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拿到了镯子
照完相,然后希刚带着她俩,到窗口那里交了钱,那个民警给华华开好收据,抿着嘴,又看了她一眼。
妥了!
到时候来拿新证件就可以了。
华华笑呵呵对希刚道谢:“太谢谢了,今天要不是碰到你,明天还得再跑一趟。”
希刚跨上他的警用摩托车,冲华华与唐若摆摆手:“不用客气,这也是为人民服务,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他一加油门,“轰,轰”,一骑绝尘而去,瞬间拐上了大路,连背影也看不见了。
华华也打燃了摩托车:“走吧,我们去街上逛一逛,买点东西。”
行吧!
逛逛就逛逛。
不说她俩逛街,回头再说范云。
范云回家吃过午饭就回城里来了,呆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他就发信息给唐若:“晚上一起吃饭?”
唐若秒回了:“晚上我跟华华一起在她家吃,你自己搞定吧,爱你哟!”
范云觉得唐若一点也不爱自己了。
只要华华一回来,他就完全失宠了,唐若就去陪华华去了,而把他撂在了一边。
范云委委屈屈回道:“那好吧,明天见!”
“明天见!”
明天,明天再说明天的。
范云下午也没去哪,在宿舍搞了一下午个人卫生,把那些床单被罩都洗了,也包括他的一大堆脏衣服,臭袜子。
洗完这些,下楼去饭堂吃了个饭,然后又回到楼上,躺在铁架子床上看书,那本《基督山伯爵》,他已经看了一半了,看到伯爵准备复仇那儿了,范云觉得这本小说,作家写得真好,于是,他又看入了迷。
范云一直看书看到外面天色已黑如锅底,看下时间,晚上九点多了,他才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决定睡觉。
睡觉。
骑马坐轿,不如睡觉。
范云跳下床,把窗子缝隙推大一些,外面凉爽的风一下子灌了进了,真舒服。
舒服不了多久了,随着夏天的到来,他们这个没有空调的宿舍,就该热了。
不过。
夏天一下子倒还来不了那么快。
倒是范云与打金店老板约好的取镯子的时间,一天两天的就来了。
范云第四天才去取。
说好的三天,他又多给了那个打金师傅一天,这一下子,那个师傅总应该精益求精,好好打那只说好的缠枝莲花伴祥云的钿丝镯子了吧?
没错。
当范云第四天上了班,先在报刊亭那里跟余丽拿开了几句玩笑后,才去打金店。
打金店老板见了范云,满面堆笑,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只四四方方的红绸缎盒子:“昨天你怎么没来取?我昨天收档后又等了你一个多小时,见你没来,才收的摊。”
范云挑了挑眉毛:“昨天上班太忙了,下午又有事,所以就没过来,怎么样,打好了吗?”
打金店老板一指绸缎盒子:“好了,你看看,怎么样?”
能怎么样。
范云当然是十分满意了。
当他打开那只绸缎盒子,目光一下子就被放在盒子中间那只金灿灿的镯子给吸引住了,金子,就是金子。
不服不行。
范云把那只镯子小心的拿起来,感觉这只金镯子还是挺有一点份量的。
细看看,通体黄澄澄亮闪闪的镯子上,每一条花纹,每一片叶片都雕琢的栩栩如生,可见做工之精良。
范云很满意。
关键是,打这一只金镯子的手工费还很低,按理说,这么精致的手工打出来的镯子,手工费应该不低才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反正范云觉得,手工费极其优惠,相对于镯子的价值来说,几乎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范云把镯子小心地又放回绸缎盒子里,付了手工费,并对打金店老板道了谢后,小心地把绸缎盒子揣进了裤兜里。
他还用手指头插了插裤兜,检查了一下裤兜有没有破洞。
哈!
范云小心得实在有点多余了。
他摸出手机,给唐若发了一条信息:“晚上几点见?”
不一会儿,唐若回道:到时候我发信息给你,你就上来吃饭。
呵呵!
今天一整天。
范云的工作重点就放在他裤兜里的那只盒子上了,他再也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挤了,而是找一些没有什么人的地方站着,时不时,伸手去裤兜里摸一下。
他生怕有扒手发现了他裤兜里的秘密,凑到他身边把镯子扒了去。
上午倒是无事。
下午的时候,范云东瞅西看,走到了报刊亭不远处站住了。
余丽拿冲他摇着手道:“范云,过来,过来帮我看一会儿,我去一下厕所。”
她现在跟范云混熟了,可以随便吆喝他了。
不!
应该说是范云跟她混熟了,有时候,余丽拿攥着手纸,去她亭子远处的公共厕所的时候,就会招呼范云帮她看着报刊亭,并告诉范云,什么东西卖什么价钱,报刊杂志倒好说,都是明码标价的,关键是她那些小东小西,范云就会一边应着她,一边又催着她:“知道了,知道了,喂!你快一点啊,别太久了!”
余丽拿走出报刊亭还不忘回眸一笑:“知道了!”
此时。
范云见余丽拿又招呼他,假装看不见她也已经晚了,只好慢慢吞吞走过去:“干嘛?有什么事?”
“看一会儿,我去厕所。”
行吧。
谁叫范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呐。
不过,他并没有替余丽拿守太久。
她一会就回来了。
余丽拿回到亭子里。
她俯身从报刊亭桌洞里摸出一个柚子递给范云:“来,你来破柚子,我要卖货,懒得再洗手了。”
行吧。
范云看在柚子的份上,就不介意她荒谬的理由了。
破开了柚子皮,范云发现这只柚子还是只血柚,挺不错,他就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柚子。
范云把柚子剥净,劈成两半,然后撕了一块大的递给余丽拿:“喂,丽拿,你这个柚子买得真不错,看上去水份还挺足,一点不像蜜柚那样,干巴巴的。”
余丽拿接过柚子,用抹着红红指甲油的尖指甲掐开柚瓣上的边,轻轻撕着:“那是,现在的蜜柚根本不能吃了,要吃,就吃这种柚子,其实,我这个柚子也不是我自己买的,是别人送的。”
范云抬头盯着她:“谁送的?”
余丽拿觉得范云问得真有意思,她倒“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余丽拿一脸坏笑的看了看范云:“谁送的?呵呵,送我柚子的那个人,说出来你不晓得,讲出来你不认识!”
这话说的。
范云明知她在揶揄自己,嘴上却不依不饶的问道:“到底是谁啊。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就认识呢?”
余丽拿笑道:“我老表送的,治国,你认识吗?”
范云眨眨眼,一本正经地道:“治国我当然认识了,昨天我还和他一起喝过酒呐!”
余丽拿倒奇怪了:“真的?在哪里喝的?”
“在饭店里呀,就在水街旁边那家牛八宝店里,我俩每个人还喝了一瓶啤酒呢。”
范云编起瞎话,一套一套的。
余丽拿“咯咯”笑着,她把柚子中间的籽儿全抠在了手中,然后冲范云一扬手,把柚籽儿撒在了他的脸上与头上,余丽拿笑道:“瞎说,我老表今天才出车回来,昨天什么时候跟你在水街上喝酒了?胡说八道,范云你就是个大骗子。”
范云见谎话被她戳破,咧着嘴呲着牙冲她“嘿嘿”一乐,他将手中已经剥好的柚子冲余丽拿一扬:“吃柚子,这柚子好吃。”
吃完柚子,范云问余丽拿:“还有别的什么事没?没有的话,我就走了,我到教育路口转一圈,然后回来就可以下班了,你也可以收档口了。”
余丽拿朝他眨了眨眼,送了个秋波,然后点点头道:“去吧,我没什么事了。”
范云就离开报刊亭,他低着头,也没去看路边上有没有无证小贩什么的了,而是在琢磨刚才余丽拿那个秋波的意思。
余丽拿跟她老公刚结婚才一年多,到现在还没有小孩,有时候范云听余丽拿说起她们夫妻俩的感情,似乎时好时坏的,余丽拿怀不上小孩,原因在她那个老公,因为她老公检查身体的时候,医生说他有个什么稀少症,所以,余丽拿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
老婆肚子结不出果子来,老公就容易想三想四,他老公就生怕自己的老婆有一天会离开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居然就想着把这个报刊亭盘下来,给余丽拿开。
莫非,他是想让余丽拿在这里从一个标致的小媳妇守成一朵黄脸婆不成么?
其心,可疑。
余丽拿本来对老公并无二心,两口子结婚才一年多,暂时有没有小孩其实并不影响夫妻感情,可是,她老公管她有点紧,每次她收摊回家,他总是缠着她问东问西的,让她心里倒是颇有一些不耐烦,就像刚才,她让范云破柚子吃,如果被她老公看见了,指不定又怎么想呢!
她老公是个医生。
她老公在两江医院里坐诊,是一名外科大夫,可惜的是,医生治不了自己的病,他更看不了自己身上的不孕不育症。
如果他想和余丽拿要小孩,除非做试管婴儿,可是,别看他是个医生,做为医生的他的心理上虽然能接受试管婴儿,可是情感上却又有抵触情绪。
又或,他对自己身体的好转仍报有很大的希望,也未可知。
毕竟。
他们两口子都还年轻嘛。
余丽拿觉得自己的老公婆婆妈妈的,一点也没有男子汉的气概,嘴巴一天到晚还“叨叨叨,叨叨叨”的叨个不停,有时候,真的让她很烦。
她觉得范云身上倒是有一种男子汉气概,特别是范云有时候跟她说话开玩笑时,嘴角上带的那种坏笑,让余丽拿觉得,范云很man,很有男人味。
制服吴三时,更有男人味。
所以。
余丽拿对范云也挺不错的,有什么好吃的,常常也会留给范云吃。
一开始,她对范云自然是存了拢络之意的,但是多接触了几次后,她却发现,范云实在是个挺不错的人,别人不说,只说她自己,十分喊得动范云,她一喊范云帮她做什么事,范云都挺积极的,这样次数多了,她对范云的好感也与日俱增。
范云其实对余丽拿,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人与人,都应互相理解互相帮助,她一个女人守着个报刊亭,难免有不方便的时候,需要离开的时候,而范云,现在又负责这一片,他帮下她,也是应该的。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穿着制服,余丽拿信任他,信任他,才喊他,他,自然不能辜负她的信任。
不管怎么说,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这九个大字,范云还是一直铭记于心中的。
余丽拿也是亿万个人民,其中的之一。
范云想着心事,就走到了教育路口。
远远地,他就看到了路口的七八个无证小贩。
那些小贩一边卖东西,一边东张西望四处看着,此时,有一个小贩似乎看到了范云,他正警惕地提醒着同伴,那些小贩,也纷纷朝范云这边看过来。
范云并没有继续走过去了,因为,此时他下班的闹钟声响了,范云就掉头折了回来,那几个小贩,唉!让他们卖一会算了。
等下,这个路口就会人来人往,旁边几个小区下班的人们纷纷归来时,或许会停下劳累了一天的脚步,在这些小贩手中,买上一把青菜,或几只桔子拎回家里去。
就这样吧!
范云折了回来,余丽拿也开始收拾东西了,此时,范云帮不上她什么忙,报刊亭本就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让她一个人整理好了。
范云的那本《基督山伯爵》快看完了,他决定现在去新华书店里看看有没有,有,就买上一本晚上的时候看。
走过移动营业厅时,范云又走到里面给手机充了三十块钱的话费,话说,这个话费充一下三十,充一下五十的,感觉十分不耐用呀,范云觉得自己一个月下来似乎并没有打几个电话,发几条信息,可是,不知不觉,充个几十块钱就不见了。
他曾一度怀疑自己的话费是不是被偷偷地扣掉了,可是,当他拨打10086的时候,里面温柔的女声却告诉他:“先生,您反映的情况已经受理,稍后会有专门的客服人员联系您的,谢谢您的来电,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嗨!
范云觉得,客气话不用说了,什么时候接电话不要钱,才是硬道理。
听说,电信都已经单向收费了。
第124章 凡事都低调的范云
范云充了话费,走到门口小广场站了一会。
大街上人来人往,也有拎着鸡鱼肉蛋匆匆归家的主妇,也有相依相偎讨论着晚上去哪里吃饭的小情侣,一个个脸上表情各异,但是,细看之下,无非喜、怒、哀、乐。
众生之相,极有意味。
芸芸红尘,谁能勘破。
范云站了一会,感觉无趣,他就向前走去,一直走进新华书店里。
还是这里好,在这书山文海里,再多的时间都能消磨掉,但,又不仅仅只是消磨,在这里,会让人情不自禁跟着那一粒粒文字,不停的品味着作者UU小说描述的世界,也许是哲理,也许是故事,也许是感悟——都是一些智慧的浪花。
范云进去后,走到外国名著那里,他站在一排排外国名著前面,看着那些什么《茶花女》,《呼啸山庄》,《安娜卡列宁娜》什么的,一时竟不知道该看哪个,最后,范云一伸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捧在手中翻了起来。
呵!
这本书,他以前也看过,但细节早忘了,主人公他也只记住了一个男主角保尔-柯察金,对于范云来说,看外国书最让他头痛的不是内容,而是那一个个看过即忘的人名。
外国人名,许多都是一串一串的,很难记呀。
范云觉得,还是老祖宗们传下来的汉字写成的人名好记,比如许多人的名字,他在书中只看见过一次,就在心中永远的记住了那些名字。
如少安,如少平,如晓霞,如巧珍,如高加林,等等等等。
甚至,他还记得一个叫做马拴的名字,一个在书中被几笔带过的小小配角,他都还记得。
范云刚刚看到保尔沾满泥巴的破靴子那里,唐若的短信息就来了:上来吧,人都已经走完了。
范云忙将手中的小说插回书架,走出了书店。
那个戴眼镜的售货员推了推他的眼镜,看着范云的背影深思着,大概,他觉得似乎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范云,终于又来了。
有些人还真是这样,出于某些原因,在自己的生活中,在一些特定的场景里,居然渐渐成了自己熟悉的陌生人,自己只要一到那些场景里,不自觉就会想到那一个人。
例如。
范云之于这个售货员。
范云到了楼上,看见马雪莹正趴在桌子上画画儿,她回头看了一眼范云,并没理他,而是继续在她那个大大的绘图本上涂涂抹抹。
她现在对范云已经熟视无睹了。
唐若笑嘻嘻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范云的眼睛贼溜溜地描了马雪莹一眼,又描了厨房一眼,见没有人注意他的动静,就站在唐若面前,亲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
唐若莞尔一笑。
她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头,“biu,biu”,戳了戳范云的肚子:“一肚子草包!”
范云不服气地顶嘴道:“一肚子学问。”
他从裤兜里摸出那只红绸缎盒子,递给唐若:“送你一样东西。”
唐若右手接过盒子,左手捏了他的腰一把:“什么东西?用这么漂亮的一个盒子装着。”
漂亮么?
打开盒子,里面的东西更漂亮。
唐若轻轻揭开盖面,“哇”!金光闪闪,通体璀璨的金镯子,让她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差点闪花她的眼。
唐若掂起镯子,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又看看范云,她把眉毛紧紧地皱成了一条直线:“你挖到宝藏了?”
范云摇头:“没有!”
“中大奖了?”
“没有。”
“说!你是不是抢银行了?”唐若原本皱着的眉头一下子松了下来,她把眼睛瞪得溜圆,牢牢盯着范云道。
范云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唐若依然不放过他,继续追问道:“那,你老实交待,这只镯子哪来的?”
范云老老实实将因为所以,前后经过给唐若说了一遍。
唐若高兴地两只眼睛都弯成了月芽儿,她笑眯眯望着范云,用力在他的大腿上掐了一把,把范云掐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嗞……”
唐若把镯子戴进左手腕里,不大不小,正合适,只是,唐小兰送她的那一只手表有点碍事,于是,唐若又把镯子褪下来,重新戴在右手腕上。
她朝范云伸出手臂,将春葱一样的手指伸得笔直,露出上面一排小孩儿般可爱的漩涡儿,笑嘻嘻对问范云:“怎么样?好不好看?”
太好看了!
范云无法表达自己高兴的心情,于是就牵住唐若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旁边。
马雪莹瞪着大眼睛看着他俩,她对范云牵着唐若的手,亲下去的那一刹那,表示了深深的怀疑,在她眼里,一定认为范云把姐姐怎么样了似的。
马雪莹一捂眼睛,对范云喝道:“真不害臊!”
啊呀!
一个五六岁的小毛孩子,居然连“害臊”这样的词都能说出来,太厉害了,范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恐怕正穿着开裆裤子,和村子里面的淘孩子们一起玩泥巴哪!
现在的小孩,一个个真是人小鬼大,要成精的节奏呀。
范云对马雪莹扮了个鬼脸,又朝她吐了吐舌头。
马雪莹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看看唐若。
唐若美得不要不要的。
上一次,方科送给她的那条金项链她连戴都没戴,就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今天,范云的这个镯子,看上去比方科的金项链要大气多了,她伸着娇嫩的手臂,盯着镯子上面的花纹左看右看,轻盈的手腕,不住地转来转去。
看了一下子,她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来到范云面前,趁马雪莹不注意,踮起脚跟亲了范云的嘴巴一下。
晕了。
范云觉得自己浑身酥麻,快晕过去了。
原来。
女孩子还是挺好哄的。
饭桌上,先玲与杨姐看到了唐若手腕上金光灼灼的镯子后,几乎同时问道:“哟!唐若,你手上那个镯子好漂亮,是金的吧?”
“我看一定是金的,你没看到那种黄色那么正,正黄色的。”
“看看,看看!”
唐若就把镯子褪下来给了嘴里一连说了两个看看的先玲,先玲接过镯子,捏在手里对着灯光眯着眼看了看,用力点着头道:“没错,就是金的,金黄金黄的,喂!唐若,你这只镯子真漂亮,什么时候买的?”
先玲虽然问着唐若,可是,为什么听上去她的话音里带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呀。
唐若笑着指指范云:“不是我自己买的,是他送的。”
她的这句话,让先玲的醋坛子不但打翻了,而且还打破了。
凭什么呀?
凭什么好事情都让唐若轮上了?
按理说,她比唐若认识范云更早一些吧?她对范云也挺有好感的,为什么范云不来追她?范云如果追她,她也绝对不会扭扭捏捏的,一定会同意。
问题是。
范云没有追她。
范云不但没有追她,还把一只这么漂亮的,瞧上去就价值不菲的金镯子送给了唐若,这,让先玲的心里极不舒服起来。
她甚至突然觉得,当初自己就应该撒个谎,骗骗范云,告诉他唐若不过是一个来访的客户而已,那么,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呀!
呵!
后悔也没有用。
现在唐若与范云的关系,就像用五零二胶水沾上了那样牢固了,不!应该说,就像用三百八十伏的三项电焊机,烧得高达上千度的焊条给焊住了那般牢固。
若要强行分开,除非动高压切割枪。
割枪也割不出原来的样子,即使割开了,也仍是最般配的一对,世间,绝找不到另外一个更合适的。
杨姐也接过那只镯子看了半天,她连声夸奖了一阵子后,把镯子套在自己的手脖子上试了试。
可惜。
她的手脖子配不到那只镯子的型号,比划半天套不进去,她的手腕粗了那么一丢丢,手掌也大了那么一点点,若想套进去,除非在手上涂满肥皂水,还要在另外一个人的协助下,才能将这只镯子戴进去。
范云有点紧张又有点心疼地看着杨姐,生怕她用力过猛,把镯子给捏变形了。
杨姐肉嘟嘟的一对胖手,可是能轮炒勺的,她手上的力气,大着呢!
套不进去。
杨姐把镯子还给唐若,口中“啧啧”连声:“啧啧啧!好漂亮啊,这只镯子,得不少钱吧!”
范云心想,我哪知道多少钱,他顺口胡诌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价格:“也没多少钱,一千七百六十块钱!”
“哦!”
“哦!”
听了他的报价,先玲与杨姐倒是松了一口气,大概是她们觉得,镯子的价格低于她们的心理预期,所以,也就把这茬事给翻过去了。
唐若重新戴好镯子。
范云,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话说。
如果他们知道那条被打成镯子的项链的主人,原本是花了整整六千大洋买的项链,一定会一个个惊得把舌头吐出来,半天缩不回去的。
范云挟了一块腐竹放进口中嚼着,他明知道镯子是捡来的项链改造的,所以,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闷下头吃饭。
他的性格里,有与之年龄不太相符的低调,或许是因为受那些老班长们的影响吧!
做人,终归还是低调一些的好。
不然,很容易引人嫉妒,就像现在,虽然说先玲与杨姐只是一边赞赏一边表达羡慕,但是,如果唐若与范云的尾巴要是翘起来的话,说不定,她们就马上嫉妒起来的。
有些时候,已经占了便宜了,已经压了别人一头了,就不要那么高调了,现在,展示的可是让人眼花心动的黄澄澄的金镯子,而不是范云以前在部队摸爬滚打的那一身伤疤。
如果是展示伤疤,那大可以高调,那是他吃过的苦,而先玲与杨姐她们,若是见了他身上的那些伤疤,绝对会瞬间盈满母性,对他赞不绝口的。
不一样的东西,就会产生不一样的态度。
所以。
范云很低调,他只是埋头吃菜,他中午没有吃饱,倒真有些饿了。
唐若其实也很低调,她的低调是因为她对这些金银珠宝没有什么概念,有,她固然喜欢,没有,她也无所谓。
唐若在这方面,是没有什么虚荣之心的。
她的虚荣之心,现在来自范云,如果有人跟她比男朋友,那么,唐若必然是当仁不让的,至于像那些衣服首饰等东西,她倒无所谓,有什么就用什么,有什么就穿什么。
说起来,她的一些衣服还是华华送给她的呢,华华送的心安理得,她穿得也心安理得。
但是。
不管怎么说,唐若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她看了看把头埋在碗中,吃得“呼呼啦啦”直响的范云,抿嘴笑了笑,挟起一根绿莹莹的凉拌西芹放在口中,咬得“咯吱咯吱”响。
吃完了饭,大家就散了,范云护送唐若回大院,并一直看着她上楼才离开。
一夜无话。
第二天。
早上集队的时候,杨宗玮大队长宣布了一条消息,城里近日要搞一次各大部门的联合治理专项行动,需要各个部门抽调一些精兵强将参与,杨大队长捏着一张名单,宣布了早班参加联合行动有关人员的名单。
其中。
就有范云。
范云一头雾水,他从来没干过这个,不懂是什么意思,甚至,听到杨大队念到他的名字时,他的心里还有些小紧张。
同样在列的班长老魏满不在乎地道:“没什么,到时候你跟着就行了,一般情况下,也不用咱们做什么事的,多看看,长长见识也好,另外,我跟你说范云,这种行动,一般伙食都不错。”
伙食不错。
呵呵!
范云觉得这四个字让他忐忑不安七上八下的心,瞬间平静了下来。
管他呢,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范云决定,凡是自己有什么不懂的,一切问老魏好了。
如此。
这般。
到了联合行动那天,范云跟在七八个说说笑笑的老队员,上了队里那辆老掉牙的东风面的车。
开车的老敬“咔咔咔,咔咔咔”连着打了几把,才好不容易把车打着,他踩着油门连轰了几脚,“轰,轰!”
一溜烟,面的车开到了正在规划建设中的银杏广场那里。
范云坐在后排,看着老敬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潇洒地往窗子外面弹着烟灰,觉得,老敬的车技不错。
范云忽然觉得,开车也挺不错的,像老敬那样,看上去,着实挺潇洒的。
第125章 范云想学车考驾照
其实,范云也许没有意识到,男人对于车与枪这两样东西的爱好,不亚于女人对高跟鞋与时装的痴迷,只是,枪是管制品,普通老百姓,没有持枪证是不能拿的。
而车。
只要有钱,车还是问题吗?
试问,哪个男人没有做过一个驾车飞驰在茫茫戈壁滩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的梦?
驾驶室的cd中播放着《我心狂野》,车子屁股后面,扬尘飞沙,一只张牙舞爪的猎豹紧随其后,紧追不舍。
那画面,太有男人范了。
范云突然就想考个驾驶证。
无证驾驶当然是不行的,范云觉得,自己即使是想开队里的这辆破面的,或者另一辆五菱,也要先弄个驾驶本本才行。
他就问道:“老敬,现在考个小车的驾驶证要多少钱?”
老敬把搭在玻璃窗子上的左手收了回来,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然后将烟头掷了出去,烟头一到车外,立刻被车子带来的迎头风给吹成了迎头疯,打着滚飞走了。
老敬双手滴溜溜打着方向盘,很潇洒地将车子从十八米大街拐到了双灵路上。
这时,他才回答范云的话:“考c照便宜,也就七八百块钱,咱们去考的话,另外有优惠,可以打折,大概打六折,五百块钱左右吧!大车的话,比小车要贵一半,如果不开货车,考个小车就行了,没必要浪费钱。”
老敬的话,让范云很是动心,他在这一刻决定了,自己也要去考一个小车驾照。
突然。
车子颠了一下。
一下子倒颠出了范云的另外一个主意,到时候,和唐若一起去考,等以后有钱了,就买两台车,他开一台,给唐若开一台……
范云开始了他的梦想。
可惜。
他的梦想很快就结束了。
因为,车子到了他们工作的现场了,七八个人从面的里跳下来,看着灰尘飞场,泥水遍地的银杏广场的工地,一个个皱起了眉。
范云打量着这里。
看上去,这个广场范围里的民居都已经拆得差不多了,现在,还有那么几家棚户倔强地占据着广场后面的一个高高的土岗上,远远瞧着,倒颇有一番居高临下,一览众山小的架势。
也不知道,那几个棚户的搬迁工作现在做得怎么样了?而范云他们被抽调来,又是否是为了这几家棚户?
范云他们几个人也不管那些,下了车,先钻到旁边一家米粉店吃早餐再说。
范云觉得这点不好,出公差,居然不包早餐。
吃完了早餐,几个人又回到城市执法的面的上坐了下来,老魏一边拿着一根牙签剔着牙,一边回答着范云的问题:“不着急,等一会儿自然会有领导过来安排工作的。”
果然。
老魏的话说了还没有十分钟,杨大队长就从“嘎吱”一下停在范云他们旁边的一辆黑色桑塔纳上下来了。
他威严地朝面的上的这七八个人一挥手:“都过来,过来。”
呼啦一下,几个人围了上去。
杨大队安排道:“今天,咱们的人分成两组,老魏,你领一组,一共四个人,从这个工地的右边巡过去,重点是看看,还有没有没撤出工地区的住户,将他们劝离,那个……荣建,你领一组,从左边出发,看见了没?就是那个小土包那里,往后面一直巡过去,任务和老魏一样,在此,我对大家提两点要求,一,大家一定要文明执法,严格执法,二,注意方式方法和安全,都明白了没?”
“明白!”
“明白!”
自动分成两队的人马,一个个大声吼道。
杨宗玮高高抬起双手,示意大家收声,他接着道:“十一点半的时候,大家准时来咱们现在集合的地方吃饭,到时候,会有人统一给送盒饭过来。”
荣建笑道:“杨大队,咱们出公差,还吃盒饭啊?”
他一开口,开车的老敬和另外两个老油条也附合着笑道:“是啊是啊!大队长,中午不加餐吗?”
杨宗玮笑骂道:“你看看你们,就这点出息,就知道吃,我跟你们说,中午虽然吃的是快餐,但是,都是加过料的小炒,知道吗?可不是那种两荦一素的快餐,行了,散了吧,去干活吧!”
老敬摇了摇手,对杨宗玮示意道:“杨大队,要不要拿家伙?”
杨宗玮一脚踢向他的屁股:“拿你的头,我们是协助执法,懂吗,你们看到山岗上那几户了吗?发展商跟有关部门正在和他们协商,据说那些人家都已经签了搬迁协议书了,咱们,就是盯着点就可以了,知道吗?”
懂了。
懂了,一伙懂了的人,分成两队朝诺大一片广场的两边散去。
范云跟在他们这组的最后面,他的注意力,倒没在那几户仍未搬走的棚户上,而是被旁边菜地里的一些油菜花吸引住了目光。
金黄色的油菜花上,一只又一只蜜蜂“嗡嗡嗡嗡”飞来飞去,正辛勤地采着花蜜,范云看见有一只蜜蜂飞着飞着,突然从空中翻了个跟头,失控般一下子坠到了地上,他的目光跟了上去。
只见那只蜜蜂慢慢从地上翻过身来,挣扎着蠕动着,在土里爬着,爬着爬着,剧烈地抖抖翅膀,试图重新飞起来。
可是。
它终于还是没有飞起来。
范云惋惜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只蜜蜂一旦飞不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一些蚂蚁,蜈蚣什么的动物过来,把它拖走的。
想想这只劳累奔波一生的小动物,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坠地,眼看不久就归于尘土,范云心里,很是感慨了一下子。
他抬头看看天。
晴朗的天空上,此时万里无云,一架银色的飞机正从远远的天际飞来,越飞越近,慢慢地抵临范云的头顶上方,然后又拖着长长的一道白色尾气朝前方飞去,越飞越远,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并消失不见了。
范云就想,祝愿剩下的那些蜜蜂,都能够平安的采蜜归去,祝愿天上的大飞机,亦能平安落地。
祝福它们吧!
范云跟在队伍后面,走走停停,边走边看,诺大一个广场,一圈走下来,就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感觉自己这队人马,除了围着广场转圈子外,根本没有其它什么事啊!
听上去,联合执法行动名头响亮,可是具体落实到范云这样的个体头上时,他感觉,在这儿,跟自己日常在老广场巡逻并没什么两样。
范云嘟囔了一句:“根本没什么事嘛!”
旁边一个老队员见他少见多怪,闷声闷气道:“没什么事还不好?难道你希望有点什么事?”
范云被他呛得哑口无言。
但他转念一想,也对呀!谁也不想有事呀,多一事总不如少一事,大家都相安无事,工作顺顺利利的才好呢。
老魏带着队伍,转了两圈后,看看开饭时间已到,把手一挥:“走,吃饭去!”
吃饭不积极。
思想有问题。
一伙人“啪踏啪踏”走到约好的地方,果然,地上已放了一只黄色的塑料筐,里面整整齐齐码满了盒饭,旁边另一个大塑料袋子里,码着一碗一碗的汤。
旁边另一组已经吃上了。
范云等他们都拿完,他才拿起自己的那份饭和汤,搬块石头,找了个树荫坐了下来,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他先喝了几口汤。
不错。
汤真心不错。
再看看饭,饭也不错,范云的盒里是青椒瘦肉炒蒜苔,看那红绿相间的颜色就让人直吞口水很有食欲,更别说,旁边还加了一只裹了生粉炸得焦黄的鸡腿了。
很香。
杨大队说的果然没错,伙食不错。
大家边聊边吃,不一会儿,都吃完了饭。
饭后。
午休时间到。
老敬把车开到一棵大树的树荫下躲着太阳,一伙人就坐在面包车里打盹。
老敬挺会选地方。
选了一个又僻静避人,太阳又照不到的地方,范云把头靠在车座上,也眯登了一会儿,一直眯到老魏喊道:“醒醒了,干活了干活了,好好干一会活就下班了。”
呵!
说是干活,下午的工作无非是上午的重复。
今天的工作,无非是明天的预演。
就这样。
每天上班巡场。
下班休息,一连好几天就过去了。
也不知道,大家这几天工作都有收获没有。
别人不知道,范云倒是有些收获,因为他跟老敬把考驾证的事情都摸清楚了。
老敬用手抹着短戟一样的胡子,豪爽地笑道:“……去球的,没吃过猪肉,你还没见过猪跑吗?小车是最好学的了,说句不好听的,如果在方向盘上拴上一根骨头的话,狗也能开小车。”
范云一皱眉,不过,他觉得老敬的话虽然难听,但是却给了自己很大的鼓励,老敬说的,拴上一根骨头,狗都能开小车,难道自己还不能吗?难道自己还不如一只狗?
开什么国际玩笑。
所以,待联合执法的公差一出完,范云立马跑到与本单位有挂钩的霞云桥驾校去问了一下学小车的学费,学习内容,学习时长,学习场地。
反正,凡是与学车相关的事情,他都跟负责接待他的前台小妹问了一遍。
把那个小妹都问烦了,心想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跟个女人一样婆婆妈妈的。
烦!
烦也要问,当范云快把那个前台小妹问疯了的时候,她将范云这只皮球踢给了自己的老板娘,穿着一身红色套裙装的小妹仍是满脸微笑着对范云道:“先生,关于费用问题,你可以去二楼找我们老板娘谈,她说多少就是多少,她说两个人可以怎么减免就怎么减免。”
于是,范云就去了二楼找老板娘。
范云觉得,踩着一双豹纹恨天低高跟鞋的老板娘,虽然已是徐娘半老,但依然想与年轻姑娘们争妍。
老吗?
不老。
当范云叫着老板娘姐姐,向她表明来意的时候,老板娘那双画着紫色眼影的眼睛眨了又眨,明白了范云是想借他们单位的优惠给自己的女朋友也报个名。
那就报吧。
但是,精明的老板娘却让范云帮唐若报的那个名额多掏了一百块钱:“小弟,你帮你女朋友报名,也没问题,但是,借你们队里的名额,这就让我有点为难了,要知道,你是你,她是她……”
范云心想你啥意思?
老板娘笑了笑:“不过,因为她是你介绍来的,那么,我可以做个主,给她减免一些学费,但是,她的学费,要比你多一百一块钱,这已经是最低限度了。”
行吧!
范云让她给自己写个条子,自己回头问过了唐若,就来凭条办理入学手续。
没问题。
老板娘“唰唰唰”,给他写好了条子。
范云把条子小心地收在了钱包里,他决定,晚上吃饭的时候,问一下唐若,看她愿不愿意,他也没有发信息提前跟唐若沟通了,不急,到吃饭时当面说就可以了。
晚上。
范云上了金灵渠广告公司的餐厅,把学车的事跟唐若商量了后,他满以为文文静静的唐若一定会反对自己的提议,可是却没想到,唐若满口同意了:“学呗,晚学不如早学,学个驾照,以后万一有钱了买个小车,马上就可以开了,不用再想着去考驾照了。”
范云见她答应得挺痛快,心里挺高兴。
那。
范云就道:“那我这两天就把报名费交了,把资料领回来,我们先把科目一考了,争取早一点考过了科目一,然后好早一点约科目二。”
唐若不懂什么科目一科目二的,她只是笑着对范云撒娇道:“反正,到时候我不会的都找你,你负责教会我。”
行!
教。
教会你!
范云冲唐若捻了捻手指。
唐若“啪”的一下,打了他的手一巴掌:“干什么?手指头抽筋了?”
范云笑道:“你没觉得我的动作像点什么吗?”
“像什么?”
“手头有点紧呀!”
呵!
唐若笑着又捶了他几下,她从自己的包里拿了五百块钱出来,递到范云手里,狡黠地眨眨眼道:“现在呢?手头还紧吗?”
范云一咧嘴:“似乎,突然一下子就不紧了。”
唐若笑靥如花:“不够再问我要,我这里还有钱的。”
范云拼命点着头:“够了,够了。”
话说,对于范云而言,对唐若张这个口,心里实在是十分过意不去的。
他本来可以再攒点钱,晚两个月再报名,不用唐若的钱的。
可是,他那颗恨不得马上就摸到方向盘的心,又让他简直一刻也等不得了。
第126章 啃书——吃肉
第二天,范云就去报了名。
报完名,领了书,范云走到一楼,一个戴着墨镜背着皮包的年轻小伙子告诉了他科目一该准备什么东西——那就是,书上的题目通通都要会。
然后,墨镜男又告诉了范云考科目一的时间,也不是太久——三天后。
范云捏着手中那本厚厚的教材,心想我滴个妈!三天看这么厚一本书,能看会嘛?
不过,当他翻了几页后,发现许多都是生活中的常识,似乎并没有什么难的,于是,又有了信心。
科目一。
考得过,也得过。
考不过,也得过。
只是,唐若行不行?
范云觉得唐若一定够呛,嗨!不管怎么说,到时候一起去考就行了,即使考不过,也是为下一次补考,积累经验嘛!
行吧,回去使劲啃书。
其实,若说起啃书,唐若比他有优势,唐若全天都可以看书,他不行,他要等到下班才有时间。
当范云把教材递到唐若手中,并告诉她三天后,一起去桂林考科目一后,唐若的眼都瞪圆了:“什么?你说三天后就考试?”
范云苦笑着点点头:“没办法,教练说咱们赶上了,刚好凑够去考试的人数!”
唐若嘟着嘴巴,抚了抚那本厚厚的教材:“什么嘛,三天时间怎么够准备的?我看,教练这是让我们去陪太子读书。”
范云笑道:“管他呢,去试试也好,万一考上了呢,刚才这些题目我翻开看了一些,发现都挺简单的,不信你看这一条……”
范云指着书上的一条判断题给唐若看着,她也点了点头,嗯,是的。
驾驶机动车通过漫水路时要加速行驶。
正确
错误
唐若笑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错误了。”
范云问道:“为什么!”
唐若被他问住了,托着下巴想来想去,想不出为什么,她突然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对准范云的额头凿了个爆栗:“我说错就是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这!
就是,女朋友说错就是错,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范云苦着脸对唐若道:“亲爱的,你慢慢看,我得上班去了,今天晚上不过来吃饭了,我们班长叫我们去他家吃野猪肉。”
准了。
唐若允许他去吃野猪肉了,她现在正好趁机攻书,三天,唐若感觉三天的时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少了。
范云把他那本教材放在余丽拿那儿,他决定,中午的时候就在她那儿好好看上一会儿,静下来看,默默地看。
他想得太美了。
当他回答完余丽拿的问题后,想拿起书来认真投入地看一阵子的时候,发现余丽拿这儿一下来个买烟的,一下又来个买水的,吵得他根本静不下心来。
于是,他“啪”的一声将书本合上,对余丽拿道:“这儿太吵了,我另外找个地方去看。”
余丽拿一笑:“临阵磨枪!”
范云也不理她,他想起从余丽拿前面的巷子穿过去后,就可以走到水街上,那里不错,找个水边的大石头,既可以坐又可以靠的那种,最好,还是隐蔽的那种,然后好好看上一阵子。
果然。
被他找到了一块比他还要高的,依花傍水的大石头,位置十分僻静,幽深,范云坐了下去,把后背往那块大石头上一靠。
嘿!
挺美的。
范云就坐在这儿,整整看了一个下午试题,这就是流动岗的好处,他不在一个地方固定执勤,别人就不能说他偷懒。
范云本就不是偷懒的人,他干工作,其实相当认真,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时间紧迫不等人呀。
三天。
范云觉得自己得努力,他一直努力到预订的下班铃响了,才匆匆忙忙走回工作岗位上,跟余丽拿要了个塑料袋子把书装在里面,然后匆匆朝老魏家里走去。
范云到了老魏家的时候,唐彬跟赵艳玲已经到了,现在,唐彬买了一辆二手的摩托车,走到哪里都骑着他。
范云感觉,已经很胖了的唐彬要是不扔掉自己的摩托车,那他必定难以阻挡地飞速胖下去。
范云当然是爬火车道过来的,没有车的人就走小路,小路有小路的好,安安静静的,到处都是玉米茄子等庄稼蔬菜,看上去,让这儿的城里倒显得跟乡下似的。
范云觉得挺亲切。
他自幼在农村长大,对这些蔬菜庄稼有与生俱来的喜爱,范云决不像城里一些皮小子那样,一旦能得手时,就会糟蹋那些还没有成熟的作物。
范云走到厨房,看了看正在做菜的老魏,将路上买的一袋桔子朝老魏扬了扬:“买了几个桔子,给军军吃。”
老魏回头“嗯”了一声,他正拿着锅铲,将菜锅里的肉菜翻炒着,此时,还看不出什么名堂出来,范云只看到是肉炒豆子。
豆子,范云喜欢吃,炒得粉粉干干的,吃起来,那叫一个香,特别是用五花肉炒,加入姜蓉蒜子爆炒后,那味道,更别提了。
简直不要太香。
范云把桔子放在桌子上,唐彬与赵艳玲也不跟他客气,直接一人抓了两只吃上了,老魏的儿子魏志军——军军倒是挺斯文的,他拿了一只桔子在手里,慢慢剥去皮,然后,将桔瓣上那些白色筋络也一点点择去了,然后,才一瓣瓣剖开,放进嘴巴里。
阳台上铁门一响,老魏的老婆从阳台上握着几根青蒜苗进了房,怪不得,范云刚才没看到她,原来是去阳台上拔蒜苗去了,范云忙叫道:“嫂子!”
老魏老婆笑着点点头:“嗯,嗯?这是谁买的桔子?”
军军一指范云:“他买的。”
他也不知道范云叫什么,或者,他也许知道范云叫什么,但是不知道自己应该称呼范云叫哥哥,还是叫叔叔。
若叫哥哥吧,范云是他爸爸的同事。
若叫叔叔吧,他感觉范云似乎又没有那么老。
随便军军叫什么,范云无所谓。
老魏老婆点点头,倒对范云客气上了:“你看看你,来吃饭就行了,买什么东西嘛!”
范云笑了笑,没有接她的话茬子,他突然意识到,唐彬与赵艳玲都是空着手来的,上次,他就想到这个问题了,这次又忘了,范云心里有点后悔。
他觉得,自己应该和大家一样,这么一想,范云越发觉得自己买的那袋桔子有点扎眼,他偷偷看了看唐彬与赵艳玲,他俩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聊今天上班的事情。
范云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觉得自己肚子里还有一点气没出完,应该到阳台上再出一出,于是就走到了老魏家的阳台上。
呵!
阳台已经被老魏跟他老婆改造成了一个小菜园子,门左边几个大盆子里种的是蒜苗小葱,右边几只泡沫箱里撒的是绿油油的小白菜,上次搬家时搬来的那株茶花,和一盆芦荟,倒被这些菜给挤到了角落里。
范云俯身看了看老魏家的菜,长势极旺,特别是那一株已经搭了架子的西红柿,长得更是绿莹莹的,一看就是命中注定多子多孙的那一种植物。
看到这些植物,范云长长出了一口气,现在,他不抽烟了,偶尔像这样出长气的毛病,倒是还没有改。
或许,那只是他多年形成的下意识,只是他还没有注意,又或没人给他提醒而已。
范云看了一会外面,天,已经黑下来了。
这时,梁蓉上来了,她进了屋里连声道:“来晚了来晚了,野猪肉炒好了没?”
赵艳玲见就她一个人,何兰芬没来,就奇怪地问:“怎么就你一个人?何兰芬怎么没来?”
老魏从厨房里出来了,也搓着手道:“何兰芬呢?她怎么没来?”
梁蓉剥了一只桔子:“她今晚有地方吃喜酒,所以就没来了,让我跟大家说一声。”
好吧。
有喜酒吃,当然要去。
梁蓉走进了厨房,扶着老魏老婆的肩头笑道:“怎么样嫂子,煮好菜了没?”
老魏也进了厨房,他掂起铲子把锅里的肉菜又翻了一遍,然后,用铲子舀起一块肉送到梁蓉面前:“你尝尝,我感觉差不多了。”
梁蓉伸出两根手指头,用长长的指甲掐着那块肉,放在唇边吹了吹,然后放进嘴里嚼着,边嚼边点头:“差不多了,我觉得架上电磁炉边炒边吃就可以了。”
行。
那就边炒边吃。
桌子支上,电磁炉架上,老魏两手端着锅,嚷嚷着从厨房里出来了:“小心,小心,很烫的,让一下。”
菜来了,碗筷也摆上了,酒,自然是不能少的。
这一次人少,男女可以一起上桌,大家拿碗的拿碗,扯板凳的扯板凳,纷纷忙活着,老魏不管别人,他把放电视机的柜子旁边一只白皮塑料桶拎了过来,取过三只碗,倒了满满三碗酒。
一碗,递给唐彬。
一碗递给范云。
最后一碗,当然留给他自己。
范云看着面前这一大碗酒,觉得有点愁得慌,这么多,什么时候才能喝完?
关键是,他能不能喝完?
老魏举起酒碗,也没那么多客气话,直接冲范云与唐彬扬了扬:“来,喝酒。”
那就喝吧。
范云先试着抿了一点,感觉这酒度数不高,他就知道了,老魏这是买的低度的散酒,范云估摸着,自己喝净这一碗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就喝了一大口。
还行。
果然如他所料,酒度数不高,挺顺滑,好下口。
“吃菜,尝一下这个野猪肉怎么样?这是我一个华江的老表送给我的,平常的时候,一般吃不到,你们尝一下怎么样?”老魏掂着筷子,让着众人。
范云挟了他面前的一小块薄肉,放在舌尖上一裹,然后舌尖一挑把肉送到槽牙处嚼了嚼,挺好!他感觉这个野猪肉比家猪肉更柴一些,也更有嚼劲,而且,也更香一些。
唐彬已经挟了三块了,他一边吃,一边连声赞道:“老魏,这个野猪肉真不错,比市场上卖的猪肉好吃多了。”
赵艳玲“嗤”的一声笑了:“这个怎么跟卖肉佬卖的那种饲料猪一样?这个是土生土长的野猪肉,都没什么肥肉,再说了,野猪吃的是什么?饲料猪吃的又是什么?”
老魏老婆点点头道:“那是,现在的饲料猪,肉一点也不香,比农村那些土猪差远了,市场上卖的那些猪肉,打汤吃的话,一点也不甜。”
其实。
她们说的问题大家都知道。
可是。
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背着筐去地里打猪草,然后回来再一刀刀剁碎,放在大铁锅里拌着玉米粉子豆饼谷糠什么的东西,煮给猪吃呢?
现在喂猪,大多都是吃饲料的了,除了一些农村有坚持劲的老人家,还坚持用土法了喂以外,大多,养猪的都不愿意费那个劲了。
别的不说,每天扯猪草煮猪食,恐怕就让许多人望而兴叹了。
时代,毕竟不同了呀!
老魏端起酒碗,又朝范云与唐彬扬了扬:“来,再搞一口。”
于是,三个人又搞了一口。
老魏的礼数还挺周到的,他仍坚持着一些老人们传下来的礼仪。
现在的人,有许多喝酒的礼仪都已经简化,忘却了,但是,作为主人,这前三口酒,老魏却是一定要敬完的。
范云掂起筷子挟了一块肉吃了,又连着挟了几颗豆子,挺香挺粉的。
几个女人们,则端着饭碗吃她们的饭,她们不喝酒,就吃菜吃饭,谁也不用让谁,都不用客气,其实这样吃饭虽然仪式感不足,但是却随便、随意,这样其实挺好的,大家都不用拘束,放开肚皮吃就可以了。
老魏又举起了碗:“来,范云,唐彬,再喝一口,喝了这口,大家随意。”
三个人碰了碰碗,又喝了一口。
男人们喝酒,除了骗菜吃,就是聊天吹牛,不聊天不吹牛喝闷酒,那样是极无趣的,在座的这三个男人也不例外,一边喝酒一边吹水。
当然,大多都是老魏给范云与唐彬吹他从前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像范云与唐彬,其实并没有什么好吹的,以他俩那点点小小的阅历,不用五百字,每个人就能清清楚梦介绍完自己的过去了。
范云,男,汉族,身高一米七二,籍贯广西……
如果像这样介绍,应该用不了五百字,两百字绰绰有余。
第127章 老魏聊天
唐彬举起了酒碗:“老魏,我敬你一个!”
他敬老魏,范云也陪着,三个人“叮”的一碰碗,又喝了一口。
“吃菜。”
“吃菜。”
“好,好好好。”
大家互相谦让着。
范云见自己碗中的酒喝了还没一半,军军已经吃完了,提着自己的书包去了他的房间,也不知道是写作业还是看书去了,就由衷赞道:“师父,我发现军军真是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
老魏听了范云夸赞军军,他的脸上,并没有一丝一毫自得的表情:“唉!我这儿子,从小跟着我们两口子吃了许多的苦,学习倒不说什么……
军军懂事,特别懂事。
以前我和你嫂子穷,经济条件不好,军军看见了外面那些好吃的东西,哪怕他再想吃,他也能忍得住,不跟别的小孩子攀比。
那时候,军军还小的时候,也就四五岁样子吧,你嫂子有时候带着他到商店门口玩,看见别的小孩子一会问妈妈要钱买糖,一会儿又买冰棒,军军,从来都不跟那些小孩一样。”
老魏的一番话,让范云瞬间对军军刮目相看。
军军这种不与别人乱攀比的品质跟他很像,范云也是一样,小时候,即使看到别的小孩手中的东西再好吃,他也能忍得住不问家长要。
范云敬了老魏一碗:“来,师父,喝酒……军军真是个好孩子,那么爱学习,又那么懂事。”
老魏道:“以前他也挺调皮的,自从前年过年,我和你嫂子带他去上海玩了一圈后,回来他就变了,变得爱学习了。”
范云觉得奇怪,就问:“为什么?”
老魏自顾自喝了一口酒,又仔细想了想,这才打开话闸子。
他的话头从丈母娘开始。
全是吐槽。
老魏那个丈母娘,一直不大待见老魏,总觉得他除了憨厚老实外,一无是外,她虽然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对老魏也还可以,但是,无论做事情,还是聊天,话里话外的,就带着对老魏的轻视,这种轻视,有时甚至还会连带到自己的女儿身上,所以,如果没有躲无可躲的要紧事,一般老魏不愿意去他丈母娘那儿。
可是前年,老魏在上海做生意的大舅哥邀请老魏全家过年的时候到上海玩一下。
老魏在这边也没几个亲戚朋友,有,也都是老婆这边的,接到大舅哥的邀请,老魏不想去。
老魏老婆倒挺高兴的,想去大城市玩一玩,老魏拗不过老婆,于是,一家三口就去了上海。
他大舅哥跟老婆两口子,人,那是真不错,老魏一家三口子到了上海后,全程安排,吃,不用老魏花一分钱;玩,带着他们一家三口逛了外滩逛世博园,逛了东方明珠逛野生动物园,招待得极好。
一天可以。
两天可以。
可时间久了,老魏心里可就十分过意不去了。
本来也是,亲戚毕竟只是亲戚,再亲,也不是两口子,老魏就觉得,别人虽然是好心好意请你们一家三口来玩,但是,自己也应该识趣,差不多就得了,于是,在上海过完年后,年初四老魏就跟老婆商量了买车票回去。
当时,也同样在上海过年的老魏丈母娘以及他大舅哥也没说什么了,年已经过完了,回去就回去吧。
可是,老魏丈母娘也同样在上海妹妹,也就是老魏的丈人家姨,听说外甥女来了上海,就想让外甥女再多住几天,但是,她只是说让外甥女多住几天,并没有邀请老魏一家到她家去住,老魏当时觉得人家就是一句客套话罢,自己不必当真,该回去就回去好了。
可是。
老魏老婆却当了真,一定要老魏把票退了,然后再住几天。
老魏就有些不乐意,本来,过年这几天,在大舅哥家住着,吃用都是人家的,上个厕所还要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行事,老魏已经感觉拘束的十分难受,巴不得一步就迈回自己那间破出租屋了,他知道,其实儿子军军也有此意。
老魏就觉得老婆有点看不出上下眼色,何必拿别人的一句客套话当大事呢?
于是,老魏就跟老婆说车票退了不好买,另外退票还要扣一笔手续费,不划算,何必为了一餐饭,耽误行程呢?
老魏也说得挺明白,让大舅哥转告小姨,谢谢她的好意,老魏说她如果回兴安的时候,到时候老魏全家请她吃饭。
本来,这就是一个互不勉强的事。
可是,老魏的老婆却执意想在上海再多住几天,老魏却坚持想回去,两口子说着说着,说崩了,就拌了几句嘴。
老魏的丈母娘听了,心里就有点不痛快,觉得老魏丢她的面子,又见大过年的女儿女婿两口子拌嘴,她就忍不住掺和进来了。
老魏丈母娘也是瞎掺和呀,老魏两口子的事,你说说,她跟着瞎掺和什么?
她不光瞎掺合,最后因为老魏顶了她两句,她还挖苦起了自己的女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退票的手续费那点钱,她小姨知道你没钱,又不用你出钱,她说了请你们两口子过去吃饭又不用你花钱……”
老魏快被丈母娘一口一个钱字给气死了。
不可否认,他不想再在上海待下去,是有经济上的顾虑,其实,更大的原因是因为他在别人家里住着不舒服。
举个例子,他大舅哥的房子,两房一厅一个卫生间,住了连大带小七八口子人,早上,上个卫生间都成问题,一个一个排队,他大舅哥家的马桶,还是坐式的,老魏还用不惯,住一天可以,住两天可以,可是,老魏一家三口已经住了十来天了,他,早住得浑身不自在了。
又比如,每一次吃饭,老魏感觉也挺拘束,他跟大舅哥之间倒没什么,都挺随意的,但是他大舅哥毕竟是有老婆的,老魏觉得自己一家人跟大舅哥老婆之间,绝不是跟大舅哥的那种感觉,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远一层,就有一层的不同。
老魏就想回自己的那个破出租屋了。
寒窖虽破,能避风雨呀!
更何况,老魏又被他丈母娘一迭声的“钱钱钱”给气到了,他不服气地抬头看着自己的丈母娘:“是,我是心疼钱,可是,你老人家又不帮我买票,如果我把票退了,你老人家帮我买?”
他丈母娘被老魏这么一顶,倒不吱声了,她手里也没有什么钱,她的性格不光跟老魏不对付,跟自己的儿媳妇也对付不到一起去,其实,在上海这几天老魏也看明白了,他老魏几乎要看所有人的脸色,而他丈母娘,却一定要看自己儿媳妇的脸色。
没劲。
对于老魏来说,其实,这样的应酬与交际,他是不喜欢的,他宁愿过年的时候一家三口在街上逛一逛,然后回来炒几个小菜,边喝小酒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大城市再好,老魏也不羡慕,那里,不属于他。
将来属不属于他的儿子军军,这个则另说,那要看军军自己的了。
让老魏感觉百般不愉快里,少有的一个安慰就是,老婆帮他生了个又聪明又懂事的儿子。
军军在上海跟他舅舅家的表哥关系相处的不错,他表哥不像一些在大城市里住久了的小孩那样排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倒是时时主动与军军分享,还一口一个表弟的叫军军,这,让老魏觉得算是一个莫大的心理安慰了。
如果,军军与他表哥再玩不到一起去,那老魏真是一天也住不下去的。
本来也是。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话糙,理却不糙。
范云没想到自己随口夸了一下军军,倒引出老魏一肚子的话来,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看着老魏双鬓之间若隐若现的白发,觉得老魏实在也挺不容易的,为了老婆而不远千里来到这儿生活,实在也值得尊重与学习。
学习他愿意为了老婆,也可以说愿意为了爱情委屈自己的精神。
范云现在也谈恋爱了,对老魏就很理解,他就觉得不管老魏有钱没钱,老魏都够男人。
虽然,现在是一个以金钱衡量世道人心的社会,但是,越是这样,老魏这种愿意为了爱委屈自己的品质,就愈显得弥足珍贵。
范云端起酒碗,又敬了老魏一下:“来,师父,喝酒,现在你和嫂子的日子越来越好了,只要军军好好读书,相信你们家一定会很幸福的。”
老魏跟他一碰碗,喝了一大口,由于喝得太大口了,有些酒顺着老魏的嘴角流了出来,老魏抹抹嘴道:“是啊,现在这个社会,就是要有文凭才行,小孩子不好好读书,是没有什么好的出路的。
你看看我,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假如我上过大学,还会是现在这个样吗?”
老魏这几句话,几乎把在座的所有人都包括在内了——除了军军。
范云虽然觉得老魏的话有点绝对,有点唯学历论,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认,老魏的话相当有道理。
范云其实也有了一定的体会,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绝对不是泛泛之谈,而饱含哲理。
老魏自顾自喝了一口,他看看唐彬,又看看范云,“呯”的一声把酒碗墩到了桌子上。
老魏声音略沙地道:“……现在这个社会,我算是看透了,咱们穷人家的小孩,一不是富二代,二不是官二代,也不是什么星二代的,不说出人头地了,哪怕只是想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除了读书,简直没别的路好走。”
他的话,唐彬有点不爱听,大概唐彬觉得,读书也未必是唯一的出路,于是唐彬反驳道:“老魏,你的话也不全对,你看看那些大老板,有许多不是照样没读过大学吗,他们的生意不是照样做得很大吗?”
老魏对唐彬这样没有具体对象的空谈不以为难:“唐彬,你说的情况,有是有,但是毕竟是少数。
而是,那些大老板发了财后,他们许多人也会报名上些这个班那个班的,有一些也花了钱买了文凭给自己镀了金的。
而且,这只是做生意的人而已。
你有没有看过报纸?看过新闻?有没有发现,那些做领导的履历,哪个不是高学历?
小学毕业没高文凭的人,能进入政府部门当领导吗?
别说当领导了,恐怕连考公务员的资格都没有吧?”
唐彬一时倒被老魏说得词穷了,他点点头端起酒碗冲老魏道:“也对,你说的有道理,如果是想当公务员的话,没有文凭确实不行!”
老魏喝了一口酒,继续道:“现在这个社会,你还没有看透吗?兄弟,咱们常说的努力努力,努力是什么?是天天站在大街上来来回回一趟趟的遛腿吗?是不管刮风下雨都要出勤吗?兄弟们,干咱们这一行,不是说没有前途,革命工作不分贵贱,但是,如果有条件的话,兄弟,难道你们不想天天坐在办公室里,一边喝着咖啡,一边吹着空调办公吗?”
切!
这话还用老魏说?
谁天生就想吃苦,一直吃,有福也不去享,就爱吃苦?
一个人如果真的那样,那不叫吃苦,那叫自虐。
老魏的话不停:“我们就这样了……嗝,我不是说你俩,你俩岁数都小,年轻有为,不像我……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就是好好培养我这个儿子,把军军培养出去,上完高中上大学,大学毕业了,去大城市里工作,不要像我这样,就可以了。”
范云再一次承认老魏的话,有一定道理。
老魏又喝了一口酒,挟了一筷子菜吃着:“我那次去上海最大的感悟是什么?你们知不知道?”
范云与唐彬一齐道:“是什么?”
老魏摸摸下巴:“是人家大城市里那些家长们的教育理念,那些家长,在孩子身上投资花钱,可真是不眨眼,有钱的,为了孩子能上名校,愿意花上成百上千万的票子去买学区房,这些就不说了……就我大舅哥两口子,为了培养他们的孩子,给小孩报了什么奥数班、音乐班、舞蹈班……你们知道音乐班,上一节课要多少钱?”
旁边梁蓉插了一句:“多少钱?”
第128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几个人都盯着老魏。
也忘了问他,上一节音乐课多少钱。
没关系。
老魏自己说了:“那里,上一节音乐课,就要六十块钱的学费,你们说一说,贵不贵?”
哇!
简直是太贵了。
众人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他们一天的工资,还没有别人家半节课多,这——
这种消费谁受得了?
大家异口同声道:“确实挺贵的,那里消费水平怎么那么高?”
老魏没搭这个话茬,而是继续说道:“……现在社会就是这样了,我算看明白了,咱们小县城的孩子,跟人家大城市里的孩子条件没法比,人家的起点跟咱们就不一样,所以,咱们就要更加努力,教育孩子好好读书。
努力了才有希望,如果不努力,那真是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真的,兄弟,如果你们到了大城市,亲身感受到那种氛围,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我跟你们说,有一次,我们坐公交车,有一个跟军军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在车上用流利的外语跟一个老外说着什么东西,别说我了,军军也听不懂啊!
我看,就连军军的外语老师,都不如那个女孩子说得好。
这是什么?这就是差别。
那个女孩子的外语,肯定不是天生的,那么,她能说的那么好,平时必然是没少上培训班……”
范云听了老魏的话,一时倒觉得心情挺沉重的。
是啊!
想一想,一个人活在世上,不比不知道,一比,和别人简直就有天壤之别了。
怪不得有那么一句话,叫人比人,气死人。
范云觉得,人跟人不能比,每个人的条件就不一样,但他有时转念一想,虽然跟那些远不可及的目标不能比,但是,跟身边的人还不能比吗?
比如,订个小目标,然后朝着那个目标一直努力,总有一天,应该能实现的吧?
比如范云,也可以给自己订个目标,下一步,向老魏班长看齐,争取当个班长,然后再当副队长,再当大队长……
范云摇了摇头,他觉得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把自己的一生都看透了?
嗨!
对于这样的问题,范云决定不再多想,想也没用,许多时候,命运并不受他控制,他虽然也常常胸怀激荡地说出我命由我不由天七个大字,可是,也仅仅说说而已。
那话只能证明他是个热血青年。
有热情,易冲动。
范云举起酒碗,骨嘟嘟喝了一大口,还是这玩意儿好,多喝上几口后,脑袋晕晕乎乎的,就什么也不用想了。
唐彬叹道:“其实吧,我觉得人不能跟别人比,跟别人比是没有意义的,每个人跟每个人不一样。
人只能跟自己比,今天比昨天好,明天再比今天好,就可以了。
就像我,前一阵子走路还全靠两条腿,现在呢?现在我买了摩托车了,想到哪里去的时候,一加油门就去了,我觉得就挺好。
下一步,如果有钱了,再买个小车……”
呀哈!
唐彬的话,也极有道理呀,想不到,看上去五大三粗胸无点墨的唐彬,还能有这样的见识。
不简单。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师。
老魏端着酒碗笑道:“对对对,唐彬说得好,咱们的目标要实际一些,不弄那些假大空的,咱们只跟自己比,把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好就成了!”
范云与唐彬,包括在座的各位美女们,都一齐为老魏的话叫好。
“好!”
“就是,实在点好。”
好。
老魏家的野猪肉炒豆子也好,口口见肉,十分实惠,这可是真正的实惠,全是人间的烟火味。
范云喝了一大碗酒,还吃了一碗饭,他摸了摸滚圆的肚皮,赞道:“师父,你炒菜的水平,跟饭店里的大师傅差不多了。”
老魏往嘴里扒拉着饭,谦虚着:“瞎炒,乱炒,大家不嫌我炒的菜难吃,就是很给我老魏面子了。”
呵。
怎么会嫌他炒的菜呢?对于赵艳玲跟梁蓉来说,有地方蹭饭吃,不用她们下厨,别说是野猪肉了,就算是吃大南瓜也没问题。
吃完了。
大家都没有什么娱乐节目,也就散了。
唐彬载着赵艳玲与梁蓉走了,因为,梁蓉来的时候也没有骑自行车,而是坐慢慢摇来的,现在吃完饭回去,有唐彬载她,她倒省得走路了。
本来,她打算吃完了饭走路回家的,饭后走路,权当散步,唐彬一拍摩托车后座:“走什么路?上来,坐在后面,我搭你们两个人回去。”
梁蓉笑道:“行不行?行不行?”
行。
当她和赵艳玲坐上摩托车后,才感觉,三个人坐在唐彬的这一架摩托车上,位置居然还有富余。
不是因为唐彬瘦。
而是因为她俩不胖。
范云笑道:“唐彬,小心点开车。”
唐彬打了个手势,欧了,他一拧油门,摩托车,瞬间远去。
范云就一个人顺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他喝了一碗酒,虽然没醉,却也有了七分酒意,走到铁道那里,爬了两下,居然没有爬上去。
这时,范云身后来了两男两女,也准备在这里抄近路,他看见有人来了,双手用力一撑,居然一下子上去了。
“扑通”一声,范云就跳了下去,下去的时候没注意缓冲,一下子倒把他的脚掌震得发麻。
范云让过那四个下饺子一样接二连三跳过来的男女,顺手揪了一根嫩绿的狗尾巴草,叼在嘴角,继续往前走。
走到火电厂宿舍那里,范云觉得自己应该去理个发,顺便看看自己的弟弟范雨,于是就拐了个弯,朝雨霖理发店走来。
到了理发店门口后,范云看见弟弟范雨正在替一个女顾客洗头发。
那个女顾客坐在椅子上,范雨双手都是泡泡,两手交错左右开弓,十个指子像箅子似的,正替那个女顾客箅头。
看那女顾客双眼微闭,脸色平静,唇角含笑的模样,范雨洗头的功夫应该不错,他跟了梅霖这么久了,这个基本功,应该是练得十分纯熟了。
梅霖正在帮一个头顶半秃的指头剪头发,她看见范云来了,笑着叫了声:“哥。”
范雨和梅霖都忙着,他俩只是朝范云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找地方坐。
都是自家人,不必客气。
范雨把手中的泡泡往洗头的水池子里一刮,他的双手,就捏上了那个女顾客的肩。
只见范雨十指尖如鹰喙,由轻到重,捏抓着那个顾客的肩头,抓几下,再用力压一下她的肩井,看那女顾客一脸陶醉的样子,一定很舒服。
本来也是。
洗头的时候,一定要抓透,抓透了的头皮不光是止痒,而且,对促进头部血液循环还极有好处,抓完了头,再做一个肩背的按摩,那滋味,绝对让人放松得想睡觉。
范雨帮那个女顾客上下左右按摩了一阵子后,笑道:“菲姐,可以冲水了!”
那个菲姐这才睁开眼睛,慢悠悠从椅子上走到冲水那里,仰卧在了那张躺椅上。
范雨一手托着菲姐的头发,一手拿着淋浴头,帮她冲着,边冲边抓,顺手还给她胡捋了几把护发素上去。
抓完。
洗完。
冲完。
白毛巾一包菲姐的头发,她又坐回了镜子前面。
范雨从台上取过一把大梳子,将菲姐满头长发一点点梳顺,然后,全提到前面用大镊子夹了,他又换了一把细齿梳子,拿着吹风桶,一边用梳子将菲姐的头发分出层次,一边替她吹着头发。
看他那个有条不紊,节奏分明的动作,他的这些手上功夫都练得相当不错了。
范云觉得,看范雨替菲姐吹头发,也是一种视觉享受。
看吧!
范雨认真地挑出一绺头发,把吹风桶贴在发根处平稳又不失速度的一路吹下来,吹到发梢位置时,两手同时往后一带,那绺头发就被他吹得伏伏贴贴垂了下去。
然后,他的小指一勾一挑,又分出一绺来,重复着上述动作,时不时,还不忘把风桶倒转过来,用风扇的凉风冷却一下刚刚吹过的头发。
范雨的动作,流畅,自然,优美。
优秀。
范云忽然觉得,就算平凡如他们两兄弟这样的人,如范雨,一旦认真工作起来的模样,看上去实在是十分可爱呢!
劳动最光荣这句话,确实不假。
劳动不光是最光荣,还能兼具艺术性。
如此时的范雨,他摆弄梳子与头发的动作,竟有了一定的艺术性与可欣赏性了。
左一绺。
右一绺。
范雨动作连续不断,一口气替看上去打扮得颇有三分雍容华贵的菲姐吹完了头发后,还不忘俯下身去双手抄起菲姐落在后背上那一头如瀑的黑发,替她冷一下吹热的发丝,最后,范雨双手若即若离轻轻掌着菲姐的双肩,对着看着镜子端详自己的她笑道:“菲姐,你觉得怎么样?”
菲姐把头左右微微偏了偏,望着镜子中容光焕发的自己,满意地点了点头,但她又把刘海前的几根斜发揪在手中,对范雨道:“挺好的,喂,你能不能帮我把这点散头发剪一点去?看着挺难看的。”
当然可以。
别说只是额前这区区几根头发,就是后面这一大把,范雨现在也有胆量试自己的刀功了。
他抄起剪刀,对着镜子,小心翼翼地帮菲姐又把那几根令她不甚满意的头发剪掉。
菲姐从理发椅上站了起来,又对着镜子扭了扭小细腰,感觉挺不错,这才付钱,出门而去。
临去前,仍不忘深深瞥了范雨一眼。
范雨满脸都是谄笑:“菲姐慢走,下次再来!”
他回头冲范云一笑。
又看了梅霖一眼。
梅霖正忙着帮那个秃顶老头刮胡子,没空理他。
范雨问范云道:“哥,你怎么过来了?”
本来,没来之前,范云对范雨的技术还有所怀疑,还停留在上次的印象之中,今晚一见,他倒觉得范雨的水平,有明显进步了。
于是,范云就指指自己的头发道:“我来剪头发啊!”
好。
那就剪吧。
刚才,范雨展示了自己近段时间练吹发的基本功,现在,展示一下剪平头。
范雨把范云先是捺到洗头盆子里,在他头发上涂上洗发水,然后拿起一把圆形的小刷子,上下左右替范云把头发刷了一遍。
范云觉得自己的弟弟对待自己这颗头的态度与动作,远不如刚才对待那个菲姐。
范雨是把他的头捺下去的。
用力捺的。
嗨。
该洗的洗。
该刷的刷。
头发,打湿了更好剪。
坐在理发椅子上,范云看着镜子里,站在自己身后看范雨,觉得范雨拿推子的动作现在也挺有范了,看他的动作,也不再像当初放不开手脚,小里小气的模样了。
现在的范雨,梳子与电推剪已经运用得相当熟练协调了,他先是用梳子隔着,替范云把脑后及两边的头发理出来,然后,又猫着腰,瞄着范云的头顶,把上面的头发扫平。
范云心想,看来范雨有吃这门饭的天份,他的动作,已经有板有眼了。
范雨放下推子,拿起牙剪,把范云两边厚处的头发打薄,然后又把他前面的稍剪了一下,多少,给范云留了几根长毛,不然,额头会显得光秃秃的。
做完这些。
范雨又拿起蘸着肥皂水的毛刷子,在范云头两边及后面的发根处刷了刷,再用一把刮刀,“哧棱哧棱”给范云修好边。
接下来。
冲水、擦干,收工完活。
梅霖早已经把那个老头给摆平了,她坐在靠墙的板凳上,只是看了看忙来忙去的范雨,也没过来指导了。
看她的意思,范雨做这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她指导了。
不过,当范云把头发擦干后,端详着镜子中的自己,他总感觉自己的头发,看上去一边高一边低,于是就伸手比划着头发道:“范雨,我怎么感觉这些头发,两边不一样高啊?”
“有吗?”范雨看着他哥的头,没感觉出来,他就站到范云身后端详了一下,没感觉明显的问题。
范雨道:“没有啊,两边一样,差不多。”
范云摇摇头:“我总感觉右边比左边高一些,你看看这里……”
范雨跟着范云的手势望过去,有,是有一点点,但是并不明显,再说了,人的头是圆的,两边的头发有那么一点点高低上的差别也正常,范雨就觉得,他哥真是一个难伺候的顾客。
也就是他哥。
如果换一个人。
哼哼!
第129章 丈母娘先拜访女婿
范云把理发椅子转了一个圈,回身看看范雨:“范雨,我发现你现在的手艺,比以前强多了。”
范云的这句话,让范雨瞬间原谅了他的挑剔。
范雨进步确实挺大。
不光是手艺上。
就连他与梅霖的关系,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梅霖的老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了范雨与自己养女儿的关系,并且,就在几天前,还来理发店看过他了。
梅霖的老妈向幼晴倒是开了一个准丈母娘先行拜访未来女婿的特例。
当她远远站在店外,看着范雨跟梅霖嬉笑打闹的那一瞬,她就知道了,自家的生米,看来早已经被店里这个浓眉大眼的臭小子给煮成熟饭了。
当她走入店里的时候,范雨并不明白她的来意,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准丈母娘当成了路人甲,或者路人乙。
范雨放开脸蛋红扑扑的梅霖,迎着向幼晴道:“姐姐,请问你是剪头发还是洗头?”
梅霖狠狠掐了他一把。
什么姐姐。
那是你丈母娘!
梅霖掸了掸衣角,微微仰着她那张略带倔强的脸,对向幼晴喊前:“妈,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梅霖的一个妈字,把范雨惊得忘了自己刚才喊向幼晴的那两个姐字了,他现在,真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最好,躲在向幼晴看不到自己的地方去。
可是。
可能吗?
范雨只好硬着头皮,对向幼晴挤出了一个尬笑:“妈……啊,不,阿姨。”
这家伙。
由于心情紧张,他居然直接跟着梅霖朝向幼晴也脱口而出喊了一个妈字,但是,马上范雨就意识到喊错了,连忙又改喊阿姨。
向幼晴看看女儿,又打量打量范雨,再看看镜子上方红红的雨霖理发店五个字,半晌没有吱声。
范雨低眉垂眼,大气也不敢吭一下站在向幼晴面前,时不时,抬头偷偷瞄一下她的脸色。
也是。
未经向幼晴的同意,范雨就将她辛辛苦苦养了二十年的白菜给拱了,他,当然心虚。
向幼晴在店里转了一圈,看了看外面的镜子,镜子下面的台子,台子上面的梳子、剪子、推子。
她又转到里面,看了看角落里洗头盆,洗头躺椅,脸上,似乎看不出什么表情。
范雨就担心。
莫非。
这是暴风雨即将来临前的平静?
向幼晴推开与后院相邻的小门,走到了后院里,看着院中混晾在绳上那些梅霖与范雨的衣服,口中不由叹了一口气。
这俩孩子,胆子太大了。
不声不响,就在一起过上了。
向幼晴走到最里面,推开卧室的门看了看,一张床,床上一床被,地上两双拖鞋,这,还用再说什么吗?
她不用跟在旁边的范雨跟梅霖说什么了。
明摆着的,两个孩子在一起了。
向幼晴突然觉得,不管怎么样,自己毕竟养了梅霖这么大,如今,她突然跟一个外人去了,一去就不回家了,向幼晴的心里瞬间有了一种失去,与被人横刀夺爱的感觉。
她看了看梅霖。
梅霖脸上虽然略带羞涩,但眉眼里的倔却明明白白告诉向幼晴,她跟范雨在一起,是绝不后悔的。
向幼晴又看看范雨,范雨虽然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小狼狈,但迎着她的目光,也无畏惧。
怎么办?
其实。
向幼晴心里也是有一点点小紧张的,丈母娘与女婿第一次见面,又是这种场合这样的形象,她的态度,可太重要了。
向幼晴觉得自己得把控住局势。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脸上聚拢起笑意,才对范雨道:“啊,你叫什么名字?”
范雨就等她开口呢。
她不开口,他就不敢开口,她一开口,范雨张嘴就来了:“阿姨,我叫范雨,我今年二十了……”
范雨小嘴“叭叭”地冲向幼晴介绍了一下他自己。
向幼晴听了他的自我介绍,刚才她又替范雨相了相面,觉得范雨这个孩子,长得还是挺讨喜的,嘴皮子,也挺甜的,她的心里就舒服了许多。
三个人重又来到外面,范雨鬼使神差地道:“阿姨,你来都来了,要不,我给你洗个头吧?”
正好。
向幼晴也觉得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之事弄得头皮有点刺痒,她居然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呵呵!
只要她一坐上那张理发椅,范雨可就不怕她了。
范雨动作利索地替向幼晴在脖子里围上白毛巾,在瓶子里兑了一瓶子温水,取出一瓶最好的洗发水,上下其手,就帮向幼晴洗起头来。
他的技术,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向幼晴心里就想,哎哟,别说自己这个未来姑爷的小爪子,抓在自己刺痒的头皮上,还怪舒服的。
她不自觉的,就眯上了眼。
梅霖本来绷着的脸也缓了下来,她冲范雨偷偷笑了一下,甚至还在他的背后偷袭了范雨一下。
范雨忍住了。
他现在要专心为丈母娘服务。
范雨把手指深入到向幼晴的发根深处,帮向幼晴抓得很透,力道又均匀又合适,抓得向幼晴闭上了眼。
别人帮自己抓,感觉就是不一样。
舒服。
范雨足足帮向幼晴抓了半个小时,抓得她都快睡着了,这才喊着她冲水:“阿姨,……阿姨,冲水,这边冲水。”
冲完了水,范雨又给向幼晴做了一整套头部按摩,肩部按摩,还用力扣住向幼晴的肩头,给她推了推背。
一套按摩下来,让向幼晴常年累月得不到放松的肩部肌肉与头皮得到了极佳的放松,她的心里,对范雨的好感又多了一些。
她甚至一时都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目的了,她当时来这儿,可不是想洗头的呀!
范雨扯开架势,“呼呼呼”帮向幼晴吹好了头发,他还摸过台上的香水,“哧哧哧”帮向幼晴在脖颈处喷了一些。
向幼晴觉得自己这个姑爷,莫非是把自己当大姑娘打扮了,当她看到因为范雨的服务,镜子中的自己精神面貌都好了许多后,心里,一切也就释然了下来。
认了吧!
向幼晴这样安慰自己,自己家的白菜虽然确实是让猪给拱了,但是,这头小男猪,看上去既乖巧又伶俐,还挺不赖的。
向幼晴的脸上就带上了笑,她问了一些范雨与梅霖的经营、生活情况,又问了问他俩有没有缺油少米,等等这些琐事后,对范雨道:“明天晚上,早一点收档,到家里来吃个饭吧!”
范雨又不傻,他自然明白向幼晴这句话的意思。
范雨在心中高兴地“耶”了一声。
待向幼晴走后,他转头“吧嗒吧嗒”在她脸蛋上亲了两口:“霖霖,看来,你妈是同意咱俩的事了。”
梅霖倒没他那么激动,她早就想好了,不管家里同意不同意,她都要跟范雨在一起,凭她的手艺,即使离开这个小城,去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愁生活不下去。
她早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就跟家里决裂。
这段时间,范雨天天跟着她忙里忙外,也极努力,范雨的手艺进步也很快,梅霖心里十分欣慰,照这样下去,用不了一年半载,范雨就能独挡一面,成为真正的大师傅了。
向幼晴的态度,倒是让梅霖的心又软了下来,刚才,她甚至都准备在她妈对范雨发出诘难的时候,坚决维护范雨了。
她当然明白她妈话里的意思,那就是承认了范雨了,这让梅霖也挺高兴,所以,当范雨眨着眼,一本正经跟她商量明天去她家的时候,应该买些什么礼物时,梅霖也是动了一番脑筋的。
说来说去,明天去她家,买什么东西,都是顶着范雨的名义,用她的钱,梅霖就觉得,没必要买太贵重的。
她看了看诚心征求自己意见的范雨,摸了摸他的面颊笑道:“我看,明天就给我爸买一条芙蓉王,再买两瓶好一点的酒,然后再帮我妈买一箱牛奶,就行了。”
行。
范雨没意见。
于是,第二天下午,两个人早早收了档,门把手挂上店主休息,明天营业的牌子,两个人去了超市,买好东西,全交给范雨提着,就来了梅霖家。
到了楼下一喊门,防盗门“啪”的一声就打开了,两个人爬上三楼,向幼晴已早早把门打开了。
范雨满脸堆笑,咧着嘴喊了一声甜死人不偿命的阿姨:“阿姨!”
向幼晴笑着招呼他:“进来吧,快进来吧。”
范雨把东西递给向幼晴,见她穿着拖鞋,也不用她招呼,自己主动换了一双拖鞋。
梅霖打了他一巴掌,梅霖从鞋柜里另外拿了一双拖鞋扔到地上:“穿这双,那双是我爸的。”
范雨忙换另一双,向幼晴就道:“就穿叔叔的也可以,都一样的。”
范雨偷偷冲梅霖吐了吐舌头,不过,他并没有听向幼晴的,仍然换上了梅霖给的拖鞋。
向幼晴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门口的餐桌上,抱着一只圆塑料筐,去了最里面的房间,窸窸窣窣响了一阵子,端出一筐水果出来:“吃水果。”
范雨忙将还未完全坐稳的屁股又从沙发上抬了起来:“好的,谢谢阿姨!”
向幼晴笑着制止了他的动作:“坐着,坐着,到了这里随便一些,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啊!”
范雨又坐下了。
他看了看水果筐中的水果,可都是一些好东西,有冬枣、山竹、芒果……满满堆了一筐。
梅霖剥了一只山竹,抠出白白的一瓣出来,喂到了范雨嘴里,向幼晴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话,不过,梅霖也不在乎,本来嘛,她跟范雨什么事情都做过了,喂他吃点东西,不算什么。
向幼晴跟他俩说了两句话,就去厨房准备饭菜去了。
范雨这才放松了下来,他这才把只挨着沙发一半的屁股全部挪进了沙发里面。
他打量了一下梅霖家里,房间他没去参观,没有发言权,他现在感觉梅霖家的客厅布置得挺气派的。
三大两小的一组真皮沙发,摆在客厅里,对面是一只电视柜,上面放着一只足足有四十英寸的大电视机,居中的电视机两旁是两个酒柜,摆着许多范雨叫不出名字的洋酒、葡萄酒。
酒柜过去,就是餐厅。
餐厅对面是厨房。
范雨脑袋转着,也只是大概扫描了一下,有个初步印象而已,初来乍到,他还很拘束。
范雨往沙发上一靠,抓起一只香蕉,剥开皮吃了,一只香蕉被他统统吃进了肚子里,权当给自己增加一点点底气。
范雨确实需要吃点东西压着他那随时准备从沙发上弹起来的身体。
梅霖没去厨房给她妈帮忙,范雨第一次来,她陪他坐着。
两个人就说一些白天店里发生的事情,无非是哪一个女客的卷发没卷好啦,哪一个男客的鬓角修得有点多啦什么的。
两个人的共同语言极多。
不过。
大多都是梅霖教范雨,范雨洗耳恭听。
就在此时,梅霖的老爸梅武堂回来了,进门看到了坐在自己家沙发上的范雨,他那看上去干瘦干瘦的脸上,就满是笑容了。
范雨觉得,自己这个丈母爷与梅霖的脸型,完全就不一样。
梅武堂的脸很瘦,人也很瘦,两个面颊甚至都有点往里凹,他的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一只很显眼的鹰钩鼻子。
范雨就想,怪不得人家常说鹰钩鼻子抓钱,确实不假,他这个未来的丈母爹,鼻子真是跟鹰钩一样。
所以梅霖家才那么有钱。
范雨一下子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叔叔好。”
梅武堂仍然满面带笑,他把手中的黑色公文包放在了门口鞋柜的枱面上,换上了拖鞋,走到客厅沙发位置。
范雨的芙蓉王早已经掏了出来预备好了:“叔叔,抽烟。”
梅武堂几乎也在同时,掏出了自己的烟,他身体向前微屈着,客套着,想把自己的烟递给范雨。
范雨当然不能接他的,初次见面,哪有长辈给晚辈敬烟的道理?
他坚持敬梅武堂。
梅武堂就将他自己的烟随手夹在了耳朵上,接过了范雨敬过来的烟。
范雨“啪”的一下,打燃了火机,给梅武堂点上烟,梅武堂客气着:“你抽,你抽。”
甭客气了哎,丈母爷!
范雨心里就是这样想的,他的态度毕恭毕敬,话里话外,都是拍马屁的味道:“叔叔,刚下班呀?”
梅武堂点点头:“嗯,刚下班,那个谁……你先坐着,我去厨房看一看。”
第130章 丈母娘的菜,顶呱呱
范雨将头点得如同鸡啄米。
范雨发现梅武堂进了厨房后,居然围上了围裙。
这!
他这是要亲自下厨吗?
据梅霖说,她爸梅武堂可是个大老板,专包工程的,据说,跟本地许多大人物都认识。
大老板也下厨?
大老板也亲自做饭?
范雨忽然觉得,看上去,自己未来的这个丈母爷,似乎没什么架子嘛。
他看到梅武堂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不笑不开口,心里的紧张,倒是减少了许多。
范雨拍了拍自己坐的那只沙发,示意梅霖坐过来。
梅霖就坐了过来。
她半靠在沙发上问范雨:“怎么了?”
范雨低声道:“我觉得你爸爸很和气哎,一点架子也没有。”
梅霖笑道:“喂,你见过有哪个老板,或者领导回到自己的家里,还端着架子的?有吗?电视上有没有演过?”
范雨摇了摇头:“那倒是,好像没有。”
梅霖捏了捏他的耳朵:“那不就得了,男人的架子是摆给外人看的,回到家里,就得放下,知道吗?”
范雨点点头:“嗯,知道。”
他知道什么呀。
他一不是老板,二不是官,他又不知道端架子是什么滋味。
这时。
向幼晴从厨房里端了一个菜出来了,范雨远远地瞄了一眼,似乎是肉末酿苦瓜。
他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这菜。
好吃。
向幼晴把那盘菜往餐厅的桌子上一放,又进了厨房,不大一会,又端出一个菜,范雨又看看,是鱼。
以他1.5的视力确认,绝对是鱼。
不过,不是整条的大鲤鱼,而是小条小条的禾花鱼。
范雨第一次上门,不好意思过去,如果是他自己的老妈煮菜,他早过去捏上一条鱼,跟个小馋猫一样,吧嗒吧嗒啃上了。
就在这时,门铃一响,梅霖家又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穿红色夹克的中年男人,另一个是位三十来岁西装男子。
两个人进门也没换拖鞋,而是直接跟闻见来人声后,从厨房里出来的梅武堂寒喧了起来。
红夹克从口袋中摸出烟来,满面带笑,先给梅武堂敬了一支:“梅老板,抽烟,抽烟。”
范雨觉得那个红夹克的笑容,很像范伟对着赵本山笑的那个样子,他又看看那个西装。
那个西装也是满面带笑,西装的烟掏得慢了一点,被红夹克抢了先,他只好接过红夹克的烟客套着:“阳老板,发财,发财。”
西装自己的烟也朝梅武堂与这个叫做阳老板的红夹克男子递了出去,不过,两个人都没接他的。
他的烟敬得慢了一步。
一轮烟敬完。
红夹克与西装都摸出了一个红包,递给梅武堂道:“梅老板,生日快乐。”
“表哥,生日快乐。”
此时,范雨已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今天是梅武堂生日,他也没准备生日红包,范雨看了看梅霖,意思是你爸生日为什么不告诉我?
梅霖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声道:“我爸的小生日,你不用管。”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过去给那三个人敬烟,还是怎么样。
他不认识这两个人,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
范雨决定暂时不动,就站在沙发前面,观察观察情况再说。
这。
也是他在那两个人一进门后,所能做出的最好判断了。
梅武堂笑着把红夹克的烟夹在另一只耳朵上,搓了搓手道:“老阳,小季,你们先坐一下,厨房还有个菜,我先进去看看。”
两个人同时客气着:“好,好好。”
梅武堂进了厨房。
范雨看到。
梅武堂口中叫老阳的红夹克与叫小季的西装男把目光都投向了自己,他忙朝那两个人点了点头。
同时,已经摸在手中的那盒芙蓉王就朝已来到沙发这边的两个人敬了出去。
那两个人也不知道范雨是什么来路,一时不知道怎么称呼,只是同时笑着,客套着,接过了范雨的烟。
接了,就是给了范雨面子了。
也许。
人家是看在他也同是梅家客人的份上,才接的。
梅霖也不跟这两个人打招呼,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个红夹克倒笑着主动跟她打了声招呼:“看什么电视呢?打的这么热闹。”
他开口问。
梅霖不能不答。
梅霖轻轻一笑:“嗯,武打片,倚天屠龙记。”
那个西装打量了一下范雨,他的目光落在范雨那件最好的休闲外套领口上时,恰好与范雨看着他的目光对视了一下,西装就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捏着递给范雨:“泰康人寿季明,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范雨接到了他有生以来别人发给他的第一张名片,一时之间,心情倒十分激动。
他赶紧双手接过那张名片,并朝泰康人寿季明欠了欠身。
范雨双手捏着那张名片看了看,也没细看,只看了经理两个字,就确定了,季明原来是经理。
季经理。
范雨觉得有点不自在,他不太适应这种环境,都是陌生人,而且,明显这些人的气场要比他大得多,这,让范雨颇有点拘束。
梅霖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她用目光示意范雨,坐下,坐下。
范雨就坐回了沙发。
梅霖从她那张沙发站了起来,像刚才跟范雨说悄悄话那样,挨着他,坐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动作落在老阳与季明两个“老江湖”的眼里,立刻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以及她与范雨的关系。
老阳打量了一下范雨,见范雨有点局促,他就站起来去了厨房,边走边大声嚷着:“梅老板,做的什么好菜?”
梅武堂在厨房呵呵笑道:“也没做什么,都是家常便饭。”
老阳去了厨房。
剩下一个季明,他主动跟范雨聊了几句,聊了聊天气,又问了问范雨的职业。
当他知道范雨是个理发师后,就顺着范雨的话茬道:“你看看我这个头型,是剪平头好?还是剪短碎更好一些?”
说起这个问题,范雨倒不拘束了,他最近手艺突飞猛进,眼界也拓宽了许多,关于发型上的问题,也积累了一些个人的见解与经验了。
于是。
范雨就依据季明的头型,给他提了几个意见。
其实,范雨也是胡说八道。
其实,季明也就是逗他说说话,让他放松一下而已。
但是,当季明看到范雨说起自己的职业时,掩饰不住双眼的亮光与话里话外的自信时,季明觉得,自己的情绪似乎也被这个神采飞扬的小伙子感染了。
季明就觉得这个小伙子挺精神,也挺有亲和力。
这时。
向幼晴从厨房里端了两碟辣椒酱出来了,她把酱放到餐桌上,过来客厅招呼道:“吃饭了,过来吃饭了。”
吃饭。
早吃早回去。
范雨跟在梅霖后面,走到餐桌前,老阳已经坐在靠墙的餐椅上了,季明挨着他坐了。
梅霖把他俩旁边的两张椅子拉了出来,让范雨紧挨着自己坐下,她把靠厨房那边的两个位置,留给了自己的爸妈。
向幼晴也坐了下来,用汤勺从桌子中间的一锅汤菜里,舀了一点热汤浇在两只酱碟里,拿筷子拌着。
梅武堂则去酒柜里取了一瓶白酒出来,又拿了四只酒杯,他拧开瓶盖,倒满杯子,朝老阳、季明与范雨面前,一人递了一只。
范雨赶忙欠身双手接了。
梅霖扯了扯他的衣服:“坐着就行了,别老是起来。”
梅武堂意味深长地看看自己的女儿,笑着对范雨道:“坐着,坐,不要起来,别拘束,别客气,我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先介绍了老阳,老阳是他现在的合作伙伴,也是他当年提携带出来的一个朋友,两人关系相当不错。
接着,又介绍了一下季明,季明跟梅武堂有亲戚,是亲戚关系,季明是梅武堂一个远房姨妈家的表弟,平时跟梅武堂私交不错。
梅武堂又对老阳与季明介绍了一下范雨:“这一位是……霖霖的朋友。”
梅武堂虽然省略了那个男字,不过,老阳和季明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朋友。
明明就是男朋友好嘛!
范雨左手捏着那只酒杯,打量了一下桌子上的菜。
一大盘子辣椒炒小鱼,一大盘子肉末酿苦瓜,一碗肘子肉,一碟蒜蓉炒菜心,中间,一大锅汤菜——牛肉芹菜加粉条蘑菇肉丸子,另外,锅里还放了一只菜撑子,上面放着一碗芋头扣肉。
哇!
大餐呀!
一桌典型的农家大餐。
看来,即使梅武堂生意做得很大,他依然还是保持着骨子里的本色,就连饭菜,也依然大碗大碗的,那么朴实接地气。
其实。
梅武堂也可以请在座的所有人去五星级饭店里去吃,没问题,掏钱的时候,他绝对眼睛都不眨一下。
梅老板。
有钱。
可是,今天他过一个小生日,却选择了在家里招待客人。
这其中的意义,范雨并不懂。
不过。
老阳与季明懂。
他俩能在梅武堂家里吃饭,哪怕没有这些大鱼大肉,仅仅就是炒个醋溜土豆丝,炸盘花生米,他俩也会感觉很高兴。
也会觉得,比在五星级酒店更有意义。
梅武堂在自己家招待他们,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梅武堂是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的。
梅武堂端起酒杯:“来,大家一起举杯,喝一盅!”
范雨连忙跟着他举起了杯,看见梅武堂三个人都干了杯中酒后,他一仰脖,也把自己的酒干了。
哇!
这酒。
不是一般的烈呀!
火一样的酒水顺着范雨的喉咙流进了他的胃里,辣得范雨偷偷吐了吐舌头。
梅霖抿嘴笑着。
向幼晴挟起一根酿苦瓜,放在范雨的碗里招呼他:“尝尝这个苦瓜,我酿的。”
好吃。
丈母娘做的菜,当然顶呱呱。
梅武堂连着敬了三杯酒,这是规矩。
三杯下肚,范雨觉得这酒,倒没有第一口那么冲了。
看来,一个人肠胃的适应性也是极强的。
老阳满面红光,看上去,脸上的笑容比他自己过生日都要更加开心似的,连眼角眉梢那些细细小小的鱼尾纹都笑开了,他端起酒杯,对梅武堂敬着酒,说着祝福与吉祥的话:“来,老梅,祝你生日快乐,越来越年轻。”
开玩笑。
谁不想越来越年轻,谁都不想老,老阳的话让梅武堂挺高兴,两个人一碰杯,“嗞嗞”两声,都干了杯中酒。
待大家吃过几口菜,季明也赶紧举杯敬梅武堂,他那张白白净净的面皮,此时虽然喝了几杯烈酒,却没有像老阳那样泛红,却变得有点黄了。
季明的话干净利索:“表哥,生日快乐。”
梅武堂点着头,一张干瘦的脸上,因为带了笑容,看上去倒像秋天的枯枝因为风的缘故变得十分生动了。
他端着酒杯,跟季明碰了碰,两个人同时一饮而尽。
范雨就有点坐不住了。
他们都已经敬过梅武堂了,怎么说,也轮到他范雨了,范雨就在心中酝酿了一下该说的话,嗯,就这么说。
他看见梅武堂和季明的杯子还是空的,忙有眼力见地给他俩斟满杯中酒。
两个人同时用手虚托了托杯身,以示礼节。
范雨举起自己的杯子,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的脸被酒蒸得红红的,看上去倒有三分憨态了:“叔叔,我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祝您生日快乐。”
哈哈!
原来。
范雨精心准备了一下的祝福语,就是这两句呀!
当这几句如同炒豆粒般嘎嘣脆的话从范雨嘴巴里蹦出来后,一桌子人都笑了。
梅武堂笑着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范雨坐下。
向幼晴瞥了老阳与季明一眼,然后转而对范雨道:“就坐着吃,别老是站起来,到了这儿,随便一点。”
范雨点点头。
他会随便的,但不是今天。
今天,第一次登门,他怎么能真的拿自己不当个外人,真的随便呢,是吧!
范雨又挟了一根苦瓜。
向幼晴酿的苦瓜,味道确实好,主要她拌的馅子好,范雨咬了一口嚼着,觉得那个馅子中,除了猪肉,还有香菇,马蹄,似乎还有米花。
范雨感觉未来丈母娘做的酝苦瓜,比自己的亲妈做的要好吃,他三口两口,将第二截苦瓜又消灭掉了。
梅霖只挟了最小的那一根,她吃苦瓜,不喜欢吃皮,只喜欢吃馅,她的口味爱好,倒跟许多小孩儿极其相似。
第131章 科目一考试
梅霖吃完饭去看电视。
范雨继续陪着梅武堂与老阳、季明喝酒。
他倒挺懂事。
知道陪人。
于是,向幼晴的眼睛里似乎就有了点东西。
说实话,对于向幼晴与梅武堂而言,范雨的家庭条件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这个问题倒也无所谓。
本来也是。
她们两口子也都是在苦日子里熬过的。
以前梅武堂没有出来当包工头,承包工程的时候,向幼晴跟着他在乡下村子里,也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做过的。
插秧割稻。
养猪喂鸡。
挑担推磨……
向幼晴什么活都干过的,即使是现在,虽说她跟着发达了的老公在城里过上了好日子,但是,如果让她重新拾起乡下那些活计,她照样件件做得。
不说别的,只说挑担子,别看范雨是大小伙子,他还真挑不过向幼晴。
别说他了,就算是季明也白搭。
向幼晴年轻时吃过的苦,打下的底子还摆在那里呢。
现在的孩子,基本上都没吃过什么苦。
现在,也不是以吃苦为荣的时代了。
比如范雨。
他现在靠的是什么?靠的是头脑,是技术,是领悟力。
向幼晴把饭碗搁下,走到女儿身边,低声向梅霖问着范雨的事情,特别是他家里的底细,这些事情,梅霖之前只是大概说了一下,她觉得,有必要再进行一个重复的了解。
纵然梅霖是养女,那也不能随随便便,让她什么人都嫁。
其实,最近两年,随着梅武堂生意的越做越大,向幼晴对梅霖比以前还是好了许多了。
虽然,对她仍是不如自己亲生的一儿两女,但是,起码,比以前还是强多了。
有钱了,总是比没钱时要好的多。
没钱的人家,有时候夫妻因为钱的问题烦恼起来了,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动不动就想揪过来揍两巴掌,更别说养子养女了。
如果是养子,又比养女要好一些,养子毕竟是个男丁,养父母总要顾忌他以后长大,以及自己老时的角色置换。
若是养女?
那可就两说了,讲点感情的还会等养女长大了备一份嫁妆将她好好嫁出去。
有些养父母与养女反目的,从此不相往来的也大有人在。
如果是有钱的家庭,怎么说,情况也还是好不少的。
范雨一直陪着三位长辈喝完酒,吃完饭才走回客厅。
他这一次不失时机地给梅武堂及老阳、季明三个人敬了烟,敬完烟,见他们三个人似乎并没有离座的意思,似乎他们还想聊一聊,于是,范雨就想把桌上的碗筷收拾进厨房里。
梅武堂制止了他。
“放在那里就可以了,让你阿姨收拾。”
范雨看了看,觉得自己毕竟第一次来,还是听梅武堂的好了。
再说了,还有老阳与季明两个外人。
太注重表现也不好。
范雨就走回客厅。
范雨挨着梅霖坐了下来,梅霖将自己手中的瓜子袋递给他,示意他嗑一点。
范雨摇摇头:“不吃了,刚吃完饭,不想吃瓜子。”
不吃拉倒。
梅霖也不勉强他,把递过去的手又收了回来,自己捏了一枚嗑了起来。
向幼晴就去了餐厅那边收拾碗筷。
范雨趁着客厅里就他和梅霖两个人,忙埋低身体小声对梅霖道:“吃完了饭了,等一下咱们就回去吧!”
梅霖笑道:“等一下你自己回去,今晚我在家里睡,就不跟你一起去店里了。”
范雨的眉毛一下子皱了起来,他可怜兮兮地对梅霖道:“宝贝,求求你,跟我一起回去吧。”
梅霖看他那小样,“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但是,她仍旧坚决摇了摇头:“今晚你自己回去睡,乖,我在家住一晚上,顺便找一些东西。”
范雨委屈地噘着嘴巴:“那……好吧!”
………………
话说。
范云与唐若的科目一考试,来得快极了。
那也是。
教练只给了他俩三天的看书时间。
其实,三天够了。
因为范云发现,在自己超高效的学习了两天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题目,他都已经很有把握了。
倒是唐若,有事没事问他一句:“喂,你说,咱俩能考过吗?”
范云撸了撸衣服袖子,秀了秀他的肱二头肌和拳头,表情严肃认真地对唐若道:“我认为,我俩一定能考过,虽然我对你的信心没有对我自己的足,但是,通过这两天的学习,我觉得,你已经学习得很好了,到了考场上只要不着急,好好发挥就可以了。”
唐若扯着范云的衣袖道:“你说,咱们要不要做一点小抄呀?”
范云觉得她很幼稚。
相当幼稚。
特别幼稚。
他笑着揪了揪唐若的小辫子:“你以为这是在学校呀?咱们是考驾照哎!如果给监考的抓住了,当场就会取消考试资格的,再说了……”
范云抄起那本厚厚的书:“你看看,这么厚的一本书,怎么做小抄呀?考试的睡目都是随机抽取的,咱们也不知道考什么呀!”
唐若鼓着腮帮,踢了他一脚:“都是你,咱们可以等下次再考的嘛!现在倒好,弄得这么紧张。”
范云笑道:“趁热打铁,其实,现在考最好了,因为我们才看过书,脑子里印象还深。”
唐若认为。
范云说的这句话倒也有点道理。
那就考呗。
考试这天早上,范云早早地就在马雪莹家的大院楼下等她了。
他早已经吃过了早餐,并且为唐若打了一个包。
范云给唐若打了一个切粉,又买了一瓶牛奶,另外,他的包里还准备有一些酸梅等提神醒脑的小零食,到时候,临入考场前吃上一颗,即提神又清脑。
带劲。
范云想得很详细。
他甚至还买了两帖晕车帖,因为,等下去考试的学员,都要统一乘坐驾校的大巴车,他有点小担心唐若会晕车。
他担心的多余。
唐若坐什么都不晕。
范云大概忘了那天他和唐若去乐满地玩的时候,坐过的那些“轰天雷”与过山车等娱乐项目了。
唐若晕过吗?
当然没有。
唐若接过米粉,但是,她并没有吃。
刚起床,洗过脸刷过牙,暂时,她还没有胃口。
她倒是把那瓶酸牛奶打开,喝了几口,边喝,边听范云对她道:“咱们不要走路去霞云桥了,还是坐个慢慢摇去吧,要不,走路得走半天。”
此言甚好。
正合妾意。
两个人走到外面路口,等了一下,天太早了,没什么“慢慢摇”过来。
于是,两个人又走到大路口,刚好,有一个“慢慢摇”正停在路边,那个司机坐在驾驶位上,一边吃米粉,一边东张西望。
范云与唐若也没喊他,而是直接走过去,钻进了车厢里:“师傅,霞云桥驾校。”
“慢慢摇”司机三下两下把手中最后几口米粉扒完,并将一次性餐盒与筷子全塞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他也没管什么可回收垃圾与不可回收垃圾了,随手就那么一塞,然后发动车子,辞别了那只餐盒与垃圾桶,扬长而去。
唐若这时才开始吃早餐。
大概,是她被“慢慢摇”司机吃得呼呼啦啦的模样给感染了吧。
唐若搅了搅一次性餐盒,把粉与料拌匀,挟了一块锅烧放进嘴巴嚼着。
挺香。
范云觉得,唐若挺好养的,不挑食不拣食,不像有些女孩子似的,动不动就娇滴滴地跟自己的男朋友撒娇,这也不吃,那也不吃。
“慢慢摇”三轮车很快就驶到了霞云桥驾校门口。
门口停着一辆大巴。
车下站着一个司机师傅。
车上有两三个来得早的学员,范云站在车下打量了一下,一个都不认识。
他和唐若来早了一点,看样子,还有许多人没来呢。
关键是,教练也没来。
三个两个的学员不来,倒没关系,但是教练不来,那可就不成了。
此时,已是春未夏初时节,早上,早已没有了什么寒意,但是,天也不热,霞云桥头,一阵阵的凉风掠过桥下碧绿的稻秧与水中的蕉叶,扑面而来,让人感觉十分舒适。
唐若就靠在桥头吃米粉。
范云站在侧面相陪。
二两米粉唐若没吃完,还剩下了三分之一,她挑了一些酸豆角、酸笋子、花生米吃了,然后,把盒子递给了范云。
别浪费。
还有那么多粉呐!
范云就接过来,三下五除二把米粉消灭掉了。
他吃得有点快,一块碧绿的葱皮贴在了唇边,他并未发觉。
唐若看到了。
她“嘻嘻”一笑,又用自己刚才擦过嘴巴的纸巾替范云擦了擦嘴,特别是那块严重影响范云形象的绿葱皮。
然后,纸巾扔进餐盒里。
范云走了几步,把它们扔进了驾校门口的垃圾桶。
他又走回唐若身边,拿出酸梅递给唐若。
一人一颗。
这个不用多说。
范云拂了拂唐若肩头上的一根长长的断发:“若若,咱们再到车上翻一遍书吧,反正还这么早,是不是?多看一遍是一遍。”
那就翻吧。
车上,大家都在翻书。
这时,一下子又来了七八个人,上了车也不闲聊,都是安心翻书。
又过了一会,连教练一起呼呼啦啦又来了十几个人,教练三步就跨进了大巴车厢,他把头往后低了低,顺着墨镜的缝隙中看着车上的这批学员:“都来了没?人都来齐了没?”
问。
也没人回答。
他的问题,只有他自己能回答。
教练从他的黑色背包里取出一张名单,喊道:“来来来,都注意点,现在我点个名,任家栋……哦,来了,放下手……范云……嗯!……唐若?唐若?嗯,点名要举手,知不知道?……夏淑倩,嗯,好,放手……”
点了一遍名,一个不少,包括听到教练点名才刚刚来的那位。
教练斜眼看了一下最后来的马尾辫大姐:“拖拖拉拉,我们要是开走了,你就等下一趟吧!”
马尾辫大姐笑道:“走就走呗,走了我就下次再考。”
她的话让教练很无语。
她的动作也是一样,因为,她先是慢吞吞把车厢里的人差不多都扫视了一遍,才缓缓坐下去。
着急。
教练的表情很着急。
他的表情,恨不得一把将马尾辫大姐按进座位里面去——车子都已经起步了,你还不坐下。
教练对已经开动了车子等着的司机点点头:“走吧,都到齐了。”
用他说?
司机早已经把跟小汽车轮胎差不多大的方向盘拨拉着,向右驶上国道线上去了。
范云跟唐若坐在司机后面的位子上,他把窗口给了唐若,自己坐在过道这个位。
此时。
范云一边盯着司机的动作,一边揣摩着科目二的流程。
也不是流程。
揣摩着开车的动作要领。
只见那个司机,左脚放在离合器上,右脚踩着两个踏板其中较窄的那一个——应该是油门,然后,离合器踩下去的同时,加了一脚油门,右手的挂档杆就捺到了左前方。
车速,明显快了一个档次。
然后,依法炮制,三下两下,大巴车就从龟速前进,变成了日行千里。
两旁的树木飞速地从车窗中往后面掠着。
大巴车不断地把马路边上的一些自行车,三轮车,拖拉机超了过去。
不一会儿,就过了严关镇。
不停。
专车专用。
又行驶了一会,过了大小溶江,进入了灵川县地盘。
范云看着窗外,一些靠路边的饭店招牌上,写着大大的“停车加水”、“停车吃饭”,“北方馒头”,“灵川狗肉”等等各色字样,间或有一辆小火车一样的二拖三大挂车停在某个饭店的门口。
这叫什么?
这就叫靠山吃山,靠路吃路。
快进入灵川县城的时候,一个收费站拦住了大巴车的路,范云只见那个司机用脚频繁地点着刹车,车速慢慢就降了下来。
然后,他在离收费站还有几十米的时候,就打起了喇叭:“叭,叭叭叭……”
收费站的升降杆就“呼”的一下升起来了。
不用交费。
不用交费绝对不是因为大巴车是特种车辆,而是因为车子是买了月票的。
客车不买月票,是不划算的。
范云看了一眼收费窗里的那个圆脸大眼睛的收费员,突然就想起了在城东收费站上班的李阳。
他就想,不知道李阳考了驾照没有?
自己当初报名的时候,应该问一问李阳的,如果她没考,而又想考驾照的话,自己应该也叫上她一起考的呀。
第132章 唐若考了100分
车过灵川。
灵川是个好地方,紧邻桂林,山清水秀,四季花香。
范云有个堂婶就是灵川的,小时候,他去堂婶家里玩的时候,还吃过堂婶给他的灵川粑粑厂月饼,又酥又香,味道让人难忘。
不大一会。
大巴车沿着穿城而过的322国道,驶出了灵川,进入了八里街,到了这里,就算正式进入桂林了。
车上的人,也没心思管什么灵川桂林,大多还是捧着教材猛啃。
都希望,能在下车前,把自己不熟的题目,好好记在心里。
范云看看唐若。
唐若也在看题,他就把眼睛盯在唐若手中书上,她翻看到哪里,他就跟着看到哪里。
车子在市区摇摇晃晃开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开进了考场。
范云与唐若先后跳下车,两个人东瞅西看着考场大院。
从来没来过。
处处不认识。
教练大声吼着:“别乱走,全都在这里等着,我现在去交名单。”
放心。
没有一个人乱走。
教练走进考场没多一会就出来了,他一挥手:“都过来,都过来。”
一车三四十个人,呼啦一下子就把他围在了中间。
“这样,咱们这些人,分了两个考场,等下,从两边进,我念到名字的,从左边那个门进,剩下的,进右边那个考试,喂!都静一理……你们还想不想考了?”教练对人群的喧哗很不满意。
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教练挥了挥手中的名单,大声吼道:“注意,注意,重复一遍,念到名字的进左边考场,剩下的进右边,千万别进错了,不然后果自负。”
他的后果自负几个字,果然是极有效的,人群安静无比,地上掉一根针都可以听得见。
范云与唐若不在一个考场。
他在左边。
唐若在右边。
进了考场,范云看了看试题,还行,都不难,他都有印象,于是,范云就“唰唰唰”做起题来。
他做得很快。
不过,有两个小伙子比他做得更快,就在范云还剩十来道题的时候,那两个小伙子已经交卷出了考场。
范云不急。
考官说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
他把最后十来道题做完,又检查了一遍,这才交卷离场。
范云心里有点小激动。
他觉得,自己似乎每一道题都做对了,这一次,自己应该能得满分。
争取满分,是一种积极的态度。
对人对己都负责的态度。
开车,毕竟不同于学习那些数理化等知识。
这个。
与自己,与他人的安全息息相关,懂得越多,越能在以后的实际操作中增加熟练运用的机率。
范云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唐若,他又朝远处张望了一下,依然没有看到她。
她应该还没考完。
搞不好。
考砸了也不一定。
早上在灵渠驾校门口集合的时候,唐若对自己就极没有信心,她总感觉自己看书的时间,还是短了一些,所以,她就算是到了大巴车上,也依然抱着教材猛啃。
范云走到一棵树荫下,躲着太阳。
他从包里摸出一颗酸梅塞进嘴里,酸得他眼晴都瞬间眯了起来。
旁边,也有几个男男女女的学员躲在了这片树荫下,议论着试题,其中,一个红脸上疙疙瘩瘩的五十岁的男人粗声笑道:“哈哈哈,我觉得,我这次够呛能考过,这几天太忙了,每天都开车拉货,没时间看书。”
什么?
他的话落在了范云的耳朵里,范云的第一反应是疙瘩脸居然敢无证驾驶?
无证驾驶?
另外一个和疙瘩脸一起来的年轻西装男笑道:“你这开了二十年的老司机还考不过?说出来我相信?你自己都不相信吧?”
“哈哈!”
疙瘩脸伸出一只劳动人民的右手,抹了抹刮得铁青的下巴,脸上带着既自得又谦逊的复合型笑容:“哪里哪里,我开的是拖拉机,跟小车还是很不一样的,再说了,不管以前我开过多久的车,开车这一行,是不能称师傅的。”
他的这句话,倒是引起旁边几个人的连声附合:“那倒是,有时候,哪怕你技术再好,你的车不碰别人,别人非要来碰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就是!”
“也是,就像我家邻居似的,也是开了二十多年车的老司机,可是,前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开车出去拉货的时候,一下子追尾到前面一辆清洁环卫车了,他的车,前面的挡风玻璃都碎完了,而且,交警来了后,划分责任时还因为他追尾划了他全责,你们说,他一个开车二三十年的老师傅了,居然还追人家前车的尾……”
范云听着。
他觉得这种事情很难说,反正,开车的人走在路上,一切都小心谨慎,绝对没错。
正在这时,唐若出来了。
范云老远冲她摇了摇手。
唐若就走到这边树荫下,范云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笑嘻嘻道:“怎么样?感觉考得怎么样?题目难不难?”
唐若喝了两口水,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不好说,反正,我每一道题都做了。”
这?
什么叫每道题都做了?关键是都做对了没有?
范云看着她那只有三分把握,倒带着七分沮丧的脸蛋儿,安慰她道:“……没关系,要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一定能考过,即使考不过也没关系,下次,我再陪你来。”
范云这张嘴!!!
他这哪里是安慰别人,分明是给唐若有点泄气的皮球上,再扎上几个洞。
唐若就问他:“你考得怎么样?”
范云毫不谦虚地对她说道:“我考得还可以,我是第三个出来的,我的前面两个人考得挺快的,不过,我做完后检查了一遍的。
你感觉自己考的不好?”
他问唐若。
唐若喝了一口水,既没点头,也没摇头,她的态度让范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莫非?凉凉?
唉!
不管怎么说,范云决定,如果唐若考科目一没有及格,那么,自己就等着她,等着她考过后再一起学科目二。
他从包里取出一袋小鱼干递给唐若。
唐若挺喜欢吃这种漓江牌小鱼仔,又香又辣,嚼着很带劲。
她撕开包装,小心翼翼地把袋口送到嘴边,叼了一根小鱼干吃着,然后,又一挤袋子,挤出一根大一些的喂给范云。
范云安慰她道:“不着急,等教练出来再说。”
是的,不着急。
待考完试的学员陆陆续续都从考试里出来了,然后又一个个来到树荫下,或站或坐,等着让人心情忐忑的考试消息时,又过了一阵子,教练出来了。
他也来到树荫下,集合起今天前来参加考试的学员:“都过来都过来,集合一下,念一下各人的考试成绩。”
呼啦一下。
人群围了过来。
揭晓时候到了。
众人一个个眼睛眨也不眨,盯着教练的脸,有一个心急的小伙子,甚至悄悄地在教练身后踮起脚来。偷看成绩。
教练拿着最新出炉的成绩单,宣读着让这些学员们或兴奋,或沮丧的名字:“……许海星,95分,任家栋96分,夏淑倩95分……范云96分……杨凌雁98分……唐若100分……”
哇!
100分?
唐若竟然考了一百分。
她高兴地差点一下子跳了起来。
唐若紧紧抓着范云的手臂,抿着嘴,绷着脸。
范云有点不太相信,但是唐若100分五个大字,却又那么清晰地从教练嘴口中吐了出来。
他扭头看了看唐若。
唐若朝他挥了挥拳头,笑靥如花。
好吧!
当范云也悄悄地站到教练身后,偷偷看了看成绩后,果然,唐若考了100分。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自信源于他对唐若的低估,他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对唐若说什么考不好没关系,还可以下一次继续考。
现在。
唐若直接用一个满分成绩对他表示了抗议。
而范云,却只考了96分,96分,也只是处在中间位置,要知道,他们这一批学员,考100分的虽然只有唐若与另外一个年轻男子,但是,考98、97分的却大有人在。
一分之差,就能让他的名次排到二十名以后去。
那个开了二十年车的疙瘩脸老司机听了他的成绩,沮丧的一拍大腿:“唉!这次只差一分就及格了,唉!”
听他的口气,他不止考过一次了。
疙瘩脸,也是范云他们本批学员中唯一一个没有过关的。
他沮丧地连回程的大巴车也没坐,而是转身出了考场的大院,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教练宣布完成绩,对大家道:“等一下,大巴车就原路返回,你们要是回去的,就不要走远,就在大巴车旁边等着就可以了,如果有想在桂林玩的,那么,一定要注意安全,听到了没?一定要注意安全!”
哈。
这个教练还挺负责任的,连这帮成年人的安全问题都考虑在内了,怪不得,他年纪轻轻就当上了教练,果然有他的过人长处——心细,考虑问题周道,说起事来不厌其烦。
教练吼道:“听着,听着,注意,注意,本次科目一考试合格的学员,回去就可以去驾校接受道路知识及安全法规的实操培训,一连五天,然后,就联系科目二的学习,听明白了吗?”
教练一连问了三声听明白了吗。
有些人,应该是真听明白了,,如范云这种。
有些人,是听得稀里糊涂,如唐若这种。
还有一些人,是完全不明白那种,直待教练已经握着成绩单走远了,还一个劲地眨着眼问身边的人:“咱们回去后,干什么?要干嘛?”如杨凌雁这种。
范云听得很明白,他就跟杨凌雁解释着:“回去后,接着去驾校报名,到路上站岗培训,五天后,拿着交警的签字,去预约科目二学习,懂了吗?”
杨凌雁眨眼睛,点点头,懂了。
看上去,年龄并不大,也就是一个二十来岁三十岁未到模样的少妇杨凌雁,反应居然比唐若还要慢得多呀。
女人啊女人。
不得不承认,女人在某些事情上聪慧异常,但在某些事情上却又神经大条的很,特别是面临需要她们分析判断并总结事情的时候,她们常常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怀疑自己的耳朵,似乎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信息,需要她十分信赖的人再亲口对自己强调一次,她们才能放下心来。
其实,简而言之,就是许多女人都有依赖综合症。
唐若,倒是不需要范云强调,她已经听明白了,但她并不像范云那样,呱呱呱呱跟别人讲个不停,她的性格是,如果有人问她,她知道的应该说的可以说的,她都会说给发问的人听,但是,如果没人问她,那么,她会安安静静地观察身边的世界。
唐若的感知力,其实要大大的强过范云。
范云热情,但又有三分莽撞。
唐若文静,带着七分含蓄。
两个人的性格,还是挺有互补性的。
大家看见教练走了,议论了一阵子后,想原路回去的,一个个都坐上了大巴车,也有几个想趁机在桂桂逛一逛,买点衣服鞋子的,就自行去了。
范云与唐若也没有坐大巴车了,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反正已经出来了,半天也是出来,一天也是出来,下午还那么久的时间,不如就在桂林逛一逛。
唐若早就听先玲与湘琴念叨了许多回了,说桂林的“小香港”里,全是卖衣服鞋子的,她就拉着范云的手,对他笑眯眯道:“我看,咱们去小香港逛一逛吧,好不好?”
行。
没问题。
只要她愿意,别说是什么“小香港”了,就算是真的去一衣带水的大香港去逛,范云也绝无二话,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范云拉着她的手,点点头。
两个人走出考场的院子,在外面截住了一辆喷绘着“桂林山水甲天下”字样的红色慢慢摇,两个人坐下来后,那个戴着一顶遮阳草帽的老头问道:“去哪里?”
“小香港。”
坐车,别啰啰嗦嗦,直接告诉司机地址,也别多跟司机闲聊,直接让他走就完事了。
这里面,是有奥妙的。
懂的人自然懂。
不懂的人,多教一些学费后自然也就懂了。
慢慢慢朝“小香港”一路驶来,大城市里,红绿灯还真是多,一下一个,一下又一个,一路上走走停停,从考场到“小香港”门口,倒是走了半个小时有多。
第133章 回村摘枇杷
两个人下了车。
直接就从“小香港”地下服装城的一个入口,坐着手扶电梯,下到了负一层服装区。
这里。
如果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
大。
如果用两个字形容,那就是很大。
负一层地下室。
全是一间间密密麻麻的小档口,服装,鞋帽,箱包,应有尽有。
范云与唐若手牵着手,也没有固定目标,就信马由缰一个档口挨着一个档口往前逛。
此时。
夏装初上,各种款式与剪裁做工的女装,倒占据了这个地下商城的大多数,并用那些花花绿绿的衣物表示,女人的钱还是更好赚一些的。
其实。
他俩也没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主要原因当然是手头有点紧,次要原因就是今天来这里逛是因为临时决定,临时起意,两个人都没想好要买什么。
那就随便逛吧。
逛到哪算哪,碰到了好看的衣服,唐若就试一试,一边试一边征求范云的意见。
依据范云的审美,无论唐若穿什么衣服,都是好看的。
他认为,关键不是衣服问题,关键是衣服穿在谁身上的问题,穿在唐若身上的衣服,原本挂在衣架上时看似并无亮眼之处,可是,一旦穿在了她身上,立刻就变得光彩夺目起来。
起码。
在范云的眼中,认为是光彩夺目的。
这样,就让范云心中有些小得意,果然,还是自己的女朋友最漂亮,全场之中,熣灿夺目。
唐若试了一件紫色束腰薄外套,看上去,挺合身的,穿在她的身上,把束腰的带子一扎,愈发显得原本就苗条的唐若,身子更加纤巧了。
范云眼睛都看直了。
眼看直的,不光是范云,还有另外一个和女朋友一起逛街的男子,他的嘴巴,敷衍应酬着正在他面前扭来扭去问他“好不好看”的女朋友,眼睛,却瞟在了唐若的身上。
在他心中,或许认为像范云这种其貌不扬的男人,看上去实在配不上唐若。
他就很是奇怪。
为什么自己长的这么帅,找个相貌远远比不上唐若的女朋友,她居然还要对自己嫌三嫌四。
而唐若,又为什么要频频对着范云绽放笑颜,看上去,倒满脸都是对那个臭小子的喜爱。
那个男子摇了摇头,对自己的女朋友道:“不好看,不好看。”
他女朋友一撅嘴:“你眼光不行。”
哈。
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女朋友的话,绝对值得他深思三天。
唐若试过了这件紫色外衣,觉得还行。
行就买。
价格又不贵。
“小香港”的衣服,都是走的平价亲民路线,注重款式,价格实惠。
这里,是小情侣来逛街休闲的好去处。
两个人一直逛到下午四点多才从里面出来。
两个人除了唐若买了那件外套,再也没买其它东西了,他俩的逛,确实是逛。
有时候买东西就是这样,逛上一天,也不见得就能碰见自己喜欢、想买的东西。
逛完回家。
回家之前,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小香港”对面就有一家麦当劳,范云与唐若决定,就去吃那个。
………………
第二天,范云就抽空拽上唐若去预约马路上站岗了,每天两个小时,站十个小时,就在范云最开始执勤的那个汽车站路口,穿着反光衣,手持小红旗引导交通。
范云与唐若必须站在一起呀。
他大声把手中的小红旗一摇一摇,制止着一个个试图不顾交通法规与红绿灯引导的车辆行人,唐若戴着驾校的宽檐帽,站在他旁边抿嘴笑着。
她有点怪不好意思。
不过没关系,分给她与范云的那个路口,被范云一个人就给包圆了。
范云“咔咔咔”模拟着交警上下左右打着手势,虽然,不够标准与专业,但是,动作,倒是干净利索的,绝不拖泥带水。
所以。
当他和唐若站完了岗,去找交警签名的时候,那个一直关注着他们表现的大檐帽交警,大笔一挥,给他签了一个优字。
看在他的面子上,也给唐若签了一个优。
因为范云笑着对那个交警解释了他与唐若的关系:“这是我女朋友,她跟我是一组的。”
唐若嘻嘻笑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不点头不摇头,即是默认。
就这样,两个人一连站了五天,范云觉得他与唐若的运气挺好的,因为,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呀!
如果再过上十来天,站在马路上,肯定就热得很了。
热天站马路,就不舒服了。
站完岗,范云与唐若都得了五个优,两个人就预约科目二的学习,定下了日期,也是三天后,三天后,就在霞云桥驾校前面一点点的科目二训练场练习。
范云笑着对唐若道:“这儿倒不远,挺方便的。”
唐若点点头,是的!对她来说,越近越好,练车点越近,练车的机会就越多。
车!
她只骑过摩托车,华华那辆粉色小毛驴,那台车,是不需要挂档的,直接扭油门就会往前跑。
而驾校那些车。
据说。
那些车都是手动档的,手动档——哇!怎么听上去那么高端大气上档次并有专业风采呀!
范云笑着鼓励唐若:“没关系,到时候,有教练呢。”
是的。
有事情,找教练。
但是。
在找教练之前。
范云决定回家去一趟。
又有十多天没回家了,他决定这一次回去一趟,看看家里的那两棵晚熟枇杷,熟了没有,熟了的话,就摘一些到城里来,拿到金灵渠广告公司的餐厅里去,让先玲与杨姐她们大家都尝尝老范家的甜枇杷。
不过。
据唐若说,先玲已经从金灵渠广告公司辞职了,当时正好有事,这个话茬被岔过去了,所以,范云也没细问唐若。
范云就回了村子。
嗬!
他发现,才十来天没回村子,回村的路两边,居然发生了好大的变化了。
车上的人也议论纷纷。
原来。
前段时间政府准备改造这条连接县城的乡道,就派了技术及测量人员下乡搞测绘。
本来,一开始是打算建成二级公路的,可后来感觉资金上面缺口不少,于是就决定干脆修一条高标准硬化乡道算了。
本来也是。
修这种路,关键要结实,抗造,一切因地制宜。
像那种三年就小修,五年就烂包的豆腐渣工程,坚决不搞,这实在是一个明智之举!
不过。
自从测绘人员下了乡,要修路的风声放出去以后。
这下可倒好了。
凡是家里的那些田呀地啊的,靠近路边的,沿途村庄的村民们,就开始表演奇迹了。
于是,搭瓦皮棚的搭瓦皮棚、支葡萄架的支葡萄架子。
有些人,干脆把自己家山上的那些什么桂花树、白果树、桃树梨树什么的也挖来,就在路边上栽的密密的。
哈哈。
这些人的行为,倒也给道路两旁增添了别样的景致。
他们每个人都扒拉着自己的小算盘,但是目标却都一致。
都是为了两个钱。
因为。
一旦道路在这里进行施工,拓宽,这些田地里的东西,就可作为向政府讨价还价,索要要补偿的凭据。
呵呵,这些人——平时看上去一个个相貌平常普通,不觉得什么的乡下人,一到关键时候,还真会出奇招。
范云听了班车上人的议论,实在觉得让人又好气又好笑,不用说,自己村子里的有些叔伯大爷们,也会干出一些同样的事情来。
班车缓缓停下。
停在了范云村子口上,一棵两个人搂不过来的大樟树下。
这里搭了灵棚。
哀乐声声,也不知道是哪个老人又去世了。
这棵大樟树,有点年头历史了,几年前,上面就被挂上了小小一块县政府钉上的保护牌子——古树严禁砍伐售卖!
再早些年,公家不怎么重视,这样的大树,附近的村子里,被乡下老农民们偷挖着,偷运出去不少。
许多外地老板,树贩子们,都不远千里来这儿,收购大棵大棵的樟树、银杏树、桂花树什么的,具体买去做什么?用途?就没有人知道了。
反正。
各个村子的村民只管挖出来卖,不管其它的,只要老板出得起价钱,买回去栽在他爹的坟头子上也不关他们的事。
“挖!”
“哗!”
又放倒一棵!
范云家的田地没有靠路的,他也没有过度关心田地里的那些东西,他现在的目标是家里的那棵枇杷树。
范云回到家里。
他老爸老妈都在,都没有出去,老爸正在门口摆弄一把锄头,老妈坐在堂屋里看电视。
范云把手中的一个大棚西瓜和一袋子苹果放在了桌子上。
哈哈。
他这是拿西瓜与苹果回来换枇杷了。
范云站在门口,跟他爸聊了聊修路的事。
他爸把手中的锄头柄用力往地上杵了杵,感觉挺牢了,才抬起头来跟大儿子说话:“……管别人家的闲事干什么,人家的田地挨着路,总会想办法刮一点公家油水的,现在的人,有便宜谁不想沾……”
范云觉得老爸的思想有问题。
公家修路,方便的是沿途住户,按理说应该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怎么还能想方设法刮公家的油水呢?
嗨。
他想的也没错。
道理谁都懂,可是,一旦事情轮到了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是这个想法了。
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生性老成稳重的人,持暂时观望的态度的。
范云与他爸并没深入探讨下去,他爸与他的想法,毕竟因为年龄差异,大有不同。
其实,每一辈人都有每一辈人的想法与活法,不必深究。
开心就好。
日子过得去就好。
如果再说大一点,全世界的人都和平相处就好。
范云走到园子里,看了看枇杷树上的果子,满树的枇杷都已经黄了,有一些,甚至早已经被小鸟啄食了,被蜜蜂偷吃了。
范云回屋拿了一个篮子,架起梯子,摘了满满一篮子枇杷。
他自己边摘边吃,一口气吃了二十几枚,甜!他家的是甜枇杷树,结出来的果子虽然个头不算大,但是,特别爽口。
范云摘完枇杷,把它们全装进了袋子里,他笑着对老妈道:“这些我带回去给同事吃。”
他妈觉得儿子摘得有点少:“再多摘一些,枇杷都熟了,不摘的话,马上就都熟掉了。”
范云点着头回他妈:“够了,够了,摘多了难拿,带点回去给他们尝一下味道就可以了。”
够就够了呗。
范云回来的时候,看见他们村子那棵砸了古树保护牌子的大樟树下,搭了一个灵棚,他以为是村子里哪位老人去世了,就问了问他妈。
可是,谁知道他妈回答他的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根本不是老人家去世,而是他们村子一个年轻人喝了农药死了。
这事。
唉!
范云妈就对大儿子道:“那是老刘家的二儿子,前几年的时候,他哥因为家里的事情跟他妈闹别扭,一气之下喝了敌杀死,没有抢救过来死掉了。
谁能想到,老刘家老二也喝了药水。
听说,是因为他和旁边村子里的一个女孩子谈恋爱,他妈不同意,然后他就跟他妈吵了起来,吵他妈也不同意,后来,老刘家的这个老二一气之下就对他妈说,当年我哥跟你吵架,喝药水死了,如果你今天不同意,我也喝药水死,让我没有儿子。
他的话虽然绝了点,但是他妈也是一根筋,愣是硬着头皮不相信他小儿子的话,她以为自己的小儿子是赌气,哪想到,老刘家这个老二,到了晚上,居然真的躲到牛棚那里喝了敌敌畏……”
这……
范云觉得很无语。
他不明白,老刘家这两个儿子为什么就想不开,他没有调查情况,当然没有发言权,但是他为老刘家那个二儿子感觉十分惋惜,因为,范云对那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大,戴着一幅眼镜,与人讲话总是轻言细语的年轻人印象挺好的。
范云认为。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
碰到了事情,不能动不动就轻生呀!
生命只有一次,喝了敌敌畏救不回来了,再说什么不都没用了吗?
话说。
可能那个年轻人也是一时热血上头,冲动了,所以就喝了药水。
只是。
令人蹊跷与不解的是,当年刘家老大是喝敌敌畏死的,而现在刘家老二居然也喝了敌敌畏。
这?
这是怎么回事?
老刘家那个女人,看来也很有问题。
两个儿子,辛辛苦苦好不容易都养大成人,却又全都因她而死,这样的结果,让谁听了,都替他们家感到悲哀与无语呀!
范云妈道:“老刘家那个男人,听说二儿子又被自己的老婆逼得喝药水死了,差点都疯了。”
第134章 先玲辞工了
像这种没有亲戚关系的同村人,范云他们家也就是去随个礼,吃一餐饭。
毕竟两家没什么大的交情。
一般,范云爸去。
只是可惜了那个年轻人,正是大好年华,一时想不开,说没有就没有了。
生命。
范云觉得,生命有时实在脆弱,一个人长大要十几二十几年,而说没有,一夜之间,不,倾刻之间就没有了。
唏嘘晚矣。
范云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敏家那个商店关着门,就问他爸道:“爸,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敏家的商店没开门,那些打牌的人都围在对面老余家树底下……”
范云爸“唔”了一声:“他家商店没开了,关门了。”
“为什么?”范云有点奇怪。
印象中,堂哥家的小卖店,位置好货物全,小敏的爸爸妈妈又挺会经营,他们家的商店生意是本村最好的一家。
怎么就不开了?
范云把疑问说给他爸。
他爸眯起了眼,寻思了一下,这才开口:“小敏上一次回来,骗了咱村子里的十几个人的钱,说什么鬼的上线,下线,原来,他搞的那个鬼名堂叫传销,传销,国家说是犯法的嘛,不能搞那个的。”
范云想起了那天小敏提的那一箱子钱:“小敏为什么要骗自己村子里的人?他不是很有钱吗?那天,他还提了一箱子的钱回来。”
范云爸“嗤”了一声:“什么一箱子钱,小敏骗了咱村的还有别的村一些人的钱,人家后来知道上当了,都涌到他家小卖店讨债,有人说起他那一箱子钱的事,他爸却说,小敏连他爸他妈都一起骗了,那一箱子钱,每一叠只有面上和底上两张钱,中间的,全是夹着的废纸。”
范云奇道:“是嘛?还有这样的事?”
范云爸笑道:“……当然了,话说回来,小敏可真够滑头的。
只是,他爸虽然跟堵在他家里要债的人这样说,但是,谁信呐!
人家都说小敏他爸跟自己的儿子沆瀣一气,父子两个合起伙来做局骗人。
有些人就动手抄他们家商店的东西……咳,一连闹了好几天,后来,把小敏的爸爸妈妈闹烦燥了,两口子干脆把商店关了,一起去外地打工去了。”
范云觉得那天就感觉堂哥小敏不太靠谱,果然,他真的有问题。
小敏骗人都骗到自己村子里来了,这样,不太好吧?
兔子不吃窝边草呀!
小敏连这种做人的基本道理也不懂?
可笑那天,他还一个劲地夸夸其谈,吹天吹地,似乎举手之间做的都是几十万的大生意。
哪想到。
全是骗人的。
若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他除了骗熟人和亲戚朋友,外面的陌生人恐怕他也很难骗到,别人,恐怕不会傻得那么轻易就相信他吧?
现在的兔子,真是连走远点觅食的耐心都没有了吗?
吃光了窝边草,窝还能呆吗?
小敏,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不光是坑了那些村里人和他的亲戚朋友熟人们,更是连父亲母亲也一起给坑了。
范云吃过午饭就回城了。
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让他帮着做。
他把枇杷拿回宿舍,选好的那一袋大的,晚上拿到金灵渠广告公司去,另外两袋,一袋给同事们吃,另一袋给希刚。
范云就打电话问希刚,希刚还在上班:“我现在没空,要不,你送到我家里去吧,李阳今天休息,她在家。”
行吧。
枇杷这种东西,皮薄汁多,很容易坏,一定要趁着新鲜吃。
范云答应了:“好的,那你上班吧,我现在就送过去。”
确实。
范云到了希刚家的时候,李阳一个人在家,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范云敲开门后。
李阳握着一根吃了一半的奶油雪糕,见是范云,奚落他道:“嗨哟,稀客,稀客呀!快快,里面请。”
李阳虽然说里面请,身体却堵在门口不让路。
范云也不客气,一弯腰,从李阳撑着门框的手臂下钻了进去。
李阳嘟着嘴一跺脚:“你……你这个赖皮。”
她回手一把揪住了范云的衣角,范云笑道:“松手啦……男女授受不亲……
别吃雪糕了,我给你拿了枇杷来,可甜了。”
李阳把那半根雪糕递给范云,咬着嘴唇转转眼珠道:“那……这半根雪糕给你吃,我吃枇杷。”
这怎么行?
范云怎么能吃她啃过的雪糕?
如果是唐若啃的,那还差不多。
范云坚决不要。
李阳把脸一沉:“你要是不吃,那就把这袋枇杷拿走……”
范云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
但是,他也知道,李阳是头顺毛驴,不能呛毛,范云只好把李阳吃剩的半根雪糕接了过来,他看着李阳的一排牙印子,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范云觉得孤男寡女,不宜久处一室,于是,就攥着雪糕,悄悄地溜了。
李阳眼一瞪,一指范云。
范云讪笑着道:“有事,有急事。”
李阳将手中的黑色枇杷籽朝范云掷了过去:“滚蛋……”
不偏不倚,那枚枇杷籽正好落进了范云的脖子里。
范云眼睛一鼓,伸手摸着后背。
李阳“咯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范云又回到宿舍,提上另外一袋少的,走到葆贞街那儿,正好看见了在一家文具店门口跟老板娘打嘴架的何兰芬,他就把那袋枇杷给了她:“姐,来来,吃枇杷。”
何兰芬笑道:“现在还有枇杷?”
“晚熟品种,自己家种的。”范云心想现在有枇杷也不奇怪呀,就像冬天还有西瓜吃呐。
他没想跟何兰芬多聊,但是,何兰芬却叫住了他:“哎,范云,范云,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姐?”范云有点奇怪,何兰芬叫自己能有什么事?
何兰芬并没说她自己有什么事,而是说了今天早上集合时,老魏说的一件事:“范云,你知不知道,赵艳玲和唐彬被开除了。”
范云奇道:“不知道啊?我休息,他俩为什么被开除了?犯了什么错误?”
何兰芬左右看看,觉得她和范云站的位置人来车往,不好讲话,就往文具店旁边的小巷子里撤了几步。
范云跟上。
何兰芬把她那副大嗓门压低了一些,低声对范云道:“……听说,是因为他俩东搞西搞,不知道怎么就被赵艳玲老公知道了,后来她老公就闹到队里来了,这种事情,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谁会亲自动手往自己的头上乱扣绿帽子……我早就感觉唐彬和赵艳玲有点不对劲了,果然……”
范云心里叹息一声。
同事一场,谁想到,唐彬和赵艳玲为什么是这样的结果?
不过。
人生如此漫漫,谁知道谁以后会是什么样呢?
万事皆难说。
范云觉得这种事,他没法表态,从感情上说,自己毕竟跟唐彬与赵艳玲是同事,他更倾向同情他俩。
但从道德上,范云又觉得他俩似有不妥。
另外。
关键一切都源于他人的说辞,而真相究竟如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外人,始终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
这种事情,还是不说不议论的好。
范云,本就不喜欢对别人的私事说三道四,于是,他对何兰芬道:“姐姐,谁知道他们是什么情况呢?对不对?
这种事情很难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只有唐彬跟赵艳玲才知道,我觉得,咱们还是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可以了。
再说了,凭咱们,有些事情即使想管,怕是也管不了的。”
何兰芬一撇嘴,她对范云的话不置可否。
她倒觉得,范云看上去年轻轻轻的,说起话来倒是一套一套的,有些滑头。
何兰芬掂起枇杷吃了起来,她终止了跟范云把话题继续下去。
范云正好闪人。
范云走回宿舍,他看了看唐彬的床,唐彬床上的东西没动,都还在。
范云就琢磨着何兰芬的话,未必是真的。
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觉得最近似乎有蚊子了,再看看手机,才四点,范云就决定出去买一床蚊帐回来,再买一个小风扇。
眼看着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宿舍里又没有空调,风扇——那是必须要买一个的。
不过,范云他们的宿舍,由于前面有许多大树遮阳,倒是比外面马路要凉快的多,但,那也不行,夏天来的时候,这个小城,还是很热的。
于是。
范云就走到一个卖日杂用品的店里,选来选去选了一床棉线蚊帐,本来,还有一种是尼龙的蚊帐,但是范云觉得他更喜欢棉纱的,棉纱的便宜两块钱,他就买了这一床。
另外,他还买了一个十五块钱的小吊扇,回去直接吊在蚊帐里就可以了。
不扇头也不扇脚,就扇中间肚子。
范云让老板插上电源试了试风扇的风,还行吧!
马马虎虎。
范云决定先买下来用着再说,如果小风扇到时候不凉快,那就再买个大的。
买完回宿舍。
布置完这些东西,范云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就赶紧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唐若:今天摘了枇杷,等下拿给你吃。
过了一会,唐若回道:嗯嗯,好的,等一下我发信息给你,你就上来六楼。
收到——范云。
范云坐在水街娘娘桥的石条子上,自己先剥着吃了十几枚枇杷,旁边有几个年轻人,老是频频往他这边看。
看。
范云也不能把枇杷给他们呀。
等他到渠边洗完手,准备再去旁边的万里桥坐一会的时候,唐若的信息来了:上来吧,上来的时候,记得带一包味精上来。
范云就去买了味精,提着枇杷,就上了六楼。
楼上,唐若正在教马雪莹做手工。
范云蹑手蹑脚走了过去:“嗨!”
其实,唐若早就看见他了,只不过假装没注意他而已,唐若还低声告诉马雪莹:“不理他,我们不理他。”
马雪莹也假装没看见他,而只是歪着脑袋,叠她手中的那只小纸船。
范云把枇杷搁在桌子上,笑嘻嘻道:“吃枇杷啦,新鲜的枇杷免费了,不甜不要钱。”
唐若笑了:“真的?甜吗?”
范云坚定肯定一定的点了点头:“当然了,我们家的这个枇杷,不但晚熟,而且还特别甜,并且,枇杷树是以前林业局的技术员嫁接的,结的果子有一股特殊的香味,很好吃的。”
唐若觉得他在吹牛。
她就伸手择了一颗,剥开皮咬了一口,果然,水份足不说,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唐若又剥了一颗喂到马雪莹的嘴里,马雪莹吧嗒着小嘴,三口两口吃完,“扑”的一下,把枇杷籽儿吐了出来。
马雪莹自己剥了起来。
她挺会吃枇杷的。
范云见马雪莹将尖尖的指甲掐进枇杷肉里,剥开一个头,然后揭开,撕上一阵,一颗枇杷就剥好了。
马雪莹看着手中黄色的果肉,瞟了范云一眼。
范云假装不去看她。
马雪莹又看看唐若,唐若道:“吃吧,挺好吃的,挺甜的。”
这时,杨姐从厨房里走了出来,范云忙招呼她:“杨姐,吃枇杷了。”
杨姐笑道:“哟,现在还有这个?这个应该谢市了呀?”
范云点头道:“我家那两棵枇杷树是晚熟品种,熟得晚。”
杨姐扯了张板凳坐在唐若身边,边剥边吃,一口气吃了十几枚。
吃完枇杷。
开饭。
饭桌上吃饭的人有点少呀。
只有杨姐加上范云唐若和小不点马雪莹。
平常的时候,有杨家兄弟和先玲,热热闹闹一大桌,现在,就他们四个人,倒显得有一些冷清了起来。
范云觉得有点奇怪,他就问唐若:“怎么没有看见先玲?”
唐若看了看他:“先玲辞工了。”
哦!
原来如此。
范云就想,八成是先玲的成人高考毕业证拿到手了,然后,她就另谋高就去了。
范云没再问,他有分寸,虽然饭桌上又少了人,但是,不该问的他就不问,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只是。
先玲与杨家兄弟都不在,想打牌的话,是打不起来了,少了一项娱乐节目。
人一少。
饭也吃得快。
几个人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饭,然后散伙,范云送唐若回去,接着自回宿舍。
范云回到宿舍,发现唐彬的东西,除了一张席子,和一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其它的都已经被拿走了。
这。
是否印证了白天何兰芬的话呢?
晚上睡觉没有了唐彬的呼噜声,范云倒是睡得挺愉快,一觉到天亮。
第135章 唐若有了一些想法
第二天早班集合。
范云发现唐彬与赵艳玲果然没来上班了。
他们这一组,另外来了两个新同事,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孩子,一个三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妇,老魏郑重地介绍了这两位新加入的成员,年轻女孩叫卫明珠,分与范云一组,另一个少妇叫梁静兰,跟他一组。
范云觉得挺不好的。
本来。
他跟老魏一组,基本上老魏不管他什么,行动十分自由,范云想去哪就去哪,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现在分给自己一个看上去眼睛瞪得挺大,表情却又挺傻的妹子,这让范云有点头疼。
一看。
就是傻白甜那种。
他觉得如果从此多出一个走到哪跟到哪的小尾巴出来,那可真是大大的不爽了。
范云摇了摇头。
摇头也没用。
他们这个组现在阴盛阳衰,男女比例二比四,范云转念一想,带一个新手,总比跟梁蓉与何兰芬一组强,那两个大姐,资格比他老,他如果跟她们一组,还不得被指挥得团团转。
分配完岗位,范云带着卫明珠去巡场,他仔细跟卫明珠讲解着工作中的注意事项,一些他个人的小心得。
卫明珠瞪着大眼望着他,一脸认真:“师父,你上了多久的班了?怎么那么多经验?咱们上班,主要工作应该就是管理那些无证小贩吧?”
师父?
卫明珠口口声声的师父叫得范云浑身轻飘飘的。
他乜斜着卫明珠:“咱们的工作,管理范围那可就多了,平时管理无证小贩只是工作的一种,除了这个,还有乱搭乱建,非法广告,非法占道经营,店铺门口乱放东西等等等等,都属于我们的管理范围以内的事情。”
卫明珠笑道:“师父,那,我们主要在哪里负责呢?”
范云指着车水马龙的秦皇路,对卫明珠认真地道:“看到了没有?这一条路,从今天起,就是你的地盘了,这里,你说了算。”
卫明珠指了指那些店铺:“师父,你是说,从此以后,这里就是我说了算?”
“是的,你说了算。”
“那好吧,师父,我现在应该干什么呢?”
范云道:“你现在可以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走到下面尽头,到了双灵路后再走回来,你要看着点时间,基本上,两个半小时左右走一个来回就可以了,明白了吗?你今天什么也不用管,只熟悉情况就可以了。”
卫明珠眨着眼睛:“那你呢?师父?”
“我当然是带你熟悉情况啊!你跟着我就行了,注意观察,看我是怎么处理情况的。”
卫明珠听了范云的话,感觉他说的十分高大上呀!
那就看吧。
其实,无论干什么工作,都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就拿范云他们的工作来说,如果悟性够的人,根本不需要人带,直接就可以上岗。
比如范云。
如果悟性不够,又或依赖性强的人,那,熟悉起情况来就要点时间了。
范云带着卫明珠沿着秦皇路走了一个来回,一来一回就用掉了两个小时。
期间。
范云制止了三家占道经营的铺子,驱赶了两名挑着担子卖东西的无证小贩,其中,有一名回头看了看他,挑着担子一溜烟跑到何兰芬与梁蓉的地盘了。
他对跟在自己旁边的卫明珠道:“喂,以后能不能别叫我师父,感觉好别扭呀!其实,我比你也不过早来几个月罢了,你就叫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就叫我范云。”
卫明珠笑道:“行,那我叫你范云哥吧,行吗?”
行吧。
那就叫范云哥吧,只要唐若不吃素就行。
唐若没空吃醋。
她现在正忙着生气。
一肚子的气。
原来,昨天晚上唐小兰从上海回来了,回来后倒是对唐若笑眯眯地和颜悦色问东问西,还拿出从上海给唐若和马雪莹买的礼物送给她们。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不知道唐小兰突然发的哪门子神经,抽的什么疯,她居然指挥着老公马俊生搜了唐若的箱子,这还不算,她甚至把唐若叫到客厅里站着,口口声声让她把偷的钱交出来。
唐若一头雾水。
她不知道唐小兰的话茬是从何说起。
唐小兰脸沉似水,气呼呼往沙发上一靠:“我的包里有三千块钱不见了,是不是你拿的,唐若?”
唐若当然摇头。
她怎么可能会去拿唐小兰的钱。
可是,唐小兰不信,她满脸怀疑表示要检查过唐若的箱子,才放心。
唐若气死了。
她把箱子从柜顶上拎下来,放在客厅的地上对唐小兰嚷道:“你查吧,看吧,看看里面有没有钱?”
唐小兰就给马俊生使眼色,示意他去检查唐若的箱子。
马俊生本不想看,他唐若不太可能拿自己老婆的钱,但是,如果唐若没拿,那自己就有了拿老婆钱的嫌疑,所以,为了洗白自己,马俊生也要去搜一搜唐若的箱子。
箱子打开。
里面除了衣服,哪里有什么钱。
话又说回来,即使钱是唐若拿的,她也不会蠢到把钱藏到自己的箱子里吧?
那样,岂不是太蠢了吗?
没有从唐若的箱子里面搜出钱来,唐小兰愈发生气了,她就把矛头转移到了自己老公的头上。
唐小兰气呼呼质问马俊生:“那三千块钱,是不是你拿的?”
她觉得,马俊生与唐若有同样大的嫌疑,很有可能是他拿了自己的钱,转身去讨好狐狸精去了。
马俊生觉得自己的老婆居然能怀疑到自己的头上,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他气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嘴巴里嘟嘟囔囔道:“神经病!”
唐小兰骂道:“你才是神经病,我问你,那三千块钱还能长了腿,自己跑了?”
马俊生双手抱臂胸前,气得胸口起伏不定。
这时。
马雪莹扯了扯唐小兰的衣襟,怯生生道:“妈妈,我看见你的钱是叔叔拿的……”
什么?
唐小兰听到自己的女儿说她的钱竟然是马魁拿的,气得用手点着马俊生道:“看看,看看,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去,去找你兄弟把三千块钱要回来,不然,这事咱们没完。”
马俊生烦燥地道:“马魁拿了你的钱,你不能自己去要吗?干嘛什么事情都要指挥我去干?”
唐小兰怒道:“因为他是你们老马家的人,你们老马家的事,当然要你去干,你不去谁去?难道让我去?”
马俊生也火了:“一口个老马家,老马家的人怎么了?啊,你不是老马家的人吗?嫁到老马家后,老马家亏待你了吗?啊!”
他居然敢冲唐小兰发火。
唐小兰更怒了:“你们老马家的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吸毒的吸毒……你,马俊生,别以为你干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我跟你说……”
马雪莹听了她妈的话,听她妈说老马家没有一个好东西,她就有点委屈,马雪莹扯着她妈的衣服委屈万分的道:“妈妈,我也姓马……”
唐小兰原本怒不可竭,看到了女儿委委屈屈的表情,摸了摸她的头道:“我说的是爸爸和叔叔,你不算……”
马俊生气得一把拉开马魁的房间门,对正在睡觉的马魁吼道:“马魁,是不是你拿了你嫂子的钱?啊?”
马魁原本睡得正香,被他哥吼醒了后,心里十分不痛快,他从被窝里懒洋洋伸了个懒腰,悠悠道:“是我拿的,怎么了?”
“你……”
马魁的无赖嘴脸,倒把马俊生给噎住了。
马俊生吼道:“老二,你要是没钱,能不能跟我要,别去偷你嫂子的钱,行吗?”
马魁满不在乎地道:“哥,我不就拿了唐小兰一点钱吗,你用得着跟我发火吗?再说了,你跟我亲,还是跟我嫂子亲?你心里没数吗?唐小兰对你怎么样,我可是一清二楚,她拿你当傻瓜,我可不是傻瓜,哼哼,别以为咱们老马家都是傻的……”
马俊生怒道:“我们两个人的事,不用你管,更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管好你自己,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看看你,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啊!当初给你找的好好的工作就是不想干,每天和一伙烂仔混在一起吃喝嫖赌,整个就是废人一个。”
马魁反讥道:“呵呵!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有本事,就管好自己的老婆,知不知道?管好你自己的事,比什么都强,呵呵,也不是我说你哥,你这个人,就是太懦弱了,懦弱到快无能了。”
马俊生觉得自己的弟弟,跟自己的老婆一样,都是两个不可理喻之人,跟这两个人,是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
马俊生就怒气冲冲指着马魁的鼻子道:“马魁,你……你好自为之。”
马魁把眼一斜,从床上打了个翻身,扯起被子蒙住头,把后背留给了马俊生去戳。
马俊生用力“呯”的一声,把马魁房间的门砸上了,他怒气冲冲对唐小兰道:“马魁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唐小兰也怒道:“你们老马家的事情,你搞定,他不把我的钱还给我,那,你让他从我家里搬走,马上搬,立刻搬!”
马俊生觉得老婆这是让自己跟弟弟划清界限,划清界限可以,可是,把马魁赶走这样的事,他却是做不出来的。
把马魁赶出去,让他睡大街?
不说马魁会不会睡,只说以马魁的性格,必定是把手里的钱败完了,然后又重新回到这个家里来。
如果他马俊生敢跟自己的弟弟彻底决裂,马魁就敢找到他的单位里去纠缠他。
马俊生觉得自己夹在老婆与弟弟中间,真是两头受气。
他站在客厅里,觉得去问弟弟要钱也不是,想竭尽全力组织一些安慰的语言安抚一下唐小兰亦是不能,想来想去,想得他自己觉得自己倒委屈起来,实在是一肚子的苦水没处倒,他忽然一把拽开房门,打算出去躲一躲。
可是。
马俊生似乎觉得自己这样一走了之,并不利于解决任何问题,气得他又“呯”的一声用力砸上了房门,气呼呼走到自己的卧室去了。
唐若早已经带着马雪莹回她们的房间了。
唐若心里还委屈的很呢。
本来也是,唐小兰丢了钱,不问青红皂白首先就怪罪到了唐若的头上,这让唐若觉得尊严十分受损,要知道,唐若生性善良,纯朴,不是她的东西她绝不拿,不是极亲近之人给她的东西她也绝不会要,唐若是一个有原则的人。
可是,今天唐小兰却冤枉说她偷了钱。
好难听的一个偷字,让唐若委屈死了。
幸好马雪莹指出了真正的小偷,不然的话,还不知道唐小兰会说出什么更加难听的话来的。
唐若领着马雪莹回到房间后,坐在床上生闷气,马雪莹一声不吭,偎在她的身边偎了一阵子,然后马雪莹走到了外面,去听她爸爸妈妈的谈话。
马雪莹听了一阵子后,又返回房间对唐若道:“姐姐,爸爸跟妈妈,还有叔叔在吵架……”
唐若“嗯”了一声,她伸手把马雪莹搂在怀里,摸了摸她的头发。
唐若觉得,马雪莹摊上了马俊生与唐小兰这样的父母,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唐小兰两口子,在马雪莹身上用的精力,还远没有唐若多。
当然,相对而言,唐小兰对马雪莹比马俊生又更好一些,毕竟,她的母爱是丝毫不掺假的,至于马俊生对马雪莹有多少父爱,这个问题,应该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唐若把自己的箱子里面的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看到里面那些夏天的衣服,她就把夏装取了几件出来,然后,把冬装放了一些进去,马雪莹绷着一张小脸,那模样,倒带着几分生怕唐若收拾了东西走掉不回来的意思。
唐若看了看马雪莹,她心里有些话,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说呢,唐若带马雪莹带了这么久了,如果突然有一天不再带她了,或者唐小兰将马雪莹带去上海了,唐若觉得,到时候自己绝对会想她的呢!
唐若把箱子放回柜顶,她的心里,随着箱子的又一次拿上拿下,有了一些细微的想法,这种想法,最近愈来愈明显,不过,一下子,她倒还不知道该怎么说。
第136章 练车
唐若不想干了。
不想带马雪莹了。
她现在年龄一天比一天大,想法也一天比一天多了起来。
她觉得,唐小兰和唐小英答应自己的事情还遥遥无期,马雪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小学。
而且,马雪莹上了小学,难道就不要人带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即使马雪莹上了小学,早接晚送仍然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如果唐小兰姐妹俩继续要求唐若帮着再带马雪莹,唐若觉得自己到时候很为难。
她觉得还是先玲有主意。
虽然先玲跟湘琴一样,不过都只是一个小小前台文员,可是,先玲看事情看得明白,她也很努力。
不然,先玲就不会努力提升自己,报名参加什么成人高考了。
不久前。
先玲辞工了。
公司里的人都问她为什么辞工,特别是湘琴,拉着先玲的手,眼圈红红的十分舍不得。
先玲的脸上虽然挂着笑,但是,那笑似乎是被一口冷风凝滞在脸上的,看上去并不自然,并不是发自内心的。
唐若和湘琴都问她:“先玲,是不是找到什么好工作了?”
在唐若与湘琴的理解中,十分有上进心的先玲一定是找到了更好的工作,才跳槽的。
虽然,唐若与湘琴的心里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惆怅,但是想到“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也就释然了。
谁不想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
不过。
先玲并没有告诉金灵渠广告公司的这些人,自己辞职后将去哪里。
没必要。
她没有必要一五一十把自己的所有底细都交待给别人。
关于这一点,先玲与湘琴不同,湘琴是一个胸无城府,亦胸无大志的女孩子,湘琴最喜欢的一句话是:女人迟早是要嫁人的,所以,干得再好也不如嫁得好。
她的观点,与先玲截然相反,先玲则认为,女人就是要自强自立,先玲也十分相信一句流传已久的话:男人要是靠得住,老母猪都能上树。
唉!
现在的女孩子,都是一些很有主见的人,不管她们想些什么,像过去那种被男人像个面团一样捏在手心里揉来揉去,身不由己的情况,已经愈来愈少了。
社会在进步。
时代在进步。
谁也挡不住滚滚的历史洪流。
是呀!
时间的脚步无休无止,眨眼之间,唐若与范云约好的去学习科目二的事情,已经可以去练车了。
唐若并没有把自己想辞工的事情告诉范云,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早一天也可以,晚一天也行,唐若想了一阵子后,觉得自己还是先安心把驾驶证考下来再说好了。
关键是,唐小兰那天指挥着马俊生翻过唐若的箱子,事后也觉得她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了,于是,第二天带着唐若和女儿,在外面大肆购物,还帮唐若买了两身价格不菲的夏装,虽然唐小兰嘴上没有说出一个道歉的字来,但是她已经用行动表示了。
唐若也就没再生唐小兰的气了。
唐若毕竟还小,还是挺好哄的,别人对她好一点,她马上就会心软下来的。
话说。
科目二怎么练啊?
范云与唐若站在驾校训练场边上的一棵白杨树下,一边躲着火辣辣的太阳,一边听白衣白裤蛤蟆墨镜的年轻教练讲着:“今天上午,咱们主要学习基本动作……那个,你们有没有人摸过方向盘?”
包括范云唐若在内的三男五女八个学员齐涮涮地摇头。
全是生瓜蛋子。
教练从左到右扫视了一遍,他脸上的表情是极其严肃的,态度是相当认真的。
“行,那咱们今天上午就熟悉方向盘,来吧……大家都跟我来……”
一群人呼啦一下跟着教练走到了一处废弃的停车场里。
范云打量了一下面前。
诺大一个停车场里,荒草丛生,到处是随手拆卸抛弃的汽车零件,许多小一点的零件早已经被野草吞没,大一点的如轮胎底盘等物,也被重重野草野花包围,就在他的前面不远,有一个废弃的驾驶室里,从方向盘的缝隙里居然钻出了一棵开着无名小花的小树,并从早已没有了挡风玻璃的前面支了出来,看上去,倒颇有些一枝独秀的风采。
教练指着一块空地上的三个破驾驶楼对范云等人道:“今天上午,我们就在这里练习打方向盘,现在跟我过来,我给你们做示范动作,注意看……”
众人一个个面面相觑。
这……
跟想像中的练车,不太一样呀!
教练钻进一个锈迹斑驳的驾驶楼里:“注意……看这里,首先,上了车后,要干什么?谁知道?”
没有一个人知道。
这些人的科目一白考了。
教练看了看自己这些愚笨的学员,觉得真是一群朽木。
不过,他并未见怪。
大概,是这样的朽木他早已见得多了的缘故罢!
教练也不指望范云他们能回答出自己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继续道:“……上了车,首先要调整坐椅,要让自己的坐姿舒服,两只脚都能有效控制离合器踏板以及加速踏板,制动踏板……”
有一个眉毛弯弯的少妇问道:“教练,什么是制动踏板……”
教练很是看了那个满脸问号的少妇两眼。
天!
科目一都考过了,她居然还不知什么是制动踏板。
教练指着离合器道:“左边离合,过去右边是刹车,然后是油门,知道了没有?”
众人一齐点头。
早说刹车油门不就完事了嘛!
说什么加速踏板嘛!
教练双手一拍方向盘:“……调整好坐椅,然后观察一下左右后视镜与头顶上前方后视镜,系好安全带,注意,如果不系安全带,直接下课……然后,开始打方向,方向盘向左打,打一把半,注意看我的手势以及方向盘的位置……看到了没有?”
一伙人把脖子伸得长长的,争先恐后看着教练的动作。
“然后,再把方向盘向右打两把半……看到了没有,就在这个位置……”
众人一齐点头。
教练从破驾驶楼里钻了出来,他一指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年轻男子:“来,你上去试一试。”
那个男子钻进了驾驶楼,左脚一踩离合器,右脚一踩刹车,很神气地一打方向盘,看上去,动作极其熟练,完全不像新学员,倒像一个拥有十年以上驾龄的老司机。
教练摇摇手道:“下课,下课!”
大家一片愕然,不知因为所以。
“上车之后,第一件事是干什么?”
弯眉少妇抿嘴笑道:“应该是先调整坐椅,检查安全带,反光镜,后视镜,灯光,雨刷器等……”
“非常好,你来,你做一遍……”
弯眉少妇就钻进了驾驶楼,她把长长的黑发往后一撩一甩,把教练调整到后面的坐椅往前调了调,接着又做了调整坐椅灯光等虚拟动作。
范云觉得挺佩服她的。
看来,她懂的事情比较多,要不,就是她的领悟能力比较强。
弯眉少妇一套动作做下来后,教练很满意,虽然他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从他的表情来看,他应该是满意的。
然后,就是范云……两个年轻女孩子……然后唐若。
等每个人都摸了一遍方向盘后,教练就把这八个人扔在了这个破练习场,同时扔下的还有一句话:“今天上午就练方向盘,三个人一台车,轮着练……等下午去练真车……”
范云当然要和唐若一组,他必须对唐若负责,要包教包会,他这一组,还有另外一个看上去满脸黝黑,手指磨得全是老茧,指甲缝里全是黑泥的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悟性挺高,转了几把方向盘熟悉了流程后,就不玩了,他一边掏出一包烟,一边抽出一支递给范云:“你叫什么名字,哪个村的?”
范云如实回答。
那个年轻小伙点了点头:“哦,知道,知道,我小时候还在你们那个小学读过三年书呐,读到三年级就转学到另一个地方读去了……”
他的一席话,倒是瞬间拉近了与范云彼此之间的距离。
范云指了指额头见汗,还坐在驾驶楼里辛辛苦苦拨拉方向盘的唐若道:“我女朋友,我们一起来学车的。”
那个小伙子由衷赞道:“老表,你女朋友真漂亮!”
废话。
用他说。
唐若指着范云笑道:“别偷懒,你都学会了吗?练熟了吗?”
于是,范云就跳到唐若身边,嬉皮笑脸道:“你再做一遍动作,我看看怎么样了。”
唐若于是又认真地从头到尾做了一遍动作给他看。
范云点点头,一本正经道:“嗯,非常好,非常不错,可以了,你可以休息了,不用再练了。”
其实。
唐若也练烦了,一个破方向盘,总是一个姿势拨拉来拨拉去的,耐心再好的人拨拉不了一会儿,也烦了。
如果是开着车往前走,那可就好玩了,车子行驶在道路上,动作千遍万化,随时都有新情况,不像这样守着一个废旧的驾驶楼,呆板枯燥。
范云觉得唐若练得差不多了。
他摸出手机看了看,此时,已经快上午十一点半了,差不多该吃中午饭了,于是,就又钻进驾驶楼里练了一把,练完后,又让唐若练了一把,然后,与唐若一起,走到驾校的饭堂吃饭。
饭堂的伙食,那可是真难吃。
范云吃进第一口,就直皱眉,他低声对唐若道:“这儿的饭菜可真难吃,比起你们公司饭堂的饭菜差多了。”
唐若用筷子一敲他的不锈钢餐盘:“就你嘴刁,你没看见,大家都是吃这个的,教练也是吃这个的……”
果然,范云看见他们的教练——那个一身白衣却戴着一只大蛤蟆墨镜的年轻教练董梦阳正坐在吊扇底下的那张桌子,和另外一个黄衣男子对坐着吃饭,远远看去,教练盘中的饭菜,跟他和唐若的似乎也并无二样。
范云就有点同情教练了:“喂,若若,我觉得驾校的教练们也挺惨的,这里的饭菜再难吃,咱们也吃不了几回,可是教练们就惨了,好不好吃,他们都要长期吃,硬着头皮吃。”
唐若点点头:“那是,这个没办法,关键看承包饭堂的人,是怎么经营的,不过,驾校的饭堂又不担心倒闭,再说了,饭菜难吃又怎么样?像咱们这些学员,在这儿又吃不了几次饭,驾照一考完,就跟这儿拜拜了。”
范云扒拉着盘中的白灼花菜,吃得直皱眉。
真是淡而无味,感觉是缺油少盐呀。
吃完饭,范云去旁边的小卖店买了两瓶矿泉水,拧开盖递给唐若一瓶,中午十二点的太阳晒在马路和教练场的水泥地面上,看上去让人感觉热浪滚滚,这大热的夏天,毕竟还是来了。
唐若今天穿了一件藕红色的半长袖衬衣,衣摆一半掖在薄牛仔裤里,一半搭在外面,看上去让她显得格外的妩媚。
刚才在饭堂里吃饭的时候,时不时就有一些目光从饭堂的某一个角落里传过来,让范云很生气,唐若倒不在意。
在意也没用,眼睛长在别人的身上,她总不能把那些想看她的人的眼睛,全都用黑胶布遮住吧?
随便看呗。
唐若早就习惯了。
范云指了指驾校门口一个荷塘边上的凉亭,对唐若道:“咱们去那里坐一会吧。
教练说了,要下午一点半才教咱们练真车。
那儿的树叶子被风吹得直摇,应该挺凉快的。”
他说的没错。
观察得也很仔细。
可是,当唐若跟着他走到凉亭才发现,凉亭这里,根本不凉快。
太阳早已经把凉亭晒得如同刚出锅的蒸笼一样热了,如果想在凉亭里蒸桑拿汗浴,倒是可以考虑在里面坐上一小会,不用太久,十分钟后,保证可以半熟,半小时后,新鲜的人肉包子就可以香喷喷地出炉了。
唐若严重鄙视了范云的馊主意。
她指着驾校里靠墙处的那一排大杨树道:“去那里坐吧,那里一定很凉快。”
事实证明,她的眼光比范云强得多。
为什么?
因为这里已经有三三两两的学员吃完了饭后,走来占位置了。
范云与唐若坐了下来。
第137章 科目二练习
范云将手中的纸巾垫在一块大青石上,给唐若坐下来。
两个人就在墙边坐休息,此时,有许多学员吃完了午饭,纷纷朝驾校走来。
基本上,下午练车的学员都走到了这一堵即有树木与高墙遮挡,又有许多大石头可以坐着乘凉的位置来了。
休息一阵子,等下午教练上班后,学员们就又开始新一轮的练习。
范云指指不远处,对呵欠连天,很想睡觉的唐若道:“若若,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去看看那个练车的。”
原来,那儿有一组三四个学员,正在练车。
他们这一组,中午没有休息,一直在练习,八成,是近两天就要参加科目二考试的人员,利用最后一点时间,突出练习一下。
唐若点点头。
确实,她确实感觉有一点小困。
唐若抬头看看范云走到了那几个仍在练车的学员旁边,不知道他在跟那几个人说着什么,唐若自己倒将左腮贴在膝头,迷迷糊糊打起盹儿来。
范云过去看着。
此时。
有一个女的学员刚要开始练习,范云就打开后面那一排的车门,坐了进去。
他仔细观察着这位驾驶技术已经十分娴熟的大姐,见她上车,调整坐椅,绑安全带,调试灯光刹车等等流程一气呵成,看上去,动作相当流畅。
范云就觉得,开车这一行,真的是一个熟练工种。
只要天天练,就可以做到熟能生巧。
范云见那个大姐一切准备就绪后,松开手刹,挂档起步,缓缓将车开上了一处陡坡。
半坡起步。
这一关,不知道曾经淘汰过多少学艺不精的学员。
半坡起步,应该算是科目二考试中相当难的一个步骤了,这一步,既要保证一开始停车的时候必须按车身与黄实线的边距达到标准,又要保证顺利起步之时,车辆不往后溜。
难!
不过,范云发现现在开车的这个大姐,技术练得不错。
她将车子稳稳地停在了半坡,起步时,也没有一丝一毫往后溜车,直接就开上了这道高达45度的坡顶。
这项技能很重要。
特别是在大城市中开车的时候,必须要精通起步时,车辆不后溜。
打个最简单的比方,如果开车走在高架桥上,前面正好有红灯,而不得不停车时,这时,精通这门技术就显得十分重要。
只有保证自己的车辆不往后溜,才能顺利起步。
不是没有案例。
有些女司机,上陡坡起步的时候,由于技术不过关,亦或心理素质不够过硬,而导致起步的时候车辆往后溜,越溜越慌,手忙脚乱,连手刹和脚刹也忘记使用了,而导致一下子撞到后车的引擎盖上。
不过。
范云不会存在那种现象的。
他现在,仔细观察着科目二的流程,只见那个坐在驾驶位上的大姐,熟练的驾驶着车辆,通过了半坡起步,接着过了侧方停车、直角转弯、s形弯道,然后,到了倒车入库位置。
那个大姐的动作挺细腻。
她在倒车入库的时候,发现车尾与车库之间存在偏差时,不停动着手中的方向盘,微调着车辆入库的角度,顺顺利利把车辆完美倒入了车库里。
一百分。
优秀。
范云觉得,这个大姐不用练了。
大姐下了车,他也跟着下了车,范云并不着急,练车的时间,大把,慢慢来,他不担心自己,倒是有点担心唐若,说实话,范云对唐若的信心,总是没有对自己的那么高。
他觉得,自己如果扎扎实实练上三天,绝对能满分通过科目二的考核。
而唐若,起码要半个月。
半个月也不一定能通过。
当范云看了一遍科目二的操作流程后,下车准备讲解给唐若听一下的时候,却发现她已经匍在自己的膝头上,睡得几乎成了一个迷糊蛋了。
这样的学习态度,如何能出好成绩。
科目二,可不是科目一那么简单,科目一死记硬背可以,而科目二,是要技术的。
真正的技术。
范云并没有叫唐若,他只是从旁边一棵梧桐树下,捡了一片梧桐叶子,给唐若扇着凉风。
因为,他发现,由于天气挺热的缘故,唐若的额头,已经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的动作,倒把唐若惊醒了。
唐若抬起脸来,迷迷糊糊问道:“现在几点了?该我们练车了没?”
不急。
等教练来了就可以练了。
范云觉得,唐若应该起来清醒一下了,睡得太久了,影响下午的练车。
他就拍拍唐若的肩头:“若若,起来洗把脸吧,等一下,就该我们练车了,教练等下就来了。”
唐若“嗯”了一声,扶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原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范云指着不远处洗手池那一排水龙头道:“去那里洗个脸吧!洗个脸,清醒一下,我估计,教练应该马上就来了。”
废话。
用他估计吗?
隔壁的那一组学员,教练已经来了,现在正大声吼着他手下的那些学员们练车了。
又过了一小会,范云他们的教练王大东也来了。
别问范云为什么知道教练的名字。
因为。
教练车上,都有他们的上岗证。
王大东教练吼着自己这一组的学员:“起来了,起来了,都到车子这里来,现在,我讲一下科目二给你们听一下。”
呼拉一下子,范云与唐若,那个黑脸小伙子谢知法与弯眉少妇李惠霞等人都围了过来。
教练王大东指指另一辆车,对另外四个学员道:“你们四个,去那边那辆车等着,我教完他们这四个,再去教你们。”
王大东对范云等四个人道:“看着啊,现在我教你们科目二的基本操作……都上来,都坐在车上……”
几个人呼啦一下子全上了车。
王教练郑重道:“车是铁老虎,张嘴就咬人,所以,大家开车的时候,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万万不可大意,不要认为我们学的是小车,就掉以轻心。”
众人一齐点头。
范云点得尤其厉害。
“现在我们开始学习科目二,首先,从打方向盘开始……注意,咱们的车,现在是停在车库里的,考试的时候,只要车子打燃了火,挂档起了步后,车子就不能再随便停下来,咱们现在练的是倒车入库……”
王大东教练一五一十把科目二倒车入库的要领告诉了范云等四人,他又启动车子,极其灵活地打着方向盘,表演了一把车辆出库与入库的真正技术。
当范云他们四个人跳下车来,看到王教练将车辆完美停在车库正中间,左右边距一样宽,简直不差分毫时,不由得一个个佩服地五体投地。
王教练一指范云:“你上来去试一把。”
试就试。
范云就试了一把,还行,他居然没压线,顺顺利利完成了车辆出入库的动作。
那个黑脸小伙谢知法子也试了一把,他比范云做的动作虽然差一点点,但是,操作水平也能达到及格了。
教练王大东满意地点点头,又指了指范云道:“你们这一组,你当组长,练车的时候负责教他们几个,并且,下午你们练完车走的时候,你负责锁车门,把车钥匙交回教练室,明白?”
明白。
王大东教练去教旁边的另四个学员去了,而这一辆车,就交给了范云唐若,与黑脸谢知法、弯眉少妇李惠霞。
从范云开始,然后谢知法,再然后李惠霞,最后唐若,四个人轮流练起了车。
范云的动作挺规范的。
他完全按照教练教的动作要领来,车辆从车库里驶出后,后视镜中观看到轮胎的合适位置才开始打方向,保证车辆一不会压线,二不会开到无法把控的位置上去而导致等一下倒不回来。
范云把车子顺利开出车库,到达停车点后,用力一踩刹车,一脚把教练车定在了原地。
车上的三个乘客,不由自主身子就往前冲去。
差评!
哪有这样刹车的。
刹车,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怎么能一脚踩死呢?
范云挂上倒档,缓缓驾驶着如同蜗牛一样的教练车,倒回了车库,下来看看前后距离与左右边距,虽然不算完美,但是,终究算是在不压线的情况下,把车子整进了车库里。
范云觉得还行。
这证明,他挺有开车的天赋。
黑脸谢知法也还行。
下面。
轮到弯眉少妇李惠霞表演了,只见她坐在驾驶位上,一切准备就绪后,踩离合器,挂档,松手刹,动作一气呵成。
看她的动作,十分完美。
可是。
随着李惠霞脚下离合器的瞬间松开,车子,却像一只受惊的蛤蟆一样,猛然一下子朝前方窜了出去。
随即死火。
这种操作,需要好好磨炼呀!
话说,唐若的水平,比李惠霞也强不到哪里去
她起步倒是没有死火,可惜,倒车的时候,不是方向盘打得太早,压了左边的黄线,就是方向盘打得太晚,把车倒进了隔壁车库里。
范云耐心地纠正着唐若的动作:“……快!往左打方向盘,打死,打死……对对对,别动别动……好,现在往右回方向,再回,继续回一点……好……好,你看看,现在不是倒进去了吗?”
确定。
在他的指挥下,唐若倒是轻而易举把车倒进了库里。
问题是,考试的时候,恐怕考官不会让他坐在唐若旁边指挥吧?
范云指挥着唐若练了几把后,感觉嗓子冒烟,他就走到不远处的小卖店,买了四支矿泉水回来,给了已经下车休息的唐若一支,给了黑脸谢知法一支,他自己拧开一瓶,连喝几大口。
下午天气有点小热,实打实的夏天真的来了,幸亏教练车里开了空调,不然,坐在大太阳底下没有空调的铁皮车里,还不得把人给热死。
唐若喝了两口水,兴奋地对范云道:“刚才你去买水,我一把就将车倒进了车库里。”
范云不由赞道:“你太厉害了,若若,我发现,你实在有开车的天赋。”
谢知法喝着他的水,拍着他的马屁:“组长说得对,其实,开车就靠多摸多练,练多了就好了,什么事情都是熟能生巧的。”
范云点点头,表示同意谢知法这一句话。
听了两个男同胞的话。
唐若把矿泉水往旁边的石头后面的草里一藏,又上了车。
她练了一阵后,动作已经比刚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唐若把车子按照教练传授的动作要领认真做了一遍,动作流畅到位,车辆行驶平稳可靠,看来,一下午的训练,在唐若的身上十分有效。
就这样。
一个下午,范云与唐若、李惠霞、谢知法四个人把教练车开来开去,开得大家心里似乎都有了一些底了。
起码。
不会像第一次握方向盘的唐若那样,一开始不知道怎么打方向,差点把教练车拱到斜对面的一个水泥墩子上去。
那一下,范云觉得很奇怪,诺大一个教练场,那么多空荡荡的场地,为什么,唐若偏偏就能将车子对准那个并不算大的水泥墩子上开去。
很奇怪。
范云觉得,即使他闭着眼睛开,也绝不会把车开到水泥墩子上面去的。
范云看看手机,已经是四点多了,他就对谢知法道:“我觉得今天差不多了,今天就练到这儿吧,明天再来练。”
谢知法摇摇头:“我还要再练一会儿,现在还早。”
李惠霞也道:“我也还要再练一会儿。”
范云点点头,对他俩道:“那行,那你们俩再练会儿,我们先走了。”
唐若也微笑着对谢知法与李惠霞致意:“走了,明天再来练,今天还有事。”
是的。
唐若还要去接马雪莹,她该走了。
范云与她坐了一辆“慢慢摇”,一口气跑到了马雪莹上学的幼儿园门口。
反正唐小英每个月都给了唐若与马雪莹交通费的,“慢慢摇”,不坐白不坐。
再说了,从驾校跑到马雪莹上学的幼儿园,路程还是有一点点远的,虽然说小城不大,但是,真要是走起路来时,还是挺远的。
马雪莹还没有放学。
不过。
也差不多了。
因为她们幼儿园门口,已经停了许多车,有些心急的家长,甚至不顾门卫的劝阻,已经推开幼儿园的大门,走到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