时候可不是这种嘴脸。这世上哪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她说着,就对着那四具尸体点点头,然后站在他们的边上,看向这一群表情各一的姑娘,“是谁杀的人,站出来!”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妖娆的女人,她头发齐整,领口的散开着,露出里面的红肚兜还有种在白皙的脖子上的草莓印,然后默默的站在第三具尸体的边上。

    “这个……是你干的?”女教官如是问。

    这女人刷的一下站直,行军礼,“报告李教官,是!”

    “怎么做到的?”这位李教官饶有兴致的样子。

    女人低头看了看,声音又娇媚起来了:“他想跟我亲热,我就跟他亲热喽。谁知他半点不防备,我趁机拿了他的短刀,捅了他的腹部,知道这样死不了,怕他叫嚷,又补了一下,在心脏的位置上。”

    李教官眉头跳了跳,“很好!”

    然后回头看其余的人:“还有谁?”她指了指第一具尸体,“谁干的,站出来。”

    队伍里就站出一瘦高的女孩来,她只敬了军礼,然后默默的站到尸体的边上。

    李教官抬起下巴示意:“怎么做到的?”

    “报告长官,他要欺负我,我就杀了他。他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死了!”很干净利索。

    李教官轻笑一声:“就这么简单?”

    “报告长官,就这么简单。”这姑娘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李教官就朝那边的男教官瞥了一眼,言下之意,不是我的人太生猛,是你的人太窝囊。

    不管那边的表情有多难看,她蹲下看看那个舌头被咬断的,然后啧啧有声:“这谁啊,牙口这么好!”

    林雨桐就看见,从她的后面走出去一个身材娇小,长的异常甜美的姑娘。她满身的狼狈,站过去的时候还有些怯怯的,说话抽抽噎噎的:“他想欺负我……我不想叫他亲,他非亲……我一着急就咬他……然后不小心就咬断了……我怕他喊出来,就用嘴堵住他的嘴……拉着他的头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撞……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我其实是想撞晕他的……谁知道他就死了……真是意外……”

    李教官强忍着笑意,拍了拍她:“没事……你别吓着就好……站着去吧。”

    然后站在最后一个尸体跟前:“这是谁的战利品?没人认领吗?”

    林雨桐心里叹气,谁进的哪个房间,这必然是有记录的。根本不是想躲就能躲的过的!

    她一步一步走出去,对着这位教官敬了礼,然后默默的站在尸体的旁边。

    李教官上下打量林雨桐:“是你?”说完不等林雨桐回答,就‘哈’了一声,“竟然是你?”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呀!

    这个六十六号,若不是编号引人注意之外,她都几乎要忘记这个人存在了。

    如此一个默默不闻,各方面的条件都是中不溜的人,干的却是最干净利落的。没见血就把人给料理了!

    是自己看走眼了?还是六十六号走了狗屎运了!

    林雨桐不知道这人什么意思,心是提溜着的。如今这状况……是这位教官跟原主很熟悉?

    她这心里是一遍又一遍的琢磨,面上却不动声色,任由对方打量。其实,眼前除了这个教官要应付,还有一道视线时不时的就落在她身上,叫她如芒在背。

    “有意思!”不远处的观察哨上,一个挂着少将军衔的女人将手里的望远镜递给边上的参谋,然后吩咐道:“通知李可心,那四个给我送过去。”

    于是,正在跟那男军官对峙的李可心就被通知接电话:“是胡长官的。”

    李可心朝男军官耸耸肩膀,转身走了。

    这男军官走过来,看着包括林雨桐在内的四个人,骂了一声奶奶的!

    四个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没搭理他。

    他似乎也知道没法拿这些女人撒气,转脸就扬起手里的马鞭,奔着那边衣冠不整的男人们打了过去:“一个个的,连个娘们也收拾不了!”

    有人就起哄:“那是那几个孬种没收拾好,老子可不是!老子都收拾利索了……见红了都!”

    这话一出,好些人都应和:“是!女人跟马似的,有的好驯服,有些不好驯服。像是这些野马,压根就不用客气!”

    “对!”

    “敢杀咱们兄弟,就崩了她们!”

    本是起哄的话,结果还真有一个冲到边上的警卫边上一把抢了qiang就开始上膛。

    这上膛和举木仓标准一气呵成,根本就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就直接扣动了扳机。

    林雨桐扑过去将娇小的那个扑到,瘦高的那个瞬间朝开qiang的那个扑了过去,拧住对方的胳膊。边上的警卫瞬间拿qiang对准了瘦高的女孩,那军官直接掏出手qiang:“格老子的,在老子面前动手,老子毙了你。”

    胳膊刚抬起来,林雨桐手里的匕|首就甩了出去,刀尖对准了手腕,一刀滑过去,他的qiang瞬间落地。那娇媚的女人刚才一个劲的尖叫,这会子才发现她已经挪到了军官跟前,捡起了qiang就对准男军官的脑袋:“都不许动!”

    林雨桐这才拉着娇小的姑娘起来,四个人背靠背的站着。这姑娘一肚子的火气,捡起匕|首呵斥那些要围上来的男兵们:“往前一步我就捅你们长官一刀,谁敢往前来试试?”

    这话真挺唬人的,没人敢。

    她又喊道:“把武器都扔过来,快!”

    这么喊了,却没人动。这姑娘就在这军官的身上又划了一道口子,“不听是不是?”

    “扔过来扔过来!”男军官自己先受不了了,“我命令你们,都他妈把武器扔过来!”

    匕|首,qiang,哗啦啦的都扔过来了。

    这姑娘冲那些女兵喊了一句:“谁欺负你们了,揍啊!别愣着!”

    话音一落,姑娘们就冲了过去,两伙人瞬间打在了一起。顿时,现场就乱了。

    不远处,李可心站在一个女少将的身后,面色都变了:“胡长官,对不起,是属下驭下不严。”

    “无妨!”这位胡长官看的兴致盎然,好半晌才道:“过去看看。”

    男人女人打成一堆,像是生死仇敌一般。

    胡长官叹了一声,“李教官,你们这种训练法子,有些过了。”

    李可心不敢说话,只低着头紧跟在这位女长官的身后。

    到了跟前,又是一声哨子:“都住手!集合!”

    哨子一响,军令一到,都停了下来。皮青脸肿、头破血流都是轻的,还有一个男人被咬下半拉子耳朵,血呼啦的!

    林雨桐注意到这位少将,余光看见了,却不能扭脸去看,只尽量平和的将脸对准正前方。

    这位在两队人面前看了看,什么训诫都没有,只说了一声:“散了吧!”

    男教官不忿,喊了一声:“胡长官……我们……”

    “走吧!”胡长官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若是换成我,今儿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是!”男教官看着这位胡长官的背影,敢怒不敢言,带着活人和死人,迅速的撤离现场。

    林雨桐看着这些人奔着训练场,然后听到卡车的轰鸣声,大铁门开启的声音。

    这些男人转眼从这里消失了。

    李可心见这些学员没动地方,便再喊了一声:“解散!”

    这一个个的才相互搀扶着,一言不发的往宿舍区而去。林雨桐正犹豫,不知道住在哪里,就听这李教官又喊了一声:“你们四个……跟我来一下。”

    四人对视一眼,只能跟着前去。

    转了七道弯之后,到了一处偏院的门口。门看着厚重的很,门口有六个女兵把手着。大门打开,李教官下巴朝里点了点:“进去吧!”

    里面并没有人。一间宿舍,通铺。边上的一间是教室。外加一间洗浴室,后头有一间厕所,再没有别的了。

    院子的门早就关上了,上面拉着铁丝网,进入这里面,那就真是插翅难逃了。

    既来之则安之,林雨桐得先把身上清理干净。如果对方要杀人,早杀了。不用等到现在。如今在这里没人搭理,这就是下马威。有意晾着的话,她有足够的时间把自己清理干净。

    宿舍的铺盖是新的,没人用过的样子。放了四套。

    开了柜子,里面整齐的军装,从里到外,从上到下,全套的。边上梳洗的东西整齐的放在架子上。她不管其他人,拿了一套就去了洗漱间。

    水不热,凉的有些过分。但如今也讲究不了这些了。头上有伤,尽量避开头部简单的清洗了一下,然后换上衣服,回宿舍,侧身躺下,闭目养神。

    剩下的三个人见她一身清爽的出来了,也拿了东西出去了。

    这会子,林雨桐才有点时间捋一下眼下的情况,要是没猜错,这里,该是jun统某个特训班。要不然,这个时期,什么地方有这样的阵仗。

    特务,女特务,这可不是什么好干的活。

    像是这种考核,虽然变态,也不一定每一期每一个学校都这么训练,但确实是存在这种特训方式。女人,是最容易被感情左右的。而要顺利的趟过男人河,有什么方式比较她们尽快认清什么是男人更快捷的方式呢。

    不过,女特务的用处不一。着重还在于特长,这得因材施教。

    这次,自己阴差阳错的杀了人,算是‘脱颖而出’,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不管再怎么难?逃离这里,找到四爷是首要的。

    当然,在这里,首先得活下去。

    那三个人陆陆续续的洗回来,都躺在,谁也不说话,静静的等着,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关禁闭。

    天慢慢黑了,没有手表,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时辰了。外面的大门突然就响了一声,四个人都起身,站在床边,整理好仪容。然后一道手电筒的光打进来,是李教官:“都出来!”

    个子娇小的打头,娇媚的排第二,林雨桐个子第三高,她跟上,后面是瘦高个。

    出了院子,再往深处走,是一处建在山崖下,借助山体盖起来的二层办公楼。此时,楼里亮着灯,李教员带着四个人进了一楼最靠里的一间办公室。

    之前见到的那位少将坐在那里。

    四人由一竖行站成一横排,整齐划一的行礼。

    对方站起来还礼,然后喊了一声:“稍息!”

    她的视线从四个人身上看过去,首先落在瘦高个女孩的身上:“冷子秋,孤儿,现年十九岁。父亲是帮会头目,后别人寻仇身死。母亲另嫁他人,战争开始之后,母亲跟随她的现任丈夫去了南洋,留下十来岁的你小小年纪在帮会中打打杀杀勉强糊口……直到两个月前被特招进入特训班。这两个月来,你表现优异,尤其是体能、格斗、qiang械,你都是最优的。这次……干的不错!”

    冷子秋由稍息改立正,敬了一个军礼之后,还是一言不发。

    林雨桐紧挨着冷子秋,她也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个原身是个什么情况。却不料,人家直接跳过她,奔着那个妖娆的女人而去。

    “白雪梅,孤儿,现年二十一岁。父母不祥,五岁被父母卖进窑|子,十三岁老鸨将你的初夜卖给你八十三的老头子,你用酒和烟土,杀了那老|嫖|客。事后,并无一人追究。后来,你看上个大学生,两人情浓意浓,可结果呢?他扛不住家里的压力,成亲了。婚后带着新娘子出国了,你被抛之脑后。不过好在,他临走的时候为你赎身了。随后,你辗转欢场,做歌女舞女,也算是一号人物。再之后,rb人征召你们慰军,你杀了两个强拉你的rb兵,一路流亡,直到两个月前被征召入伍。这两个月来,你表现对半……电讯密码这一套,你学的一塌糊涂。可化妆伪装却能做到极致,我说的可对?”

    “对对对!都对。”白雪梅说话娇滴滴的,“长官……一个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擅长呢!”

    “有道理!”这位长官也认可的点头,随后看向娇小的那个:“王曼丽,这话你也深有同感吧?”

    王曼丽抿肃然点头:“报告长官,我确实是有许多不擅长。”

    “但你擅长的,别人轻易达不到你的高度。”胡长官就笑道:“王曼丽,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俱全。现年十八,燕京大学大二学生。因掩护同学的抗r活动被r特务盯上。你父母为了帮你避祸,送你进来。在这两个月期间,你的表现也对半。不过,你的特长比别人都明显,你擅长译电技术,精通英德日三国语言。只靠这一点,以后这一行,必有你一席之地。刚才那种训练,之于你来说是羞辱。这件事,我郑重的跟你道歉。”

    王曼丽比之前更严肃,立正敬礼,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接受了道歉。

    最后,在办公室转了两圈后,她才站在林雨桐的对面:“林雨桐,十九岁。出身武术世家,祖辈父辈在绿林中积攒下偌大的名声和家财。到了这一辈,林家只剩你一个小辈,不曾有男丁出生。自小,你被家里当男丁养,读书习武,从不懈怠。一趟游学,再度归来,却是物是人非,rb人占了临川,林家老爷子带着弟子乡勇抵抗三天三夜,最后全都壮烈了。你回来后为了复仇,刺杀了当时攻占临川的鬼子小队队长,然后被rb宪兵司令部下令通缉,偶然被我jun统一通讯员发现,诱你入瓠……你是这一期学员里,唯一一个被绑进来的。原本以为找回来一个宝,谁知道这两个月来,你叫我们大失所望。你表现平庸,没有丝毫亮色。任何一门科目的成绩,都稳稳的排在中游。这一行里,不怕你哪一科目学的差,就怕你没有自己的特色。你平庸到了恨不能扔你出去的程度了。却没想到……今儿你叫我见识了你的格斗技巧,干净利索,一招致命……冷子秋也能做到这一点,但是……”她说着,就指了指角落里的一堆衣服,“但是,杀人的现场,你是打扫的最干净的。我问过处理尸体的人了,他们说,被你杀了的那个,是被放在床上盖好隐藏的好的,他们都一度以为那家伙累了睡着了。而那些衣服……你翻了衣服,你拿走了对方的匕|首,身上的钱财还有打火机……你能告诉我,你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吗?”

    林林总总的说了一大堆,但最重要的是这么一层意思:你是绑来的,本来该出色的人,却表现平庸。那么我有理由怀疑,你在这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你藏起了武|器,藏起了火机还有钱,你是想趁机逃跑吗?

    这地方,但凡露出那么一丁点意思,那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雨桐当然不能这么回答,她沉默了片刻之后才道:“我以前活的太飞扬了,可这一行,太飞扬了是大忌。”

    所以,得平庸,得隐忍,得泯然众人。

    这话一出,这位长官也是一愣。要是这么解释的话,好像这么做也没错。

    她看了林雨桐半天:“我接受你说辞。那你现在能告诉我,你擅长什么吗?”

    林雨桐摇头:“不知!没杀人以前不知道自己会杀人。没用过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擅长什么。”

    “很好!”她转过身去,“自我介绍一下,我姓胡,以后可以叫我胡教官,或者,可以叫我老师。以后,你们四人一个宿舍,大课随大家一起上。其余的课程,我会给你们安排。随后,李教官会把课程表发到你们每个人手里,各自都有不同。我希望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能亲密合作。还有没有问题?”

    “没有!”林雨桐配合着几人一起喊了出来,然后立正敬礼。

    从里面出来,军营里静悄悄的,不时有一道光线从哨卡打过来,越发显得静谧。一路走来,只有四个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到了宿舍的时候,里面有人等着。

    军装外套着白大褂,是军医。

    一进来,白雪梅先摘了帽子,娇滴滴的迎上去:“哎呦呦,是李军医呀,我这都疼死的啦。快点快点,给人家看看嘛!”

    说着,就毫不犹豫的解开衣服,叫这位李军医给看。

    其实都没什么大毛病,只林雨桐头上见了点血,头发被剪了一片,上了药包扎,开了点消炎药就好了。

    这位军医也不多话,药箱里放的药品就那么几种,林雨桐扫了一眼就收回视线,没多少有用的东西。指不定还不如外面丛林里的野生药材有用呢。

    等军医走了,又有勤务兵进来,端了饭菜。

    四大碗菜,一大盆米饭,“这伙食可好了太多了!”

    说话的又是白雪梅,其他三个人还是没有应答的。

    她先过去盛了四碗饭放好,“你们三个怎么回事啦?谁也不说话,这是要闷死谁呀?”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就先坐过去,每样菜都先吃了一口,然后才招呼其他两人:“过来吃吧!”说着,自顾自的大口大口的扒拉起来。

    冷子秋和王曼丽对视一眼,这才过去,抓起筷子就吃。

    白雪梅后知后觉:“原来你们怕饭菜里又给咱们加料!”她冷笑一声,“当年,有人给姑奶奶掏一千大洋,姑奶奶也不卖……今儿差点就便宜了小瘪三。娘的,叫姑奶奶知道谁出的这个主意,看不把他的牛黄狗宝都掏出来。”

    说着,就看了王曼丽一眼:“你是富家小姐喽……老师说的,今儿这件事,对你是羞辱。咱们这命就是贱的,怎么没人说对咱们是羞辱呢?”

    王曼丽轻哼一声:“要真在乎我是谁家的小姐,就不会把我送到这里来了,你想多了!”

    饭吃完,有人进来收拾碗筷。然后紧跟着就听到哨声,这是吹灯哨。

    冷子秋直接起身脱衣服上床睡觉,林雨桐如今不知道这里的规矩,紧跟着最规矩的人行事。白雪梅‘嗳嗳嗳’了好几声,“咱们在这边,没人检查!”

    话音才落,外面就听到胡长官的声音:“熄灯!睡觉!”

    躺下来,有很多事情要想。但这里明显不是一天两天能出去的,所以着急一点用都没有。这个身体刚受伤,在没有空间作弊的情况下,身体是最重要的。明天还得训练,高强度的训练这个身体未必吃的消,所以,更得好好休息。她自己给自己摁穴位,强迫自己快速入睡。

    第二天她醒的最早,睁着眼睛听着山林里时而传来的鸟雀叫声。

    这里是集训营,是特训班,一般都会选在人烟稀少的大山里。

    想从这里出去,只有两个途径:第一,偷偷跟着给养车下山。第二,尽快结业,领了任务下山。

    可这就相当于身上贴上了jun统的标签。

    可反过来想,自己就算是逃出去了,除非假死脱身,另外谋一个身份。否则,身上的这个标签还是去不掉。

    真他娘的艹蛋的可以,怎么不长眼睛一头给扎到这里来了呢?

    另外,如今是哪一年了?具体的年份不知道,具体在哪不知道,外面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更不知道……可偏偏的,在这里,一个特务的大本营里,一句多余的话,甚至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能有。昨儿才半天功夫,就过的很有些惊心动魄。这接下来的日子,谁知道等着自己的是什么。

    正思量呢,突然,就听到一阵qiang声。

    几个人迅速的跳起来,将衣服往身上套。可那枪声持续了半分钟之后,就停下来了。紧跟着,就响起一阵哨声。

    “又紧急集合!”白雪梅嘟囔了一句,“还没洗漱呢。”

    拿着帽子武装带就往出跑,到了广场,就见上面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尸体是新鲜的,全都是被乱枪打死的。

    这里面有个姑娘林雨桐还有印象,昨儿就站在她的边上。

    一个个的赶来,围着尸体谁也没说话,李教官喊了一声:“集合——列队——”

    她们四个自然就站到了最前面。

    胡长官直直的走过来,对那些尸体看都没多看一眼,只说了一句:“我们需要的是绝对的服从,而不是质疑。在这里,不需要你的质疑,明白吗?”

    说着,还严厉的瞟了白雪梅一眼。白雪梅缩缩脖子,她知道,昨晚上,她的话太多了。

    长官的眼神严厉,甚至带着几分狠厉的警告意味:“回答我,明白吗?”

    “明白!”林雨桐嘴上大声应着,心里却不由的‘呵’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时间跟以前的民国旧影有小部分重合,但故事的角度完全不同,不用害怕雷同。明天见!

66、民国谍影(2)三合一

    民国谍影(2)

    在这里的日子是枯燥的。

    每日里睁开眼睛, 五分钟洗漱上厕所, 五分钟赶往操场集合。集合之后,不要废话,一个挨着一个, 开始五公里越野。这个五公里, 全都是山路。从东边的门出去, 又从西边的门回来。路窄的很,只能容两三个人并排的样子。

    但这至少也算从这个铁笼子里放出来透透气。

    她一路跑,一路观察。四周看起来是没有遮挡物, 可每相隔一段距离, 就能感知到草丛里有另外的呼吸声。这里, 是埋伏着暗哨的。

    “别看了,想偷跑的人,都死在这片丛林里了。”

    有人从身边路过, 低声跟林雨桐念叨了一句。

    林雨桐抬眼去看,背影高瘦,是冷子秋。

    她没说话, 只紧跟着冷子秋的步伐,一步不拉的往前跑着。这具身体是习武的, 底子很好。昨儿是中了迷药了,要不然杀个人不会那么费劲。

    五公里的山路, 紧随着冷子秋,不知道第几个出发的,但两人一路上赶超, 算是最先回来的人。

    胡长官的名字她已经知道了,叫胡木兰,人称jun统之花。据说是出身显贵,父亲是g党的元老级人物,便是戴老板面前,她也一样的甩脸子。她的名声跟她的脾气一样大,当然了,她敢发脾气,不是她的家世有多显赫,也不是她的资历有多老,而是她的功勋足以叫她面对老板的时候不假辞色,她有这样的底气。

    别问从哪里知道的,再不叫人说废话,可这里还是女人聚集的地方。从最开始的一百来号人,每天分流着,淘汰着,到现在她所见到的,不到五十号人。可这也不少了,三个女人一台戏,那这五十个女人,再收敛,也够两台戏的。不说别的,只在跑步的路上,一个一个的超越过去,总是能听到三三两两的低声说话的声音,拼凑拼凑,不光是把胡木兰。就是早前那个教官叫李可儿的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当然,还有这里接触最多的男军医,叫李凯峰,听说是从德国回来的。

    谁知道准不准?不管准不准的,这些资料她先都收拾到肚子里,谁知道什么时候就有用了。

    在这里,五十几个人,林雨桐也就知道一个宿舍住的另外三个人的姓名,其他人都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每个人都有一个编号,她的编号很吉利,六十六号。

    她此刻站在训练场上,算是率先到达的,胡木兰一脸兴味的样子:“不是不想张扬吗?怎么今儿跟着冷子秋一起,拔了头筹?”

    “报告长官,藏不住了,便没有要藏的必要了。”她盯着对方的眼睛,这么说。

    胡木兰点头,蓦的一笑:“没有别人的时候,叫我老师。”

    “是!老师。”表现的极其乖顺,挑不出任何的刺来。

    等再有人跑回来了,不到跟前,胡木兰就朝后退了好几步,好像是不想给她的学生特殊照看一样。李可儿呵斥道:“俯卧撑,还不做起来傻站着干什么?”

    俯卧撑一千下,不要废话。谁做完早,谁去吃早饭。

    食堂的门口是水龙头,在这里洗手洗脸,然后进去。早饭就是一碗米汤,一小碟咸菜,两个馒头。一人一个饭盒,饭盒里打汤,饭盒盖打菜。用筷子穿馒头。米汤可着你喝,谁来的晚了,谁喝不上。便是咸菜,也可以自己添,结果同上,谁迟了谁就干啃馒头。

    冷子秋和林雨桐刚坐下,一个长的稍微粗壮的姑娘进来,打了一份放在桌子上,又回头再打了一份放在她的旁边,这是给谁占的吧。

    林雨桐收回视线,结果等李可儿进来之后,扬手就给了那姑娘一鞭子:“给谁占的?”

    “给58号。”这姑娘被打的有点懵。

    “为什么要给她占?”李可儿冷着一张脸,用马鞭挑起这姑娘的下巴。

    “因为……她跑的慢,回来没汤也没菜……”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颤抖,完全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她没有汤没有菜,跟你有什么关系?”李可儿盯着她的眼睛,“告诉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朋友!”这姑娘这么嚷了出来,“她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姐妹,是我的战友!”

    “朋友?姐妹?战友?你们,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姐妹……你们将来会是孤军奋战,甚至连战友也不需要。身边有亲近的人,你得第一时间去怀疑他,而不是跟他建立什么超过大于相识的任何亲密关系,明白吗?”

    “明……白!”这姑娘立正,不是很明白的答了一句‘明白’。

    李可儿又环顾一周:“还有你们……都明白了吗?”

    林雨桐放下筷子,跟周围的人一样,迅速起身,然后立正,手背后,仰头挺胸,喊了一声:“明白!”

    所以,当白雪梅搀扶这王曼丽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多少有些不合时宜。

    但李可儿也就是看了一眼,然后从两人身边绕过去,直接出去了。

    白雪梅将王曼丽搀扶到林雨桐和冷子秋的对面,然后过去打饭去了。回来还嘀咕两人:“我俩体能不行嘛,你们就不能帮着占座帮着打饭,真是的!”

    冷子秋没言语,喝下最后一口汤,拿着饭盒就出去了。林雨桐吃饭没那么快,这会子也加快了速度,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吃了就走。

    白雪梅在边上跟王曼丽嘀咕:“你看看这两人……冷冰冰的跟两坨冰似的……倒霉死了,怎么跟她们一队……”

    王曼丽‘嘘’了一声:“别说了!她们不是那样的人。昨儿那个王八蛋开枪,还是六十六号救了我……”所以,别说废话了,这里多说话好像不是很合适。

    吃了饭,回去换装。林雨桐发现,柜子上突然多了一套化妆品。从雪花膏,到脂粉,从头油,到香水,很齐全。

    她洗了脸,换了衣服,最后还是坐过去,简单的化了妆。

    于是,今儿没化妆的,都被喊出去挨训去了。引体向上五百下。

    站在外面,能听见教官的说话声:“你们是军人,但你们是特殊的军人。因此,在这里,不要忘了你是女人,也不要忘了作为女人的优势。所以,刻苦的训练不是要你们变成男人,我们的目的是,不仅要把你们从体力上能力上训练的能的不逊色任何一个国民军人,更是要把你们训练成比女人更女人的女人。是女人,你们就要管理好自己的形象和言谈举止。你们不一定要是最漂亮最妖娆的女人,但一定要是在需要的情况下,变成人群里最引人注目的女人……所以,这里,拒绝邋遢!”

    于是,这半天的课,都是在教导化妆。之前教过的化妆,是如何把自己化妆成男人、老人。更具体的,是化妆成个各行各业的人。而如今,是对自己的化妆。这里面,除了化妆,还包括打扮。一班人被带到仓库,里面有半拉子仓库的衣服饰品,各种大小型号的都有。怎么化妆能把自己化的妖娆,怎么穿戴能把自己衬托的更性感。大家闺秀是怎么笑的,小家碧玉是怎么哭的,倚门卖笑和社交酒会,不同的场合都该是怎么应对,这都得学。

    剩下的还有更具体的,出身低的,得去学鉴别古玩珍宝。出身高的,在通过测试之后就要学点别的,比如品茶品酒,比如鉴别香水,比如插花

    便是林雨桐,也不能对这些全都精通。她跟王曼丽通过了珠宝和古玩的鉴赏,花费了好几天的时间,跟着一位不知名的教员学品评。品茶还行,其他的……每天喝的醉醺醺的,一身的各种香水味,学的这点东西也就是刚够唬人的,并不能算是优秀。

    如此过了一周之后,她们四个人的课,除了最基本的体能之外,都不在一起上了。大部分情况是从吃了早饭之后,一直到晚上快熄灯了,才能聚在一块。

    别人学的什么,林雨桐并不是很清楚。

    胡木兰给她开的课,包括收集情报和评价分析、秘密情报组织部署和领导、盯梢和摆脱跟踪、发送情报、侦察、伪装、邮电材料调查,使用du药和□□、无线电通讯电码,甚至包括了摄影和会计。

    此时,林雨桐才知道,一般的特务机构,是分特别小组、通讯小组和会计小组的。

    这里的每一门课都是胡木兰在教授,自打单独上课以来,除了晚上回去能见到其他几个人,其余时间,她除了见胡木兰,就是见她的副官。

    就连饭也不在食堂吃了,到了饭点,她的副官会把饭菜给送来的。

    在这里,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课程不是那种一节这门课四十分钟,然后换下一门。她是可着一门使劲的学,学完就考试。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

    林雨桐大部分课程,两三天就能学完。有些甚至是半天就过了。像是摄影。像是会计,像是侦察伪装发送情报等等,都是半天就学,半天考试。考试过关,就直接扔过去了。

    学的最慢的,就是无线电通讯电码,这个得训练不是一蹴而蹴的。

    从胡木兰满意的神情看,应该算是学的还不错。

    差不多一个月里,她除了上课跟胡木兰偶尔说话,剩下的时间,几乎连说话的空档都没有。外面站着一排排警卫,老师只对着她一个学生,便是考试老师不必盯着,可副官站在边上几乎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么多人看着一个人,上厕所都卡着时间,你能想什么?任何一点走神,都可能带来麻烦。胡木兰会问你,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所以,哪怕是心里装了一只吃人的老虎,面上也得云淡风轻。

    她的情绪稳定,课业进展迅速,门门考核都是优。

    一个月之后,久不在一起上课的四个人又被聚拢在一起,这次学的是骑马、驾车、开车、修车。

    前三项林雨桐都会,修车是真不会。

    “也没叫你们短期内就得回,但至少车辆出现常见的故障的时候,知道怎么去处理!”

    原主是自小当男丁养的,她表现出来的这个会一点,那个会一点,倒是没叫谁怀疑。

    如此,又是半个月。

    通过了各项考察之后,被通知放假修整一天,“后天早上不用早训,有人给你们送早饭。吃了早饭,着正装,小礼堂集合。”

    这一天,谁都没有睡懒觉,该锻炼的时间不出去,浑身都开始难受。

    白雪梅在宿舍里转悠:“你们说……这人是不是贱皮子。不练了,浑身都难受!不行,我得在院子里跑两圈……”

    林雨桐到底是开口叫住了她:“休息就休息,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一次考察。执行任务期间,你改不了忍不下你这种习惯,这岂不是要露馅?

    白雪梅迈出去的脚又收回来,躺床上蒙住被子睡觉去了。

    充实惯了的人,这些闲着确实容易发慌。林雨桐倒是不慌,心里却嘀咕着,这是不是该放她下山了。

    果然,第二天八点到礼堂的时候,胡木兰站在台上,“今儿是你们四个的结业典礼……多余的废话就不多说了,上来!”

    上去便是授勋。

    毕业了,直接给了个少校军衔,林雨桐心里莫名有些惊诧。

    四个人的典礼,结束的很快。完了之后,白雪梅左右看看:“老师……我们这是要分配任务了吗?”

    这一行,出去的大部分都是有固定去向的,比如工作太太。这种就是陪同大特工去沦陷区工作,帮助对方潜伏和隐蔽。再比如,色|情间|谍。靠出卖色|相换取情报。

    这两种,可都不是很好的去向。

    最好的去向,其实还是在jun统各个区或者站,工作都在明面上,相对来说,危险系数是最小的,也是最惬意的。

    还有一种,比不上在内部工作,但比工作太太和色|情间|谍要强,那就是被派遣到g党内部,包括军、政、警署等部门,对d内进行必要的监视。

    而最危险的工作,便是去敌对方潜伏或是执行类似于刺杀谍报之类的工作。

    胡木兰花了这么多心血,亲自授课,自然不会养几个交际花去套情报,更不会去给谁做工作太太。因此,林雨桐也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用她们。

    此时,她倒是希望能有个类似于刺杀这样的危险行动。越是危险系数高,她越是有机会假死脱身。

    胡木兰这次对白雪梅的擅自发问没有斥责,而是道:“如今国难当头,你们也算是学有所成。做为军人,就该到属于你们的战场上去。”她示意副官:“这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都看一下。我在这里等你们凯旋的消息。”

    说完,人直接就走了。只留下副官递给四个人一人一份资料。

    这是一份刺杀名单,名单上一共六个人。前两个,赫然是rb第十三军团的一位少将和一位大佐。而后四个,都是在汪伪政府任职的大汉奸。

    发下去,副官耐心的等着,估计她们大概能捋一遍了,就问:“还有没有问题?”

    资料很详细,看过之后,就必须销毁。林雨桐翻了一遍,都记在脑子里,然后摸出打火机,点燃,看着几张纸燃成灰烬。

    其他几个人稍微迟了一点,也都一样,记住,然后销毁。

    “那你们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候以后,你们小院的门口集合,会有车等你们。”

    再回去院子,宿舍里就多了四只箱子。箱子上面放了一套衣服,一个皮夹子。

    林雨桐先看皮夹子,里面是一些法币,一些美元,另外,便是身份证明通关证明良民证等等证件。而这个证件上,姓名这一栏,填的是童小玉。

    她把皮夹子合上,然后换衣服。衣服是蓝色的棉布旗袍,鞋是黑色的偏带布鞋。箱子是藤编的箱子,看起来也比较旧了。打开箱子,里面也就是换洗的衣物,几本书,再没有别的。

    她把衣服换上,这样的着装就不能涂脂抹粉了,也不需要什么首饰。她把头发编成辫子,用手帕扎起来打成蝴蝶结的样子,自然的垂在脑后。

    镜子里的姑娘肤色算不上多白,这跟整日里训练有关系。但眉目长的还算是不错。这一打扮,像个学校教员似的,文文静静的。

    那边冷子秋,打扮的比林雨桐还寒碜。上身一件蓝底碎花的小袄,□□一条靛蓝的裤子,裤子打着绑腿,穿一双老布鞋。箱子是木箱子,看着笨重的很。她连木箱子也不要了,叫副官去拿快布过来打成包袱背在身上算了。头发也编成辫子,又把毛线取了一截在地上蹭的又脏又旧了,才拿起来抖了抖灰尘,把辫子发梢一圈一圈的缠起来。

    与之相比,另两位就打扮的富贵多了。

    王曼丽一件鹅黄的连衣裙,手里拎着个小坤包,戴着一顶女士礼帽,胳膊上戴着名表,摩登的很。

    白雪梅是一身绚烂的旗袍,首饰带了好几件,像是哪家得宠的小妾。

    时间到点,各自带着东西转身就走。这里,还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到了院门口,车已经到了。但除了车子,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教官李可儿,一个是胡木兰的参谋许丽丽。

    这两人在不奇怪,可两人这一身打扮?

    衬衫背带裤马甲,换了一身便服就罢了,还一人一只皮箱。

    李可儿面带微笑:“第一次出任务,胡长官不放心你们。叫我们跟着,给你们掠阵。怎么?不欢迎?”

    呵!

    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这哪里是掠阵。这又是一次考核。

    跟来的这两个,是来监视的。

    李可儿不管四个人怎么想的,只道:“六个人目标太大,咱们分头走。你们看自己分组……”

    四个人分两组,手心手背最公平。

    林雨桐和白雪梅一组,冷子秋和王曼丽一组。李可儿指了指林雨桐:“我跟她们一组。”她说着,就招手,车从一边缓缓的滑过来。

    白雪梅低声道:“不带武|器吗?”

    “什么?”李可儿扭脸问了一句,虽然面上带着笑,但语气已经很危险了。

    边上的许丽丽才道:“到了地方,武器有人提供,这一路上到处是检查站,带着武器不方便。”

    白雪梅这才不敢再说话了,默默的跟林雨桐并肩站着,一眼一眼的看她。

    李可儿先上了车,林雨桐和白雪梅就跟了过去。跟其他人没有道别,没有说再见,甚至连碰头的方式都没有约定,就各自离开了。

    都是受过特训的,事先约定这种事,太危险了。至于到时候怎么联络,看情况而定。

    上了车子,李可儿在副驾驶上,林雨桐和白雪梅坐在后面。外面座椅的靠背上,挂着两个眼罩。得嘞!啥话也没有,带上眼罩吧。不该看的别看。

    这里是大山,一座山峰连着一座山峰。到了半山腰,跟其他山峰接壤的地方,道路纵横,岔口很多。不要试图记路,在这里是记不住的。

    在车上大概得有两个小时,车子才停了下来。摘了眼罩,县城便在眼前了。

    听口音,这是川省。城外繁华,一眼就能看到火车的轨道。

    三个人,在小县城吃了饭,然后直奔火车站。从重青到n京,从国统区到沦陷区,又都有非同一般的政治意义的城市,这个时期是不能直达的。只能从这里买票,先去沪上,然后再转道。

    其他另一组是怎么走的,林雨桐也不知道,全程李可儿也不给指示,说跟着,就真是跟着。白雪梅嘴上嘟囔:“带的钱不够呀。我这一身打扮,怎么着也得包厢吧。”

    可钱就是不够呀。

    三个人路上不能离的太远,还不能走的太近,至少看起来不是一伙人。

    林雨桐把她要走的路线说了,然后三个人分别买票。

    李可儿两只眼睛有一只半是盯着林雨桐的,来之前胡长官叮嘱过了:“……若发现有潜逃迹象,格杀勿论!”

    在胡长官眼里,这个人能力毋庸置疑,天赋也过人。可偏偏……当初人家是被绑来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看不出来。

    她见对方一身质朴的打扮,在人群里,尤其是有男人从身边过的时候稍微瑟缩了一下,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这是个没出过门的小姑娘。她拎着皮箱,在车站买了烧饼馒头,酱菜,甚至是竹筒,就那么抱着,一路上了火车。

    三个人的座位在一个车厢里,不挨着。

    白雪梅上了车就奔着餐车去了,然后再没回来。以她的能耐,诓骗个男人带她去住包厢,给她另外开个包厢,这都不是难事。她吃的是牛排,喝的是牛奶,饭后还有水果甜点。林雨桐呢?烧饼馒头就着酱菜,渴了就拿竹筒去接开水喝。

    李可儿注意了一路,愣是没挑出半点的差错来。

    可林雨桐这一路上,实际上收获了不少东西的。比如对面的男士在看报纸,报纸上的日期,是一九四四年九月三日。报纸上的时间是准的,可火车上的报纸时效性没那么高,可能拿的是之前的旧报纸,但相差也差不过一周去。所以,如今该是四四年的九月。

    这样的世道,四爷要找自己,自然不会漫无目的的找,如果条件允许,他会赶往言安,甚至是去当时住过的渭河边的小屋子等她。当然了,这是最好的情况。可若是情况跟自己类似,也有许多身不由己的话,还不定在哪里飘着呢。

    如今都已经是四四年了,抗战还有一年就要结束了。

    她确实是得趁机脱离jun统,想办法去找四爷。

    而在这之前,她得先叫胡木兰信任她,不至于这般不错眼的盯着她才行。

    想到这些,她一路上更不会有什么异动。更何况这次的任务,是刺杀rb军官和汉奸。

    别说有人配合,便是没人配合,让她一个人干掉这六个,她都义不容辞。

    这么一想,目的就单纯了。首先要做的,就是做好自己,完成任务。她不管白雪梅,也不管盯着她的李可儿,自顾自的,顺利的从沪上,转道进入了n京。

    到了这里,李可儿就真的有些监视不了了。白雪梅能脱颖而出,本身就不是笨蛋,哪里不知道李可儿是来干啥的。她只跟林雨桐打了一声招呼,“有事去仙乐阁找我,就说是我表妹。”

    她在路上都打听好了,仙乐阁是n京最大的娱乐场所。

    林雨桐点点头,也不管李可儿怎么安排。她拦了黄包车,在街上转了一圈,把身上的钱拿出一半来买了不少的粮食,叫送到教堂去。

    教堂里的牧师是个英国人,林雨桐以单身姑娘在外面住宿不安全为由,说希望得到主的庇护。

    看在那十几袋子粮食的份上,牧师安排她住了教堂顶层的阁楼。阁楼不大,但算是有独立的空间,几个平米的地方,只够放一张床。但这里,却相当安全。

    李可儿跟到这里,除了每日里来祷告,她找不出什么借口还能监视她。

    不管对方监视不监视,林雨桐第二天照常出门。这次又去了报社,在报社上刊登一条个人信息,说是擅长日语、英语,如有需要外语家庭教师的,可以联系她云云,至于地址,根本就是贫民区的一个地址,子虚乌有,也没人去查证。

    在仙乐阁安顿好的白雪梅翻了翻报纸,随即挑眉。

    报纸上的信息,是联络暗号。相约的见面地点,破译过来之后就是一处公园。

    公园里湖面上的亭子里,四面开阔。林雨桐早早的占据了亭子里的石凳石桌,等着人来。

    白雪梅来的最早,来了就坐在林雨桐的对面,警惕的四面看看,这里到处都是巡逻的汉奸警察,不得不小心谨慎,“仙乐阁里头牌歌星仙儿,她的金主正给妹妹找日语家教,要不要推荐你去?”

    “不用!”尽量不要有交集,“我的事我会处理。”

    说着话,王曼丽就来了,三个人坐下,玩扑克。王曼丽报了一个地址,“老在外面见面不方便,以后有事去找我,我在京溪路租了个公寓……冷子秋知道……”

    冷子秋一身丫头的打扮,捧着一包瓜子站在王曼丽身后。

    林雨桐这才道:“第一个目标,金泽一太郎,有没有异议。”

    没有!

    六个人,比起身份的重要程度,金泽一太郎排在首位。他是rb第十三军团少将级指挥官,拿下这个,其他几个便是不成,也算是有个交代。但若是先动了小喽啰,城里盘查的紧了,再想动其他有分量的,就有些难办了。

    这个人不好刺杀!资料上显示他洁身自好,完全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平时就是住在军营里,想找机会弄死他,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可是再不爱挪窝,必要的会议,向上级汇报工作,这总是要有的。”王曼丽抬眼看冷子秋,“弄清楚他出门的时间,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

    冷子秋是帮会出身,知道怎么跟三教九流打交道。她已经混迹其中,所以,她能用的绝对不是一双眼睛。

    白雪梅抽出一张扑克扔到桌上:“听说有一位rb宪兵司令部的翻译,爱去仙乐阁,我想办法跟他搭上,看能不能得到些有用的信息。”

    林雨桐沉吟半晌,其实是觉得这些办法行是行,只是进展只怕是有点慢的。她皱眉道:“那咱们兵分三路。你们各自找寻突破口,我……去日式料理店碰碰运气……”

    人的喜好可能表现的不明显,但这衣食住行却怎么也少不了。对方穿军装,住军营,出行带着保安大队。那能做手脚的地方,就只能是吃了。

    吃……不能真都在军营里吃吧。便是没职位的大头兵,有机会的话都回去好馆子搓一顿。更何况对方还是少将。便是他真就不在外面吃,可该有的应酬他还是得去的。

    白雪梅扔出个红桃a,“就这么办!”

    前后半个小时,又各自离去。

    李可儿跟许丽丽在不远处,也不知道四个人商量了什么。许丽丽还问说:“她们行吗?”

    “胡长官的高徒,本事大着呢。”李可儿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随后的几天,林雨桐就四处的转悠,找日式料理店,观察这里进出的客人。属于高官名流都去的馆子,想混进去可不容易。一个打杂的病了,宁肯老板娘顶上,也不从外面随便招人。谨慎的很!

    便是想借助送食材的店铺也不行,因为对方压根不需要送,而是每天专人专车去取。

    这就很麻烦了。

    观察了好几天,这暗的不行,只能明着来。她去找李可儿,“资金不够,帮我置办一身体面的和服,另外,最好再给我一辆车。”

    两天后,和服送到了王曼丽租住的别墅,林雨桐在这里收拾好,外面一辆rb商会的车已经在等着了。她就那么一身,出现在料理店。

    从气质到做派,从神情到举止,看起来都不一般,贵气天成的样子。

    “请问小姐您是一个人吗?”老板娘热情的招呼,把人往里面让。

    林雨桐示意跟进来的冷子秋,冷子秋掏出一沓美元放在桌上。

    “这是……”老板娘不敢要啊。

    “不要误会,我们藤原小姐是探亲来的。想给未婚夫亲手做料理,想借用一下贵店的厨房……”冷子秋冷着脸,说的一板一眼。

    林雨桐全程都只面带微笑的沉默,全然不懂汉语的样子。

    可老板娘还是不敢擅自做主,后面听了个大概的老板迎了出来,“藤原小姐能看上小店,那是小店的荣幸,请!快请!”

    厨房里很干净,不是用饭的时间,厨子都歇着呢。

    林雨桐点点头,含笑便进去了。日式厨子做饭做菜还真见过,讲究是真讲究。做饭前杯碗碟的洗几遍擦一遍,流程一遍不能省略。而日式料理最基本的就是摆盘,怎么美怎么有意境。见的多,便是坏也有个样子的。

    一上手,这边的厨子就对老板点点头,这确实是会的。

    老板娘还低声问道:“不是不随便叫人进来吗?”

    “知道个屁!藤原在rb是贵族,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老板朝里点了点,“看那个样子……这样……”故意做了一个挺胸抬头扬着下巴的样子:“其他的太|君是横,人家这才是傲!你以为贵气说有就能有啊,三代富贵才能养出贵族……去去去!跟你说你也不懂。”

    林雨桐只做没听见,认真的做饭,然后装盒,最后带走。

    一连五天,天天中午都过去。

    然后生人就变成了熟人,便是林雨桐不去,只冷子秋晚上过去说叫第二天准备点章鱼要做章鱼丸子,到门口人家连问都没问直接就放了进去。

    等白雪梅从来从翻译那里得到的消息,说是宪兵司令部那边以为中将要请金泽一太郎吃饭,林雨桐便道:“机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67、民国谍影(3)三合一

    民国旧影(3)

    人家请吃饭可不会去饭馆, 那都是把厨子请到家里去的。

    可也瞧了, 之前料理店的厨师就吹嘘过,他曾经给谁谁谁去家里做过饭。这是一个厨子炫耀的资本。而整个n京,转了个遍, 最好最地道的日式料理店就是这家了, 既然刺杀的是高官, 就别往小馆子里跑。

    可要确定人家请客最终选的是不是这家的厨子,还得再去打听打听。她看冷子秋:“你去一趟,就说藤原小姐预备在家中宴客, 问问他们方便不方便代买食材, 另外, 顺口问问他们的厨师是不是有空,到时候过来帮忙。至于具体日子,你不要露了口风, 若是对方打问,只说为了安全考虑,该宴客的时候自然就派车过去接了。”说着, 又问白雪梅,“那个翻译有没有说哪位中将, 具体的请客的时间。”

    白雪梅摇头:“没有!这家伙的嘴其实很紧。我猜测,连他都知道了, 必然时间是不远。肯定就是在近一两天的时间里。”

    冷子秋跟着就起身:“那我现在过去。”

    林雨桐点头,坐在那里暂时没说话。

    王曼丽就道:“可要是请厨子,咱们混到对方家里可不容易。便是冷子秋这次去打听出来了, 可要如何混进去。那个地方,守卫森严,几十号人守的密不透风。外面驻扎着一个小队……”

    “我知道!”林雨桐摆摆手:“你先不要说话,叫我想想。”她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左手习惯性的抓住了右手的拇指,可猛的又顿住了。跟四爷养成的这个习惯,实在不是什么好习惯。一想到四爷,心乱了一瞬,马上又给收回来。

    好半晌,她才道:“我有个不太成熟的想法……”

    “嗤……”白雪梅摆摆手,“咱们之间说话,就不要绕这种圈子了。你这样的,觉得不成熟就不会说出来!说吧……”

    “你再叫我推一遍细节……”林雨桐闭上眼睛,“一着不慎,就是要死人的。”

    白雪梅还要再说,王曼丽一把拉住,摇摇头。她们四个人,她一直都知道冷子秋和白雪梅擅长什么,却从来没看出林雨桐擅长什么。但四个人能分一组,必然是有原因了。各人有个人的职责。自己和冷子秋,算是组里的一文一武,跟人的两只手一样,白雪梅其实是伸到外面的触角,千变万化,她总有办法跟想要接触的人搭上关系,那么林雨桐呢?是老师配备的大脑吗?

    等冷子秋回来,林雨桐睁开眼:“怎么样?”

    “这几天的工夫没有白费。”不用问,冷子秋把详细过程就说了一遍。

    藤原家这样的贵族请做饭,老板当然是与有荣念,但还是问说:“不知道是哪一天,我们好提前准备。”

    冷子秋冷着脸,别有深意的看了对方一眼。老板自己就打嘴:“对不起!对不起!不该问的绝对不问,这规矩我懂。”

    “正是看你们懂规矩,才要用你们的。”冷子秋说着,就问老板,“怎么?我们藤原小姐便是去见天皇陛下也从没有被拒绝的,你这是要拒绝吗?从来都是别人家为藤原家让路,什么时候需要藤原家为别人让路了?”

    老板头上的汗都下来了:“您误会……实在是误会……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个诚信……”

    冷子秋的面色这才稍微和缓些:“这一点不分贵族和庶民,都要遵守。”

    老板连忙点头:“是啊……之前答应的咱们总不能不去……这样,过了明天,以后的任何一天都可以……需要什么食材,您列个单子,小的一定亲自给采买好,送到贵府去……”

    “送就不必了。”冷子秋就道:“我会亲自过来取,在这之前,不要给任何人碰我预定的食材。”

    “当然!当然!”老板连连保证,“所有尊贵的客人,都是我亲自去挑选食材的,不会叫任何人从中间过手。”

    冷子秋这才露出几分满意来,“小姐请客不是明天,这个你不要担心。不过,明天我想请两位重要的客人……你们要是有事,我换个时间也无妨……”

    “中午……若是中午的话,可以的。”老板见对方和缓起来,马上递了这么一句话。太君们个个都得罪不起呀。不过是时间挤一挤,叫提前做好就是了。

    冷子秋这么一说,几人都明白了,那位中将请客的时间是晚上,明天晚上。

    早上不可能请谁吃饭。若是中午请客,那边是没工夫接待冷子秋的,既然老板敢应承,那么,请客的时间只能是晚上,可中午那会子人和食材就得过去。

    “那就好办了。”林雨桐看冷子秋:“明儿一早,你再去一趟店里,送食材清单,顺便把你中午定的那顿饭取消了……然后盯着料理店……咱们不知道是哪位中将请客,更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在哪里……可他们得来车接厨子,来车拉食材……这便是你的机会……”

    “明白!”冷子秋点头。她的任务便是趁机扒着车下面,跟着对方的车走,“我就准备一兜子豆子和石灰,沿途撒上……”

    很好!

    林雨桐看向白雪梅,白雪梅秒懂:“翻译官还是很好用的,他有一辆能随便进出rb宪兵司令部的车……”

    王曼丽左右看看:“那我呢?”

    林雨桐看了看白雪梅和王曼丽,这才道:“翻译官的车完了得带开过来……交给王曼丽……”说着,就看王曼丽,“你开着车,远远的跟着冷子秋留下的痕迹,找到要找的地方,然后打电话回来……我们等你的电话……”

    “我?”就这点事?就只给自己分配这么一点:“你瞧不起我?”谁都知道,进去是最危险的工作,林雨桐要带着白雪梅进去,但却不带她,什么意思?

    “你长处不在打打杀杀!若是让你在这事上殒命,才是愚蠢。”她指了指脑子,“译电技术,你以为谁都能像你学的那般精通。一个你,用对了地方,抵得上千军万马。我们这四个里面,谁都能被替代,就你不行。懂吗?”

    王曼丽看了林雨桐半天,这才释然的笑了:“懂了!”

    林雨桐看另外两个人:“有没有异议?”

    “没有!”冷子秋摇头,她说的是实话。

    边上旁观的李可儿和许丽丽,都有些惊讶,不由的多看了林雨桐两眼。

    白雪梅也连忙摇头:“我也没有意见,可是换我下来干什么呢?”

    林雨桐就道:“艺伎!你可以的吧!”

    白雪梅了然:“懂!”这才是她擅长的嘛!那种地方出现生面孔而不被怀疑的,也就艺伎了。

    林雨桐看了三人一眼:“明儿有一个中将,一个少将,而我的任务,是带着咱们的另一个目标熊本次郎大佐过去……”

    任务是一个少将一个大佐,这次要多饶上一个中将。本来以为干掉中将替代大佐,没想到她的想法这么大胆。

    “干不干?”林雨桐伸出手来,看着三个人。

    “干!”几个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然后四只手搭在一起晃了三下,就各自忙去了。

    林雨桐这才看李可儿:“我给你列清单。明天早上凌晨五点之前,我要见到东西。”

    李可儿点头,看看许丽丽,低声问了一声:“如何?”

    “不愧是长官的学生。”她轻笑一声,“我都忍不住手痒痒了。”

    等林雨桐列了单子来,李可儿就点头:“要是需要我协助,你只管开口。”

    “不用!”下一步早就想好的,只是这件没成之前,她没言语。

    等这一双眼睛走了,林雨桐换了一身,也融入了夜色之中。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办的,比如,去一家知名的报纸总编家,蒙面叫人刊登一条寻人启事。

    哪怕这样找四爷的希望很渺茫,但有机会,她总要试一试的。

    其实换个样子付钱也行的,但谁叫囊中羞涩呢。胡木兰本就是试探,一下子刺杀六个,不是伪政府高官,就是日方高官。这里面任何一个作为目标,她都得安排两组人马以上。所以,从一开始,林雨桐就知道,对方这是拿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在试探她们的极限。或者说,这又何尝不是一次淘汰。意志不坚定的,就退却了。手艺不精又不知进退的,就该死在里面了。大浪淘沙,才能见真金。这资金短缺,就是人为制造的障碍之一。

    猜度了对方的意思,她心里就计划着,这次未尝不能就此脱身。毕竟,完成的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这……还得见机行事。

    她却不知道,许丽丽回去之后,就见到一个人:“长官。”

    “嗯!”胡木兰坐在摇椅上,将手里的书合上:“如何了?”

    许丽丽沉默了一下,不做任何多余评价的把刚才个人的表现学了一遍,末了才说:“……大胆……缜密……天生的领导者……属下多有不及……”

    胡木兰‘哈’了一声:“难得……这种时候还将王曼丽护在身后……”杀手特工很容易培养,可一个有大局观的杀手特工,却是可遇不可求的。

    这样的人折损了未免太可惜了,她从摇椅上起来:“密电红蝎子和刺玫……”

    许丽丽愣了一下:“这可是咱们好不容易保住的两个潜伏小组……”

    “为了这四个人……付出什么代价都值得……”胡木兰叹气,“我还没有她看的明白,只王曼丽一个人,这点代价都值得……”

    “是!”许丽丽里正敬礼,然后进去发电报去了。

    却说林雨桐从那个编辑家出来,她就直接去了仙乐阁。守在仙乐阁的外面,一直到凌晨一点,才看到白雪梅扶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出来。林雨桐走过去,白雪梅愣了一下,见她带着毡帽,体面的力巴打扮,就喊住她:“……找不找活干呀?帮我把先生扶回去,两块钱干不干?”

    “干!”林雨桐接过这翻译,上了车。

    车上的司机下来,“不用不用,我来……”

    林雨桐扶着着翻译官,那边白雪梅就过去:“上楼你扶得动不?”然后摁着司机去驾驶室,“好啦,我还能吃了他呀。”

    可上车之后,瞬间就变脸,一把匕|首就抵在对方的脖子:“开车。”

    司机哪里见过这个阵仗:“我……我听话……我开车……我不是汉奸……”

    不是汉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黑暗的巷子,王雪梅喊了一声‘停车’,车一停,她抬手就敲在对方的脖子上,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包东西,她一拿出来,林雨桐就闻出来了,这是烟|土。

    就听王雪梅嘀咕了一声:“这玩意可贵了,好不容易才弄到一点。全便宜你了!”

    她将烟土全塞在司机的嘴里,合上他的嘴一直到他完全咽下去,然后下车,将司机搬下来塞到副驾驶位置上,然后她自己开车:“我知道他家在哪里。”

    嗯!人不是不能随便杀,但杀了不惹麻烦才最要紧。

    车开到路上,路过一个小酒馆,她停下来又去买了酒,回头继续灌给司机,大量的酒加上过量的烟|土,醒不来了,也活不过明天中午。

    “这家伙在外面养着好几个女人呢……”说着,就开车拐进一条巷子,扶了司机下车,敲了第三家的门,然后放下这司机,就闪开了。直到看到那户人家有人开门,一个颇为风骚的女子开了门,一边骂着那司机,一边将他往家里拖,她这才从暗影里回来。

    便是死个司机,这不会引起任何人警觉。

    她这才回头看林雨桐:“你刚才像是要跟我说话。”

    “嗯!”是想说不用这么麻烦的操作的。但现在也不用说了,林雨桐就看她:“这个翻译,我还有用。”

    这家伙已经被灌得醉的不能再醉了,还有什么用?白雪梅看她:“需要我做什么?”刚才她说的太笼统,具体的操作涉及到她自己的环节都被她省略了。

    就听林雨桐道:“开车,去rb小军官最爱消遣的地方。”说着,又叮嘱了一声:“找个距离下水道比较近的地方停车……”

    什么意思?

    找了地方停好,就见林雨桐下车。前面就是一家卖清酒的酒馆,进进出出的都是rb兵。林雨桐奔着那边去,不大工夫,就扶着一个少尉军官过来了,这位嘴里还念叨着花姑娘,林雨桐朝车里指了指,“太君,我可没骗你,这不是花姑娘吗?”

    白雪梅展颜一笑,这少尉就立马露出几分猪哥样来,自己往车上钻。林雨桐上了后面,从后面把这个一上来就想对白雪梅动手动脚的家伙给拧了脖子。

    白雪梅看着死透透的人,才问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林雨桐解开衣服,“这家伙是城外的通信兵……我才选了他……”

    哦!如此,便是少个人,暂时也不会被发现。

    白雪梅帮着林雨桐脱死人的衣服,等把人扒干净了,林雨桐也换好了。这才下车,把下水道的盖子揭开,快速的把脱干净的少尉塞了进去,然后盖上盖子。

    “你怎么不早说。”白雪梅咬牙切齿,要是早点想到这个法子,何必浪费那么多烟|土,“你知道那玩意放在黑市上多少钱吗?就那一点……一根小黄鱼……”

    “少废话!开车!”她上了车,就说她,“回头给你找补回来。”

    白雪梅这才不废话,开车就走,车都动了,才道:“往哪里开?”

    “开到大路上,靠边停就行。”林雨桐左右看着,等到了最繁华的地段,她叫停,这才跟白雪梅嘀咕了几句。

    白雪梅点头,然后两人都下来,林雨桐站在车外,白雪梅却从前面换到了车后面,坐在了翻译的身边。

    这翻译只觉得肚子一疼,跟谁给他一拳似的,然后哇的一口,给吐了出来。

    这一吐出来,酒就醒了一半。

    此时,就见雪儿小姐坐在边上抱着她怯怯的朝外看,还伸手朝外指。

    他迷糊的看过去,站在外面满脸的怒容,嘴里骂骂咧咧的都是日语,过往的行人都躲远匆匆离开,他惶惶脑袋:“太……太……太君……”

    然后这太君伸手就把他揪出去,不等站稳,‘啪啪啪’连着好几个大嘴巴子就扇到了脸上。

    嘴里还叽叽歪歪的说,大致的意思是:今晚有这么重要的行动,你去哪了?长官想找都找不见你。

    啊?

    有行动吗?什么行动?临时行动吗?

    哎呦!这可坏事了。

    他急忙就道:“这就去!马上就去!不是我不去,实在是没接到通知……”

    话没说完,‘啪啪啪’又是几巴掌,“专人给你送了信,你敢说没有?”

    “没见呀?”这真不是狡辩。

    边上的白雪梅就道:“您喝醉了,有个太君来过……跟司机说了,司机说送您过去,叫我在这里给您揉揉肚子醒酒……然后到了这里,他说给您买解酒药去,到现在都没见人回来……”

    翻译的脸都白了,这他妈的准时那小子出问题了。他欲哭无泪:“……太君,是在下的失责,在下一定亡羊补牢……”

    白雪梅扯了扯他的袖子,给他使眼色,手做出搓钱的动作,暗示他拿钱平事。

    翻译灵机一动,一把拽住白雪梅:“太君,只要您救我……这女人送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对了,还有……还有……”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银行保险箱的钥匙……您都拿去……”说着,就低声跟白雪梅道:“只要你把太君笼络住了,回头有你的好处……”说完,就推了白雪梅一把。

    “两根!”白雪梅伸出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似笑非笑的看他。

    “好!”真tm的认钱不认人!

    白雪梅就从车里下来,缠着这位太君极尽挑逗之能事。

    太君好像要软化了,将钥匙收了装口袋。这才推开白雪梅,全程用日语,“女人什么时候都能要,只差事不能耽搁。我奉命给熊本次郎大佐送文件,长官叫你陪同……官文都交给你了,叫你来接我……”

    官文是盖着大戳的类似于介绍信的东西,要不然,那边也不接待你。

    翻译这会子还迷糊,听了这个先松了一口气,不就是官文不见了吗?“太君放心,我这就回去重新盖一个来……”

    “你这个样子能开车?”这位太君说着,就上了驾驶室,一把将挡在一边的雪儿小姐推开,又示意他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来。

    翻译点头哈腰的上去,才坐稳,车蹭的一下就出去了。这车开的猛的很,半点都不顾忌路边的人和摊位。他心里暗骂一声,在车上摇晃的又想吐,还不得不忍着。

    林雨桐哪里是不顾忌人和摊位,该避开的都避开了,只有如此,才能叫这家伙一路上来不及反应。自己编的借口也就糊弄糊弄醉汉,任何头脑清醒的人都能看出破绽。

    油门加到底,开到宪兵司令部门口,到了跟前放缓速度。到了门口猛的刹车,门口的警卫过来查问,可翻译一张嘴就‘哇’的一声,给吐出来了。

    一个翻译,一个少尉,警卫捂着鼻子退开了。

    车进了院子,翻译从车上下来,风一吹脑子清醒了两分。给大佐送文件,带自己一个翻译做什么?他娘的rb人对rb人,夹上自己算怎么回事?

    所以,这事不对!

    他习惯的摸腰里的qiang,手刚放在qiang匣子上,那边腰眼里就被顶上了。

    白雪梅早卸了他的qiang了,而林雨桐身上有那位被杀少尉的qiang。刚才上车的时候,白雪梅又把她手里那把给暗中递过来,以备不时之需。

    “别动!”林雨桐紧贴着他站着:“也别耍滑头,赚点rb人的钱算了,养家糊口嘛,但是为了他们把命搭进去,不值当的。”

    翻译脑门上的汗就下来了,“是!您说的是!我听您的,什么都听您的。”

    “大印在长官的副官那里,副官办公室的钥匙我有……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那就太好了!

    多盖几张,事情完了之后得出城,没有盖着大印的通行证怎么行呢?

    迅速的把事情办好,又押着这家伙出来,两人上车,林雨桐开车迅速的从里面出来。开出来不远,就看见白雪梅在路边,她把车速放缓,白雪梅瞬间上了车。

    翻译这才醒过神来,扭头指了指白雪梅:“你……你……”

    白雪梅笑了一下,伸出胳膊,勒住对方,“你知道的太多了……”看见了我的脸,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不死都不行了,她锁住对方的喉咙,手一用劲,对方就咽了气了。

    林雨桐看了她一眼,将车默默的停在下水道口。

    白雪梅顺利的将人扔进去,两人才若无其事的回去。

    晚上,休息不了多长时间。几个人得凑到一块,伪造文件。

    这个,王曼丽比较擅长。她学的东西,接触过的教学案例,多是rb军方破译的密文,行文方式,语气、措辞,她都熟悉。

    因此,其他几个人打下手,今儿晚上的主力是她。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门就被敲响了,三短一长,这是信号。

    许丽丽送之前林雨桐列的清单上的东西了。

    武器,个人按照需求,带上自己的。林雨桐换了一身带过来的八成新的少尉军官官服,将需要的文件都带好,为了伪装的像一些,她还把一头的长发给剃成了板寸。

    白雪梅看的不忍:“戴假发也行的。”

    以男人的身份跟一位少佐近距离接触,带着假发?当人家真这么好糊弄。

    冷子秋没什么表情,起身就走,连道别都没有。

    紧跟着王曼丽就起身,要了那位翻译官的车钥匙,紧随其后离开了。

    白雪梅去了里屋,换衣服去了。今儿她得是一个合格的艺伎。

    只留下林雨桐在客厅了,看了眼没离开的许丽丽:“那你守着,我睡一会儿。”

    睡是真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中午,看看时间,是中午的一点三十七分。起来洗了脸,见一边坐着的许丽丽有些焦躁,就道:“白雪梅呢?”

    “她比你的心更大,里面睡着呢。”林雨桐起身喊她:“起来补妆。”

    妆补好,又过了得有十分钟,电话响了,是王曼丽打来的,没多余的话,只说了一个地址就挂了电话。

    白雪梅最后检查了一下武器,就起身了,朝林雨桐点点头,然后离开。

    林雨桐等到了两点半,披了披风撑着伞,将自己裹严实,这才出门,上了早就准备好的一辆记在日本商人名下的车。

    从这里开出去很远,她才解开披风扔出去,里面是军装,不能叫别人看见。

    军营其实有些远,是驻守在城外的。开出去,到的时候都已经四点半了。如今这路况,路上各个口子的盘查,非常麻烦。到了驻防地,远远的都设置着哨卡,车没到跟前就被拦住了。林雨桐递了官文过去,然后才被放行。

    等见到熊本次郎本人,都已经是五点半了。

    他将文件看了一下:“上面只说,来人会带着口信,你请说。”

    “将军阁下有请,请大佐您即刻出发。”林雨桐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特别笃定。

    将军阁下为何派宪兵司令部的人前来带口信?

    他就道:“我要打个电话……”

    林雨桐一把摁住他的手:“您是想通风报信吗?”

    “什么?”熊本次郎以为自己听错了,“八嘎!我需要给谁通风报信?中国人吗?”

    “不!rb工党!”林雨桐半点不退让:“不瞒大佐,将军阁下请了您的故人。”

    熊本次郎的资料里有一条,他的大学同学,关系及亲密的朋友,是rb工农党党员。

    一说‘故人’,熊本次郎就收回了手,不再坚持了。

    林雨桐又补充了一句:“将军阁下有令,请您带上您的护卫队,全副武装。”

    熊本次郎心里的疑虑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消失了。要是眼前这人有歹心,或者将军阁下对自己有什么怀疑,就不会叫自己带着人手了。

    这不是清查,反而像是执行某种绝密任务。

    也是!自己的那位同学,身份确实是有些敏|感的。

    见对方不抗拒了,林雨桐才立正喊了一声:“大佐阁下,请执行命令,立刻!马上!”

    熊本次郎的这次带的绝对不止护卫队,可谓声势浩大。

    要上车的时候,他看向林雨桐:“还请阁下一起上车。”

    自然是防着的自己的。

    这也在预料之中,林雨桐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上了副驾驶,一路她给司机指路,但后面熊本的qiang上膛之后一直在手里拿着的。

    等到了rb高官聚集区,他才放松下来,可能真是想多了。他哈哈就笑:“叫阁下见笑了。”

    林雨桐没说话,此时天已经擦黑了。进出的哨卡都是等着检查过岗哨的一排女人。有家庭主妇打扮的,有艺伎打扮的,不一而足。

    到了这里,这边也是要检查的。熊本的脸很好用,而那边排队的白雪梅特别热情的跑过来:“平一君……平一君……您这是要去哪里……”

    “是芳子小姐呀?”林雨桐没有下车,却趁着那边检查的卫兵快到跟前的时候到:“藤原小姐还好吗?替我问她的好。”

    “好的好的!”白雪梅见有卫兵来了,很有眼色欠身弯腰退让,然后等在路边一副恭敬的样子。显得很乖顺。

    熊本次郎收回视线,问林雨桐:“阁下说藤原小姐……”

    “大佐阁下,您的问题有点多了。”林雨桐直接撅了对方的面子,扭脸就跟已经到跟前,应该听见谈话的卫兵道:“今天将军阁下有贵客,每辆车都要仔细检查。”

    然后直接拉上车窗,摆手叫走。临走还跟白雪梅点头示意。

    把卫兵也弄的一愣一愣的,这人脸生,但能带着大佐过来还不给丝毫面子,后面又有这么多人马,肯定不是有问题的人。

    这人没问题,那么到后面要搭顺风车的艺伎,也该没有问题。

    跟熊本次郎大佐一起来的嘛。

    大头兵见了白雪梅这样的女人,都开始争抢了。这个叫上这个车,那个叫上那个车。她上了最后的卡车。一辆车挨着一辆车的进去,拐进了通往官邸的那条道,林雨桐就叫停车:“带了这么多人,我得下去交涉。”

    当然!

    林雨桐自己走下去,走到哨卡的位置:“熊本少佐有重要的军务要见将军,请务必禀报。”说完,他又补充一句:“少佐只带副官进去,其他的人还需要阁下安排。”

    带着这么多人上门,此时天都擦黑了,将军又请了贵客今晚设宴,突然这么兴师动众,肯定是出事了。电话打进去,如实说,那边当然不敢耽搁。但却下了命令,进来可以,卸了武器!

    林雨桐跟这边交涉好,又走回来。中间隔着七八十米,说了什么哪边都听不到。

    她又跟熊本道:“大佐将人留下,您跟我进去吧。”

    应该的!

    指挥权交给副官,他跟着林雨桐往里走。到了门口谁也没说话,需要交武器就交武器,两人由人带着,直接往里面去。

    大厅里,坐着两个穿着和服留着短须的男人,一进来,这两人就朝这边看过来。

    就在对方要开口的时候,林雨桐喊了一声:“将军阁下小心……熊本是rb工农党……”说着,毫不犹豫的,抽出匕|首就割了熊本的脖子。

    这个变故太快,快的都要叫人反应不过来。

    林雨桐赶紧过去:“不能叫听见枪声,熊本带了几百号人……他这是要闹哗变!”

    怎么可能?

    “八嘎!”两人同时掏出枪对准林雨桐,这样的把戏是瞒不住他们的。但熊本带了那么多人也是真的。这话不由的叫两人心里有了那么一丝犹豫。

    对!要的就是这一丝犹豫。

    林雨桐举起手不动:“我真不会伤害两位阁下……”

    她甚至将匕首扔掉:“请您相信我……”

    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林雨桐吸引了,此时,二楼抓着帷幔就飞下一个人来,两支飞镖,对准那两人的喉咙,射了过去。

    林雨桐反身过来,将屋里仅有的两位副官解决了,无声战斗,迅疾的很。

    这里不能久留,上了房顶,从围墙上跳出去。两人摸出手榴弹,朝院子里就扔。一边扔一边喊:“熊本次郎哗变了……”

    这动静一出,白雪梅就见两边守卫和熊本带来的人兵戎相见了。她一直就在卡车上,这会子一刀结果了司机,一踩油门就走。后面的qiang声响起,乱成了一团。qiang打在车上,乒铃乓啷的,她半点不敢减速,死死的踩着油门。拐弯的地方,稍微减速,林雨桐和冷子秋就顺利的爬上了车,进了车兜子。

    林雨桐站在车上喊:“快……快……熊本大佐哗变了……快去救将军阁下……”

    没出这一片呢,就弃车,趁着出入口这里人乱成一团,顺利的就从这里逃了出去。王曼丽开着翻译的车等在外面,三个人上了车,直接就走。

    白雪梅在车行换了一身rb军装,被放在早就计划好的第一个路口,这个路口有一辆让许丽丽提前放好的车。冷子秋都放在第二个路口,也一样。林雨桐第三个下的,王曼丽最后开着去,去了第四个路口。

    这四个路口,是另外四个刺杀目标每日的必经之路。

    如今是晚上,又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这些伪政府要员必然是要召开紧急会议的,所以,要干就干个彻底。

    挡在路上,身穿rb军服,只要对方的司机稍微一犹豫,就能两qiang结果了对方。然后开着政府要员的车,拿着宪兵司令部的通关证,直接出城。

    出城之后,林雨桐早前没有,那就是各顾各的,分散隐蔽或者回去复命。这就是她的机会!

    却没想到,一出城,刚丢了对方的汽车,就有一辆车靠了过来。

    胡木兰的脸从车窗里探出来:“……快!上车!”

    林雨桐:“………………”娘的!阴魂不散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68、民国谍影(4)三合一

    民国谍影(4)

    这个时候, 哪怕心里想把这个人揪下来摁在地上摩擦, 但行动上不能有任何犹豫。眼里可以有惊讶惊愕甚至带上一点点名叫‘惊喜’的表情,但身体必须表现的忠诚。

    因此一回头,惊愕了两秒, 惊讶了一瞬, 手马上搭了过去, 绽放出一个可以算是笑容的微笑。

    此时,车上除了胡木兰还有一个司机。司机是林雨桐没见过的人,她就朝后微微靠了靠,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胡木兰笑了笑, “不是外人, 你没见过他,但他每天几乎都能看见你。”

    林雨桐秒懂,应该是隐藏在山路边上的暗哨, 每日受训,这些人的枪只怕就对准了她们的脑袋。她点头,表示知道了。

    胡木兰就看她:“你们这次……表现的出乎我的意料。”

    “您过奖。”林雨桐也看她, “幸不辱命。”

    “你不问其他三个人,能确定其他三路都能完成任务?”胡木兰饶有兴致的说道, “你最后这一拨的刺杀,其实是不能确定在那个时间点我们的目标都能从预计好的路经过的。”

    是的!毕竟天不是太晚, 不是每个人晚上这个点都回家的。

    “但您也没打算我们把所有的任务都完成了。”林雨桐也直言不讳,“若是碰上了,是运气, 若是碰不上,就撤离。每个人到达指定地点,只能等三十分钟,若是三十分钟等不到……马上撤离。”林雨桐就道:“那几个目标,什么时候都能杀,这阵子风声过了,杀个回马枪过去也很容易,犯不上把咱们的人搭进去。不过,我对这次的任务,持乐观态度。对汉奸,不管是咱们还是工农党,都不曾手软。这些人也怕了,惜命了,就不敢在外面逗留。我专门去看过,每家的府邸守卫的如同城堡……他们心里是虚的,是怕的!所以,晚上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一定早早回家。但若是遇到特殊情况……还是我们的人更要紧。这次若是这些目标侥幸没撞到咱们手里,大不了避过这阵风头之后顺手再给做了……不费事!”

    胡木兰带着几分欣慰的点头,拍了拍林雨桐的肩膀:“其他人有人接应,会安全撤离的。放心吧,安全了!”

    那就好!

    既然她说安全了,那林雨桐就得真的放心。

    然后她悄悄的给自己摁穴位,很快的,靠在边上就睡着了。

    胡木兰诧异的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就柔和了很多。人都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那么,对着一个不放心的人,放不下心理戒备的人,是不可能睡的着的。

    反之,真能秒睡,不是她的身体实在无法支持,就是她压根就没防备你。

    这一点,作为特工不算合格,可却难得的叫人心里舒服了起来。

    一路上,汽车转火车,火车转汽车的,除了吃饭,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睡觉上。她自己也直言不讳,自打出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言下之意,在老师跟前,睡的很踏实。

    跟着的司机都诧异了看了林雨桐好几回,这位说话很直,有时候根本就不看人的脸色。好像压根也不会拍马屁,但实际上,她的马匹拍的了无痕迹。不经意间露出来的,叫他都觉得真实到没法怀疑。

    再次返回山上,其他几个人都回来了。幸不辱命,运气不错,都逮住大鱼了。而且冷子秋那边还顺利的收货了一条小鱼,那天,她刺杀的那个大汉奸身边正好有一拜访他的小汉奸,他出门小汉奸也跟着出门,于是顺手给处理了。

    不过几天没见,再次见面,那真是相见欢。说起来也没说过多少话,但见面一个拥抱,相互拍拍脊背,好像也不用很多话,情分就在那。

    胡木兰开恩:“给你们放几天假,对你们的安排马上就下来了。这段时间,好好的放松放松……”

    可哪里能真放松,没人约束,但手艺不能丢。干了这一行就知道,这都是活命的手艺。

    每天该练还得练,林雨桐只能静静的等待,等下一次即将到来的机会。

    胡木兰依旧是站在观察岗哨上,拿着望远镜观察下面,训练场上打靶的,跑步的,如今就剩下她四个学生了。

    许丽丽上来,低声道:“有两个学员,生理期已经过了,但是……”

    胡木兰皱眉,暗骂了一句,转身要走了,脚步却一下子给顿住了,“检查,都检查一遍。以体检的名义,若是真有……怀孕的,悄悄的堕胎。另外……顺便也完善咱们的资料,比如血型……每个人都应该备案一份。”

    因此,所有人都被通知,明天体检。

    “好好的,体检什么?”白雪梅伸着长胳膊长腿的在院子里拉伸,问了一句。

    冷子秋蹲在一边磨她的飞镖,也不搭话。

    王曼丽拿本小册子不知道在背什么,靠在门上只含混的应了一声:“谁知道呢。爱怎么着怎么着。”

    林雨桐这几天来例假了,没有卫生巾不是很舒服,这会子正躺着呢。

    体检吗?

    体检能留下痕迹的东西就太多了。

    比如指纹,比如血型。血型如今能检验出来,但是dna肯定不行。

    她是在军统一点自己的痕迹都不想留下的,因此,体检的时候她留了心眼了。

    如今又不是要检验什么,就是入档用的。一进来就感觉里面的工作人员,不算是太走心。

    要验指纹,她早就在手指上图了胶水了。图胶水也不是满指肚的图,就是星星点点的,这里一点那里一点,指纹不完整,但初一看,绝对不会看出问题。就在工作人员的配合下,完成作弊,看着她们当场密封,存档。

    到了抽血的时候,她跟人家军医聊,主要是问中药。

    李凯峰还问:“你懂中医?我这里可没药材,你要是要,下次叫人捎带上。”

    “也不是懂。我家以前是开武馆的,这武馆嘛,在治跌打损伤上,还是有些偏方的。干这一行的,哪天不受伤,我想自己配点药。”说着,又想起什么似的,“有止疼片没,给我顺便包点止疼片……”

    “哪里伤着了?”李凯峰就问,问完就后悔:“成,我明白了。”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他转身去取药,林雨桐利索的将一排的试管整个的打乱了,错的不光是她一个人的血型,要错就都错了。如此,清除了自己的痕迹,可万一在军tong内部出事了,错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目标锁定不到自己身上。

    李凯峰直接塞了一瓶药过来,然后才道:“你要什么药材,写个方子,过两天给你弄来。”

    林雨桐手里的笔都拿起来,饭后又放下,“我说你记吧。”

    李凯峰耸肩:“跟我还这么谨慎。行吧!”

    早前林雨桐还害怕说跟原主的笔迹有差异,可真的受训了就知道,这里是不允许留下痕迹的。听课没有笔记,记住多少算多少。考试没有卷子,老师问,自己答。凡是留下字迹的东西,自己写下就得赶紧销毁。

    老师更是在课上就强调了,私下去练字,尤其是签名。谁都能换好几种字体写自己的名字。

    每个人不一定用到,但是你得会。

    这件事过后风平浪静,并没有被人发现。

    胡木兰把每个人的档案都翻了一遍,也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在她看来,谁会在这个上面动手脚。毕竟,一个个都是学员,便是有心人想算计,也算不到这些学员身上去。而她们自己……有什么理由做多余的事呢。多做多错嘛!不能这么愚蠢!

    她挨个都看了,然后亲自给封了,锁紧保险箱里,被列为绝密。

    许丽丽就道:“您这四位高足,一战成名。”

    胡木兰难免得意,如今都盛传,自己手下有四朵金花。还给她们取了绰号——千面女郎、铁血杀手、谍海娇娃、九尾妖狐。

    林雨桐就是在一定圈子里声名鹊起的九尾妖狐。

    这里妖是说多智,狐是说狡诈。

    在这一行里,给这么一个绰号,算是一种褒奖了。

    千面女郎是说白雪梅,铁血杀手说的是冷子秋。王曼丽虽然在这一次的任务中,出力最小,但在回来的途中,帮一个潜伏小组破译了一组rb电码,这条密电非常重要,也算是小试身手。

    胡木兰给四个人训话的时候就道:“……这种褒奖比任何授勋都难得,这是来自于同行的认可……”

    夸的花团锦簇的,最后了,她来了一句:“好了!今天你们就算是正式毕业了!”

    正式毕业?

    “不是……”白雪梅就问:“之前我们不是已经毕业了吗?”

    “那是结业。”胡木兰哼笑了一声,“如今才是毕业。恭喜你们,以优异的成绩完成了这次考核,顺利的毕业了。”

    那也不对,“不是已经授勋了吗?”少校的军衔还在宿舍放着呢,“难道是假的?”

    胡木兰还没说话,冷子秋就来了一句:“你这次要是壮烈了,那就是真的!”

    这话一出,都看她。

    她还是那么一副冷漠的表情,她这人一般不说话,一开口说话就是这种腔调。

    王曼丽不由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白雪梅左右看看:“别笑,笑什么笑?”说完一脸的欲哭无泪,问胡木兰说:“冷子秋胡说的吧。”

    胡木兰将四个人的表情扫了一遍,然后干咳一声:“冷子秋她…………说的对!”

    我去!

    我出生入死回来,你告诉我说,之前是逗我们玩的。

    紧跟着胡木兰就收起戏谑,“这个少校军衔我替你们保存了……等到你们再立功受奖的时候,我亲手给你们戴起来。”

    从这里毕业,统一给的是少尉军衔。因为立功了,直接提升两级,授勋为上尉。

    白雪梅嘟囔了一声:“人家是朝上走,咱们是朝下走,立了功了,反而降职了。上哪说理去!”

    胡木兰哪里看不出大家的情绪,就笑:“我这一个少将,你们知道经历了多少生死才换回来的吗?好了,孩子们,不能太贪心了。不过,戴局长和w员长也知道你们了……”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一人一份,看看去……”

    桌上放着四个托盘,托盘上盖着红色的绒布,掀开来,里面是三根金条和一沓美元,应该有一万吧。另外,还有两百银元,应该是叫当零钱花用的。

    说实话,这可不老少了。

    更何况,这次四个人还从翻译官那里缴获了一把银行保险箱的钥匙,回来汇报了,这东西胡木兰没要,叫四个人分了算了。里面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能被放在保险箱里,显然,那不是个小数。

    这东西一拿出来,所有的不满情绪都消失了。

    见着了真金白银,那就是真的从这里毕业了。

    晚上躺下的时候,王曼丽还问:“各自去哪,你们心里都有数吗?”

    都没数!

    白雪梅就戳林雨桐:“你脑子最好,你说说,咱们会被分到哪?”

    “咱们?”林雨桐闭上眼睛,“出了这个门,就没有咱们了。天南地北的……反正不可能把咱们四个分到一块的。”明儿许是就分开了,这一分开,许是这辈子就难再见,便是再见,彼此又会变成什么样,什么也说不好。因此,她难免多说几句,“王曼丽应该去高一些的衙门,她的专业性更强些,放在下面可惜了。至于咱们三个,既然是刀,就要有做刀的自觉。”

    这话一出,谁都没说话,这一晚,除了林雨桐,都睡的很好。

    在林雨桐欢欣着出去自由度更大的时候,胡木兰正暴躁,举着电话对着那边喊:“……她们每一个都是好手,这样的任务你要教给她们,这是看着她们去送死……我不会把我费尽心血培养出来的精英,拿来给你们堵窟窿的!休想!”

    “小胡!”那边的声音也生硬了起来:“领袖已经知道了,也说交给你的高徒,他是放心的。既然被你寄予厚望,那必然是能完成别人都完成不了的任务。这次不就是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你要相信,她们能给你创造奇迹。这件事之后,不要说少校,中校我给你批,上校也不是不可能!刀不磨不锋利,这也是你当年的话。你当年都舍得磨自己,怎么就舍不得磨砺她们了?放手吧,放手了,才能更快的成长。”

    胡木兰没挂电话,连电话带桌上的东西都拂下去,抬脚一脚就踹向椅子,“……无耻……败类……混账……”

    许丽丽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好半晌见里面没有动静了才走了过去,“长官……”

    胡木兰将领口的扣子扣上,将军帽戴好,然后领带系好:“通知她们四个,在小教室等我。”

    许丽丽欲言又止,临走又问了一句:“真的不能转圜吗?”

    “去吧!”胡木兰摆摆手,对着镜子调整自己的表情。

    四个人今儿都在收拾行李,其实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多。林雨桐更是,可能原主是被绑来的缘故,寄存在学校的,除了一身衣服,就是一张照片。至于钱,只有一袋子银元,别的一无所有。

    林雨桐正看照片呢,许丽丽来了。她把照片往衣服里一塞,合上箱子,等着她说话。

    许丽丽的表情有些奇怪,语气比往常不知道要温和多少倍:“长官要诸位去小教室等她。”说完,丝毫不停留,转身就走。

    白雪梅看林雨桐:“我预感不怎么好。”

    林雨桐眼睛闪了闪:“许是不久之后,少校真落在咱们身上了。”

    冷子秋拿着飞刀的手一顿:“是摆在墓碑前吧。”

    白雪梅的脸都白了:“叫咱们干什么?”

    不知道!

    四个人依次站在教室里,胡木兰进来先拍了拍王曼丽的肩膀:“你去我办公室等着。”

    “为什么?”王曼丽看其他的三个人,“我们不是一起。”

    “你的调令已经下来了。”胡木兰冷着脸,“执行命令!”

    王曼丽看看其他三个人,想着林雨桐昨晚说的话,她们三个是刀,自己的专业性强,所以,跟她们是不一样的。

    她看着三个人,三个人也看着她。良久,她才对着三人敬了敬礼,转身离开了。

    到了小院门口,许丽丽一把拉住她:“你不要有情绪,你能留下来……是长官极力争取的结果。”

    王曼丽反问一句:“是去送死吗?所以,明知道是死,能保住一个是一个?”

    她的声音没掩盖,小教室里隐隐的能听见。

    胡木兰看着三人:“怕吗?”

    三人谁都没说话,这不是怕就能不去的。

    胡木兰背过身去:“这个任务……难!特别难……知道的人都说是去送死……”说着,她转过身来,“可如今哪天不死人?死在战场那是军人的宿命!你们从穿上军装的那一天起,就该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

    “可并没有养我千日。”白雪梅气急而笑,“老娘不干了,哪怕是倚门卖笑……”

    话没说完,林雨桐一把就给拉住了:“控制你的脾气。明知道改不了结局,何必说气话。”说着,她看胡木兰:“您还没说什么任务呢?”

    “rb一个观摩团带着负伤的rb军官,准备半月之后,坐船从沪上离开回rb……”

    胡木兰话没说话,冷子秋就皱眉:“可我们远水解不了近渴呀!从这里辗转去沪上,得十天左右的时间。”所以,时间根本来不及。总不能什么情报都没有,我就是要杀人也得先找到目标吧!

    “详细的资料会给你们的。之所以大老远的叫你们去执行任务,实在是沪上……”胡木兰解释道:“……我得到的消息是,沪上jun统内部出现了叛徒,人员损失严重……”

    可也该有工农党底下党呀。

    两党现在算是合作期间,彼此都知道彼此,但不过是qiang口不对着对方而已。

    难道这个叛徒,不仅出卖了jun统内部的人员,还出卖了一直活动频繁的工农党地下党。那要是这样,好像从别处调人也说的过去。

    而胡木兰紧跟着又给了个理由:“加上你们是生面孔……”

    这个理由更扯。

    林雨桐就问说:“您直说吧,不用解释什么。”干的都是骗人的行当,越解释越黑!

    胡木兰噎了一下,“伤员陆续抵达,但是观摩团和已经到达的伤员,一直住在船上。这其中的难度,我想你们该明白。”

    不明白!

    集中住宿,还停靠在码头,码头上鱼龙混杂……在码头上才更好动手。

    不过随即林雨桐就明白了:“您的意思是……叫我们在海上动手?”

    白雪梅不解:“为什么?”她看胡木兰,“若是在码头,并不困难。”可在海上,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若是你们能赶上……要是船果真还没离开码头,你们又能来得及布置,那……随便在哪里动手……都行。”胡木兰这么说,但怎么听着都觉得底气不足。

    白雪梅还要说话,林雨桐一把给拉住了。

    胡木兰就看了林雨桐一眼:“你是九尾妖狐,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对吧?”

    林雨桐没有说话,只道:“我会执行命令。至于成败……”

    “不成功则成仁。”胡木兰看着三个人,“这是你们进门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们的话。”

    “是!”林雨桐立正,再不说一句废话。

    这次的任务透着几分古怪,就差没明说,就是死,这艘船也得炸了。

    彼此沉默半晌,胡木兰苦笑了一声:“好吧……有些话我跟你们挑明了说吧。虽然禁令不能告知你们,但是……你们是我的学生,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便是去送死,我也希望你们死的明明白白的。那艘船上,不仅有rb的观摩团和返回去养伤的rb负伤军官,还有两个重青方面的重要人物……他们知道的太多了……”

    知道的什么太多了。

    军国大事不是什么人想知道都能知道的,能知道的岂会轻易叛国?

    再者说了,真要是这样的人物叛国了,消息早出来了。所以,这里面还是有事。

    知道的太多的这话许是真的,不过这个知道的内容未必就是军国大事,若是如此,能叫自己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去动手吗?只怕早就调集最精锐的力量干掉了。所以,这个知道……只怕知道的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不能叫人知道的事。比如,这些达官显贵背后见不得人的交易。

    为什么屡屡刺杀不能成功,不是无人可用,而是太过精明强干的人不敢用。这样的事情,老手一眼就能看穿这里面的猫腻。因此,观摩团在华这么长时间,为什么早清除晚不清除,要走了才叫几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去执行这样的任务。

    细想想,只有如此才能说的通。

    而时间的安排……只怕这码头上的货很要紧,军|政要员走私这又不是什么秘密。想来,胡木兰接到的命令一定是不叫炸毁码头,但是……她还是把这话隐了下来。

    林雨桐垂下眼睑,不叫胡木兰看见她的眼神。

    但显然,胡木兰给这件事盖上的这层遮羞布冷子秋和白雪梅信了。

    胡木兰问说:“有没有决心?”

    “不成功便成仁。”三个人整齐划一,肃立敬礼。

    胡木兰还礼之后,走过来,把每个人的胳膊都轻轻放下,然后拍了拍肩膀:“活着回来……回来……我给你们庆功……”

    说完,她抬脚就走。三个人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然后被通知去训练场。

    训练场上停着直升机,胡木兰和王曼丽站在边上,什么话也没说,只看着她们上飞机。

    看着飞机远去,胡木兰就叹了一声:“我能为你们争取的都争取了……”

    包括这架直升机,尽量的节省时间,为你们赢得一点算一点吧。

    王曼丽看向胡木兰,“这件事……不那么简单……我一定会弄清楚……如果她们有去无回……我会叫某些人付出代价……”说完,拎起皮箱,转身就走。

    看着这个同样决绝的背影,胡木兰失笑:“但愿……你这份赤诚永远不变。”

    直升机上,俯瞰下面的山丘河流,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从直升机转汽车,再从汽车到武h码头,坐船从这里去沪上,七天时间。加上之前耽搁的一天,如果不出意外,一共需要八天可抵挡沪上。

    坐在船上了,三个人才商量了:这个活该怎么干。

    死?能活着,谁愿意去送死。

    见其他两人都看她,林雨桐就道:“养精蓄锐的,不看具体的情况,不好下结论。”

    她现在心里谋划的有点多。这次出来是真没人跟着的,三个人执行高难度的任务,上面就没想过她们会活着回去。

    这种情况下,是遁走的最好时机。

    但是这艘船……该炸还得炸,若不然,就该满世界的搜捕自己了,军tong的家法还是很严的!

    这会子,她心里已经一遍一遍的打腹稿了,飘在海上的船,要出发前,最需要什么?

    水!能饮用的淡水。

    所以,一到地方,林雨桐就给两人安排任务,先去看看船走了没有。若是没走,看看能否知道出发时间。再就是观察一下,船上每日里都进什么东西。比如说粮食蔬菜这些,运上船多少等等。

    而她自己,则直奔药铺,抓了药,然后租了院子,抓紧时间熬药配药提炼药。

    她把活动的大概范围跟两人说了,于是,晚上两人摸回来了。

    可情况不容乐观:“给咱们的情报有误,这个时间就不对,老师跟咱们说的是半个月,按理说还有至少五天的时间才对。可今儿已经续淡水了,大批了的蔬菜水果已经运了上去……看来,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

    那就是说,人家是说走就能走的。

    林雨桐抓了手里的药:“不能瞻前顾后,如今不动手也不行了。咱们马上就行动!”

    “怎么干?”冷子秋看着药粉,“你说,我去。”

    “放火……在码头放火,将药粉撒在火里……叫烟弥漫起来……”林雨桐点了点药粉,“du烟……闻了会恶心呕吐,不过两天自然会好的。晚上人少,误伤也小。不过没来得及配解药,你自己小心……”

    冷子秋点头:“交给我了。”

    林雨桐又看白雪梅:“你去老师说的地址,取给咱们准备的武|器和炸|药,看见烟起,就带着东西进去……我到时候会想办法跟着急救车进去……沪上距离码头最近的一家医院,是rb人开的,那边一中d烟,必然向医院求助,我会混到车上,也会跟着混到船上。从下车到上船,这点时间你们得想办法把炸|药和武|器给我送来……”林雨桐看向两人,“然后你们就赶紧撤离,连夜撤出沪上……剩下的事情交给我了……”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出来,本来以为是必死的任务,结果被这样的给摘出来了,只剩下她一个人去送死……

    “就这么定了。”林雨桐不给两人说话的机会,“时间不多,马上行动。”

    两人站在那里,盯着她看了半天,好半晌,冷子秋才道:“保重!”然后抓了药瓶就出去了。

    白雪梅跺跺脚,“保重!”

    等两人彻底走了,林雨桐才松了一口气。这次凶险肯定是凶险的……但是……真就是一个逃跑的好机会。

    她带了准备好的另一瓶药,然后直接出门,叫了黄包车就奔着医院而去。

    在医院找个白大褂跟口罩,还有医疗箱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她又在医院的值班台看了值班表,今儿有谁上班,有谁请假,有谁休息,都写的清清楚楚的。

    晚上医院的人不多,如今这世道,不是家里的家境好,都不会上这样的医院的。她怕太惹眼,先出去了,在外面等着。

    直到两个小时之后,医院才乱了起来,医生护士都朝院子里跑,护士们叽叽喳喳的,这个说是码头着火烧了人了,那个说是发生踩踏了,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个护士跺脚道:“今天我爸过生日,一家人就缺我,真够倒霉的。”

    林雨桐拍了拍她:“小云,那你回去吧,我替你。改天你替我值班……”之前在医院听到医生喊这个小姑娘‘小云’。

    那边车已经动了,小云还愣着呢,不知道那是谁,声音也不熟悉,见人家都跟着上了车了,还朝她摆摆手,她也不自觉的伸出手摇了摇,“好啊……哪天要我替你你提前告诉我……”

    林雨桐应着好,车门子就关上了。

    晚上的车里不亮堂,微弱的光线压根就分不清谁是谁。边上还有人说:“怎么也没人替我呀。”

    “下回我替你!”林雨桐顺嘴就接话。

    “你瞧着面生……哪个科室的?新来的?”这姑娘坚持不懈的问。

    “嗯,新来的。跟小云比较熟。”她这么说。

    “哦!”人家就不问了,“那你跟紧我,周围的人你不熟,干什么都不方便。”

    林雨桐应着,果然下了车就跟着她。

    下了车,到处都是烟。边上几个巡逻的,也蹲在一边吐。现场混乱成一团。

    一个人匆匆过来,拽了她一下,然后瞬间就倒在第三上,拽着她直喊救命。

    是白雪梅。

    林雨桐蹲下,那边几个护士催呢,她喊了一声‘马上就来’。然后把医疗箱打开,白雪梅马上将武|器和炸|药放了进去。两人没有说话,甚至连个道别都没有,一个躺着,一个离去。躺着的这个一动不动,看着离去的那个的背影,眼睛到底是模糊了。

    “起来!”冷子秋过来拉白雪梅,“快!接应她!”

    白雪梅眼睛一亮,马上利索的起来了,跟着冷子秋,冲着一艘货船而去。

    “行不行啊?”白雪梅问道。

    “试试!”冷子秋咬牙:“烟du这般厉害,医生一眼就看穿了。想要治疗,必须离开码头,那边的船肯定要驶离的……咱们先一步走,在航道上等着……或许来得及!”

    上了船,冷子秋却‘嘘’了一声,船上有人。

    一个人说:“……有人放du烟,是不是冲着这批货来的……”

    另一个说:“……上面说了不会炸毁码头,货没事,谁敢冲着这边来……连rb人都睁一只闭一只眼……”

    两人还有什么不明白了,抬脚一踹就扑了进去。

    林雨桐不知道那边两人没有撤退,跟守着货的十几个人起了冲突。她这会子混上来了,全程出乎意料的顺利。可上来之后,却发现想自由活动比较难。医生可以放进去,都是rb医生,他们信的过。至于护士,都集中在船尾的甲板上。若是需要,会轮换着把病人抬出来,但绝对不许护士进去。

    这样不行呀。

    林雨桐左右看看,只得过去交涉:“……医药箱没给医生……我就进去送一下……”

    她是用日语说的,那卫兵愣了一下,拜拜手:“不可以!”

    “那您帮我送进去……”她伸手扶他,摁在他的穴位上,他更恶心了,肚子跟着翻江倒海,跟着就放了一个屁,抱着肚子找厕所去了。

    林雨桐追着这个卫兵,“我这里有药,您先喝了,喝了就会好了。”一连追了好几步。

    之前那个认识的护士过来拉住她:“你干什么瞎跑,这里是rb人的地方。”

    林雨桐低声道:“你们赶快下船,记住我的话,能下就马上下,下不了就呆在船尾的甲板上,哪里也不许去。”说完甩开她,带着几分警告,“记住了吗?”

    这姑娘吓的缩了手,连着退了好几步。

    边上听到林雨桐说有药的卫兵和船员,难受的都不行了,伸着手要药。

    林雨桐拿药过去,一人一小丸,吃了的人也就两分钟,就觉得缓解多了。她朝船头的方向指了指,“我能去送药吗?”

    自然能的。

    林雨桐就一步一步的朝船头走去,临走警告的看了那个护士一眼。那个护士看着吃了林雨桐药的几个卫兵倒在边上发出震天的呼噜声,心知不对。有人要过去察看,这姑娘一把给拦住了,“别去……咱们马上走……要不然……要不然……咱们说不清了……”

    林雨桐看着这些护士捂着嘴,一个挨着一个的下了船,这才转过头,一步一步的朝船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69、民国谍影(5)三合一

    民国谍影(5)

    提前配出来的两种药, du烟是引子, 丸药缓解痛苦,但却是一剂催化剂,吃进去暂时无碍, 但两个小时候心脏就会慢慢停止跳动, 神仙难医。

    那么点功夫, 也不可能就制出那么多的药丸子。这船上可好几百人呢。

    因为一身白大褂,带着个药箱子,再加上守卫各自都有些不舒服, 她顺利的走到了船头, 以帮着守卫检查的名义, 偷偷的将小□□包安放好,然后给这些人散了药丸子。

    此时,船已经动了。

    du烟弥漫, 便是几名医生,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所以,他们会给出建议, 叫船远远的驶向上风口。

    得抓紧了,再不抓紧, 外面的情况就会被里面探知的。

    她快速的将每层都放一点炸|药,这个时候, 船在海上,凡是在船上的人,他们自认为都是rb人, 防卫是最松懈的时候。

    放好了炸|药,然后下了船舱,给了在船上工作的几个船员几粒药,叫他们化成水分着吃,因为药不够了。她得做皮艇返回再去取药。

    这些人难受的上吐下泻,肚子里翻江倒海感觉肠子抽的都打结了,这种时候一个说着地道日语又给大家吃了缓解药丸的大夫,谁去怀疑她?还帮着把皮艇放下去,看着她顺利的下去了,这才罢了。还别说,药才喝了两口,觉得是好多了。

    皮艇小,速度比大船快的多。林雨桐开出好几十米远,这才打开医药箱,里面有手|榴|弹。拉开弦,一手抓着医药箱,一手奋力的扔出去。

    完美的抛物线弧度,手榴弹落到了船头上,‘哄’的一声炸开了。手榴弹的爆|炸引燃了放在船头的炸|药包,造成了二次爆炸。这边还没反应上来,便如同连锁反应一般,三炸四炸……接连而起。

    冷子秋和白雪梅正跟对方缠斗,就远远的听见了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那巨大的火光远远的都能看见。

    那样的爆炸?谁能活着!

    白雪梅跟疯了一样,下手再不犹豫,无所不用其极的杀杀杀!管你是不是自己人!

    冷子秋手起刀落,逮住这些人看着外面震惊的一瞬,毫不犹豫的就杀!

    而后,两人站在船头,看着兀自有小型爆炸不时发生的远处。

    白雪梅问:“还有生还可能吗?”

    冷子秋动了动嘴角:这样的爆炸,几乎是没有生还可能的。便是尸骨只怕也无存了。

    “那要万一呢?”白雪梅问说:“要万一还活着呢?”

    冷子秋看着码头:“那咱们只能给她争取逃跑的时间。”

    所以,得炸了码头!

    是!船怎么炸的已经不好查了,但是如果码头炸了,rb人会知道,这主谋还在沪上并没有离开。注意力会被吸引过来,只顾着逮活着的了,不会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海上的残骸上。而且他们会想,是不是船在码头上就被人动了手脚了。所以,去海上搜捕的可能便不大。

    而此时,被一阵阵余震震的抱着医药箱飘在海里的林雨桐,才冒出头来,就看见码头上爆|炸骤起。

    夜色弥漫的海上,这就是自己逃跑的契机。

    尽力的游过去,皮艇被震的飘远了,幸运的是,没有被震翻。重新上了皮艇,沿着海岸线一直朝北而行。

    大码头不敢靠,小码头也不敢靠。得在距离岸上不远的地方,将这皮艇丢弃了,然后游到岸边去。

    此时,得是凌晨四五点吧。潮涨潮落,靠着潮汐,能省很大的劲儿。

    白大褂,身上繁琐多余的衣服都不能要了。就是衬衫勒紧,裤子绑紧,脚上的鞋也一并不要了。医药箱得带着,万一游累了,这玩意帮助漂浮,能救命。里面放着一些美金和法币qiang和子弹,另外还有少量的药品和一套在医院顺手偷来的手术刀。

    地图是她早就烂熟于心的,知道从那个方向走多远,是什么样的情况。这里,就是个靠海的贫瘠的小村落。因为附近的海域水浅,大型航船距离这里都很远,所以,这一块很几乎是没有什么兵驻守的。

    如此游了得有一个小时,中间休息了三次,这才到了岸上。

    岸上空无一人,村落里,连鸡叫声都没有。天还没亮呢。

    这幅样子不能被人看见,上了岸,左右看看,只见那不远处一站灯亮着,那是灯塔,这黑灯瞎火的能看见的也只有它了。灯塔一般都建在高高的海崖上,林雨桐从这里看,那下面确实黑漆漆的,如一头蛰伏的怪兽。

    去那里!那里人迹罕至。

    上海崖只有一条小道,到了上面,却见一座小小的庙宇在上面,收拾的整整齐齐,应该是有人住才是。

    才要进去,就听到里面一个苍老的女声道:“谁家的女伢子,天不亮跑上来做什么?”

    林雨桐脚步一顿,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扶着墙摸索着走出来。

    这是个瞎眼的老太太,林雨桐不说话,一说话口音就听出来是外地人。

    白太太就叹气:“半夜跑到这里的,都是不想活的。你说你年纪轻轻,苦日子熬熬总能过去的。回去吧,想开点……男人被抓壮丁了,也不一定就都送了命……觉得一个人过不了日子呢,就去秋山的庵堂,都是女人,抱团好过活……”

    说着,老太太就坐下,坐在门墩上,对着海的方向叹气。

    眼睛瞎的人耳朵灵,她听出自己是女人,还是个脚步轻盈有力的年轻女人。

    林雨桐不敢在这里多呆,跪下磕了个头,多谢老人家指点。也叫老人家不往别处想,再怀疑什么。

    老太太又是一声叹气,摆摆手。林雨桐迅速就下去了,也不知道秋山在哪里。

    此时天亮了,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在海边捡海货,看见林雨桐都指指点点。当初为了完成任务,把一头的头发都给剃成了板寸,之前一直戴假发。如今假发早就掉海里去了,才过去没多少日子,头发长长也有限。

    这么着,还真像个出家人似的。

    有孩子就说:“那就是秋山的尼姑,我婶婶就去秋山当尼姑了。”

    林雨桐就过去,问说:“你婶婶叫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婶子叫菊花……”孩子没啥心眼,见有人搭话,他就回了一句。

    “菊花,我想想……”林雨桐装作想了半天的样子,然后才摇头:“……你大概弄错了,我不记得谁叫菊花,你婶婶应该没在秋山当尼姑……”

    “就在秋山……”那小海朝北指了指,“那座山……我们常过去玩,咋可能弄错?”

    哦!那就是秋山呀。

    她奔着秋山的庵堂而去,那另一边的胡木兰,又是一晚上没睡,等着那边的消息。

    许丽丽没敲门就直接进来了,手里拿着电报念到:“任务完成,妖狐陨落!”

    胡木兰蹭的一下站起来:“完成了?”

    许丽丽点头:“是!”

    “妖狐陨落?”胡木兰扶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问说。

    许丽丽点头:“……是!妖狐陨落。”

    胡木兰将领口扣住,端正的戴上帽子:“令……其他人员马上归队!”

    许丽丽犹豫了半晌才道:“上面来电,责问为何炸毁了码头。”

    胡木兰皱眉,“不用理他!”然后又问,“上面的消息来了没,当时到底什么情况。”

    许丽丽将另外一份电文拿出来递过去:“……看上面这信息,先是du烟,再是海上爆|炸……最后才是码头爆|炸……应该是混上船的只有妖狐……后来码头爆|炸应该是白和冷一手干的……两人目的在于为可能存活的妖狐赢得一点时间……”

    胡木兰拿着电文:“那怎么能确定妖狐死了?”

    许丽丽又拿出一份电文,“这是王曼丽截获并破译的rb电文……电文上称,他们将附近的海域都搜了一遍,无一人生还……而且,那么大规模的爆炸,又没有时间做定时炸|弹的情况下,爆炸的时候,妖狐一定在船上……便是侥幸下了船……那振**及的范围,她也逃不脱的……”

    “若有人接应,是来得及的!”胡木兰怒道:“白雪梅和冷子秋是干什么吃的?”

    正说着话,电话响了。胡木兰一把接起来,那边暴跳如雷:“胡木兰你什么意思?你的人跟疯狗一样,我这边折损了十二个外勤人员,他们没死在敌人的枪口下,却死在你的人手里……我要去重青,咱们找局长评理去……”

    “他们是看门护院的狗,死了也是活该!”白雪梅和冷子秋肯定是遇到这些人,碍手碍脚之下,没来得及救援,“不就是告状吗?告去呀!我不光要找局长,我还要找w员长!”

    这边胡木兰气的扔了电话,边上的另一部电话又响了,许丽丽过去接起来,见胡木兰摆手,就是不想接的意思。她忙道:“您好,我们长官不在……”

    “那你转告胡木兰,我们中tong这次损失了二十人,你叫她胡木兰给我一个交代……”

    这是说那天恰好在码头,莫名其妙丧生于爆炸中的人员。

    电话里的声音震天响,许丽丽不用转告胡木兰也听的见。她冷笑一声,都是去给达官显贵看货去的,死了便死了!她直接拔了电话,抬腿就往外走:“走!去重青!”

    两个月后,天已经冷下来了。重青某礼堂,胡木兰带着冷子秋和白雪梅从外面进来。此时,整个礼堂里都已经坐满了人。这三个人从外面进来,一脸的肃穆。后面两个年轻的女上尉还抬着一张巨大的照片进来,然后直直的往前面去了。

    坐在中间位置上有两个年轻的男军官,一个探出头想看清楚照片,一个拉着这人说话:“别看了,一会儿肯定摆上去。”

    “照片上……那谁呀?”这个探头的年军官面色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回头就问了一声。

    “就是来的路上跟你说的……四朵金花,为党国捐躯的就是其中一个……狠人呐,一个人炸了一船人,还都是有些身份的rb人……就是那个九尾妖狐……”

    这军官点点头,转过头去,那照片果然已经摆在上面了。

    边上的人还嘀咕:“别说,长的还不错,怪可惜的。”说着,又道:“老金啊,你这次在医院躺了两个多月,收获还是不小的吧,这回嘉奖下来……怎么着也得是个中校吧。”

    被称为老金的军官摆摆手,只笑了笑,又盯着那照片看:“知道这个九尾狐妖叫什么吗?”

    “这倒是不清楚……”边上的人就道:“那位胡长官把她这几个高足看的很重,原本想当秘密武|器用的,谁知道为了那事……折进去一个……”说着就狐疑的看他,“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老金又看了那照片一眼,诚恳的道:“长的确实不错。”

    边上的那个差点笑出来,“我觉得那个前凸后翘的更不错。”

    老金笑了笑,一半的时间,都是用余光看向那张照片的。那照片的女人一身军装,飒爽的很,五官分明,格外引人注意的便的是她的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坚定里透着几分看不透的深沉。

    这照片是那次体检的时候照的,很鲜明的一张脸。

    老金的左手抓着右手的拇指,并没有转。心思正在翻飞,突然听到上面报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林雨桐……”

    他的手一下子就松了,此人要真的是她,那她就一定没死!

    林雨桐不知道有人已经认出她了,她这会子正在庵堂的厨房里。花衬衫,灰裤子,黑布鞋,还没有长起来的头发,这会子用一块蓝底碎花的布包着。

    这段时间,她就栖身在这庵堂里。每日里,也就是给大家做做饭,再没别的活干了。住在庵堂里的女人都出家的,不过是男人们被抓走了,大家搭伙过日子的意思。这里地形险要,上山只一条小道。庵堂的后面有一股泉水,吃水没有问题。大门一关,别的地方是上不来的。这里又有通往后山的密道,是女人们安身自保的好地方。林雨桐一个人安顿在厨房边的柴房里,因为手艺好,在后山总能有点收获,不拘是野菜还是野兔,弄回来总能打牙祭,厨房干脆就给她管了。

    如今这世道,是吃不饱的,一天就两顿饭,早起一顿,傍晚一顿。林雨桐大部分时间在后山里找吃的。对她而言,逮兔子捞鱼都是很简单的事,早早把这些弄好,然后她就干自己的,找药材,做成药膏,晚上得涂抹在手上。手上握过qiang的痕迹太明显了。她得把这双手改造成握锄头的手,做饭洗衣的手。还有这张脸,得微调一下。对着一块破碎的镜片,哪里敢给自己大动?调整再加上化妆,叫人猛一看,只觉得像,特别像,但不能确定是不是同一个人,那这就算是成功了。

    因此,她这两个月,一边养头发,一边小心翼翼的做改变。

    这一呆就是两个月,她还心说,再等一个月,等头发再养养,能梳成齐耳短发的时候,就得走了。从这里离开,去找四爷去。

    却没想到,一个意外的契机,叫她提前离开这里。

    庵堂里的主持,在山下也有些老关系的。以前的时候,庵堂里也是靠山下的大户人家供养的。这一日,老尼姑就吩咐了,叫林雨桐做一桌素席面,说是有贵客来。

    林雨桐就应下了,这老尼姑其实挺开明的。她自己吃素,林雨桐用小炉子只给她做素的吃。其他人老尼姑不拘着,能弄到肉就吃呗。便是没有鱼没有兔,海货大部分也都是荤的。她看的开,总说活着就好,什么素的荤的,能活人就行。

    难得这么正式的叮嘱一回,林雨桐就给做了一席,四凉四热两汤,一样素包子,一样小馒头。

    结果吃了饭了,老尼姑就叫了,说是前面的客人要见。

    之前林雨桐就听说了,今儿来山上的是原来山下的一户姓孙的人家。孙家儿子出息了,在平津开了一家车行。这儿子又孝顺,在父亲去世之后,怕老太太在老家人没人照看,三年前连老太太一块接去了。每年这个时候,老太太都回来祭拜老爷子。那老爷子就埋在秋山的半山腰,平时姑子帮着打理不叫长荒了。这老太太回来也不亏待,米面油各色的都往山上抬。

    今儿孙老太太吃了林雨桐的素菜,是真觉得好。

    “……我是吃斋念佛的,却不能叫儿孙跟我这吃素。儿子说我找个做素菜的,可在那边找了几个,都是没滋没味的。难得在这里遇到了……既然不是出家,倒不如跟我去吧……”

    在大户人家帮工管吃管住不算,薪水够养一家人的。

    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老尼姑哪里有不愿意的,赶紧应承:“这人尽管用,她是娘娘庙里瞎嫂子的侄孙女,投靠来的。如今连瞎嫂子上个月也没了,这孩子是个好的,这么远的路,背着瞎嫂子过来,一伺候就是一个月,那个精心哟。”

    有孝心的孩子坏不到哪里去。

    老尼姑还推了推林雨桐:“玉娘,还不赶紧应承。”

    这个‘玉娘’的叫法,是瞎子婆婆给的。林雨桐之前上了秋山,安顿下来之后,就天天往那边跑,给瞎子老太太送饭。老人家住在上面不下来,都是村里人,隔上十来天上去一次,给老太太送点干粮。这么大年纪了,那么过活肯定不行。林雨桐就以捡海货的名义出来,给老太太送饭。三五天之后,老太太就知道她不是附近的人了。

    但对着一个孤老婆子这么心软的人,会是坏人吗?

    老太太眼睛看不见,但是心里亮堂:“……我娘家在山后面,我弟弟一家就在那边住,两口子和睦,生养了个儿子,给儿子成亲,生下个闺女,那孩子要是活着,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可惜,一个村子……都被杀了干净……一家五口子,死的干干净净的。我去给收尸的,就葬在村头的北坡上,姓林的一户人家就是。那孩子叫玉娘,那时候,她还没成年,没立碑……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个来处,便没人难为你……别担心没人信,去收尸的时候我眼睛还没瞎,娘家人没认错……我就死了男人死了丈夫,如今连娘家也死绝了,回来哭了两天眼睛就越来越不行了……人都知道我娘家人死了,但是死了几个也没人知道……”

    这样啊!

    后来,她还带着老太太翻山去祭拜了一次,认下了地方。回来老太太的精神头就不行了,又磨了一个月,就撒手人寰了。

    林雨桐把老太太葬到林家的祖坟,又留在庵堂里继续过日子。因着有瞎子婆婆的这一点关系,加之她确实是做饭的一把好手,又从不偷吃,还每日里想法子给大家改善伙食,因此,谁也不拿她当外人,都道是瞎婆婆的侄孙女。

    这是再好没有了,自己在这里有个出处,再有由头的从这里离开,就算是履历干净了。从现在开始,她的每一步都得有迹象可寻。

    生在小村子,家人都杀了,投靠姑婆,姑婆死了,然后寄存庵堂,遇到孙老太太,于是前往平津,每一步都经得起查证。

    从此,再没有一个叫林雨桐的人,只有一个叫林玉娘的,活在这个世上。

    手上握qiang的痕迹被抹去了,脸上的容貌也有了些微的变化,换成一个大户人家丫头的打扮,便是拿着照片对比,也不好确定的。

    于是,她谢过这里每个人,跟着孙老太太下山,在山下盘亘了两天便起身往平津去。

    平津是国统区,来往相对来说方便的很。坐船靠岸,上了岸便有车马等着,直奔家里。

    孙家有自己的院落,不是洋派的别墅。家里的人员也简单,孙家的儿子媳妇带着孙子孙女住前面,老太太住后面,养着一院子花草,自己有个小厨房。以前有个李婶子伺候,如今再加上林雨桐伺候吃喝洒扫。

    在这里相对自由,每日里总要出去采买的,她挎着篮子进进出出。刚来,她不随便乱跑,得观察观察形势再说。

    这一日,外面有信送进来,是给孙老太太的。老太太看了信,就急了:“文儿呢?赶紧的,叫他回来……”

    李婶儿就说:“您老别急,前院今儿没人,太太带着少爷和小姐去吃喜宴去了。老爷在车行呢……”

    老太太就喊林雨桐:“玉娘……玉娘……你跑一趟,去车行,叫老爷回来,就说老家送信来了……有急事……”

    林雨桐急忙就走,看老太太的样儿是挺着急的。

    结果走到车行门口了,她觉得不对。马路对面的修鞋的,卖香烟的,盯着的都是这边。

    她脚步不停,微微侧了脸,朝车行而去。

    车行里,伙计在大堂里,盯着门口看。见林雨桐过来了,他也不认识,“姑娘要租车?”

    林雨桐注意到他下意识的朝楼梯的方向看了一眼。

    楼上有不愿意叫人知道的东西?

    林雨桐就道:“我是老太太打发来了,老爷呢?”

    伙计明显松了一下:“老爷不在,谈生意去了。”

    “掌柜的呢?”林雨桐多嘴又问了一句。

    伙计不自觉的朝楼上看了一眼,却敷衍道:“有客人……掌柜的应酬呢。”

    这里是国统区,外面盯着的人不是军tong的就是中tong的,可他们能能盯谁呢?

    一是工农党,一是rb间谍。

    按照作风,在国统区的rb间谍,一般都有体面的身份,毕竟用钱好解决问题。反而是工农党,身份隐蔽的接近地气。这车行接触最多的便是拉黄包车的。这其实就是一个延伸出去的情报网。所以,她确定,这里八成是工农党的一个交通站。

    老太太的家事再要紧,也没这事要紧。

    她只道:“……老太太特别着急,老爷一回来,你千万叫老爷回家……”说着,就出门,出了门就朝对面瞪了一眼,咕哝了一声:“进来看出来还看……看什么看,没见过大姑娘……”好似对对面的行为非常愤恨。

    这小伙计面色猛的一变,紧跟着就拉了门口的绳子。

    上面的掌柜的正跟一年轻戴礼帽的人说话,这铃声一响,掌柜的就摸出qiang,“你赶紧走,从后面……”

    年轻人‘嗯’了一声,起身急匆匆的从后门出去了。后门外是个小巷子,小巷子侧面有一家开着小门。小门上挂着锁,但门一抬就开了,然后人蹭一下就闪到那扇门里去了。

    林雨桐绕了一圈过来,也只看到后巷消失的一个背影。背影没回头,她也只用余光看,脚下丝毫没停顿就直接往前走了。就这么交叉而过!

    孙家没啥大事,就是孙老太太的弟弟去世了,老太太刚回了一趟老家回来,还没缓过来呢,再去奔丧肯定不现实。于是老爷太太带着孩子去了,家里只剩下老太太李婶和林雨桐。

    可这孙家没大事,林雨桐却不知道,她摊上大事了。

    平津中tong某间办公室里,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手里拿着照片一张一张看:“这就是你们拍的?不是说看到疑似刚刚授勋回来的金汝清吗?哪呢?拍到了吗?”他狠狠的将照片往桌上一扔:“你就叫我拿这个去看吴先斋的笑话,去看军tong 的笑话。”

    吴先斋是平津军tong 站的站长,金汝清是他特意从上面要来的干将。

    这位金汝清三个月前盗取了rb人的重要军事情报,回来之后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前不久在重青嘉奖的时候被提为中校,是吴先斋专门从总部要回来的人才。

    可这个人才才到平津,就被监视疑似工农党人员的外勤发现,跟工农党的地下党接触的人疑似是他。

    这可是大事。

    中tong和军tong两家相互仇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发现了就跟紧。结果跟了几天,什么也没拍到。

    还看人家的笑话,被人家知道了不看咱们的笑话就不错了。

    王八蛋!敢谎报军情,“下次再闹这样的荒唐事,毙了你们!”

    边上的副主任陶金朝那些被训的不敢抬头的下属摆摆手,示意他们先下去,这才倒了一杯茶凑过去:“主任……这次没拍到,不一定下次就没拍到。如今注意到了,盯着他,指不定什么时候……”正说着呢,他就‘咦’了一声,赶紧将茶放下,挑出其中一张照片来:“这个女人……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呢?”

    虽然不是正面照,但这低头偏侧一点的脸还是叫他觉得眼熟。

    赵敬堂收起了怒意,看向陶金。这陶金他是知道了,当年也是他专门从上面要来的。此人长了一双好招子,说是过目不忘也不夸张。凡是看见过的,肯定能记住。

    如今,他说瞧见眼熟,“谁?”

    陶金拍拍脑袋,盯着照片看:“见过……肯定见过……在哪里见过了?”

    他的眼睛不会看错,脑子也没问题。可像是叫他这样想办法把照片和人对不上号的还是少数。越是急越是想不起来,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抬头瞥见一边的党报,党报上有一页正是授勋的报道。

    他一拍脑袋:“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说着就急忙问,“您这里有jun统那边授勋时照的照片没?”

    赵敬堂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来,“是它吗?”

    是它!就是它!

    一排授奖的,但摆在中间的,是一张遗像。

    陶金把两张照片摆在一起:“您看……像不像?像不像?”

    像!

    侧脸看着有五分像。

    “但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呀?”只五分相像而已,还能说那只九尾妖狐又活过来了。

    陶金低声道:“不就是要看jun统的笑话吗?”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找个好角度拍两张照片……然后把人做了。”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咱们拍到‘她’的照片,相似度极高,偏找不到人了……那这疑似jun统的英雄去哪了?”陶金冷然一笑,“说是投工农党去了……他戴老板有八张嘴也说不清……”

    有道理。

    “但你得去看看,这相似度到底有多高。若是不像……便别勉强了……”杀人这事,“作孽呀!”

    陶金低声应了一声,将这两张照片带走,招呼秘书进来收拾收拾。

    那边掌柜的也问伙计呢:“……怎么发现的?”

    伙计一身的冷汗:“我不敢离了柜台,外面也没注意,之前都没有人盯着的,谁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多亏了老太太跟前的丫头说了一句话……”

    掌柜的听完就皱眉,然后道:“撤吧!你先走,我去跟东家说一声。”

    可东家不在,连夜的回老家,只留下话来,柜上全仰仗掌柜的。

    掌柜的苦笑:“实在是家里有急事,您看这么着成不成,二掌柜明儿就回来,叫二掌柜在柜上支应着。”

    老太太不是爱为难人的性子:“那你办完事早些回来。”

    出来的时候叫李婶子去送,林雨桐提了水去厨房准备烧水呢,结果就跟掌柜的走了个面对面。这掌柜在看到林雨桐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从家里出去了。

    出了门,李婶子就问说:“你盯着玉娘看,她有什么问题?”

    “我看着她觉得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掌柜的说着,就朝里看了一眼,“你也回了一趟老家,她可有什么不妥当。”

    李婶子摇头,来历清白,爹妈都被rb人杀了,无亲无故,因做菜做的好才被带回来的。

    哦?

    可我就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掌柜的没多说,趁着夜色就快速的离开了。

    李婶子回去不免就多关注了林雨桐两分,两人晚上一屋睡,见她手上有茧子,可那茧子的位置应该是砍柴做饭摸锄头留下的。手上的皮肤也不细致,那都是农村姑娘做家务留下的痕迹。再看她给老太太做鞋,顺手的很,这是做惯了家务的朴实姑娘。

    至于头发短,这个……乡下的姑娘,头上惹了虱子,剃了头发是最常见的办法,这一点也不奇怪。

    这姑娘平时不大爱说话,不问不言语,是个老实孩子。

    林雨桐不是不言语,是临时学的方言,说多了露馅。李婶子观察她,她当然能察觉的到,看来李婶子也是工农党的人。

    这一头撞的可真好。

    她正想着,什么时候李婶子要是能发展发展她,这好歹也给去言安有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或者……找个合适的机会从这里辞工,自己往言安去。

    才这么打算呢,结果第二天一出门买菜就知道事情不对了。

    有人盯着她,跟踪她。

    她心知坏了,肯定坏了,昨儿怕是有人看见这张脸了。这些人是被这张脸吸引来的。

    这些人盯着林雨桐,却不知道后来跟着林雨桐出来的李婶子恰好发现了这个跟踪。

    zhong统的人跟着玉娘做什么?难道她真有问题?

    这事不敢耽搁,万一是敌人想渗透到自己和组织里怎么办?马上出城跟掌柜的汇报,“……我回去就找老太太说说,把这个人辞了。不管是不是,小心为上。”

    掌柜的也是一筹莫展:“要是他们的人,他们盯什么?”

    也是啊!

    掌柜的又问:“你之前不是确定她没问题吗?”

    是啊!真的来历挺清白的。

    掌柜的突然眼睛就一亮,他去墙角翻,好半天终于翻出一张照片来:“这是从别的渠道得来的,你看看这张照片……”

    照片上的姑娘是:“……玉娘?”

    “是她吗?”掌柜的急切的问。

    李婶子拿着照片看了半晌,然后才摇头:“像……特别像,但肯定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70、民国谍影(6)三合一

    民国谍影(6)

    不是吗?

    掌柜的拿着照片沉吟, 半晌之后才道:“你把她的履历再说一遍, 我记一下。”

    李婶儿细细的又说了一遍,然后低头看桌上那张照片。照片上一个穿着白衬衫格子马甲黑马裤黑马靴,戴着一顶格子的小檐帽, 骑在一匹浑身雪白的马上。一个是富家千金, 一个是小家碧玉, 说实话,只看长相的话,像!太像了!

    她就不由的道:“该不是这家还有别的孩子吧。”

    “没有了!”掌柜的摇头, 对着照片也是叹气:“许真的是人有相似吧。”

    再多的话一句却都不说了。

    李婶儿‘哦’了一声:“那我……先回?”

    掌柜的点头:“小心着点。”

    看着李婶儿离开, 掌柜的重新看桌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姑娘也在默默的看着他, 这看起来是一张私人的照片,但其实不然。这照片是上级交托的,叫帮忙留心寻找的。

    一直没有消息, 想不到如今出现一个极度相似的人,而且就出现在自己身边,这怎么能不叫人多想?

    这张照片拍摄于两三年前, 照片上的姑娘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可这姑娘长大了多少是会变的,更何况着装打扮的不同, 肯定是会有些差异的。所以,他心里, 总觉得不会那么巧合,两者同为一人的可能性很大。

    之前在店里那姑娘给通风报信,要么就是好心, 要么……就是敌人派过来,接近组织肯定有别的目的呢?

    但这不论是哪个,她都得有一定的侦察能力。而这些,偏偏是林玉娘那种经历的姑娘不可能有的。

    心里一个个疑问升起,这个问题是非弄清楚不可的。如何去查?既然说是来历清白,那只能从来历这里查起。

    他打算亲自跑一趟,去查查这个林玉娘。

    而另一边,躲在茶楼之上的陶金拿着望远镜往下看,很容易就能看个清楚——像!太像了!八成的像!

    太好了!太好了!像成这样,若是杀了就太可惜了。

    林雨桐不知道有人盯着她吗?知道!是中tong 的人,这中tong 和军tong的行事风格还是有些不同的。但同样,面对这样一群内行人,你能做出闪躲的动作吗?规避镜头等等?不能!他们一眼会看穿你。

    怎么办?

    悄无声息的从这里再次消失吗?回去先跟老太太辞工,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消失。

    她心里是这么计划的。

    却不知道陶金回去之后,跟赵敬堂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查清楚此人,若真是身世清白,或可一用。”

    赵敬堂皱眉:“你是说……吸收此人,然后再送回jun统?”

    “您看看这照片,要是换身行头,不像吗?”陶金便道,“哪怕她就是个帮佣,有半年时间,咱们也可以将她训练成咱们的人。”

    可这……赵敬堂摇头:“胡木兰是那么好糊弄呢?便是记忆能说受伤之后不大想的起来了,可军tong的绝密档案里,必然留下很多信息……这不行!”还不如之前想的那样,拍点似是而非的照片叫人消失更利索呢。

    陶金眼睛闪了闪:“站长……您不若把照片给总部送去……许是有别的用处也不一定。”

    这是说自己这边不好做决定,叫那边做决定去就好了。如果真不是,那边还想利用,那剩下的事情,就是总部帮着办了。

    叫他说,总部说不定真会李代桃僵。毕竟,zhong统和军|统之间,相互给对方插钉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彼此的仇视甚至于都超过了工党。

    赵敬堂呵呵笑了一声,“我看啊……这主任该你来当才是。”

    陶金心里一跳:“您可真会说笑话。”

    赵敬堂又是一笑,笑的陶金心里发毛。见他还知道害怕,赵敬堂这才摆摆手,示意陶金可以出去了。陶金如蒙大赦,出去之后直擦脑门上的汗,今儿着实是有点多嘴了。

    陶金站在门口这一耽搁,就听到里面赵敬堂那位大主任打电话的声音:“……给我接总部……”

    陶金朝后面紧紧关着的办公室大门看了一眼,隐晦的撇撇嘴,这才左右看看,背着手迈着步尽量放轻脚步走远了。

    里面赵敬堂静静的听着电话,那边问说:“你能确定只是相似?而不是本来就是那个妖狐没死?”

    这个……不能!

    未必!既然叫妖狐,那便是诡计多端的主儿。别到时候自己算计人家没算计成,倒是被反算计了。把李鬼当成了李逵不丢人,可要是把李逵当成了李鬼……那就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赵敬堂就道:“这要是真的……那她出现在工党嫌疑人的附近,依您的看法……他们这是要……”

    那边长久的沉默:“……小rb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了。这外敌没了,国工两党之间……必是有一战的。如今,往工党那边派人,倒是提前走了一步。”

    啊?

    如果是这样,“那更不能叫jun统干成了。但您放心,卑职明白您的意思了,工党那边……卑职随后就着手安排……”

    那边又道:“所以,你说的这个情况,不管是不是……你都得给我查清楚,把底子给我起出来……”

    赵敬堂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挂了电话,他还是打给了陶金,这事只能他亲自去办,“……但现在,叫人远远的跟着,不要盯的太紧,但也别把人跟看丢了……”

    然后林雨桐就觉得,总有眼睛盯着,似有似无的。她跟孙老太太提过要辞工的想法,老太太还没说什么,倒是李婶儿先拦住了,“……老爷太太这都不在,你这一走,我这着实忙不过来。这么着,等老爷太太回来,咱们再说。”

    若是李婶儿没有那么一层身份,她倒是不用顾忌。可她那身份……自己还真不能不顾忌,就怕留下一点叫人指摘的地方。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

    她这一说要走,李婶儿哪里敢耽搁,又给掌柜的传信。

    掌柜的船票都买好了,准备出发了,接到这么一个消息,心里就越发笃定,这个林玉娘有问题。

    躲避特务,对gong党释放善意,这到底是几层意思,是友是敌,一时间还真就分辨不出来了。但愿,她是林雨桐,不是什么林玉娘。

    到了地方,这事也不敢惊动别人,他自己奔着林家的坟地而去。找人打听的话,其实是打听不出来什么了,所谓的人证已经死了。那么,只能从坟地这里着手了。

    结果到了坟地,远远的看见几个人影在晃动。他悄悄的躲起来,看着那边的动作。

    陶金确实是带着人来了,也是一样,要查根底,就从最根子上查。查来查去,都绕到这个被屠杀殆尽的村子,林家的祖坟在这里。那个跟林玉娘关系最亲密的瞎子老太太也葬在这里。

    怎么办呢?

    挖开坟看一看,里面的尸骨是几具。

    林玉娘的爷爷奶奶一个墓碑,父母一个墓碑,挖开里面都是两具尸体。边上不远处有个新坟,挖开瞧瞧,也只一个人。

    旧坟还罢了,新坟……味儿特别大。几个人都朝后退了几步,捂住口鼻,一个还道:“陶主任,就这些了。看来,林家的女儿是没死。”

    一切都对上了。

    那就是说林玉娘只是林玉娘,是聪明人想的多了。

    味儿实在是冲的很,野猫又到处乱窜。没找到要找的,坟只简单的填了几铁锨的土,就撤了。等人真的都走了,掌柜的才叹气过去,将土都再给填回去。

    坟堆的土散了,再想把坟堆圆好,那土好像就不够了。零散的散落在四周,大半夜的黑漆漆的也瞧不见,拢不到一块也就不费心去拢了。从空地上铲了土用就行了。可这两铁锹下去,觉得不对,下面有东西。掀起来,是一块破旧的席子,抽出席子,带出来一截骨头。

    他往后退了两步,这才发现林家两个合葬的夫妻大坟堆,跟瞎子婆婆的坟堆离的有点远。自己用土,就近当然就选了中间空出来的这个地方的土。

    随即,他恍然了一下:不成年的姑娘是不会给立碑的,所以,也不需要坟堆。那么,这空出来的这一片其实下面还是个人。挨得这么近,又专门空出来这块地方,不是林家的人还能是谁?

    那么,那个林玉娘根本就不是林玉娘,真正的林玉娘就埋在这里。

    想到刚走的特务,他把这个坟堆起开,将遗骨都捡了出来,然后给换了个方向埋了,把这个方向和准确位置都给记下来,“……等到胜利的那天,我回来送姑娘跟家人团聚。”

    在真正的林玉娘坟前,他如是道。

    在陶金站在赵敬堂的面前,信誓旦旦的说林玉娘不是林雨桐的时候,李婶打发林雨桐去取订好的鱼去。在渔船上,她见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车行掌柜。

    此时,掌柜的面前放着一张照片,是林雨桐的。大概有个十六七岁的时候拍的。

    不等她说话,掌柜的就道:“我去看了林家的坟,在坟地碰上了中tong的人。他们走后,我发现了林玉娘的坟地。”

    一个知道原主的人,揭穿了她的身份。

    林雨桐没有说话,只看着他。他笑了一声:“我现在更确定,你就是我要找的人。在我揭开你的身份的时候,你依旧对我没有任何敌意。为什么?”

    林雨桐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指了指照片:“这张照片哪里来的?”

    “你很清楚我的身份,我也知道你的底细。临川林家,林伯仁,响当当的汉子,铁铮铮的英雄。有幸,当年跟一位领导去林府拜访,见过林先生一面。我的这位领导,跟林先生有八拜之交。林先生战死之后,我辗转收到了这张照片,因为林先生的独女杀了rb一个小队之后,曾在平津出现过。他希望我能找到她……况且,她是工青团员,是我党的后备人才……”

    林雨桐心里有些讶异,原主的记忆自己并没有。她并不能确定这话的真假,但想来,在这事上,他不会撒谎才是。

    这兜兜转转的,又给转回来了。

    要想去言安找四爷,对着这位再说谎,就有些不智了。

    “您说的对,我不是林玉娘。”林雨桐一脸的为难:“这中间的事情,一句两句只怕也说不清楚。”

    “不着急,你慢慢说。”船划到了湖心,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之前跟踪的特务已经甩掉了,确实是没什么顾虑。

    林雨桐就把这段时间的经历,包括之前听胡木兰说的,被抓到了特务学校,然后培训,执行任务,怎么计划的,怎么想着逃离的,最后怎么脱险,又怎么金蝉脱壳的,都详细的说给对方听。

    “那就难怪,zhong统会盯着你不放。”掌柜的眼里就有了笑意,“若不是那天提醒我们,你是不会被中tong发现的。”

    所以说啊,一步错,步步错。

    “听说你要走?”掌柜的又问,“是有什么打算吗?”

    “准备去言安。”林雨桐就道:“您能送我去言安吗?”

    掌柜的没有答话,沉吟了半晌:“你的这个情况,我得向领导汇报……”

    一方面是审查,从其他途径了解一下,她所说的是否是事实。

    另一方面,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若是回了言安,倒是可惜了。

    这次见面之后,林雨桐就知道,肯定是走不成了。兜兜转转的,千方百计的设计要离开jun统,可这闹不好,还得再设计个合理的理由回去。

    至于四爷……找寻他的路好似更漫长了。

    唯一叫她觉得好过一点的就是,如今都是四四年的年底了,转眼就四五年了。从四五年熬到四九年,日子还算是有盼头。

    至于四九年之后,自己这身份会给以后带来些什么,这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现在想那些,都有些多余。

    这段时间,她连门都不出了。因着外面总有监视的,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孙家,在小院里安安分分的。同时,又把自己的容貌一点一点的往回调整。

    陶金认为这个林玉娘只是林玉娘,恰巧跟林雨桐长的相似。他把这个事情汇报了一遍,上面就指示,秘密的带回林玉娘,秘密的训练,中tong那边甚至已经着手启用安插在jun统中的密探,一颗隐藏的极深的钉子,趁机动一动那个妖狐的档案。一定要配合默契,把假的做成真的。

    这天晚上,孙家周围盯着的人骤然多了起来。

    而掌柜的也接到了上级的电报,电报只四个字:属实,可用。

    属实,是说林雨桐说的那些事情,组织通过其他线上的同志了解情况,确定她没有隐瞒的情节。

    可用,是说自己之前的提议,是可用的。

    “不能耽搁!”掌柜的穿着孙老爷的衣服回来,没引起外面的警觉,“如今这里已经被团团围住,你若是不回jun统,只怕中tong得有请。”

    林雨桐点头:“我明白!但是我如今是……”

    “组织的指派!”掌柜的朝外看了一眼,“咱们抓紧时间,确定一下联络方式。”

    这次回去,怎么跟上面解释这么长时间不归队的事……这个过程中稍微有一句半句不对,其凶险比追杀更甚。追杀还有逃脱的可能,而身在敌营,一旦引人怀疑,那便是真没有生还的可能。

    掌柜的细细交代,毕竟这里面有很多不确定的因此,归队之后jun统会怎么安置她,又会被安排在哪里,这都是问题。如果不在平津,之后谁来找她联系等等一些列的问题,都会跟着出现。

    以最快的速度说了一遍,掌柜的走了,李嫂子也去‘睡了’,一切都看似平静了。

    林雨桐将不用的qiang小心的拿出来,上膛。手术刀针灸用的针,都藏在身上放好。然后吹了灯,静静的等着。

    过了十二点,墙外有人翻了进来,她这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三个黑衣人才站稳。

    林雨桐没出声,朝外指了指。三个人愣了愣,不过,上面给下的命令就是,活着将人带回去。她这么配合,三个人谁也没说话,跟着就往出走。

    直到走到巷子口了,林雨桐就动了,毫不犹豫的开qiang就打。

    这三个转眼就倒下,紧跟着,呼啦啦的,十数个就朝这边扑了过来。她得撑着,得撑到惊动警察,惊动jun统,得把被中tong追杀坐实。

    十数个人,枪声密集,她是边打边退。这个退的方向也有讲究,掌柜的之前给了他一个地址,这个地址是平津jun统战的地址。

    这天晚上,安静的平津jun统战一下子热闹起来了。外面响起qiang声的时候他们没乱,这年月,响qiang算什么?再正常不过了,不过是值班的打电话四处问问,看看哪里有什么行动就行。因此,打了电话就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了。

    二楼的一间值班室,此时亮起了灯。本来扣子扣的都挺好的,他先把扣子解开,然后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出走,还打了几个哈欠,睡眼惺忪的问外面的人:“怎么样了?派人去看了没?”

    外面几个是外勤处的,正打扑克呢。被金主任一问,都有些心虚:“打电话问了,警察局那边说不知道,不知道是不是驻军那边……您知道的,那边不好打交道。”

    金主任就点了点几人:“出两个人,跟我下去看看。qiang声这么近,万一是冲着咱们来呢?小心为上!”

    今儿,他接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命令,叫自己争取今日值班,接应一位同志。

    可这接应的动静……未免太大了。

    才从办公楼里出去,就见一个人靠在铁栅栏门上,好似受了伤。

    “过去看看。”他这么说着,就疾步往前走。

    “金主任,小心有诈!”后面跟着的就道。

    “诈什么呀?谁诈呀?是工党不要命了主动过来耍诈,还是rb人正面冲击咱们?只派一个人逃跑似的过来?”他一边说着一边过去,拉开铁门,一个人瞬间就倒了下来。她浑身是血,眼睛却亮,两人一对上,就都愣住了。

    那歌儿是怎么唱的:在千山万水人海中相遇,喔……原来你也在这里!

    林雨桐强忍着才没笑,只道:“妖狐归队受阻,外面是中tong的人。”

    四爷将她抱起来就往里走,朝后面喊:“愣着干什么?咱们的人呢?敢冲进来不管是谁……都不用客气,生死不论!”

    一声吆喝,几十号人就朝外冲去。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人从楼梯上下来,看到四爷怀里的人还愣了一下:“金主任……这是……”

    得!这么一个人跟着,两人说点私房话的时间都没有。

    四爷一边朝上走,一边道:“给站长打电话,就说九尾妖狐回来了。”

    啊?

    九尾妖狐赫赫威名,不是成了烈士了吗?怎么这会子又活生生的回来了?刚才怎么恍惚听说是被中tong追杀呢。

    这牵扯到zhong统和军tong冲突,那就是顶顶大的事。但凡有点风水草动,都是要直达天听的。

    他几乎是踉跄着跑去打电话,四爷带着人直接去了大会议室。

    林雨桐轻轻摇头,表示身上的伤没事。就是身手再好,身后那么多人连着放qiang,也不可能都躲过去。左边肩胛上挨了一下。

    四爷也没法说什么,办公室门口围了一圈的值班文员,都在瞧热闹。

    那个传的神乎其技的妖狐就在眼前,一听到消息都过来围观了。

    那边吴先斋正睡的香了,电话猛地就醒了。他蹭的一下起来,半夜的电话,一般都是出大事了。干这一行的,最怕夜里电话铃声响了。

    接起来,那边是秘书慌乱的声音:“站长……站长……妖狐回来了……”

    “什么回来了?”他没把两者联系起来,脑子是懵的。

    “九尾妖狐,那个死了的九尾妖狐回来了,被中tong的人一路追杀,负伤回来的……”他尽量用最简洁的话把事情给说明白。

    吴先斋一下子就清醒了:“她……还活着?”

    “金主任说是。”秘书道,“我之前没见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肯定是真的,授勋的时候金汝清就在,不会认错的,“我马上来!人给我照顾了,不能有丝毫差错。”

    “是!”秘书应着,挂了电话就朝外看。金主任正在撵门口看热闹的,他赶紧端了热茶过去,金主任就又安排:“叫大夫来,受伤了。”

    秘书放下茶又去打电话,可始终的距离这里只一道门的距离。偏门还开着。

    四爷把扣起来的领口又解开,急着想看她的伤,但她固执的摇头,不叫他动地方。

    这么一耽搁,那边秘书就出来了,谁也不说话,三对面这么一坐两站。

    十分钟不到,得到消息的都来了,吴先斋后面跟着一串,进来都看林雨桐。见过照片的都认得出来,就是这个人。

    吴先斋就问:“请问你是……”

    “妖狐。”林雨桐看他,“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劝你不要张嘴……你无权问我任何问题,报总部吧,我要见我的老师,在她来之前,我不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

    吴先斋一噎,挑眉点头:“好吧!但是先叫大夫给看看……”

    大夫将衣服剪开,qiang伤还是新鲜的,“这不行,得去医院……”

    “哪那么多废话?”林雨桐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手术刀,右手持刀,自己给自己取子弹。

    四爷心里恨的牙痒痒,不逞能你能咋?

    他过去:“我帮你!”

    “不用!”说着,刀子拉开伤口,然后自己换了镊子,直接扒拉开伤口将子弹取了出来。

    围观的有一个算一个,都不由的咬紧了牙关,跟着出了一身冷汗。

    却见这位,头上都被冷汗打湿了,还只随手将镊子也扔了,说那大夫:“消毒,缝合,上药,包扎,会吧?”

    大夫的手都抖了:“会……会……”

    吴先斋侧着脸看了个全程,才转身去打电话去了。

    电话到了总部,辗转的,半夜打到胡木兰那里。

    “什么?”胡木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局长,你说什么?”

    “你的妖狐出现在平津,吴先斋刚打了电话过来,说她不肯多说,除非见到你。”那边语气听不出倾向,“所以,你得谨慎……不能感情用事,了解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没有归队,这么长时间经历了什么,这个必须得问清楚。若是有问题,不能顾念旧情,不该留的就不能留。

    “要是没问题呢?”胡木兰紧跟着就问了一句。

    “若是没问题……那自然是最好不过。”那边叹气,“我们不能寒了功臣的心。”

    胡木兰放下电话,没有丝毫犹豫,就叫徐丽丽:“通知冷子秋和白雪梅,收拾东西马上出发。”

    可便是坐直升机,这也不是头一天说,第二天就能到的。

    这期间,林雨桐被安置在jun统办公楼的一间宿舍里,安静的养伤。在这期间,四爷是不能去看的。

    最多就是要求厨子多做点养身体的汤汤水水,就这也被邱香山打趣:“……不会吧老金,真看上了?那种女人可招惹不得,况且……站长派人去接家眷去了……”

    什么?

    四爷回头看他:“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邱香山马上打嘴:“这不是想跟大家一个惊喜吗?”

    喜吗?

    吓着了。

    但这事都是以后的事了,关键是眼下桐桐这一关,不好过!

    找到了四爷,林雨桐在里面反而是安稳了,这种安稳来自心理上的。

    站里跑进来这么一位,吴先斋就把站里的几个头头脑脑的,叫到一块,大家开个碰头会。这里面牵扯到中tong追杀,事情就有些复杂了。

    中|统里,没想到会闹这么大的赵敬堂劈头盖脸的对着陶金就是一通骂,“之前就说了,别把李逵当成李鬼,结果,闹笑话了吧!”

    陶金也冤枉呀:“主任,我保证,那就是个李鬼。而且是工农党培养的李鬼去冒充李逵去了……主任,您得信我呀!”

    “他娘的我信你……你得叫大家都信你,这次的事,跟上面怎么解释?”赵敬堂是一筹莫展。

    可军|统这边,吴先斋也未必就觉得走运:“你们说说……这么一烫手的山芋,怎么就砸在咱们手里了。这人要是没问题则罢了,要是有问题……咱们有一个算一个……怎么交代。”

    听起来像是说不该把人带回来。

    四爷就说:“当时也怨我,没多想就把人带进来了。”反正已经带回来了。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吴先斋就道:“这要真死在咱们门口,那位胡长官能把咱们站给拆了。所以,还真不能不管。”

    邱香山轻笑一声:“咱们又没人接触她……她也不跟咱们接触,只要找她的老师……那咱们干脆彻底的回避好了……将来出问题,找那位长官去,跟咱们有什么干系?”

    正说着话呢,一个一身便衣,带着礼帽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qiang,这会子把qiang 收起来,“站长,我迟到。”

    吴先斋也不以为意的样子:“事情处理的怎么样?”

    “别提了……zhong统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偏偏这些人尸首摆在警察局,那边都不敢去认领去。”说着,就竖起大拇指,“一个人干掉了八个,都死透透的。每qian都g正中眉心,没一qiang是放空的。还有六个在医院呢,危重的就有五个,都是被手术刀划伤的,位置特别巧……不危重的那个,折了右手,彻底废了……”

    说话的这个是行动队的队长周一本,言语间对这个妖狐倒是多有推崇,“顶级的杀手也就这样了。”

    看这下手狠辣的样子,也不像是工农党那边的做派。

    几个人面面相觑,这个话题还是别继续的好。后续如何,等上面的话吧。保证在平津站不出意外就算了。

    吴先斋还专门交代四爷:“汝清啊,后勤的事一直是你管的,这个人千万千万……要照看好,不能在咱们站出了纰漏。”

    四爷应了一声,就问说:“听说您打发人去接家眷去了?”

    邱香山低头假装没听见。

    吴先斋就多看了四爷两眼:“听谁说的,消息可真快。”

    “这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四爷看了周一本一眼,“是吧?”

    周一本一笑:“接就接吧,小日本眼看是不成了,咱们也在大后方,出不了事。”

    邱香山这才抬头:“我也是……无所谓,老家来信,父母一直催着要抱孙子,你说这两口子都不在一块,上哪给他们二老鼓捣孙子去?”

    说的几个人都笑了笑,四爷跟着一笑,便道:“就怕我那边接是接不来的。”

    这是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家里给定的娃娃亲,十六七的时候家里要给成亲。结果原主在外读大学,死活不认这亲事。被家里押着回去结婚,可在结婚的当天就给逃出来了,然后就参加了ge命。后来再如何……就不得而知了,反正是原主没有回去过。在大学里加入了工党,因为学的是物理专业,被特工学校选拔走了。组织也借机要求他打入敌人内部。直到前不久破获rb特务案子,查获了电台三部,却也身中数qiang,再醒来,就变成了自己。

    “这个情况,当时填档案的时候跟你汇报过。已婚确实是已婚,但是……逃婚也确实。”他是这么说的。

    吴先斋就笑:“你家里的情况我知道……老爷子还是当地的名人嘛。家大业大,你家里也是兄弟姐妹的俱全,一大家子人。便是没有新娘子,你的家人若是想来看看,也可以接来嘛。也是替大家探亲的意思。”说着,就又道:“若是人家姑娘这些年在家伺候老人和睦兄弟,那这回接来,你可不能再由着性子来。”

    嘚!桐桐这边的麻烦还没完呢,自己这边来了这么一出。

    如今两人见是见着了,可弄的这叫什么事。

    他得抓紧时间找王掌柜,把这个事情汇报汇报。老家那边若真有人要来,也得想办法拦住了,可不能跟着添乱。

    这些事,林雨桐现在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等到第三天的早上,从外面的急刹车的声音,到紧跟着响起的嘈杂的脚步声中判断,胡木兰来了。

    吴先斋这两天哪里也没敢去,就在站里等着呢。一来他就迎接,一句客套的话还没出来,那边就已经越过他:“人呢?安顿在哪里?”

    这女人身后跟着两个女军官,急切中带着几分煞气。

    “这间……您请……”

    话没说完,门从外面一把给推开了。林雨桐靠在床头,看向面色憔悴的三人,然后嘴角挑起,算是笑了笑。

    白雪梅二话不说,进来就抱她:“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完了又看她的伤,“怎么样了?”

    后面跟着的冷子秋接着就道:“不管谁伤的,我替你剁了他的手。”

    林雨桐拍了拍白雪梅,对着冷子秋笑了笑:“没事,都过去了。”

    胡木兰先是欣喜,继而就冷了脸:“你们俩先出去,守在外面。我有话单独跟她说。”

    林雨桐给了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示意两人出去。

    门被关上,胡木兰上下打量这个房间,林雨桐就道:“我检查过来,没有监听设备,墙壁的厚度低声说话隔壁听不见。”

    胡木兰也就收回了视线,站到林雨桐跟前,居高临下的看她:“告诉我,这么长时间不归队,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都说,你是受了zhong统的阻挠……”

    “那是糊弄人的,顺便给中tong扣个屎盆子。也叫这件事情在您那里,对外有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她一副直言不讳,偏还带着几分有恃无恐的样子,“在您面前,我不说假话……这次脱身之后……我确实是想逃的……而且金蝉脱壳很成功,连中tong都信我只是长的像是妖狐。若不是他们打算强行带我去zhong统培训然后再反插回jun统……我就已经逃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逃?胡木兰目光复杂,她这么坦诚的说出来,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问了。

    林雨桐冷笑:“为的什么,您真不知道吗?我是党国的军人,为党国我抛头颅洒热血哪怕是以身赴死我无怨无悔。可是要我为某些人或者某些家族去卖命……休想!”

    果然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71、民国谍影(7)三合一

    民国谍影(7)

    中州, 金家。

    金明钊面对着穿着一身军装, 自称是老四打发回来的副官,就只冷笑:“你说的人我不认识,也不是我们家的儿子。您还是上别处找去吧。”

    边上的老太太忙道:“您这说的什么话, 在家里的气话, 怎么好对人家说?人家是官差, 大老远的来了,没有这么待客的。”说着,就热情的又给续了茶:“我们家老四……可还好?”

    “金长官一切都好。”葛副官尴尬的笑了笑, “这次来, 便是我们长官的话, 专程过来接金长官的家眷的。”

    “那感情好……”老太太才说了一句。那边老爷子就咳嗽:“好了,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既然知道人家是远道而来的,还不好好准备饭菜去。另外, 打发人去厂子里,找老大回来。就说家里来了贵客了。”

    老太太瞪着老爷子一眼,要走了才回来问葛副官:“我们家老四当官了?多大的官呀?”

    “跟副团长差不多大。”葛副官这么说。

    副团长呢?

    这才多大年纪都已经是副团长了?

    老太太笑的跟朵花似的, 说老爷子:“整日里说老四不成器,打嘴了吧。”

    老爷子却不理他, 吩咐管家:“带葛副官去梳洗休息,要好好招待。”

    等好言好语的把人劝走了, 回了后院老爷子才叫了老太太过来骂:“你不要跟着掺和,也不要跟着瞎打听。”这里面的事情水深着呢。

    没听见人家说,此次来奉了长官的命令, 而不是金长官的命令。那就是说,其实,回来接人压根就不是老四的意思,若真是老四,不能一封信都不往回带吧。况且,这当的是个啥官呀?相当于副团长,那就不是副团长呗。

    呵呵!如今这当官的,手底下没兵没将的那叫当官?

    老爷子压根就不信。

    这话一说,把老太太说的愣了愣:“那咋办?老四不能有事吧?”

    “有事没事都得他自己担着。”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未尝不明白,这些年不写信回来未尝不是怕家里被连累。

    老太太急了:“那要是真有啥事……如今来接家眷,咱家哪里有什么家眷给人家交?”

    金明钊狠狠的将拐杖往地上跺了两下:“这个孽障!”

    “当年的事也不能怪儿子,儿子要是不走,结果那天人家俞家的闺女逃婚没来,丢的可是咱儿子的人。”最后是两边都跑了,扯平了。想起这一出,老太太就道:“咱家孩子这一走这么些年,连个音讯都没有。可他家的闺女倒是年年回来,一家子团聚的,这闹的是什么事。”

    “你少说两句。”金明钊坐在一边生闷气,可这两家人几辈子交情了。这生意上又拉扯不断的,谁都没法说出这退婚的话。

    老太太就道:“俞家那孩子也老大不小呢,要不,趁着这回,咱把人送过去了。老四也算是成了家了。两孩子搁在一块,这不过着过着,啥都有了嘛。”

    话是那么个话。

    金明钊不是考虑这个,主要是这次自己这边拦了,万一人家俞家那边将来见怪怎么办?

    因此,等金家的老大回来,老爷子就让大儿子去俞家一趟,把事情跟俞家说一说。愿不愿意去,那是俞家的事。

    金汝泊管着家里的厂子铺子,如今家里经营着面粉厂,日子也还算是过的下去。而俞家呢,算是中州最大的地主了。俞家是金家最大的供货商。

    两家也是世交了,关系处的都极好。

    金汝泊是愿意促成这个婚事的。之前他都想着,若是老四跟金家幺女的婚事不成,他就把三妹嫁给金家的老三算了。三妹比俞家老三大三岁,也是上了新式学堂的,如今都成老姑娘呢,一年到头的,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总之,在他看来,两家的关系不能断的。

    如今老四都是副团了,说实话,这很拿的出手了。若是金家的幺女再不答应,那就得趁机把三妹和俞老三的事给定下。才不管他俞家原来为俞老三看上是谁家的闺女。

    心里这么想着,就去俞家把情况说一下。

    俞家哪有不答应的?如今有个当官的女婿这可顶了大事了!

    俞家老爷子连连道:“你放心,就是绑着,也得把敏慧那丫头绑去。”

    那就行了。金汝泊把事情办妥了,“那就赶紧收拾,那边比较急,人家是公务。”

    “是是是!”俞家老爷子连连应着,还叫大儿子亲自把客人送出去。

    金汝泊觉得舒服多了,这自打说老四是团长之后吧,明显不一样了呀。俞家上下这腰都往下弯了三寸。出去的时候俞家老大都落后他半个身。他马上就得摆出个低姿态来,热情不计前嫌的拉扯关系:“你们家老三呢?最近没见。”

    “别提那没出息的,被老爷子关了,这半月都没叫出过门子了。”那边这么说。

    金汝泊也不以为意,那小子就是一混混。混别的倒是也罢了,一天到晚的混迹于戏园子,一点没有正形。

    到门口两边道别,一个说那边定下走的时间我叫人给你捎个话。一个说保证出不了差错。

    这一走,时间又急。俞家给闺女准备东西呢,什么金条银元美元,这得带上,放在银行压根就不保险云云。这一动起来,那就瞒不住人。

    俞敏慧死活不答应:“你们是包办婚姻,两个没有感情的人在一起怎么可能生活的幸福?我不管,要嫁你们嫁,我不嫁!”

    “不嫁也得嫁,由得了你了!”俞家人不可能再由着她。

    晚上,俞家老二两口子在院子里守着,门口坐着长工,屋里守着丫头。

    对门的房间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哟哟哟!这是干嘛呢?哪里有逼着人上花轿的!”说着话,里面就出来一个年岁瞧着不大,穿着一身戏服出来的男子来。

    他此刻是青衣的扮相,脸上带着妆,中分的头发梳拢起来,戴着个抹额,走路婀娜摇曳,媚态横生。

    俞家老二气的:“老三,你又作妖。叫爹看见你这打扮,不打断你的腿。”

    俞老三轻哼一声,转过脸来,样子正常多了:“后天有小梅香的堂会,说好了叫我去串个戏,都答应人家了。现在可不能反悔。你们要是答应我……叫我后天去堂会,我就进去,把小妹劝好,叫她乖乖的跟着那位副官上火车。”

    成!只要把这姑奶奶说服了,咋都行。

    第三天一大早,金家就把葛副官送到车站。今儿天公不作美,一早起来,细细碎碎的下了雪。在车站都能等半个小时,俞家的人才姗姗来迟。

    俞家老大拽了一把妹妹:“人家长官等着呢,你倒是快点,别磨蹭。”

    这俞家幺妹咳嗽了一声:“不是不舒服吗?”说话声音娇滴滴的,很是婉转。像是受凉感冒了。

    金汝泊也没在意,姑娘家不舒服,怕是着凉了。这大红的斗篷穿着,从头盖到脚了,可见是真的不舒服。

    他还好心的道:“那这要是实在不舒服,过两天咱们去送一趟都行。”

    “不用,怪麻烦的。”俞家幺妹自己拎了箱子:“这就走吧,反正家里也不待见我。”

    可见还是心不甘情不愿。

    俞家人尴尬的笑了笑,跟金家的人一起跟葛副官道别,看着人上了火车。

    却说此时的俞家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才要敲门,门从里面给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个头来,左顾右盼。

    “俞敏慧同学?”

    “欧阳老师?”

    “你怎么在这儿?”

    “你没走?”

    同时问了两句,都不由的愣住了。

    俞敏慧从门里出来,拉着这个欧阳老师就走,到了偏僻的巷子里才道:“欧阳老师,你怎么知道我今儿走?”

    欧阳心说,我就是奉命阻止你去的。但这话不能跟她说,只道:“听人说的……”

    “那你来是跟我告别的吗?”俞敏慧这么问。

    “算……算是吧!”欧阳放心了,哪怕是来晚了一步,但好歹这边没跟着去人,这就好。

    这么想着,他也不好多呆:“你没走就算了,那我告辞了。”

    “您要去哪……学校那边不是说您辞职了吗?”俞敏慧忙道:“您也要离开中州了?”

    “算是吧!”组织调派,去平津。

    俞敏慧看着欧阳离开,轻哼一声,然后把黑斗篷的帽子戴上,把脸盖住,叫了一辆黄包车,“跟着前面那个带着礼帽的先生。”

    欧阳买了明天去平津的火车票,俞敏慧也跟着买了明天去平津的火车票。

    却说四爷,收到了掌柜的投递出来的消息:已阻,勿忧。

    这是说老家那边已经把人拦住了,不用担心。

    他放下心了,想着桐桐跟着胡木兰一走,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过来。要是过不了,自己就得赶紧想办法往她所在的地方调动了。

    林雨桐确实是想着往平津去,她这么想着,也是这么说的:“……重青任何一个部门,都是容不下我的。”她的伤好的七七八八了,也不能只在山上呆着,“我这烫手的山芋是谁接的,那就再给踢回去就行了。”

    作为特务,原本大家都以为她死了。因此,她的信息就对外公开的。

    本名叫什么,都有过哪些经历,包括照片等等,那有心人就都知道了。一个这种工作性质的人,一旦把所有的秘密都公开到人前了,那就失去了做秘密工作的价值。

    因为那一次的事,相当于把胡木兰精心培养的四颗钉子给废了。

    如今,王曼丽在总部电讯处,白雪梅进了侍从室,冷子秋据说是进入了女子卫队,跟随领袖夫人,做好她的安保工作。

    其实不管是侍从室还是女子卫队,要说清闲,那是真清闲的。你不能说没重用你,但是……是真废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几枚棋子,算不上是听话的棋子。所以,宁愿养废,也不再冒险去用了。

    胡木兰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她还问:“要不然,你跟冷子秋一起?再不然,你留在这里给我做副官。”

    林雨桐摇头:“留在这里,我看不上李可儿的做派,迟早得起冲突。她……曾经是老板的女人,这个人我招惹不起,留下还是给您找麻烦。”

    “那也不一定非去平津……”胡木兰就这么说,看着林雨桐就带着几分打量。

    再坚持去平津就有点刻意了,她点头:“那倒是!只要不叫我看权贵的脸色,去哪都成。”

    如此一说,胡木兰倒是没再言语:“行了,你受了那么大的罪了。提点要求,该满足的还是要满足的。不过,你这一去,给不了你好职位。吴先斋那边正要提拔个副站长,要是叫你空降去了,下面难免不服……”

    “我又不在乎这些。”林雨桐一脸的无所谓,“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那就这么着……”胡木兰就道,“你收拾收拾,明天就去吧。”

    林雨桐起身告辞,那边胡木兰闭上眼睛好半晌才拨通了电话:“局长……安排去平津站吧。”

    “你可看好了?”那边问道。

    “就是还有疑虑,所以,这才打发去平津站的。”胡木兰揉着额头,“我心里有数,就这么安排吧。”

    “你心里有数我就放心了。”说完,那边就挂了电话。

    去平津的路上,林雨桐还想:胡木兰就这么轻易相信了自己了?

    不会!

    尤其是跟王掌柜这种在中tong 眼里有重大工党嫌疑的人接触,这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这一点自己很清楚。若是自己把这事当做大事去解释,那这便是欲盖弥彰。若是自己不把这事当事,对方也依然会当事。

    所以,这份怀疑始终都是存在的。

    尤其是自己坚持回平津这一点,在她的心里,可能更是将这点怀疑增大了。

    她就想,她得有个叫胡木兰暂时放心的借口,要不然,就总得有人盯着自己。

    可找什么借口呢?

    她的嘴角不由的挑起:作为一个女人,一个在李可儿那里逃避了过男人关的女人,执着的原因除了痴迷于某个男人,还能是什么呢?

    因此,她得痴迷于四爷了,特别痴迷的那种痴迷。

    下了飞机,见在机场见到来接机的是四爷和那位楚秘书,她就先笑了。

    行李自有人提,她下了飞机直直的奔着四爷去,走到距离四爷极近的地方,然后嘴角一挑,说话的音调都拐着弯:“金主任……又见面了。”

    四爷严肃着一张脸,很有几分禁欲的味道:“林主任,这么快又见面了。”说着,伸出手来。

    林雨桐的手伸过去跟他握住,“是啊,又见面了……以后还请你多关照。”

    “一定!一定!”四爷说着,挠了挠她的掌心,就要把手抽回来。

    林雨桐却抓着不放了:“我……也一定会……好好的关照你的。”语气时轻时重,带着撩人的韵味。

    四爷:“……”吃错药了!

    楚秘书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有点脸红呀。他觉得金主任挺可怜的,忙解围说:“林主任,站长还等着给您接风洗尘呢,车就在外面,这就走吧。您看,今儿这天挺冷的……”

    “是呢!”林雨桐终于松开四爷的手了,送了手还一副舍不得的样子:“就是觉得金主任的手挺暖和……烫人呢。”一边说,一边抬脚就走,嘴上还一边道:“我这人是最怕冷的……”

    这话的意思可丰富多了。

    像是解释拉不撒手的原因,又像是邀请金主任去暖被窝。

    楚帆觉得似乎更像是后者。这么想着,心里怪别扭的,应该是想多了吧。于是,他全程啥也不懂的憨笑,紧紧的跟着。

    要上车的时候,金主任几乎是跟抢一样的坐了副驾驶,他只得陪着这位姑奶奶坐后排,然后能感觉到这位姑奶奶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不开心的气息。

    金主任还是……太不懂风情了呀!

    四爷再看桐桐后来的表现,自然明白这不是耍花腔,这么做自然是有这么做的目的的。她越是追,他就得先矜持的躲着,得叫她把她想唱的戏给唱完了。

    他心里算的挺明白的,却不知道,正有人等着他呢。

    jun统站的家属院,是一u字型的一栋两层的楼房。楼房里,甬道的两边两两相对开着房门。每家的户型都接近,一层是客厅保姆房加上厨房卫生间,二楼是卧室书房加上卫生间,外带一阳台。

    四爷知道桐桐要来的时候,就留了心眼。没留那种门对门的。而是选了u型的拐角的位置。看着大门离的远,其实阳台离的近。

    这两天,家属们都已经陆陆续续的到了。

    今儿这个时间有点晚,刚好赶上下班时间。下班了,安家了,一个个的能回来的都这个点往回走赶。他们进了院子了,也有一辆车紧跟着进了院子了。

    周一山还问:“这是谁家的家属接来了?”

    吴先斋就笑:“是汝清家的。”

    “哎呦!是家里的谁来了?”邱香山忙道:“不会是把长辈接来了吧?”

    金主任的情况都知道,就是个逃婚出来的。这都几年了,媳妇怕是不能等着的,人家又不是小户人家出身。

    可车停到了跟前了,从车上下来一……精致的姑娘。

    这姑娘戴着貂皮的帽子,抹粉描眉画眼的,人还没到跟前,就闻见了香味。然后再看身形……看不出来,大斗篷裹的严严实实的。不过确实是唇红齿白,一笑间媚眼如波。

    要说长的有多漂亮吧,这却也未必。

    可这女人漂亮不漂亮,不是看五官长相,不是有句话吗?美人在骨不在皮。关键得在于有味道。这就是一个叫人觉得很来劲的姑娘。

    她大大方方的过去,娉娉婷婷,真就是莲步轻移的姿态,然后过来微微欠身:“几位长官好。”

    “别客气,叫什么长官呀。”邱香山就先道:“是弟妹吧,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您哄我呢?”这小女子说的婉转悠远,“我还当他是不要我了?”

    神态娇媚成这样,邱香山也不敢接茬了。

    吴先斋就看后面的葛副官:“赶紧去帮着安置……”

    “金主任还没回来呢。”周一山就说了一句。这也不好直接进人家的屋子。

    正说着,一辆车进了院子,正是四爷和桐桐坐的那辆。

    四爷看院子里的情景还想着,这是谁家的女眷来了。

    这一犹豫,吴先斋几人迎过来,是欢迎桐桐的。那边桐桐已经下车了,四爷马上下去:“站长,林主任接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吴先斋先跟林雨桐握手,“这就是咱们住的地方,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能办到的咱们要办到。办不到的,想办法都要办到嘛。”

    林雨桐就瞟了四爷一眼:“别的要求倒是没有,只要住的挨着金主任,便是瓦屋茅檐,也是甘之如饴的。”

    啊?

    “………………”吴先斋愣了两秒,没反应过来这是几个意思。

    四爷就看着她作妖,本来也以为就是自说自话,自己演完就算了。谁知道后面就突然来了一声:“那可不行!哪有女人没羞没臊的想着挨着别人家的男人的?”

    谁呀这是?

    四爷扭脸看去,林雨桐也看过去:几个意思?

    人家就一步三摇的走过来,扬起手绢用小拳拳不停的打四爷,一脸的未语泪先流。

    林雨桐都怒了:我男人是你打的?

    她的手比脑子快,一把掀开这女人:“你干什么?”我男人是你能打的?

    四爷都不自觉的往桐桐身后挪动了半步,要是同僚的家眷,他是不好动手的。

    谁知道人家那边眼睛一瞪,愣是比桐桐还理直气壮:“我打我家男人,干卿何事?”

    你家……你家男人?“明明是我……”这话一出,觉得不对,气糊涂了,只得扭脸瞪四爷:“你成亲了?”

    原身便是成亲了,你在路上该跟我传递这个消息的。

    四爷心里则咯噔一下:王掌柜说人已经被拦住了,并没有跟来。那眼前的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人是吴先斋的人接来的,原身跟那姑娘虽是定了亲的,但是十岁之后就没见过。一个在省城念书常年都不回家,谁知道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是了解到自家是这种情况,然后就弄了个假的来监视自己。

    如果不是吴先斋的人,那是不是别的组织派遣了这样的特务藏在自己身边?

    他一个眼神林雨桐就知道什么意思,知道事有不对,她就轻哼一声,皮靴踩在地上梆梆的响:“人呢?带路,哪里安置?”像是生气,极其生气的样子。

    谁都看出来新来的林主任对金主任有点那个意思,可这偏不巧,罗敷无夫,但使君有妇。

    四爷就问这个新上任的老婆:“你是俞家的姑娘?看着不像!”

    那个姑娘原主的记忆模糊,是个圆脸盘的姑娘。

    这个俞敏慧眼珠子一转:“以前是圆脸……”说着,就幽怨的看四爷:“这不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吗?”她一脸怜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竟是都瘦成这般模样了?”

    四爷心里皱眉,总觉得这姑娘有问题。哪哪看着都别扭!表情夸张的像演戏,说话扭捏的像唱戏。

    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得带着她先走,跟吴先斋告辞:“站长,我先下去安置。”

    吴先斋笑的一脸慈和,像是压根就没看懂里面的尴尬一样:“去吧!去吧,弟妹一路也辛苦了。”

    等看着四爷带着新媳妇走远了,吴先斋才叫葛副官过来:“人是从哪里接来的?”

    葛副官就道:“是从金家人和俞家人手里接过来的。路上倒是几次想偷跑,被属下发现了,及时阻止了,这才带来。”

    那就不可能是人有问题。

    既然想跑,没跑成。那刚才那一番剖白,倒像是怕金汝清知道她想跑,所以先发制人。这是女人常玩的一个把戏。

    几个人面面相觑,就不由的都带了几分看好戏的笑。天也确实是冷,然后就这么散了。

    外面冷,屋里却温暖如春。房间布置的也是费了心思了,家具之类的虽然不是新的,但如今战时,物资紧张,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进来之后的第一步,把屋子内外检查一遍,可别再叫人在一些不注意的地方放上一两件东西都不自知。

    检查完,确实是没什么问题,她就出来,站在二楼阳台,主要是观察周围的地形,包括家属院内的警卫情况。那另一边,四爷带着这个自称是俞敏慧的人进了屋子。

    他还没说话,这姑娘就跟兔子撵了一样:“我上厕所。”

    钻卫生间去了。

    进了卫生间,俞敏杰后悔的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子,他是俞家老三,哪里是什么俞敏慧。本来就是想逃出来,不想受家里管束的,顺便帮妹妹一把,这也是帮自己嘛。

    他自小因为身体不好,养在外祖父家。外祖父别的爱好没有,就是爱听戏,爱看戏,爱唱戏,还不时的客串一把。耳润目染的,他就是爱戏。可自打回自家,家里管的严。唱个戏就像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为这个被禁足,挨打不是一回两回了。

    再加上,父亲鬼迷心窍,给自己相看了一位官家小|姐,那姑娘长的,又黑又瓷实,跟家里开着煤矿一样。这不得逃吗?

    正好,借着机会遁了,兄妹俩把家里这次给准备的钱二一添作五,分了了事。他也是看上妹妹这点钱了,所以才冒这个风险的。他自己没啥积蓄,你说这出来没金没银的该吃啥喝啥呀?兄妹俩愉快的达成协议,于是,他以俞敏慧的身份来了,本来都想好了,半路不管是哪一站,跑了就行。

    可他把事情想的太简单的,他路上一共逃了五回,都没逃掉。

    就那个葛副官一个人,看着怪不打眼一人,结果手段高明着呢。

    本来心里就发毛,结果一到这里面,这个站长,那个主任的,住的地方守卫森严,明明不穿军装,却有穿军装的给行礼。

    他俞老三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好吧!那狗r的金家老四到底是干啥的,一进来他啥都明白了。

    都明白了这才躲进来打自己的嘴巴子:这地方好进不好出,而且,骗谁不好,骗这些人?万一叫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俞敏慧,那可咋办?都说这些人杀人不眨眼,会不会二话不说直接就把自己给崩了。

    娘的!真要这么死了,那才是真窝囊呢。

    所以,还是不能被发现自己是假的。

    他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先把最开始的这一段时间糊弄过去了再说。到那个时候,慢慢的给金老四说,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大舅子,他总会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吧。

    于是,鼓足了劲,心理想着,等会子要好好的跟金老四说话。既不能叫他急色的想圆房,也不能叫他觉得自己对他拒之以千里。

    心理建设做了一遍又一遍,结果拉开门之后:不见人!

    人呢?

    没出去,因为大门没响。那就是上楼去了,于是,他轻手轻脚的往楼上去。

    四爷确实是上楼了,在楼上阳台几乎是挨着的,能跟桐桐找机会说几句话。

    林雨桐看完屋里的格局,就猜到四爷可能就在隔壁,就一直在阳台上等着呢。

    见四爷过去,她就风情万种的过去,身子扭着靠在阳台边上,跟四爷说话。

    四爷左右看了看:“身体都好了?”

    林雨桐‘嗯’了一声,空间进不去,但是手艺又没丢。这点伤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大事。她朝四爷那边看了看:“那女人谁啊?”

    “不知道。”四爷是真不知道,“原主的娃娃亲,人好像被换了。”

    那就是说,四爷可能被怀疑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林雨桐就说:“我怎么觉得她那么别扭呢?”这不管是rb人还是zhong统那边,选人都不会选这种一眼就叫人瞧着别扭的人,那个作态太浮夸了。系统训练出来的,绝对不是那么个成色。

    而且,这个别扭的劲,自己能感觉到,这平津站的其他人又不是瞎子,怎么就视而不见呢。难道就因为人是他们接来的?

    或者说,如果说这个人有问题,那必然是他们换的。

    要是这样,必是军tong内部怀疑四爷。

    两人对视一眼,林雨桐就问:“今晚怎么过?”

    不管是哪一方派出来的人,这些女人的工作之一,就包括陪|睡。这要睡觉的时候怎么办?

    四爷就说:“不行就值班去。”

    太刻意了!

    林雨桐正说话呢,就见紧挨着四爷家那边的阳台亮了一下又暗了,这说明有人开了阳台门刚才冒头了,可能看见自己跟四爷在这里说话,所以就缩回去了。不过,那双眼睛一定是盯着往这边看呢。

    她一把抓住四爷的衣领,就吻了过去。

    阳台中间隔着有一尺宽,两人都前倾着身子,老夫老妻的,配合自然默契。又真的分开了好长时间了,戏是假的,但情是真的。

    这一时间,就有些难分难舍。

    俞敏杰原本计划的好好的,一定要好声好气的说话,但妹夫跟另外一个女人啃的难分难舍,就这德行,你说你打发人回去接我妹妹干啥?祸害人嘛这不是?!

    这一生气,火气就蹭蹭蹭的往上冒。一把将门推开,跟练嗓子似的尖着嗓子喊道:“好一对奸|夫|淫|妇……我不活了……送我回去吧……没这么欺负人的……金汝清你个王八蛋……当日你逃婚把我变成一笑话,如今接我来了,我还当是洗心革面了,没想到了……没皮没脸没羞没臊的你……”

    她抬手指四爷,却被四爷看的一眼给吓回去了。不甘心,看看金老四用身体挡住那个女人,他指头一点,绕到林雨桐身上:“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没皮没脸没羞没臊说的就是你……当我是死人呐……拉着我男人在这里就啃……”

    林雨桐现在想的是,这个人果然是有问题。便是自己跟四爷亲的投入,也不至于四爷那边有脚步声自己都没听见。

    这个女人走路是比一般人轻。

    这么被人骂几句无所谓,反正胡木兰那边不好糊弄,她也确实是需要‘迷恋男人’这个名声。

    这会子这位给吵的,各家都上阳台上看热闹来了。

    邱香山家的阳台跟站长吴先斋家的阳台挨着呢,吴先斋就道:“这就亲上了?”是不是勾搭的有点太快。

    “您不知道。”邱香山嘿嘿就笑:“当初看照片,老金就看上了,说长的不错。那天晚上,是老金抱着人回来的。您想想……老金做事多谨慎的,这会子咋这么……积极呢?如今看……不是老金剃头挑子一头热,那位的火烧上来……烫人哟……”

    邱太太在一边轻轻一笑:“不是我说,人家那奸|夫|淫|妇我瞧着倒是般配的很,反倒是那位金太太……我怎么就觉得那么别扭呢?”

    吴太太就说:“快别这么说,这姑娘也可怜,这才来头一天,就看见这个。这以后要是闹起来……”

    吴先斋‘啧’了一声:“倒是我的不是……接家眷给接来是非了。”他催他太太,“你过去看看,劝一劝……”

    一群女人簇拥着金太太回去安慰去了,就是四爷也被邱香山和周一本给拉走了。阳台上只留下林雨桐:得!看来这回是非得跟四爷做一回狗男女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72、民国谍影(8)三合一

    民国谍影(8)

    今儿这俩小时, 过的有点混乱。

    把劝说的客人们送走, 四爷就直接上了楼,进了厨房。

    没多大功夫,楼下又响起敲门声, 这怕是邱香山打发人送来的吃的。这人看上去嘻嘻哈哈, 却是个做事顶顶细致的人。

    他这会子没工夫吃饭, 起身开了窗看见的就是阳台。从这里看的见桐桐那边,她并不在阳台上。这次的事情影响不好,吴先斋八成还是会绕过去跟她谈谈的。

    他得过去一趟, 甚至得想办法出去一趟, 王掌柜说人被拦住了, 那眼下这个人是谁?

    家里有了外人,很多东西都得谨慎。至少想出去的时候,他得把书房做一番布置, 这都是比较新奇的体验。因为跟桐桐在一起,自己只要把握大的方向问题就行,所有的这些细节, 都是桐桐处理的,从来不要他分心。

    如今换自己上手, 确实是琐碎又麻烦。小心的布置好了,这才从书房出去, 然后下楼。

    到了楼下,客厅里没人,保姆房的门却紧紧的关着。四爷的视线落在餐桌上, 之前有人送饭来了,他没管。应该是这位俞敏慧接待了,如今餐盘这么摆着。餐桌上四个盘子两个碗两个盆。盘子里原本是菜,应该有一盘清蒸鱼的,如今只看见整齐的鱼骨架和鱼头,边上那盘,看剩下的残汤,应该是红烧肉吧。里面一块肉也没有了,只有酱红色的汤汁。还有一盘醋溜的白菜没动,一盘炒鸡蛋没动。汤是被动过的,排骨木耳汤,看桌子上的小骨头,应该是排骨没少捞。另一盆米饭,一大半下去了。两只盛米饭的碗,用了一只,里面还有半碗米一块红烧肉,显然这是没吃完饭听见自己下来了,所以躲了。另一只碗是空的。还有两只应该是汤碗,上面放着汤勺,反倒是放在茶几上。

    他抬手看了看表,从刚才敲门送饭的过来,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二十三分钟。除开摆饭和自己下楼的时间,一共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她一个人干掉了半盆米饭,一盘红烧肉,几乎是一整条鱼,还捞干净了汤里面的排骨。

    这是一个正常女人的饭量吗?况且还没吃完,想来吃的还不怎么尽兴。

    他二话没说,开门出去,出去之后却没把家门带上,而是敲了隔壁的房门。

    隔壁一边住着桐桐,一边住着周一本。此事,当然不能找桐桐,而得找行动队的周队长。

    周一本正要洗澡,结果被敲了门。他摸了枪上了膛才开门。门先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隙,看到是谁之后才拉开一点,但还是谨慎的身子大半都隐在门口。

    每个有素养的特工都是这么谨慎的,四爷也不以为奇。朝自家的方向指了指:“麻烦你过去看一看,我有些看不准,好像带回来的人有点不对。”

    “开玩笑……”周一本才这么说了,但看四爷的表情不对,他也不由的正色起来。连外套也顾不上穿,直接出去将家门带上:“走!”

    进了屋子,四爷朝餐桌上指了指,周一本一扫就什么都明白了。

    四爷抬手将他手里的qiang往回压了压,这人便是个别有居心的人,却也绝对不高明。高明的人不会留在这种破绽。所以,其实是用不上动刀动枪的,之所以叫周一本来,就是不想私下跟可能有问题的人接触。

    他过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睡了。”

    “睡了也起来,我有话说。”他再敲了两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俞敏杰靠在门上,心里暗恨呐:“怎么就管不住嘴。”

    可这一路上被看押着,吃的也不好,真饿了。难得吃一顿热腾额的饭,还做的这么好,有鱼有肉的,说实话,自家那么大的地主,家里都吃不了那么好的。父亲是老派做派,饭桌上撒一粒米都要捡的主儿。

    他不敢开门,想着肯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周一山可没这个好脾气,既然人不对,还客气个屁。二话不说,抬脚就朝门上踢去。

    啊——————

    一声尖叫,吓的正洗澡的林雨桐一个激灵。她穿了浴袍,拿了放在洗脸池上的qiang就出门。男人们往前凑,女人们想看又怕受了无妄之灾,躲在门里,探着脑袋看。

    林雨桐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穿着宽大的白浴袍,脚上是一双软皮的棉拖鞋。手里拎着一把qiang,走的杀气腾腾,在女人们指指点点中走了过去。

    四爷这边的客厅里,吴先斋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了,其他人都站着。

    那个俞敏慧靠着墙,捂着耳朵,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吃的多……路上饿了呀……你金老四要是养不起老婆,我来是带了钱的,我俞家最不缺的就是粮……”

    林雨桐进来跟四爷对视了一眼,就朝这个俞敏慧看过去。

    大晚上的,她的衣服并没有脱,只是把斗篷脱掉了。头上没有貂皮帽子,是一头长长的大波浪卷发。按说,这头发挺时尚的,可这身上的衣服却保守的有些过。如今是旗袍横行,只要不是吃不起饭的,谁还没两件旗袍。没有丝绸的还有棉布的,年轻女子莫不如是。眼前的这个姑娘,家境不错。身上衣裳的料子,也的确是好料子。可这款式,确实上衣下裙,很保守的打扮。上衣领子很高,遮住了脖子。下面的裙子长长的,几乎都要挨到地了。按说这么穿也没错,老家风气保守家风严谨,说不到过错上。但这衣服穿上至少得合身吧。她这穿上,上衣宽,下裙肥的,清瘦的人穿上看不出丝毫的曲线来。再看露出来的脸和手……保养也算得宜,手指留的长长的,染着鲜红的颜色。走近细闻,是高级香水的味道。

    一个人身上,时尚与保守并存,处处违和之下,再佐以其他证据……林雨桐就伸手一把抓住对方的头发,披散着长发瞬间被薅了下来。

    中分的发型,搭配上涂脂抹粉的脸,气的吴先斋面色铁青。

    这是一种被愚弄的愤怒。

    四爷转身就把门关上了,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这对于一窝子特务来说,太丢脸了。tm的被这么个东西给从眼皮子下面混过去了,真要传出去,真就成了大笑话了。

    吴先斋冷冷的看着葛副官:“人是你带回来的,你怎么说?”

    葛副官脸都白了:“……真是俞家的人交到我手里的……”他把当日的情况说了一遍,“……现在想,俞家和金家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是假的……”

    吴先斋冷哼了一声,看向‘俞敏慧’:“你自己说呢?还是跟周队长下去再说。”

    俞敏杰连连摆手:“别别别!真不是有意的!”他看向四爷:“金老四,是我啊!我!俞老三!俞敏慧是我妹妹……没别的意思……我妹妹这不是不愿意来,我家里又非让来,然后我就替我妹妹来的……”

    事情说起来是真不复杂,就是个哥哥男扮女装顶替妹妹嫁妹夫的事情。

    “你学过唱戏?”林雨桐想起她的动作,连带她走路的轻盈轻巧劲,就问了一句。

    俞敏杰打量了林雨桐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的qiang,才点点头:“是!”

    林雨桐‘呵’了一声,“你倒是演了一出好戏。”她就过去说吴先斋:“您也别怪这位副官,想来小伙子小小年纪参军,并没有跟女性接触过的经验。至于诸位,也不是她演的好,只是出于对同僚家眷,不好盯着看罢了。再者,又是我来的时候跟他赶了个前后脚……”

    言下之意,就是一个家眷没被关注到,主要注意里在她这个妖狐身上。况且,她又狂放不羁的对金主任展开攻势,完全被花边新闻分散了注意力。

    不管真相是不是这样吧,到底是那边戏演得好,还是当时混乱,一时没注意到,反正事情已经这样了。

    她这么说,好歹是把大家的脸从地上捡起来了。

    但是……这个一脚踏进这里的俞敏杰,却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放了。

    周一本就道:“我觉得还是审一审的好,万一……”

    邱香山嗤笑:“万一什么?万一把咱们瞒过去?这也就是赶到天黑了,外面什么都看不清楚,刚好就赶上林主任到任,这事情摞着事情……”他的眼珠子在四爷和林雨桐身上一溜,“哪件事的影响不比来一个女眷大……”人又是站长的人接回来了,主观上就先不会怀疑,要不然,就这么一个货色,能瞒几天?“靠他潜伏吗?”

    笑话!

    “他不用长时间潜伏……”周一本就道:“若是只是想找机会刺杀呢?比如说,在这楼里放上炸|药……老邱,只怕咱们就是死了……做的也是糊涂鬼。”

    邱香山一下子就不说话了,这种可能性虽然微乎其微,但还是那句话,万一呢?

    谁能保证万无一失?

    他马上就不说话了,周一本就看吴先斋:“站长,您说呢?”

    吴先斋一笑,眉毛眼睛都透着慈和和深不可测,他转脸问四爷:“汝清,你说呢?”

    我说?说什么?

    其实什么都不该说的。

    可这里面毕竟牵扯到秘密:比如,本来该被拦住的俞敏慧,她人在哪呢?她被王掌柜派去的人拦住了,这事俞敏杰知道不知道?如果知道,哪怕是知道一星半点……万一被审问出来,这可就坏事了。

    可若是拦了,怕叫审问,同样的,自己的行为也会被定义为可疑。

    他看了俞敏杰一眼,还是道:“人是站长叫带回来的,自然该站长处置。另外,此人究竟是不是俞敏杰,我也不得而知,虽说两家世交,但自从十岁离家求学,回去的次数着实不多。一切听站长的吩咐……”

    林雨桐这边看看那个看看,果然就是一窝子特务。干这一行,入门之后学的第一课便是怀疑。怀疑你所看到的一切,怀疑你身边的每一个人。因此,此刻每个人说话,都透着一股子相互试探的意味。

    吴先斋笑了笑,问林雨桐:“林主任觉得呢?”

    是想交给她来管吧!

    林雨桐轻笑一声,上下打量俞敏杰,然后开口道:“我对站里的情况还不熟悉,可若是站长放心……这也是指责所在。不过去也得跟站长借了葛副官用用。”

    这有什么不行的!

    俞敏杰猛地抬头,看向这个女人,有些瑟缩。这一行的男人可怕,这一行若是女人干的跟男人一样的级别,那女人一定更可怕。他几乎是哀求的看四爷:“金老四……不是……妹夫……就是一玩笑,不用这么着吧。我就是骂了这娘们几句……不是……就是骂了这个女长官几句……也没干别的,你可不能看着她公报私仇啊!”

    “怎么?”林雨桐摇头轻笑:“怕了?刚才骂人的时候不是挺带劲的吗?再骂一声听听?”说着,脸上的笑意一收,看向葛副官:“人是你带来的,你也给带走,好好的给我看押起来,明儿……我睡饱了,好好的跟他谈谈……”

    葛副官就看吴先斋,吴先斋点点头:“那……就这样……”说着就起身,跟四爷道:“汝清啊,你看这事闹的,本是好意,却差点惹出了事端……”

    “咱们本就在是非窝里,无风也起浪,再正常不过,您何必自责。”四爷让出位置,叫他往出走,“不过这事也提了个醒,咱们呢这次来的家眷以及跟随来的下人,还是要自查一遍。”

    这话很是。

    吴先斋就道:“这事就交给你办了。一定要查个仔仔细细。”

    其他几人也表态,查!就是得好好查。做到大家都放心。

    这里面如今就金汝清扯的干净,没有家眷,有一个刚勾搭上的女人,可这个女人身份又特殊。作为一个无牵无挂不怕牵扯用不着为谁隐瞒的人,他查最合适。

    吴先斋临走的时候,又道:“林主任,明天家中设宴,给你接风洗尘。诸位有一个算一个,带上家眷,都要来呀。”

    林雨桐客气了两句,将人送走。看见楼道里早被人清理干净了,这才回身看了四爷一眼。

    回身看着四爷,可四爷对面那户的门上却像是有眼睛一样。林雨桐伸手拉四爷,没骨头似的靠在他身上:“今晚……不留我下来……”

    四爷在他腰上拧了拧,然后转身,关门。

    林雨桐转身敲了敲对面的门,开门的是个戴着黑框眼睛的男人,林雨桐靠在外面的墙上问说:“刚才可看清楚了?”

    这男人憨憨的笑:“林主任……看什么看清楚了?”

    林雨桐转着手里的手qiang:“跟我装糊涂?行!那你继续装。”

    说着,转身就走,回屋,关门。这番动作,直吓的戴眼镜的这位擦头上的冷汗。

    林雨桐回屋后,躺床上,打电话给四爷,没事干,就是撩。她得把这种有事没事就给四爷打电话的行为操作成常态,如此,有紧急事情的时候,便是打电话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

    这一晚,两人只一墙之隔,睡的还不错。

    第二天算是第一天上班。

    空降一人来,叫她干什么呢?职务分工嘛,还没有明确。

    谁都不愿意放开手里的权利,都在装糊涂。林雨桐乐的跟着装糊涂,给一间办公室就能混日子,看起来特别好相处。

    等小会开完了,邱香山惯例留在站长办公室:“只怕把金主任给她送去,那边连站里的事情多问都不会问一句。”

    吴先斋就摇头:“她是谁……可别忘了。有时候,这么一双眼睛盯着,可不全是什么好事。”说着,就问了一句:“上次你说的rb间谍的事,怎么样?有眉目了没有?”

    邱香山摇头:“线索又断了……不过人已经撒出去了,只要出来活动,一定能抓住尾巴。”

    吴先斋点点头:“那你就先去忙吧。”

    等邱香山出去了,吴先斋就给周一本打电话:“你过来一趟。”

    周一本来的很快:“……您有什么吩咐……”

    “之前叫你监视的车行,有动静没?”吴先斋没叫对方坐,只沉着脸问道。

    “一直风平浪静。”周一本低声道:“据说那里之前是有一个王掌柜,不过后来就辞了,据说是去了沪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中tong那边一口咬定,那边有工党嫌疑,可又拿不出一点证据来。再者,邱主任的鼻子挺灵的,没道理zhong统知道的消息,咱们这边一点风声都没有。我怀疑,中tong 那伙子就是鬼扯,他们那时候是发现了妖狐,后来被妖狐摆了一道没法向上面交代所以……所以才扯什么工党。那个王掌柜,到底是去了沪上了,还是被中tong秘密给处置了,叫这事到了弄个死无对证……这都不好说呢!他们那些人做事,向来是无所不用其极。”

    “听你这意思,是觉得妖狐没有问题?”吴先斋眯着一双眼问了一声。

    “这要是有问题……上面也不会放下来……”周一本这么说着,就嘿笑一声:“再说了,局长……咱们跟工党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工党是个什么样子的,您也清楚。像是林主任这样……说实话,我是没见过。”

    至少奔放的样子,绝对不是女工党能有的。

    吴先斋的表情好了一些,想起局长打电话来话里的意思,他犹豫了一瞬还是道:“任何一个人都要经过咱们的检验……金汝清查各家的家眷,你呢……也查查他!他的家眷没来,那就好好从那个男扮女装的俞敏杰身上查一查是……查清楚了,彼此才好都放心……”

    “明白!”周一本接了任务,就退了出去。

    转过弯路过林雨桐办公室的时候,他的脚步不由的轻了两分,听里面说话。

    她大概是跟葛副官说话,就听她问说:“……你说一个人在哪种情况下最难受?”

    接下来果然是葛副官的声音,他说:“自然是死的最难受。”

    “错!”女声这么说:“是等死的时候最难受,不知道会不会死的时候才是最煎熬的。明白吗?”

    葛副官愣了半晌,才说了一句“明白!”然后又问:“那那个俞敏杰……”

    “好吃好喝的养两天,就说他是金主任的大舅子,特殊对待,这断头饭多伺候几顿。”林雨桐带着戏谑的声音飘出来,叫周一本都打了哆嗦。

    所以说,最毒妇人心呐。

    男人都是打啊杀的,这位就这么吊着你,叫你不死不活。

    也是!死就那么一下,死前才是最煎熬恐惧的。

    这么一思量,葛副官就出来了。

    见他把门轻轻的关上,过来低声问道:“周队长……真这么干?”

    周一本给使眼色:“听她的!”

    看着葛副官离开,他才要走,边上的门就开了,林雨桐一身利落的从里面出来:“哟,周队长。”

    “林主任。”周一本赔笑:“您这是……”

    “刚来,好些日用品都不全,打算去百货公司。”说着,就笑道:“金主任不忙吧?”

    是想趁机拉金主任出去吧?他就笑:“不忙!不忙!再忙也没您的事情要紧。”他指了指走廊的尽头:“瞧,那间就是金主任的办公室。”

    林雨桐抬脚就走:“那您帮我和金主任跟站长请个假。”

    嘿!

    真行啊!不过看着高挑凹凸有致的背影,不得不说,是挺赏心悦目的。难怪金汝清扛不住呢,搁谁谁也扛不住!

    林雨桐‘生拉硬拽’的把四爷给拖出去了,还征用了一辆车。这个在办公楼上的人都看得见,上面的领导还矜持一些,下面那些内勤外勤,一个个的都跟看西洋景似的。

    两人上了车,开出去了,这才有机会一块说话。

    彼此经历了一些什么,哪怕彼此都知道的七七八八,但还是想从对方的嘴里知道详细的。

    林雨桐先说,把事情都说了一遍,包括空间看得见摸不着的事。

    这个原因谁也不知道,但这却很要紧,以前能叫桐桐藏的东西就轻易不敢给她了。

    “胡木兰的顾虑必须消除。”四爷就道:“必须做到叫别人百分百的信任……”

    这不仅是为了现在的工作和自保,还为了以后。

    林雨桐明白四爷的意思,两人在这件事上就有些心照不宣。如此,也就意味着难度成倍的升级。要做到g党这边毫无怀疑,又得为工党工作,做到这些何其艰难?

    四爷却像是心中早有腹稿:“你的真正危险不是来自于jun统,而是来自于zhong统。咱们不能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找上门。”

    是说要主动出击!

    嗯!

    两人一路逛着,买着东西,一路小声说着话。中午在一家西餐厅吃的饭,这地方安静,进来出去的,有谁没谁,一目了然,相对比较安全。

    吃饭的时候,就说起了那个俞敏杰:“怎么回事?我现在能把人押在手里,只是没用刑,没审问,接下来怎么处置?”

    “叫金家和俞家人来接。”四爷就道,“两家都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敢把两家人弄来,什么问题都迎刃而解。至于王掌柜那里……我已经把这边来的是俞敏杰的事传过去了,在弄清楚始末之前……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要再跟那边联络……”

    肯定是王掌柜那边的安排出了问题。

    成!

    吃着,林雨桐就笑,在桌下蹭四爷的腿:“这回得做一回情人了吧。”

    结婚是不现实的!也不允许。

    但是做情人,谁也拦不住。

    四爷抓住她的脚,“老实点……”边上好几双眼睛盯着呢,亏她笑的出来。

    初来乍到,不管是谁的人,爱跟就跟着吧。晃悠了半天,回去换了衣服,这不是得去站长家赴宴吗?

    到的时候,差不多都到了。站长太太是个精致的中年女人,说话细声细气的,吴侬软语,待人矜持的很。

    林雨桐送上香水,价值不菲,她的表情才略微热情了一些。

    邱香山的夫人倒是个很热情的人,见人就先三分笑。而且很会来事,站长家待客,她围着围裙忙前忙后,巴结的姿态摆的很明显。这是替邱香山为那个副站长的位子使劲呢。

    周一本那么一个粗糙的汉子,她媳妇倒是娇俏。烫着头,发卡是金的,耳坠子是珍珠的,手上的戒指是钻石的,手上的镯子是翡翠的,这一身行头看下来,这行动队确实是个有油水的地方。但显然,这位精致的打扮,站长夫人却不大喜欢。收拾的比站长夫人还贵气,这叫没眼色。

    她一一认识了,但是,像是她这种客人,做客是比较尴尬的。跟女人们一起吧,没有共同话题。跟男人们一起吧,又显得跟女人不合群。

    左右没地方去,她就坐在四爷边上。四爷坐沙发,她就坐沙发的扶手上。

    那边周太太就‘呸’了一声:“好不要脸!”

    昨晚在四爷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些女眷并不清楚。特务这一行,那是上不能告知父母,下不能告知妻儿。这些女人只知道金主任那小媳妇才来,就捉了金主任的奸。然后那小媳妇尖叫一声,不知道是被打了还是被怎么的了,总之今儿就不见来了。

    能为啥的?还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的!

    才来一天,林雨桐成为女人们的公敌,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等坐到餐桌上,吴站长就先说话了,说林主任是英雄,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功臣云云,大家都客气的恭维,林雨桐也顺势客套几句,饭桌上就这样。

    酒过三巡,这就可以用饭了。菜一上来,林雨桐就给边上的四爷夹了一筷子鱼肚肉。

    邱香山就打趣:“……这也是国事艰难,若非如此,咱们林主任那也是贤妻良母。”

    林雨桐一脸的感慨:“邱主任这话还真说对了。等到战争胜利了,我还真就申请退役。你们男人还盼着高官显贵,我呢?若是能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那才是福气!”

    “那是!”邱香山一笑,“那咱们举杯,为了胜利!”

    这顿饭气氛正好,却听周太太轻笑一声:“男人们追求个高官显贵,可那话是怎么说的,悔教夫婿觅封侯。这男人出息了,别的不想,只这老家的老婆,待见的却不多了。人人都喜欢外头养着的,带着小老婆倒是觉得比带着大老婆有面子。”

    小老婆大老婆的这是说谁?

    周一本皱眉:“吃你的饭,就你话多。”

    周太太脸朝一边一瞥,不大爱搭理的样子。

    林雨桐慢慢的放在杯子,拿帕子擦着嘴角:“周队长也确实该教教周太太说话了。什么小老婆大老婆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周队长在外面养着女人呢。咱们身上穿着军装,那要求的就是一夫一妻。何况……这大老婆小老婆的,还是少说的为好。我这人嘴快,受了委屈就爱跟朋友絮叨,我嘛,跟我关系好的就那么几个,万一我不小心絮叨出去了,这与周队长,不大好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危言耸听!

    周太太嗤笑:“这是威胁我呢?我就说了,我就是不待见小老婆……就是不待见明知道人家有老婆,她还不要脸的勾搭的……”

    “住嘴!”周一本拉她:“我看你喝醉了,回去耍酒疯去。”

    “好了……”吴太太笑盈盈的起身,拉了周太太往里面去,“我们去阳台上散散去,你们先吃着,怕是酒喝的猛了。”说着,不由分说拉了周太太上去了。

    她心里瞧不上,但是劝人的时候还是道:“你说话,也是太口没遮拦了。你倒是骂的痛快,可你怎么忘了……”她的手往上指了指,“那位国|母……难道就是原配?”

    周太太‘啊’了一声:“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也没那个胆子,我就是……就是看不上她那轻狂样儿。跟男人说说笑笑的,成个什么样子?”

    “那她干的还都是男人干的活呢。好些男人都干不过她,你怎么不说呢?”吴太太就道,“你们家周队长,见了人家都客气三分,你倒是得罪她做什么?况且,她认识的人都不是小人物……”说着,她就一顿,不往下说了,“你呀……回去问问你们家周队长,就知道了。现在,听我的,下去跟她道个歉,这不丢人。”

    不认错也不行呀。

    吴太太给了台阶,她就得顺坡下来。于是到了下面,被吴太太拉着,邱太太又特别有眼色的递了一杯酒过去,谁知道还没到那个林主任跟前,这金主任突然叫了一声:“周太太……”

    “啊?”周太太一愣,看向四爷。

    四爷手里转着酒杯,说了一句:“我没结婚。”

    什么意思?

    周太太愣了半天才明白,金主任是维护姓林的那个女人呢。她一时臊的脸红,却见姓林的那个女人朝这个金主任笑的跟朵花似的。

    周太太敬的酒,林雨桐只抿了抿就放下了,这就证明人家没原谅,对这个事情很在意。

    这顿饭,吃到最后很有些不欢而散。林雨桐回家,却又翻了阳台去找四爷。

    周一本就在四爷的另一边住,往常,他那双眼睛常不常的透过阳台那扇门,紧紧的盯着其他人家。今儿,他没这个心情,都快被老婆给气炸了。

    “你干什么?我就问你想干什么?”周一本压着声音,但是怒火一点也没小,“人家勾搭没勾搭男人,关你啥事?又没勾搭你男人,要你咸吃萝卜淡操心!你看看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我就说了……说了能咋?她还能告诉那位夫人去……再者说了,那位夫人能知道你是谁不?”周太太顶了一句嘴,不以为然。

    “你蠢死算了。”周一本气道:“她是不能告诉那位夫人,那位夫人也不知道我是谁……但是,听话听音听不懂吗?跟她关系匪浅的战友,在那位夫人的护卫队,还有在侍从室里的……况且,她的老师,是能跟局座大人拍桌子的主儿,你得罪她?这副站长空下来,本来是我跟老邱都有机会……你看人家邱太太,帮着站长太太招待客人忙里忙外,你呢?就知道跟我捣乱!真就是站长不得罪人,把我的名字给报上去,那边有人念个歪经,你男人的前途就算是完了。他娘的出生入死的几年,全陪在你这一张破嘴上,你还敢说你没错?”

    周太太被吓的不敢说话,好半天才道:“昨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徐次长的千金说她跟金主任是同学,上次在重青还远远的见着了。这个徐次长是没什么大权,跟你的交集也不多,但是徐次长的公子,却跟蒋公子是同在苏国留学的同学,有这一层关系,难道就没出路。我说让你给牵线搭桥,人家同学重逢,未必就不可能。你非说金主任有家眷!结果呢?如今得罪了就得罪了,咱们收拾不了她,可以借别人的手嘛。你说呢?!”

    说个屁!

    “你少给我掺和这些事。”那女人能一个人干掉一船的rb军官,收拾个你还不跟砍瓜切菜似的容易。什么徐次长蒋公子,四六不靠的,如今连认识都不认识,我何苦舍近求远。

    林雨桐那边要的无非是面子,道歉把人家面子兜住就完了。但敢真跟为这个撕破了脸,自己能不能扛到跟蒋公子搭上关系还不一定呢。

    还要跟着不醒事的女人说道几句,突然听外面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林雨桐的门被敲响了,她却在四爷这边开了门,探头去问:“葛副官,什么事?”

    “林主任,金主任在吗?”葛副官喘着气,转身跑了过来。

    四爷听见声音就拿了衣服往外走:“什么事?”

    “俞敏杰不见了!”猛不丁的,他砸过来这么一个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ps:估计看完今天的,好些读者又得说我因为评论改动大纲了。说明一下,真没有!原本就是那么设计的!另外,这段时间在考虑下个故事,突然很想写清穿故事那一部分往后两三百年这个时间段和背景下的故事,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可以微博私信我,谢谢。今儿更的有点晚,孩子放假了,给报班去了。架子鼓和硬笔书法,能学到多少也知道,总之不在家里烦人就好。他一放假,我的工作效率明显降低。生孩子干啥?答曰:遭罪!

73、民国谍影(9)三合一

    民国谍影(9)

    怎么可能?

    jun统站的监狱, 是外面的茶馆酒楼妓|院吗?tm的是谁想来真的就能来的吗?

    林雨桐也顺手拿了衣服:“走!”

    四爷身子微微侧了一下, 不动声色的挡住了要出去的林雨桐,然后问葛副官:“跟站长汇报了吗?”

    葛副官微微犹豫了一下,才道:“……因着是金主任老家的人, 又是林主任主要负责的事, 所以, 卑职就先过来了。”

    “那我可要批评你,这么大的事,怎么能先不禀报站长呢。”四爷训的一本正经, “可不能因为站长之前训诫过你, 你就心怀怨怼。”

    “卑职不敢!”葛副官说着, 就忙道,“我这就去禀报站长。”

    看着此人走远,林雨桐跟四爷对视了一眼就明白了, 哪里是葛副官没禀报给吴先斋?肯定是先禀报了,却因为吴先斋的授意,他先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四爷和自己面前。

    这还是怀疑俞敏杰的失踪跟自己或者是四爷有关吧。

    四爷叫挨个通知站里的头头脑脑, 然后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着急离开,他自己则以等桐桐的理由, 虽然一副焦急的样子,但却看着桐桐在里面磨蹭。大半夜的描眉画眼的, 他是半点也不急。

    事不是他干的,桐桐刚来,人是交给站长的人的。便是有连带责任, 那就连带好了。但主要责任根本轮不到桐桐身上。jun统的监狱里能这么自由的出去,那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军tong内部有别人奸细。工党的奸细就是自己和桐桐,绝对没有别人。自己和桐桐没干,那很显然,只能是zhong统干的。

    “……也可能是rb人。”去了站里,开会的时候,周一本除了点出了工党以外,先点出了rb人,“我看咱们内部,是得好好再查一查,可别叫人给渗透进来!”

    林雨桐属于初来乍到,不了解情况不好发言的。

    但四爷就说了:“刚赶上家眷来的时候,闹了这么一出。但我还是相信,这跟咱们的家眷是没有任何关系的。至于周队长说到的rb人……现在确实是不能保证说咱们内部一定没有变节者,但是……rb人救俞敏杰,理由呢?”

    “许是他本就是rb人派来的?”周一本这么说。

    “好!姑且当他是rb人派来的,但既然已经把他搭进去了,周队长以为……rb人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不惜暴露他们隐藏在咱们眼皮底下的特务,而去搭救那么一个货色?”

    “我同意金主任的观点。”邱香山接话道:“只要不傻,就明白,那就是一赔本的买卖。救这么个人回去,没有丝毫价值。难道俞敏杰的样子,是那种可能掌握着rb重要秘密的人,对方是怕他关押期间泄露秘密吗?纯属无稽之谈!”

    这话就说的周一本有些不高兴了:“那依照邱主任的意思……不是rb人干的?那你说,是谁干的?”

    邱香山还真就不好说,“……刚才都看过现场,人是被单独关押的。守卫的饮食被动了手脚,一个个睡的比死猪都沉。这人是拿了钥匙,然后开了监狱的大门。给俞敏杰换上守卫的衣服,溜出去的。外面的小巷子里,有车痕迹,但咱们的车没动。那就是说外面有人接应……这么干净利索,只能说明这个人在咱们呢内部潜藏的很久了。其实说起来,这回的事,还真就是因祸得福了。为了俞敏杰这么一个小人物,叫咱们发现了潜藏的大鱼,理乎?运乎?”

    “行了行了,少之乎者也的。”周一本根本就不吃这一套,“说了一大堆,你倒是给指个方向。净说些没用的!”

    起了争执了,那一直稳坐钓鱼台的吴先斋这才道:“都少些指责,好好的说一下眼下这个案子。”说着,就看四爷:“金主任,这件事你怎么看?俞敏杰不管怎么说,也是你大……不!”他看了林雨桐一眼,才道:“俞家跟金家怎么说也是世交,如今在咱们手里,把人丢了,别说是你了,我都觉得不好对金老爷子交代。”

    “站长勿用自责。这件事完全是俞家咎由自取。”四爷就道:“婚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没有谁强迫谁。不愿意就不愿意,愿意就愿意,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今却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给咱们平添了多少麻烦来。这件事情,邱主任说了不可能是rb人的原因。那我得说说,这次的事,也可以排除工党嫌疑的原因。”

    周一本挑眉,如今可没人敢公然为工党说话。

    四爷像是没看到众人的表情一样,只问说:“在诸位看来,俞敏杰像是工党吗?”

    可工党也不会贴在脑门上。

    “若俞敏杰真是他们的人,这个时期,派人到咱们身边来,图什么呢?工党的口号一向是‘民族tongyi战线’‘一致对外’,他们会干出这种授人以柄的事吗?主动暴露埋藏的内线,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做法吗?”

    “那以金主任的看法呢?”周一本好整以暇:“不是rb人,不是工党,那是谁?”

    “我发现周队长怎么潜意识里,先把中tong给排除了。”林雨桐就接话:“如今这不是很明显吗?这就是中tong干的呀。在吴站长的领导下,站里出现埋伏很深的工党分子,这种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的,更不要提rb人了。可是zhong统就不一样了,虽然说我也不待见中tong的人,但咱还得客观的说话。至少他们在对付工党和rb人上,不含糊。把咱们的情报给中tong这是有可能的,但是通工叛国,这些人……老实说,我是不信的。”

    “可是为什么呢?”人家为啥要这么干呢?周一本摊手:“跟zhong统,这两年来,那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邱香山一笑:“我说周队长,你的心可真大。咱们跟zhong统,那是井水不犯河水吗?从咱们军tong成立之初,这梁子就结下了,生死仇敌呀!戴老板的家规你忘了,凡是跟中tong私下接触者,杀无赦。怎么?忘了!哎呦!你这很危险呀周队长!”

    周一本还真就觉得这次的会开的真他娘的憋屈,好好的,这便将自己给孤立了。

    都是他妈的家里那个娘们惹的祸!以前金汝清还在中间协调协调,如今呢?彻底的站到邱香山那一边去了。

    吴先斋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摆摆手:“都不要争也不要吵了!”他看林雨桐,“林主任有何高见?”

    “过去或许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但这个麻烦可能还真是我惹出来的。上次的事,听说,赵敬堂没少受申斥,中tong在w员长那里,可没落到好。听说那边的老板被叫去被罚站了两个小时……”

    几个人瞬间就睁大了眼睛,这却是他们都不知道的消息。

    没想到发生在zong统府的事情,她也能知道。

    周一本就道:“可这种事,得有证据。”

    “证据……有啊!”林雨桐就道:“人是怎么没的,我再怎么把人给带回来就是了。至于内部的奸细,我却无能为力!”

    “你说什么?”周一本问道:“你要把人再抢回来?”

    “不!”林雨桐起身:“谁弄走的,我得叫谁送回来。”说着,就往外走,“麻烦诸位稍微等等,今晚在办公室凑活吧。”

    说完,人就走了。

    谁都没看一眼。

    四爷是知道,她没把握是不会这么干。

    可其他人不知道啊,周一本问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邱香山靠在椅背上:“让咱们找内奸,她去把人再给弄回来,就这么档子事。”说着,就看吴先斋:“您看……咱们……”

    “该审就审,该抓就抓……”吴先斋起身:“我就在办公室等着。”

    得!站长一走,周一本就拎着qiang杀气腾腾的出去了,边走边骂:“老子今儿要看看,是谁他娘的吃里扒外。”

    邱香山跟四爷努嘴:“喊打喊杀的……要有用也不会今儿出了这样的纰漏。”

    四爷朝外看看:“憋着劲呢,你还是小心着点。”

    邱香山‘切’了一声:“他还能干嘛?”

    四爷低声道:“嫂子是不错,但是人家家里那位,跟上面的关系很深。”

    邱香山挑了眉头:“几个意义?另有靠山?”

    四爷摆手:“我可什么都没说。就是提醒一声,别把到嘴边的鸭子给折腾飞了就行。再者说了,周队长可不蠢……人家手里的这个……”他用手指搓了两下,按时钞票:“比你我要厚实点吧。”

    邱香山‘嘶’了一声:“站长会收?”

    四爷便笑:“站长不会吧!”

    屁的不会!邱香山指着四爷:“你耍滑头。”

    “老邱啊,不是只你会夫人外交的。”四爷就这么说了一句。

    嗯!站长便是收了,也只说是不知情,全都是站长太太和周太太私下女人间的互相馈赠,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嘛。

    不怕担责,又能收钱,别说,真有这个可能。

    邱香山就看四爷:“老金,给句实在话,你就没想着再进一步。”

    四爷朝门外指了指:“被缠上了。只生活作风这一条,就能给打回来。我还想再进一步……”说着,就哼笑一声:“没指望,也不折腾。”

    邱香山对这话半信半疑:“老金,以前我觉得你深沉,如今是越发觉得你心思深了。给我说句老实话,就真不想再进一步?”

    四爷低声道:“内部是不行了。但如今jun统内部也有外调任职的,有在救济署的,有做了随军参谋的。在哪里没有升迁的路子……”

    这何止是升迁的路子,这还是发财的路子。

    救济署那地方,分分钟过的都是钱。若是随军了,那就更了不得了。部队的升迁可比军tong内部升迁的路子广的多。

    这两条线,还别说,那个妖狐还真就能办的到。

    邱香山点着四爷:“我就说嘛,你向来也不是个看见女|色就迈不动步子的人,原来是为了这个……”

    “嗳?”四爷及时给打住他的话头:“话可不能这么说,为了哪个?哪个都不为,只为了爱情……懂吗?”

    邱香山压着嗓子嘎嘎嘎的怪笑:“行!有你的!为了爱情!为了伟大的爱情。”说着,就又道:“那你这样不行呀。人家现在是单枪匹马,你不说去英雄救美,倒是搁在这里算计人家,说不过去吧。”

    四爷就道:“她刚来,正要立威的时候。我掺和什么呀?没瞧见吗?她那是要压老周一头吗?这要是她一个人真把人弄回来了,要行动队干嘛?一个队干不过人家一个,脸呢?”

    有理!

    “那依你看,她……真的成?”邱香山就问。

    成!

    她说成那就一定成。

    今晚这么大的行动,zhong统一定留着重要的人物的。不是赵敬堂,便是陶金还在。不管是谁在,今晚的事情都好解决。

    她开了车,停在离zhong统大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远远看去,今儿值班在岗的,比别的时候多了一倍不止。

    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从事发到现在,也就过去了俩小时。把人安顿好,再回来复命,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

    她下了车,在路边等着。大冷天的大半夜,外面的滋味可不好受。她把路边两家上铺门口放垃圾的竹筐随即的仍在路当中,就躲在屋檐下等着。

    远远的看见那边开了门,有车开了出来,她就靠着一家吃食铺子的炉子。

    车一到破竹筐的跟前,就不自觉的先慢下来了。车本来也不快,下着雪呢,它能开多快。就这点刹车的工夫,注意力都在前面的障碍物的空档,她就地一滚就钻到了车下面,扒着车就算是成了。

    这车是谁的?

    有资格这个点坐车的,不是陶金就是赵敬堂,或者就是去两人家里的。

    陶金这会子就在车上,问司机:“怎么回事?”说着话,手里的qiang就已经拎起来了。

    “没事!”司机稍微转了一下方向,绕过破筐子,“拉垃圾的把垃圾筐乱扔。”

    便是这么说,陶金也没放松。直到到了赵敬堂的家里,他们家的大铁门开启,外面站着一排的人,他的心才放到肚子里。

    他下车,喊那些守卫:“关门,落锁!门户看紧点!”

    可这种天,在外面值夜怎么可能。

    有门房嘛,怕有人从围墙上进来?那不用怕,后院就修着岗哨呢,两层楼高,这会子只怕也在上面喝酒吃肉呢。

    能有什么事?干这一行危险是危险,但只要不是汉奸,也没人刺杀你。rb间谍也不费劲杀人,杀了你没啥用,何必费劲。

    平时这些长官还不是出去跳舞的跳舞,也没见出啥事。

    如今这个时期,也确实是这样。正因为知道会是这样,林雨桐才会夸下海口。这里的守卫没有想的那么森然,进来是轻而易举的。

    从车上下来,滚入一排冬青的后面。二楼一间屋子的灯才刚刚亮起,想来,那就是书房吧。

    从一楼攀爬到二楼,并不困难。但是完全不用,因为一楼的厨房窗户轻轻一推就开了。想来是为了散味道特意留着的。

    她从厨房进去,关了一楼的灯,就摸到了二楼。

    书房这种地方,是有些不大好进的。但从二楼的卫生间翻出去,贴着书房的窗户,还是能听见里面的说话声的。

    赵敬堂此时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恼:“……你这是胡闹……”

    “主任,丢了的面子得找回来。这个人物虽然是个小人物,可要是能拿到那只妖狐通工的证据,那么,所做的这些就是值得的。”陶金一脸的愤恨:“我知道,因为我的缘故,这次叫主任您甚至是老板都跟着丢了脸……这脸怎么丢的,就得怎么捡起来……”

    “你想怎么样?”赵敬堂压着火气,好半晌才道:“怎么想的?说说!”

    “主任,您同意了?”陶金莫名的有些惊喜。

    “都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了,我还能叫你再把人送回去?”赵敬堂一身睡袍,陶金赶紧把羊毛毯子给搭过去,就道:“……他们丢了人,内查肯定是要查的,但我已经叫咱们的人今晚借机撤了,因此,没有损失之下,他们是想查也查不出来。便是怀疑,那能拿到台面上说吗?除非他们找到人!”

    “嗯!”赵敬堂就皱眉:“你就是把人藏严实了,又能如何?那个人本就没有什么价值。”

    “那咱们就叫他变的有价值。”陶金就道:“您说巧不巧……警察局稽查队那边,今儿在火车站检查,咱们安插再稽查队的内线刚好碰到一个姑娘,是从中州来的,叫俞敏慧……”

    赵敬堂听出点意思了:“这个俞敏慧有问题?”

    “本来就是个年轻姑娘,也没啥可关注的。稽查队当时也是去查货的,可那个姑娘当时却在偷偷摸摸的跟踪人,被咱们的人碰见了,就留了心眼,拦着要看身份官文,知道她是中州人,行踪可疑。咱当时不是说了,只要提供了线索,就发奖金嘛。稽查队那小子有点不好的癖好,爱抽口烟,得了这个信儿,就跟我报上来了,连那姑娘落脚的地方都查到了。我一看这名字,当时就觉得巧。jun统内线那边的递过来的资料里,金汝清在老家订婚的老婆,就叫这个名字。于是连忙又叫人去打听,结果金汝清那边已经带了金敏慧回去了……同一个地方来的,前后脚的出现了两个同名同姓年纪相差一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巧?我当是就觉得,这肯定是有猫腻,还把目标定在了金汝清的身上……谁知道闹了半天,是个逃婚的闹剧。大事嘛,这里面许是没有,但咱们若是想叫有,那便有。”

    赵敬堂就看他:“你想无中生有?”

    “哪敢?”陶金就道:“这又得说另一个巧合了。真正的俞敏慧我叫人盯着,结果发现他跟踪的是个叫欧阳白的男人。欧阳白的身份是从中州女子师范学校调到平津大学的教书的讲师,巧合的是,他刚到任,就包了一辆黄包车。黄包车是孙家车行的车!”

    “孙家车行?”赵敬堂眯眼,“就是妖狐藏身的那个疑似跟工党有牵连的车行。”

    “对!”陶金就道:“您觉得,这里面有没有文章可以做?”

    看似杂乱的线索,但到底还是存在交集的。虽然现在暂时看不出来这样的交集意味着什么,但做一行的,向来是不相信巧合的。揪住这一条线,说不得还就揪住一条大鱼了。

    外面的林雨桐是生生的吓出一身的冷汗,要是没猜错,那个叫欧阳白的老师,便是王掌柜安排的人。

    她不再听了,退回去依旧回到二楼的卫生间,不大工夫,书房的门响了,该是陶金出来了。

    这个点,陶金出来,那赵敬堂没道理不回卧室睡觉,还能在书房做什么。

    因此,两人一出来,林雨桐就闪了出去,一掌打在陶金的脖子根,将人给打晕过去,那边qiang已经指赵敬堂了:“您最好别动,否则,qiang走火了,就不好了。”

    赵敬堂到底是老zhong统了,并不慌,顺势就举起手:“是林主任吧!您这样,可不大好吧。就不怕……”

    “我是不怕的。”林雨桐就道,“有人要算计我,没算计成,反叫我叫破了!这事上,我便是真出格了……我们戴老板会保下我的。我是女人,不在乎所谓的前程,只要留下命来,将来找个男人嫁了,我一样过日子。况且,我这一身本事,还怕谁欺负了我不成?但您就不一样了,您要真折损了,您的妻儿老小可怎么办呢?您那点家当,只怕早被人盯着瓜分殆尽了。广平前年出事的那个,不是你们中tong的吗?职位比之您是大还是小?结果呢!老婆情妇全都被同僚瓜分了,这便是前车之鉴呀。”

    赵敬堂的面色这才难看了起来:“你想干什么?”

    “我那边刚接手一案子,结果,涉案人丢了。您还问我想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你想干什么!这么折了我的面子,我不得找回来呀。”她用下巴点了点书房,“麻烦您进去打个电话,告诉你的人……把我的人该送哪送哪去。送到了之后给我回个电话,我确认了,才好跟赵主任您告辞呀。”

    “那个俞敏杰吗?”赵敬堂颇有深意的看林雨桐,“他可有工党嫌疑。”

    “你还说我有工党嫌疑呢?”林雨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要了人,你说我有工党嫌疑。我不要人,你还说我有工党嫌疑。我这次不来,之前也已经得罪了你,且咱们之间这个结是死结,打不开。那我又何必怕再次得罪你呢?所以啊,别跟我费劲,我要是怕,要是瞻前顾后,我就不来了。你就是告到你们老板那里……可你该怎么说呢?说你打算找回场子结果又被人给踢了,你要是不怕丢人你尽管告去。戴老板只会觉得长脸,然后不疼不痒的训斥告诫我一番,又不会少块肉。你也做官的,这做官的,有时候还就喜欢手底下出我这样的孙猴子。闹事不怕呀,有真本事就行。”

    赵敬堂眯眼:“林主任可不光是本事不小,只怕也是手眼通天呐。这是能直达天听,所以无所顾忌吧。”

    “怎么说都行。”林雨桐又朝里指了指,“别磨蹭,我的耐心有限。”

    qiang顶在脑门上,真他娘的就混不吝的直接杀过来了,能怎么办?

    林雨桐还在边上催:“您要是不打电话,我就在您这边,用您这部电话直接打给我们局长了。”

    赵敬堂抬手,算是认栽:“我打!这就打!”

    你是真敢打给你们局长,可你老板高兴了,回头我老板敢直接枪毙了我。丢人没这么丢的,他娘的真成了光着屁股转着圈丢人了。

    他拿起电话:“给我接行动组……”

    叮铃铃……

    一声铃响,周一本接起了电话:“谁啊?”

    “老周啊,别忙了,过来开会吧!”邱香山打着哈欠:“俞敏杰又被送回来了,仍在大门口,你过来,大会议室,就等你了。”

    真给送回来了?

    那边邱香山挂了电话,又把电话递给刚进来的站长,低声道:“恐怕您得给赵主任打个电话,林主任正在他家做客,您这个电话不打过去,咱们林主任不回来呀!”

    吴先斋愣了一下,低声道:“去拜访赵主任了?”这个‘拜访’咬的特别重,嘴角翘起,想压都压不住。

    邱香山跟偷吃了耗子的油似的,笑的那个样儿啊:“是啊!赵主任不好打发客人,还得您发话。”

    吴先斋就接了电话叫转接过去,那边一接起电话,他就道:“敬堂老弟,手底下的人不懂规矩,打搅你了吧。改天一定登门道歉!”

    登个屁门!

    你们戴老板的家规咱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懒得废话,只冷笑一声,砰地一声就挂了电话。

    吴先斋举着电话,半点没有被撅回来的尴尬,反而带着几分戏谑的看几个属下:“……看来,真把赵敬堂给惹急了!”

    几个人哄然而笑,比干掉rb间谍,清除工党组织还要兴奋高兴。

    那边赵敬堂气哼哼的坐在椅子上,“林主任,请吧!”

    说着,就只盯着对方看。

    林雨桐看了一眼外面晕倒的陶金:“您的这位副主任,主意可不小。说实话,他的魄力确实是大,要论起这个,他做一方主官都是使得的。”

    赵敬堂眼里的怒气更盛:“那就慢走不送了。”

    “不送不成呀!”林雨桐手里的qiang不曾放下,“您还真就得再送我一程。您说这黑灯瞎火的,外面天寒地冻的……没车不行呀……”

    呵!

    “不是妖狐吗?这点阵仗还出不去?”他就挤兑了一句。

    “那不是费劲吗?有您这么个挡箭牌在,我这不是想去哪就去哪吗?”

    得!有啥办法呢?

    那就走吧!

    林雨桐是坐着赵敬堂的车,在赵敬堂的陪同下,一路到军tong站门口才下来的。

    此时,都已经是凌晨的四五点了。

    一个个跟欢迎凯旋的英雄似的,打了鸡血一样的兴奋。

    林雨桐就说:“闹了这一出,我是不敢接手这个俞敏杰了。”

    吴先斋就道:“接俞家的人过两天就到,此人不准提审,放在关押重刑犯的地牢里吧。”

    没人有异议。

    周一本就问说:“中tong 这会子是几个意思?弄这么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林雨桐就一脸似笑非笑的:“我倒是听说了,中tong在稽查队的内线发现了一叫于慧敏的姑娘,中州来的。这姑娘鬼鬼祟祟的,就被盯住了报上去。结果可好,陶金刚好知道咱们内部所有家眷的资料,以为是咱们金主任通工,换了假的未婚妻来方便潜伏的。想逮住咱们的错处,就这么点事。”

    四爷一下子就明白了桐桐的意思,她是当众给他传递信息:王掌柜之前派出去的人怕是被人盯上了。

    他面无异色,只是跟吴先斋道:“等俞家来了,我会把这门亲事处理好的。”

    大致是说因为婚事的事,惹来了多少麻烦。

    那今儿就这样的,都熬了半晚上了,该歇的都歇息吧。

    邱香山更是道:“那就罚你老金值班,今儿继续坚守岗位。”

    林雨桐则打哈欠:“我得回去睡了,明儿我再来。”说着,就跟四爷道:“我开出去的车在中tong附近,麻烦金主任打发人把车给开回来。”

    四爷应了,又叫住她:“你回去……有钥匙吗?”

    林雨桐就伸手:“钥匙在你家,我得先到你家去把我的钥匙拿回来。”

    四爷就取了钥匙放到她的手里,在她手心里划拉了几下。

    几个人都撇过脸,假装没看见。调|情什么的,最讨厌了。

    林雨桐拿了钥匙,先回办公室,但是没关办公室的门,大喇喇的直接进了办公室的卫生间。在卫生间里,才拿出笔,抽出一张法币,在法币上写了几个数字,又揣到兜里。

    车没取回来,她自然得坐黄包车走。围巾围好,上了车,路过一家油条包子铺叫停下来吃早饭。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这是四爷交代的紧急联络点。刚叫了饭,远远的看见车过来了,是站长的车,她就吆喝:“给我把包子油条都装上……”然后一边随意的将钱塞给老板,一边朝站长的车招手。

    于是,当着站长的面付了钱,上了车,就扬长而去。

    那老板接了钱,不动声色的叫后面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赶紧的,去湖边,看有没有新打上来的鱼,要一篓子,小点没关系,但得新鲜,听见没?”

    小子接了钱,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王掌柜接了送过来的信儿,立马打发人,“找几个孩子,去平津大学的门口,放一挂鞭炮,记着,别露面。回去之后,你们也撤……紧急撤离,不得有任何耽搁。”

    小子应了,撒丫子就跑。

    jun统一夜都在忙,如今好容易歇下了。zhong统那边,赵敬堂正在等陶金醒过来。

    一晚上躺在冰凉的地上,陶金醒来的时候有点懵。睁开眼睛,就看见主任正一脸冷着的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一瞬间,他想起来了,那个妖狐昨晚来了,“主任……”他蹭的一下起来,“您没事吧。”

    赵敬堂冷笑:“托你的福,活着呢。”

    这语气可不对!

    陶金揉着脑袋:“她是怎么进来的?”

    “问我呢?”赵敬堂指了指楼下:“你的车下面的那片地上,有明显的人翻滚过的痕迹,你说她是怎么进来的?”

    “跟着我的车……”陶金想到车子在半路上停顿的那一下:“卑职该死……实在是防不胜防……但jun统这帮人,也未免太大胆……这应该告……”

    “告什么告,还嫌弃丢的人不大?”赵敬堂冷笑:“你看看你干的好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陶金不敢辩解:“可她这么闹,为什么的?”

    “为面子的!你偷了人家的人,人家就要找补回来,连夜都不过。”赵敬堂这么说。

    “您放人了?”陶金一着急,就露出几分不认同来。

    “人家把qiang抵在你的脑袋上,我敢不放心吗?不放人,难道能看着你去死?”赵敬堂反问了一句:“看来,你倒是不领情呀。”

    陶金噗通一声跪下:“卑职不敢……卑职多谢主任的救命之恩。以后,卑职的这条命就是您的……”

    “行了行了!起来吧!”赵敬堂摆摆手:“这事暂时就到这里为止,不要外传了。不是什么好事!”

    “是!”陶金应着,却又问说:“昨晚卑职跟主任在书房说的那些话,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听去……”

    “被她听去,岂不是正好?”赵敬堂冷笑一声:“你不是想逮住她的把柄吗?这不是现成的机会!”

    陶金露出恍然之色:也对!若是那个欧阳白跑了,不就正好说明,那只妖狐跟工党有联系吗?

    想到这里,他马上道:“我的人盯着欧阳白呢,保准跑不了。”

    平津大学门口一伙子顽童,噼里啪啦的放了一挂鞭炮之后,轰然而散。正在食堂吃饭的欧阳白面色微微一变,就收拾了饭盒,端着往出走。

    这是紧急撤离的信号。

    他把饭盒胡乱的放在校园的长椅上,急急忙忙的往校外走。远远的,看见两个黑衣人从校园的树林里走出来,他心里一跳。却不想这个时候,一个惊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欧阳老师……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74、民国谍影(10)三合一

    民国谍影(10)

    “俞敏慧同学?”欧阳白看向俞敏慧有些惊疑不定。前面有堵着的自己的特务, 后面紧跟着她就冒出来了, 她是怎么出现的?刚巧就出现了吗?真的跟巧合出现在这里的吗?

    那这可真是太巧了!

    他就问说:“你是专程来找我的?”

    俞敏慧点头:“我一路跟着你,都不知道跟的有多辛苦。”

    欧阳白暗惊,自己还真没有发现!

    可这根本就不可能呀!自己被人跟踪怎么会不知道。

    俞敏慧露出几分狡黠来:“花钱给乞丐就行了。几里路换个乞丐跟着……我只坐黄包车远远的跟着乞丐就好, 有时候找几个乞丐, 叫他们换着跟, 你当然发现不了了。好几次其实你都发现乞丐跟你,你还给他们钱了。但你肯定没想到,他们是我派去的吧!”

    难怪呢!

    可是这么费尽心机的跟着我做什么呢?

    欧阳白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便道:“你找我来是……”

    俞敏慧朝欧阳白身后看了一眼, 见两个黑衣人朝这边来, 她面色一变:“您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欧阳白不解,但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后面有人过来了。看来, 今儿是逃不了了!

    他也不说话,看她怎么把这出戏唱下去。

    俞敏慧不知道欧阳白怎么想的,见那俩黑衣人气势汹汹的, 她转身拉着欧阳白就跑。

    后面的两人哪里肯放松,紧跟着就追来了。俞敏慧拉着人朝食堂的方向跑去, 此时,那里的人最多。进了食堂的门, 她抽出包里的一沓子钱来,随手就往天空一撒:“捡钱比赛了……捡钱比赛了……谁捡的多,就赠送中外名著一整套……”

    文人不为五斗米折腰, 也断断没有大庭广众之下抢着捡钱那一说,只有说是送书,这些学生才会动。

    瞬间,这最庸俗的事,便成了文雅的事。

    大家欢呼着奔着过去,还有学生干部站在桌子上喊道:“这是比赛,也是一场品德测试,咱们捡起来交给失主,看看有没有少了数额……”

    “好!”叫好声响成一片。

    俞敏慧拉着欧阳白趁乱就跑,从食堂的侧门出去,就是食堂后厨的后门。食堂后厨门口放着放食材垃圾的筐子和泔水桶子,这会子饭还没吃完,还没泔水,里面就是脏了一些而已。

    她又摸出来一根小黄鱼来给后厨的大叔:“推我们出去……只要出去了,大叔你随便……也别回这里了,干不干?”

    干!

    一路推着两人就从后门出去,但此时,城门已经戒严,根本就不可能运个大活人出去。

    “那就去……东支巷……去东支巷……”她敲了敲泔水桶,又递出一块手表来:“这个也给您。”

    好嘞!有这钱能去乡下买几十亩地,过地主的日子。

    一路上欧阳白都没有说话,只默默的听她的安排。东支巷这一片,紧靠着洋人的租界,是好些高官富商聚居的地方。里面小别墅一栋挨着一栋。到了这里就下来,往对面一跑,就是租界。

    租界这地方,等闲可不能在里面随意的搜查的。

    “跟我来,我一同学是m国华侨,她在这里有住处,你跟我去暂时躲一躲吧。”

    不由分说的,将他拉了过去。

    追着的人被食堂那么一打岔,有了个时间差,追是没追上。但是他们是以怎么样的方式离开,使用了什么样的工具离开,一路从哪里到了哪里,这却很好查。毕竟食堂里少了一个人,少了泔水桶,少了架子车,顺着这条线一直找到东支巷子口,失去了踪迹。那躲在哪里,一目了然!

    陶金给今儿没过来上班的赵敬堂打电话:“……您放心,一定想办法把东支巷翻一遍……”

    刚睡着的赵敬堂再不能忍受了:“你是猪脑子吗?只要没跑出平津,就叫他跑。是!他跑了,可能是那个妖狐听见咱们说话,所以通风报信了。可你能不能长点脑子,就算是现在把欧阳白抓了,就算是他知道妖狐是工党。可你把这些就这么说出去谁信?口空白牙的,那边刚撅了咱们的面子,咱们马上反咬人家是工党。谁信?!你告诉我谁信!况且,你能确定妖狐确实听见咱们说话了吗?你能确定那姓欧阳的确实是知道妖狐的详细情况吗?你不能确定!既然不能确定,又是那么一个敏|感的时期,你非得这么着急干什么?那欧阳白轻易的就被一个姑娘给跟踪了,他能是多了不得的人物?顶多就是一个外围人员,知道不了大秘密。在明知道不会有收获的时候,你这种行为,就叫刻意针对懂不懂?既然如此,那咱们何不放的从容一些……放着这一条线,慢慢的钓大鱼。甚至于,可以派人悄悄的做此人的工作,叫他为咱们效力。林雨桐不是随便一个小喽啰!对那些小喽啰,那确实是只要有工党的嫌疑,是宁肯错杀也不肯放过。可她不一样,她是英雄,是w员长亲自嘉奖过的。你觉得她是工党,那就得拿证据,板上钉钉的证据,否则,你就是自讨没趣。你的种种行为,将被理解成为没事找事。知道狼来了的故事吗?这也是一样的,你天天嚷着人家是工党,可却一点证据没有。等真的有点证据了,可信你的人又有多少呢?所以,收起你的不甘心,耐下心来。要么不动,要动就得给一口咬死,明白吗?我现在警告你,你最好给我本分一点,若是再惹出事端来,叫老板都跟着吃挂落,那对不住,我只能毙了你然后再引咎辞职向老板谢罪了!听懂了吗?”

    那边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懂……懂了!”

    赵敬堂这才挂了电话,捂着额头直揉脑袋:“这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林雨桐睡了一天,都快傍晚的时候才醒来。也不知道那些人撤离的怎么样了……担心不担心的,这个倒是不至于。干的就是这个,存在即危险。还能因为危险啥也不干?

    该传递的消息传递出去了,最好便是将这些知道自己和四爷身份的人全都撤回根据地去。想来出了这样的纰漏,那边必然也是会如此安排的。

    起来之后她出去转转,卖早点的铺子关了门,门上贴着‘歇业’两个字,看来是撤了。其他的地方,她也不是很方便去。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过一家咖啡店,专门去买了咖啡豆带着回家。出来一趟,总归得有缘由的。

    快到了饭点了,各家都飘出了香味。如今几乎是家家,都用着保姆呢。

    至于这些太太,凑一块打麻将而已,基本是不沾手家务。

    她进了楼,就碰见邱太太。对方刚才站长家出来。见了林雨桐热情的很:“林主任呀,出去买咖啡了。哎呦!我那边有一新咖啡机……是朋友送的,我又不会喝咖啡,我家老邱那更是喝不了,要不……给你送过去?”

    “好啊!”林雨桐没有客气,反手却送了一瓶法国香水过去。

    这香水是白雪梅弄到的,之前就叫人给捎带到胡木兰那里的,好几种香型,价格不菲。

    之前一起行动之后从翻译官那里缴获了保险箱的钥匙,里面放着多少钱也不知道。反正谁都没要,只放在白雪梅那里。据说她拿去经营去了,带点奢侈品之类的东西,也不算是新奇。

    那边邱太太一脸喜欢的不得了的表情,低声道:“我其实是喜欢林主任这样的巾帼英雄的,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喜欢了就说喜欢,直爽嘛!不像是有些人,竟是会钻营。”

    林雨桐就问:“邱太太这是说的谁?”

    “还能是谁?”邱太太指了指:“周太太呀!哎呦!你是没见,那手上的戒指都戴好几个,还天天换,不带重样的。你说,这老周,打哪那么些钱?”

    这是想挑拨自己和周太太那边的关系,想叫自己歪歪嘴向上面打小报告吧。

    林雨桐心里笑,脸上却一本正经:“所以,还是邱主任有福气,娶到邱太太这样的贤妻,贤妻好,贤妻能提醒男人不犯错误。”

    正说着呢,四爷拎着包回来了,“说什么呢这是?”

    林雨桐不避嫌的挎了他的胳膊:“回去告诉你。”

    四爷还略微挣扎了一下,低声提醒:“有人呢!”

    “有人怎么了?”

    两人你拉我扯的,直接回了四爷那边。

    邱太太在两人进去之后就直咋舌,回了她家还直念叨:“这个黏糊劲!”

    “说谁呢?”邱香山也起来了,坐在沙发上喝茶。

    “你吓死我了,也不吱声。”女人抱怨了一声,就道:“刚才回来取东西,也没见你下楼。”

    “听见你的响动才起来的。”邱香山问说:“给谁送去了?”

    “那个林主任。”她说着,就摸出香水:“你闻闻……这个可是高级货,站长太太有一瓶同款的,据说是局长夫人送的,可宝贝了。”

    “女人的东西我也不懂。”邱香山又去翻报纸,“不过林雨桐她……她那边能弄到高端货,你以后有需要的,找别人不方便,找她就行。”

    “那多不好意思。”邱太太就道:“我瞧着她心里就犯怵。再说了,她有那么大能耐?便是有能耐,愿意跟咱们来往不?”

    邱香山摇摇头:“你啊……果然还是在家打打麻将就好。”他起身,“摆饭吧,吃了饭我该值岗去了。”

    而那边林雨桐则把那咖啡机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四爷又给重新装起来。

    晚饭没出去吃,给前面的警卫打电话,他们会联系食堂或是酒楼给送饭。

    吃了饭,林雨桐又在四爷这边打电话,叫警卫明天也帮这边采购米面油菜和肉等东西,准备开火做饭。

    电话打出去,那边恭敬的接了。但挂了电话,这些人都在一块窃窃私语的嘀咕:“……这是无媒无证吧……”

    “你咋不干脆说是苟合呢?”

    “都管住自己的嘴!那位好惹吗?”

    周太太出来亲自去取今儿订好的红酒,听了几耳朵,回去还是骂了一句狗男女。

    周一本吃饱喝足,又去二楼的书房了。

    周太太就骂:“又去盯着谁了?我说你累不累,晚上不睡是不是?”

    周一本嫌吵:“不愿意过就送你回老家去,毛病。”

    晚上,确实是活动最频繁的时候。广播到了晚九点,就开始呼叫云帆。

    云帆是四爷的代号,他去抄报,她就在外面守着。抄报完,就翻出一本唐诗译报,大致内容是,王掌柜该组,撤回根据地。要求云帆静默潜伏,等待被唤醒。

    另外,还通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有一联络员没有撤离,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不过该联络员刚到平津,对平津一无所知。按照地下组织的纪律,若是未能按照规定撤离,那便是想办法蛰伏起来,固定的地点留下联络信号,若是组织寻找他,便会主动联系他。

    这就等于切断了组织跟他的联系。最大程度的保证组织安全。

    十点的时候,又换林雨桐去抄报。其实,林雨桐和四爷是一条线上的两个人,谁也不领导谁。若不是两人是这种关系,都不许相认的,最多只一方知道另一方的真实身份。在王掌柜那里,他就只以为四爷知道林雨桐的身份,林雨桐却不知道四爷的身份。需要暗中配合的时候,会暗中配合,但没有组织允许,是不能向对方暴露自己的身份的。

    林雨桐的代号叫行舟,发来的电报内容跟给四爷的差不多。唯一多出来的一点就是提醒自己多加小心,毕竟本就被怀疑的身份,结果她接触过的人,一夜之间突然就消失了。这若是联系起来,她身上的疑点就更多了。在电报的末尾,又说了,组织正在积极努力,改善她的处境。

    电报给四爷看了,四爷不置可否,拿过来一把火都给烧了,连灰烬也一块倒进马桶,冲了个彻底。

    不管怎么说吧,他们一撤走,自己和四爷是绝对的安全了。暂时能松一口气吧。

    两人收拾完,敲门声响起。

    四爷朝卫生间指了指,示意桐桐先进去。他自己则解了衬衫的扣子,下摆从裤子里拎出来。别说,还挺像个贪欢的样的。

    林雨桐搁在边上直笑,四爷就瞪眼:还不赶紧进去。

    瞪什么瞪?

    她凑过去咬住他的锁骨,狠狠的嘬了一口,种了一颗草莓,这才偷笑着进去了。

    四爷不好耽搁,先去开了门。门外是拎着一瓶红酒的周一本,进来一瞧:“哎呦呦……”太香艳了!

    林雨桐此时也冲了水湿了头发穿着浴袍出来,站在沙发的边上用浴巾擦头发。

    这一看就是这对狗男女在家正没羞没臊呢。

    周一本拎着红酒:“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呀。”

    四爷就把他往里拉:“废什么话,赶紧进来。”

    周一本进去将红酒敬上:“尝尝这个,专门叫人从沪上捎回来的。”他说着,眼睛一扫,沙发上有两个紧紧挨着的屁股印,被人坐过的痕迹还在。看来这俩勾搭在一起的事,是真的呀。

    四爷请他坐,林雨桐拿着酒去倒酒。

    周一本才道:“听说了吗?老邱那边有了rb间谍的消息了。”

    “没听说啊!”四爷就道:“我今儿一天都在站里,没有谁汇报说有新的进展了。”

    周一本嗤笑:“亏你还拿他当朋友。他防着咱们跟防贼似的。你说站里的情报组,现在完全是为他一个人服务……情报不能共享,你说咱们还干个屁。”

    林雨桐端了酒过去一人递了一杯:“你周队长手里的人不够?可这通讯员在编的没有,那不在编的难道也没有?”

    这一般情况,除了那种个别厉害的那种。军tong的小喽啰都是怎么来的?先是组长引荐,再是局长批准,最后还得试用。把这种批准之后被试用的,叫试用员或是试用通讯员。把那种只引荐了,但因为各种原因还没批准或者是不批准的这种人,叫未批运用员或是运用通讯员。

    意思是,你不算是我们的正式职工,但我们还用你干活。给你发一定的酬金!你要是干的好,也许是会吸收你的。

    如今兵荒马乱的,找口饭不容易。街面上三教九流,只要给钱,这种运用员你想要多少都有。

    这些人不能弄来大情报,但未尝不能弄点小情报,或者跟踪等事情他们都能干。

    但就是一点,得花钱。

    用的人越多,花费就越大。

    而四爷,管着后勤。一般内部的一些花费,都得从他手里批条子。

    周一本这么客气的上门,又把话说到这份上了,这是几个意思还不明白吗?他是发现用不上邱香山的情报,所以打算花钱在外面另外发展。

    这可真真算是一个好消息……也是一个好机会!

    如果能把自己人放到周一本的外编人员里,那可真就方便很多了。

    但这个情报得先发回去。

    这得寻找机会。

    如此,这钱当然不能马上给他。于是便道:“……这个我心里有数了。今年后半年的经费到现在都还没有拨下来呢……”

    “还没下来?”周一本就惊道:“下面的薪水每月都按时发放,我还以为……”

    四爷就低声道:“你当我这一天到晚忙什么呢?上半年的经费,是五月份才领到的。下半年的经费,这都十一月了,一分钱还都没见着。这站里,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要吃饭,给谁的待遇还都不能低了……那你说,钱从哪来?我这一天到晚的,净跟这些个铜臭之物打交道,你是不知道啊老周,最艰难的时候,咱们后厨用的菜,两筐南瓜半车的白菜,都得在外面赊……”

    周一本是真不知道。

    四爷就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这样,我也不跟你在这里哭穷,省的你回头骂我,说我不支持你的工作。这么着……你稍微缓一缓,城防司令部那边,有几个人私下做买卖,都是火柴肥皂洗发水什么的……想过咱们的关卡,叫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把这事给办妥当了,他们能给站里抽两成。这两成我一分不动,都给你老兄。剩下的事……我想我的折去,行吧!”

    “够义气!”周一本就道:“怪不得站长一天得召见你两三回,这站里离了你还真不行。”说着,就看了看四爷,又看了看林雨桐,“那……就不打搅二位了,晚安。”

    但愿今晚能安!

    知道自己和四爷身份的人都在安全的地方,这一晚上果然睡的很安稳。

    早上起来,粮食之类的还没送到。林雨桐和四爷就得去外面吃早饭,还专门去撤走的早餐铺子,很是遗憾了一番这里的早餐点关门了。然后选了一家水煎包铺子,吃了早饭直接去上班了。

    她是没有什么具体的工作的,吴先斋像是把她给忘了一般。别人都有的忙,只她闲着。跟她一样闲着的,还有新给她调来的内勤闵华。

    闵华是某一个特训班的普通毕业学员,反正是今儿直接给自己了,那自己就得兜着。

    无所事事,呆着也不是办法。

    “跟我出去转转?”林雨桐问闵华。

    这姑娘很腼腆的样子,应了一声‘好’。

    出门也不开车,就是叫了黄包车满大街的去溜达。到了人多的地方,她就下来转转,人少了就坐车走。

    闵华就好奇:“您到底在找什么?”

    林雨桐也不解释,只道:“跟着就是了!”

    这么一连转了三天,第四天半下午了,她叫闵华:“走!出去走走。”

    闵华一脸的苦相,偏还不敢说。

    林雨桐出来,路过四爷办公室的时候还专门靠在门上,风情万种的打招呼:“今晚我在外面吃饭,回去会很晚。要是等不到我,你就先睡。”说完,隔空给发了一个飞吻过去。

    那姿态,端是风情万种。

    而四爷呢,则摆出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算是太热情的‘嗯’了一声。等人走了,他马上打电话给楚秘书:“去中州的人回来了没有?没说接了我家谁来吗?安排在哪里?”

    楚秘书只说:“就这两天了,安排在咱们的招待所。”

    四爷又问站长:“说是去开会,是吗?”

    “是啊!是城防司令部那边要求去开会的……”楚秘书就道:“邱主任也跟着去了。”

    “看来邱主任是发现了rb人最新的动向了,可喜可贺啊!”说着,就岔开话题,“我看你帮站长太太买的花挺好的,在哪个花店买的?”

    楚秘书一一都说了,四爷就在这边挂了电话。

    今儿这通电话,当然不是平白无故打的。桐桐之前在街上转悠,那也不是瞎转悠的。特务在别人眼里是不容易发现,但是在桐桐眼里,这些人就无所遁形。

    邱香山的人目光聚集在哪里,大街上转两圈,桐桐就能找出来。只要找出来,她就能往下挖。如果说邱香山只是闻到味儿的话,那么桐桐是根据这一点味儿,能刨出老底的人。

    楚秘书帮着站长太太购买鲜花,买鲜花的花店他当然知道,那花束上不显眼的地方有标识的。而这个花店,距离桐桐要去的地方,只几十米而已。

    若是桐桐那边有消息,他能马上知道。然后还能把这消息快速的送去城防司令部。一方面rb方面的消息确实着急,弄清楚了,少些损失。另一方面,今儿在城防司令部开会的,除了g军,还有工党b路军代表,这是请了友军协同防御。他有些消息,得悄无声色的隐蔽的递给对方,在切断了彼此的联系之后,这是唯一一个能想到的办法。

    他看着时间,在等。等桐桐那边差不多了,他才能‘刚巧’出现在那里。

    桐桐此刻身在哪里?

    在平津最大的一处妓|院——春意楼。

    出了门,林雨桐就带着闵华去了一处商场,在商场里买了两身长衫两顶礼帽,顺便在商场的厕所给换上。

    改头换面之后,直奔春意楼。

    春意楼外,散着八个情报组的,盯梢着呢。应该也是发现这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她现在就是要进来寻找这个不对劲,把目标从地方具体到个人。

    女扮男装,短暂的骗骗一般人就算了,想骗老|鸨|子,那绝对是骗不过的。半下午,还不到妓|院上客的时间,见客人来了,老|鸨|子就笑着迎出来:“哟!这可不是您这样的人该来的地方。”

    林雨桐掏出几张美元:“怎么?你这是有钱不赚?”

    那边蹭的一下将钱拽过去:“瞧您这话说的,要是您乐意,叫姑娘们伺候也行,找小幺也可。”

    “我喜欢姑娘!”林雨桐看老|鸨|子,“但有一点,得合我的眼缘。”她又摸出一根金条来,“我知道……你们这里的姑娘,伺候男人乐意,伺候女人嘛……”

    “也乐意!”只要给的钱,来的是只猴子都得当大爷的伺候着,“我这就叫去……”

    “嗳?”林雨桐摆手制止了,“姑娘们也该上工了,我在一边看着就行。瞧见顺眼的,告诉你……”

    这是什么毛病。

    不过好吧!谁叫人家有钱呢。

    一壶茶喝了半壶,端上来的果子吃了几个,接受了跟来的闵华的第四次打量,这些姑娘重要开始上工了。出来在门口迎客的……都不是要找的。

    她今晚的目标,就是这里数一数二的红角姑娘。可自己一个女人,开口就要红角,人家可不肯。

    更怕这么奇怪的要求提出来,叫对方警惕,要是跑了,就更糟了。

    于是等着,等着慢慢的上客之后,林雨桐才瞟见二楼站着一个一身月牙白的姑娘。那姑娘正跟一个有些身份的嫖|客客气,但显然,这嫖|客的等级还不够。

    林雨桐就招手叫跑堂的:“那个姑娘是谁?”

    “那是咱们楼里最红的姑娘,可是不陪客的,早被贵人给包了,只怕过会子就得接了。”跑堂的说的与有荣焉。

    林雨桐抬头看,正好看见这姑娘跟那嫖|客道别。再看那姿态,谦逊的低着头,半躬着身子,弯着腰的时候,双手的手掌几乎是抚在膝盖上。

    就是她了!这种双手贴膝盖的礼节,在国内从古至今都没有这样的。

    林雨桐起身,朝楼上走去。

    这姑娘正要下楼,两人走了个面对面。那老|鸨|子跟来:“您看上谁了,我给您叫去……”

    林雨桐就上下打量正要下楼的姑娘:“她是谁?”

    “芳草!”老鸨子护犊子似的将那姑娘护在身后:“她可是名花有主了。”

    “芳草?”林雨桐看着她,笑了笑。

    这芳草的手指忍不住的曲了一下又松开,朝边上让了让:“请客官先上吧。”

    林雨桐点点头:“果然是十步之内,必有芳草!”她不经意的挪开视线,朝二楼倚着栏杆站着的姑娘指了指:“今晚就她了……”

    这话一出,都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喘匀称,突然就不对了!

    一把冷冰冰的qiang指着芳草的脑袋:“跟我走吧!”

    老|鸨|子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刚要喊出来,闵华一qiang托子就砸在老|鸨|子的脖子上,将人给砸晕了。

    看到这一幕的女人们瞬间就尖叫起来。林雨桐选了个极好的角度,迅速的拉着芳草朝二楼走,躲在柱子后面。果不其然,一个跑堂模样的人掏出了qiang朝这边打了过来,击中了柱子,随后反被林雨桐打中了胸口。胸口也分地方,巧妙的避开的话,人暂时是死不了的。

    情报处的一股脑的涌进来,林雨桐才露面:“找你们邱主任去,快!”

    可邱主任在哪呢?

    出去了两人,兜头就碰见金主任从车上下来,总算是找到主心骨了。

    金主任听了原委,就朝里面喊:“先把人带出来。”

    里面六个情报组的,把局面控制住了。里面的嫖|客姑娘都得带走,塞到监狱,不是因为他们有问题,而是为了隔绝消息传递。

    对外的说法,就只说是两个当兵的抢姑娘,擦枪走火了!

    而这个芳子和被林雨桐打伤的那个迅速被带了回去,而四爷直奔城防司令部。

    吴先斋正在开会,说的就是最近jun统为城防所做的努力,什么rb的情报人员都被监视和控制等等这一类的话。

    邱香山正发言着呢,外面就进来一副官,先跟坐在主位上的那位师长嘀咕了一句,才看师长的眼色过来跟吴先斋嘀咕。

    吴先斋一愣,赶紧起身出去了。四爷就这般那般一说:“……那边正在突击审讯……初步了解的情况看,那位芳草的金主,就在这间会议室里……所以,为了谨慎起见……”

    “明白!”吴先斋朝里看了一眼就道:“你留在这里应酬,这些你在行。叫邱香山回去,他对情报掌握的比较全面,叫他跟林主任配合,事半功倍。”

    这就是此次来的目的。

    吴先斋带着四爷进去,然后跟那师长说了几句,那位一愣:“那就……暂时休会,大家休息休息,喝杯茶……”

    四爷则叫邱香山赶紧回去,“说不定有大收获。”

    瞧见b路军代表往出走,他就跟着把邱香山往出送了送:“……你赶紧回去,要不然老周怕是得插一杠子……”

    邱香山哪里敢耽搁:“老周……那就是个小人。”幸而这次出手的是林雨桐,要是换做周一本,自己这次可算是栽彻底了。监视了那么长时间都没确定准确的目标,这叫无能!真除了大纰漏,是要吃挂落的。

    看着他走远,四爷才转过身来。此时,最热闹的就是厕所门口,这边一边是阳台,都在这里吸烟呢。

    便装的,国工两军不同颜色制式的军服的。

    而会议室里,反倒是人不多。只零散的坐着几个人。空位的椅背上,都挂着大衣。四爷不动声色把一包早就准备好的烟塞到了属于b路军代表团团长的口袋里,任务就算是完成了。这个过程,不过是跟熟人打招呼,然后不小心碰到了人家的衣服,再帮人家捡起来这么一丁点事,也没人注意。

    而另一边,邱香山赶回来的时候,还没到审讯室,就听到异常惨烈的哭嚎声。那声音惨的叫他生生是打了一个冷颤。问一边的守卫:“周队长在里面?”

    “没有!”守卫一脸的心有余悸:“是林主任。”

    啊!?

    她能弄出这个动静?他急忙跑过去,隔着栅栏门就看见,林雨桐拧着对方的胳膊一扭,咔嚓一声,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难怪叫的这么惨呢?

    这下手……够黑的!

    林雨桐就道:“说吧!说了就不受罪了。我能给你错开,就能给你正回去……”说着,又朝这边一拧:“是不是不疼了?你看看,不疼多好的……非得再叫我给你拧回去吗?”

    “不……”这女人白着脸,身上被汗打湿了:“王金荣……王金荣……”

    林雨桐看刚进来的邱香山:“谁是王金荣。”

    “警备司令部作战参谋,有一个叫王金荣的。”邱香山说着,就骂了一声:“我这就打电话过去……”

    作战参谋被人家拉到床上了,这个城市还有个屁的城防可言。

    电话打过去,这位师长脸上的表情一僵,恨不能立马枪毙了那混蛋,但鉴于这里还有客人,尤其是b路军代表,他客气的休会,说是有个重要情报,查实之后再另行召开会议。然后客气的请大家散会,各回各家。他才好处理家务事!

    那行!各回各的就各回各的。

    b路军代表从里面出来,上了车,前面的警卫才问后面的领导:“……您说这g党这是干啥呢?白跑了一趟!”

    这领导从兜里摸出烟,这包突然冒出来的烟叫他后半程的心思全跑偏了。如今把烟全都倒出来看看,在两根上发现了用针戳出来的小孔。这便是密码:“咱们这还真不是白跑了一回!”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今儿更新的有点晚了,孩子要去游泳,结果泳池里乌泱泱的,饺子下到锅里也就那样了,扑腾不开。浪费了不少时间,结果是做了一回原地打转的饺子就回来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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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墟之主介绍:
地狱消失,天界不存煌煌人间沦为修罗场。天地巨变,百鬼日行,生灵异变无数的灵让原本作为地球主宰的人类,地位变得岌岌可危镇墟之主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镇墟之主,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镇墟之主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