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罪恶感
我盯着她的眸子,说道:“你说呢?”
她握着酒杯,抿着嘴,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就当你是开玩笑,”抬头幽怨的扫了我一眼,她有气无力的说道。
也许她听惯了太多人轻易的表白,觉得自己理所当然会被很多人追捧,可我却没有表现的太积极,多少让她有些失望。
我叉开话题,问她道:“杨元生的伤怎么样?他是不是叫嚣着要报复我?”
“他脖颈上有两条很重的掐痕,像那种伤,足够报警处理,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这次是乎并没有报警,”沐千寻有些疑惑的说道。
我暗暗心惊,不知道杨元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上次那一点小伤,他就把我告上法庭,这次反而消停了,这不得不让我有些担心。
我正在心里想着事,沐千寻有些迷醉的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一手托腮,另一只手指着我嚷嚷:“该你喝啦,狄风,我的故事讲完啦。”
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近在咫尺的,粉面如花的俏佳人,我如沐春风,又找到了酒逢知己的感觉。
聊着聊着,我们又从她和杨元生小时候的那两次见面,聊到了自己小时候的事。
想起童年,我不由得如坠梦里。
我的童年充满美好回忆,每当我想起那时候的生活,总能让我重新鼓起继续前进的勇气。
幸运的人,一生都在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我很幸运属于前者,父母给了我无私的爱,让我始终怀揣着勇气,在这个污浊的世间努力前行。
不知不觉间,街上开始变得冷冷清清,我抬手看了看腕表,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对面的沐千寻,面色绯红的趴在桌上,言语之间,已经有些含糊不清。
我说:“沐小姐,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回去。”
她趴在桌上,摆摆手说:“别叫我沐小姐,叫我千寻,我不想回去,狄风,我们接着喝。”
说着,她一只手拎起桌上的一罐没有开封的啤酒,就要和我干杯。
只是不等她把酒送到我面前,酒就扑通一声掉在桌面上,她的手臂也忽然软软的滑到了桌子下面。
我慌忙起身,扶起她瘫软的身体,靠在椅背上。
她醉得不省人事,只是几罐啤酒而已,看来这是个好女孩,没怎么接受过酒精的考验。
我苦笑一声,只好扶起她,从她上衣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向对面的停车场走去。
在停车场找到那辆奔驰,我打开车门,把她放在后座上,然后给王诚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让王诚自己回去,然后又在手机上找了一名代驾。
她并没告诉我,她家住在哪儿,我只好让代驾把车开到附近的酒店。
进了酒店停车场,我扶着软绵绵的沐千寻,在酒店前台异样的眼光中,开了一间房,拿着房卡,背着她上了酒店的电梯。
用房卡刷开门,把她放在床上,看着她娇羞的面容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我禁不住有些燥动。
她呼吸匀称,精致的鼻翼微微翕动着,显得很是恬静安详。
我不觉生出了一种罪恶感,那股燥动的气息渐渐平复。
头发是乎让她有些难受,她本能伸手,把扎着马尾的发带扯下来。一头如瀑黑发,散落在洁白的枕上,搭配着她绝美的容颜,显得如此唯美动人,让我忍不住又有些意动。
我赶紧站起身来,走进洗手间,蹲在马桶上点燃一只烟。
自从和沈婉结婚之后,我就把烟戒了,离开沈婉之后,又捡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那一缕自由和沉静的气息。
抽完烟,我又痛痛快快的洗了个冷水澡。
穿上衣服,我准备回家,等我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眼前的场景让我一秒失神。
137,如梦似幻
眼前晃白的颜色令人流连忘返。
不知道什么时候,沐千寻身上,那件宽松的卫衣,已经扔在了角落里,浅蓝色牛仔裤,也已经被她蹬到了脚踝处。
她此刻正背对着我,光洁如玉的肌肤,唯美动人的曲线,一下子吸引了我的眼球,让我视线瞬间定格,想挪也挪不开。
从我的丹田内,迅速的升腾起一股滔天热浪,让我全身仿佛一下子掉进了融炉,炽热非常。
我松了松衣服的领口,感觉口干舌燥。
走到不远处的吧台上,我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来,咕咚咚一口气喝下半瓶。
是乎是听到我喝水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呓语着:“水,我要喝水。”
我努力的压制着丹田内奔腾的火焰,走过去,扶起她,把水送到她唇边。
她娇艳浴滴的唇轻触着瓶口,慢慢的吞咽着,勾得我顿时有些按捺不住,下面不自觉的就有抬头的趋势。
手触着她纤细的腰肢,鼻腔里全是她动人心魄的体香,眼睛里都是她光洁如玉的肌肤,脑海里,尽是她唯美绝世,颠倒众生的容颜。
她忽然本能的搂住我的脖子,是乎想要多喝一点水。
我只觉得全身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脑子里叮得一声,像是崩断了最后一根弦,冲动的潮水决堤而出,击垮了我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荷尔蒙催枯拉朽一般,迅速占领我的大脑。
半瓶水已经喝完,她嘴角挂着晶莹的水滴,满意的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湿漉漉的唇。
望着她娇艳浴滴的红唇,我猛然俯下身去,印了上去,疯狂追索着,丢掉瓶子,把她整个身体紧紧拥在怀中。
我的手伸向那根带子,本能而娴熟的运用三根手指,灵活的解开了那排针扣。
一把扯掉中间的阻碍,一团温润令人心怀大畅,血脉贲张。
她情不自禁的轻轻申吟,让我愈发癫狂。
也许是寂寞了太久,自从离开沈婉之后,我就再没有心思考虑过那方面的需求,以至于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如痴如醉,如坠梦里。
千寻也格外沉醉其中,她细长的手指,在我发间肆意穿梭,紧致的大长腿相互纠缠着,让人欲罢不能。
随着我的忘情投入,她开始激烈的回应,用力撕扯着我上衣领口。
我腾出手,解开了衬衣扣子,然后是腰带,再然后,就是如同初始状态的一干二净。
我们彼此纠缠着滚向大床中间,然后彻底的沉沦。
我闭上眼,一片白色的光,从我脑海深处升腾而起,我只感觉如痴如醉,如梦如幻,仿佛身体变得极轻极柔,飘浮在云端。
我的手本能的伸向那层仅剩的阻碍,想要将它彻底消灭。
这时候,沐千寻的手却忽然攀上我的胳膊,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她低下头,轻轻的推开我,长长的睫毛抖动着,仍然闭着眼睛。
我又啄了一下她温软的小嘴,她极力的躲避着。
我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些,轻轻的附在她耳边低语道:“你醒了,怎么啦?”
她脸红的发烫,娇休的说道:“我现在还不想。”
我一下急了,忙问她:“为什么啊?”
她抬眼看着我,说道:“因为,你还没说你爱我。”
荷尔蒙腾得一下飙升上来,我轻咬着她的耳朵,发自肺腑的沉声道:“我爱你!”
138,宣战
我爱她,简直爱得发狂。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感情真空中,报复性的反弹,还是发自内心的真爱。
因为我那时候,原本就不知道真爱的模样。
直到多年后,我才真正明白,我是真的爱她,爱得简直发狂。
从我第一眼看到她,我就知道,这个女人注定会让自己为之疯狂。
那一夜,她倾尽女人一生最宝贵的时光,毫无保留。
第二天,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她早就离开,只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上面说:“风,别让我失望。”
我拿起手机,回了一条消息:“这辈子,只有两个女人这样称呼我,一个是我妈,一个是你。”
洗完澡,穿好衣服,看着一片狼藉的床单上,那片血红,昨夜恍若一场春梦。
我在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娶沐千寻为妻。
带上房门,乘电梯下到酒店大堂,准备退房。
前台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接到服务员打来的反馈电话,她眼神异样的翻看着电脑,让我照价赔偿客房里床单的价值。
退了房,我说:“小姐姐,可以加个微信吗?”
前台小姑娘警惕的瞪着我,气鼓鼓的说道:“先生,你有一个那么漂亮的女朋友,她还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给了你,你真是不知足。”
我苦笑道:“你误会了,为了你这句打抱不平的正义之言,我给你一万块小费,另外,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她惊讶的捂着嘴巴轻声尖叫道:“一万块?小费?”
“是的。”我微微点点头,掏出手机。
她不敢相信似的,赶忙把柜台里的手机拿出来,翻开微信,然后小说的问道:“那个请求难不难办到?”
我加了她,神秘的压低声音,说道:“一点也不难,我想请你帮我把那条床单烧掉,只有这样,才是最尊贵的处理方式,你说是吗?”
她激动的点点头,羡慕道:“你对你女朋友真好,对不起,是我误解你。”
我给她转去一万块,她高兴的收了,立马拿起电话打给楼上的服务员。
走出酒店大门,阳光明媚,碧空如洗,我抬手看了看腕表,离开庭的时间还差两小时,就准备先回医馆看看。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坐上车还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扫一眼来电显示,尽然是沈婉打来的。
沈婉的电话,本来我不想接,不过,转念一想,我忽然觉得应该尽快了结我和她的这段狗血婚姻。
因为现在,我有了共度一生的良人。
我接起手机,手机那头,沈婉很激动。
首先从音筒里传来阵阵哭泣的声音,只听她说道:“狄风,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我没好气的说道:“什么事,快点说,你哭什么?”
她带着哭腔说道:“你还爱我吗?我们和好吧,狄风。”
“哈哈,”我凄然冷笑一声,觉得自己是乎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我说:“你说呢?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经过这段日子,我发现自己离不开你和孩子,我求求你,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会让爸爸补偿给你一套房子,然后我们一家三口搬出去住……”
我实在听不下去,不耐烦的打断她道:“这些话你自己信吗?该不会又是你爸安排的吧?醒醒吧,沈婉,我正要找你,赶紧跟我把婚离了,少扯那些没用的。我狄风也不需要你们沈家养活。”
听了这贱人的一席话,莫名的激起我胸中的怒气。
让我不由自主的又想起,那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
我愤怒的说道:“转告你爸,我们狄家失去的,我会一分不少的,全都拿回来,顺便让他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139,被告人
说完这些,不等她有所回应,我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是时候该向沈如海正面宣战,我觉得自己已经有八分胜算。
世事风云变幻,时机稍纵即逝,我必须牢牢抓住。
我不能确定,陈杰仁这种人,会不会首鼠两端,所以我必须速战速决。
拨通王诚的电话,我对他说:“小诚,今晚老地方,约见陈杰仁。”
王诚利落的答应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车子很快就到了万均堂门前。
医馆已经在正常营业,我招的那八个人,都尽职尽责,我已经向他们承诺,每年会拿出医馆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年终奖金,所以他们个个干劲十足。
走进医馆跟他们打个照面,我又去了杜天恒的总统套房。
套房门外,一如继往的站着杜天恒的两名保镖。
房间里,杜三看见我来,十分殷勤的给我让座,然后亲自用他的残肢捧了一瓶水给我。
我对他的这一举动感到很好奇,这个人以往总是面若寒霜,目光如刀,令人不寒而栗,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
我接过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对他说道:“不必这么客气,杜先生。”
他由衷的说道:“狄医生,你救了我大哥的命,就等于救了我杜三的命。我杜三欠你一个人情,他日若是狄医生有什么需要杜三帮忙的,杜三一定全力以赴。”
看着他真诚的目光,听着他质朴的言语,我忽然心生感动。
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人物,却有着柔情和纯朴的一面,两种性格处在同一个人身上,如此浑然一体,不分彼此,实在令人大为感叹。
看着面色如常的杜天恒,平静的躺在床上。
我知道,他其实已经恢复了身体机能,完全自理应该不成问题。
可能是我不在的时候,杜三发现了杜天恒的好转,所以对我心存感激。不过,现在我还不能说破这件事。
我必须留住杜天恒。
他不仅仅是我的摇钱树。冥冥之中,我总是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
他浑身上下充满了问号,又位高权重,身价不菲,我总是忍不住想象,有这样一个人留在身边,总有一天会对我的事业有所助益。
同时,他也是我控制叶美娜的工具。
叶美娜如此在乎她这个爸爸,就一定不会在我医好杜天恒之前,对我发难。
少一个敌人,就意味着将来少流一滴血。
我知道,我现在必须步步为营。
我吩咐的两位阿姨,杜天恒的药,必须接着吃,一周之后,我会再给他调整药方。
杜三亲自己送我出了酒店大门,我这才开上自己的车,前往法院。
今天是我和杨元生案子开庭的日子。
我未来的妻子沐千寻已经提前到场,当我走进法院大门的时候,她正站在法院台阶上,那些庄言肃穆的罗马柱中间,身着一袭得体的职业套裙,早已恢复了之前的知性与冷傲。
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让你很难相信,你昨天才跟这样的一个人滚过床单,而且还夺走了她的第一次。
她看见我过来,脸上毫无表情,转身向法院内的审判庭走去
欣赏着她曼妙的身形,和那一头乌黑的长发,我顿时又有些迷醉。
离开庭还有十分钟,我和她提前进入了审判庭。
我掏出沐千寻为我准备好的应诉资料,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被告席上。
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当被告人,我竟然不自觉的有点紧张。
140,青春损失费
对面的控方席位上,坐着的正是我讨厌的那个年轻的律师。
看见他,我忽然很期待这次庭审尽快开始。
因为,能够看见这家伙被沐千寻打败,铩羽而归,我也算没有白来。
年轻的律师抬头轻蔑的瞥了我一眼,就开始哗啦哗啦的整理自己面前的资料。
看着他手里那叠厚厚的资料,我真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毁容案,要做这么多功课。
看着自己手里零星的几页纸,我又禁不住有些担忧起来,转头看了看沐千寻,我扬了扬手里的资料,说道:“老婆,人家功课做的比你足。”
她很认真的转头看了我一眼,开口道:“谁是你老婆?狄先生,这是在法庭,请你专注一点。此外,那个人资料厚,只能证明他记忆力低下!仅此而已。”
我忍不住差点笑出声。
沐千寻的话语铿锵有力,对面的年轻律师显然也听到了。
他抬起头来,充满敌意的瞪着沐千寻,眼里全都是狠辣的光。
沐千寻却丝毫也不怵,抬头温和的与他对视,脸上毫无波澜。
听到沐千寻如此犀利的话语,我顿时放松下来。我相信,有她这样犀利的对手,对面一定讨不了好。
很快,审判长和其它工作人员都已就位。
审判长宣布开庭。
控方律师首先发言,只见那年轻律师,立刻长身而起,滔滔不绝的控诉道:“尊敬的审判长先生,以及各位同僚,我叫杨浩,是我的当事人杨元生先生的代理律师,今天,我将全权代表我的当事人,控告狄风,身份证编号075********,多次无故殴打我当事人杨元生,身份证编号075********,至其面部毁容,心理出现严重创伤,身患重度抑郁症,生活不能自理……”
我一下坐直了身体,杨浩一席话,听得我心惊肉跳,好几次都想跳起来打人。
我恨得咬牙切齿,攥紧拳头,只感觉一阵阵怒火直冲脑门。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这时候,我深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这家伙夸大事实,上纲上线,把一个小小的误伤案,硬生生讲成了一个蓄谋已久的,催毁被害人身心的大案要案。
看着我蠢蠢欲动的样子,一旁的沐千寻轻轻对着我摇了摇头,我这才强压下怒火,靠在椅背上,看着对面那家伙口若悬河的表演。
不等他说完,沐千寻忽然站了起来,举牌说道:“我反对。”
“反对有效,辨言律师请发言,”审判长裁决道。
对面的杨浩,面色阴沉的瞪了沐千寻一眼,立刻噤声。
只听沐千寻说道:“尊敬的审判长先生和各位同僚,我是被告人狄风的辩护律师沐千寻,我反对控方律师枉顾事实,歪曲真相,把我当事人狄风的行为上纲上线。”
“狄风确实误伤过杨元生,不过只有一次,而并非像控方律师说的多次,且经司法机关鉴定,杨元生面部的伤痕为轻微伤,远未达到毁容的程度。且控方律师所说,杨元生精神受到重创,身患重度抑郁症,这一点,并没有司法机关的相关鉴定报告。”
“就算今天控方律师能够拿出,杨元生身患重度抑郁症的鉴定报告,也无法说明,杨元生的抑郁症,是由我当事人的误伤所致。二者之间,并无绝对的关联。所以,我仅代表我的当事人,恳请审判长责令控方端正态度,实事求是,只陈述与案情相关的事实。”
沐千寻字正腔圆,连珠炮一般,句句正中要害,令人信服。
审判长翻动案上的资料,略略察看之后,皱眉对杨浩说道:“控方,请你言简意赅,实事求是的陈述案情,不得穿插未经证实的,与案情无直接关联的细节和结论。”
一听这话,我心下大爽,看着对面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杨浩,我对沐千寻刮目相看。
杨浩被审判长怼过之后,顿时有些找不着北,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吞吞吐吐的开始重新陈述案情。
这次的陈述明显好了很多,只是把有司法鉴定支撑的案情略微夸大了一点。
我舒服的靠在座椅上,心里知道,这次的案子已经结了。
神经一放松,我就有点神游太虚,不再去关注案情本身,而是一手托腮,深情的凝望着旁边不远处的沐千寻。
在此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娶一个律师为妻,不过,现在我要开始认真想一想。
律师这个职业也很不错,就拿我即将展开的复仇大业来说,如果有这样一个精明强干的老婆相助,自己一定会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不过,我又有些莫名的担心,担心我的复仇计划,会给沐千寻的人生带来危险的变数。
惦记我们家血劫经的,大有人在。
我现在锋芒未漏,还可以有暂时的温情默默。一旦我展现出自己实力,扳倒了沈如海。那时候,那些幕后的黑手们,一定会不择手段的想要重新创建新的平衡点。
到那时,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是逞口舌之利。
如果我和沐千寻过分亲近,将来,她可能首当其冲,成为那些人要挟我的对象。
我不能置她的安危于不顾,所以,在没有完成我的复仇大业,揪出那个幕后黑手之前,我不能暴露我与沐千寻的关系。
我正挖空心思,想着以后要怎样才能隐藏我和她之间的恋情,而不耽误我与她卿卿我我。这个时候,庭上的审判长重重的敲了两下法锤,说道:“被告人狄风,你认同这种说法吗?”
我一愣,赶紧站起身来,转头看向沐千寻。
沐千寻尴尬的点了点头。
我如释重负,急忙说道:“认同,我非常认同。”
其实,我什么也没听清楚。
听到我说的理直气壮,沐千寻憋着笑,脸都红了。我想,她现在一定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全体起立,”审判长站了起来。
法庭上的所有人都跟着站起来。
“现在本庭宣布,杨元生状告狄风致其毁容案一审判决结果如下:被告人狄风故意伤害罪名不成立,其行为构成民事侵权,需一次性支付原告杨元生医疗费,误工费等各项损失共计一千二百元整,原告主张的青春损失费三千万元,本庭不予支持……”
141,你会怎么死
法庭外,目送着脚步轻快的沐千寻飘然远去,我不加阻拦。
我知道,这时候,如果我贪图于眼前的幸福,日后我必将失去更多。
也许沐千寻会以为,我是个事过翻脸不认人的渣男,现在,我也不想要跟她解释太多。
我面带微笑,目送着她离开自己视线,心中莫名的升腾起一种悲壮的情怀。
三年来,我活的太憋屈,甚至于连感情都成了奢侈品。
而这一切,都是拜沈如海之流所赐。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急切的,想要了结我和沈家人之间的恩怨。也许是因为,我重新看到了美好生活的希望!
大仇未报,何以家为!
迫不急待的开上车,我直奔佳和医院。
一进医院,我轻车熟路的来到陈杰仁的办公室外,敲响房门。
“进来,”门内,陈杰仁粗哑的嗓音传来。
推门进去,我抬头正与陈杰仁四目相对。
他陡然看见是我,眼神中闪过惊疑之色,慌忙起身说道:“狄医生,你怎么会来我这儿?”
我大方的坐在了房间内的沙发上,冷笑道:“怎么,陈副院长不欢迎?”
“哪里话,看你说的,我怎么会不欢迎沈院长的乘龙快婿?”
说着,他从桌上拿起一盒九五至尊,走过来向我敬烟。
我伸手接过那包烟,娴熟的撕开封条,不无深意的调侃道:“我如今早已不是你们院长的女婿了,这么说,陈副院长还是不欢迎我喽?”
“这是什么话,狄医生,我对你并无陈见。不管你是不是院长的女婿,陈某人都欢迎致至,怎么,狄医生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
陈杰仁疑虑的翻着小眼睛,瞅着我,一双手端着茶杯,僵持在原地。
我哈哈大笑,举着手里的烟说道:“陈副院长果然财大气粗,敬烟都是整盒,只是不知道这买烟的钱是从哪儿来的,让我闻闻,是不是沾着血腥气。”
举着手里的九五至尊,送到鼻子前面,我仔细的嗅闻。
陈杰仁脸色大变,唰得一下,苍白如纸。
他略微哆嗦着,把茶杯放在我面前,讨好似的说道:“狄医生说的哪里话,我陈某人的烟,怎么可能会有血腥气,我是个麻醉师,是不动刀子的,狄医生大可放心。”
看着这老油条奸滑得像条泥鳅,绝不肯自己捅破那层窗户纸,我不由得一阵冷笑。
从裤兜里掏出一个u盘,我把它随意的扔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
陈杰仁疑惑的看着我,又看了看茶几上的u盘,终于还是忍不住捡起它来,返身快步走到办公桌后面,把那个u盘插在主机上。
“露露,小宝贝儿,你可想死我了。”
不一会,音响里就传出了陈杰仁自己的声音,把这老小子给吓了一跳。
他立刻关上了电脑屏幕上的那个视频文件,抬头惊恐的瞪了我好半天,然后颓然跌坐在真皮靠背上。
我站起身,嘴里刁着烟,走到他办公桌前,冷漠的说道:“陈副院长,你的九五至尊很好抽,不过它上面沾着我们狄家人的血,你说说,你该怎么偿还?”
陈杰仁硬着头皮盯着我,警惕的说道:“你,你想怎么还?”
“以我的意思,当然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我冷笑着说完,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陈杰仁的脑门上,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紧张的掏出口袋里的纸巾,擦拭着锃明瓦亮的额头,仿佛在给自己那颗大脑袋抛光。
“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如果你肯将功赎罪,帮我扳倒沈如海,我或许会给你一个机会。”
他紧张的手心里全是汗,抬起头来,手哆嗦着对我指指点点,嘴里一边喃喃的说道:“你想翻案?对,我早就应该知道,背后的人是你,你是想替你父亲翻案。沈如海当年招赘你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斩草要除根,否则后患无穷,他不听我劝,一门心思要招你上门。今天就是个最好的例证,最好的例证。”
“你说的对,陈副院长,您真有自知之明,您知道留下我,迟早有一天会露馅,所以要斩草除根,可沈如海却不是这么想,他如果有你一半的远见和卓识,你就不会看到今天的画面。说白了,你知道为什么,你会看见今天这幅场景吗?”
“为什么,”陈杰仁疑惑的问道。
“因为你也只不过是一颗棋子,你的死活,沈如海根本就不在意,如果你死了,能保全他,我想他一定毫不犹豫。”我冷声说道。
陈杰仁神情恍惚的陷入沉思。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来,小心的说道:“狄医生,我当年帮他,不过是为名为利,我跟令尊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我没有动机害他啊,少了我,沈如海一样会害死你父亲,我为自己当日的过错,向你赔罪,你说个数,我决不还价,就是倾家荡产,一辈子做牛做马,也要补偿你,只求你千万别搞我。也许你说的对,我只是沈如海的一颗棋子,可我也有老婆孩子,我想活着。你看……”
“你想活着?哈哈,”我探手一把揪住了这个唯唯诺诺的老男人,把他拽倒在办公桌上,揪起他后脑勺上为数不多的头发,我逼近他眼前,狠厉的说道:“我爸妈难道就不想活着吗?”
“谁想死?啊?”伸手重重的拍打着他肥硕的大脸盘子,我厉声说道:“钱老子多的是,既然你想当一颗活着的棋子,就该有当棋子的觉悟,在沈如海那一边,你必死无疑,相反,如果你肯倒戈相向,我可以保证你能活着。”
“你太天真了,狄风,这几年,你不也被你老丈人耍得团团转,你斗不过他的,”陈杰仁半边肥硕的脸贴在冰冷的办公桌上,是乎找回了几分胆气,嘴里支支唔唔的道:“我劝你不如拿上足够的钱远走高飞。我能给你的,只有钱,别的再没了。”
“怎么,你不相信沈如海会对你动手?”我松开了抓着陈杰仁的手,一把把他推回座椅,说道:“那好,现在让我来告诉你,你会怎么死。”
142,在内在外万无一失
“首先,你会被沈如海发现,你已经泄漏了他的所有秘密,”我说。
陈杰仁站起来,激动的争辩道:“我没有,我只对刘露一个人说过,是你,是你太狡猾。”
他指着我,手气得直哆嗦。
我走过去,轻轻的按下他的肩膀,把他送回真皮座椅,然后扶着椅背说道:“晚了,就在刚才,我已经通过我老婆向沈如海宣战,并且,他很快就能通过多种渠道,得知我来佳和医院找过你。你想想,知道当年那件事的,没几个人,知道整件事所有细节的就更少了,只有你和沈如海两个人。沈如海自己当然不会说,那要是这件事流传出去,就一定是你说的。”
他开始流露出惊恐的表情,愣怔了半天,方才惊醒过来,瞪着我说道:“他不会杀我的,我罪不至死。”
“现在,知道的多,就是罪,你活着,就是罪,如果你死了,死无对证,沈如海就有办法洗脱嫌疑,”我轻描淡写的谈论着他的生死,这让他更加惊慌失措。
他摇头说道:“不会的,我是不会替你作证的,沈如海会保我。狄风,这是在佳和,你不能拿我怎么样,我不替你作证,你就扳不倒沈如海。你信不信,我现在一句话,你就要从这里滚出去。之前我跟刘露说的那些话,也全都是我编的,你骗不了我,你不能拿我怎么样。”
他兴高彩烈,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脸上顿时泛起红光。
我冷笑了两声,说道:“那是你不了解沈如海,你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如果你以这件事要挟他,他就不得不听你摆布,沈如海会甘心让这个威胁一直存在吗?从前你守口如瓶,现在可没这么牢靠,有了第一次,就难保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而最简单最有效,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让你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这才符合他沈如海一惯的作风。你没见,任强就消失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消失吗?因为他知道的太多。”
我一点也不怀疑,他知道任强是谁。
果然,他听完这句话之后,脸色明显又变得苍白起来,嘴唇哆嗦着,无言以对。
他知道我说的很对,只是,他总还抱着一丝幻想,认为沈如海比我更可靠。
“你为什么肯给我生路?我是沈如海的帮凶,你灭了他,下一个就是我,”他迟疑的说道。
我说:“陈副院长,你太高估你自己了,我说过,你只是一枚棋子,以前是沈如海的,现在是我的,只要你肯做我的棋子,帮我干掉沈如海,你就有活下去的资本。”
“说白了,你在我父亲那件案子上,作用甚微,并且,你也是被蒙蔽的小喽啰之一,你别不服气,我问你,你可知道,沈如海为什么要陷害我父亲?他又为什么非要招我做上门女婿?”
这两个问题,表面上很容易被沈如海搪塞过去。
我猜,沈如海一定会以我父亲横刀夺爱,他为情杀人,来回答第一个问题。
至于非要招我作上门女婿,他完全可以说是对我母亲心有愧疚,把女儿嫁给我作为补偿。
陈杰仁脸上疑云顿起,看着我说道:“这件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若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也太牵强,因为还有个幕后老板,他不可能是为了帮沈如海报仇,才要害死狄万均,那只不过是我敷衍刘露的说辞,沈如海一直不肯告诉我真正的动机,难道你知道?”
“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他陷害我父亲的动机。我们狄家有一本家传奇书,这本书,对沈如海幕后的老板很重要,他想要得到这本奇书,所以才对我父亲软硬兼施。”
“但是结果却大出所料,我父亲虽然死了,沈如海却没能得到这本奇书,那就说明他没有完成幕后老板交待的任务,所以,他就把我这个狄家的独苗骗进沈家家门,做了上门女婿,想从我身上找到那本书。如此凉薄之人,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出卖,对于你这种连权利核心都没有进入的小角色,你认为他会心慈手软吗?”
陈杰仁仿佛醍醐灌顶,一下子全都明白了。
他早就怀疑,当年的那件事中,沈如海向他隐瞒了什么关键信息。
现在从一个局外人嘴里听到真相,不由得他不气愤,任何人都不喜欢被人欺骗的感觉。
陈杰仁的心思是乎开始有点松动。
“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你会死得更快,”我调笑道。
陈杰仁脸上的肥肉不自觉的抽动了两下,讪笑道:“帮你,我就能活?”
“能活,”我斩钉截铁的说道:“在内,我是医疗协会会长王晓山的嫡系,你不在佳和混,还有大把的好职位供你选择。在外,我有天心首富杜天恒作靠山,这一点,想必你已经在各大媒体上都看到了。我对他们两人都有活命大恩,有这两人在,黑白两道,保住你小命不难。”
“真的不难?”陈杰仁将信将疑。
我再次笃定的点点头,认真盯着他的眼睛。
片刻失神之后,他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看着我说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附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了一阵,把今晚的计划全都告诉他。
他吓得汗如雨下,面色如土。
我鼓励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道:“事成之后,我狄某人不仅不会追究你的责任,还会许你荣华富贵更甚从前。这件事之后,你也能彻底看清楚,沈如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看我狄风到底有没有说谎。”
“那当然,那当然,狄医生,到时,你可一定要保我,我还不想这么早就死,沈如海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陈杰仁抓住我胳膊,神情紧张。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抚他道:“沈如海狠,难道我狄风就是吃素的不成?你放心好了,陈大院长,在没了结沈如海之前,你可是块香饽饽,我是断然不会让你出事的。想让你死的,是沈如海,你只要牢记这一点,你就能好好活着。”
说完,我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身后,陈杰仁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我回过头,眉头微皱,看见房间内,陈杰仁背靠在门上,吓得腿脚发软,瘫坐在地。
我又抬起头来,正视着陈杰仁办公室门口的那个高清摄像头,抬起右手,做了个枪毙的动作!
砰——
143,前夜
我眼神含笑,盯着那个泛着红光的高清摄像头。
我知道,在那个摄像头背后,有一双死鱼一样的眼睛,正盯着我看。
离开医院,我在车上收到沐千寻发来的消息。
“狄风,你在忙什么呢?”
“为什么不回我?”
我不加理会,知道沐千寻一定怨我结案后没去找她。
可是,在这个当口,我不想把她拖下水,这份苦心,我现在也没办法跟她解释,干脆先把她晾在一边。
这样做虽然对她显得很不公平,但却是现在最安全的做法。
在沐千寻的消息后面,我又收到刘小月发来的消息。
她问我昨晚为什么没回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刘小月就是这样体贴乖巧的小女人,她宁愿事后给我发消息,也不会在昨天晚上打扰我,更不会首先给我来电话。
这个女孩懂事的令人心疼。
我是该回家去看看,大战在即,我必须安顿好刘小月和孩子。
驶出医院大门,手机铃声不自觉又响了起来。
拿过手机,我看见沐千寻的名字。
把手机扔在副驾驶座椅上,我不闻不问。
很快,手机归入沉寂。我叹口气,专注在道路上,这时候,手机铃声再次响起。瞥了一眼手机,还是沐千寻打来的。
对于她的执着,我无意回应,硬着头皮没接。
十几通电话之后,手机终于消停下来。
这时候,我的车子也已经开到自己家楼下。
上楼回到家,刘小月和孩子并不在家里,每天这个时候,她大概都在超市里买菜。
给刘小月回了消息,告诉她我已经回家。
我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开始安排今晚的行动。
我先是在网络上,找了一块和我们狄家血劫经相似的血玉图片,把它发给沈如海。
然后告诉他,今晚七点,我会在楚香楼芙蓉阁等他。
我相信沈如海一定会来,梦寐以求的宝物终于现身,他无论如何都会来看上一眼。
何况我现在也不能对他怎么样。
我发过誓,要在规则之内令他束手,就不会用暴力解决我与他之间的恩怨。
因为我知道,那样只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而我们狄家人身上的污名却永远也没办法洗清。
这一点,沈如海也是十分清楚的。
杀人分两种境界,上层诛心,下层诛身。
我要诛沈如海的心。
刘小月还没有回来,我又给叶美娜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我对叶美娜说:“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电话那头,叶美娜显得很是吃惊,咯咯娇笑道:“狄风,你也有求我的时候,说吧,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让你父亲的保镖帮我保护一个人,”我说。
叶美娜干脆利落的答道:“没问题,这个很容易,杜家有自己的安保公司。专门负责保护天恒集团捧出来的那些明星大腕,我这就打电话给你安排。”
我早就知道天恒集团旗下,有天心市最好的安保公司,所以才找上叶美娜,因此我说道:“我要最好的,务必要保住那个人性命。”
叶美娜为难的说道:“我对集团旗下的安保公司不太了解。三叔就是天龙公司的实际负责人。你可以直接找他,他一定会挑选合适的人给你。”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杜三就是天龙公司的老板。
据传,天龙公司的创始人龙牙,曾经是个善使双刀的夺命杀手,他仅凭一己之力,把得罪了奥门赌神的杜天恒,从奥门活着救了回来,对杜天恒有再造之恩,是杜天恒手下的头号马仔。
所以,杜天恒在发达之后,就投资为他创办了天龙安保公司。
只是,这个人一向神秘,从来也没在正式场合露过面。
所以我怎么也没想到,失去双手的杜三就是龙牙。
传言就像是天上的云一样,令人捉摸不透。
我很难想象,像杜三这样失去双手的看门老头,会是个刀法精湛的夺命杀手。
叶美娜挂了电话,把杜三的手机号码发送给我。
杜三此前曾向我许诺,会帮我办事,我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麻烦到他。
电话才刚拨通,杜三就接了起来。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是狄风,杜先生,你今天答应过会帮我,这话还算不算数?”
杜三说道:“当然,狄先生要我帮什么忙,但说无妨。”
“我需要最好的保镖,足以在天心市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这个人是谁,方便透露吗?”杜三问道。
我直言道:“他是佳和医院的副院长陈杰仁,我需要你马上派人暗中保护他。”
“他现在在医院?”
“是的,佳和医院。”
“好的,狄先生,我马上安排。在你解除对他的保护之前,这个人决不会意外死亡,”杜三自信的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我走过去,打开房门,就看见刘小月怀里兜着孩子,提着大包小包的食材回来了。
帮她解开她怀里奶声奶气的小狄弘,我心情大好。
该安排的都已安排,接下来就看今晚的这场大戏,能不能引沈如海上钩。
我不知道沈如海背后的势力到底有多强大,但我相信,天龙公司想要保护的人,在天心市就很难丢掉性命。
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发现,沈如海有直接针对我个人人身安全方面的行动,所以我暂时还不需要担心自己的安危。
我想,他至所以没有直接派人暗算我,无非是两个原因:
首先,如果我死了,血劫经从此烟消云散,不知所踪。他们处心积虑,为之奋斗半生的东西,从此后就再也无望找到。
其次,如果我莫名其妙的遭到攻击,嫌疑最大的就是沈家人。
此前我的社会关系十分简单,他们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警方的怀疑。
没了我就等于丢了血劫经,这是沈如海不能容忍的,更是他幕后老板不能容忍的。
所以我个人的安危在短时间内,不会有多大问题。
但随着事态的升级,当我的调查威胁到沈如海个人安危的时候,我相信,这老小子决不会束手待毙。
他多半会狗急跳墙,向我的证人发起凶猛攻势,企图打断我的调查。
如果这一点不能得逞,我想,到那时候,就是我该考虑自身安危的时候了。
刘小月和孩子必须送走。
144,相约来生
她和儿子的去处我也早已想好。
看见刘小月拎着食材进了厨房,我跟上去说道:“小月,你照顾好小弘,今天我来做饭。”
她甜甜的一笑,向我走过来。
把狄弘小心的放在刘小月怀里,我挽起袖子,开始准备午餐。
刘小月觉察到异样,一直站在我身边,眼神里尽是忧愁。
“狄风,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和我朝夕相处,时间久了,彼此之间早已有了默契。
我抬头一笑,跟她说道:“吃过午饭王诚会来接你们,你们暂时到小诚家呆几天,他会关照你的。”
“狄风,你要做的事,是不是很危险?”
她走到我身边,尽量挨我近一点。
闻到她和儿子身上特有的奶香气息,我心神安定了许多。
我平静的转头看着她,笑着说道:“放心吧,有你和儿子在,我一定会加倍小心。”
刘小月柳眉微蹙,担忧的情绪更加浓烈。
但她是个懂得隐忍的女孩儿,她知道我与沈家人的仇恨,并非劝慰可以化解。
事实上,我早已安排好了他们后半生的所有大事小情。
万一我有什么不测,我的那些钱,也足够她和狄弘安稳的渡过后半生。
王诚会帮我照顾他们,如果刘小月愿意,她可以一辈子做狄弘的妈妈,我知道这样对她很残忍,但人生的选择本来就是残酷的。
如果她选择独自离开,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那也是极好的。
我会让王诚送给她一笔丰厚的补偿,足以让她在新的家庭安稳的渡过余生。
世事本来就充满变数,我虽然有八成把握,扳倒沈如海。
但我知道,凡事都有万一。我可以以生命为代价承受这种万一,但他们必须活着。
现在,我还有最后一件准备工作。
一桌丰盛的午餐端上餐桌,我特地开了一瓶红酒。
拿出两个高脚杯,我给自己和刘小月一人斟了小半杯。
端起酒杯,我说道:“小月,你为我们狄家的付出,我全都看在眼里,我狄风欠你的,这辈子可能也无法偿还,来,我敬你一杯。”
她鼓起勇气,端起酒杯,幽怨的看着我说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
“你要的,我给不了你。”我正视着她的眸子,认真说道。
我很抱歉,但我必须打破她的幻想。
听见我如此绝决的话,她一下慌了神,显得是那样手足无措。
端着酒杯的手微微颤抖,委屈的嘟起好看的红唇,她紧紧咬着牙齿,眼里早已泛起泪花。
我懂她,我知道她要的不是我对她的感激,她甚至讨厌这种感激。
她要的是爱情,是全心全意只对她一个人好,或者说她要的仅仅是一个承诺。
可我却给不了她。
自己的爱早已给了别人,我不想骗她。哪怕今天是最后一天,我依然会遵从我内心的指引。
她举起酒杯,委屈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一仰头,逼着自己一口气喝下小半杯酒。
嘴角一抹血红淌下来,她伸手抹去,又拿起桌上的酒瓶,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
看着她勉强端起那杯酒,又开始猛灌自己,我心痛如绞。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临,但我必须面对。
欺骗她才是对她最大的伤害。
失恋的伤痛很快就会过去,怀揣着希望死等一个不会到来的明天,才是真正的悲剧。
我不能让我想要守护的人成为悲剧。
喝完满满一杯酒,她又将手伸向酒瓶,我一把握住她的手。
她脸上迅速的飞起朵朵红云,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我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抚着她柔顺的秀发,轻声安慰道:“小月,别这样,我们永远是亲人。”
“我不要,我不要,”她站起身来,一头扎进我怀里,失声痛哭。
“狄风,你为什么不骗骗我,我要你骗我,就像沈主任骗你一样,你为什么不骗我。”她拼命的捶着我的胸口。
我默然闭上眼睛,心里全是酸涩。
这世间有三种痛苦: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
我已体尝其中两种,父母的离世让我痛不欲生,沈家的欺骗让我生不如死。而刘小月正在体尝第三种,求不得。
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我感同身受。
我紧紧的抱着她,忽然觉得好像有一把刀猛得一下扎进了自己的心脏,然后开始疯狂戳刺,那种切切实实的疼痛顿时让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痛苦的捂上心口,咬紧牙关,才发觉体内真气四处走窜,横冲直撞,最终都汇聚到自己的心脏内,像是闷在封闭空间里的一把巨火,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破体而出。
很快的,我全身都开始止不住的痉挛,从刘小月的怀里滑向地面。
刘小月吓得花容失色,拼尽全力把我抱在她胸前,吓得六神无主。
“狄风,狄风,你怎么啦,我不逼你啦,我不逼你啦,你不要吓我,不要吓我……”
“狄风,狄风……”
她带着哭腔,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
我努力的睁大眼睛,试图使自己保持清醒,但黑暗的大潮汹涌澎湃,很快就将我的视线完全吞没。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我看见刘小月布满泪痕的俏脸近在咫尺。
霍得一下坐起身,我发现自己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刘小月惊喜的叫道:“狄风,你醒了,你哪里痛?现在好点了吗?”
我摸了摸全身上下,并没有丝毫异样,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一阵疑云。
遍查体内,我发现小腹中的那块血玉光华灿烂,是乎更胜从前。
我想,可能是由于情绪的波动,扰乱了体内真气。
虽然每次疼痛过后,我都变得比以往更加强大,但那种痛不欲生的感觉,仍然让我心有余悸。
我越来越觉得,我父亲说的那个恶梦已经离我不远。
如果自己要死,就一定要在死亡的前夜,把那些人渣打入十八层地狱。否则,这一世等于白活。
奋力站起身,擦去刘小月脸上的泪痕,我说:“这辈子我可能无法报答你,我们相约来生吧。”
“不,我不要你死,你可以不爱我,只要你活着就好。”
刘小月努力压制着心中的悲伤,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眸子里止不住淌下两行泪水。
145,打草惊蛇
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松开刘小月,走过去打开门,王诚如约而至。
我扭头看着刘小月说道:“小月,你该走了。”
刘小月倔强的说道:“我不走,我就在这等你。”
“小月,听话,不会有事的,也许你和弘儿一觉醒来,我就回来了,我不会丢下你和儿子,你要相信我。”
刘小月脸上挂着泪痕,抱起儿子,依依不舍的跟着王诚走进电梯。
我不愿下楼去送他们,我怕我忍不住改变主意。
残酷的现实让我彻底认清我的敌人,我不能抱有一丝侥幸心理。
关上房门,抽出一支九五至尊,我平复了一下内心的波动。
拿出手机,我开始编辑邮件。
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必须对自己的感情有所交待。
除了刘小月和儿子,我还有沐千寻。
虽然我们只有一夜鱼水之欢,但我早已认定,她是我妻子。
如果明天早晨,我不能活着站在这里,我编辑的这封邮件,就算是我对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
我希望在我死之后,我最爱的人能第一时间知道。
我把我们狄家所有的秘密,都写进了这封邮件,也算是对自己人生的一个交待。
写好这封绝笔书,我设定了延时发送的时间。
这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像个迟暮的老人一样,回忆着自己人生的点点滴滴,努力让自己平静。
直到落日的余晖渐渐消散在天边,我才进到屋内,洗了个冷水澡,把自己穿戴一新。
看看腕上的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半。
我下了楼,开上自己的黑色大众,向楚香楼的方向驶去。
不要多长时间,我的车子,已经停在了酒楼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
我掏出手机,打开那个被我重新安装在芙蓉阁里的摄像头。
已经六点一刻,陈杰仁如约而至,正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的吧台旁。
他显得很是焦虑,一会站起来,一会又坐回去,在房间里来来回回的走个不停,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我独自蜷缩在角落里的大众车上,看着手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的走向七点,却迟迟没有等来沈如海的身影。
六点五十五分,就在我以为沈如海不会再来的时候,芙蓉阁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屏幕里,沈如海推开门,一眼看见是陈杰仁,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开口说道:“陈副院长,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杰仁乍一看见沈如海,显得有些尴尬,不过,他是乎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走上前说道:“沈哥,是令婿请我来的。”
“他?他让你来干什么?”沈如海警惕的问道。
“来,沈哥,你先坐,”陈杰仁脸上堆着笑,说道:“令婿说,要请我来,鉴赏一块红色的玉,说是你很喜欢。”
听闻此言,沈如海脸色大变,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房间里再也没有别人之后,他厉声说道:“陈老弟,你跟狄风走得这么近,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陈杰仁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什么意思你沈大院长怎么会不知道,当年,我问你为什么要杀狄万均,你不肯告诉我,事后你说是为了冷秋琳,这是你的原话吧。”
“是,”沈如海乍一听到这件事,吃了一惊:“事实也确实如此。”
“但是你只说了一半实话,你向我隐瞒了你的真实目的,这一点你敢承认吗?我替你担了这么大风险,你得到整间医院,我却只有百分之十的干股,外加区区两百万年薪,你可真有你的。”
“你还想怎么样?”
沈如海极其厌恶的,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坐下,把宽大的桌面拍得砰砰作响,他斥责道:“你当年主动来找我,提出的要求里,可没说要和我平分医院,我也从来没有向你承诺过,要跟你平分。你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沈某人替你从上面争取来的,你还不知足?还想要什么?你要想清楚,我们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管是谁叫你来的,你要是接着任人摆布,那我们离死期就不远了。”
当听到死期不远这几个字后,陈杰仁脸上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是乎有些后悔与沈如海为敌。
不过,很快他是乎又想通了,古语有云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他已经跟沈如海摊牌,他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退。
陈杰仁咬咬牙,嘲讽道:“上面,你说的上面有谁知道?只有你自己一直说有上面,我从来也没见上面来人。沈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还一直瞒着我。我陈杰仁今天就问你,上面那个人到底是谁?”
“不能告诉你,”沈如海语气冰冷的说道。
“呵呵,你还是不相信我,这么多年兄弟,你不相信我。”陈杰仁气急败坏的站起身来,阴狠的说道:“沈哥,你只要告诉我,上面那人到底是谁,我就跟你回去,死心踏地的跟着你干。”
沈如海翻起死鱼眼,盯着陈杰仁道:“知道那个人,对你没好处,那个人的名字,也不可能从我嘴里说出来,陈杰仁,你懂吗?”
“我不懂,少来这套,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女婿开出的条件,可比你丰厚的多,既然你不肯告诉我,我劝你还是尽早去自首,有我在,你逃不掉的……”
“你在说什么啊,”沈如海笑着打断了陈杰仁的话,不耐烦的站起身说道:“陈副院长,你今晚喝醉了,我就权当你说的都是醉话。你还有没有别的事,如果没有,我就不奉陪了。医院的事很忙,我还得回去加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沈如海。”
砰得一声,陈杰仁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红着眼睛叫嚣道:“别跟老子装腔作势,狄风已经知道那件案子的所有细节,我上午给彭森打了电话,当年的那份假报告,他一直藏在家里,我已经把它取来准备交给你女婿,你跟我打哈哈?有我和彭森作证,有那件证据,你一定不得好死。该想清楚的是你,如果你肯自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沈如海死鱼一样的眼神里,杀机四现,冷冷的看了面前的陈杰仁一眼,他头也不回的打开包厢门,准备离开。
“别以为老子不知道,是你杀了任强!”陈杰仁大声说道。
146,一份职业
沈如海一下怔在了原地。
他背对着摄像头,让我根本没办法看清他的脸,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十分震惊。
呆愣了片刻之后,他什么话都没说,头也不回的径直走出了芙蓉阁。
房间里,陈杰仁一下慌了神,他哆哆嗦嗦的掏出兜里的手机,是乎是在给谁打电话。
很快,我的手机就响了。
我赶紧接起来,陈杰仁显得十分紧张,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发颤。
“狄医生,你听我说,沈如海他听完我的话,什么也没说就走了,他肯定会向我下毒手的,你知道吗?我了解这个人,他阴毒的很,你在哪儿,我这可都是为了你,才得罪他的,你可要护着我呀。”
我漠然冷笑一声,说道:“你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来,我在a区东北角等你。”
“哎哎,我马上来,”陈杰仁慌忙抢出房门,差点摔跤,样子显得极为狼狈。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畏惧沈如海,看来他帮沈如海干的龌龊事肯定不少。
我打开车灯,静等着陈杰仁的到来。
地下停车场里,就只有我一台车亮着灯。
我不知道杜三的人现在在哪里。他既然答应了我,就应该会派人来保护陈杰仁。
这时候,只听见电梯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杰仁踉跄着向我跑了过来。
他肥胖的身躯跑起来像是一头怀孕的母猪,浑身上下都在不停的抖动着。
跑到我车头的位置,他停下来,手扶着发动机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狄,狄医生,你可把我害惨了,我现在是不敢回佳和了,你可得叫王会长重新给我安排个好地方。”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一边扶着车子,走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来。
他刚刚坐稳,我一脚油门,向地下停车场的出口处驶去。
“任强的死,你有没有参与?”一边开着车,我冷冷的问陈杰仁道。
陈杰仁扭头说道:“没有,不过我敢肯定,任强的死是沈如海的手笔。”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心里一惊。
这时候,车子刚刚驶出停车场的岗亭,到了地面上。
我微皱眉头,仔细的打量着四周的环境,想要看看,杜三答应派给我的人,到底在哪里。
陈杰仁说道:“撞死任强的,应该是一个地下飚车团伙的成员。任强以前就是这帮团伙里的一个小喽啰。”
我疑惑的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杰仁扭头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的说道:“不瞒你说,当年是我去找的任强。”
听到他的话,我咬紧牙关,没有作声。
他肯主动说出实情,这种机会不容错过。我虽然恨得牙痒痒,只想一拳打爆他的脸,但是,他现在是我的人,他的价值还远远不可估量。
见我没什么反应,他赶紧补充道:“这可都是沈如海的主意,我不过是按照他的吩咐办事,狄医生你可别多想。”
我悻悻的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陈副院长多虑了,现在,我们才是同一个战线上的朋友,你尽管说,关于你的过去,我说过,只要你肯帮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那是,那是,我相信你狄医生的为人。那我就接着说?”
我点点头,他这才接着说道:“我和周芸芸是同事,他家里的事,我多少从其它同事那里了解过一些,那时候,沈如海选中了周芸芸,让周芸芸把那份假报告拿给你父亲,因为在我们这些人里面,你父亲狄万均是乎格外关照周芸芸,来医院的那几天,跟她的话是乎也要多一些。沈如海就找到了周芸芸,但是周芸芸不肯做那种事,被逼无奈,沈如海就想到了通过她那个暴虐成性的老公,来让她屈服,这件事就落在了我头上。”
“三年前,我在二环的一个高架桥底下,找到了任强,那时候,他整天骑个破摩托车,无所是事,我把沈如海要他做的事,告诉了他,他很感兴趣,提出的条件是要五十万,后来被我砍到二十万,他勉强答应了。那件事做成之后没多久,任强很快就把那二十万挥霍一空。他又来医院找沈如海,沈如海很愤怒,不过还是答应帮他找份正经工作。”
“等等,”我有点好奇,问他道:“他为什么要给任强找工作?任强不是来要钱的吗?”
“狄医生,你以为沈如海会大发慈悲?你想多了。那时候,他完全是为了稳住任强,他威胁任强,让他不要太过份,否则他会死的很惨,但是任强死猪不怕开水烫啊,他赖在医院里不走,为免任强到处惹事生非,干出点什么出格的事来,影响到我们,沈如海就想了这么个主意,想用一份工作套住他。”
“任强这个人,无赖得像块狗皮膏药,沈如海曾经当着我的面,痛骂过他,说迟早有一天,我们都会被这家伙玩死,以其被他玩死,不如玩死他。”
我打断他的话,说道:“就这,你就能确定,任强是他杀的?”
“你听我说啊,狄医生,后来,沈如海让他自己选一个自己做得来的职业,由沈如海出面去给他解决上岗问题,你想啊,像任强那种人,他能干什么?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好在他还有一个爱好,那就是飚车。他就选了开出租,那时候,一块出租车牌照就要十万,而且没有门道还不好弄,幸好任强自己认识一个有关系的,只要钱到位,就能弄到车牌。沈如海就咬牙给他办了,还提前预支了他老婆好几年的薪水,给他买了一辆车。”
“陈副院长,你说的这个,跟任强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我禁不住有些烦燥起来,陈杰仁絮絮叨叨的说了这么久,也没有说到关键点上。
车子很快上了二环,路上的车辆稀稀拉拉,很是松散,今天是星期三,虽然过了晚高峰时段,但平时的车辆也远比今天要多。
陈杰仁还在絮絮叨叨的陈述着。
147,三个大陀罗
我越发觉得今晚静得出奇,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沈如海走的太平静,他的车子也没有开进楚香楼的地下停车场。
楚香楼周围三公里,都是繁华的商业街,根本就没有地面停车位。
医院是五点半下班,如果乘坐公共交通,在晚高峰时段,从佳和医院根本到不了楚香楼。
何况,我从来也没见沈家人搭乘过地铁或者公交。
那只能证明一件事,沈如海今天是被人送到楚香楼来的,并且那个送他的人,一直在楼下等他,根本就没走远。
或者说,沈如海根本就没想多待。
我警惕的扫视着窗外,前后的车辆寥寥无几,并没有被人跟踪的迹象。
这时候,只听陈杰仁说道:“重点是那个倒卖车牌的老板,他是飚车党里面的一个小头目,标准的富二代,上面来头不小,平时很敢做一些别人不敢做的事,捅出什么蒌子,都有人给他摆平。听说他神通广大,黑白两道通吃,不管什么事找他,只要钱给到位,没有办不成的。”
“沈如海听说之后,买车牌这件事,他就没让我经手,自己亲自跟那个老板谈的。”
我连忙问道:“那个老板叫什么?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陈杰仁摇了摇头,说道:“没有,那人一头红毛,他们都叫他恕爷。”
红毛?听到这两个字,我心里一阵激动。
撞死任强的,就是一个满头红发的小子,只是我不敢确定,那个红毛是不是就是这个恕爷。
“他多大年纪?”我急忙问道。
陈杰仁略一沉思,说道:“二十五六吧,不过,他们那种人,打扮得流里流气,头发像个鸡毛掸子,具体多大年纪,还真不好说。”
“你怀疑沈如海叫了这个恕爷,撞死了任强?”我说。
陈杰仁讪笑道:“我也不敢确定,上个月,我只是看见一辆蓝色的玛莎拉蒂停在医院的停车场里,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就是那个恕爷的座驾,三年前,我在桥底下见过。”
“车牌号你记得吗?”
“谁记那玩艺,”陈杰仁脱口而出,又觉得不妥,瞄了我一眼,赶紧补充道:“要是狄医生你想知道,我打电话,让医院的保安调看监控录相,一查就出来了。反正我在佳和也混不下去了,现在趁着手里还有点权,能帮你做点什么你尽管说。”
我说:“那就谢谢陈副院长了,查到车牌号,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真的要查,刚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
我心中暗自惊喜,沈如海如果一味的坐着等我翻案,他反倒不会有太阴暗的前程。
毕竟我父母的死,并不是直接死于沈如海之手,就算我把那件案子翻过来,上升到刑事案件的高度,以沈如海的罪行,也不过是个有期徒刑。
而现在,则完全不同,任强的死是一桩谋杀,以前我只是一个人知道,但今天我有了详实的线索。
我本来想用陈杰仁的背叛和任强的死,刺激沈如海再度出手,以坐实他杀害任强的猜测。
但是乎是我多虑了,直到现在,我也没有发现任何一点,不同寻常的迹象。
我放松了警惕,正为自己杞人忧天而感叹,忽然,眼角的余光扫视到前面的一辆黑色的帕萨特。
我紧皱眉头,一个熟悉的背影端坐在后座上,如此清晰。
沈如海,那是沈如海。
我全身的神经一下子紧绷了起来,提醒坐在旁边的陈杰仁道:“陈副院长,你要是想活命,就抓紧扶手,闭上眼睛。”
不等我把话说完,帕萨特前面的一辆车,在变道的同时,突然一脚刹车,降底了速度,差点让我追尾。
我紧握方向盘,踩下刹车,快速把车向应急车道靠拢过去。
这时候,身后两辆黑色的切诺基以每小时一百二十码的速度,飞速的向我撞过来。
在那两台重型切诺基一个车身的位置,是乎还跟着一台亮银色的陆虎。
就在那两台切诺基堪堪要撞上我的时候,斜次里,一道银影一闪,只听见砰得一声爆破般的炸响,三台车同时飞了起来,在这条两车道的,并不宽敞的高速公路上,像三个失了重心的陀罗一般,飞速的向着我的车翻滚过来。
我只感觉头顶似乎悬着一座大山,浑身的汗毛在那一刹那间,全都炸了起来,肾上腺素急速的飙升,让我本能的一脚油门狠踩到底,车子哧啦一声,向前飞奔。
前面拦路的两辆车,也飞也似的开足马力,向前奔逃。
这时候,只听见砰得一声巨响,我和陈杰仁顿时像坐了翘翘板一样,屁股瞬间离开座椅,弹了起来,头咚得一声,重重的撞在汽车顶棚上,然后又重重的跌回了座椅。
我脑袋里顿时像是灌了一碗浆糊,脑仁是乎都跟颅骨脱离了关系,与此同时,一阵阵恶心的感觉袭上心头。
副驾驶上的陈杰仁哇得一下,黄的白的,全都吐在了自己胸前。
其中一台车,砸在了我黑色大众的后备箱上,然后翻滚到了路边。
强忍着呕吐的冲动,我握紧方向盘,一脚油门到底。飞速的向前面的帕萨特追赶而去。
一股冲天的怒火燃烧在我的胸腔里,我紧皱眉头,盯着前面帕萨特里的,沈如海的背影,祈祷着不要再让身后翻滚的汽车再次砸中我。
两辆切诺基与我并驾齐驱,只不过,我的车是趴着他,他们是滚着的。
又是砰得一声巨响,其中一台飞了起来,砸中了在我前面变道减速的车,那台车顿时变成了一堆破铜烂铁,和一辆切诺基同时滑向路中间。
眼看那堆破铜烂铁近在咫尺,我的心几乎要悬到嗓子眼上,拼尽全力猛打方向盘,我的黑色大众,如同一条黑鱼一样,在奔腾的溪流里,一眨眼,躲过了锋利的岩石,驶向通途。
身后,另一辆切诺基以最快的速度,翻过防护栏,飞也似的掉到了高架桥下面,轰得一声,不知道砸中了什么东西。
148,劫停
我紧张的心绪这才放松了些许。
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脊背也被汗水打湿,全身的衣服都紧贴在身上,像是刚淋了一场大雨。
陈杰仁不停的呕吐着,把今天吃进去的所有东西是乎都吐了个干净,到最后,只剩下一阵阵的干呕。
我知道,那是脑部受到剧烈震荡之后的反应,问他道:“陈副院长,你感觉怎么样?”
他摆了摆手,一言不发。
严重的脑震荡会产生暂时性的意识障碍,他还能回答问题,可见是清醒的。
为陈杰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从后视镜里观察车况,刚才的猛烈撞击,已经把大众后备箱整个砸扁,后窗玻璃也被整块震碎,掉在了后排座椅上。
好在底盘和后轮,以及轮轴并没有受损,让我的心又多少放松了一点。
那时候,我心里并没有多少恐惧的感觉,当确定自己躲过一劫之后,就一心只想追上前面的帕萨特,把那个老匹夫从高架桥上狠狠的撞下去。
我也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撞上他之后,自己到底会不会死。
我只知道,自己已经忽略了表盘上的速度显示,只是本能的把自己的一只脚死死的抵在油门上,一踩到底。
我的车子以极限速度直往前冲去,砰得一下,撞在了帕萨特的屁股上。
车里的沈如海猛得往前栽倒,差一点栽到驾驶仓里去。
我嘴角狞笑着,看着他费力的扶住前排座椅,又跌坐在后排正中间的位置,那样子狼狈极了。
帕萨特吃了我一撞,立刻把油门踩到底,呼啸着向前飞奔而去。
两台车一前一后,你追我赶,我却始终再也无法赶上他的步伐。
这时候,高速路前方忽然警笛声大作,两辆警车闪着刺眼的红光,出现在我们前方,降低了车速,挡在我们前面慢慢减速。
从一辆警车右侧车窗里,伸出一只手来,示意我们停车接受检查。
帕萨特一脚刹车减慢了速度。
看着那些刺眼的红光,我的脑子这才清醒过来,连忙踩下刹车,紧跟在帕萨特身后,停在了应急车道内。
车子才刚刚停稳,陈杰仁就迅速的打开车门,解开安全带,下了车,一个人扶着护栏吐个没完。
我跳下车,跑到前面,拍打着帕萨特后排车门,一边凑近车窗,观察着里面的人。
车厢内,沈如海稳如泰山,安静的坐在里面,正视着前方,像是根本就没有看见我一样。
我拼命的拍打车窗,愤怒的叫喊着:“沈如海,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老混蛋,你给我出来。”
身后传来一声凌厉的喝斥:“你想干什么?谁叫你出来的?”
我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过身去,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警官,正指着我训斥。
我知道,现在这种情形,不管我说什么都会势得其反。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一个人返身回到了自己车上。
陈杰仁也畏首畏尾的打开车门,钻进了车厢内,一边小声问我道:“狄医生,你看见谁了?谁在前面?”
我冷森森的说道:“沈如海。”
“沈如海!”他吓得惊叫一声,猛得想要站起来,头顶重重的撞在顶棚上,才让他明白,这是在车里。
“这是谋杀,这是谋杀啊。”他抱着自己脑袋,惊恐万状。
我扭过头,冷冷的瞪着他,说道:“我知道是谋杀,你也知道,但是警察不知道,你不必这么激动,一切等到了警局再说。”
他这才稍稍安静了一点,只是眼神略显呆滞,嘴里不停的念叨着,像是吓傻了一样。
两名警官先简短的盘问了帕萨特里面的两个人,然后把他们带上了前面一辆警车。
沈如海下车之后,仍然没有回头看过我一眼。
等到他们处理了帕萨特里的人,先前那个中年警官这才向我走过来。
他走到我车窗前,示意我下来。
我打开车门,把早已准备好的证件递给他看。
他仔细核对过证件之后,抬起下巴指了指后备箱,问我道:“车子怎么搞的?”
我说:“有三辆车在我身后发生了事故,其中一辆车砸的。”
他把证件递还给我,说道:“你还真命大,是你开的车吧,为什么开这么快,你知道刚才你们的时速是多少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他见我一幅木然的表情,是乎有些愤怒,推了我一把,说道:“先回警局接受调查吧,二十四小时之内,你们就别想回去了,时速一百四十码,你们是找死你知道吗?”
我一听这话,抬脚就走,准备坐上沈如海那辆车。
“站住,”身后的警察厉声说道:“你们两个上我那辆,明白吗?”
前面车上,沈如海坐在后车厢里,抬起他那双死鱼眼睛,冷漠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我与他之间的正面交锋,在今夜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钻进另一辆警车的车厢,我隔着铁栏,看着外面唯唯诺诺的陈杰仁从兜里掏出烟来,递向那中年警察,一边说道:“警官,我们可是受害人啦,你瞧瞧,我们的车都让人家砸成什么样了。”
那警官不耐烦的说道:“少来这套,快点给我上去,听到没有?”
“哎哎,”陈杰仁扔掉烟,点头哈腰的爬进了车厢,一屁股坐在了我身边。
看见我冷着脸,他急切的问道:“狄医生,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这明明是谋杀呀,沈如海那个王八蛋太狠了,老子只不过说了他两句不好听的,那王八蛋竟然要杀我。”
我扭头瞅了他一眼,压低声音说道:“现在你相信了吧,要你死的,是沈如海,你只有跟我合作,才能活着。”
“我相信,我相信,我一百个相信,”陈杰仁一把抓住我的手,激动的说道:“狄医生,今天多亏了你反应快,不然,咱们两个这会儿可能都成了肉饼也不好说,你是怎么发现有人要撞死我们的?你说待会儿咱们怎么才能说清楚啊?这些交警会不会不管这个?他们会不会不相信我们?”
149,老狐狸
我黯然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冷冷的说道:“你就别操心了,到了警局,一切听我的,你只推说那一下撞迷糊了,什么都不知道,明白吗?”
陈杰仁听了我的话,是乎有些狐疑,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一件棘手的事,一时半会根本说不清楚,更何况,他自己还牵扯其中。只有按我说的做,他才能乐得清闲。
他点点头,说道:“唉,一切听你的。”
这时候,那名中年警官,处理完那两台事故车的后续事务,钻进了前面的驾驶仓,回过头来厉声喝斥道:“闭嘴,在接受调查之前,不许交头接耳。”
“唉唉,”陈杰仁慌忙点头哈腰的回应着。
我眼睛也没睁开,只安静的靠在车厢上,脑袋里飞速的转动着。
沈如海果然忍不住出手了,杜三的人也肯定来了。
今天,若非那辆银色陆虎车奋力一撞,我和陈杰仁指定会被那两台切诺基撞上,暴死当场。
杜三没有失言,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派了几个人来保护陈杰仁,那些人到底伤得怎么样。
如果那些人因为这件事丢掉性命,那沈如海手上的血债又将再添一笔。
沈如海的人,多半还是那个叫恕爷的富二代的马仔。
今天好不容易扯上沈如海,要用什么办法,才能引起警方的注意?把沈如海拉下马?
这是个很有难度的问题。
我的脑海里再次重现了当时的情形。
四台车,两前两后,把我的黑色大众夹在了正中间,前面两台车负责拦阻,后面两台车负责冲撞。
沈如海前面的车违规变道减速,自己后面的两台切诺基,超速行驶,没有注意安全距离,都难逃干系。
包括自己的黑色大众,超速行驶,没有保持完全距离,以至追尾前车。
可沈如海的帕萨特,自始至终,没有违反任何交通管理条例和法律。
它即没有变道,也没有故意减速,更没有追尾任何车辆。
唯一的超速,他大可以解释为,是因为我的大众撞上了他的车尾,迫不得已,才加快车速。
老狐狸啊老狐狸,把自己摘得真干净!
我深深的感叹于沈如海的老奸巨滑,为自己棋差一招悔恨不迭。
姜还是老得辣,我不得不承认。
以现在这样的情形,呆会就算到了交警局,沈如海也是最先被放出来的,他甚至可以以受害者自居,而我,却可能有**烦。
因为我无法解释,我为什么要超速行驶,主动去撞击帕萨特的尾部,更说不清楚的是,我还在停车之后,找上门去,向帕萨特里面的人叫嚣。
思来想去,我反而更像是图谋不轨的加害者,而沈如海才是受害人。
我默默咬紧牙关,脑海里却莫名的浮现出一串熟悉的数字:c4687。
我想起了任强遇害那晚,那个处理红毛的交通警察肖志刚。
也许找到他,还有希望可以留住沈如海,我期盼着他能够对这次的事故引起重视。
现在,我也有把握能够说服他。
因为,我已经对任强之死的来龙去脉有所了解,同时,我还有了一个得力的证人。
警车在就近的路口驶下高架桥,回到了我熟悉的路线。
我知道,要不了多久,车子就会回到交警局。
我开始在大脑里组织着语言,想象着到时候该怎样引起他们的重视。
很快,两辆警车一前一后,驶进了交警局的大院。
我们和沈如海一行,分别被两波人带人。
陈杰仁被分给了一个女警察,我则被刚才那个中年警察直接带进了审讯室。
在宽大的桌面后坐定,我冷眼瞧着那个意气风发的警官,心里盘算着应该怎么才能见到肖志刚。
中年警官大大咧咧的坐了下来,瞪着我说道:“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瞪着他,靠近桌子,神秘的说道:“我说这是谋杀,你相信吗?”
“谋杀?”他显得很无奈,像是听见了一个不那么好笑的笑话。
瞟了一眼墙上那个不透明的玻璃窗,他不由得笑了:“我看你是电视剧看多了,说吧,这次的飚车又是谁的场子?那三辆出了事的车,里面坐的都有谁。这是笔,想好了就给我写下来。你们这种人,我见多了。”
说着,他丢给我一支笔,一张纸。
“呵,”我轻蔑的笑了,并没有伸手去接。
那张纸在宽大的桌面上飘了起来,像一片落叶一样,顺着桌边飘到了地上。
中年警官瞪起牛眼,咬牙说道:“怎么,拒不合作?你知道后果。”
我抬眼看着他,问道:“你见过开大众飚车的吗?”
他一愣,立刻醒过神来,说道:“好像确实没有。”
“这是一场谋杀!”
“砰,”他一拳砸在桌面上,不耐烦的说道:“又来了,你给我老实点,想好了把你知道的写下来,待会儿我再来。”
“你不用来这套,我是不会写的,因为我压根就不知道,车里面坐的到底是谁。那两台切诺基是来杀我的,我比你更想知道他们的底细。”
我靠在椅背上,直视着他。
他一下恼了,霍得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我说道:“嘿,你还真是个老油条啊,你嘴上有没有把门的,说的比电影里还玄乎,我差点就信了。”
我猛得一下站起身来,眼睛里全是愤怒。
“他们是来杀我的,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叫肖志刚肖警官来。”
“你还摆起谱来了是吧,你小子以为这里是洗脚城,人可以随便换?我告诉你,别浪费大家时间,老老实实把你的同伙交待了,也许能争取宽大。这里不交待,移交到刑警队,可就没这么舒服的待遇了。”
他一口咬定我就是飚车党成员,让我哭笑不得。
这也许是因为,那几台出事的车辆,在交警局都有不良信息记录。
所以他才误认为,我们是在飚车。
看来寻常的方法,是不可能引起他们重视的。
一咬牙,我猛得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声叫喊道:“我要见肖志刚,肖志刚,c4687,c4687,c4687……”
“你要干什么?”中年警官吓了一跳,冲向身后,飞快的取下门背后的防暴器材,就要冲过来,朝我身上招呼。
这时候,门吱呀一声,开了。
150,赵卫国
警号c4687的肖志刚探进头来,说道:“谁叫我?”
那名中年警官用电警棍紧张的指着我,说道:“头儿,这小子不老实,让我先收拾他。”
“你干什么,记得工作条例吗?我看看,这是谁。”
中年警官这才不甘心的把手里的警棍又挂了回去。
肖志刚探身进来,看了半晌,是乎对我还有些印象:“你不是那个一直喊谋杀的医生吗?这才半个月不见,怎么又进来了?”
中年警官听到这话,扑哧一声笑了,指着我说道:“他今天又被谋杀了,头儿。”
我冷笑一声,看着肖志刚,认真的说道:“肖警官,群众的生命安全,在你们看来,就这么可笑吗?”
中年警官一听我的话,一跳三尺高,骂道:“扯什么犊子,头儿,这就是个老油条……”
不等他把话说完,肖志刚认真的看着我,对中年警官说:“小张,你先去追一追其它人的进度,这个人交给我。”
“是,头儿,”张警官不甘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
肖志刚坐在我对面,正色道:“说吧,这次是因为什么?”
“我找到了证据,证明任强的死,根本就不是个意外,”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哦,”他略显惊讶,抬起头说道:“请说清楚一些,我找到了什么证据。”
我急切的探身贴在桌面边缘,说道:“来不及了,那个谋杀任强的主犯,现在就在交警队里,再晚一点,他就能脱身,这一次,他极有可能潜逃。等案子移交给警察局,警察再想找到他,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肖志刚面色阴沉,说道:“你需要对自己的话完全负责,能做到吗?”
“当然能,”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肖志刚站起身来,说道:“你跟我来,到我的办公室来。”
我霍得一下站起身来,心里充满了希望。
跟着肖志刚一起,走出房门,我紧张的说道:“肖警官,那个人叫沈如海,现在就在这儿,跟我一起被带回来的。”
“我知道了,你不必紧张,你们这批人,做完笔录,至少要一个钟头,我先带你去见一个人,也许他对你的案子会有兴趣,”肖志刚脚步不停,一边推开一扇房门,走了进去。
这里看起来,是他的办公室,用一整块钢化玻璃,与普通警员的办公区隔开。
我走了进去,只想快点把事情说清楚。
他坐进自己的办公桌,我在他对面坐下,左侧就是那块钢化玻璃。
他伸手递给我一瓶水,说道:“我有个战友,是天心市警察局刑事侦查科科长,他正在经手一件案子,案情正好牵扯到上次撞死任强的那个红毛,那个红毛名叫汪子轩。前几天,我们就这个人交换了意见,把汪子轩移交给了刑警队。”
说着,肖志刚一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把台式电脑的屏幕连带上面夹着的一个摄像头,一并转到了可以看到我的角度。
“那天,我忽然想起你来,就跟他提了一嘴,他很感兴趣,说要找机会见见你,就是前两天的事。我正准备打电话联系你,这不,你就来了。”
他拿起鼠标,点击了几下警察局内部的通讯软件,很快,那边就连线上来。
一个四十来岁,留着板寸头,目光锐利的警察出现在屏幕里,肖警官站起身,走到我背后,对着屏幕里的中年人说道:“老赵,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一直坚称任强的死是谋杀的那名医生,现在,他又有些新情况要向你汇报。”
说着,肖志刚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我想起来了,你姓狄,叫狄风对吧,你跟赵科长好好聊聊,把你的情况尽量说清楚,我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我补充道:“沈如海,他是天心市仙湖区佳和医院的院长。”
“好的,我去看看他,你们先聊。”
说着,肖志刚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吩咐了门口仅隔着一条走廊的一名女警官两句,就匆匆的走了。
那女警官警惕的看了我一眼。
我正有些出神,电脑屏幕里,赵科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的说道:“狄先生,我叫赵卫军,你的情况肖队长已经跟我说过,说吧,这次有什么新情况。”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咽了咽干哑的嗓子,说道:“赵科长,任强的死是谋杀,我已经掌握了部分证据,虽然不能做到无懈可击,但也足够警察局立案侦查了。”
赵卫军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笔,说道:“那你说清楚,都具体找到了哪些证据……”
我打断他的话头,身体前倾,靠近摄像头,紧张的说道:“现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有一个人,就是这次谋杀案的幕后黑手,他现在就在市交警大队,如果时间再晚一点的话,我担心他会被放走。”
“什么?狄先生,请你说清楚,你是说任强的死,背后有人指使?那个主犯就在交警大队?”赵卫军严肃的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隔着屏幕开始吞云吐雾。
我说:“他今晚又想杀我和另外一个证人,我们侥幸逃脱,现在正在交警大队,接受盘问。他把两次谋杀都伪装成交通事故,寻常人很难判断清楚,请你相信我,赵科长,这个人阴狠至极,这里面还牵扯到三年前,我父亲的一桩医疗事故。一时半会儿真的很难说清楚,我现在正式向你报案,请你立刻把我和他传唤到刑警队,我会当面向您讲清楚这里面的来龙去脉。”
我心情紧张的攥紧拳头,生怕不能引起他的重视,他手里夹着烟,坐得笔直,郑重的看着我说道:“你反映的情况非常重要,也很及时,你等等,我马上来交警队接你,顺便看看你说的那名嫌疑人。现在尚处于立案侦查阶段,狄先生,你先不用着急,只要案情属实,谁都跑不了。”
说着,赵卫国从抽屉里拿出车钥匙,是乎立刻就准备赶过来。
我心里稍稍放松了一些,这时候,才感觉攥得指节发白的手有些酸痛。
我松开手,甩了甩,门外,那名女警官站起身来,隔着玻璃向我走过来,大概想看看我到底在干什么。
这时候,我忽然看见,走廊尽头,一位西装革履,手里提着一个油光锃亮的深棕色公文包的年轻律师,向这边走来。
我一眼就认出他来,那正是前两天才输了官司的,杨元生的代理律师杨浩。
我紧张的一下子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