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1章:女娃救父
“重点盯着这几个大帐!这几个贼老头死了最好。”离开大帐之后,魏征愤愤不平的吩咐。
魏征和铁面无私的御部尚书刘政会是同一类人,天生就是爱憎分明,他们会倾心维护善良百姓,而对于坏人,不管男女老少,全都一律憎恨。
“喏!”阴弘智、骨彦他们这些憋屈了许久的小青年,感到畅快无比,一时之间,觉得这个老爱纠着他们辫子‘老魏’可爱起来。
“存在的问题确实比较多,在分置完毕前,我会在这里看着。”魏征在大家的陪同下,巡视了许多大帐,发现这里存在的问题确实比较多,但是他铁面无私之余,也有开明的一面,他看得出这些小青年已经尽力了,而且肩上的压力也很大,因为这里有四十多万人,阴弘智和骨彦做到这一步真的很难得、很不容易,并没有指责什么。
“多谢魏尚书!”
阴弘智和骨彦他们自然是大喜过望,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
魏征点了点头,对众人说道:“冀州、幽州还有近半的田地没有分派出去,平时租赁给劳力充足的家庭耕种,这些田地主要是为日渐增加的新生人口准备的,不是军属和特殊人群,一律不予接纳。至于眼前这些灾民,朝廷会安置到白檀、双辽、襄平、旅顺,四郡也已做好了接纳灾民的准备,但这种大事还得殿下亲自批准才能执行,所以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一点,务必群策群力的克服困难。而且你们以后将会主政一方,所以眼前这些困难对于你们来说,是一个难得的磨砺机会,希望你们借此机会积累治理地方、处理民间纠纷的经验,为以后造福一方百姓打下牢固的基础。”
“喏!”阴弘智和骨彦等人肃然起敬。
高雅贤道:“现在渤海各地青壮都在自救,而阳信是灾情最严重的地方,所以抽不出民兵。毗邻永济渠的南皮县相对要好一点,我已派人发动一万民兵,今天傍晚就是到来,明天便可协助疏散灾民。”
以防万一而跟来的沈光亦道:“高太守抽调民兵过来,会不会伤及本地农田?要不调一万巡城军调过来?”
魏征摇头道:“在全国皆旱的非常时期,难免有诸侯会铤而走险,而且王妃生产在即,所以巡城军不仅不能动,沈将军还要立刻回去坐镇。至于灾民这一边,如果人手实在不足的话,大不了把阳信的民兵抽来使用,到时候朝廷赔偿损失便是了。”
沈光点头道:“那末将这就回去了。”
“嗯!”魏征点了点头。
沈光走后,高雅贤问道:“不知殿下何时回来?”
魏征不太确实道:“应该快了吧”
高雅贤有些不放心的问道:“不知殿下战果如何?”
魏征笑道:“不到一天时间,殿下就把平壤城攻了下来,荣留王高建武割让了五分之四的国土,殿下在新地盘上重设玄菟郡,目前正在处理战后事宜。”
高雅贤等人听了此言,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在春秋战国时代,割地求和之事屡见不鲜。诸侯国将城池互换也不是奇事,秦王为了和氏璧,甚至愿意割让十五座城池给赵国。
但自从秦朝一统天下以后,割地逐渐少去。到现在更加没有割地一说。各个国家想要开疆拓土,只能凭借实力去打。故而众人也料想不到高句丽割地求饶。
“此乃大隋荣耀,身为武将却不能参与,实在是人生憾事。”高雅贤遗憾的叹息道。
魏征道:“我大隋有此雄主,而高将军正值有为之年,还怕没有立功的机会?”
高雅贤讪笑道:“魏尚书,我实在不想当太守了,只要能回军队,哪怕当个校尉我也愿意。”
他话音刚落,一名疾速奔来的斥候大声喊道:“殿下回来了,我们的水军船队回来了!”
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魏征急问道:“水军在哪里?”
斥候道:“船对已经全部开进河口,用不了一刻就到!”
众人不约而同的向河边一座土丘跑去,只见东方出现了一群密密麻麻黑点,黑点渐近,一只浩浩荡荡船队挟裹着煌煌大气席卷而来。
众人忍不住一起欢呼。一些学子兴奋得跳将起来。
……
齐郡临邑县,三百名亲卫簇拥着窦建德来到了黄河南岸,望着遮天蔽日的船队,目光复杂,心头惆怅无限。良久过后,他才长长叹了口气。
天灾不分敌我,对每一方势力都是公平的,它固然给天下百姓带来了沉重的灾难,却在它也往往是衡量各大诸侯国力、潜力、向心力强弱的标准。
乱世之中,要是你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百姓就会死心踏地的拥护你。反之,则不能。如今的大隋王朝整体实力蒸蒸日上,这才导致青州数十万灾民纷纷跑去投奔,而他窦建德没有富余粮食赈灾,自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灾民离开。
而眼前这一支浩浩荡荡船队的出现,更让窦建德感到震撼,在这大势之前,他感到自己多么的渺小、孱弱,此时,窦建德心中无限凄凉和焦虑。
若是实力庞大的隋军此时进攻青州,胜负根本没有悬念,不用隋军攻打,各郡县守军会在第一时间开城欢迎,因为在青州百姓心目中,大隋代表的是生机和正义,隋军真要是打过来,他窦建德又该何去何从呢?
“王爷!”一名骑兵飞奔而至:“我们抓住了一批企图北逃流民,人数高达三万六千多人,请王爷前去处置!”
“这么多人?”窦建德大吃一惊,皱眉道:“这些人都在哪里?”
“西边五里处有片树林,他们全躲在那里,小孩子的哭声太大,才被弟兄们发现。”骑兵迅速说道。
“走!看看去。”窦建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一行人顿时向西席卷而去,不到一刻时间,窦建德等人便来到了这一片树林。
林前!
一大片企图北逃的饥民被强逼着跪在地上,骨瘦如柴的老人害怕的簌簌发抖,妇女们紧紧抱着惊恐哭泣的孩子,她们身边那些面有菜色的男子捏紧着拳头,一双双目光恶狠狠的注视着窦建德一行人。
他们在河边等待大隋船只来接,不料窦建德奔至河边观看大隋水军,尽管他们吓得躲进了树林之中,可惜还是被夏军的斥候发现了。但这些男子固然赤手空拳,可为了自己的亲人,哪怕明知必死,也要拼命一战。
窦建德望着这群背叛了他的灾民,眼中既没怒火,也没憎恨。有只是的无奈的怅然和悲哀。
沉默了许久之后,窦建德纵身下马,走到了一名男子身前,他看出这名男子是这伙人的头领,而且有些眼熟。
这时,有两名亲卫会意的冲上前去,把这名男子提了起来,并强迫着他抬头。
出现在窦建德眼中的这名男子,年纪大约四十左右,身形高瘦,清秀、黑瘦脸庞透露着难以言喻的倦意,他身穿一件打满补丁的布衣,看上去很寒酸。
他身边有一个大约十岁的小丫头,年纪虽小,却长得俏丽可爱,一双深潭也似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流露着让人心疼心碎的色彩,她应该是这名男子的女儿,和她的父亲一样,也只穿着粗麻布裙,但父女却干净整洁,让人心生喜爱。
“是你?”
窦建德的目光掠过小丫头,死死的盯着这名男子,此人名叫郑仁基,是已故骠骑将军郑权的儿子,由于没有什么政治资源,在杨广时期混了个从六品上的通事舍人,王世充夺了杨倓的政权以后,他不愿与贼为伍,带着家人辗转到了齐郡,帮窦建德的夏军士兵写信为生,也因此进入窦建德的视线,然后任命他为祝阿县令,郑仁基为人刚正不阿、正直无私,窦建德还打算将他提拔为齐郡太守呢,谁料到会这样……。
“我窦建德没有亏待任何一员官员,更没有薄待你郑仁基,甚至还想把齐郡托付于你……可你,竟然在关键时刻背叛了我!”
尽管窦建德知道很多官员都逃了,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逃亡官员,此时在恼怒之余,更多浓浓的羞辱,如同被扇了一记耳光似的,脸上火辣辣的疼。
“王爷的知遇之恩,卑职时刻不敢有忘…卑职不敢说自己不休不眠,却也可以说声‘问心无愧’。而且卑职也没想过要背叛王爷!”郑仁基的目光从愤怒窦建德身上投向了身后这些瘦骨嶙峋的饥民,惨然一笑:“但是卑职从去年腊月就一直着等王爷的救命粮,可等了足足四个多月都没等到一粒米,这四个多月来,阿祝县百姓从118768人锐减到眼前这些人了,其余百姓不是饿死冻死,就是逃了。卑职已经尽力了,也不想再看到百姓饿死冻死了!这才带着大家寻找一条活路。”
窦建德看了这些灾民一眼,冷冷的向郑仁基说道:“你是官员,你有粮可食,你不过是利用这些饥民为自己积累声望,好使自己到了隋朝以后,继续做你的官,我说的是也不是?”
郑仁基叹了口气,苦笑道:“卑职无话可说!夏王要杀就杀吧。”
“你这个浑蛋!”窦建德暴怒的一脚踢翻郑仁基,拔刀恶狠狠朝他砍去。
“夏王要杀我爹爹,就先杀了我。”那俏丽可爱的小丫头出于恐慌,浑身都在微微哆嗦,但此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忘记了恐惧,迈步上前,挡在了他父亲的面前。
窦建德愤怒的刀刃发出龙吟虎啸般的异声,在她眼中无限扩大,刀锋虽还未到,但这股气势让她的小脸剧痛难当。
“小丫头,你不怕死?”
窦建德是一员虎将,早已到了收发自如的地步,锋利的刀刃停在了小丫头的眼前。
小丫头愣是忍着恐惧之心,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窦建德,脆声道:“我爹是好人,夏王凭什么要杀我爹?”
小丫头的倔劲,让窦建德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窦线娘,心头顿时一软,沉声道:“你爹背叛了我,怎么是好人?”
“我爹爹是好人,是好官,他没有贪污一点粮食,我娘和大哥、二哥都是饿死的。”说到逝去的亲人,一颗颗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小丫头俏丽的小脸上滚滚而落。
窦建德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小丫头的话如同一记重锤,将他心中的骄傲击得支离破碎,片片四散。他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最后还刀归鞘,他翻身上马,大声道:“我们走。”
士兵都愣了,一人结结巴巴问:“那他们怎么办?”
“是我窦建德不能给老百姓带来好日子,也是我对不住他们,由他们去吧!”窦建德猛抽战马,向东边奔驰而去,士兵们纷纷上马追去。
饥民们恍若做梦一般,夏王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郑仁基抱着差点失去的最后一个亲人,万分珍惜!热血劲头过后的小丫头这才知道害怕,缩在父亲怀里簌簌发抖。
“夏王待人宽厚,其实他真的是一个好人。”几名老人走到郑仁基身边,将他们父亲搀扶了起来。
“夏王本来有雄霸北方的机会,可惜他遇到了更强大的秦王。”郑仁基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中原强者林立,他想在夹缝之中的成就大业,难如登天。”
这时,有人大喊道:“船!有船来了。”
众人调头向黄河望去,只见五艘民船缓缓地向南岸驶来,几万名百姓看到了生的希望,欢呼着向河边奔跑而去。
“大势所趋!如之奈何?”郑仁基回望河南大地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婉儿,咱们也走吧。”
话音未落,便牵起了女儿的小手,快步向河边走去,渐渐消失在了苍茫灰暗的夕阳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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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在其位谋其政
渤海郡滳河县,凯旋之师已经尽数下船,黄昏下,能够看到缕缕炊烟在黄河北岸上空飘荡。
在一处大帐篷之中,杨侗和房玄龄、杜如晦、张镇周等出征文武也已经从魏征高雅贤等人了解到了这一场席卷全国的大旱灾。以往旱灾到来之时,并州、雍北都会成为重灾区,每次旱灾来临,这些地方总会有不少人饿死,不过今年倒是出现了改观。
随着以工代赈盛行天下,以及源源不绝的战俘、奴隶的补充,大隋全境的基础设施得到脱胎换骨般的变化,水利设施从来都是夺取新地盘后,第一步建设的重点,完善的水利网络,能够将旱灾损失降到最低,再加上大隋本钱雄厚,根本不会有缺粮之危险。
听完魏征简单汇报,杨侗也便放下心来。之后才介绍起了远征高句丽之战。
众人听说大隋水陆大军肆虐高句丽大军,还端了高句丽老巢,最后夺回汉朝故土,为胜利归来的大军兴奋鼓掌,待听说以房玄龄的名字命名一城后,更是兴奋、羡慕,不管文武,都恨不能为大隋打下一城,以使自己名扬域外。
杨侗之所以用房玄龄的名字命名‘玄龄城’,实际是想不出好名字,又见‘玄龄’二字不错,这才机灵一动、突发其想,却想不到会有这样效果,现如今连老魏都眼红了,由此可见,古人好名之说决非空穴来风,索性把开疆拓境百里,即以主将之名命名一城的决定说了出来,大家更加兴奋了。
“殿下,如今我们已经占领了高句丽五分之四的国土,高句丽大军便如瓮中之鳖,只要杀掉高氏和渊氏,高句丽必然群龙无首,正是我大隋歼灭高句丽的大好时机啊。”高雅贤有些不甘心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杀了高建武为首的高氏、渊太祚为首的渊氏,高句丽的世家门阀和百姓也不会认可我们,说到底,这高句丽立国的时间实在太久了,他们对于国家的认同度已经深到骨髓里了,没有得到民心,我们稳不住那一块土地,天天有人谋反的话,军队只会被拖垮、拖死。所以吞并高句丽的良方不是鲸吞,而是蚕食,我们要做的是一步步摧毁高氏和高句丽在民间的声望,水到自然渠成。”杨侗看着众人的表情,笑着安慰道:“放心吧,将来我们会有更大的地盘的,不必在乎那穷不拉叽的鬼地方。”
罗士信和牛进达相视一眼,前者说道:“殿下对高句丽自有谋划,就不说了……”
杨侗会意一笑,道:“你二人是想打回老家吧?”
被杨侗说中了心事,两人同时点了点头,罗士信接着说道:“现在青州百姓大半已经逃了出来,窦建德军队的士气可想而知。卑职只须三万大军,一个月内便可夺取青州四郡。”
杨侗笑着说道:“隋五军是天下之间最精锐的将士,我只要两万人,十天内就可横扫青州四郡。”
罗士信脸色通红,“我的建议错了吗?”
杨侗收回了戏言:“窦建德在冀州失败以后,如果去了巴蜀,或许还有立足之地,但他错就错在选择北有我大隋、西有李密、南有杜伏威的青州,他谁也不敢打,甚至连仗大自己都不敢,因为只要他做大,就会引起其他诸侯的侧目。青州是今年旱情的重灾区,即使有雨,也已错过了耕种的农时,所以窦建德不仅失去争霸天下的资格,连生存都难,我们只要拿粮食为饵,便能令他的军队不战而溃,拿下青州四郡更是顺理成章。”
“但我们如果拿了青州,大隋就和李密接壤了,他会因为我们带来的威胁而中断南向发展的战略,这样一来,天下会进入一个平稳的时期,我们一旦动了李密的话,李渊和王世充极有可能趁机发难,这样的局面不是我想要的。如果我们缓上一段时间,李密在感受不到威胁的情况下,就会放心南下。”
“南方的李子通、沈法兴、林士弘已经向李密称臣了。所以李密的目标只能是杜伏威和萧铣,而杜伏威有淮河之险,李密又没有水军,于是占据荆扬的萧铣理所当然的成为他的首选目标,荆州北部的朱粲被李密、王世充、萧铣、李渊四面包抄,却偏偏是李密不得不动手的战略要地,一旦李密动了他,则就会触犯王世充、萧铣和李渊的利益,由此带来的问题则是诸侯混战,这才是我想要的天下格局。”
罗士信惭愧道:“我目光短浅,险些坏了殿下大计。”
杨侗笑着摇头道:“你不是目光短浅,你这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你要是和我易地而处,也会考虑到这些问题。现在青州百姓大都逃到我大隋来了,以后我们还会派细作进入青州鼓动百姓来投,争取将青州**成人口引到大隋,没有了人口和军粮窦建德怎么办?在不敢招惹我们的情况下,只能继续和李密斗。”
房玄龄点头道:“殿下所虑果然周全。”
“殿下,青州民风彪悍、善水者甚多,末将想从灾民中招募三万水军。”早在班师途中,张镇周已经得到扩建水军的命令。
“行!”杨侗想了一想,道:“灾民素质良莠不齐,你先招募六万人,然后把这六万人和他们的家眷,就地安置到渤海郡。训练一个月后,选出三万精锐!不合格者全部为民。”
“喏!”张镇周和高雅贤应命下来。
“启禀殿下!”这时,一名小吏从远方快步跑了过来,大声道:“对岸的齐郡阿祝县令带着一县百姓来投!”
众人听到此言,全都愣住了,这绝对是前所未有的创举啊!
杨侗好奇道:“一个县的百姓全部都来了?”
“正是!”这名小吏眼中闪着一丝兴奋,讪笑道:“如今天色将暗,而阿祝县百姓多达三万余人,我们的船只严重不足。殿下您能不能动用战船帮忙一下?”
“能!怎么不能?”杨侗笑着向张镇周道:“张将军,让水军兄弟辛苦一下,把对岸的百姓接过来,再从货船之中卸下三十万石粮食。对了,这个阿祝县令能把整个县的百姓拐了来,堪称是奇人一个,我对这个人有点兴趣,把他请过来聊聊。”
“喏!”张镇周应命而去。
“老牛、尉迟、程咬金、黄君汉,你四人各带一万大军,搭建一座五万人营盘,用以分散灾民。这不是行军打仗,防御措施就没必要了。”
“喏。”
。。。。。
当郑仁基父子搭乘高大、雄壮五牙船抵达对岸,登上陆地之后,一名似乎久等的青年士兵快步迎接,躬身施礼道:“尊驾可是阿祝县令?”
郑仁基还礼道:“在下郑仁基,正是阿祝县令。”
“我爹爹登上大隋的船只,就不是阿祝县令了;现在只是一个平民百姓。”一旁小丫头脆生生的说道。
士兵一怔之后,笑着向郑仁基说道:“我是大隋水军校尉江涛,奉秦王殿下之令在此等候郑先生。”
郑仁基见他不过二十岁模样,虽是军人,却知书达理,应对从容,不由生起了几分好感:“多谢了。”
就在这时候,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好奇的问道:“秦王殿下不是远征高句丽了么?怎么会在这里?又为何要见我爹爹?”
“仗打赢了,当然要回来了!”江涛指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货船,自豪的说道:“一共六百三十艘货船和船上的物品,都是源自高建武王宫里的战利品,若非殿下仁慈,准许他投降,高句丽将不复存在。另外还有七十多万高句丽人也是我们的战利品,他们将会通过陆路进入大隋,成为我大隋的奴隶。”
“好,好!”郑仁基激动的连说了两个好字,道:“此乃是我汉家盛事,一战洗清了之前的一切耻辱。”
“郑先生,请!”江涛微笑道。
“请!”
郑仁基父女跟着洪涛走向远处的一处大帐。
小丫头好奇道:“江将军,我听说高句丽人很凶,能不能说说,你们是怎么打高句丽的?”
“这不是什么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天下,当然可以说了!”江涛微笑道:“两个月前,水陆大军抵达旅顺郡丹凤城,高句丽五千士卒前来邀战,殿下没有休息就亲率五千玄甲军将之歼灭,又有一万五千人来援,殿下又全歼之;当天晚上我军分兵两路,张镇周将军统帅水军顺海南下,在第二天清晨与高句丽水军决战于浿水,成功歼敌主力一万;差不多同一时间,殿下统帅的三万大军,和高句丽莫离支渊太祚的七万大军决战于丹凤城外,斩敌四万余众,并击毙渊太祚的三个儿子……随后大军南下,汇合水军,一战而定平壤…”
“当天晚上,北路军主帅房尚书计诱敌军出城,顺势打下了渊太祚、乙支文德坐镇的诛汉城……”江涛把战况大致的说了一遍。
“你们好厉害。”小丫头崇拜道。
“这都是殿下英明神武、知人善用!”江涛笑道。
郑仁基心中感概万分,窦建德还在为生存而苦恼的时候,再次辉煌的大隋却以强大的契丹、奚族、突厥、高句丽为垫脚石,不断的扬威域外,窦建德怎么能比?又怎么斗得过这支百战百胜、兵威赫赫的雄师?
坚持着必输之局,又有何意义?
这,或许就是枭雄之志吧!自己是不理解、也不赞同的,只希望待人宽厚的窦建德及早醒悟,那才是天下之幸、百姓之福。
第273章:百毒俱全程咬金
对于郑仁基,杨侗没有什么印象,倒是这个俏丽可爱的郑丽琬尤为深刻,她在《贞观长歌》里有着浓重的戏份,人物非常出彩,便专门搜索了她的资料!然后,又有了新的印象。
记得是李世民登基不久,贤惠的长孙皇后便给李世民找小老婆,长孙皇后听说郑丽琬“容色绝姝,当时莫及”,就想把她找去给李世民当妃子。不过郑丽琬已有婚约在身,魏征以为是李世民搞的鬼,怒而斥责,这桩婚事自然也就玩完了。
现在李世民的杨妃没了、阴德妃没了,长孙贤后也成了长孙贤妃,这个郑丽琬怕是也不会和李世民有交集了。
当杨侗知道郑仁基在窦建德那边的事迹后,也没有为难他们,并肯定了郑仁基拳拳爱民之心。只不过杨侗不认识郑仁基,不代表房玄龄不认识,并极力向主管刑部的魏征推荐起来…原来郑仁基还是一个精通法学的专才…
而刑部共有四司,分别是刑部、都官、比部、司门。
其中!
刑部郎中、员外郎,掌律法,按覆大理及天下奏谳,为尚书、侍郎之贰。刑部主事四人,刑部令史十九人,书令史三十八人,亭长六人,掌固十人。
都官郎中、员外郎各一人,掌俘隶簿录,给衣粮医药,而理其诉免。都官主事二人,都官令史九人,书令史十二人,掌固四人。
比部郎中、员外郎各一人,掌句会内外赋敛、经费、俸禄、公廨、勋赐、赃赎、徒役课程、逋欠之物,及军资、械器、和籴、屯收所入。比部主事四人,比部令史十四人,书令史二十七人,计史一人,掌固四人。
司门郎中、员外郎各一人,掌门关出入之籍及阑遗之物。司门主事二人,司门令史六人,书令史十三人,掌固四人。
房玄龄难得推荐人才,他对上眼的人必有过人之处。既然精通律法,自然要人尽其才,于是乎,刚刚从窦建德那里过来的郑仁基摇身一变,稀里糊涂的成了大隋的刑部郎中。他全程都没说上几句话,全由俏丽可爱的郑丽琬一手包办,这让杨侗等人都看得十分有趣。
休息一晚,船队继续前行,满载粮食物资的货船全部留在黎阳仓卸载,黎阳仓西濒永济渠,东临黄河,从辽东、幽州、冀州征收购买来的粮食都集中于此,杨广时期的黎阳仓粮食会由永济渠或黄河转运往洛阳、大兴。到了征讨高句丽的时候,又把江淮运来粮米先储存在此,然后运往涿郡、辽东,这也是河北地区唯一一个国家级大粮仓,原本只能存粮数百万石,但经过姜行本扩建之后,其容量远远高于天下第一仓之称的洛口仓,容纳四千万石都不成问题。
当年从洛口仓、含嘉仓搬来的粮食全部囤积于此,哪怕后来战争连连、出陈纳新,但黎阳仓始终保持着惊人的满仓状态。
黎阳仓巨大的容量、科学合理的设计、四通八达的水陆交通都是放置粮食的最佳场所,粮食囤积几年都不会变质。
在河内郡还有一个河阳仓,它位于黄河北岸,处于黄河与济水汇合地带的河阳县温城,规模比洛口仓和黎阳仓小,却也能够储粮千万石,与洛口仓斜立于黄河两岸,储藏并州和来自江淮的粮食,每当关中缺粮,率先动用的便是河阳仓。不过总有风水轮流转的时候,李渊第一次赎回十万并州老弱病残的四百万粮食便是陈放在此。之后用劣钱购买到的粮食也都放在这里,如今依然是满满当当的一大仓。
另外还有千万石的涿郡仓,五百万石晋阳宫仓城和恒山仓、双辽郡怀远仓,各郡各县又设有官仓…得益于连年的丰收,这些都是满的!
灾旱、水灾什么天灾只管放马过来,杨侗全都不怕。
这正应了伟人说的“手中有粮心就不慌,脚踏实地喜气洋洋”。现如今杨侗有了这些粮食为底,就不怕百姓被饿死,心头有底了,然后才能不慌不忙的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数天后,卸完货的船队由来整再向辽东进发,这一回更是动用大隋官有的全部货船,准备运回缴自高句丽的第二批粮食和军备,之后才把几十万高句丽人运来分配安置。
牛进达带一万多名精锐护送李秀宁和奇珍异宝、黄金白银、铜锭铁锭先回邺城,其余几万精锐留在渤海郡,协助官员疏散灾民,强制解决卫生问题,照着难民营眼前这样子,若不解决卫生条件,非要出大事不可。
杨侗则是等到货船卸完所有粮食和武备,才和罗士信、程咬金率领五十名玄甲军返回邺城。
汲郡与邺城所在的魏郡相邻不远,小舞也还没到预产期,倒也没有着急回去,一边悠哉悠哉观看沿途灾情,一边暗查吏治民生,总体上让杨侗满意,虽说河流、水渠的水位下降了很多,但汲郡的田地并没有出现一片枯黄的景象,百姓都在田间地头努力自救,他们忧愁之色浮现于形,却也没有绝望的表情,这让杨侗放心不少。
第二天傍晚,一行人到了汲郡汤阴县境内,走在平坦官道上,暮色苍茫的大地上起了一层薄薄灰雾,使周围景色若隐若现。
两边是只有浅浅一层水的稻田,远处是一片黑影,看不出是森林还是村庄,没见有灯光应是森林。
众人又走几里,残阳终于不见了,众人在四周找上一圈,发现远处火光点点,那里应该是一座村落,杨侗说道:“去村里过夜吧!”
众人加快马速,沿着约有一米的平直村路向村子奔去,不多时,一个规模不小的村庄出现在了眼前,从灯光看,是一个满五百户的满编村庄。
不等众人靠近,十几条田园犬从村子里窜了出来,远远的冲着大家狂叫。
“真想吃狗肉!”程咬金伸出舌头舔了舔嘴。
杨侗森然道:“信不信我把你剁去喂狗?”
“信信信!”程咬金讪讪一笑。
老实说,杨侗一点都不喜欢程咬金这个人,哪怕他再有名也是不喜欢。
吃,霸王餐。
财,贪小便宜、克扣军饷。
酒,醉后恃强凌弱,k人是常有的事儿
赌,赌品不好,以欠账赖账为荣
色,他玩的是‘白日’,意思是说把人家小姑娘蹂躏一顿过后,趁着对方迷迷糊糊,他裤子一提,立马闪人。
吹牛逼、说大话、撒谎、骗同僚眼睛都不眨一下。
程咬金唯一的优点,就是能打!但杨侗麾下,并不缺少能打的将军,而且能打又如何?一阵大弩打射过去,看你死还是不死?
这样一个百毒俱全的人,杨侗没办法喜欢得起来。
早知程咬金这么恶心,打死他杨侗都不会赎来,甚至不止一次有着退货的念头!如果李密开出合理的价码,他二话不说就会送回去,不说赚一笔了,哪怕收回本钱他就卖掉,可狗儿的李密,没来提货。
可大家偏偏都喜欢他,连李秀宁这样一个大家闺秀都说程咬金有趣好玩,他的媳妇居然是清河崔氏的嫡系五姓女,人长得相当漂亮,更毁三观的还是哭着闹着、与家庭绝交倒追着来的那一种,真是奇了怪了。
杨侗很是百思不得其解。勉强说得过去的解释,就是古人和现代人的三观不同。
对于这样一个人,该赏还是得赏,该罚还是罚!
至于说要干掉程咬金的想法,杨侗还真没想过!
实际上,程咬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很多时候都扮成了‘小丑’式的人物,可为毛就得不到杨侗的‘欢心’呢?后来,他觉得自己境界不足,下一回就更丑了!可换来的却是更大一通火气!好吧,我老程回去再修练……于是乎,程咬金恶心领导的修为越高,领导越是厌恶。大方向不对,南辕北辙再所难免!
这时,从村子里走了三十多人,手中拿着削尖成枪的木棍,他们看见一群骑兵到来,仅只犹豫了一下,便摆出非常合理的防御阵式。
为首的是一名老者,从天色余光中,依稀看出他须发皆白,背也有些佝偻。
“军爷,这是打哪里来?”
程咬金刚要扯开嗓子大嚷,杨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下马上前道:“我们从渤海郡办事归来,准备返回邺城,如今天色已晚,想在贵村借宿一晚,我们合理给钱。”
老人将灯笼照了杨侗一下,见他确实是官兵,便点了点头,道:“不过是给个住处而已,身在外面谁都遇到过麻烦,军爷是大隋百姓的守护神,收你们的钱会遭报应的。”
“阿公,等等!”
一名断臂男子正匆匆而来。
“村长!”
“村长!”
村中青年纷纷叫着,仿佛有了主心骨一般,看得出来此人在村里很有威望。
这名男子也一一礼貌的回应。
“戒备!”独臂男子看了杨侗他们一眼,目光为之一缩,从这些人身上,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煞气,这种气势他很熟悉,这是从刀山血海中淬炼出来的气势,普通军人根本不会具备,这种气势也让他警惕了起来。
随着断臂男子一声吆喝,村中青年摆出了攻击的阵式。
“厉飞……这!”先头那名老人瞬间一愣。
“阿公,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将士!我必须要问清楚明白。”名叫厉飞的男子冷冷的盯着杨侗他们,问道:“敢问将军是哪支来自哪支军队?编制为何?”
“厉飞,原骁果第一军,后编入秦琼将军麾下,在奔袭白城一役中,以一臂的代价,毙敌一百五十七人,获大隋勋剑第一柄!不知我说得对是不对?”杨侗如数家珍的说道。
“正是!你是……”刚说到这里的时候,厉飞已经看清楚了从黑暗中走近的杨侗,顿时浑身一个颤抖,整个人不敢置信了起来……这,不是他所效忠的秦王殿下么?
“原狂澜军校尉厉飞,拜见殿下。”厉飞激动的行了一个军礼。
所有村民都惊呆了,这位将军竟然就是秦王殿下,大隋之主?双腿不由得一弯,都跪下了。
都被吓到了。
“我大隋除了跪天跪地跪父母长辈,便是面对皇帝也不用下跪,请起,大家都起来吧。”杨侗笑着说道。
“多谢殿下!大家都起来吧。”厉飞狠狠地瞪了吓爬了的村中青年一眼,感觉很丢脸,很没面子。
“参见罗将军!”这时,厉飞也看到了罗士信。
罗士信笑嘻嘻的问道:“能不能借宿?”
“能能能,当然能!殿下请……”
“哈哈!”杨侗开怀的笑了起来,骁果军是杨侗起家的资本,厉飞正是其中的一员,如果没有三万个‘厉飞’,就没有他杨侗的今天。
时至今日,老兵渐凋零,昔日的普通士卒,都成熟成长了起来,很多人都散在不同的军队,成为大隋军队里的中坚力量,也有很多人如同厉飞一样,因伤退役。但更多人早已成为一坯黄土。
老兵不在,但军魂不死
‘骁勇果毅’的精神、军魂始终保留在大隋军队之中。
第274章:意义深远之偶遇
跟着厉飞进入村庄之后,只见里面的房屋大多简陋朴实,会百姓的脸上都透露出着一股安逸神采,尤其是孩童开心笑声,路过老人友好的招呼,都让刚从战场回来,刚从灾区回来的杨侗他们生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村长……”
“教官!”
“厉叔!”
进入村中,农忙归来的百姓好奇的看着杨侗他们一眼后,纷纷向厉飞打招呼,得到出来,他在村中很受百姓敬重。
走了不久后,一行人村庄的中心地带,这里有一个面积颇大的宅院,比村内的其他房屋明显要宽大、坚固,也没有围墙之类的东西,只在菜地扎有防止家禽偷食的篱笆。
“厉飞,你们这村子虽说不算富裕,但百姓气色甚好,且人人知礼。足见老兵虽退,但你这老兵依旧在另一个战场为国为民谋求福祉!你这辈子无愧于国家、无愧于百姓、更无愧你自己…”杨侗由衷赞道。
“这一切都是殿下之功,若不是您逼着我们读书,我也不懂这些。”厉飞一脸崇敬道。
“哈哈,我记得当初你们个个都反感着呢。现在知道读书有用了吧?”
“知道了,知道了!”
这时,一位虎头虎脑的小家伙一身是灰的跑了进来,紧跟着是一位怀有身孕的女子。
小家伙也不怕生,好奇的看着杨侗他们,问道:“爹爹,叔叔们是你的战友么?”
厉飞狠狠的抽了小家伙的屁股一下,连声道:“殿下恕罪,这小子性子野。”
“男孩子不野那还是男孩子么?挺好的!而且他叫得也不错,怎么说我也比你年轻嘛!”杨侗不在意的说道。
一旁,厉飞的夫人听到丈夫对杨侗的称呼,惶恐的上前行礼。
“厉飞你行啊!孩子都有俩了。不过我也快当爹了!”杨侗还了礼,感触道。
“恭贺殿下!我大隋终于后继有人了。”
厉飞激动万分,仿佛比杨侗这个当爹的还要激动一番!这也可见,大隋治下百姓,对杨侗迟迟无子嗣一事是多么的在意。
杨侗笑道:“不说这些了,先弄点吃的出来,随意一点。”
厉飞连忙向身后的青年吩咐:“去将家中最好的酒肉都拿来,改天我一一对上。”
“不要搞太大动静,随意就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军的辛苦。”杨侗言下之意,自然是他吃得了苦,不计较这些细节。
“这!”厉飞有些犹豫了。
但最后,还是把一桌丰盛的美食正摆在了杨侗的面前,望着坐在最后面的厉飞,杨侗无奈的笑道:“这一餐估计把你家一年的收入都吃掉了。!”
虽说厉飞有退役抚恤,还有补贴!但这一大桌好菜,也不是他可以承受得起的。
“殿下能到我家,是我厉飞的荣幸,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年、百年也值得!”厉飞激动的说道。
杨侗笑了一笑,也不再说什么,离开前悄悄放置一点钱财补偿就是了,这时候说要付钱,恐怕厉飞急得想撞墙。
酒到中巡。
气氛也更显热烈!
“厉飞,你觉得我恢复骁果军的名字好,还是用现在的?”杨侗忽然停杯而问。
入村之后,杨侗便在纠结这个问题,由于自己的魔改,骁果军已不复存在,渐渐的淡化了人们的视线。但骁果军乃是功勋赫赫的威武雄师,更是大隋军队的荣耀、灵魂、军魂!
但如果继续使用各种魔改之名,到一两代人过后,谁还会得骁果军?军人又该信仰什么?坚守什么?又该拿哪支军队为膜拜图腾?
“大业九年,武帝圣人诏征天下数十万禁兵集中涿郡,然这些禁兵将领轻慢自大,甚至连圣命都置若罔闻,武帝怒而募集普通士卒和民夫,是为骁果!仅只训练一月,武帝亲率十万骁果,将七十万禁兵打得落花流水!是役,骁果军一战成名!在之后的第二次高句丽大战中,遭遇大暴雨,禁兵屡战屡败,士气萎靡,骁果军则进展迅速,屡战屡胜;雁门之战时,三万骁果向四十万突厥兵发起死亡决战,一日九胜……那一战,只杀得突厥贼兵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两万名弟兄却也无一生还,更无一人投降!始终不负‘骁勇果毅’之志”厉飞握着拳头重重一挥,满是屈辱的说道:“但是……这样一支英雄之师,却被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和司马德戡这些混蛋玷污了。”
“凤凰浴火,才能重生!只要骁果军还在,早已死去的叛徒玷污不了骁果军的忠诚、辉煌、英武!叛徒的存在,更能体现出骁果军英勇善战之名、拳拳忠诚之心、不死不休的报国之志。”杨侗微笑道。
厉飞看着杨侗脸上的微笑,狂喜道:“殿下打算为骁果军正名?”
“对!”杨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我所统御的五军,除了玄甲军依旧用现在的番号,其余四军重新使用骁果军之名,以骁果军第一军、骁果军第二军、骁果军第三军、骁果军第四……以区分!等天下一统,就用骁果军十二军取代十二卫。”
“厉飞多谢殿下。”厉飞激动万分。
“也是见到了你,我才想到了这些!叛徒已经覆灭了,骁果军之名也到恢复之时了。”杨侗笑着说道。
众人说说谈谈,时间很快就到了深夜。
“砰砰砰砰!”
忽如其来的一阵叩门之声,在宁静的夜色中格外洪亮。玄甲军将士顿时严肃了起来,右手已经迅速握住刀柄,罗士信和程咬金更是浑身绷紧。
厉飞也跳将了起来,深夜敲人门,感觉有些不寻常了。
“不用这么紧张!”
杨侗一脸舒适放松的神态,冀州是他的第一块地盘,拱卫邺城所在的魏郡的汲郡、武阳、清河、武安、上党、长平、河内七郡是大隋重点整治和防御的外围,文武官吏皆是忠诚有才干的出色人物,吏治、治安、防御也是大隋最好的地方。如果在大隋核心地带还被人刺杀,死了也是活该。
“有人吗?游方郎中途经宝地,能否借宿一宿?”一道苍劲洪亮的声音突然响起。
“阿虎,让他去你家住宿一晚。”听到这话,松了口气的厉飞立刻守在外围的一名村民吩咐。
若平时也就算了,但今天有殿下再此,怎么能够让一个陌生人住进来?今夜他还要带着村中青年守住数百米外呢,若非时间不允许,他还要把自家围上一道防御。
“是!”青年阿虎应了下来。
“等等!”就在阿虎准备出去的时候,杨侗阻止道。
“殿下……”厉飞疑惑的看了杨侗一眼。
“都是深夜了,大家也都睡了,又何必劳师动众的?这位游方郎中估计是看到你家还亮着灯才来的,让他住进来吧。”杨侗微笑道。
“可!”厉飞担忧道。
“咱们君臣还在洛阳的时候,军心民心一片涣散,最后还不是把几十万瓦岗军打没了?到了冀州以后,我们哪一战不是以少胜多?游方郎中游走在偏僻山村之中,他们救死扶伤、活人无数,是最值得敬重的职业之一。而且他只是一个人而已,不必太过担心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
“喏!”
厉飞苦笑了一声:“阿虎,你去看看,要是超过三人,先回来禀告。”
“诺!”
不久后,阿虎带着一名中年人走了进来。
此人红光满面,二目炯炯有神,烁烁放光,背不陀腰不弯,走起路来快若流星,可往哪一站,却又是不动如山,好似苍松赫柏,好一幅仙风道骨的神仙人物!中年人看了在堂众人一眼后,眼神微微一缩,便很快就收敛了下来,向着主位上的杨侗施礼道:“在下错过了时间,无法赶到汤阴县,冒昧打扰了。”
“先生不必客气!这出门在外难免遇到这种麻烦之处!”杨侗见他有些警惕,指着厉飞解释道:“我们是大隋军人,路过这里,便过来看看我们这位战友,而我是厉兄弟的上官,先生不用担心。若不嫌弃的话,一起饮用如何?”
“不了、不了,有个落脚之处就好了。”中年人看了看厉飞空荡荡的左臂,又见杨侗随行之人虽然煞气腾腾,但英武不凡、气度恢弘,没有匪徒的恶态,也便放下心来。
这边话音未落,在菜肴香气的诱惑下,他的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
众人都笑出声来。
这名中年也很是尴尬的讪笑。
“阿虎,添副碗筷,你们也找个地方吃饭吧。”杨侗笑道。
“喏!”
“如此,就不客气了。”中年人感激入坐。
“本该如此!”杨侗见他脸上有着倦容和浓浓焦虑之情,好奇道:“看先生面带焦虑,莫非遇到了烦心之事?”说着举杯向他敬了一杯。
中年人饮尽了杯中酒,放下了酒杯,叹了口气道:“我在邺城听说渤海郡接纳了四五十万青州灾民,而且还是集中安置。”
“确实如此,我们刚刚从渤海滳河县来的。情况下先生说的一样。”杨侗笑道。
“这可遭了!”
“先生此话怎讲?”
“自古以来的灾民衣服不洗、被褥不洗、澡也不洗,而且就地拉撒,使得整个安置点垃圾成堆、臭气冲天!这种地方,向来是瘟疫猖獗之所,如今天气又开始热了!我很担心爆发瘟疫。”中年人忧心忡忡的说道:“瘟疫一起,对这天下绝对是一场灾难!所以,我要赶着去渤海郡,和当地官员说明情况。”
众人闻言大惊,脸色也有些苍白了起来
瘟疫这种反人类的病情,别说在这个医学落后的大隋,便是到了科技发达、医学日新月异的21世纪,也同样是一个致命的棘手问题。
这玩意真不是闹着玩的,一场瘟疫如果在大隋之地蔓延开的话,对这个蒸蒸日上的政权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将军气度不凡,随从皆是精锐壮士,想必在军中地位不低,还请将军向朝廷汇报此事,及早防御,免去这一场灾难的发生。”
“敢问先生如何称呼?”杨侗谨慎的问了一句。
中年人心神不定的说道:“草民孙思邈。”
“你是孙思邈?”
杨侗大是意外的叫了一声。古代的最有名的神医只有扁鹊、华佗、张仲景、孙思邈、李时珍等寥寥几人,但是在杨侗心中地位最高的无疑是写了《伤寒杂病论》的张仲景、《千金方》的孙思邈、《本草纲目》的李时珍,因为他们对医学的影响,绝不是扁鹊、华佗比得上的。
眼前这位孙思邈,可是号称‘药王’的神医呢,他是继医圣张仲景之后,第一个全面系统研究中医的先驱,为中医发展建树立不可磨灭的功德,是我国医德思想创始人,被西方尊称为“医学论之父”。
“正是草民,将军知道草民?”孙思邈奇怪的看了杨侗一眼。
“知道!”杨侗胡扯道:“军中有个兄弟曾经得到孙先生救治,一直感恩在心。”
孙思邈点了点头,也没有置疑杨侗的话,他救的人多了,也记不清谁是谁,他现在只关心瘟疫之事,急着叮嘱道:“请将军务必放在心上。”
杨侗点了点头,问道:“那要如何防御呢?”
“疏散人群、尸体掩埋、强制灾民清洁衣物被褥和洗澡、居住帐篷注意通风,建立足够茅厕……”
孙思邈越说大家神色越是轻松,当他一口气说了百来种防御措施的时候,大家已经笑了起来。
孙思邈愕然道:“难道我说错了?”
“孙先生没说错,我们已经这么做了,大可放心。”
“此言当真?”孙思邈严肃道。
杨侗闻言,肃然起敬道:“您放心,我杨侗不会拿大隋百姓的性命开玩笑。”
“呃……”孙思邈闻言,呆滞片刻之后,连忙起身行礼,“草民拜见秦王殿下。”
他不认为有人敢在邺城眼皮底下,冒充杨侗。
“先生多礼了,您之高义,我杨侗万分佩服,敬您一杯!”
“谢殿下。”
饭后!
杨侗与孙思邈接着闲聊。
“据说先生行医天下,专门跑到偏远的地方研究药性、药理,以破解各种疑难杂症怪病奇病为生平志向。怎么出现在邺城了呢?”
杨侗也有些汗颜!
这话问得,好像人家孙思邈活该当野人一般。
“我确实研究各种药理,可是说要破解完天下疑难杂症却是万万不能,人就这么几十年,而疑难杂症却多不胜多,这绝不是一个人破得完的。我游走天下这么多年,主要是和各地名医相互学习。”孙思邈说到这里,叹息一声道:“可惜愿以秘技示人者,实在太少太少了。我听说邺城藏书无数,便专程去阅读,希望得到一些启示,可惜图书馆里的书籍,只是记载些常见病症方子,而且很少,着实让人遗憾。”
杨侗心头一动,笑着说道:“我大隋王朝文武二帝极为重视文化、文教事业,洛阳观文殿书籍最多的时有37万卷,77000多类的图书,为免这些书籍毁于战火,我离开洛阳时索性将观文殿搬空,如今都放在神武宫藏书阁!各种医学书籍多不数胜,只不过搬迁的时候很匆促,全都乱套了,无法完整印刷,而且太过深奥的知识印刷了也没几人看懂,所以只印制常见的疾病和医治方法。医书比较偏门,没有专人保养,竹简生虫、书籍被老鼠啃掉的很多。”
“暴殄天物!”孙思邈一脸肉疼、痛惜。
“我也知道暴殄天物!”杨侗看向孙思邈,想了想,道:“先生可知清华学宫。”
“听过一些!听说还有‘百家学宫’的雅号。”孙思邈不解的看向杨侗,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
杨侗闻言,怔了一下,不过‘百家学宫’这雅号挺贴切的,说道:“我欲在清华学宫设立医学院,若先生答应在医学院任教,先生可以在神武宫藏书阁来去自如。”
“这……”孙思邈有些为难,他的目标是悬壶济世,而非为一家一姓服务。
“我亦知道先生之志…但是先生可曾想过,纵然先生医术冠绝天下,但先生仍旧只是一个人,一个人一辈子又能救得了几个人?若先生能将一身所学发扬光大,将来会有十个孙思邈、千百个孙思邈去救济世人,这份功德绝非一人之力可比。”杨侗目光看向孙思邈,诚恳道:“我不会占用先生太多时间,三五年后,先生也应该吸引完藏书阁医书的知识了,到时候,先生即使不愿走,我都要把先生轰走。”
孙思邈又是一阵错愕。
“这也是从御医身上得到的感触。”杨侗笑着说道:“御医服务于皇亲贵胄、达官贵族!不管大病小病皆以昂贵珍贵药材医治,天天吃些大补之物,自然药到病除!也因此,御医们再无创新,甚至有想法也不敢用。所以,与其说御医医术高明,还不如说药材神效,如果研究不出最廉价的药物,医家始终只是为权贵人家服务,百姓生病了只能坐以待毙!我希望先生研究完古人的医术成果后,继续行医天下,在行医途中改进各种药方,最终,让天下百姓治得起病、吃得起药!让医术不再是权贵人家的专用。”
孙思邈精神一震,眼中闪着浓浓的敬意,感动道:“殿下心怀天下,孙思邈佩服,也愿为天下苍生尽一份绵力。”
“是我要感谢先生才是!”杨侗苦笑了一声,感触颇深的说道:“我发现这天下最可怕的不是病,而是穷,昂贵的医药费用令穷苦百姓望而却步,小病挺成大病!大病只能等死。但任何一代帝王都做不到人人富有天下,所以,只能从药材这边作文章,希望我杨侗在世之日,能够把就医成本从百贯降到一贯、百钱、十钱、一钱,这样就人人有病能治,有药可食了!要做到这一步,就需要孙先生这样的仁医,去寻找替代奢侈昂贵药材的普通药材。如果普通草芥可以取代人参、灵芝、何首乌、龙涎香、麝香、熊胆、穿山甲这些东西的药性,那才是天下大幸。”
“但一人、一代人……在各种恶疾面前终究太过渺小,先生就一个人,纵有在大的本事,也无法让天下百姓脱离疾病之苦,因此,我才希望先生进入清华学宫任教,为这一项事业传播火种!一个人不行就培养百人、千人……万万人,一代不行,那就十代、百代、千代!只要整个民族世世世代代都有这种愚公移山的精神,那就有希望。”
“求贤若渴”这个词汇在古代用得相当广泛,但这里的‘才’,通常是军事、内政、勇猛、纵横等方面的人才
医家在先秦诸子百家时期也有一席之地,只是随着秦始皇一统天下,汉武帝独尊儒术,医家地位被削弱,在乱世时期,诸侯对医家的需求远不如工匠,杨侗绝对是这时代第一个提出构建医学院、研发廉价药物的诸侯!这是因为他知道就医难的问题自古皆然,哪怕到二十一世纪了,只要直系亲属中的某一人遇到恶疾,那么这一个家庭差不多就毁了。
听到这一番话,孙思邈精神身子剧烈震颤,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深深的施了一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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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李渊施压
“第六次高句丽战争”爆发得太快,当诸侯们刚刚得知高句丽准备攻打旅顺郡,战事已经差不多结束了。杨侗更是对高句丽形成了碾压的态势,逼令高句丽君臣承认大隋有权对故汉领土的继承。
战争远离中原,诸侯们无法得到第一手信息,可是当杨侗凯旋归来时,前后不到三个月,这还包括了善后的工作,进展之迅速,大隋兵锋之猛,足以让天下诸侯吃惊。当他们回顾杨侗发家的战史时,莫不惊骇的发现,杨侗所打的每一场战争,没一场超过三个月时间,深得兵法‘其疾如风、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动如雷震’的要旨。
而这!
也给许多人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比如说关中李渊,本打算在杨侗陷入高句丽这个战争泥淖时,西克河西、南打萧铣,但万万也没想到,令杨广沉沙折戟多次的高句丽面对杨侗的时候,居然这么不经打、这么没出息。不仅拖不住杨侗一年半载,还又一次成就了前者的赫赫声威。
帝王的压力,自然会层层施压下去,当到达前线主帅李世民手中的时候,已是两天之后。
这一天傍晚,李渊的圣旨到了浇河郡与西平郡之交的化隆城下、唐军中军大帐。
诸将见到李世民脸色难看,纷纷询问。
“杨侗的高句丽之战,已经脱离了预期!四战,他只打四场战役,就歼灭高句丽水陆大军近二十万人,并纵兵屠了平壤城,所用时间不到半个月。隋朝的辽东战役已经结束,其最精锐的五军已经回归!父皇要求我们半个月内以大胜结束这场战争,全力备战隋朝。”
杨侗的名头如同一座大山一样压得大家喘不过气来,并州失守以后,雍州大半瞬间落到了大隋之手,而凉州这一边,武威隋军同样占据了许多战略要地,对关中已经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关中四塞,已经完全保不住关中的安全了,唐军本就畏隋如虎,如今又恰好遇到百年难遇的大灾,更是人心惶惶。
面对整个大隋来犯的压力,李世民真不知关中能不能撑到他拿下凉州那一天,现在他只能速战速决,用人命填也要把薛梁联军歼灭。如果自己再被拖在这里,而隋军又大举进攻的话,那整个关中乃到李唐就全完了。
念及于此,李世民心中突然泛起一股阴霾。
“薛梁联军因我大唐的威胁才结盟一处,要打一放一,行以离间之计。”元帅府司马殷开山建议道。
“计是好计!”李世民苦笑道:“可是给我们运作的时间不足了。自明日清晨,兵分四队,给我强攻化隆城!我就不信找不掉薛梁联军。”
“喏!”
……
‘咚!咚!咚!’的战鼓之音山崩地裂般的响了起来,低沉的号角也在响彻大地,三万唐军手执盾牌,扛着百架登城梯,拖拽着几十架井阑、投石车,俨如潮水般涌来扑向了化隆城,个个奋勇争先,喊杀声震天。
翌日清晨,天地还笼罩在浓浓的白雾之中,但唐军却已发起强攻。城头上的薛梁联军顿时骚动了起来。
距离城墙还有百十步远时,十几架投石车终于停了下来。
整齐划一的号子声中,一队队的唐军猛然发力,使劲下拽,霎那之间,十几根巨大的甩臂向空中弹起,通过铁索连在甩臂远端的吊篮呼啸着抛向空中,在上升到最高点之后,吊篮里的巨石向化隆城头滚滚地砸了下来,守军顿时骚乱了起来,一个个四处走避,互相拥挤之下,好几名守军被挤下城头摔死。
不过,这些守军惊慌归惊慌,却没人溜下城头逃跑。
守将李正宝警兆忽起,猛然抬头之间,只见一块巨石正向他呼啸而下。
李正宝猛然一个闪身,一块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巨石狠狠砸落在了他的身边,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几名守军被震得飞起。
片刻后烟尘消散,只见城头被砸出了一个巨大缺口,原本守在李正宝身边的守军,不是被震得摔下了城墙,就是灰头土脸变成了土人,有两个最倒霉的,直接被砸成了肉泥。好在其余的十几块巨石都砸偏了。
一轮过后,唐军装完了巨石的投石机再次发威,不过声势虽然吓人,但砸中城头的巨石却少之又少。
直到井阑接近城墙,投石机才停止发射。当笼罩城头的烟尘散尽,缩在垛堞后面的守军才惶惶如惊弓之鸟的站了出来!
不过,李正宝的六千嫡系却镇定如恒,并没有因为唐军投石车的打击而有所惧,更没有因为井阑的靠近而惊慌失措,只是静静地守在城头,等待唐军前来夺城。
当唐军来到城下,李正宝狠狠的下令道:“放箭。”
守候在城墙上的精锐守军用力弯弓射出,冰冷的箭雨立刻一簇簇地攒落在唐军头顶之上空,尽管有盾牌遮挡,但依然有大片唐军被射倒,只是军队太密集,箭矢威力不足,无数架城梯搭城头,铁钩钩住墙垛,一万余唐军开始向上攀登进攻,大石和木头如冰雹铺天盖地砸下,一串串的唐军被砸中,惨叫着从空中滚落在地,但又不断有新的敌军登城冲击。
城下唐军用箭掩护登城将士,箭密集如网,向城上守军射去,城上守军开始出现伤亡,上千人被箭射中,联军被压在女墙后,抬不起头来,只能用盾牌掩护,向两边放箭。
李正宝冷冷一笑:“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将火油抬上来!”
“诺!”
只见一锅锅已经烧得滚沸的火油抬上前来,慢慢来到城头之后,立刻向着拥挤在城楼下地唐军倾泄而下,滚烫油汁透过盾牌、铁甲的掩护浸透肌肤时,足以令意志最为勇敢的士兵崩溃。
下一刻。数十支火箭从城楼上残忍地攒落下来,四溅的火油熊熊燃烧起来,烈焰很快便将百余名唐军彻底吞噬!发出了凄厉地哀嚎、拼命四下翻滚。
“洒上沙土,继续攻城!”李世民对惨列的一幕置若罔闻,下达了新的命令。
“喏!”
……
一天,很快在疯狂的杀戮中过去了。
城头上,到处是滚木、擂石以及折断的刀枪剑戟,垛堞、马道还有女墙上都是斑驳的血迹,有些血迹已经干涸,有些却仍然鲜红一片,一切的一切都在昭示这一天内无比惨烈的厮杀,显然,夺城之战已经日趋白热化!
守军横七竖八躺满了一地,唐军的攻城战一直持续到了深夜,直到子夜过后才终于退回大营,唐军退走之后,绝大多数守军便倒在地上睡着了。
李正宝站在破破烂烂的城墙边,手持着一把崩了无数道口子的模刀,望着死伤惨重的军队,眼神闪烁丝丝的悲伤,这才是第一天,就打成这样,他们还能赢吗?就算赢了,身在大隋和李唐夹缝中的薛梁联军又能坚守多久?
投降异族?李正宝真的不愿。
“禀将军,唐军今天似乎并不急于进攻。”
听着斥候的汇报,李正宝看向了城外的唐军,眉头紧锁了起来!李世民这是什么意思,凭着震撼人心的恐怖飞石和巨大兵力,完全可以继续进攻啊!
“将军!”这时,几名校尉来到了李正宝的身后。
“我军损失如何?”李正宝关心的问道。
“死伤大约两千五百多人,我军士气极度低迷,哪怕我们金钱、战功鼓励,效果也相当微弱。怕是坚守不了两天了。”一名校尉的脸色难看的汇报道。
“那李唐的军队呢?”
“据估计,约有三千左右。”校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其他几人也面带迷茫与紧张。
“怎么会这样?”李正宝浑身一震,攻守双方居然是一比一,那所谓五倍而攻城,到了他们这里一点用都没有,这仗还怎么打。
“主要是飞石太吓人了,士兵们都怕了,而且李唐军队不论是人数、装备、士气都超过我军,如今我军士气萎靡,我们估计坚持不了多久两天了,我们是否要像大王求援?”
李正宝苦笑了一下,道:“大王的确有两万多人,但那是他的嫡系,是他宝贝和命根子,他是不会派来驰援我们的……”
李正宝是梁师都麾下的一员大将,地位不凡,是仅次于大将军梁洛仁的存在。
“将军!要不,我们降了唐军算了!”一个名叫牛童的将军说出了大家的心声。
就算再短视的人也都意识到如此下去的话,连苟延残喘都喘不了了,几乎没有人再看好梁师都的未来。
所谓离去择木而息,指的就是这时候。
李正宝麾下的赵飞扬、牛童几位梁师都将领都有了这种心思,打算为自己谋取后路,大家都不想成为梁师都的炮灰了。
“将军,再这样下去,我们大家必死无疑。如果大王能够公平一点,大家死了也无所谓,可他贪生怕死,这样的人哪是值得我们效死的明主啊?”赵飞扬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愤然,但很快又隐藏起来,现在还需要看李正宝的态度,不敢说得太多。
“启禀将军!大王让你务必守住化隆城,至少要坚守半个月。”一名骑兵传来了梁师都的命令。
此言一出,一众将军差点骂娘了起来,坚守半个月?他们这里连半天都难。
……
(我仔细的看了一下各章的订阅量,发现一个超级有趣的现象,就是‘萧后劝进’这一章的订阅量最高……是均订的六倍多。如果均订到这个数,我做梦都会笑醒。。。。朋友们,你们的思想实在太那啥了!!是不是呢?哈哈哈哈!)
第276章:谢幕
与此同时,在西平郡湟水县城内,一座占地极广,仆役成群,奢华无比的巨大府宅当中笙歌漫舞,娇笑声声,不时可以听见梁师都狂放的大笑声传来,卫士纷纷皱眉,都为主上的的颓废感到无能为力。
而在此时,将士们也会偶尔听到一些悲伤地歌曲,那是悼念亡者的声音,渐渐地,梁师都感觉娇美舞女的歌声慢慢的有些变了味道。仿佛为自己临死前唱一出哀歌似的。
算起来,从他杀死朔方郡丞唐世宗,自称大丞相开始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两年多时间,但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就像做了一遍过山车一般,一下子成为雄霸整个雍北的诸侯,只差一步,他就能够打下长安,坐拥关中,坐看关东诸侯混战。但他很快就被打落到了谷底。原本该是向着自己的局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无声息的发生了逆转。
梁师都仔细想了想,恐怕要从隋军在马邑歼灭始毕可汗数十万大军开始算起,他效忠的始毕可汗死在马邑之后,突厥一分为四,内讧不休,再过不了多久,隋朝的李靖便攻入雍北,短短半个月的时间,他梁师都一下子就灵武、盐川、雕阴、延安四郡,接着是十万大军围困朔方城,最后他如隋军之愿,以朔方郡换取了和平南下弘化的条件,虽说隋军给了他一个安定郡,但他实际上失去了大半的领地,只有平凉、弘化、安定三郡。
紧接着,他又用平凉、弘化和隋军换了金城、枹罕、浇河、西平四郡。
本以为脱离了隋朝的包围就是海阔天空了,他甚至想据此四郡,仗大自己后再与隋朝拼死一搏,与薛氏兄弟结盟以后,他甚至招来了吐谷浑人,十万大军的气焰何等嚣张?
只是这短暂的复兴,并没给他带来实质性好处,才刚刚安顿了下来,李世民的唐军又来了,招来的吐谷浑人现在唐军打残了,金城、枹罕、浇河三个郡也丢了,那逃回西海的薛氏兄弟会是什么结果,梁师都已经懒得去关心了。
自己这边原本还聚起了五万大军,但前线的屡屡失败,一下子又缩水了一大半,如今梁师都也只能带着两万士气萎靡的梁军困兽湟水,任由那绝望一点点逼近,他却没有丝毫办法。
昔日占地七郡,拥兵二十万,外有突厥强援,虽不能猛将如云、谋士如雨,但放眼天下,绝对是排的上号强大诸侯一枚。
可如今手下战将死的死降的降,身边剩下的也只有自己的兄弟梁洛仁和冯端了,败亡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到惨淡前景,梁师都悠悠的叹了口气,感受风中吹来的丝丝凉意,梁师都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神色。
自己绝对不能坐以待毙,破城之日,其他人可活,但身为王者的自己绝无幸理,李世民不会放过自己,李渊更也没放过自己的理由,他还不想死,必须想到条活路!
梁师都挥退一众舞女,冷着脸来回踱步,双目中不时闪过一抹阴冷光芒,困守孤城绝不可行,留在湟水是死路一条。所以他必须走,至于去哪里……
关中是李唐的天下,至于雍北,梁师都连想都没想,隋军不是他这支残兵败将能染指的,现在看来也只能去李轨的地盘、甚至去丝绸之路上的西域,以他梁师都的本事不说称霸丝路,但割据一方却没问题,手中有这两万多士兵,还怕活不下去不成?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把兵马带走,人在异国他乡,若是没有一支强大的兵马,根本不能立足。
“大王,您找我?”
冯端有些疲惫的来到大厅,向梁师都一礼。
“冯端,眼下我军困守孤城,内部军心动荡,外无援军,继续守下去,绝无出路,你跟我最久,我实不忍你陪我送死,李唐不会放过我,隋朝也不会放过我。你可带着我人头去任何一方请降,或可换取一条生路。”梁师都目光悠悠的看着冯端。
“大五何出此言!”冯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梁师都说道:“末将哪怕是死,也要死为大王杀出一条生路。更何况李正宝将军还在坚守着化隆,还远不到生死之二境。”
梁师都默默将藏于袖中的匕首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其实也不是毫无生路。”
“大王有何妙策?”冯端不知自己刚在鬼门关前绕了一圈,闻言兴奋地看向梁师都。
“算不上妙策。”梁师都叹息道:“不管是李唐还是隋朝,都不是我们能敌!如今李唐大军尚未到来,我们可以撤离西平。”
“撤离西平?我们还能去哪?”冯端一脸茫然的看向了梁师都,西平郡是他们最后一块生存的土壤了,离开西平郡,下一步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
“通过大斗拔谷去张掖投奔李轨,若他不接纳,借道去西域。”
“西域?”冯端闻言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梁师都道:“大王,两万大军的粮草从何而来?”
“两万大军自然不能全带走,你挑选五千名忠诚的精锐之师,将城中所有战马集中,然后一人三骑,多负些粮草!我明天会让大将军率领大军去营救化隆城。等他们走了,我们快速向西飞驰,至于其他的都不管。”
梁师都是要断臂求生!
以他现在的粮草,根本供养不起两万大军,与其大家都饿死,倒不如挑选五千忠诚锐士,带上所有粮草,趁着大家不在之时逃离,为了实现逃出生天的目的,连自己的弟弟梁洛仁也不要了。
“喏!末将这就去办!”冯端应了下来,这的确是梁师都唯一的生路了。
不久过后,梁洛仁到了“王宫”,得到了支援化隆县的命令。
原本梁洛仁与梁师都关系不错,梁师都能够杀害朔方郡丞唐世宗,占据朔方全郡,梁洛仁居功至伟,堪称是第一功臣。
但是梁师都称帝架子大了,皇帝威风十足,梁洛仁心中纵有诸多不满,却也认了君臣之间的鸿沟,自那时起,兄弟之间的情意已经茫然无存了。
也因此,每当兄弟二人相会,梁洛仁也是以臣子而居,并无丝毫逾越之处,深得梁师都的“器重”,官拜大将军一职,名义上掌管着大梁的兵权,但实际上,大梁上下都清楚,兵权自始至始都在梁师都的手中,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一人都调不出了一个兵。
但梁洛仁也无不满,乱世之中,军队是一名君王立世之本,梁师都如此决定,他也理解,唯一能做的只是从旁协助。
但此时!
梁洛仁那一双目光中充满悲伤、伤心。
对于梁师都的打算,他心中有数。当一个人懦弱久了,就会形成习惯!
梁师都这个曾经的大梁皇帝也是如此。
他要逃,又怕没有人为他断后,才让自己率领剩余将士去支援化隆,即是说,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万多将士的价值,就是为梁师都创造生机。
他们,被梁师都卖了。
梁洛仁看了看阴霾的天空,心头的阴霾更重,叹了一口气,点齐了一万多名士兵,离开临湟水朝化隆方向开进。
梁洛仁走后不久,五千锐士便拥触着梁师都向西狂奔,随行一万战马的马背上驮满了一个个粮袋,里面除了粮食,还有一些是梁师都多年搜刮而来的财宝。
仅只半天时间就到了琵琶峡,这里是西平郡进入河西走廊最狭窄之处。
再过不了多久,就是大斗拔谷这一个重要的战略通道,这是祁连山的一个大缺口,通过这条长达百余里的山谷,可以抵达祁连山的南面,也就到了西平郡的最北端,往南便是梁师都现在所在的琵琶峡,再进入长宁谷,最后才抵达湟水北岸,而对岸便是今天西宁。
大斗拔谷由于它的重要战略意义,属于武威郡的北部,有三千隋军把守,这也意味着梁师都要想胜利进入张掖,却不能惊动到隋军。但是他有战马一万五千匹,隋军又不是聋子,怎么可能听不到呢?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在晚上突然冲过去。
然则,梁师都全军刚进入琵琶峡不到三里,就被一万名突然冒出来的隋军前段后堵。
为首的大将正是武威郡守段德操,他一直关注着李唐和薛梁联军的战事,并派遣了大量细作带着信鹰进入了西平,当梁师都向西行军的时候,信鹰已经在第一时间把他们的动向传到了段德操之手,段德操料到梁师都是要去投奔李轨,便率领一万骑兵扑向了琵琶峡谷,这果然阻到了梁师都。
望着前方的赫赫军队,梁师都却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他不知道隋军有信鹰传讯,直以为是冯端出卖了自己,恶狠狠的瞪向了冯端,道:“你出卖了我?”
“大王,我没有……”冯端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头行礼,眼角处却见一抹寒光亮起,惊回头时,冰冷的宝剑已经刺入他胸口。
“大王,你……”冯端愕然的看着梁师都,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只有你知道我的计划,不是你出卖了我,还能有谁。”梁师都冷哼一声,在冯端痛苦的表情中,将剑柄狠力一搅。
“啊~”冯端惨叫一声,瞪着不甘的目光仰天栽倒。
“梁师都,现在连神仙也救不了你这个汉奸了。”对面的段德操纵马出列,望向惊恐万状的梁师都军,高声大笑道:“你们已经被我大隋层层包围,插翅难飞!只拿梁师都等贼首,降者不杀!”
“只拿梁师都等贼首,降者不杀!”
全军心领神会,步调一致地放声大喝,好象半空中又打了个焦雷。
四周兵卒见敌军已经到了眼前,本能的要上前战斗,只是听到“只拿贼首梁师都,降者不杀!”的号召,梁军步子明显放慢,动作也变的迟疑。
瞧着对方旌旗之下的那寒光闪闪的强弩大箭,梁师都的心脏几乎跳出口腔子,那是追魂夺魄箭矢,仿佛白森森的獠牙一般,瞧着他们缓缓逼近,又听到针对他的呼喊,终于受不住压力,拨马便逃。
梁师都这一后跑,让本来就毫无战心,士气低落的梁军崩溃了,响应着隋军的号召,蜂拥而上,扭着梁师都和他的亲属一并降了。
就这样,一万名隋军连个冲锋都没发动,连一支箭矢都没有发射,把梁师都给生擒活捉掉了,梁军方面除了些倒霉鬼被疯了的梁师都砍死,也基本没啥损失。
一个个配合着隋军的吩咐,丢下兵器,跑下了马,然后老老实实的抱头蹲在山谷两边。
“将军,我等怎么办?”隋军集体傻眼,目光从乱成一团的梁军转向了段德操。
“身为一个汉人,为了一己之私、一家之私卖国求荣,百死莫赎其罪。”段德操目光森然的看着不断挣扎的梁师都,冷冷的说道:
大声说道:“拿着梁师都的人头招降西平郡各城!并向李都督发急信,说明我们这边的情况。”
第277章:路在何方
西平郡只有化隆、湟水两个县,化隆县位于黄河北岸,县城周长约三十里,占地面积虽大,但县城人口却只有两万余人了,这也是自薛举起兵以后带来的严重后果,河湟地区被战争蹂躏,十室九空,社会凋敝,大量人口逃往关中和雍北。
由于大灾来袭,黄河几近断流,这给唐军的强攻给予了便利,有了梁洛仁的万多名援军,浑不知梁师都逃跑了的梁军士气大振!
“咚!咚!咚!。
进攻鼓声在城外敲响,发了几轮巨石的唐军携带攻城梯向化隆城潮水般涌来,箭矢在空中织成箭网,分不清城头和城下,喊杀声此起彼伏,唐军顶着盾牌,疯狂地攻城梯攀爬。
城头上死尸遍地,近两万名梁军依旧在拼死抵抗,经过三天的血腥战斗,他们已经渐渐摸到了一点对付唐军的门道。
唐军轮番进攻,保持体力,梁军也轮番防御,以保持体力;唐军投入两万军队进攻,他们就投入一万军队防御。唐军的箭雨使他们无法靠近城墙反击,他们就离开张弓向下抛射,而且唐军人数虽多,但除了攻城梯和那些准头不足的投石机,拿不出其他攻城器械,而对攻城梯,梁军也找到破解办法……
“轰!”地一声巨响,一架巨大攻城梯搭上城头,粗大的铁钩钩住城墙,数百唐军疯狂地向上攀爬。
梁军举起木头和石头向下砸去,唐军惨叫着跟着木头和巨石一起翻滚下去。
两名身材魁梧的梁军抡起大锤对着攻城梯两边猛砸,随着攻城梯变宽,上面梯档的楔子从梯架中脱落,这样便使得攻城梯少了几级而无法登城,在梁军猛烈的反击下,唐军纷纷从城梯上滚落。
但唐军很快就想出了对策,他们用生铁将梯子横档固定,使梁军的锤砸办法没效果,但梁军又搞出了大叉子,他们砸断攻城梯上的铁钩以后,几十人合力用大叉子向外猛推梯子,梯子脱离了城头便向外翻倒了下去。
双方的攻防战,在不停用各种攻城手段和各种反制中进行。
唐军大营前,李世民在数百名将领的簇拥下远远观战,眼中闪烁着难以抑制的怒火,原本一天便可以攻破的化隆城,竟然又来了援军,如果攻不下化隆城,对他而言那就是惨败。因为隋军已经有所异动,在弘化郡集结。虽然还没有进攻关中,但他知道这不过是暴雨来临前的节奏罢了,若是他无法短时间内攻克化隆,进行极有可能在他将胜之际调军还朝,坐镇关中。
对于朝中文武大臣来说,西平郡微不足道,为了一个关中,不说一个西平郡,连大震关外的河西数郡也可以放弃,他们根本不知道河西这个马源对李唐所起到的价值,亦或者说是,他们根本不在乎、不在意,因为只要自己的利益得到保护,那些关陇贵族就满意了!至于李唐的利益和死活,他们一点都不在意。
“梁师都居然将最后的本钱都押上来了。”远远看着指挥梁军作战的梁洛仁,李世民身边的刘弘基缓缓的说道。
“梁师都不过是临死前的反扑罢了!”在李世民身后的是一个姜黄肤色。身形高瘦,手足颀长,长着四方脸的年轻汉子。
“何以见得?”李世民问了一句。
此人名叫侯君集,是李世民非常器重的人才之一,从收下他开始,就看中了他那惊人的军事天赋。一直带在身旁培养。侯君集也没辜负李世民器重,各项本事都有了大幅上升,成了一个文武双全的了得人物。文可成为李世民谋士团中的一员,武能领兵打仗、能冲锋陷阵。
侯君集道:“梁师都兵不满四五万,地不过西平一郡,自从薛氏兄弟逃西海,他已经成了一支供给不足的孤军,他除了决死反击,再也没有第二条路可选。”
刘弘其皱眉道:“那梁师都之前不投入大军?”
“很简单!”侯君集信心十足道:“梁师都或是知道杨侗胜利归来的消息,认为隋军会对我大唐发动攻击,所以,他索性投入重兵与我对决于此,只要坚守到隋军犯我大唐,他就赢了。”
李世民默然点头,这也是他之所想,至于梁师都如何知道杨侗获胜并不重要,因为他一直怀疑暗中资助梁师都,之前也是这么支持薛举与李唐作战的,借敌人的敌人消耗敌人的力量,不只是李唐会玩。
侯君集又说道:“不过这也给我们全歼的机会。”
“哦?怎么全歼?”李世民饶有兴致的问道。
“用投石车没日没夜的轰击,轰得他们士气涣散,军无斗志。”
“如果有大量的投石车,需要用人命去填吗?”李世民无语的看着侯君集,摇摇头,在李世民的印象中,侯君集应该成为开疆扩土的一方统帅。但侯君集的进步却有点不尽如人意。
还是太嫩了一点,还需要强加磨砺。
……
在血腥的攻防战中,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夜晚到来之际,梁洛仁、李正宝、赵飞扬、牛童等将聚在县衙中议事。
大家看着坐在首位上的梁洛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压抑。将士得到他们的鼓励才英勇血战、奋不顾身。而却没有人能够鼓励他们,湟水城只剩下几千名士兵可堪一战,再也没有人了,甚至连援军都没有,梁师都创建的梁国断无获胜希望。在李唐大军没日没夜的攻击之下,让明知必死的所有人都有犹豫了。
梁洛仁面色黯淡地叹了口气,一字一顿道:“在我引军来临前,大王已经做好投奔的准备!”
“什么?”
众人顿时浑身一颤,人人面无血色,脑袋一阵眩晕,他们在这时打生打死的,自己效忠的对象居然逃了?
沉默半晌,李正宝霍然道:“大将军,我们败了,不能再打了!那李世民兵多将广,带兵又如此厉害,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再打下去,兄弟们全没了。”
梁洛仁苦笑一声,道:“大王逃到琵琶峡,被隋军打了一个伏击,五千大军全部投降,大王被诛杀。”
众人闻言,一阵默然,虽说梁师都弃军逃跑之举非常可耻,但他对众将其实是不错的,听到他死于隋军之手,尽皆流露出了丝丝伤感。
“我也不想打了。都到了这个内忧外患的地步,打下去就是死路一条。我们降隋还是降唐,需要统一看法。”梁洛仁看着众人,问道。
“降隋吧!”
李正宝站起来说道:“李唐与我们交战这么久,早已结下了仇怨,我们降唐即便不死,恐怕也没有立功的机会;而且隋朝再次一统是大势所趋,李唐也不会存在太久了,与其当寄人篱下、摇尾乞怜的三姓家奴,倒不如献城降了隋朝。隋朝唯才是用,我们完全可以借隋唐大战,用忠诚和实力洗清罪名,建功立业。”
“我附议!”
“我附议!”
众将纷纷表态。
“看来大家意见统一了。”梁洛仁缓缓点头,然后向外面吩咐道:“有请刘先生。”
不一会儿,一名文质彬彬的书生走了进来,向众人行礼道:“大隋武威郡长史刘旻见过诸位将军。”
众将均是一愣,似乎没想到梁洛仁早与隋朝有了联系一般。
梁洛仁明白大家的想法,苦笑道:“昨天刘长史便与我取得了联系。之所以隐瞒到现在,本是希望大家为大王拖延一点时间,毕竟,大王生前待我等不错!可谁想……”
众将闻言均是一叹。
刘旻笑道:“诸位将军,今日之后,大家便是一家人,只要诸位以后立下战功,出将入相也不在话下。”
“刘长史,恕我直言。”看了刘旻一眼,李正宝站起来说道:“秦王殿下对异族大开杀戒,最是痛恨汉奸,而我我们曾与突厥为祸雍州过!秦王殿下愿意原谅我们么?”
其他众人也看向刘旻,这也是大家之所担心,所以,这种生家性命之事必须先说个清楚。
“梁师都已经死了,过往之后已经不重要了!”刘旻见众人神色一缓,嘴角一扬,笑着说道:“诸位当知平凉郡守王伏宝吧?”
“知道!”众将点头
“大家不知道的是,王将军曾是窦建德手下第一号大将,被秦琼将军在大战中生擒,他归降大隋以后,因功提升为郡守。”
“我等愿意将功折罪。”
诸将闻言,不禁大喜。
“诸位可以放心,大隋唯才是用,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诸位将军不用担心没有立功的机会。”
“在下此次前来,除了让大家归附之外!还给大家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希望大家尽心尽力,把李世民的大军拖在化隆城!”刘旻看向众人道:“诸位将军若无异议,就请各位回去,继续以梁军之名,发动将士守城,只要拖住半个月,那便是大功一件。大家也不用担心,我军会予以大力支援的。”
“我等遵命!”众将心知大隋是要向李唐用兵,躬身答应之后,精神焕发的离去
直到众人离开,梁洛仁苦笑道:“刘长史,罪将此番不负所托,希望能够遵守诺言。”
“梁将军放心!李都督必定会上报殿下,为将军求情。”刘旻微笑道。
“但愿吧。”梁洛仁想到那霸道的英武亲王,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殿下最重军功,且梁师都这个恶首已经伏诛,不会牵连到将军的。大可不必担心。”刘旻道:“化隆城还需将军坚守,只要完全任务,那便是首功。将军也去准备吧!守城器械不用担心,段将军会从后方秘密运来。”
“喏。”梁洛仁点点头,跟着刘旻向外走去。
第278章:可怕的习惯
时间进入了四月,大亮的天空万里无云,令人看得清爽、舒畅,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却不是好事儿。晴空万里,近日无雨!无雨则会继续干旱,影响到今年的收成。
“夫君醒了?”杨侗醒来的时候,王妃卫凤舞已经先一步醒来,吃力的想要坐起来,却被杨侗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
“怎么醒得这么早?”杨侗笑了,怀孕的女子身体走样得很厉害,哪怕不穿衣服,那高高隆起的大肚皮也失去往日的美感,但那股母性光辉更明显了。
“这些天待在房里,有些闷。”小舞轻轻的说道,如今这个大丫头,少了几分昔日那股娇憨无邪,整个人透露出了一股成熟的魅力。
看着小舞幸福却无奈和担忧、郁闷的神采,杨侗不禁笑道:“小舞真厉害,一下就怀了俩孩子,大家都紧张着呢。左右无事,今日就陪我的大小宝贝们散散心,整日闷在房间里,对自己的身子和孩子都不好。孙先生是当代第一神医,他也说你要多走走,利于孩子的出生。”
孙思邈到了邺城之后,杨侗便在清华学宫开设了医学院,以他为首的一群御医招到三百多名学生,还专门开设了女子医务班,人数占了一半以上,都是些有天赋的贫穷人家的孩子。
而经孙思邈的诊断,发现小舞居然怀了双胞胎,孙思邈是怎么诊断出来的,杨侗不懂;说的中医理论,杨侗还是不懂。简化来说,就是小舞的肚子里有两个生命体。这可把杨侗乐坏了,但是杨侗同时也很担心,一个半大的女孩第一胎就怀了两个,以当下的医疗条件来说,作为母亲的小舞无疑会承担巨大风险,只不过看到大家都喜滋滋的模样,只能由自己来担这种担忧,以免影响到小舞心情。
从高句丽回来已经过了几天了,但杨侗在家里的时间却越来越少,虽说武神宫是办公的地方,也是居住地,但前殿后宫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整天不是处理政务,就是和开天院的科技狂人们讨论着如何改进兵甲、战船,要不就是和刘炫以及杨侑说教育之事,亦或是和杨恭仁、房玄龄、杜如晦等人商议天下大事以及未来发展方向。随着地盘的越来越大,杨侗渐渐忽视自己的家人。
“夫君不用忙政务吗?”小舞柔和的目光有些意动,却又说道:“切不可因为我耽误正事。”
“这些东西是忙不完的。”杨侗哈哈一笑,身为一方势力的首领,就算再忙也总能抽出时间来休息的,若是事事都管,累也能把自己累死。对于这个时代,他已经从一开始的陌生到一步步适应,得益于手下这个精英团队,只需把握大方向就够了。现在虽不能说是雄霸天下,却也是袁绍式的第一诸侯,以这种事态发展下去,只要自己不犯大方向上的错误,一统天下貌似不是问题。而个人的心性、能力、观念与刚到这个世界相比,都有很大改变。
具体要说哪里变了,杨侗也说不上来,人的成长本就是在一路上蜕变过来的,当你走出很远再回头看的时候,才会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幼稚。
上辈子就是一个为了生存而打拼的穷小子,为了在省城买一套房子,给自己的孩子创造一个高于自己的.asxs.,十多年勇猛精进、锐意进取,但是回首来看,却发现自己实际上忽略了最珍贵的东西,比如说亲情。
也是这原因,杨侗格外看重亲情,虽从灵魂上说,无论刘妃还是小舞,都是老天爷硬塞给自己的母亲和妻子,但自洛阳一路走来,小舞对他不离不弃、情深意重,始终没有一句怨言,她不让杨侗担心,连差点流产也要瞒着杨侗,在孤独中背负那种恐慌,她无私奉献的情谊,是杨侗最看重的珍宝。包括整天嚷着要学武上战场的小皇姑,也是真心疼爱、宠爱。
“我今天带你出宫去。”
“真的?”小舞两只眼睛闪闪发亮,流露出了对外界的向往。
“嗯!”杨侗笑着点头,武神宫再大、再美也有看完的一天,对于百姓来说,充满了神秘,但是对于活在这里的人,却是一个牢笼。一道宫墙,两个世界。
宫里的人想出去,宫外的人想进来。
“就我们俩?”作为王妃,未来的皇后,小舞希望丈夫子嗣满地,但作为一个妻子,她也会吃醋,也希望自己的丈夫独属自己,在无法兼顾之时,只是希望丈夫百忙多陪陪自己一下,哪怕一点点就够了。
“对,就我们俩!”杨侗心疼的抱了抱这个娇俏可人的妻子。
……
杨侗穿着一身儒袍,佩上湛泸剑,陪着小舞在邺城越见繁华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两人身边是女侍首领阴明月和三名剑侍,这样的剑侍一共有一百名,她们的教官是李靖的夫人红拂女,她们从红拂女身上学到了江湖武艺和暗杀、刺杀、反刺杀等等刺客技巧,担负起宫中最后一道防御的工作,若是宫城不幸失守,她们将负责保护和转移宫中贵人的工作。
身后是一辆马车,小舞累了可以休息,暗处自有无数侍卫警惕的跟随着。
杨侗也不想如此劳师动众,但身份到了这一步,出行的时候必须有强大的防卫力量跟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果是他一个人倒无所谓,身边跟着怀了两个孩子的小舞就不一样了。
几个月的时间里,邺城却是一天一个样,大街上车水马龙,人群中不时看到身穿汉服的羌人、霫人、突厥人(柔然人)大摇大摇的招摇过市,汉民对‘外国人’却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杨侗看得会心一笑,这些‘外国人’实际上已经不是外国人了,除了能够在第一时间获得大隋国籍的霫族和柔然人、羌人。其他诸如突厥人、契丹人、奚族人在这之前,不是奴隶,就是战俘,多年改造后,优秀的出众者已经获得了官籍,正式成为大隋中的一员。不是正常的大隋人,他们是不能穿汉服的。
隋朝的社会风气也不是宋明清时代那样,再加上杨侗有意融合,这些年已经有些成效,至少在路上看到相貌迥异的‘外国人’的时候,百姓已经不会用一副看怪物的样子去看他们了,甚至杨侗看到商铺里,有汉人和突厥人凑在一起高谈阔论,应该是在谈生意。
工部打造出来的桌椅如今风靡开来,毕竟这东西没有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是工匠都能做出来,因为它们坐着躺着都舒服,因此流传得很快。
杨侗并没想过拿这些东西赚钱,眼下的大隋处在一个恢复期,百姓的钱也不多,因此杨侗治下农税极低,现在主要的税收是商税。
除了邺城设有临街店铺,各郡县都设有一个市集,根据地段的好坏收取租金,行脚商人暂且不说,一些往来各地的客商都愿意租用商铺,对于这些地方,杨侗统一采用后世商场管理模式,东西只要不是违禁品,都可以拿到商铺中贩卖,商人可以采用两种方式缴纳商税。
一种是以商铺的名义固定缴纳;另一种是按照交易的数量缴纳税金,一般在半成到一成之间,很多商贩愿意按照后者结账,毕竟生意有清淡的时候。
一开始,杨恭仁、房玄龄和凌敬这个商部尚书都反对,毕竟自古以来,我国都是以农为主的大国,而且士农工商的概念根深蒂固的扎根在所有人观念之中,在固有的观念里,商人地位极为低下,从来都是世家敛财的工具,可以予取予求,像先秦时期的吕不韦、陶朱公这种富可敌国历史人物,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出现的土壤。
杨侗的做法无异在变相提高商人地位,让商人有了脱离世家资本。不过试行之后三个月的成果,让大家大力支持,因为统计过后,收到的商税比起死板的按店铺收足足高三倍,带来可观利润的同时,商业还能给百姓了许多便利。
大家都是聪明人,很容易看清其中关键,不过也指出其中的危害,官府对商业必须有绝对掌控权,若不能加以制约,商业会成为一把双刃剑,反过来制衡杨侗,这是无论杨侗还是他手下官员、战将都不能容忍之事。也因此,粮食、油盐等战略物资的主体始终掌控在供销社手中,零散的店铺也不能向境外贩卖。
“夫君,想什么啊?”兴致盎然的小舞终于发现自己的丈夫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样子了,感到有些好笑。
“没什么。”杨侗摇头失笑道:“看到邺城变化,就下意识顺着想到了下一步的发展计划,入魔了!”
小舞嫣然一笑:“我的夫君时刻把国家放在心上,这很好的啊!”
“于国家来说是好,但是对于你们姐妹来说,却不是好事儿。我其实不想这样。”到了这一步,真的放不下了,杨侗看着小舞高高的肚皮,笑着说道:“希望小家伙早点长大,早一点为他老子分忧。若是男娃娃,一定要严苛起来。不能让他成为一个败家二世祖,品行最重要,才干反倒是次要的,一般来说品性好的人,再怎样也不会坏到哪里。我不求他能够强爷胜祖,只要能守住家业就行了。”
小舞慎重的点头道:“这个夫君放心,我不会疏于对孩子的管教。”
“是我们!”杨侗牵起小舞的小手,严肃道:“古人说得好:养不教父之过啊!”
“噗”!
小舞喷笑出声,白了杨侗一眼,嗔道:“是《三字经》说的!哪来什么古人呀?”
“忘了!”杨侗讪讪一笑。
小舞更加开心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杨侗陪着小舞走在市集之中,大大小小的商铺中有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以杨侗挑剔的眼光来看,自是不会有什么惊讶,但小舞这个纯生古代人,却是看得眼花缭乱。
“夫君,刚才那些只猴好可爱,我们也养一只好不好?”逛了一个下午,小舞恢复了以前的天真活力
“待会儿让人去买一只过来。”杨侗自无不允,驯兽师是个人数稀缺的行业,不过比起耍猴艺人,他对于能够训练出信鹰的粟末靺鞨人更感兴趣,在信息流通落后的时代里,靺鞨人用来打猎的信鹰倒是给杨侗带来了极大便利,极大的提升了麾下的工作效率,最重要的是传递军情的时候,往往能够趁敌不备,打他一个时间差,宫中的信鹰很多,还有三只海东青、一只金雕。
至于兔子、小狗、鸭子什么的,宫里也有很多,是小皇姑无聊的时候买着养的,对于这种事情杨侗也乐得其成,这也是打小培养她的爱心。这多一只猴子也不算什么。
杨侗看了看西斜的日头,关心的说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好呀!”小舞开心的笑着,夫君能陪她一天,她很满足很开心了,夫君是做大事的人,就算不能帮到夫君,也不该让夫君操心。
小舞很懂事。
当杨侗和小舞回到神武宫,杜如晦从远方快步跑了过来,带着一脸的急色
第279章:战机乍现
“殿下,凉州有事发生。”
回到武神宫,当杨侗和小舞走到一个宫殿,杜如晦从远方快步跑了过来,带着一脸的急色。
杨侗一愣,随即抱歉的看向了小舞,有些尴尬道:“小舞,改天再陪你散步”
“夫君,你正事要紧。”小舞微微一笑。
“好!”杨侗立刻带着杜如晦快步走向朝阳殿。
“娘娘,殿下不但收复了广阔的国土,现在连辽东都拿回来了。一定可以收复凉州,一统天下的。”阴明月见看小舞面带忧色,安慰着说道:“殿下这么厉害,麾下的将军也很厉害,说不定凉州已经收复了呢,到了天下一统,娘娘是当仁不让的皇后。”
“这些话不能乱说的,这天下尚未一统,夫君还需要摸着石子过河,不能肓目乐观!做妻子的,我更不能自以为是,免得影响到自己的丈夫,让他心生懈怠。夫君有句话说得好:‘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国家君王,更适合一个家。阴校尉也会成为一家之主妇,可以牢记好了。”说起自己的夫君,小舞是神采飞扬。
“诺!”阴明月应道。
“我们现在去秀宁妹妹那里,听说她最近有些不太舒服,另外无垢妹妹、天姬妹妹那里,都多送些补品,平时多派些侍卫,三位妹妹都不能出任何问题。”
“诺!”
而杨侗和杜如晦到了朝阳殿后,发杨恭仁、房玄龄、杨师道、韦云起等尚书俱在,立刻坐在主位上,问道:“发生了何事?”
“启禀殿下,梁师都坚持不住,准备投奔李轨,被段德操将军击毙于琵琶峡,余部尽降以后,继续以梁军的名义与李世民对峙于西平化隆县。雍北李靖都督认为这是一个契机,准备攻伐关中。”兵部尚书韦云起说道。
杨侗不置可否,问道:“说说李渊的兵力。”
“李渊在关**有三十五万大军,其中精兵二十万,另外十五万裁减为屯田军。李渊为了拿下梁师都和薛仁杲兄弟,给了李世民十万精锐,其中一部与‘梁军’对峙于西平郡化隆县,一部由柴绍率领着与薛氏兄弟作战于西海。另外十万精兵坐镇关中各处,至于那十五万屯田军,则主要在天水、陇西、临洮、金城、枹罕一带屯田。所以,李世民一旦在凉州遇到问题,他立刻会有二十五万大军。”韦云起仔细的说道。
“二十五万大军,真不少呢!”杨侗忍不住皱眉。
“是不少!”韦云.asxs.了点头,又说道:“据我们从关中人口数量来分析,若是我军大举进攻,走投无路的关陇权贵可以再支援李渊五六十万青壮,以及源源不断的钱粮。而这,还是保守的估计。”
“关陇权贵好强!”杨侗说到这话,也被吓到了,难怪大隋文武二帝孜孜不倦的要和关陇斗,这实力太惊人了。
“关陇贵族经过西魏、北周、大隋三朝的大发展,实力确实大得无法想象。”韦云.asxs.了点头,接着说道:“关中是李渊为首的关陇贵族的核心之地,我军大举攻伐,为了守住自己的核心利益,这些人必然会上下一心、众志成城。以我军的兵力和实力,若是正面作战的话,自然能够取得胜利,但估计也是惨胜,最终得利的将是中原的王世充、李密等人。”
“这么说,这一仗胜负泰半了!”杨侗眉头皱得更深了。
韦云起笑道:“殿下多虑了,我军胜算其实在七八成以上。”
“何以见得?”
“五六十万青壮看似强大,实则是关陇贵族的家奴,不是正规军,战力跟翟让时期的瓦岗差不多,对我军的威胁不大,这是其一;其二、五六十万人,分布在关中各郡,如果我们迅速夺下关中的一两个郡,拿下关陇贵族的一些大庄园,他们就集中不起来了;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
“家奴一日为奴,终生为奴、世代为奴。而奴籍是最贱的人群,他们的命运和前程都在主家手中。他们的命是主家的命,子孙后代的命还是主家的,按照旧律,主家可以随意处死奴仆,而他们只需给予其家人赔偿一些损失即可,根本不用承担律法责任。换而言之,家仆奴役就是主家的财产,与牲口并无二致…在过去,奴仆只有脱离奴籍,成为了平民才能用得上‘顶门立户、光宗耀祖、光耀门楣’这样的词汇……以前平民为了躲避税收、兵役、徭役,自愿在世家大族门下当奴隶,宁愿接受各世家大族的盘剥,这才产生了数目庞大的不在官籍之中的奴隶群体,而世家大族藏匿人口,将本应是国家应得的税收和徭役侵吞为己有,以此数代累积,渐渐发达。而我大隋的税制是根据丰歉向田地要税,再没其他苛捐杂税,这对奴隶群体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因为只要是正常的人,都不愿世代为奴。而且,我大隋又有公平公正义务教育、科举制,这些都是奴仆群体向往、梦想的政策。只要我军击毙恶首,并承诺均分田地,给予他们官籍,苦唐久已的奴隶群体不但不会反抗,还会大加拥护。因此,关中那数目庞大的奴隶群体对我军不仅没太大威胁,或是会成为我军的臂助。”说到最后,韦云起已经是一脸的崇敬,诸多诸侯只考虑世家大族,只重用世家子弟,杨侗反其道而行,以种种利民、亲民政策,获得了构建成国家根本的低层百姓之心,这些百姓一旦暴发出积压数百年的怒火,世家大族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哈哈!”杨侗忧心尽去,大笑着说道:“开门喜迎隋秦王,秦王来了不抢粮,打土豪均分田地,农奴翻身把歌唱。”凌敬眼睛一亮,道:“可以让细作这口号传入关中。”
杨侗笑着点头:“正有此意,凌尚书运作运作。”
前两句,导致明朝被李自成玩死,不过李自成的‘不纳粮’也为后来政策带来了麻烦,毕竟,一个朝廷需要正常运转,不收是不行的,但若收了,就会留下出尔反尔的诟病,大失民心,所以杨侗改了一个字,威力虽然减少了很多,但还有后两句啊。后面这两句,让伟人们创下了赫赫大国,如今现在合二为一,杨侗不信吸引不了关中百姓和庞大的奴隶群体。
“喏!”凌敬行了一礼,匆匆而去。
“大约是暂时解决掉一个天大麻烦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敌人,只是李渊的三十五万大军,甚至还会更少,是吧?”杨侗问向了韦云起。
“正是!”韦云起笑着说道:“如今唐军主力在雍凉一带,所以卑职建议分为三部来打,雍凉一带让李靖将军来打,统帅雍北大军和会宁奴隶,集中绝对优势力量,负责消灭大震关外的唐军主力;以弘化郡守裴行俨为中路军统帅,攻入北地郡,拖住关中唐军即是大功;同时让延安郡守苏定方以雷霆之势进入冯翊郡,拿下蒲津关,引河东军进入关中;东路军则是从河东出兵,横渡黄河天险。一旦蒲津关失守,关中震动,李渊必然调李世民回援,若是李世民所部于途中被歼灭,长安不攻自破!”
杨侗听完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韦云起这种多路牵制敌军的战法,都是以优势力量取胜,极尽可能的减少自己军队伤亡,这是他很欣赏的战法。
“韦尚书所言即使,李都督这一路的任务最重,可以让秦琼将军、程咬金将军、谢映登将军帮助一下,他们皆是万夫不挡的勇将,必然会有奇效,最好能生擒斩杀一些唐军主将。”房玄龄接口道。
“好,就这么办。立刻向叔宝传鹰信,让他带上三万突厥兵助战。”
“诺!”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杨侗问道,以李唐目前的实力,绝不是他的对手,但得到关陇权贵全力支持的李渊根基太雄厚了,完全就是开了一个金手指,你要是打不死他,哪怕残了,他也很快就能飞得起来。只有把他轰出了关中,他才失去再度崛起的机会,这是此战的意义。
“没有了!”
众人均是摇头。
“工部打造的攻城器械和强弩呢?药师有没有?”杨侗想了一想,又问道。
姜行本笑道:“年初定下打关中的战略后,大量器械已经秘密运抵,绝不会拖住大军后腿。”
“好!”杨侗站了起来,道:“大军今晚出发,朝中的大小事情就拜托大家了。”
“此乃份内之事,望殿下凯旋归来!”
杨侗让韦云起代为安排,自己则奔向后宫,只看到小舞和无垢、天姬俱在安慰着呕吐得眼泪汪汪的李秀宁,周围宫女拿着净瓶和毛巾,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宁儿的反应怎么这般严重?”杨侗皱眉问道。
“殿下不用担心,这是孕妇正常反应,丽妃只需吃些稀粥和清淡食物就好,等过几个月,这种反应就会消失的!”一名老大夫劝慰道。
“小舞和无垢、天姬他们不是这样的!”杨侗心疼的看着李秀宁。
“每个人的体质不一样,反应也不一样。”老大夫耐心解答。
杨侗点了点头,看着差不多已经吐干净的李秀宁,柔声道:“宁儿,好点没?”
“夫君,我没事的!不用太过担心。”李秀宁脸上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四位娘娘的身边必须随时有人守候,一旦有问题,立马通知御医!太医署每天十二时辰内必须有人,做到随叫随到。”
“殿下尽管放心,自王妃有孕,太医署一直如此。”老大夫笑着说道。
“好!”杨侗满意的点了点头,看着四个老婆,都不知从何开口了!小舞临盆的日子不远,另外两个前后也就差上一两个月!而李秀宁更不知该怎么说了,她现在反应这么大,总不能跟她说:我要去灭了你娘家吧?
他最后只能说道:“西北搞出了,需要我去处理。”
“这!”
四个老婆一下子全部盯向了杨侗。
小舞万分不舍,却还是说道:“夫君这此出征,要去多久?”
“三个月内解决战斗!正好赶上小宝贝出生!等打完这一仗,我老老实实的呆在邺城,陪着你们生孩子!”杨侗信心十足的说道。
小舞嗔道:“年年过年都这么说,可每年过不了几天,就会出征。”
“所以啊!为了以后可以安心陪老婆,我要尽快结束这该死的乱世!”
看着杨侗莫名涌现的昂扬战意,小舞、无垢、天姬和秀宁相对苦笑。
第280章:起兵伐隋
数天后,弘化郡合水县城隋军大营,一身戎装、腰悬佩服的秦琼抱拳大声道:“末将参见大都督。”
“叔宝请坐!”主位上的李靖笑着点头,道:“带来了多少人?”
“三万精骑,不敢说比得上我大隋精锐,但绝对是一等一的精锐。”秦琼信心十足的回答,训练精兵的方法,大将们人手一套,秦琼为了这一天,在白城一边治理地方、关注关中,一边学习兵法、训练精兵,成效斐然。
“哈哈,好!”李靖高兴的说道。
“谢都督!”秦琼先朝裴行俨、苏定方、薛万备等将拱手示意,这才就坐。
“邺城传来殿下信鹰,同意发动关中之战!”李靖说到这里,望着帐内众将,严肃道:“殿下任命我为西路军主帅,负责歼灭李世民的十万大军,以及在天水以外的十五万屯田军,并夺下凉州数郡,彻底斩断李唐伸向凉州的爪子;裴行俨,你的任务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上郡,牵制关中唐军;苏定方,你的任务则是南下冯翊郡,拿下韩城县和龙门关,为河东军占据桥头堡,若是殿下成功渡过蒲津关,那你则顺势南下会师。千万要记住,这是你二人的主要任务,完成了这任务,才考虑其他。等到殿下率领大军从河东而来,你们协助着打入京兆!”
“喏!”裴行俨和苏定方目光一亮,兴奋的舔了舔嘴唇,这是要发起一场大战的节奏啊!
“叔宝,你的任务平凉郡守王伏宝拿下安定和天水,然后发挥骑兵优势,斩断李世民与关中的联系。”
“喏!”
“我统率八万主力,与会宁郡守薛万均的十万矿奴,攻克金城与枹罕郡后,硬撼李世民的大营!”
老实说,这是大隋的一惯战法,就是以绝对的精锐力量对敌人进行实力上的碾压。体现不出统帅的军事才华,但反过来说,如果自己有碾压一切的实力,谁会绞尽脑汁、心惊胆颤的算计对手呢?
……
“真是个多事之年啊!僚人又作乱了。”
长安太极宫,甘露殿内。
李渊摇头叹了口气,揉了揉发疼的脑门,扔下了手中的一份奏疏,这是来自巴蜀的奏疏,说是僚人破了泸州城后,把粮食轰抢而散,给当地留下一片狼籍。
“自我大唐立国以来,巴蜀僚人此起彼伏,他们不停叛乱,不停的破坏各地经济农作,给整个国家带来极大的动荡。攘外必先安内,若不能将僚人彻底制服,将来东征之时必是心腹之患!尤其是眉山一带的山僚,必须狠狠打击!”陈叔达说道。
僚人,不是一族或是一地少数民数,而是唐朝对是居住山野、尚未开化的少数民族的统称。这其中,叛乱次数最多的便是蜀地僚人。
萧瑀说道:“说得容易,可这僚人世居于僻壤山岭之中,所住之处多为深山老林,根本不利大军围剿。而大军开拔便需要耗费大量钱粮,若是战事持久,国力靡费无数。可若是军队少了,不仅拿骁勇善战的僚人没办法,反而被他们借山林地利之便杀得全军覆没,真是令人头疼!”
自古以来,剿匪都是苦差事。
军队去多了,人家往山里一躲,你连鬼影子都找不着!僵持下去,大量的粮饷的消耗让国家财政苦不堪言。可去的军队少了,人家便跟你打,一不小心就被匪寇吃个干净。
李建成说道:“此次泸州僚人叛乱,虽然势大,但毕竟是疥癣之疾,有虢国公张士贵在,祸害应该不大。只是清剿起来耗费时日而已。可隋军最近却蠢蠢欲动,隐然有出兵寇边之意,却不得不防。”
李渊面色亦是一忧,他本来以为只要高句丽把杨侗拖入战争泥淖,从而让自己得到休生养息的时间,只要三年,不,只要一年,自己可以将如今的地盘区域打造成铁桶一块,到时候对隋朝采取守势,完全可以横扫中原诸侯。只可惜高句丽太弱了,并未给他争取到不受外部干扰苦练内功的时间,而隋军的战力在此役中的表现,也再一次令天下瞩目,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在高句丽本土歼敌二十万,攻破平壤,最终逼得高句丽割地求饶,这强悍的战斗着实是骇人听闻。这样一支魔鬼般的军队已经隐隐有攻打关中之势,若是挟大胜之师西来,关中守得住吗?一旦失守,李唐又将何去何从?
众人都沉默了,大唐可谓命运多舛,时局什么时候才能平静下来?每个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朕想知道隋朝会不会来打关中,大家畅所欲言?”李渊阴沉着脸,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又说道:“如果隋军攻来,大唐军队能不能守得住关中?”
刘文静出列道:“如果说中原群雄是狼,那么杨侗则是虎,一旦他南渡,中原诸侯必将群起攻之。也因此,杨侗对青州能拿而不拿,可见他并不想过早陷入中原诸侯的混战之中。如今高句丽和突厥对隋朝再无威慑之力,而我大唐却牵制了他十多万的军事力量,长期的对峙也让他耗资无数,若是拿下关中和凉州,他只需用少量军力坐镇潼关、武关、散关和黄河北岸,即可高枕无忧的坐看各方诸侯打得两败俱伤。臣以为内无内忧、外无外患的杨侗,没理由不攻伐大唐。”
这时,旁边的萧瑀接口道:“臣赞成刘相之言,杨侗确实有可能对我大唐用兵。”
李渊眉头微微一皱,“爱卿何出此言?”
萧瑀微微一笑,拱手道:“从一些蛛丝马迹便可判断出杨侗从始至终都在针对大唐。比如,隋朝在自己治下推广炎黄通宝,再用从前各种劣钱从关中、巴蜀买走大量物资,从而使这两地物价暴涨,民怨沸腾,然后他趁机出兵袭击并州。”
萧瑀说的这话,是因为唐朝吃了深刻教训,杨侗让商人用作废的五铢钱买走关中大量物资,使长安货物短缺,物价暴涨,李唐夺到巴蜀以后,本想用巴蜀物资来稳关中物价,却发现,又被杨侗倾仓买走了,最后,李渊不得不求助关陇贵族才度过了难关,稳住了物价。
后来我大唐也找到铜矿,得到大量的铜锭,才开始发行属于唐朝自己的开元通宝,挽回货币上的劣势。
萧瑀接着说道:“如今隋朝又换了一要方式,那就大量书籍以铺天盖地之势涌入关中,以此换回了关中的物资。希望引起物价上涨,从而令关中引发恐慌,然后顺势攻打关中。”
听到这里,李渊父子心知肚明的默默对望一眼,这书籍之所以能够畅通无阻的进入关中,实则是他们父子支持李元吉麾下的凌云商行,支持他们从大隋购书来卖,为的就是抵消关陇贵族的优势,不过换取的却不是萧瑀说的物资,而是黄金白银这些硬通货罢了,对朝廷根本没有影响,只不过萧瑀也是士族中的一员,自然对泛滥成灾的书籍深恶痛疾。
“再有一点,也就是刘相所说的。杨侗明明可以轻易灭掉窦建德,但他却没动手,很明显是想在隋魏之间留下缓冲。以此方式告诉李密,他杨侗还不想进军中原。这样分析下来,他的下一个目标只能是关中。请圣上做好战争的准备。”
萧瑀的分析让李渊心中十分沉重,这其实也是他一直在担心的事情。如果隋军来犯,那么北地郡、上郡必将首当其冲,此二郡一旦失守,隋军的兵锋便会直指长安。唐朝不得不迁都,最后失去关中、凉州诸郡也就顺理成章了。
这种巨大的压力使李渊经常从梦中惊醒,但他却又不愿意主动去面对,更不愿提起此事。
今天刘文静和萧瑀使他不能自欺欺人,只能被迫着去面对危机。
李渊终于叹了口气,“说说你们的计划吧!”
刘文静早有腹案,连忙躬身道:“圣上,臣认为立即让屯田军归建,先发制人。只要我们拿下延安、弘化、平凉、会宁、灵武、盐川、朔方、雕阴八郡,再将隋军赶回朔方长城以北,那么整个雍州便是我大唐的疆域了,有了朔方长城在手,将完全改变我们被动的局面。整个局面会因此盘活了。”
但李渊念念不忘地却是并州,太原是李唐的起家之地,他做梦都要把它夺回来,打断了刘文静的阐述,问道:“那并州呢,你没有考虑吗?”
刘文静被李渊的野心惊吓到了,好半晌才苦笑着摇了摇头:“臣的意思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取关北八郡,要实现这个目标,已是我军的极限了。至于并州还比较遥远,毕竟隋军的战力摆在那里,当他们反应过来,我军将陷入全面防御的地阶段。稳了这个局面,再联合中原诸侯对付隋朝也不迟。”
李渊道:“那也未必!”
他话音刚落,独孤整和窦威同时冷笑出声,这种异口同声的冷笑使众人心生寒意,殿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李渊心中略微不悦,但又想起了这两人是关陇贵族之首,自己还需要他们的支持,只能忍住了心头的火气。
“臣以为刘相所言极是,当务之急是为大唐打开了困局,我们不应该去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李唐也没那个实力。”独孤整冷冷一笑,道:“并州如今已经是隋朝的核心利益,从杨侗表现出来的一惯强势,若是我们动了他的核心利益,他一定会拼死一战,他治有两千八百多万人口,几乎占到了天下一半,杨侗深得民心,要在治下募集几百万大军都弹指之间的事。加上受他控制的阿史那思摩,圣上以为李唐应付得了么?”
独孤整差点被李渊的无知、自大、狂妄气死。
“父皇,儿臣赞同刘相之说,隋朝不会因为我们的妥协而让步的”李建成适时的化解了李渊的尴尬。
李渊身子微微一震,缓缓道:“先将屯田军召回归建!至于如何出兵,让我再考虑考虑……”
实际上他被说服了,正如李建成说的那样,杨侗不会因为他李渊的惧怕会放过唐朝。与其处处被动,给逼得凄凄惨惨的迁都,倒不如先发制人,拿下整个雍州呢。
更重要的原因是,李唐长期的窝囊,已经让关陇贵族极度不满了,这从独孤整和窦威越来越不耐烦、不恭敬的态度极可看了出来。如果再没有一点作为,关陇贵族一定会抛弃唐朝,没有关陇贵族支持的唐朝结果会轰然崩塌,这是李渊承担不起的后果。李唐已经退无可退了,无论如何,不管结果如何,李渊都必须主动向隋朝发动一场大战。
想到这里,李渊终于下定决心,举李唐全国之兵夺取雍州全境……
第281章:奇耻大辱
残阳似血,照映在大地之上,掩盖了地上的血色,却无法掩盖空气里弥漫而起的血腥气息,此时的化隆城下,尸横遍野。只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不时响起,二十几驾投石车对着城墙轮番的轰击。
整个化隆城已经被唐军包围得水泄不通,在中军大营之中,李世民望着城头上四处逃窜的‘梁军’,十分意外的对着身边的刘弘基说道:“我军打退了梁师都援军的六次偷袭,歼敌数千,依我之见,这化隆城中的兵力,也不足两万了,再加上梁师都援军溃败六次,城中守军竟然还不投降,我有些小看梁师都了。”
梁师都死得太干脆,梁军投降得得太干脆,李世民至今还不知道与他对打的是隋军。
刘弘基叹息道:“战场是最能磨砺战士意志的地方,在一次次决战中,梁军已经从乌合之众蜕变成百战老兵了,若是能得此万余名将士,对我大唐的作用不亚于三万大军。”
“城破之日,一定将之投降为我大唐所用。”李世民爱兵之心泛滥。
侯君集笑着说道:“殿下不必着急,再过一天,断绝粮草的梁军估计饿得都站不住稳了,届时梁军再强再硬也无济于事。”
刘弘基深以为然道:“当初宇文化及和李密决战于萧县,李密军占尽天和、地利、人和以及人数上的优势,还有精兵猛将尽出,并已经修筑好防御工事,而被骁果军的主帅宇文化及无能、内讧分裂、士气低落、将士肚子无粮。可结果在萧县一役中,兵多将广、身经百战、人杰遍布的瓦岗被打崩了,翟让也死了,李密身中流矢受伤,差点被活捉,嘿嘿,什么瓦岗寨英雄都不好使,最后得靠骁果军饿肚子,实在打不动了才没被彻底打崩。”
“骁果军做为杨广的王牌禁卫军,战斗力是惊人的,但是江都那一支,却在一年左右被消灭殆尽,实在是没遇到一个好统帅,让宇文化及这个愚蠢懦弱的人来领导骁果军,本身就预示了这支军队的未来,更不用说他们西归路上还有那么多敌人。而同样是骁果军,在杨侗手中纵横天下,扬威塞外,助他成为天下第一诸侯!哪怕卫玄、阴世师他们这一支,一样令我大唐吃了大亏,所以说,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之说,一点不假。”李世民双眼中闪过一丝浓浓的斗志,昂然道:“据说杨侗五千玄甲军出自骁果军,战斗却比骁果军强上数倍,自诩是天下第一军。有机会,我倒要拿我的赤甲军与比一比。”
“肯定赤甲军大胜玄甲军。”侯君集笑着说道。
“那也未必,要打过才知晓。”李世民嘴上说得谦虚,但神色间却充满了无限的自信和期待,看着城关上的‘梁军’,命令道:“继续给我轰击。”
“喏!”
命令下达,投石车再次发威。
“殿下,圣上来信。”这时,一名校尉驾马走了过来。
“君集,你在这里看着。我们走!”李世民说道。
“喏!”侯君集恭声应命
李世民带着刘弘基等众将回到后方不远处的军营之中,来到了中军大帐,一位传信兵行礼道:“拜见晋王殿下。”
“不必多礼,圣上的信呢?”李世民问道。
“在此!”传信兵立刻呈上一份密信。
李世民接过之后,立即看了起来,当看完之后脸上有些意外,但更多还是狂喜。
“殿下,怎么了?”刘弘基好奇的问道。
“你自己看吧?”李世民神采飞扬的将信递了过去。
刘弘基看完之后,顿时满脸震惊的说道:“圣上下这决策真是难得啊。”
“殿下,圣上有什么重大的决策了?”一名英武的将军好奇的问道,此人名叫张亮,是中原荥阳人,出身寒贱,早年以务农为业,但为人倜傥有大节,外敦厚而内怀诡诈。大业年间,投翟让为主的瓦岗军,因荥阳一战而与主力失散,后见翟让不是成大事的人,索性在洛阳碰运气,最后被到此的李世民发现其才而折节下交,张亮感李世民之诚,投其门下,成为一名门客,如今的身份是晋王府车骑将军,很深李世民的宠任。
李世民喝令侍卫出帐,兴高采烈的向众将说道:“父皇之前的政策太过保守,如今准备集结全国之兵力,与隋朝一战。如今要召回屯田军集中整训,夺下雍州全境。此乃我辈建功立业之机也。”
“真的?”众将一阵惊讶。
“这还有假?”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如今朝中已经达成了一致,不仅调回十五万屯田军,还扩军十万。而我们的使命是灭了梁师都以后,夺下武威、会宁、平凉、灵武四郡。所以,这一仗一定要好好打。”
说到这里,李世民紧握拳头,重重一挥。一双锐利的目光闪过阵阵寒光,仿佛在说:杨侗你给我等着。
当初,他带着一群心腹去涿郡观看‘三馆一阁’招募时,由于和杨侗发生了口角之争,被杨侗当着千多名参与武举的武士之面,狠狠的扇了一剑鞘,连牙齿都了好几颗,这加诸他身上的羞辱,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反而如若老酒一般,越来越沉。每每临镜观看缺了的几颗门牙,就会对杨侗生出浓浓的仇恨。
还有即是新婚之日,杨侗在太原李府,当着几千宾客的面,对长孙无垢的册封,令他李世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所有种种,令他对杨侗生出了不死不休之心,如今父皇的决定,无疑让他看到了雪耻的机会。
再望着帐内百员战将谋士,帐外精兵十万,胸中有股莫名的豪气。想到自己将要手握十万大军夺下杨侗苦心经营的雍北地区,只是想想就觉得豪气万丈。
“殿下!”行军司马殷开山拱手道:“那杨侗能有今日,绝非是侥幸之事,此人文武双全,猛如虎、狠如狼、狡猾如若狐狸,最恐怖的是他擅长让人避无可避的阳谋。殿下可还记得平阳公主和亲时的情景?”
“自然记得!”李世民一听‘平阳公主’这个名字,内心更是一阵阵刺痛,对于杨侗的痛恨又增加了几分。他的心里,杨侗就是个强盗,他践踏了李家的荣耀,夺走了本该属于李家的并州和不计其数的钱粮,还强行夺走了自己的三姐,给李唐带来极大的侮辱。
杨侗这个人,不管他再怎么厉害,他这辈子也不会放过他的,他要将杨侗给予李家的羞辱百倍还之。有朝一日若是将他生擒,李世民绝对不会杀他,自己要当着他的面,一次次的尽情凌辱杨家的所有女人,方能以泄心头之恨。
“若非杨侗占据了绝对的优势,我朝也不会以和亲的方式求得短暂的和平,更不会失去大量物资。若非突厥再次一统,我敢肯定,杨侗到最后会兵进关中。”殷开山叹了口气,道:“杨侗此人,若论心术,不在当世任何顶尖谋士之下,此人极擅揣摩人心,更会利用人心才有今日之势,再这样下去,全天下只能顺着他的节奏走。所以,殿下决不能小觑此人。”
李世民默然点头,道:“先生可有教我之策?”
殷开山沉声道:“卑职以为圣上和朝中的分析非常精确,杨侗极有可能在近期来犯,化隆城悬而未决的战事拖不得了,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博得休整的时间,只有如此,我军方能以最饱满精神面貌与隋军做战。若是能够逼降梁洛仁,我军不仅获得时间和减少伤亡,还能平白获得一万多名百战锐士,这是一举多得之事。”
“先生说得极是。”李世民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殷先生,立即传我之令,暂时停止对化隆城的进攻,并对梁洛仁下最后通牒,若梁洛仁等人明天清晨还不开城投降,我大军将化隆正式发动总攻,城破之日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若!”殷开山立刻站了起来,快步出了大帐,向侯君集传达了李世民的新命令。
……
当李世民最后通牒下达之后,化隆城头之上一阵慌乱与惶恐,自从唐军对化隆四面包围,他们就知道化隆全完了,但因为还有梁洛仁、李正宝、赵飞扬、牛童等几位忠心将领坚守,所以大家才能强撑到现在这局面。然而‘大王’援军六次被击退,再加上粮草上的断绝,士兵不但斗志尽丧,更是饥饿无比、体力衰竭。
若不是唐军不像前几天那样疯狂进攻,他们早就支撑不下去了,但唐军如今似乎没有耐心了,士兵们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惧,绝大部分士兵的眼中看不到丝毫生机,只有着浓浓的疲惫和绝望
在化隆县衙一间戒备森严的房间内,梁洛仁、李正宝、赵飞扬、牛童和刘旻紧急议事。
“刘长史,李世民最后通牒来了,我军的军心动荡,我等现在应该怎么办?”梁洛仁急问道。
刘旻眼中闪过一丝丝睿智的光芒,冷静的说道:“梁将军勿忧。李世民如此急着逼我们投降,可见李唐已经出了变故,而能够令李世民着急的变故,也只有我大隋了。如今我们已经完成了李都督的任务,那就顺着李世民的意,‘降’了唐军,到大军来攻之时,以为内应。”
“那我应该怎么答复李世民?”梁洛仁问道。
“我们可以投降,但这支大军必须在将军手中,直接告诉李世民,就说怕他出尔反尔。”
“这……李世民会答应吗?”
“将军提出这等条件,更能打消李世民的疑心。因为我军与唐军打到现在,双方已经结下了仇怨,将军害怕唐军将领刻意刁难也很正常。若是一点要求不提,反而令人生疑。”刘旻笑着说道:“将军现在大可一试。”
“喏!”
梁洛仁匆匆的走了城头,依言向招降的侯君集提了要求,侯君集自是不允,双方讨价还价之际,把李世民惊动了出来。
李世民稍一思忖,即已明白了梁洛仁的担心。他向来心高气傲,对于自己识人和感化人的魅力颇为自信,他认为自己很快就可以让梁洛仁放下戒心,对自己死心塌地。既如此,这一支强兵在梁洛仁和自己手中根本没有区别。
当即表示梁洛仁可以继续统率这支军队,他既不会打散,也不会安排他人入内。
梁洛仁千恩万谢的应了下来。血战了多日的化隆城轰然开启了大门。
第282章:凌云商队
冯翊郡是关中的东大门,驻军主要在三个地方,一是韩城龙门关,由中郎将常何领兵两万驻守。
其次,是广通仓的一万精锐。整个天下之中,杨坚父子共建有六大粮仓,有中原有号称天下第一仓的洛口仓和回洛仓、常平仓,并州河内郡的河阳仓,冀州汲郡的黎阳仓,关中的广通仓。
当初李渊入主关中之时,由于韦皇后和杨侑将广通仓尽数发放于民,李渊得到的是空仓一座,但他坐稳关中以后,调大量粮食来填充。这座关中最大的粮仓靠近中原,目前囤积有粮食近五百万石,武备三十万套,由此可见,李渊在为进军中原做了极大的准备。
这么一座物资重地,由李渊的心腹大将张平高镇守。高平高原是隋朝鹰扬府校尉,驻守太原。李渊担任太原留守之时,为了胜利起兵,他对太原军中将校刻意讨好,张平高便是其中之一,在李渊的晋阳起事过程中,张平高一直参与推翻隋朝夺取天下的大计。李渊起兵以后,即任张平高为军首,因举事有功而累封为骠骑将军,后改迁为左领将军,封为萧国公。李渊登基以后,下诏奖赏太原起兵的元勋,张平高受到一生中免除一次死罪的特赏。
冯翊郡的第三个驻军重镇则是与河东城隔河相望的蒲津关,兵力也是一万,由大将何潘仁坐镇。
何潘仁原是一名西域胡商,在天下大乱之时,他以万贯家财拉起一支数万人队伍,而李秀宁当时也在关中混得风生水起,但她兵力最多的时候只有五千多名兵卒,还都是些缺兵器衣甲的农民军。何潘仁意图黑吃黑吞下李秀宁所部,却让李秀宁调虎离山调离主力,导致巢穴被李秀宁一锅窝掉,从而逼降了何潘仁,以五千兵一口吞下了何潘仁的四万多兵马,实力也因此大涨。为日后收编了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义军创下了基础,李秀宁依靠这支杂牌军,把名将屈突通统帅的正规军耍得团团转,方才有了日后率兵七万会师李渊的盛况。
但由于李秀宁是个女的,李渊入关之后,立即打散了李秀宁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七万大军,李秀宁一个女人家,她也没什么野心,兵权被夺以后,在潼关当起了她的守将,不过她重情重义,对何潘仁、李仲文、向善志、丘师利等老部下颇为照顾,可是她嫁给杨侗以后,何潘仁等人失去了庇护,又因此盗贼的出身,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一个个都边缘化了,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更让何潘仁郁闷的是,冯翊郡的主将是李唐的兵部尚书屈突通,老实说,屈突通虽挂着当世名将的名头,但何潘仁真瞧不起这个屡屡被他们干败的‘名将’,觉得他根本没有资格当兵部尚书,还没有统帅自己的资格……一个手下败将,凭什么当自己的上司?又凭什么对自己指手划脚?但官大一级压死人,哪怕他有再多不服也没办法,因为打从李秀宁嫁给杨侗之后,他们就已经成为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弃儿。
如此心态之下,便怀着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应付每天的事务,正所谓上行下效,主将如此懈怠,下面的兵士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一天深夜!
清冷月光下,一支约有五万人组成的骑兵,在黄河东岸疾速奔驰,直向对岸蒲津关进发,为首的正是悄悄离开邺城的杨侗。
蒲津关是划分秦晋的险关,自古以来,便是沟通东西的渡口所在,蒲津关以北的黄河两岸是悬崖峭壁,这即是著名的秦晋大峡谷,若要从河东渡到对岸,除了这里,可以北上两百多里,可以从龙门关过河,然后沿着官道南下。
但走龙门渡的话,时间上明显来不及了,若是李靖等人对关中发动了攻击,唐军必然在各处关隘加强戒备,所以,杨侗必须在最短的时间打下拿下一个桥头堡。而蒲津关无疑是最合适进入关中的地方。
在离蒲津关还有五六里时,杨侗手一摆,队伍立即停止了前行,从河面向西望去,隐隐约约的看到对岸黑黝黝的大山轮廓,蒲津关便矗立在悬崖峭壁之中。
“殿下!”黑暗之中传来了一个压低了的声音,杨侗回头一看,却是河东郡丞尧君素。
尧君素是一个极为刚直之人,他对大隋忠心耿耿,当初屈突通丢了河东郡以后,便投降了唐朝,并且奉李渊之命对尧君素劝降,却被臭骂了一通,但河东郡已经全线失守,他回天无力,无奈的带着河东几千名士兵,投奔了当时的汲郡郡守裴仁基,杨侗被他的忠义所感,夺下并州之后,便任命他为河东郡丞。上任之后,全心全意的协助裴仁基,为收复关中而努力训练河东精兵。
“尧将军请说。”对于尧君素这种宁死不屈的忠诚之士,杨侗有的只是无上的敬意。
“殿下,这个何潘仁曾是丽妃娘娘最忠诚的部下之一,他虽是胡人,可是能力却是不错的。自从丽妃嫁给殿下以后,何潘仁深受李唐诸将排挤,据我们得到的情报,他深感抑郁不得志,终日与美酒为伍,军务都基本丢给副将处理。若是动用丽妃这一层关系将之劝降,可以减省很多麻烦,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蒲津关。”尧君素建议道。
杨侗点了点头,低声道:“尧将军言之极是。对了,蒲津关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蒲津关原是自内而外的关隘,可是被殿下一把大火烧了之后,李渊对其进行了修缮重建,如今是一座四方城池,龙门关、潼关也都改成了这模样。若是我们将之攻克,只需派一万精兵驻守,即可挡十万大军,同时也可以用来当我军后勤重地。”
“嗯!”杨侗点了点头,目光望向了缓缓而来的商队,这是商部组建的凌云商队,并州还在李唐之手的时候,这支商队便已经和李元吉搭上了线,每单生意都给李元吉五成红利,因此可以自由游走于隋唐之间,凌云商队得到李元吉的命令,源源不绝的把书籍运入关中贩卖。
杨侗知道李元吉不是什么文人雅士,他不会做这种生意,所以,这背后绝对是李渊的主意,目的是用这些廉价的书籍冲击世家大族的的优势,从而让底层人士有书可读,可以说,在这一方面,李渊的心思和杨侗不谋而合,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巩固皇权,杨侗自然乐见其成,于是故作不知的对凌云商队大开方便之门。
只不过隋唐已经断了生意往来,所以,凌云商队只能在双方首领心知肚明的默契之下,于晚上‘偷渡’在隋唐之间,而这便给杨侗诈城的机会。
这一次负责诈城的是曾经诈到了霍邑的沈光,沈光曾是江胡人物,他胆大心细,善于交际,十分适合干这种事情,杨侗交待了沈光,商行便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的登上了渡口,向对岸的蒲津关行去。
商队有三百余人,他们各牵一匹毛驴或是骡子,满载着各种货物,为首的驴子打着‘凌云商行’的旗帜。
凌云商行的负责人叫名韩志,是关中情报点的负责人之一,乔装了的沈光和尉迟恭跟在他身后。
“李唐虽然严禁我大隋商人进入关中,但上有禁令下有对策。所以白天不能走的话,游走双方的商旅都是在晚上过关,只要付一笔过关费,守军就会放大家过关。不仅是我们凌云商队,对其他商行也是如此。蒲津关的守军十分贪婪,他们都抢着在晚上当值,因为这里的油水实在很大。”韩志向沈光和尉迟恭介绍着这其中的门道。
沈光笑道:“当年我诈取霍邑的时候也是如此,看来李渊还是没有长记性。”
韩志说道:“不是李渊不长记性,而是能够重返两地的商队,背景都是关陇贵族,李渊对关陇贵族的依仗极大,不敢做出有损关陇贵族利益之事,所以只能睁一只闭一只眼。”
沈光不再说话。
只因前面已是蒲津关。
此时,两边巨大的山势遮住了月光,使高大的关隘前变得一片昏暗,他们也看不到城上情形,黑暗中有人沉声喊道:“来者何人?”
商队闻言,停止了前进,韩志上前道:“是哪位将军当值,李校尉还是金校尉?”
城头传来了另一个比较粗犷的声音,“我是金庆,下面是韩东主吗?”
“正是小人!金将军,今晚方便吗?”韩志笑着说道。
“韩东主,圣上昨天下了旨意。不准任何人过关,你早来两天就没问题了,现在嘛……”金庆言下之意是说今晚不行了。
尉迟恭心中大急,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已经被沈光一把拉住了,示意他静观其变。
只听到韩志不慌不忙的说道:“金将军也知道我们现在做的是什么生意,而且也知道我们背后的主人是谁,上面那位若是怪罪下来,我们都吃罪不起啊。那一位的性情,整个关中都知晓。金将军行个方便也是给自己方便,否则的话,大家都跟着倒霉不可。”
金庆沉默了一下,又道:“韩东主,不是我不帮你,但圣命在身,那一位也得靠边站。我也理解你的苦衷,可我的难处也请你理解一下啊!我放你过关的话,万一被上面的人查到,丢官还是小事,说不定连一家子都要掉脑袋…你明白的…”
“过关费加两成吧!”韩志笑着说道。
尉迟恭恍然大悟,自己还真不懂这些规矩,若是自己来的话,必然露底不可。
“现在是非常时期,加三成,加三成我就放你过关。”金庆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三成的话,我就白跑了,这都不容易,还请将军让让!”
“韩东主的货到了关中那是十几倍的暴利呢!你吃肉,多少也得让我们这些小兵小卒喝点肉汤吧!”
“三成就三成吧!”韩志唉声叹气,一副肉痛的口吻,把一个奸商的性情表面得淋漓尽致。
蒲津关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韩志给沈光使了一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
第283章:沈光,又见沈光
“将军,将军。”
蒲津关,官邸之中!正睡得迷迷糊糊的何潘仁被亲卫唤醒了,晚上他喝了几壶酒便沉沉睡去,现在只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他一口气喝干了一壶凉茶,这才清醒了一些,揉着脑门问道:“什么时候了?”
“将军,寅时初。”
“那你们叫我干嘛?”何潘仁心头一阵火大。
“从河东城来了两个人,自称是我朝安插在隋朝的细作,说是有紧急军情,请将军务必接见。”一名侍卫轻声说道。
何潘仁心中一紧,连忙说道:“快快请来。”
“喏!”
不多时,一名英武青年和一个粗壮的大汉走了进来,何潘仁目光微微一亮,作为武人的直觉,他能从眼前这名粗壮的汉子身上感到一股难言威胁,这是强者才有的气势,他们自然是沈光和尉迟恭,只不过没有和隋朝打过交道的何潘仁并不认识他们,沉声问道:“敢问二位壮士有何军情?”
“我二人乃是武州会的人,请何将军摒退左右。”沈光微笑说道。
何潘仁微微色变,武州会是李唐的谍报组织,不到一定级别的人根本不知道,他连忙让亲卫远远退下,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沈光眯眼笑道:“我是大隋沈光,这一位乃是骁果第四军主将尉迟恭。”
何潘仁一下子惊而坐起。
“何将军,最好安分一些。”一把匕首已经抵在了何潘仁的脖子之上,却是沈光电闪之间出手了。
匕首传来的寒意,令何潘仁的酒意一下子全醒了,身为鱼肉的他,只能苦笑道:“说吧,你们要我做什么?”
“献出蒲津关,降我大隋!”沈光见他安静了下来,便收回匕首,坐在了何潘仁的身边。
“你们都进来了,还需要我献关?我献不献关有何区别?”何潘仁无语的说道。
“何将军,意志很消沉啊。”沈光扫了满室的空坛子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
何潘仁不想解释太多,直接问道:“沈将军明说吧。”
“我们这一次,是为了收复关中来的。秦王殿下率领五万铁骑,就在黄河对岸,我们需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蒲津关。”
“等等!”
何潘仁打断了沈光的话,“你们要征讨关中?”
“难道将军不知道吗?”沈光故作惊讶的反问。
何潘仁摇头道:“我一概不知!”
“看来,我大隋为了收复关中,调动了三十多大军,分别从河东、雍北、凉州进兵关中,如此大动作,李唐君臣不会不知。”
“三十多万大军?你们有吗?”何潘仁冷笑道。
沈光耐心的说道:“隋军的确没有这么多人!但是何将军理应知道,我大隋在会宁郡有十多万突厥奴隶,这些人都是彪悍的战士,只要披上战甲、拿起战刀,那就是一群凶猛的野兽。”
何潘仁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蒲津关如今已经失守了,而主力又被数目庞大的突厥奴隶牵制在了凉州一带,李唐真的危险了。
沈光又缓缓的说道:“我们殿下方才说过,丽妃娘娘平阳公主对你们这些老部下倍加推崇,知道你们在李唐这边过得不如意,觉得很对不起你们!”
何潘仁身子一颤,百感交集的说道:“公主殿下从来都没有对不起我们,是……”
“是李渊对不起将军!是李唐林林总总的派系容不下群龙无首的你们!”沈光沉声说道:“李唐如今大势已去,何将军又何必为一个薄情寡恩、必死无疑的伪朝廷卖命?将军扪心自问,你的付出值得吗?屈突通是你们的手下败将,更是隋朝的叛徒,如今却压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将军甘心吗?难道不觉得很屈辱吗?”
沈光一连串的问题,让何潘仁眼中浮现出一丝不甘和屈辱。自从李秀宁出嫁以后,他这个胡人、这个盗贼受尽了冷落、受尽了白眼,现在连屈突通这个手下败将都压着他,号令着他,他真的受够了,但他的妻儿都在长安,如果投降了,自己的妻儿又该怎么办?
沉默了半晌,何潘仁还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实不相瞒,我这些年确实是受够了!我也愿意为秦王这样的明主效力,只是我的妻儿都在长安,我不能失去他们。”
沈光笑道:“将军尽管放心,我们在关中来去自如,自然也有办法将你亲人带到安全之处。假设真的失败了,‘将军’只需阵亡一段时间,你的亲人也不会受到丝毫伤害。”
何潘仁霍地站起身,沈光的承诺已经让没有了后顾之忧,咬牙道:“非臣不忠,实乃是君王寡义!我何潘仁愿意为大隋秦王殿下效死!请沈将军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沈光喜道:“我们已经有三百名最精锐的士兵进入了蒲津关,而殿下的引五万大军在对岸等候我们的消息,只不过殿下希望兵不血刃夺取蒲津关罢了。”
何潘仁惊出了一身冷汗,三百多名精锐士兵都进了蒲津关,自己降不降都没有意义,自己真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了呢。他点了点头道:“有大隋三百锐士协助,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随即,紧急召集关中将校议事,表明了自己降隋的态度,有附和者,当然也有不同意的人,不过后者的下场非常可悲,被凶悍的尉迟恭一一击毙。李唐的将校在此凶威之下,人人求饶效忠
当下敞开了蒲津关东门,杨侗率领四万五千铁骑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蒲津关,然后河东郡四万守军也趁夜入关,至于李唐士兵,除了何潘仁的嫡系,余者尽数送到了河东城。
杨侗对何潘仁勉励了一番,为了他的亲人考虑,也没有对他提出诈取其他城池的过分要求,何潘仁感激之余,却也提出了不与李唐交战的要求,如此要求显示出了他重义的超高品行,杨侗自无不允,对其更加欣赏了。
这时!
蒲津关官邸灯火通明,高坐首位的杨侗与军中大将议事,连河东郡守裴仁基也跑了过来。
“殿下!”罗士信嘿嘿的笑道:“蒲津关已经到手了,咱们索性再去长安绕一圈,最好能把李渊老儿一举生擒。”
“你以为我想不到吗?但是不行!”杨侗摇了摇头,“我们这次行动的目的有三个:一、关中是李渊立足之基,失去了关中,李渊和关陇权贵将如无根飘萍,哪怕他在南方开创再大的局面也恢复不了鼎盛之期,而他到了南方之后,会搅乱整个天下局势,各路诸侯越乱,我们的机会越大;二、李渊在荆州的地盘不大,失去关中之后,极有可能在巴蜀立足,而随着关陇权贵的大量涌入,必然会触及巴蜀世家大族的利益,他们斗得越厉害,世家大族的力量越小,为以后治理提供了便利;三、我们拿下关中之后,坐拥了整个北方,到时候,我们只用少量军力守住潼关、武关、散关和黄河天险,既可潜心发展,也可消灭突厥、李轨、吐谷浑,根除外患。于国内,则是坐观天下诸侯成败,此消彼长之下,以后一统天下也容易得多。总之,李渊存在的价值比死要强得多,我现在还需要当我的先锋!灭不得。”
罗士信默默地点了点头。
回答了罗士信的问题以后,杨侗考虑着蒲津关守将人选。
蒲津关是关中的桥头堡,唐军若是知道失守,一定会拼命进来夺取,作为这个关键要塞的守将,先要是那种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稳重性情,其次要有震得住唐军的名气和威望,使其不敢轻举妄动,杨侗先想到的是尧君素,不过尧君素虽然稳重,且忠心耿耿,但是他没有独立作战过,以前一直在屈突通麾下效命,他的军事水准和优劣之处,恐怕早为屈突通摸得通透了。
这样一来,裴仁基便成了唯一的最佳人选了,裴仁基是大隋老将,与屈突通是同时代的名将,无论是权谋兵法都是上佳人选,他早已过了冲动的年华,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怎么做。
杨侗心念至此,便说道:“蒲津关就交给裴将军了,冲锋陷阵这种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些小辈来玩吧。有您坐镇后方,我等也可以放心在前方作战。”
裴仁基乐呵呵的抱拳道:“多谢殿下信任,老臣一定为大军稳住这个堡垒。”
“尧将军,河东郡就交给你了。”河东郡是战略重地,裴仁基到了蒲津关以后,也需要有稳重之将坐镇,尧君素当了几年的河东郡丞,对之熟悉得很,或许能力有些不足,但是在他西边是裴仁基,东边河内郡的杨善会也是一个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之辈,有他们两人夹着,河东郡怎么都不会出事,而且王世充也没那个熊心豹子胆招惹大隋。
“喏!”尧君素恭敬的应了下来,他虽有些不想缺席这场大战,但也知道后方必须有人守,杨侗交给他的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第284章:为师教你做人
西平郡湟水县,位于湟水北岸,这一段河流比较湍急,是湟水县城天然的护城河,但那是以前,自从大灾席卷了整个天下以后,湟水的水位下降严重,昔日浩浩荡荡东流的河水早已不见,只剩一个苍白的河滩裸露在人们面前。
梁洛仁于化隆县城归降之后,李世民麾下众将纷纷请求着攻打湟水县。
李世民明白众将的心思,随着梁洛仁的归降,只剩孤城一座的‘梁师都’实则已经陷入了绝境,不管是生擒或是杀死‘梁师都’都是大功一件。经过一番斟酌,他把这个功劳给了心腹爱将侯君集。
侯君集大喜过望,喜滋滋的带领三万唐军直扑湟水县而来,从化隆到湟水约有两百八十余里路程,若是骑兵也要两天一夜的时间,可是没有马源的唐军组建不了大量的骑兵,李世民能凑到的也就两万骑兵而已,但尽管如此,他还是将宝贵的一万骑兵分给了侯君集。
侯君集尽管立功心切,但他对于行军的速度拿捏得极为到位,酉时末,也就是下午六点左右,他就已经到了八十里外的拔延山,只不过如今日照时间长,若是继续行军的话,还可以再走一个半时辰左右。
但是领兵作战,行军速度的拿捏非常关键。若单纯的一味求快,士兵掉队丢掉士气不说,到了指定地点也将成为没有力气作战的待宰羔羊。可如果一味在意兵卒体质的话,等到前线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所以作为一个出色的将领,对兵事必须要有全方位的了解,如何在保存兵卒有一战之力的前提下,以最快速度赶到战场,是一门极深学问。
此时此刻,侯君集对行军的速度拿捏的极为精准,不但给兵卒足够休息时间,还准时的抵达了目的地。
这一点,不是一般将领能够做得到。
不过尽管侯君集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的,但心中却焦虑之极,担心化隆城投降的消息传到湟水后,给他留下空城一座。这时一名校尉上前道:“将军,前方是拔延林,是继续前进还是就地休息?”
“拔延林?”侯君集一愣而问。
校尉见侯君集不知,便解释道:“拔延林东北方向是一座延绵两百多里的大森林,森林对面就是湟水县的地界,有不少村子分布在湟水两岸。”
侯君集心头一动,连忙问道:“有近道可以直穿拔延林吗?”
“有一条便道可行,不过这是一条溪流冲刷形成的谷道,如今已干涸了,不过却也比较难走,而且此道悠长,阳光难以射入,两旁全是高山丛林,最适合伏击。如果走这里的话,会不会太冒险了?”校尉有些犹豫的看着侯君集。
“行军作战哪能不冒险,不冒险又哪天的建功立业的机会?梁师都如今已经快玩完了,顶多只有六千兵力,他还敢出城作战不成?若是梁师都察觉而逃了,我有何颜面回去面对晋王?”
侯君集心中忽然热切了起来,在唐朝众将之中是一个异类,他性子暴烈、武艺高强、擅打硬仗,摧凶克敌,所向披靡,按道理说,他这样的作战风格,理应归于无脑的猛将之列,但是他侯君集偏偏足智多谋,领兵打仗非常厉害,出谋划策也相当了得。在这两方面都有极大的建树,所以深得李世民的器重,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过高傲,瞧不起别人,有点类似于三国时期的魏延,与大家一起时,总是格格不入。
李世民对他有知遇之恩,现在又力排众议的给他这么一个立功的机会,若是到手的功劳都丢了,那他侯君集又有什么脸面去面对李世民?
想到这里,侯君集立即对身边的诸多将校下令道:“大军立即穿过拔延林到北方去,今晚我们拿下湟水。”
“喏!”
侯君集的命令层层下达,三万唐军加快了速度,沿着拔延林向北方的湟水县疾行。
不到半个时辰,侯君集统率的三万唐军赶到了河谷转弯处,他们折道向东,向丛林深处而去。
听说再两个时辰就可以穿过拔延林,于子时左右到达湟水县对岸,侯君集愈加兴奋了起来,继续率领三万士兵向一处山谷深处疾行。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统率大军进入山谷不到半个时辰左右,谢映登率领八千名大隋骑兵衔尾追到了谷口,在山谷口等待的三十名隋军斥候,是李靖留在这里的接应人。
一名校尉催马上前施礼道:“启禀谢将军,唐军不出李都督的意料,进入了山谷已有半个时辰。”
谢映登点了点头,回头喝令道:“一半人上山,一半人跟我进追进去!”
说到这里,谢映登对于李靖的远虑产生了无限景仰。
以李靖为首的西路军从会宁郡进入过武威,进入了西平郡,当段德操介绍到这里的地形时,李靖立即断定的说道:“拔延林河谷是化隆县城到达湟水最快之途径,李世民尚不知梁师都已死,更不知西平已属我大隋,再加上支援化隆的军队六次诈败,他对湟水县最后的守军的战力已经不会放在了心上,为了迅速拿下防卫力量不足的湟水城,他派来的大将必走拔延谷道,而湟水军队给李世民的印象只有万人左右,又有梁洛仁的印证,他一定以为这是一支战力不足、士气萎靡的军队,所以他派遣的军队不会高于三万,这支军队一旦进入拔延谷,我军可以全歼此部,斩断李世民三成战力。”
谢映登听得是半信半疑,可是事实现在摆在眼前时,谢映登对李靖的精准推断是敬佩万分。
命令传达,隋军立即分兵两路,一路跟随谢映登进入山谷,另一路则扛着四千桶火油弃马登上山坡,沿着山谷边缘边向山顶攀去。
山谷长约二十里左右,由于河水干涸,且河床还算平坦,只需一个多时辰便能走出山谷了,三万隋军在谷中列队而行,直接延绵了数里长,此时谷内十分幽暗,军队大约走出十里路后,前方士兵忽然一片喧哗,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何事喧哗?”侯君集上前问道。
“将军,不好了,前方道路被无数大石封死,我们根本过不去了!”
“什么?”侯君集赫然色变,他催马向前奔去,果见前方狭窄处被数十块巨石死死堵住,堆得足有两丈多高,将前进的道路封得严严实实,人或许是可以攀爬过去,但战马是无论如何都过了的。
侯君集心中涌出不祥的恐惧之感,立刻大声喝令道:“后军为前军,沿原路撤退,快撤退!”
话音未落,头顶上传来一阵轰隆隆巨响,唐军一抬头,只见密集石头、木柴和油罐从山上向他们头顶砸了下来。接着是漫天火箭倾泄而下。
“抛弃战马和长兵,随我冲上山去。”侯君集惊得胆寒心颤,当机立断的纵身下马,手持模刀,率领亲卫军朝斜城上攀爬而去。
而在火箭的引燃下,烈火迅速燃烧,由于缺水而干枯的丛林迅速被引燃,汹涌火焰吞噬了整条谷道。
山谷内,唐军哭爹喊娘,汹涌烈火中,受到惊吓的一万多匹战马四下狂奔,无情的撞击践踏挤作一团的唐军,刹那之间马嘶和惨叫汇成了一曲惨绝人寰的悲歌。唐军在大火之中如无头苍蝇到处乱窜,空气中弥漫着肉香和焦臭味道。
一个时辰后,熊熊大火已经吞没了整个拔延谷,而三万唐军除了随着侯君集冲向山岭,杀出一条血路的四百多名精锐,余者尽数化为焦炭和灰烬。
兵书上说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看似简单,但却包含着极为深奥的哲理。
知己就是让人们要有自知之明,不要想着招惹自己惹不起的强敌,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自知之明,或是为了面子,或是习惯使然,犯下了兵家大忌。
知己难,知彼更难。
敌方有多少军粮、有多少兵力、装备又如何、士气如何等等这些……是一员战将所要了解的最基本最低级的常识,这一步,只要多派斥候就能知道。
高一层的‘知彼’,则是要了解敌军主将的背景、经历、作战风格,则是中等层次的‘知彼’,这一层次需要主将事先做好功课,需要情报人员事先调查清楚,难度比较大。
更高一层的‘知彼’则是要清楚对方主将当下处境中,表现出来的心思,并根据对方主将的处境和心思来判断他会采取的作战策略,当然了,这种境界的‘知彼’风险很大,如何针而对之,就需要己方主将的魄力来决断了,但风险和收益都很高,具有五五胜算的豪赌性质。
李靖主导的这一次袭击无疑是高层次的知己知彼,他知道自己的实力,也知道自己占据着出其不意的优势。
在‘知己’的前提下。他成功的抓住了对方最大的一个弱点:唐军还不知道湟水县城已经落到了大隋之手,更不知道自己的敌人已经从弱小的梁师都换成了强大的大隋。
在这种完全不‘知彼’的情况下,唐军主将以为湟水只有士气不高的弱旅,从而错误的判断对方不会出城决战,为了防止对方逃窜,必然想尽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湟水城。而拔延谷道无疑是对方之首选之路。
与之相对的侯君集连自己的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吃此大亏自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这不能说是侯君集的失误,责任理应由唐朝的情报担负,因为换作任何一员将领也会作出和他一样的选择。
历史上的这一对军神师徒,因为杨侗的到来走向了彻底的对立,两人的第一次相遇,是身为‘师父’的李靖便给‘徒弟’狠狠的上了一堂课,而师父收取的教学费用则是三万唐军的性命。
经此一役,隋军正式化暗为明,从幕后走向前台,向李唐王朝展示了睥睨的锋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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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有舍有得
一夜过后,在西平郡化隆县城的官邸内,烧成光头的侯君集带着一脸的血泡跪在地上,李世民坐在主位之上,脸色铁青一片,魁梧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下方的文武也是一脸的震惊,有些人的脸上甚至浮现着丝丝恐惧之色。
拔延谷一把大火,三万唐军精锐全军覆没,主将侯君集也被烧成了一副鬼模样,身上的无数箭孔尤在浸着鲜血,如此凄惨之相,可见当时之惨烈,人人都知道,侯君集是在鬼门关前捡了一条命回来的。
只是这一战,毁了唐军近四成的力量啊。
“好一个奸诈杨侗,一把大火居然毁掉我三万大军,此仇不报,我李世民誓不为人。”听完了侯君集的汇报,李世民愤怒无比的把面前的案桌一脚踹翻,脸上带着浓浓的心疼之色,整整三万精锐大军,就这样没了,这其中,还有一万多匹宝贵的战马。
“末将有负殿下重托,折损我大唐三万精锐,本该自刎谢罪!但为了让殿下知晓隋军来袭,所以末将苟活至今!恳请殿下赐罪将死罪。”侯君集瞳孔一缩,将自己的佩刀高高举过头顶,眼眶当中露出了隐藏不住的仇恨和不甘!
“君集,别说了!”李世民猛的一挥手,阻止了侯君集,长长的吐出一口闷气,沉声道:“这是我的错,是我不明军情、自以为是……导致君集中了隋军奸计,是我害了大唐三万大军,要追究起来也是我这个主帅的责任,与君集没有半点关系……来人,扶君集军医处治疗伤口。”
不得不说,李世民这份担当一切的霸气,着实令人感佩交集。
“罪将侯君集,叩谢殿下不罪之恩!”侯君集重得的磕了几个响头,眼中露出了浓浓的感激之色,说起来他的确败得很冤,但三万大军毕竟是在他手上失去的,身为主将的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可如今,李世民将一切罪责都揽了过去,这令侯君集又如何不感恩在心?
“好生养伤!别想太多了。”李世民温声安抚。
“喏!”侯君集一口气松懈下来,失血过多的他,只感到头晕目眩,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最后被几名侍卫抬了下去。
李世民好不容易缓过心神,一双锐利的目光在诸多文武身上扫了一遍,最后恶狠狠的盯着一名面色惨白、簌簌发抖的将领,语若冰冷的说道:“潘仁主管情报的斥候营不力、不作为,才令三万精锐葬身火海,若非是君集拼死回报,我等还被蒙在鼓里!来人,将潘仁枭首示众。”
“喏!”
几名侍卫快步上前,将吓瘫了的潘仁押了出去,不到片刻,外面传来了一声惨号。
“戴胄!我任命你为斥候营主将!立即广布斥候,打探隋军动向。”李世民下达了任命。
“喏!”一名武将快步而去。
“隋军显然是从武威郡进入西平,趁我们不备打了下湟水,然后打了君集一个措手不及。”李世民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再追究已经发生的事情。
“不错,隋军阴险狡诈,在后面捡便宜是他们惯用的伎俩。”殷开山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朝廷才决定对雍北用兵,兵力尚未整顿,隋军就杀了过来,这绝对是预谋已久的一次军事行动。隋朝内无内忧、外无外患,极有可能与我大唐进行殊死决战。卑职以为殿下首要任务是向关中示警,其次把柴绍将军从西海召回,同时将屯田兵集中起来,以应对不知数目的隋军。还有就是,陇西襄武县是我军的粮食重地,也必须派大军坐镇,一旦襄武若是失守,我军大势去矣。”
“先生言之极是!”李世民从善如流,一一吩咐了下去。
这时,李世民见梁洛仁欲言以止,笑着说道:“现在是一家人了,梁将军有话但说无妨。”
“喏!”
梁洛仁鼓起勇气道:“启禀殿下,化隆县已经残破不堪,内无余粮、守城器械也已耗尽,若是隋军大举来攻,亦或是团团围困,我军又该如何?”
众将面色顿时一白,担忧的望向了李世民。
李世民蓦地站起身,梁洛仁的话他令他想起了化隆城的现状,他惊得声音都变了,当机立断道:“快,令柴绍和浇河郡屯田军火速撤到水池县!我部也立即往东撤离。”
李世民差点吐血了,这道命令一下,意味着西平、浇河二郡白白送给了隋军,但这二郡无存粮可守,与其被隋军逐个击破,不如集重兵于一处,与隋军进行大规模决战,而且远离大军的陇西这个后勤基地,只有一万守军,若是隋朝从会宁郡攻向陇西,那就全完了。
李世民和他的父亲李渊不一样,他是个务实的人,不会盲目的视地盘为至高一切,有着‘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的务实思想
“就这么把西平、浇河丢了?”刘弘基遗憾道。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只有军队在,我大唐就有有机会收复整个雍北,战术一道不能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保住我军有生力量,才是王道。”李世民叹息了一声,神色狠辣的吩咐道:“立即吩咐下去,全军撤离。”
“喏!”
众将迅速离开。
“梁将军,多亏你的提醒,免去了我军有更多损失!你的功劳,我一定会上报父皇。”李世民向梁洛仁温声道。
“多谢殿下!”
梁洛仁行了一礼,虽说自己的建议包藏祸心,但是对于李世民的决定也非常佩服。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打来的城池,说起来简单,却不是一般人下得决心的,因为放弃,意味着以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行军不到半个时辰,有斥候急报:“殿下,金城守军传来紧急消息,李靖率领八万骑兵大军杀向化隆,离此不足百里;武威郡守段德操统兵四万攻下了枹罕龙支县,会宁郡守薛万均六万大军已经攻下金城金城县,正往狄道县杀去。”
李世民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隋军来得太快了,而且三路大军都是采取了碾压之势,令金城和枹罕守无可守。
“快,火速改道向临洮,令枹罕和金城守军、屯田军全部撤入陇西郡坚守。”
隋军八万骑兵已在百里之外,按照他们的速度,不用半天就能追上步兵为主的唐军队伍,李世民也不敢再往枹罕水池县,改成了临洮郡,同时令大军丢下杂物辎重,仓惶向南撤逃。
“快,火速改道向临洮,令枹罕和金城守军、屯田军全部撤入陇西郡坚守。”
撤退的命令迅速传了下去。
……
“真的撤了。”
在距离化隆县城八十里外的拔延山山麓,李靖收到李世民离开西平,放弃浇河、金城、枹罕三郡的消息,顿时大为惊讶。
“是的,李都督!段、薛二位太守相继发出一信鹰,说是枹罕郡和金城郡的守军一律退守陇西,李世民和柴绍、窦抗纷纷放下了之前的任务,纷纷向临洮方向急速而去,如今化隆城四门大开。”一名侍卫兴奋的汇报道。
“有没有人入城看过,城里是否有埋伏?”李靖身边的谢映登怀疑的问道,事情发展的太快,让他都有些不太敢相信。
“我带人仔细查了三遍,确实撤了,不过他们将粮食全部带走了,一粒都没有留下。”
“这是断我军追击之路呢!”李靖明白了李世民的用意,接着赞道:“李世民知道凉州无粮无民,久守必失,索性采用了壮士断腕之法,然后以空城空地换取了有生力量,这果断、这魄力,不是谁都下得了决定的,了不起,真的了不起。难怪殿下常说李世民是我大隋最大的劲敌呢。李渊倒是生了一个了不起的儿子。”
“都督,末将请命,愿领兵追击。”一旁的程咬金满怀期待的看着李靖。
李靖没有理会程咬金,眉头微皱了一下后,道:“李世民的后勤基地在陇西,若我料得不错,他是为了避开我军才改道临洮,最后的目标还是陇西郡。立即向薛万均发信鹰,将金城交给段德操将军收复,让他统领所有突厥奴隶,在李世民抵达之时,给我攻下陇西郡。”
“喏!”
很快,一只雄鹰冲天而起。
“都督,那我们呢?咋办?”程咬金又问道。
李靖眼中闪过一丝危险和狠厉的寒光,恶狠狠的说道:“传我命令,大军全力追击李世民,发挥骑兵的优势,让唐军尝一尝草原人的战法。”
李家为了一己之私、一家之利,三番五次与突厥狼狈为奸,他们心中没有丝毫民族大义,中原百姓的死活更没有放在心上,有的只是他们李家的大业。当年如不是大隋在马邑击毙了始毕可汗和数十万南下大军,并州数百万百姓一定沦为突厥铁骑下的肉泥。所以,对于李唐这个自私自利的伪朝廷,大隋上下莫不痛恨至极。现如今,李靖决定用草原的战术给李世民长长记性,只有尝到了,这些用心险恶之辈才会知道百姓的痛苦,才会留下最深刻印象、最深刻的痛苦。
“喏!”
众将轰然应是。八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尾随着唐军逃窜的方向追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