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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钻石熊     一筐种子走天下txt下载     一筐种子走天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六十九章 山贼

    二楼上沉默片刻,楼下已经渐渐分出胜负。

    “好身手!”

    年长些的忍不住赞了一句。

    年幼的那个却有些不服气:“一看就是新手,多余的动作那么多,犯错也多,没正经和人交过手。有什么厉害的?咱们家这几个侍卫上去,保准能把这帮生瓜蛋子拿下。”

    “那可不一定。”

    年长的客人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别的不提,这些人出手极为果决,毫不顾忌生死,刀到眼前,眼都不眨,通常只有死士才能做得到。”

    “啊?”

    年幼的这位目光在众人身上滑动,落在范向北的脸上,只觉自己身为一个男人,也要怜惜对方这绝世美貌。

    再一观望,除了个把奇形怪状,其他人那都是一等一的好相貌,如此漂亮人物,谁舍得拿去做死士?

    一晃神的时间,下头胜负已分。

    罗圈腿的家丁们通通被按倒在一旁。

    范向北摸了摸胳膊上的伤,微微有一点点痛感,就和他女朋友轻轻掐了他一把似的。

    私聊里忽然有人道:“不知道我们死亡会是什么情况?肯定能复活,但是这个游戏npc智能这么高,眼看着咱们死而复生,肯定会被吓死的。”

    “你可以试试,咱们还没人在人前死过呢!我练轻功的时候到是摔死过一次,别的时候就没死过。”

    “不用试,你们都不看游戏须知的?介绍得很清楚,游戏时间,每天每个人有五次免费复活的机会,超过需要付钱,五金币一次。”

    “如果是在人前死亡,系统会做出相应处理,模糊死亡记忆,只当是重伤救治成功。”

    好些人居然还不知,复活也需要用钱。

    众玩家:“……等回山赶紧搬砖去。”

    要不然,玩这游戏连死都死不起。

    “可山上的活未免太少了一点。我听杨小姐说,过几日咱们的人多起来便去海州府,甚或更远的城池行商,顺便看看能不能迁些人回来,玉村原本是大村,若是能联系到逃荒的原村民更好。”

    “这应该是差不多要开新地图的意思,技术方面已经准备好了。”

    现实时间三日后,游戏时间半月左右,有五十名新玩家参与内测,按照他们玩游戏多年的经验,觉得时盟公司也到了赶紧开辟新地图的时候。

    一行人旁若无人,立在楼下说说笑笑,楼上罗圈腿早钻到后门偷偷溜走,根本不敢露头,就这动作,竟也十分娴熟,显然没少这般干。

    玩家们本来想追上去看看有没有剧情可以过,结果忽然一块儿云彩飘过,哗啦啦下起了雨,而且一来就是大雨。

    大家吓了一跳,连忙嗖嗖嗖连蹦带跳,躲到各个可以避雨的角落。

    不自觉就展露出一身极为精彩的轻身功夫,可比和那些家丁打斗的时候漂亮不少,这些玩家还是头一次玩这类全息游戏,亲身战斗经验稀少,打架束手束脚,但每个人经过这段时间的练习,各种经验丹吃着,论武功,全能算得上正经的江湖末流。

    这就属于大门派年青一代核心弟子的等级,武功也练得很正,轻功尤其好。

    玩家们普遍都更喜欢轻功,练习回风剑法时,更偏重回风步自带的飞檐走壁效果,整个玉山到处都是他们练轻功的身影。

    闹得一帮npc小孩儿也更喜爱轻功。

    人皆从众,玉村的居民上山时本就有一点点不安,玩家们开朗活泼肆意,又是先到的,年纪还长,小孩子们本能地将他们视作榜样。

    杨玉英觉得再过上些时候,她不看系统,不看头上的姓名标记,可能都分辨不清山庄里哪些是玩家哪些是npc。

    林管家前阵子老嘀咕:“泉剑若是失传,将来去到底下,怎么跟老爷,老太爷他们交代。”

    总之,特别担心以后泉剑山庄摇身一变,变成以轻功闻名天下,剑法反而不受人重视。

    楼上两个客人见到这样的轻功,也不禁惊艳。

    “一二三……十人?这仔细看,虽然江湖经验可谓一点也没有,但这身手的确不错,显然是得了高人精心教导。”

    两个人也只是说几句闲话,心思并不在这乡野之地的些许小事上。就算他们和太子不对付,现在也不是和太子对抗的时候。

    楼上这两位正是皇子,一位是五皇子宣王,一位是七皇子谨王。

    两个人一母同胞,都是宫中芸妃所出,芸妃和当今皇后不合,这两年已斗得不可开交,虽说后宫不涉前朝,可哪里又能真的一点干系没有?

    至少五皇子和七皇子在朝中就被太子打压得晕头转向,动辄得咎,偏偏这两位皇子还不是那种懦弱无为的类型。

    他们到没有决定去争夺最上头的位置,实在是芸妃的出身不高,虽然还算得宠,可皇帝是个多情的人,还很念旧,但凡是他宠爱过的,就是后头又有了别的宠妃,也不会把前头的丢在脑后。

    在这方面,他甚至不像个皇帝。

    想想九五之尊每日那般忙,后宫应该只是个调剂,除了生儿育女的嫔妃,出身好的嫔妃可能稍微要注意些,对待别的女人,随意才是正常态度。

    像这位一样,记性好得离谱,但凡后宫得过宠爱的娘娘,生日他记得,生病他要亲自过问,对宠妃家里也关照,史书里都没见过这样的。

    可正是因为如此,后宫的娘娘们到都是真心真意地对皇帝,至少看起来是这般。

    芸妃也是宠妃,可在诸多宠妃里排不上号,娘家也不成,五皇子和七皇子就是有那份争斗的心,也着实没有能力。

    太子乃嫡子,被立为太子后从未犯过大的差错,皇后也深得陛下信任。所以他地位极稳固。

    可如果太子继位,他们的未来就很容易预测,反正就算不被找个由头发落,也一辈子别想做一星半点的正事。

    有时候宣王也想,要是他和十一弟一样,只醉心书画也挺好,甚至和九弟似的,庸庸碌碌,只喜欢吃,有吃万事足,他也就没有这些重重烦恼。

    但他偏偏允文允武,偏偏对先生们教导的学识都学得又快又好,私底下觉得自己哪里都不比太子差。

    他的确是嫡出,可这是皇家,在这个既规矩又最不讲规矩的地方,嫡出能占多大便宜?

    “总要博一把。”

    就算最后他坐不了那个位置,也不能让太子坐。

    可宣王扒拉了一下自家这些兄弟,小的先不提,年长的这几个,大皇兄是父皇长子,但在刘国为质子,娶异国公主为妻,排除在皇位继承之外。

    三皇兄,寻王殿下,能力自是不俗,文武双全,对弟弟们也好,宣王兄弟两个没少得他恩惠,可是他爱好有点特别——和父皇对着干。

    四皇兄,静王殿下,自幼一张木头脸,沉默寡言,和哪个兄弟都不亲近。

    老六——太子死忠,至少表面上是。论才干也有些,只一点,脑子不清楚,总是做错事,除非父皇脑抽,否则将来承继大统的,大约不会是他。

    剩下的年纪还小,当兄长的都没死完,且轮不上他们。

    风雨越发大,宣王,谨王两位闲坐楼头饮酒半晌,直到风雨初歇,这才收拾妥行囊出发。

    老太妃大寿,若他们不在附近到无妨,但既在附近,只送一份礼就不大妥当,还是要亲自到场,以表孝心才好。

    却说雨一停,街上行人又开始走动,杨玉英和林星舒领着一干玩家加快脚程,同宣王和谨王一前一后出县城,直奔海州府而去。

    海州地界上,旁的不多,一多水,二多山,山水相映,瀑布如云。

    纯美的,没有半点工业化的风光之下,想让玩家一路疾行,除非有利益在前头吊着,如今杨玉英拿不出什么能犒赏的东西,且也并不很着急,老太妃寿诞之日还要五天,怎么也足够,干脆便一步一赏景,慢吞吞向前走。

    不多时走到一大片瀑布附近,众人皆止步惊叹。

    以前读‘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他们中有很多也曾去庐山观过那一段瀑布。

    看过的人无不说确实壮丽,但也没有疑是银河落九天那么美,众人只道,或许是李白的夸张之词,也有可能是自然环境已然改变,但身在今日,看不到古时,自不知李白究竟是看到了何等样的美景,才能写出那样的诗文。

    但今日走到此地,看到此处无名的瀑布,奇峰峻岭之上,瀑布飞流直下,一落千丈,雄伟壮阔,难以描述。

    终于明白当初李白大大的心境了。

    见到如斯美景,那肯定要好好赏玩一番。

    选一平整青石,铺上一层桌巾,叶咴咴率先从袖子里摸出一罐子热气腾腾,香喷喷的东坡肉。

    众玩家:“……”

    虽然全息游戏暂时还没有开什么游戏商城,无论买什么东西,都要亲身去找商铺之类,但也有让他们还觉得自己确实是在玩游戏的地方,比如,他们这些玩家都有自己的随身背包,名为袖里乾坤。

    名气挺大气,其实和其他游戏的背包没有任何区别,有十格,每一格三立方米大小,只能放一种东西,可叠加九十九件。

    玩家们大部分自己劈砍木头做了好些差不多三立方米的大木头箱子,木头箱子里随意承装,都能塞袖里乾坤中去,这也是大家看多了网络小说之后自然而然会有的灵感。

    只是现在大家都没什么装备,连自制个弩弓弩箭,竟也没人有手艺,现在用的兵器还是林家提供的短刀长剑,背包就装点行囊,很是够用,用不着太费心思。

    叶咴咴好美食,他自己也会做,虽不能说堪比那种五星级酒店的大厨,可手艺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家常手艺。

    如今山上食堂不少菜谱都是他提供,并手把手教给几个厨娘,出门之前特意做了不少菜,直接塞背包里兜着走。

    “香!”

    大家全部打开了新的大门,一会儿工夫,桌布上就摆上了梅子酒,肉夹馍,臊子面,水饺,咸蛋,香肠。

    由此可见,囤积粮食的癖好,也并非只有叶咴咴有。

    不过说大菜热菜,那只有叶咴咴一个人拿出来的最多,什么东坡肉,叫花鸡,清蒸鲈鱼。

    林星舒朗然一笑:“好,有我泉剑山庄的风范。”

    他自己就是疏阔性情,喜好享受,无论何时何地,总不会让自己不舒服,于是便越发欣赏玩家们这等潇洒自在。

    杨玉英递给林星舒一杯酒,两人对坐举杯共饮,她便在这位公子哥舒缓的眉眼上看到属于元帅的那一点旷达。

    林官一样交游广阔,但他同元帅就完全不同,他的性情中带了些别扭,他做事自有他的一套理论,便是在亲近如手足一般的夏志明面前,他也藏着深切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秘密。

    这些隐藏的东西不光让别人戒备,也让他自己时时刻刻都处于紧绷戒备的环境中,天长日久的,容易扭曲了性情。

    杨玉英认林官这个朋友,可时不时地,也总会为他忧心,觉得他不靠谱。

    她就很难想象有朝一日,面对自家元帅的时候,她也会有这般担忧。

    便是元帅去赴一场死亡之约,杨玉英一样欣然送行,她会认同他走出去的每一步,即便那是死亡。

    痛苦肯定很痛苦。

    但身为联邦元帅,他死在了战场上,寸土不失,英魂永存。

    杨玉英骤然回神,轻轻按了下略有些酸涩的鼻子,玩家们已经纵声高歌,还有人扑到山崖边上放开嗓子高呼,听着回声纵声大笑,十分快活。

    “快看,那边。”

    正玩闹,范向北忽然指了指不远处的山道。

    “山贼?”

    下方一群山贼正围堵一队行商,双方的战斗力差不多,山贼人数占优势,不过商队的护卫身手不错,只是需要牢牢护持几个主人家,到顾不上货物,山贼们已经冲到货车边上,连劈带砍地弄坏了几口箱子上的绳索。

    有林星舒在,玩家们正正经经地过来道:“庄主,前方有山贼,我等去帮忙可好?”

    林星舒也很习惯玩家们天生的热心肠,也知道他们体质特殊,只轻轻一挥手,一群玩家扔下碗筷,略一分工,便冲了过去。

    “加快速度,饭菜热着才好吃。”

第五百七十章 行路难

    叶咴咴和范向北直奔商旅的马车。

    路上便长剑出手,将这些时日反复练习的回风剑认认真真使了出来。

    回风剑以绵密见长,叶咴咴和范向北是剑法最好的两个,别看两人在现实中都是宅男,可按照林星舒的说法,二人在剑道上都是绝世天才。

    对剑法天然敏感,练剑一日,抵得过旁人三年。

    前些日子叶咴咴和范向北在玉山上交手,其他人捣乱,端来水盆乱七八糟的泼过去,前头三盆水,愣是没让二人湿了衣服,全被剑风挡在外头。

    当时玩家都炸了。

    这一段视频反反复复在官网上,论坛上传播,不知多少人觉得好帅,还有人只为了成就一段剑侠的梦,去预约游戏仓,想要尽快进入游戏。

    官网私信塞满了让《梦江湖》尽早公测的请求,估计时盟游戏公司那边也被折腾得不轻。

    泉剑山庄的回风剑,确实是基础剑法里面的翘楚。

    叶咴咴和范向北在众多玩家里,也是剑法最好的两个,可刚同山贼们交手,两人便感受到压力。

    和这些山贼交手,可真与刚才不同,刚才他们在县城里刚和家丁交手,也有些手忙脚乱,不过那会儿一来从未实战,二来就是随便用了下短刀,还是用刀背和人较量。

    那些家丁奉命行事,毕竟罪不至死,玩一般游戏死多少人都无所谓,但玩这种全息,杀那样像真人的人……

    玩家表示,虽也不能说很别扭,但心理准备确实没有做好。

    此次碰上这些罪大恶极的山贼强盗,他们动作就快得多,利索得多,也果决得多。但便是竭尽全力,竟也只是有点势均力敌的阵势。

    要不是两个人力气大,眼力好,手脚也确实灵活,恐怕就不是势均力敌的事。

    “啊!”

    耳边只听一声惊呼,是个姑娘。

    范向北转身见旁边一辆马车上,也不知怎么回事,一绿色袄子的姑娘一头栽下来。

    一山贼举刀就朝那姑娘砍去。

    他顿时拿出以前在游戏里给老板保驾护航的劲头,合身扑上,肩膀挡下一刀,一脚过去踢飞了山贼。

    “啊!”

    鲜血喷出,吓得绿色袄子的姑娘花容失色,范向北回头看她,笑了笑道:“快回车上去。”

    交代完才闪身又扑向山贼。

    姑娘被车上的人拖了进去,扒着车门,回头顾望,正好看到范向北的侧颜,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范向北对游戏中这张脸可是花了好大力气的,他的审美素养也高,精通素描,最后的成品自然是仙气十足。

    穿绿袄的姑娘,看相貌,看气质显然也不是小门小户能养得出来,可便是她这般贵女千金,一眼瞧见范向北,照样一颗心怦然乱挑,耳根发红,脸色发热,再加上刚刚这样的美男子还舍命相救,她便更是双目朦胧,媚眼如丝,痴痴地看着范向北的后背发呆。

    事实上这些山贼也让玩家们吓了一跳。

    这帮小子年纪不大,武功只能说不错,还不至于震慑得住他们,可有一点,个个不要命。

    和这帮小子对上,人家敢拼着让你砍上一刀也要一命换一命弄死你,而且非常善于配合,通常是对方两三人对上自家一个人。

    这些人对同伴的伤亡置若罔闻,一门心思就要杀死他们,好像有血海深仇一般。

    问题是大家千里奔波只为财,至少大部分山贼是此等心思,碰上这等硬茬子,简直比遇见不可力敌的高手还让人烦恼。

    林星舒骑在马上,遥遥眺望,笑道:“玉英妹妹,你这些同乡真是特点鲜明的很。个个不惧生死。”

    “他们生来便有神异之处,自幼又得高人精心研制的药浴配方,每天药浴,十余年不可断绝,最后才能生成这般惊人的体质,虽不通武功,但个个根骨一流,相貌良好,都是天下间最难得的良才美玉。”

    杨玉英的目光落在范向南身上,略一迟疑,“至少大部分如此。”

    林星舒一笑:“看来,天命在我泉剑山庄。”

    有玩家这群生力军加入,商队的护卫也都是高手,终于渐渐扭转局面,山贼们变得左支右绌,露出败象。

    不多时,山贼们就一声唿哨,调转马头飞速撤离。

    护卫们谨守门户,牢牢圈着自家的主子们,也不敢深追,到是一群玩家不顾自己才区区十人,愣是又追着人家跑了好远,还夺回被抢走的两口箱子。

    等杨玉英赶紧手动登录系统,将狙击山贼的任务改成完结,他们这才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折返回来。

    商队此时也差不多收拾妥当,检查了伤亡情况,护卫头领登时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这一共是四十个护卫,押运三辆马车,和山贼交手重伤了八个,二十人轻伤,这要是继续打,他们不一定输,但只是让几位主子伤到点皮毛,他们回去不死也得掉一层皮。

    “诸位英雄,万分感谢!”

    身材并不挺拔,面上已有皱纹,衣服破碎,刚擦干净身上和手上鲜血的头领,迎着一众玩家上前,根本不看被夺回来的两口箱子,一揖到地,“真是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范向北大大方方地把人扶起,笑道:“路见不平而已,我辈江湖人,无论谁遇见也不会袖手不理。”

    正寒暄,背后传来脚步声,商队头领一回头,心中一惊,连忙向旁边退开。

    宣王和谨王披着大氅,一前一后大踏步走过来,也冲着范向北等人拱了拱手,笑道:“我们带了女眷同行,今日若非有诸位英雄帮手,真不知会发生什么乱子。”

    他使了个眼色,旁边便有内侍上前,恭敬地递上一包谢银。

    宣王笑道:“小小心意,还望诸位英雄笑纳。”

    范向北极大方地接过来,还毫不避讳地打开数了下,足足有三十锭黄金,不禁笑道:“这回出手可是值得很,最好还能多来几次。”

    谨王一愣,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范向北扬眉,心道:这些npc是真制作得特别灵动,各有性情,唔,还是说,这俩npc比较重要?

    他一沉吟,从袖子里摸出一早在山庄制作好的名帖出来,递给宣王:“先生且收着,以后要是还有类似的事情想找人帮忙,尽管找我们,价钱好商量。”

    宣王、谨王:“……”

    遥遥一声轻啸声,范向北他们一行玩家回首看去,看到杨玉英立在山巅,衣袂飘飘,仿佛能闻到酒香。

    大家再不迟疑,招呼一声,一群玩家把对方的箱子一丢,齐刷刷狂奔而去,翻山越岭回去吃饭。

    这下连宣王都怔了怔:“这几位英雄,还真……个个都是性情中人!”

    谨王:分明都是怪胎。

    刚在县城,五哥还说这些是死士,如今再看,死士不见得,哪家死士如此活泼?

    此次宣王和谨王去给老太妃贺寿,出了县城汇合家眷,一路轻车简从,并未太招摇,不曾想刚走不远就遇见山贼。

    宣王眯了眯眼,神色紧绷,他向来不信有巧合之说,而且这些山贼的实力,也能比得上江湖三流。

    但只靠这一点人,想杀死他们也不大可能。

    宣王正思索,只听远处山坡上传来一阵阵或者嘹亮,或者柔美的歌声。

    “君欲守土复开疆,血犹热,志四方。我为君擦拭缨枪,为君披戎装……”

    “……我织一片明月光,愿为君司南。闻君跃马提缨枪,逐狄戎,酒一觞。我将祝捷酒浅埋,待君共醉万场……”

    谨王忍不住登高眺望,远远只看到几个女子的剪影,气度卓然。

    “曲调有点古怪,但挺好听的。”

    尤其是那几个女孩子,生得着实美丽。

    谨王生在皇宫,美人在他眼里,并不算多么稀罕,可即便以他的见识,如山边几位女子一般美貌的姑娘,在宫里都寥寥无几。

    商队收拾妥当出发,宣王和谨王就见那边协助自己等人退敌的江湖人,也在打点行囊。

    不多时,两个侍卫便走过来回报:“回禀王爷,这些人似乎和我们同路。”

    “他们看起来像纯粹游山玩水,身边带着极好的厨子,饭香酒香味尤有残留,只闻香便特别诱人,还有,属下有听到对方头领吩咐,所有食用过的食物残渣就地掩埋,垃圾装起来带走处理,连……马粪他们都掩埋,说是……不能污染自然环境?”

    侍卫显然也听不明白。

    只是那些人个个风姿秀逸,做这等不着调的事,总免不了让人印象深刻。

    谨王笑得不行:“哈哈哈,五哥,要我说咱们出来一趟不算坏事,不出来怎么见得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新鲜事?”

    宣王摇摇头:“……走吧。”

    小小的马车上,宣王妃搂着妹妹罗容,很担心妹妹的精神状态。

    刚刚山贼来袭时,她妹妹去后头马车上和叶小姐说话,便落在外围,护卫保护不及时,差一点出事,此时还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王妃心下叹了口气,也只能到海州府再请个靠谱的大夫,给妹妹看一看。

    但此时,罗容一点都不害怕,只是心潮翻腾的厉害,范向北那张脸,他的笑容,他的身姿,全都在罗容心底深处。

    她今年十六岁,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家里也已经开始给她相看未来的夫婿,还特意把她送到宣王府上,拜托给宣王妃,正是希望宣王妃这个做姐姐的,能给她找一门四角俱全的好亲事。

    罗容一向很听话,此时却忽然有了少女心事。

    她也曾夜读西厢,也曾看才子佳人的诸多故事,但从今往后,她所憧憬的恐怕便成了江湖侠侣的故事了。

    海州府

    海州商贸还算发达,虽是偏远地处,但豪商时常往返,海贸发达,几乎每日都有成船的海外珍品从此地上岸,远销江南京城,泼天的富贵自然也引来各大势力的关注争夺。

    自去岁海州王,寻王爷回到封地,各大势力就都处于观望中,海州难得显出一点风平浪静的太平景象。

    高太妃五十岁寿辰将至,海州各地世家大族皆有人来道贺,一时间酒肆客栈爆满,连街边小商贩的生意都越发好做起来。

    一干玩家进了海州城,登时满脸震撼,在玉山,在玉村,玉县,他们看到的都是一片萧条景象,完全没有想象中古代城池那巍峨恢弘的模样。

    可海州府城,青石砌的城墙高耸入云,城门前两头石狮子雕工一流,入了城,九衢三市,车水马龙。

    可惜路上耽误的时间略久,到没时间在街市上耽误,杨玉英带人直奔寻王府。

    此时王府门前已经派出长长的队伍,好些来贺寿的人担着寿礼,从东面角门延伸到街对面。

    杨玉英他们一行人过来,左右等待的人都侧目。

    他们也并未换上锦衣华服,但还是稍稍收拾了一番,玩家们一模一样的泉剑山庄校服,蓝白相见的道袍。

    杨玉英和林星舒也是相同的玄色长袍,头戴银冠,在街边一站,他们便自成风景,煞是惹人关注。

    排队的人群静默了片刻,小心打量观望,交头接耳,愣是没看出这些人是哪家的。

    “看来是刚到的外来户。”

    连马都没有,大约是一般土财主。

    不多时,一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便凑过来套近乎:“你们也是给太妃娘娘送寿礼的?那可得等等,到巳时初,才有人来收东西……”

    话音未落,就见一紫衣少年纵马而至,身后跟着十几个健仆,直奔侧门,左右坐着排队的人纷纷闪避。

    他人到门口,随手拿出请帖一扬,侧门便洞开,随即一行人都被迎接进去。

    范向北惊讶:“他?”

    锦衣公子看了看范向北的容貌,声音压低了些,小声道:“人家是正经有请帖的贵客,咱们这些人都是来拉关系碰运气的,不过,你们也不用急,我认识个王府的管事,等会儿送礼的时候你们跟着我,写礼单时给你们写在显眼些的地处,没准王爷能看得见。”

    范向北回头看杨玉英:“小姐,我们没请帖?”

    杨玉英轻笑,招了招手,率先朝着侧门走去。

    一行排队的下人都吃了一惊。

    有王府请帖的人是什么模样,他们能不知?那都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大族,哪有风尘仆仆走路过来的?

第五百七十一章 王府

    杨玉英大大方方领着一行人走过去,那锦衣小公子忍不住小声呼喊了两声:“回来,别过去!”

    他其实对这些人有一点同理心。

    这些人气质不差,应不是贫寒小户,但看他们停在路边的马车,颇为朴素简陋,就是寻常制式的东西。

    大部分人步行而至,神态间对周围的一砖一瓦都显好奇。

    很大的可能,他们正是外地来海州碰运气的小户人家。

    紫衣小公子也是刚刚举家迁来海州,想做海贸生意,只是到了地方才知,生意想做成很不容易,非常麻烦。

    海州出货的货行,都有自己的熟客,外地人想横插一手,得费好大的力气,必须还得有自己的靠山,正好最近寻王刚来,他就想如果能和王府的人拉上一星半点的关系,那无论做什么都方便,干脆借着王妃大寿的机会,跑来拜码头。

    想直接同王爷套交情,当然不可能。

    不过,疏通疏通,和王府管家一流交流一二,到也不是没有希望。

    紫衣少年一看便觉得,杨玉英等人的心思同自己一样。

    可他们太着急了些。

    还说有请帖,怎么可能?

    寻王爷会请什么样的人家,大家心里都有数,左右不过那几家而已,这些生面孔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得到请帖。

    到是听说最近海州市面上冒出些歪门邪道,对外宣称自己是王府亲戚,可以拿到正经的请帖,只要八千两银子一张,一张请帖,全家人都能进王府见世面。说起来还真并不是不值得。

    但这一听就是糊话!

    那可是太妃娘娘的大寿,谁不知道王爷对太妃娘娘的重视?出半点差错,多少人的脑袋都要保不住!

    眼前这几个外乡人大约是求富贵之心太过操切,不小心着了道,买了张假请帖还信以为真。

    “哎!”

    紫衣公子不禁长叹。

    这万一因为请帖造假,被王府的人撅回来,岂非让人笑话,以后还怎么在海州混?

    现在周围大部分人,包括王府门口守门的侍卫,大体都是这般想法。

    可杨玉英太过美貌。

    林星舒气质不凡。

    范向北这十个人,也是灵气逼人的相貌。

    要说这王府中眼力高的,不说上头那些,单说底下这些下人,看门的门房,守卫的侍卫,应能排在前列。

    他们见多识广,就是那些个王孙公子,豪门世家的嫡系传人到访,也要先出现在他们眼前。

    但眼前这些人,却让他们有一点糊涂。

    要说领头的两个,气度不凡,甚至要远超他们曾见过的贵公子,豪门千金,可要说他们出身尊贵,偏偏又一点傲气也无。

    身后跟着的人,下人也不似下人,举手投足间还带着点野性,到像是江湖游侠之辈。

    守门的侍卫一时迷惑,不过杨玉英手中的请帖是真的,他自然是开了侧门放行,神态间还颇有几分恭敬,特意从门里招呼几个杂役过来帮忙,把杨玉英他们的马车牵进去。

    紫衣公子眼睁睁看着这一行人进了门,惊讶得不行,顿时怀疑起自己的眼光来。

    他爹说他只会耍小聪明,和他兄长比还差着十万八千里,他一直不大服气,现在看来……

    “哎,总觉得以后再让爹爹数落,连反驳的底气都要没了。”

    他可是自认为家中男丁里面,上到父亲,叔伯,下到兄弟姐妹,唯独自己的眼光一流。

    刚刚他就一眼相中那几个新来的客商,打算同他们交朋友,做一番感情投资。

    毕竟这些人,必然非池中之物。

    可谁知道,人家已经一飞冲天,恐怕没什么投资的余地。

    此时,寻王府西跨院里已经坐满了客人,和寻王关系亲近的那些人,在王爷和太妃名单上的贵宾自然都坐在荣喜堂内。

    堂内摆放十几排的桌椅,中间以巨大的屏风阻隔,男客,女客各据一边。

    戏台子上,说书的女先生正在说着海州府内最流行的话本故事。

    杨玉英一行人拿着请帖登门,内府的管事过来迎接,一时却记不得这些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听闻只是偏远地方来的一庄户人家,就把人安排到池边凉棚处。

    此地坐的大半都是些微末小官,或者当地乡绅,豪商等,论身份,在本乡本土也是叫得响名号,但还没有资格到内堂落座,去给太妃娘娘请安。

    能在此处凉棚有一座,已经是海州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在往外,墙根底下还有好些座位,那些人要忍受日晒雨淋,蚊虫叮咬,可比这边还要惨淡。

    杨玉英他们生得体面,就是王府管事,那也一样也有爱美之心,还特意给他们寻了个不错的位置。

    如今他们一落座,周围人皆侧目,只觉皓月降落人间,容色之盛,灼伤人眼。

    女眷那边还好,杨玉英只一人,但男宾这边,林星舒以下,大部分人都是差不多的身高,同样俊美的容貌,震慑得大家一时间连话都不会说。

    “好家伙,咱们海州何时多了这些钟灵毓秀的人物。”

    范向北等人也不觉无聊,听周围客人们天南海北地闲聊,除了正经事,例如哪里水涝,哪里干旱,何处的县太爷,父母官不好打交道,生意难做,何处棉布好卖,何处正需要粮食。

    还有些微末官员抱怨府衙年久失修,一到雨季就是外头下大雨,屋里下小雨,办差还要撑着雨伞。

    在游戏里听npc聊天,也是颇不错的体验。

    也有不少人和范向北他们搭讪,林星舒神态清冷,周身气质迫人,大家到多敬而远之,与之相比,范向北也是仙人之姿,却平易近人得多,一点架子都不见,没一会儿就和人称兄道弟,亲近起来。

    杨玉英在女眷中也颇吃得开,女眷坐在一处,有未婚姑娘在,肯定不能谈论自家男人,或者家长里短,说的多的还是流行的妆容,首饰珠宝之类。

    她的妆容完美,身上带着一点花露清香,香味怡人。

    服饰虽低调,但明眼人却看得出,头上明晃晃的珍珠价值不低,衣服的料子更是极好,做工精细,袖口衣摆处的刺绣是一等一的好手艺。

    杨玉英干脆从荷包里取出些小玩意,例如多彩的指甲油,指甲贴,花黄,眉笔眼影。

    还有琉璃瓶的精油小样。

    如今玉山上还没有正经的经营营生,杨玉英自己到是捣鼓了些小玩意出来,也是为了以后做准备。

    现在先拿出来试探试探销路,也是件好事。

    不得不说,女人们说起华服,珠宝,化妆品,那真是有说不完的话,用不尽的精力,杨玉英的花露精油最受欢迎,她随身携带的几瓶小样都送了人。

    内堂之中。

    寻王在大宴宾客,最重要的两个客人无疑便是他两个弟弟,宣王、谨王二人。

    “小七今年都十八,父皇和母后这两年估计便会给你定亲,你若是有喜好,也别忘了跟芸妃娘娘说一声。”

    兄弟见面,不谈朝政,只说家事。

    但他们家的家事,也有诸般说道。

    说起婚姻,谨王半点不羞涩,像他们这样的人,按说妻子若是合心意,便亲近些,要是不合心意,能稳定后宅,那也要给予体面尊重,若是不像话,冷待着便是。

    这世上的女人,除了父皇的,都是紧着他们兄弟来挑,难道还能没有美貌识趣的佳人?

    但宣王和谨王的母家不显,在朝中的势力也弱,他们若想同太子抗衡,妻族便非常重要。

    可偏偏这帝后感情好,他们的婚事被拿捏在皇后手里。

    “哎,若要皇后来给我挑,我宁愿在外头随便找个小门小户的,至少能确定,绝对不会给我拖后腿。”

    皇后是朝野皆知的贤后,和他们父皇琴瑟和鸣多年,深得父皇信任,手段那是高深莫测。

    他们两兄弟对皇后那是十二分的忌惮。

    虽然表面上那是位特别合格的嫡母,便是自家母妃一直对她不甚恭敬,太子对他们也横挑鼻子竖挑眼,几乎要把不合摆在明面上,她对待他们兄弟也没少了嘘寒问暖。

    寻王伸手拍了拍兄弟的肩膀,笑道:“咱们那位皇后娘娘最好颜面,你相中哪个姑娘,门当户对不出岔子,只管大大方方去求她,不必外人知晓,只要父皇知道,她再不乐意也能给你办妥。”

    就是拿捏住了这些人的弱点,寻王这些年都活得很滋润。

    当然,这里面有一个度,还是得把握好。

    正说话,外头就传来咯咯咯咯,鸭子似的笑声,一个瞧着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少年抱着肚子扶着门狂笑。

    寻王脸上一沉,这小少年顿时警觉,整个人一扑,扑到宣王身边,恭恭敬敬见礼。

    “陆岚见过宣王殿下。”

    “小陆公子快快免礼。”

    宣王顿时笑起来,这位是寻王的表弟,十分得寻王宠爱,也是不能得罪的主,“看来今日小陆公子很开心?”

    “碰见了几个有趣的人。”

    一说起这个,陆岚瞥了寻王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我我去找罗容姐玩,正好路过池子那头,就见到几个客人行酒令,一个叫范向北的公子特别会说笑话。”

    陆岚又笑了下,“就是不怎么君子。”

    他瞟了寻王爷一眼:“我还当他的客人,个个都是装模作样的,没想到,还有几个与众不同的。”

    寻王瞪了陆岚一眼,王府总管便过来低声和他说了几句话,说着说着,寻王眼睛大睁,喷笑一声:“咳咳咳……咳,荒唐!”

    池边凉棚内,范向北徐徐摇着折扇:“……昔年有一王朝,名为晋,晋有一皇帝,叫司马睿,他年纪老大了,头发胡须斑白,身体也不好,没成想这一日忽然老来得子,自然十分得意,于是大摆筵席,‘普赐群臣’。”

    “酒过三巡,有一大臣殷羡,走上前向皇帝谢恩,就说,皇帝喜得贵子,理应普天同庆,但是在这件事上,微臣是半点功勋也没有的,却得了这般厚赐,十分惭愧。”

    “皇帝司马睿一听,当即笑道:‘爱卿啊,你在这事上可不能有什么功勋,要是真有,朕赐下来的就不是美酒美食,而是毒酒一壶了。’

    客人们笑得不行。

    身为一个游戏玩家,范向北在游戏里的姿态自是十分放松,说起笑话百无禁忌,刚才编排了半天皇帝,皇后,公主,丞相,说得热热闹闹,有些还带上些许香艳色泽。

    客人们是又好笑,又无语,一时间气氛十分热烈,连一些彼此之间有些不对付的客人,也都显得和乐融融。

    其实民间编排皇帝不是大事,那些戏文里头,都时不时出现个皇帝皇后,戏台子上不演几出有皇帝的戏份,老百姓还不乐意看。

    只是今天高太妃寿诞,宴客的是亲王,这等场合,大家心里都绷着根弦,彼此说话也都再小心不过,谁能像范公子一般?

    寻王眼睛里也藏了一点笑意,问身边管家:“那是哪一家的?”

    管家笑道:“王爷忘了,还是您交代下的帖子,正是林庒林舒公子带来的人。”

    寻王顿时肃然:“可是画烟波浩渺图的林先生?”

    “正是。”

    就在十几日前,寻王同王妃在街上闲逛,正好看到海州府教谕周大人,同府学的郑夫子在路边一书画摊前争执。

    寻王也爱热闹,便上前围观,原来两人看上同一幅画,争相要买,于是就闹起纷争。

    那幅画便是‘烟波浩渺图’,图中有海,有风,有浪,还有渔夫,渔船,与一条遮天蔽日的大鱼。

    寻王也不算完全不懂画,但以往不过附庸风雅,唯独这一次,看到这幅画只觉胸中一股热气汹涌,喜爱得不行,干脆压服了两位老人家,自己把画给抢了去。

    如今这幅画正挂在寻王府的书房内,寻王特别喜欢,就让人打听画者何人,皆说是林庄的林舒公子。

    正好太妃娘娘大寿,寻王就令人给林庄送去一封请帖。

    “去请林公子过来,我要敬他一杯水酒,若他愿意,酒宴过后不妨请他作画一幅,献给太妃。”

第五百七十二章 寿礼

    王爷心血来潮,要请林先生,老管家也未曾假手于人,亲自过来跑了一趟。

    范向北一扬眉,私聊里顿时各种热闹。

    “这就见到王爷?”

    “不知道这王爷是什么模样,美工应该下了力气的。”

    “寻王年纪不小,娶王妃好些年,王府里侧妃美人无数,你们三个小姑娘别胡乱瞎琢磨。”

    “废话,这可是全息,谁乐意去王府做小老婆,到时候是跪还是不跪?”

    “不对,一会儿见王爷,我们跪不跪?”

    “你瞎琢磨什么呢,我们根本见不着,人家召见的是林先生,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当现在是咱们那时候?”

    孙萍萍矿翻白眼。

    说话间,老管家就笑呵呵地道:“几位公子也请,小陆公子略备薄酒,很想同几位公子交个朋友。”

    孙萍萍:“……”

    于是,一行人一起进内堂。

    范向北想的那些下跪,磕头一类,在这里肯定不存在,像这等私下的场合根本不用行那样的大礼。

    寻王爷是个好享受的,王府建得富丽堂皇,竟比京城的王府还要奢华几分。

    叶咴咴一进入,目光就在四壁挂着的古画,各色紫檀木的桌椅上流连,他对古代史这一块儿还是颇有研究,一看也不禁暗赞。

    不愧是时盟,出了名的良心游戏公司,制作的游戏在诸般细节上毫无挑剔,今天就是专门研究古代王府规制的专家过来,估计也在这一场宴席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更难得的地方就在,这些家具并没有模仿资料里出现过的那些古董家具,颇有新意,要让这新意符合古代的审美,合乎规矩不违制,难度到底有多么高,叶咴咴也真是没办法想象。

    寻王,宣王,谨王,还有坐在内堂的这些客人,一时都收住话音,抬眼打量观望。

    不少人简直看呆了眼。

    本来寻王夸赞林公子画作的话都到了嘴边,一见到真人却忽然收声,总觉得他那点居高临下的赞誉,此时说出口只显得轻佻不尊重。

    如此多的相貌俊美,气质独特的美男子聚集一处,连整个内堂都好像亮了好几度。

    隔着屏风,女眷那边一阵躁动,窃窃私语的声响接连不断,幸亏男宾们注意力也都在林星舒等人身上,否则还不知要有多郁闷。

    谨王愣了半晌,才惊呼:“是你们!?”

    宣王也惊讶,连忙起身道:“没想到又见面了,三哥,这几位就是弟弟说过的,刚救了我和七弟的恩人。”

    寻王有些迷惑,可也不耽误他招呼林星舒等人入座。

    “没想到林先生不光是画画得好,竟还文武双全,舍弟已同我说过,若不是你们仗义援手,别的不说,舍弟给太妃的寿礼就要损失大半了,快请坐,倒酒,本王要敬诸位一杯。”

    寻王当真站起身,叫宣王和谨王一起,三个王爷共同举杯敬了他们一杯酒。

    林星舒一笑,大大方方一口喝下去。

    范向北等人也毫无拘束感。

    寻王心下越发惊讶,自从他从京城来到海州,见到的多是谄媚之辈,也唯有几位大儒,在他面前能镇定自若,不曾想眼前这些不过二十余岁的小年轻,面对王爷之尊,也是不卑不亢。

    酒过三巡,寻王起身笑道:“到时辰了,诸位,我们一起去给老太妃献寿,先说好,你们送的礼物要是老太妃不满意,回头我可要罚酒了。”

    众人纷纷大笑,陆岚更是道:“每年最不合高娘娘心意的,除了王爷您,还能有谁,您是几十年来最不会送礼的那个,我记得表嫂生辰,您老人家除了送金银就是送宝石,别的是一概没有。”

    能坐在几位王爷附近的,除了林星舒他们一行人是意外,其他的不是王爷的母族,就是他的铁杆亲信,说话都颇随意,嘲笑王爷几句也不怎么在乎。

    寻王爷一本正经,满脸严肃:“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懂什么,你表嫂就是喜欢金子,银子,连宝石都不大喜欢,金子银子都是硬通货,收在手里别管何时都能用,那才是好东西。”

    其他人一听,顿时哄然大笑,纷纷都道王爷说得有道理。

    女眷们都已经退开,屏风撤去,寻王爷先下去穿戴了一身舞狮的行头,给高太妃表演了一出雄狮起舞。

    宣王和谨王目瞪口呆之余,对视一眼,心中对自家这位三哥的印象又有改变。

    在京城,三哥经常气得他们父皇跳脚,可再跳脚,他们父皇也没真惩治过三哥,相反,有什么好事还都想着他。

    现在想来,确实不是没有道理。

    他三哥也并不是永远耿直得噎人,脾气暴躁如雷的。

    他也能温情脉脉。

    高太妃显然很高兴,静坐高位等着小辈们各自奉上寿礼讨她欢心,小辈们送的东西,一纸一画她也欢喜。

    底下的孩子们先献过寿礼,压轴的便是几位王爷。

    七王爷谨王年纪小,最为跳脱,站出来抢先一步道:“我得先给太妃娘娘表表孝心,谁知道我五哥会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在寿礼上向来不开窍,先让我垫垫底,省得气着娘娘。”

    高太妃大笑:“你们辛辛苦苦过来给我过寿,就是什么都不送,看见你们来,我就高兴,何况你们还把容容给我带过来了。”

    说话间,已有下人把一口半人高的檀木箱子搬到高太妃面前,箱子打开,里面一座半人高的黄金座佛。

    灯火之下,熠熠生辉,堪称名贵。

    底下一片赞叹声,众人纷纷感叹谨王殿下孝顺。

    谨王却一时迷惑起来,这个佛……他送的的确是一尊金佛,但上面还镶嵌了红宝石,这一尊,大小仿佛差不多,可做工上未免显得有些粗糙,不对,这金子也不对。

    其他人一眼被金光灿烂迷惑,但他们这些皇子眼前天天过这些东西,一件宝贝到底好不好,不必鉴定,看一眼就能确定七七八八。

    这个金佛根本就是破烂玩意。

    宣王和谨王对视一眼,脸色一阴,胸口的怒气一阵阵上涌,但此时当着这些外人的面,宣王轻轻摆了摆手。

    皇家最重颜面,遇到这等事必得小心遮掩了去,暴露到外头,父皇一准要生气。

    他们两兄弟在朝中本就难做,太子天天找麻烦,金佛到底怎么回事,谁在其中做了手脚,这些完全可等到寿宴后,他们再慢慢计较。

    话虽如此,谨王脸色都快绿了。

    尤其是听到周围的夸赞,心中更难受,他已经能想象不久之后,这件事会传得多么面目全非。

    “要让我知道是哪个孙子搞鬼,我非弄死他不可!”

    谨王简直要气炸了。

    两个王爷心中生气,却说玩家这边,范向南眼睛却一下子亮得惊人。

    他最近正忙着用各种手段积攒亲和度,威望值等等,因为他这张脸,他现在各项数值都低得让人看一眼就流泪的地步。

    但他别管怎么努力,都比不上他哥范向北随随便便笑一笑,话说两兄弟是双胞胎来着,在现实中长得一模一样,陌生人想分都分不清。

    两兄弟学习成绩差不多,运动成绩差不多,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学院,计算机学院,毕业后去同一家公司上班,同时涨薪升值。

    从小到大就没有两样的待遇,这回玩了次游戏,终于让范向南体会到什么叫自卑。

    范向南一恨之下,翻来覆去地研究游戏系统助手,终于发现游戏本身自带的鉴定术其实很有用。

    别看现在的鉴定术只能简单地鉴定些东西,什么破碎的宫廷玉器,什么三十年的马桶一类,还有缺少三十毫升水的麦子,因虫子即将减产的菜地,可拿这点能力忽悠玉村的村民,还有泉剑山庄的师弟们已经很足够,范向南就靠着这一手,下面忽悠村民,上带着师弟们四处‘寻宝’,终于在泉剑山庄站稳了脚跟,各项数值也跟上了大家的平均值。

    如今通过他的努力,他的鉴定术已经升到十级,在所有玩家中可谓最高。

    范向南也习惯走到哪里鉴定到哪里,今天从大家开始献宝贝,他就没关过鉴定术。

    现在鉴定金佛——一尊内藏霹雳堂珍藏霹雳火雷十捆的镀铜泥佛。霹雳火雷引爆倒计时:10,9,8,7……

    范向南拼命开始刷屏。

    不用他刷屏,所有人的任务界面都刷出新任务——保护内堂内所有主人宾客,存活一人奖50金。

    一眨眼的工夫,十个玩家齐刷刷站起身,同时转头盯着金佛,范向北和叶咴咴高声吼道:“有霹雳火,都跑,小姐,快跑!”

    范向北为首的三个人手挽着手手臂向前跨一步,牢牢地挡在林星舒面前,呈保护姿势。

    孙萍萍三个女孩子也扑过去护住杨玉英。

    叶咴咴带着四个人冲过去,把装金佛的箱子一关,四个人叠罗汉死死压在上面。

    此时,众人都听到一种奇怪的滋滋声。

    宣王和谨王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拉着寻王带着高太妃一起向后撤离,其他宾客也一片慌乱。

    说来缓慢,但这一切只发生在瞬间,眨眼间杨玉英从女眷的席位上飞出,撞开屏风扫开叶咴咴等,一脚踢中箱子,整个箱子凌空飞起,飞出窗户,越飞越高。

    轰隆一声。

    宛若雷霆。

    碎片乱飞,火光四射。

    整个寻王府静了片刻,陡然沸腾,寻王都有些惊魂不定,宣王和谨王心口扑通乱跳,头晕目眩。

    愣了半晌,侍卫们才回过神,连忙蜂拥而至,牢牢把自家主子保护起来,大家小心转移到后院宽阔处。

    寻王看了老管家一眼,老管家便径直出去和侍卫统领低声说了几句话。

    王府侍卫倾巢而出,要搜查王府每一个角落,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

    宾客们也都惊魂未定,但今天他们注定走不了了,所有人都很知趣,谁也没敢在这种时候表现自己的与众不同,老老实实在王府客客气气地安排下,各自住到客院里面。

    唯有泉剑山庄,唔,林庄的十二个人,被恭敬请到正堂落座。

    林星舒神色淡定,只简单道:“他们是我林庄精英弟子,五感超过常人。”

    杨玉英轻轻笑了笑,对谨王道:“谢谢谨王殿下夸奖,不过我不做妾的,我们林庄的孩子们都不做妾,敬谢不敏。”

    谨王:“……”

    寻王和宣王无语地瞪了他一眼。

    谨王脸上发红:“果然好耳力。”

    刚才在宴席上,离着女宾的方向有老远,他私底下和两个兄长开玩笑,说刚才林庄那几个女眷入席时他看到了,生得颇花容月貌,不如兄弟几个,一人纳一个当妾云云。”

    这些话都是玩笑而已。

    谨王又不是色中饿鬼,见到漂亮姑娘就走不动道,当他是太子不成!

    没想到竟让人听入耳中。

    杨玉英轻笑一声,到也不追着此事不放:“诸位王爷公子想必要忙,吾等就先下去了。”

    寻王又道过谢,领着两个弟弟亲自送他们出门,又叫过身边一内侍,领他们去客房。

    玩家们正嘀嘀咕咕地盘点收获,私聊热闹得很。

    “没想到杨小姐出手,也算我们完成任务。”

    “很正常,咱们泉剑山庄就是一个整体,谁完成任务应该都算。”

    正私聊,玩家的任务列表上又刷新出一任务——查明谨王寿礼金佛被替换事件。

    这怎么查?

    范向南:鉴定术有时候会泄露一些信息,不知道有没有用?

    孙萍萍:我哥在刑事科学技术室工作,咱们把信息拍下来,回头让他给分析分析?

    众人:好。

    一群玩家琢磨着要帮忙,此时内堂里几位王爷下了一连串的命令严查金佛被换事件,之后也谈起林庄的这几位。

    宣王蹙眉:“我怀疑金佛被替换,和我们路上遇到山贼之事有关。”

    谨王叫过当时的几个侍卫:“当时我们丢的箱子是哪几个?”

    “回王爷,是钱箱,献给太妃娘娘的寿礼我们看护得最是牢靠,并未有所损失。”

    谨王点点头:“我感觉,林庄的几位,应该与此事无关,如果真同他们有关,那他们的表现未免太显眼了。”

    提起这些人,谨王又是一声长叹,“看到他们,弄得我都想养几个死士。”

第五百七十三章 查探

    谨王此言一出,宣王一巴掌就拍过去:“我看你想死!”

    寻王也翻了个白眼:“老实些,别闹事。”

    身为皇子,太子已立的情况下,蓄养死士是想做什么?让他们那位父皇知道,再疼儿子也要闹出事端。

    谨王讪讪道:“就是开个玩笑,我就不信两位哥哥不羡慕,你看到了没有,就刚才人家林庄那些弟子们的做派。我都快羡慕哭了。”

    林庄弟子是真的没有半点犹豫思考,第一反应,本能反应,就是要去保护他们的主人。

    “父皇身边的侍卫们也尽忠职守,我相信,他们也会为父皇挡刀,因为咱们那位父皇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再也没有任何人给的能比他更多,但即便如此,真到了危急关头,他们也不一定毫不犹豫。”

    “如果这些真的是刻板的,从小被训练出来的死士炮灰也还罢了,但他们不是,那位范公子仙人之姿,暂时不知学识如何,可是性情却很活泼有趣,武功也是相当不错。”

    “这样的人,在朝中又能有几人?人家随便带出来的都有这么多,各具特点,性情各异,还忠心耿耿,想一想我就羡慕的不行。”

    忠心耿耿的范向北他们,正偷偷腹诽林公子实在有点抠门,大家饭都没好好吃饱,也不说给大家伙置备些宵夜。

    刚才以身挡霹雳火的行为,在一干玩家看来这就是基本操作,他们不去挡住,难道让只有一条命的npc去挡?

    对于所有玩家来说,填命那就是一种常见战术,玩得溜的人数不胜数。

    玩家们说话都不必说出口,全在线上交流,一行人跟着王府内侍进入客房,就各自回了房间,孙萍萍直接下线,拿着游戏截图去寻她大哥。

    下线的时候,现实时间是凌晨一点半,孙萍萍一连串夺命连环扣,把她家大哥从她大嫂的床上喊起来,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一说,她大哥差点没顺着电话线爬过去把他亲爱的妹妹给剁成肉泥。

    “知道你哥三天有上班没下班,没着家了吗?哪天你嫂子把我踹了,你哥和你侄子没饭吃,你养活?”

    话虽如此,可孙萍萍痴缠得厉害,而且她大哥也算是个技术宅,看过录制的游戏视频,竟是来了兴致。

    孙萍萍干脆带着烤串可乐,和大哥约在海边,搭了个帐篷,畅聊了一宿,一直到第二日太阳初升,看过日出,才分道扬镳。

    回到家,孙萍萍第一时间上游戏,游戏时间还在半夜,她也不急,先在游戏里留言留了一大篇,就躺在床上踏踏实实睡了一觉。

    大部分玩家睡觉时间都会下线,但孙萍萍是例外。

    她今年二十六,连三十都不到,却已经是重度失眠,每天为了睡觉这件事日日夜夜地头疼。

    这么年轻就靠安眠药入睡,其中的辛酸苦辣,唯有同样失眠的人才能理解。

    但在游戏里,她睡觉就睡得特别好,躺下很快就睡着,一夜无梦,孙萍萍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在游戏里睡过,哪怕只有两三个小时的游戏时间,现实中过不了多一会儿,第二日精神状态好这一点,她感觉特别明显。

    偏偏其他人就没这样的感觉,都说她这纯粹是心理因素。

    别管是不是心理因素,孙萍萍觉得自己已经彻底没办法离开《梦江湖》了,她甚至想过,如果《梦江湖》运营成本太高,以至将来关服,她就和家里开口,或者和兄弟姐妹们借一笔钱,投资这个游戏,把游戏支撑下去。

    不过现在看,《梦江湖》有大火的潜质,这么好的技术,又是时盟开发的,必然前程远大,完全不必担忧。

    现在没认真宣传,大概是游戏仓生产起来十分困难,或者游戏还没有完善,时盟的工程师们肯定每天都在加班加点地赶工。

    她很相信,等到公测那一天,‘梦江湖’一定能在时盟所有的游戏中,占据最重要的一个宣传位置。

    孙萍萍躺在床上,难得没有一门心思想睡觉,而是放任神思飞驰片刻,才缓缓进入梦乡。

    这种轻松的感觉,对她来说已是久违了。

    第二日,天还没大亮,玩家聊天界面上已经聊得翻过去七八页。

    看到孙萍萍在群聊里露面,所有人顿时更是活跃,催问有什么好法子完成任务,查证谨王那份寿礼被换谜案。

    孙萍萍:“你们都小心点,别哪天把跳脱的本性暴露出去,咱们泉剑山庄就一点颜面也没有了。”

    “这话很是,范向北你好好听听。”

    “点名范向北,就你最奇葩,还跟人家讲什么冷笑话,对得起你自己捏的那张脸吗?”

    一行人嘻嘻哈哈半晌,孙萍萍还是把她和她大哥交流的东西简单说了一遍:“咱们都没有查案经验,不过我哥到给我提供了几个思路,先去调查金佛残片,看看能不能从上面发现一些痕迹。”

    “咱们大家不是分析过了,这件事很大可能有内贼参与,而且这内贼的身份不低。朝这个方向查,也许有所斩获。”

    “梦江湖所在的这个时代,大概也认同指纹,脚印一类的证据,但是他们只能提取显现的指纹,我们可不一样,我哥交给我几种提取指纹的方法,我们可以试试能不能提取到指纹资料。”

    清晨第一抹朝霞染红长空。

    杨玉英正同林星舒手谈,他们来的正是时候,实在是和林星舒下棋着实难受,他的风格介于林官和元帅之间,古怪得让杨玉英总是出戏。

    “要去帮王爷查案?”

    杨玉英一扬眉,“也好,我泉剑山庄弟子,本该如此古道热肠。”

    说完她便冲林星舒一扬眉,林星舒终于忍不住一笑,露出些许年轻人才有的神态,起身带范向北等人去见几位王爷。

    杨玉英轻轻鼓了鼓脸颊,她在这儿也不大喜欢出门,昨晚打算出去溜一圈,王府的两个婢女看她的眼神,简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

    身为女子,她如今是正经体会到了女子的为难,在泉剑山庄,她想做什么都可,处于绝对的主导地位,但人在王府,却是隐隐感觉处处受制。

    这里的贵族女子们大约都已经很习惯,并不觉得有问题,她们也不爱抛头露面,还嫌外头那些女侠一类的人物粗鄙。

    杨玉英除了偶尔做任务,却是连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受过这样的约束。

    大顺对女子也并不很友好,但最少还不到女子必须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甚至意外坠了河,男人都不该伸手援救的地步。

    昨日在宴席上,杨玉英同这些夫人小姐相谈甚欢,哄得所有人都很开怀,但他们言谈中偶尔流露出来的东西,却让她毛骨悚然。

    那样的礼教,岂不荒唐?

    好在玉山荒僻,玉村贫困,在这等地方,从没有礼教生存的余地,家中男丁死绝,女子再讲究什么乱七八糟的礼数,还想着不出门,困守家中,那就只能带着老人孩子一起饿死。

    在肚子都填不饱的情况下,女人们只能把自己当男人,如此粗疏的环境,到是省了杨玉英许多麻烦。

    孙萍萍等三个姑娘,在几位王爷面前到是没感受到身为女子的无奈,也可能是她们注意力不在这上头,便是受到些许白眼,她们也感觉不出来。

    不过,寻王等人是真心没有轻视这几个女子。

    皇家的人其实都不怎么讲规矩,或许因为他们是这个王朝的统治者,天然居高临下,便也不觉得寻常女子与男子有什么不同,若女子有能力,他们也不介意使唤使唤。

    反正天下子民,学成本事,最大的愿望也不过是卖与帝王家。

    是男人还是女人,又有什么分别!

    唔,多少还是有差别的!

    林星舒过来同寻王道——他们林庄弟子,所学不同,或许能有些旁门技巧,替殿下查询真相。

    他们昨日刚救下几位王爷,且只一夜过去,寻王府还未曾查出结果,那些宾客也不可能长久留下,哪怕是王爷之尊,真引起民愤,照样要倒霉。

    既然林庄的弟子想帮忙,寻王等人一口便答应下来。

    谨王特别好奇,亲自领着孙萍萍,范向北一行人去‘案发地点’。

    那尊炸了的金佛,诸多碎片还留在原地,谁也不曾移动。

    一到地方,孙萍萍就和范向北等人使了个眼色,分出五个人一寸一寸地检查剩下的那些残片,把它们都整理好。

    孙萍萍带着人把自家送给太妃娘娘的礼箱拆开,翻出里面的玻璃镜和放大镜,玻璃镜,还有其它零碎的奶粉一类的粉末,通通拿去给范向北。

    “先试试,如果不行咱们再去做化学试剂。”

    从她哥口中知道的几种提取指纹的方法都很简单,什么粉末法,熏染法,操作容易得很。

    各种试剂也不难制作。

    孙萍萍他们在线上聊得起劲,但表面上却是人人神色严肃,配合默契,仿佛心有灵犀一般。

    经常是对方头也不抬,略一伸手,同伴便知他的意思,顺顺当当把需要的工具或者金属残片递过去。

    十个人不慌不忙地合作行事,神色淡定,纷乱的现场就像是理顺了的线头一般,让旁观者都觉得哪怕仅仅是看,都十分舒服。

    谨王忍不住躲远些同两位兄长嚼舌:“林庄弟子们瞧着可真大气。按说他们该避嫌,可人家偏偏不,还主动提出要帮忙,如此落落大方,平时在京城哪里能见得到?都是一群老狐狸。”

    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昨日那些亲亲热热的宾客们都恨不能躲得远远的,躲不开的老老实实一言不发,暗自只觉倒霉。

    昨晚他们议事时,林庄也被底下人列入怀疑名单里去。毕竟当初宣王,谨王两位王爷来海州府,路遇山贼时这些人就在当场,说一句他们有嫌疑,在皇家的人看,就不算完全莫须有。

    换了旁人遭遇这等事,早就吓坏了,哪里还会主动要求帮忙。

    小陆公子笑得不行:“你夸来夸去,夸了几百遍,可看得懂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

    谨王:“……那到不懂。”

    这边正说笑,却见范向北忽然半蹲下,举起手来轻轻一招,其他人便齐刷刷围拢过去。

    谨王一下子窜过去,踮着脚抬头张望。

    寻王也忍不住站起身。

    半晌,范向北后头笑道:“王爷,劳烦您帮个忙。”

    寻王扬了扬眉:“什么忙?”

    “劳烦您请宣王殿下,谨王殿下这一次带来海州府的人,都过来一下,所有人。”

    寻王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才道了声好,转头吩咐下去,不多时,陆陆续续就有不少王府的侍卫,亲信仆从等集中到院子里,乍一看,乌央央一片,从内堂门口,一直延伸到门外去。

    竟足有七百余人。

    孙萍萍自己走了一圈,把身高太高,或者太矮的都给排除出去,最后居然还剩下五百多个。

    范向北吹了声呼哨,转头问寻王殿下:“王爷,您这招收人手,是不是还要看身高?”

    王府的下人们身高居然都差不太多,相貌也多端正,身材还仿佛。

    宣王:“……”

    既然人数这么多,范向北略一转念,便走过去压低声音对寻王道:“还请殿下令可靠之人,多寻些蜜蜂过来。再令殿下身边这些人,围着府上校场跑步,跑到汗水浸透衣衫为止。”

    谨王不禁笑问:“这是为何?范小哥,你莫不是来考校我家侍卫们的体力?他们跑半个时辰也不见得会气喘。”

    那便系上沙袋,加快速度。

    不到半个时辰,人人汗出如注。

    正好寻王令人寻的蜜蜂也到了,王府的庄子上就有一养蜂人,此时校场空旷,周围并无花木扶疏,蜜蜂出巢,徘徊半晌,不多时便聚集在一人身边,他连连驱赶,还是眷恋不去。

    范向北松了口气,笑道:“将他拿下。”

    那人一愣,大怒道:“什么意思?本将乃谨王殿下的侍卫亲军副统领刘占,尔等安敢放肆?”

    “王爷?”

    范向北回头看了一眼。

    谨王蹙眉,高声道:“且将刘占押过来。”

第五百七十四章 玉山

    这个刘占,目光逡巡,一见谨王殿下的侍卫当真要来锁拿他,本能地一脚飞踹,踹开一人,转身就跑。

    他的速度极快,愣是一眨眼地工夫就冲出包围圈,飞跃上房梁,穿过飞檐斗角,层层屋顶直向围墙奔去。

    外头的侍卫看到他,也只一时愣住。

    刘占身为谨王身边的人,颇得王爷信任,身手又好,为人性情豪爽大方,和府内侍卫们交情都还不错。

    外面的侍卫不知发生什么,自然不会阻拦他。

    刘占心中一团乱,可直觉就要不好,他这人平日里左右逢源,大大咧咧,看起来粗枝大叶,可其实心细如针尖,直觉也特别准,就在昨天,他就开始心绪不宁,只是刚做了一件大事,也就只当自己定力不足。

    但今天一早,所经历得种种,都让他很难把一切不好的预感当成错觉,他不敢赌,只能逃。

    刘占的目光紧紧盯着不远处的围墙,围墙后面就是海州府最繁华的街道,行人众多,只要能逃出去,以他的轻功必然能逃出生天。

    这般想,他的速度也骤然加快,身形轻盈如一缕青烟。

    几息之间,刘占就扑到围墙边上,他一跃而上,跳了下去,混入人群,神色顿时一松。

    范向南不禁吹了声口哨:“哥,比你轻功还好很多。”

    范向北也点点头,皱眉道:“可别让他跑了!”

    在他们这群玩家里,范向北是轻功练得最好的一个,他剑法一般,可在轻功方面是真有天赋,明明所有玩家对轻功都极为上心,花费的时间和经验丹都很多,偏偏就是范向北练得最好。

    这个刘占也就二十多岁,竟能有这么出色的轻身功夫,一干玩家都不禁啧啧称奇。

    一边惊奇,一边齐刷刷运起轻功,飞檐走壁,奋起直追。

    他们这些玩家,在练习武功上有天然优势,别人十年八年的苦功,他们借助经验丹很容易就追上来。

    要说实战,玩家们还差得远,他们还没走到开始实战那一步,功力再深厚碰见真正的高手怕是也要落败。

    轻功也一样。

    他们现在轻功都不差,但毕竟是靠经验丹喂出来的,运用的时候多多少少不够娴熟,不够灵活。

    也幸亏他们没少在玉山上练习,一天摔死个两三次,练到如今,好歹也有些轻功经验,不至于僵硬得不能看。

    现在追起刘占,便稍稍显露出轻功不济来。

    但他们这身轻功,却半点没让寻王等几位王爷失望,在他们看来,玩家们的表现已经是十分惊艳。

    刘占速度快,但论起身形飘逸,论起漂亮,他还差了十万八千里。

    再者,范向北等几个轻功排名靠前的也没被落下,其他人同样不曾放弃。很快就把王府回过神,开始追赶的侍卫们落下好远。

    听到关于诸般情况的回报,寻王神色暗沉,勃然大怒,冷冷地盯着府中一干侍卫。

    宣王连忙劝道:“三哥,刘占毕竟是七弟的人,你府中侍卫也是认识的,一开始是没反应过来,你也别气了,回头好好操练他们就是。”

    却说刘占逃入街市,刚松了一口气,就发现范向北等人居然没被甩开,连忙重整旗鼓继续逃窜。

    “哼,一帮初出茅庐的小子,也想追上我?”

    他鼓足力气,体内内力运转到极致,飞速穿行,左右穿插,忽而转左,忽而又转右,时而纵上屋檐,时而又钻入小巷,哪里地形复杂就往哪里钻。

    跑了一阵,刘占渐渐感觉气力不足,稍稍泄了口气,缓缓平复爆炸一样疼的肺,结果一回头,范向北等人又追了上来,他顿时一惊,脸色骤变,完全没多想,再一次飞身而起。

    只是这一次,他已没多少力气,多多少少显得狼狈了些。

    刘占心下发狠,自己疲累,对方也一样,而且他不信对方的内息比自己强,肯定更冷。

    跑了一阵,果见范向北的速度也放慢了好些。

    “肯定能甩掉!”

    刘占默默给自己打气,只觉得脑袋阵阵发晕,从喉咙直到肺,干裂一样疼,火辣辣的。

    跑着跑着,刘占眼睛已经开始模糊,眼前的东西越发重影,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撑不住,一个趔趄扑倒在地,只觉背上一重,被人踩住,下巴也瞬间被粗鲁地卸掉。

    一开始没卸好,还卸了两次,手段生疏,造成的伤害更大,刘占瞪大了眼珠子盯着范向北。

    范向北的一张脸光洁干净,只有一点微汗,气息稳定,清爽得紧。

    刘占自己却差点连话都说不出,嗓音嘶哑:“你,你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不成?”

    明明看不出这厮内息深厚,明明是稚嫩的生瓜蛋子。

    这时,其他玩家也陆续赶到,个个身姿飘渺,脚步轻盈,气息匀称。

    范向北想了想,笑道:“如果你一开始就跟我们硬拼,说不得能一口气把我们几个打倒再从容脱身,毕竟我们经验浅,武功也不高,可你偏偏要跟我们比耐力……论耐力,咱们兄弟可不输给任何人。”

    刘占气得几乎一口血呕出来。

    范向北一行人伸手拖起刘占,直接又飞回王府。

    王府,景逸轩内,寻王三兄弟,还有王府的客卿一流,正坐着交流,就听见侍卫们的惊呼声,抬头看去,隔着窗户,只见月华之下,一群‘神仙’降落,个个仙风道骨。

    谨王小小地吸了口气,一时竟说不出话。

    当夜便有一书画俱佳的客卿,回去之后难以入眠,作了一幅‘王府遇仙图’,此画作成了这位客卿一生的最高成就,流传后世,世代都将其视为珍品,成为难得的名作。

    这是后话了,如今寻王连忙将人押去牢里,着人严加审问,没过多久,玩家们便被提示任务完成。

    显然寻王他们便是没问出什么,心中也已知道真相,林公子和杨小姐心中也一定有数。

    一夜过去,天蒙蒙亮,杨玉英和林星舒便去和王爷告辞,带队返程。

    “林庄的人走了?”

    寻王脸色不大好,这两日事情多,他夜里都没睡踏实,此时见老管家回来,抬手按了下眉心。

    老管家笑道:“已经妥当送走了,王妃还给备了份礼。”

    “王妃做事一向妥帖。”

    寻王笑了笑,想起林庄的人,心中还留有惊奇。

    玩家们虽然走了,但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依旧是寻王府上下人等口中的谈资。

    寿馨堂

    高太妃一脸慈祥地看着罗容带着几个小孩子吃蛋糕吃得满嘴奶油,小孙孙挖了一大块蛋糕塞到高太妃嘴巴里。

    “唔。”

    居然是真心不错。

    高太妃年纪其实并不大,长相却衰老,牙口不大好,吃什么都不大爱吃,这回这蛋糕到一连吃了好几块还意犹未尽。

    只是高太妃刚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向来知道惜福养身,吃得好吃也极克制。

    “要说这回过寿收的礼物,还就是人家林庄的孩子们送的最新鲜有趣。”

    底下几个大丫鬟特别有眼力劲地把林庄的礼物摆在桌上,供高太妃赏玩。

    其中梳妆镜,玻璃盒的化妆盒都极好看,光论颜值,简直比高太妃当年陪嫁的玳瑁妆匣还要闪亮动人。

    大人小孩儿都喜欢得不行,不光是女人,连男人看见也觉得精致漂亮。

    其中几盆巴掌大小的小盆栽,假山流水花草树木,样样色色都可爱,谨王抢了两个,一个给五哥,一个自己私藏。

    寻王也选了一个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闲来无事拿来赏玩。

    谨王眨眨眼:“有时间,有机会,我要去林庄看看。”

    宣王:“若是林庄有生意想做,我们完全可以同他们合作。”

    京城居,大不易,王爷家也无余粮,身为皇子,他们平日里开销很大,手头没钱做什么都束手束脚。

    其他皇子们都有外家贴补,宣王和谨王外家还需要他们照拂,是绝对顾不上他们,这几年两个人被逼着点亮了经商的能力,只是多年来也就是小打小闹,略有些收益而已。

    仙子阿看林庄这些东西,随意包装送到京城都是紧俏货。

    “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这说不定是咱们的机缘。”

    宣王和谨王两个一拍即合,不过要在海州做生意,那就绕不开寻王殿下,这事还得商量商量。

    杨玉英和那群玩家到是不知道几位王爷动了和林庄合作的心思。

    一群玩家积极准备迎接新玩家的到来。

    杨玉英和林星舒却是一边筹措泉剑山庄的产业,一边准备招收新弟子入门,对于玩家,杨玉英到不怎么在意。

    有第一批玩家带着,剩下的也都是一个套路,这一帮家伙比杨玉英更懂怎么玩游戏。

    毕竟当年在星际,她也不算什么游戏高手。

    此时,玉山上的花木扶疏经过精心栽培,已不复当初凌乱疯长的模样,大片大片的花海,如碧玉一般的湖泊,参天大树茂密繁盛,时而有飞鸟从林中飞出,落在林间休息的泉剑弟子肩头。

    从各地收拢来的五十名新弟子,并五十名新玩家,一到泉剑山庄,到同时在心中冒出同样的念头——好一个仙山福地,好一个世外桃源!

    依着林木,树屋排排起。

    湖边青砖绿瓦的小房子,高高大大的吊脚楼,校场上的演武场,演武场边高高矮矮的云梯,渐渐填满了人。

    玉山上人气越发重了。

    ……

    一晃眼,泉剑山庄在玉山上复苏已有四个年头。

    这日又是新弟子进山的时候,正赶上年度大比,一排十岁左右的小萝卜头一进入玉县地界,就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看着平整的青石板马路,左右差不多颜色形貌的二层小楼,酒旗飘飞,叫卖声一片。

    街市上不说行人如织,到也热热闹闹,偶尔有小孩子在街头打闹,个个穿着样式新颖漂亮的羊毛衫,戴着羊毛帽子,穿着小皮靴,干净整洁。

    一群新弟子顿时有些束手束脚,他们大多数远道而来,一身的狼狈,连脚上都沾染了厚厚淤泥,仿佛踩踏在这光洁的街面上,都有些不大敢。

    带队的林家侍从林蔚,一看孩子们的模样就笑了:“走,先请你们吃我们玉山最有名的玉山高炉驴肉火烧,味道一等一的好。”

    他左手一个,右手一个,抱起年岁最小的两个孩子,招呼其他人跟上,径直进了街边一家挂着驴肉火烧招牌的小楼。

    店小二第一时间迎上来,笑道:“诸位客官有礼了,小店这会儿客满,可能要劳几位稍等片刻,不知可否?”

    林蔚是熟客,一扬眉笑道:“我还不知道你们,这个点儿肯定没地,等吧。”

    一群新弟子进入殿门的一刹那,就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家饭馆装潢极漂亮,大理石的地面干净得像镜面,墙壁上挂着明亮的灯烛,此时傍晚时分,灯已亮起来,整个墙面都如一团漂亮的火焰。

    来往穿梭的‘店小二’从容貌到气质,都和千金小姐贵公子一般。

    他们形容不出来,到是其中有个落魄秀才家的孩子,读过几年书,想了许久,才小声呢喃,“彬彬有礼,却并不卑躬屈膝!”

    他从没有见过哪家的饭馆是这般模样的。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被迎到廊道处,软和舒适的椅子上坐下,还有人取来热水热毛巾,洗去他们一身的风尘。

    有几个孩子手脚上有伤口,也被细细上了药粉。

    还有个女孩子头发乱蓬蓬,同样被灵巧的双手梳理干净,系上缎带,佩了简单精致的簪花。

    又有人送来一箱子连环画册,一一摆放出来供大家

    这些连环画册印刷精美,颜色鲜亮,别说小孩,就连大人看见也爱不释手,旁边也有几个等待用餐的大人,已经看得入了迷,连天上忽然打起雷都没听见。

    所有孩子都受宠若惊,目光略带些惊惶。

    林蔚笑道:“这是驴肉火烧专营店的特色,毕竟做生意想做得好,总得有些自己的特色才行,你们安心受着就是。”

    等待时间不短,可安安静静地坐着享受这般服务,一群孩子一点也不觉无聊,长途奔波,离家万里带来的忧虑,就在这明亮的,温柔的环境中一点点消散了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喜事

    林星舒闭着眼睛靠着窗户装睡。

    杨玉英只当没看见,声音不高不低,轻柔和缓:“泉剑山庄在靖州那边的产业遇到些问题,使绊子的都是你在靖州的熟人,如果你不说话,我就让他们按照规矩行事,到时候你可别哭。”

    林星舒只好睁开眼睛,特别无辜地伸了伸懒腰,才道:“咳,玉英辛苦了,靖州不过是点小事,就让我代劳可好?”

    杨玉英翻了个白眼,把桌上一叠档案推了过去。

    林星舒这厮越发有元帅那股子无赖劲,推卸责任,甩掉工作的能力简直是得自天授,不学就会。

    现在泉剑山庄已经不是以前的空架子,杨玉英负责敬学堂教学事宜,兼顾监察司事宜。

    外联事宜,包括海贸商务这一大块儿,都是林星舒的活。

    可这两年铺开规模以后,他偷懒的借口越来越多,杨玉英给他准备了四个助手,每个助手还带着十个学徒,这才帮着把那一大摊子事给支撑起来,便是如此,还是会莫名其妙有事情找到她头上,实在让人窝火。

    想当初杨玉英听见迪亚他们抱怨自家元帅懒惰,就很不高兴,没少因为这个闹腾他们,现在这元帅做派摊到她的头上……

    呵呵!

    杨玉英对迪亚几个的稳重深感佩服。

    他们家元帅身边的人,竟然照顾他十几年还没忍不住找机会给他套麻袋,真是个个都是好人。

    元帅看人的眼光,果然一等一的好。

    把林星舒揪起来,扔回书桌前,该他做的工作通通扔过去,杨玉英就径直去看新来的小孩子们。

    还是小孩子可爱,招人疼。

    林家侍从林蔚带着新弟子从玉县向玉村走,这一路走起来便极快,道路畅通,一模一样的制式宽敞马车,一眼扫过去就能看到三四辆,时不时有客人或者上,或者下。

    沿途食铺,酒肆,车马行,镖局等罗列。

    越是接近玉山,便越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繁华热闹的紧,整个玉村已经成了泉剑山庄的地盘,只是还叫玉村,在里面生活的都是泉剑山庄的人,原有的村民也加入泉剑山庄。

    玉村如今就是泉剑山庄弟子们的食堂,商城,悠闲娱乐之地,每天都有泉剑的人成群结队在玉村往来。

    如今玉村正在大规模建设,依着山水建起一排又一排的两进的院子,院子大体都是差不多的规制,除了并没有像富贵人家一般移栽珍奇花木,奇石怪石外,旁的半点不比那些大户人家差。

    而且还更显方便。

    水是自来水,井是抽水井。

    宅子前后都是刚刚开垦出来较为肥沃的土地,面积不大,只是考虑到将来会入住的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按照他们的习惯整出地啊你地方,用来给各家做菜地,建菜园子。

    杨玉英打算把玉村打造成泉剑山庄的根基,以后把房子们分给自家的弟子们。

    这弟子长大,总不能一直住宿舍,单身的还好,等到将来娶妻生子,难道还同舍友们挤在一处?

    等弟子们安置妥当,再建造外围,便是泉剑山庄势力范围内的各位伙计们的住所。

    整个设计图纸杨玉英都是仔细看过,思考过的,现在玉县基本上已经掌控在他们泉剑山庄手中。

    玩家充实起来之后,大部分都先往玉县发展,现在玉县稍微有名气些的产业,不是玩家和泉剑山庄合股的产业,就是玩家合作伙伴们的产业。

    官府除了上头的县令还没替换成自己人,县令以下,从幕僚到普通衙役,里面跟掺沙子一样掺入了不少玩家。还有泉剑外围弟子们。

    剩下的那些也都是拿足了泉剑山庄的好处,哪怕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为了他们下一代的利益,他们也不会背叛泉剑,相反,还要拼命保护泉剑的利益,保护泉剑,就是保护他们自己,他们的家。

    这三年来,泉剑润物细无声般完成了自己对玉县的布局,除了玉县,还在外面有几块飞地,主要是玩家们越来越多,肯定有不少不乐意按部就班玩游戏,想法花样百出。

    杨玉英筛选出来的玩家们到都是心性好的,但既然是玩游戏,总要让他们尽情去玩,尽情去闯荡才好。

    于是杨玉英就挑了几个比较想纳入势力范围的地方,充当游戏地图,把玩家们放了出去。

    有些玩家是真心有能力,发展得还不错。

    当然,也免不了有一些游戏体验十分糟糕,灰溜溜回来开始正常做任务。

    玩家是可再生资源,杨玉英大撒手,不怎么费心,哪怕只有几个发展得很好,对她来说也是挺不错的事。

    侍从林蔚带着孩子们进入玉村,从玉村出来上山,一群孩子们就和他们的师兄师姐们一样,受到热情洋溢地迎接。

    这一路走,一路看,一路被接二连三地震撼。

    所有到达玉山顶峰的少年少女们,一颗心都踏踏实实地交给了泉剑山庄,他们已经本能地眷恋起这个地方。

    接下来,他们会在这里和师兄师姐们一起,同吃同住同练武,付出无数的心血和汗水。

    用不了多久,泉剑就会成为他们的家,他们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林蔚亲自送孩子们去宿舍安顿好,就看到一群弟子没去演武场,而是围拢在一块儿嘀嘀咕咕。

    “林叔。”

    小豆子一转头,看到林蔚便走过来,好奇地瞧了瞧自家未来的小师弟,小师妹们,点头示意,才笑道,“王师兄要娶新娘子了,范师兄他们都闹着要去迎亲,我们正准备给王师兄的贺礼呢。”

    林蔚登时喜逐颜开:“这可是好事!”

    他知道小豆子口中的王师兄,叫王平安,三年前杨小姐去玉村收弟子,本来只打算收玉村本地人,还有姻亲故旧,没想到却出了个特例。

    到现在他也没忘了那一年发生的事,毕竟玉山上新一代杰出子弟里,大山,小豆子,王平安,这都是佼佼者。

    王平安入泉剑山庄,还有一段小故事。

    那是那一年刚刚入冬时发生的事。

    初雪的那一日,泉剑山庄还在建设中,初成规模,弟子们正在招收中,这一次招完弟子,弟子便过百人,一片欣欣向荣。

    杨玉英亲自去玉村迎新生,主要还是静极思动,想吃玉村孙萍萍做的驴肉火烧。

    孙萍萍是河间人,她家祖孙三代做驴肉火烧,往年还有人专门从外地跋涉而至,就为了吃这一口。

    论手艺,孙萍萍在家里能排第三。

    杨玉英尝过一次,就深深喜欢上这种味道,口感也相当出色,当即便出钱跟孙萍萍学习秘方。

    依照她在学习方面开挂的能力,现在做驴肉火烧的手艺,她更胜一筹。

    不过,比起自己做,杨玉英更喜欢直接享受现成的。

    正好泉剑山庄招新,孙萍萍推着小推车,挨个给来应试的小孩子们和他们的家长送火烧。

    杨玉英也要了一个,配上金黄色的南瓜粥,喝一口粥咬一口火烧,滋味美极了。

    吃了半晌,就见报名的地方骚乱起来。

    杨玉英起身一看,就见一个小少年双拳紧握,眼睛赤红,正死死盯着范向南。

    范向北手里还拿着报名表,脸上略带着无奈,到是挺和气:“小伙子,我们这次招生只招玉村本地人,你要是想入泉剑山庄,不如等下一批,用不了等太久,最多半年。”

    小少年的眼睛越发红,终于慢慢转过身,一步一回头地向后走,走到树荫,背起坐在地上的父亲,牵着母亲,踉踉跄跄地走了。

    范向北和范向南两兄弟今天负责招生事宜,已经挡回去好几个邻村过来的,但这会儿不知怎么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杨玉英打眼一扫,扬了扬眉:“这孩子根骨不错。力气挺大。”

    小少年生得瘦骨嶙峋,脖子上的骨头凸出来,脸窝深陷,头发枯黄,可脸上洗得干干净净,指甲修剪得也干干净净,衣服补丁叠着补丁,却照样干净。

    他父母的模样也并不狼狈。

    甚至还有一点肉。

    杨玉英想了想,就叫过孙萍萍,低声道:“去打探一下情况。”

    这少年叫王平安,是北疆逃荒过来的孩子,母亲眼瞎,父亲受伤,双腿残疾,本来没想到玉村,但听说昨日在县城,这孩子看到叶咴咴和范向北两个人给人治病,就跟了上来,一路跟到玉村。

    正逢泉剑山庄招收弟子,王平安便也动了心思,可山庄初建,招收弟子必要用心,资质到次要,品性必须严格把控。

    只有玉村的村民们,山庄接触最多,对所有孩子了解最为深刻,这一批弟子便还在玉村招。

    但招过这一批后,肯定要扩展弟子的来源地了。

    “收下他吧,这种世道,一个孩子带着残疾的父母千里迢迢逃荒,竟还能活下来,是个有本事的,既来了玉村,便是他和我泉剑的缘分。”

    孙萍萍笑应了,很是高兴。

    她过去说了几句,王平安站起身给杨玉英跪下,重重地磕了个头,下一个孙萍萍才拦了。

    “行了,我们泉剑山庄的弟子,膝盖上的骨头硬的很。”

    王平安一愣。

    那边范向北笑道:“我看这小子磕头没磕错,泉剑的弟子骨头硬,但我们要跪舔跪地跪父母,跪恩师,杨小姐负责敬学堂教学,岂不正是这小子的恩师?”

    说着,他亲自过来把王平安登记到报名表上,郑重道,“小子,你进泉剑既然是特例,那可要好好学,别让我们这个特例开的不能服众。”

    范向北那厮说这话,就是为了在新弟子面前耍帅。可王平安却是记在心里,自入泉剑以来,十分刻苦,在所有弟子中每日起得最早,睡的最晚,但凡老师留下功课,他拼命也要完成。

    想起王平安,大山,小豆子,还有接引了好几次弟子入山的林蔚,都笑起来。

    大山笑道:“自去年我们这一批弟子开始跟两位范爷操持外地的生意,就王平安做得最用心,让他干什么琐碎活,他都认真,老师动不动夸他,确实没夸错,哎,现在连成亲,他都是最早的一个。”

    林蔚哭笑不得:“你们才多大?就想娶媳妇不成?”

    说话间,一群玩家簇拥着王平安从宿舍的方向出来,杨玉英竟然也在,林蔚连忙过去见礼,其他人也顿时肃然。

    杨玉英检查了聘礼清单,沉吟道:“还不错,那这就是定例,以后你们这一代弟子娶妻,也都是一套宅院,两百亩地,其他物件和安家银子,就按照功勋来划分,可有异议?”

    所有人都笑言没有。

    杨玉英打量了下王平安,养了三年,当年黑黑瘦瘦的小少年已经养出一身浩然之气,端是相貌堂堂,很有泉剑山庄的风格。

    如今在外头,林庄受世人赞誉最多的,是弟子风仪俱佳,在江湖上,不知多少侠客美女,以一见林庄弟子风貌为荣。

    “小范被那位罗小姐追求了三年多,没想到到是平安你先成亲。”

    王平安脸上一下子红了。

    他未婚妻就是罗小姐身边的一个粗使丫鬟,叫桃红,桃红力气大,有时候会给罗小姐做些重体力的活计。

    王平安沉默稳重,每次看到人家姑娘搬箱子打水,他就上前帮忙,一来二去,双方就熟悉起来。

    桃红没想过有一日能嫁给王平安这样的青年才俊,王平安却一向对自己的心意了解得最清楚,他可不会去戏弄人家女孩子,确定了自己有意,当即表白,虽吓了桃红一跳,但这桩婚事却算是成了。

    林庄和罗家有生意往来,王平安和罗家也熟悉,都没经过罗容小姐,便自己去要回了桃红的卖身契,定下婚约。

    如今只等下聘成亲。

    杨玉英招呼几个玩家,帮着王平安查漏补缺,检查完聘礼,便挥挥手放行,让他们去琅台村下聘去。

    “萍萍,你带几个女孩子去王家看看,硬件家具应是齐全了,但窗帘被褥,锅碗瓢盆什么的,你们且看看全不全。”

    孙萍萍笑道:“这活我可喜欢。”

第五百七十六章 琐事

    “公子,小姐,咱们可不能去,真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林老管家看着桌子上那张朴素的帖子,脸色灰白,神色难看的很。

    帖子是金刀门的人送的。

    金刀侯沈雁风亲自写的帖子。

    沈侯筹措已久的武林大会终于要开办。

    他想亮肌肉的想法,可不是一日两日。

    杨玉英拿起来看了看,又转头去看林星舒:“你怎么说?”

    林星舒很无辜地笑道:“沈侯爷给我们这么大的脸面,林庄不过一小小江湖新成立的门派,怎能拒绝?”

    老管家顿时眼前一黑。

    杨玉英略一点头:“好,正好家里孩子成亲,外头飘着的人都叫回来。”

    林星舒说要去,她自是不拒绝。毕竟这些年她一直勤修内功,负责玉山上内部事宜,外头外联的事,都是林星舒负责。

    虽然这家伙很会推卸责任,对正经事不上心,时常让底下的弟子们为难,但他心如明镜,其实在掌控全局的能力上,无人能出其右。

    “我觉得,那位沈侯爷可能要倒霉。”

    杨玉英和这位林公子相识这么久,早就确定,如果有一天要和此人敌对,一句话都不要同他说,直接暴力摧毁他的生命,才是最优选择。

    偏偏沈侯这人自傲自大的很,哪怕在林星舒手底下吃了大亏,却也只当是巧合,并不把泉剑山庄区区一余孽放在心上。

    “听说沈侯爷很爱找人说话,江湖上不少小门派的掌门都被他点名叫去说过话,只是不知,他会不会想和我们林公子亲亲热热地说几句话?”

    林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物,杨玉英很明白,一旦你跟他交流,甚至你不跟他说话,都有可能被他的表情,动作,对别人做的事情迷惑,质疑起自己。

    你一旦开始质疑自己,那林星舒就有很大可能,去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这家伙是一个走一步看十步,甚至百步的下棋人,如果不是同样的下棋人,最好不要同他过招。

    杨玉英有好些时候回忆自家元帅,但想来想去,竟不觉得元帅有他这样的心眼儿。

    他们家元帅喜欢的是堂堂正正地对决,每次出击,都是提前获得绝对优势,以横扫之力,摧枯拉朽地打击敌人。

    阴谋诡计这类东西,从不曾出现在联邦元帅的会议桌上。

    “怎么了?”

    林星舒抬手摸了下自己的面颊,“有什么东西?”

    杨玉英:“……呵。”

    林星舒:“……”

    ‘呵’是几个意思?

    带林庄弟子去赴会,难道还能有什么问题?

    杨玉英觉得,自己现在的感觉非常微妙,她好像在见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的黑历史。

    虽然她见证自家元帅的黑历史已经多得不能再多,但是,无论元帅多喜欢吐槽总理大人的身材,多喜欢宅在家里玩游戏,但都不妨碍杨玉英确信,他是位了不起的英雄。

    他满心为的都是世界,为了广大黎民能生活得安乐,他随时随地都愿意去牺牲自己。

    但林星舒是这样的人吗?

    林官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

    林官也好,林星舒也罢,他们都是好人,这一点无可辩驳。

    他们会怜惜贫弱,他们也会追寻真理,但也仅此而已了,当强权降临时,他们并不会为了不认识的陌生人就去抵抗自己抵抗不了的东西。

    他们会装瞎子,装聋子,只要自己看重的人和物不要受伤害,他们就是芸芸众生,普通的血肉之躯。

    “做普通人,也很好的。”

    做一个元帅,那么苦,那么累,其实远不如做普通人更舒服,从林官,林星舒,变成她的元帅,必也要经历无比痛苦的蜕变。

    杨玉英按了按眉心,笑起来。

    她其实应该是看元帅自带滤镜。

    记得那一年,元帅还是一名普通的联邦第一军战士,在后勤队负责辎重押运,算是后勤部队的精锐之士,但和联邦各大军部的精英完全不能比。

    当时帝国和联邦在流光星系进行了八个月的战争,战争规模不大,但就在这场战争中,元帅带领辎重部队的一个小队,愣是打垮了当时帝国的皇家近卫军团,整个近卫军团的皇家尖刺,五百人被他带领的二十个人团灭。

    就在这场战争中,元帅先是一开始就诱导对方采用斩首战术,误导对方我方指挥官阵亡。

    之后又设计对方相信联邦找到一颗十分重要的资源星球,以此为诱饵,拖住了对方主力部队三个月,还陆陆续续吃掉了对了无数的支援部队。

    接下来再真拿自家的主力部队当诱饵,钓到了帝国皇家近卫军的主要战力,对其全歼。

    在那一场战争中,他们家元帅大人把蓝星老祖宗们用过的诡诈战术正用,反用,来来回回地用,用到连自己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地步。

    有很长一段时间,元帅都是心黑手辣的代名词,人人说他奸诈如狐,比别人多长了几个心肝。

    论阴谋诡计,元帅向来不缺少。

    说到底,元帅变成元帅,都是他自己的选择,痛苦不痛苦的,她远在天边,光靠臆测,又能臆测出什么。

    杨玉英稍稍发了一会儿呆,伸手挟了林星舒,又交代下面传话,叫底下人准备给林公子做造型。

    林星舒肯定是要自己带队去会一会沈侯爷,那他这张俊美的脸,必要遮掩一二。

    此时玉山上,众泉剑弟子并不知,他们盼望许久的闯荡江湖剧情就要发生,目前在大家心目中最重要的事,是王师兄的婚姻大事。

    押送聘礼的车队,徐徐驶出玉县,远在琅台村,桃红家里却也稍稍有些不大安生。

    初冬时节,天越发寒冷。

    这日,桃红刚起身,就听见外头阿爹和阿娘正同村子里的李媒婆说话。

    “哎哟,你们家闺女都多大了,今年有二十了吧,长得也就那么回事,你们还拿不出多少陪嫁,人家冯泰有什么不好,读书人,将来要考秀才的,要不是他前头的媳妇难产死了,家里想给找个好生养,壮实些的媳妇,怎也轮不到你们家桃红,还想什么!”

    桃红爹讷讷道:“闺女刚回来,还想留一留。”

    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终于送走了媒婆,桃红就听见嫂子没好气地吼她大哥:“我这小姑子是天仙下凡不成,冯秀才都不嫁,还要嫁给谁去?”

    桃红叹了口气,琢磨着,家里果然还是待不得。

    到不是桃红家里有什么不好,她和父母,兄长关系十分亲密,当初罗家到海州安家,采选婢女,她是主动自卖自身,把自己卖出去给她娘治病。

    她哥哥为了早点把妹妹赎回来,拼了命地种地,农闲就去打工,只要能赚钱,简直什么工都做。

    可桃红家种地种得的粮食,交了租子剩下那一点,也就是将将能糊口,一年到头赚不出几分余钱。

    兄长到是有一把子力气,可没读过书,不识字,人也憨厚老实,钱赚得着实不多。

    一家子俭省了三年,才攒下来七十文,每到年根底下,看着家里的家底,一家人就忍不住垂头丧气。

    其实大户人家在主人面前有头有脸的大丫头,想放出去只要求一求主家,还是很有希望。

    有很多丫鬟不光一分钱赎身银子不用花费,主人家还会赠送各色礼物,并存下的私房钱让其一起带走。

    要不然民间也不会有宁娶大家婢,不娶小户女的说法。

    但很显然,桃红这样的使唤丫头,在主家面前都没有怎么露过脸,根本没这样的脸面。

    桃红她爹都以为,恐怕熬到自己和老婆子死,都不一定能瞧见丫头得自由身。

    去年家里终于给大儿子说了门亲,大儿子娶了新媳妇进门,他们老两口一边高兴,一边又隐隐担忧,只能叮咛儿子,哪怕娶了媳妇,也莫忘了还有一个亲妹妹。

    她爹别的也不求,只求女儿将来有个落脚之处。

    “你要记得你妹妹,千万别忘了她。”

    一家人遭受骨肉分离之苦,每日都不踏实,不曾想,今年一开春,闺女竟然回来了,说是主人家开恩,放一批丫鬟出去,也算积福报。

    这可把桃红爹娘和兄长给高兴坏了。

    只是刚高兴了阵子,桃红就把自己有了意中人的事说给父母听,细细讲述了王平安的身份。

    武林名门弟子,林庄在桃红眼中,就是正经的武林名门。家中豪富,同罗家有生意往来,和王爷也有交情,是个贵公子。

    桃红特特交代:“平安哥的事,先莫对外面张扬,过些时候他回禀了长辈,便会请媒人来求亲。”

    她爹当着失而复得的女儿,到没说什么,可私底下却犯了愁。

    那样的贵公子,怎会看上他们家的丫头?莫不成是想纳桃红做妾?

    当爹的满腔愁绪,人家和王爷还有关系,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就是他们村的里正。

    王爷那可是天上的人物。

    桃红爹怀着诸般复杂思绪,也不大敢拒绝媒婆,自从女儿回来,他儿媳妇就一直想赶紧把闺女嫁出去。

    这事,桃红爹娘都不大同意,但也不至于为了这个就责骂儿媳,再说,儿媳有点私心,可也不全然是坏心思。

    闺女年纪的确有些大了。

    虽然姑娘说,她自己在外面相了门亲事,但这门亲事,着实算不上门当户对。

    这些年闺女在人家家里当差,为自己谋算,那是应该,可他们当爹娘的却不能不去考虑,万一这事不成呢?

    媒婆可不能得罪,要不然对方歪歪嘴,姑娘的终身大事就要起波折。

    时间一日日过去。

    冬日天冷得厉害,这天桃红正坐在堂屋里做绣活,就听她嫂子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响起来。

    “您说的是,冯秀才这么出众的人物,那是打着灯笼都难寻,阿爹,阿娘,家里来客人了,快出来。小妹,小妹,把你手里的绣活放一放,家里来客人了。”

    嫂子声音又高又亮,“我这小姑子,是个勤快人,手艺也好,绣花绣得可是漂亮的紧,灶上的活更是不得了,自我小姑子回来,家里的饭菜都是她来烧,我去做,阿爹阿娘还不乐意吃呢。”

    桃红:“……”

    她是真没想到,嫂子居然把人家冯秀才招到门上。

    昨晚吃饭时,嫂子到是说了一箩筐冯秀才的好处,什么会读书,将来说不得能当官,嫁给他还能得个诰命。

    要说这村子里,到真只有冯秀才一个读书人,但大家虽然都叫她冯秀才,可也就是一个客气的说法,他还没有得秀才功名。

    离当官可是还有十万八千里。

    隔壁的花婶子私底下和桃红说起,这个冯秀才别的毛病没有,唯有一点,读书是个耗费银钱的事,要她有个心理准备。

    前头他妻子在时,他们家就靠他媳妇撑着,连怀了身子也要下地做活,后来难产死了。从那之后,冯家日子就过得拮据,只外面光鲜而已。

    就是没这些毛病,桃红也不可能嫁给他,她已经答应平安哥哥了。

    桃红一笑,起身徐徐走出门,轻轻拂开她嫂子的手臂,大大方方地道:“冯公子,如果你有意同我们家结亲,我先给你说明白,我不乐意,如果不是,那就是我自作多情,请您见谅。”

    冯泰一怔,神色顿时有点难看。

    他不是第一次见桃红,那日桃红进村时,她就看见了,村子里所有姑娘,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细眉细眼,皮肤雪白,还有一身幽香,既要娶个媳妇,他当然想娶个看着顺眼的,不成想,人家到不乐意。

    冯泰面上没说什么,还挺和气,可一出门就沉下脸,胸中郁结。

    桃红嫂子也气得胃疼,桃红爹娘叹了口气,越发愁苦,看来姑娘是死了心要同她口中的王公子好,可也不好去得罪冯公子,冯公子是读书人,出去一嚼舌,外面还不知编排他们家姑娘什么。

    果然,第二日村子里就四处流传说,桃红心高气傲,想攀金枝,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被人家赶出来的,要不然在大户人家做得好好的,她为什么不做了?

    诸般说法,十分难听。

    桃红在家都能感觉到父母脸上愁云密布,忍不住想:平安哥哥,你可快点来吧。

第五百七十七章 惊讶

    王平安的大队人马到琅台村时,天上正下着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晶莹剔透,大地一片素白。

    范向北和叶咴咴带着十来个玩家,十来个本地npc弟子护送王平安来迎亲,此时见到雪景,无论玩家还是npc,竟都是差不多的情态。

    “……晨起开门雪满山,雪晴云淡日光寒。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叶咴咴吟诗一首,雪花盈袖,却是半点不觉冷,反而很有当即铺展开画板,作画一幅的雅兴。

    二十几个泉剑弟子,一模一样的校服,个个生得面如冠玉,气质超凡脱俗。

    个个站在雪中,意气飞扬,朗声长笑,彼此打闹,登时让路过的村民看得目不暇接,直以为是仙人降世。

    “这都是哪里来的神仙?”

    正好有两个货郎进村,乍看到这些人,一时都不敢上前。

    “不知道……不过,应该出身名门,都是贵人。”

    很多名门世家的江湖弟子,走到江湖上,不必报姓名,报来历,老江湖们一眼就能看出这些人的底细,以前范向北他们都不大信奉这种说法,但这三年来,眼睁睁看着无论是玩家还是npc,渐渐都被泉剑山庄染上了文青病,到是开始理解了。

    一群人同吃同住同学习同习武,自然而然就被熏陶成差不多的风骨,或许脾性各有不同,但在三观上,总有相似之处。

    一个先生教出来的徒弟,爱好做派上相似,那是再正常不过。

    尤其是泉剑弟子们相貌都好,风度翩翩,本来就该是风雅人,如果没这点风雅的范儿,才令人失望。

    “咱们村子来了一群神仙!”

    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入村子,仿佛比雪还要快。

    桃红一听就明白,脸上顿时一红,躲在屋子里不肯再露头。哪怕和平安哥哥定下婚约,她也还是觉得,平安哥哥是仙人。

    平安哥哥的师兄弟,师姐妹们也是。

    桃红低着头,羞涩地想她小女儿的心事,外头却已经炸了锅。

    全村老少都扶老携幼奔出家门,今天村子灰扑扑的土屋,土道,都仿佛被洒了一层仙气,天也变得蓝了,水也碧。

    几十个俊美少年郎,骑着高头大马,赶着三辆大马车徐徐而至,后头跟着轿子,抬轿子的竟都是县衙的衙役。

    老少爷们全给唬得不轻,膝盖顿时发软,呼啦啦跪了一地,衙役们到是好说话,连忙招呼免礼,几个口齿灵便的衙役还细细过来分说清楚。

    “今日大老爷来纯为私事,诸位乡老勿要惊慌,也不必行此大礼。”

    至于是什么私事,却是不肯说。

    一行人径直到李家柴扉前,轻轻敲响了门,后面一群老少都大吃一惊。

    李家在村子里扎根几十年,几辈子都是老实人,贫寒人家,大家知根知底,谁能想到有朝一日会有这样的贵人跑来叩他家的门?

    先不说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贵公子,光是官老爷就让人心惊肉跳。

    再看那三辆大车,车上堆叠着好些箱子,有些箱子没有盖实,露出些许宝光,里面竟装的都是银子。

    琅台村全村上下加起来,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两银,这么一箱子,起码有几百两,怕是全家能吃上一辈子了。

    这会儿李家所有人都很慌。

    桃红她爹娘立在院子里,看着官老爷,县太爷的嘴巴一张一合,只觉得耳朵里嗡嗡地响,响得他口干舌燥。

    桃红的大嫂只觉得自己耳朵坏了,出现幻听,大老爷说什么,说想要做媒,给桃红说一门亲事。

    大老爷要来官家里小姑子的亲事?

    “这就是王公子,乃是林庄庄主嫡传弟子,寻王爷的座上宾,文武双全,家中财资虽不很多,不过千余两纹银,但林庄弟子成亲,庄主和副庄主都会为弟子们置办产业,三进的宅院一座,良田五百亩,并车马牛羊等……”

    桃红爹的脑子登时清醒过来,他想,这大概就是未成婚之前,孩子们手里不拿私财,成亲才有分家银子。

    不对,人家有一千两的私财!

    桃红爹一时也不知道一千两究竟有多少,这样的数量,已经超过他能理解的范围了。

    一整日,官老爷到底说了些什么,桃红家爹娘都稀里糊涂的,直到要说定婚事时,他们才勉强回过神,把女儿叫到眼前,郑重地问了女儿的意见。

    其实根本不需问,桃红娘一看闺女的脸色,再看她的眼神,自己都不禁面红耳赤,她家闺女的目光恨不能黏在那位王公子的身上去。

    不过,桃红娘忍不住细细打量王平安,高高的身量,一身道袍随风漂浮,光洁的脸庞,剑眉星目,好生出色。

    她这大半辈子,哪里见过这般出彩的男儿?

    如今,这要成自家女婿了?

    桃红爹比桃红娘还要撑得住些,至少还知道先观望观望,看王平安是不是真心的,这一看,桃红爹脸上也泛红。

    就那眼神,简直快要把他姑娘给化了似的。

    这门亲事就这么定下了。

    桃红爹娘都不傻,如此好的人选,他们怎会不乐意?私底下桃红爹还叹气:“看王公子这眼神到是黏糊,就不知是不是真心真意。”

    桃红娘瞥了老头子一眼:“你没瞧见人家下的聘礼?就人家搬来的六百六十六两银子,还有那些绫罗绸缎,珠宝首饰,买几百个你闺女都够了,这还不真心,怎么才算真心?”

    桃红爹:“……”

    两口子私底下嘀咕些小话,一出来却是精神焕发,左右过来串门的乡亲,都觉得他们两口子得年轻了十几岁。

    但是想一想,要是自家能得这么一个女婿,那好像也得跟吃了仙丹似的高兴。

    “我就知道,桃红和咱们乡下姑娘不一样,人家是有造化的。”

    村子里那些奇奇怪怪的流言瞬间就消失,谁还记得他们也曾说过,桃红看不上冯泰,眼光太高,将来还不知是个什么下场之类的话。

    雪越下越大,到是一时阻了去路。

    泉剑弟子们干脆就在山边搭起建议帐篷,打算暂住几日,待得雪晴后再整装出发。

    王平安他们只才在琅台住了一日,就彻底‘俘获’一众村民的心,他们这群年轻人,相貌秀美,言谈和气,举手投足都贵气不俗,更难得的是无论同什么人说话都斯文有礼,客气的紧,那种客气是真正的,刻在骨子里的教养,绝无半点自高自大之态。

    百姓们说不出大道理,反正就是觉得同这些漂亮后生相处十分舒坦。

    不得不说,玩家们或者有无数的毛病,但在尊重人上,杨玉英也有些比不上他们。

    他们自幼受到的就是人人平等的教育,哪怕后来长大了会发现,所谓的人人平等略有些虚,但再虚无,也同当下这个世界完全不同。

    这些玩家,便是在游戏里也绝对做不出

    泉剑的人不少,到是都带了帐篷,自己搭起帐篷凑合住一住无妨,但吃喝一类,却免不了掏银子跟村民们购买,他们都不大把钱当回事,出手十分大方,又特别喜欢买东西,简直见什么都新鲜。

    家里编织的草帽,草鞋,蓑衣一类,被买去不少,最受欢迎的还是小物件,有几家人编来哄孩子玩的蛐蛐罐,小背篓,都卖了出去。

    喜得村民们都恨不能这些公子爷在村子里长住不要走。

    冯泰的娘也卖了两张草席,竟给儿子赚出下个月的笔墨钱,可心中还是不大高兴,她去卖东西时,正看到王平安立在桃红家的围墙外头,同师兄弟们说话,灰扑扑的墙头映衬下,少年简直在发光。

    她就是再觉得儿子是文曲星下凡,了不起,也不敢说她儿子能比得上人家这位王公子。

    “不过是个粗人,还不知道哪里来的江湖匪类……我儿子将来可是要考进士的。”

    桃红他们家,如今却也有些发愁。

    除了桃红,一家子坐在屋里,听王平安不急不缓地道:“若岳父,岳母和兄长同迁往玉村,可租泉剑的地,按照人头,每人三十亩,租子只交一成给山庄,剩下的皆是自己的,租种五年田地便归个人所有,除了若要买卖,只能卖给山庄外并无旁的限制。”

    几句话,李家所有人眼睛都亮起来。

    土地,就是所有农民的命根子。

    当初桃红娘一病,家里仅有的几亩地也给卖了,这地一卖,再想买回来就是千难万难,他们家已经好几年没有自己的田,光是租种人家的,交了租子连口粮都不大够,一年到头到有小半年要挨饿。

    这天晚上,李家老两口一宿没睡。

    李家大哥和大嫂也一晚上翻来覆去地琢磨。

    第二日,老两口就下定决心,要同女儿女婿一起走。也不光是为了田地,他们离了女儿这好几年,也盼着能长长久久在一处。

    若是不去,就算不至于天南海北,也是路途遥遥,有生之年,还能见上几次?

    一说要走,王平安他们行动就极迅速,雪一停,众人便收拾家舍启程,快马加鞭而去。

    一直走到玉山脚下,来到玉村,李家老两口还有些稀里糊涂,隔着车窗,举目四顾,看到繁华如城镇,干净整洁的玉村,两个人齐齐倒抽了口冷气。

    桃红娘使劲掐了老头子一把:“这,这地处,房租得要掏多少?”

    “……先租一间小屋,暂时凑合,咱们租子交的少,辛苦几年,再建房子。”

    桃红爹咬牙道,“别当着姑爷的面说这些。”

    桃红娘点点头,目光落在两侧依山傍水建起来齐齐整整的青砖绿瓦的小楼,小院上,琢磨哪里的房子他们能租。

    像这样漂亮的小楼,还有几进的院子,想也不用想。

    “那里!”

    桃红娘眼尖,指着两间灰扑扑的低矮平房道,“香椿,你记下这地处,咱们就租住两间这样的房子,足够使唤了。”

    大哥也是一脸赞同,点点头应了。

    正好马车停下,王平安和来帮忙搬家的师兄弟们说话,大哥心下着急,就先跳下车去探听情况。

    如今一家子都到了陌生地处,不赶紧找个落脚地怎么成?总不能什么都麻烦妹夫。

    桃红爹也要他快去,大哥一路小跑,却不过片刻又跑回来,桃红娘看着儿子像是傻了似的,也吓了一跳:“怎么的?房子能不能租?还是说房租很贵?”

    大哥讷讷道:“……那不是人住的屋。”

    “你还挑剔起来,人家那好歹是砖瓦房,哪里住不得?”

    大哥苦笑:“哎,那是茅厕,叫什么公厕,人家村民们方便用的。”

    桃红爹,桃红娘,大嫂:“……”

    正面面相觑,桃红撩开车门进来:“爹,娘,你们过来看看,你们和大哥是想要一个跨院,还是两个相邻的小院。面积一样,户型也差不多。”

    说着,桃红干脆一把拉住她爹,一起去看。

    走到一排排整齐的小院前,桃红爹,娘觉得脚下发软,脑子里一团乱麻。

    那些小院子都是一样的结构布局,一栋二层的小楼面南而坐,左右厢房,分前院,后院,有门房,有柴房,厨房,还有浴室。

    院子里没栽种什么花木,只以青砖铺垫出小道,左右是开垦好的菜地。

    “……给我们住?”

    桃红一脸诧异:“平安没说?房子都是平安哥的师门给准备好的,给弟子们安家用,建房子耗费的建材钱还是要还,弟子们分期每月还一点,月俸里会自动扣除,这就不必爹娘操心了,我平安哥每个月都没领过月俸,吃穿用度都有师门给调拨,那点建材钱,他两个月的月俸就能还清。”

    桃红大嫂已经扑到一户小院门前不肯走了。

    桃红眨眨眼:“那爹娘和大哥大嫂,就比邻而居,住两个小院得了,两进的宅子说起来有点大,打扫也费力气呢。”

    桃红娘笑骂:“谁还能因为打扫费力气,就不想大宅子。”

    不过,两个小院,也挺好。

    不多时,王平安已经办好手续过来,赴武林大会之约的弟子要遴选,范向北催他赶紧去报名参加,他着实有些忙碌,而且这一路跋涉,李家人都很累,房子里简易家具都有,干脆暂时住下,明日再布置。

    “我莫不是在做梦?”

    半夜,桃红爹忽然睁开眼,盯着亮晶晶的玻璃窗,再也睡不着了。

第五百七十八章 出山

    桃红爹是真心觉得,现在这一切特别不真实。

    在不久之前,他还为女儿回不到自己身边而心烦,女儿回来了,她又因为女儿的婚姻大事发愁。

    愁啊愁的,女儿自己给他寻了个方方面面都特别优秀的女婿,女婿不光有本事,家里有钱,对女儿好,自己的身家差不多都交给女儿管,难道还不是对女儿好?

    这也能说是女儿眼光好,有福气。

    但一人三十亩只要种十年,就能白得的田地,早早准备好给白住的,漂漂亮亮的大瓦房,这也未免,也未免太……太好了!

    “哎哟,应该不是梦,我做梦最多也就是在外头捡到二两银子,可不敢梦这个!”

    一宿都没怎么睡,第二天桃红她爹照样精神百倍,天还没大亮就起来,里里外外,反反复复看自家的宅子,怎么看怎么漂亮。

    屋子里大体的摆设都有,什么桌椅板凳橱柜都齐全,连厨房里的家伙都是全的。

    桃红娘看着厨房里一口大铁锅,心里头欢喜的不行,恨不能抱在怀里不撒手,当年他们在琅台时,一口铁锅用了二十多年,后来彻底坏了,就再也没舍得去买。

    “我看这房子不必怎么收拾,只准备几床被褥就能过活。”

    只这么大的宅子,光他们老两口住,未免太浪费。

    桃红爹已经盘算在院子里种菜,再抱一窝鸡鸭,他看这地方风水还不错,山上绿得很,或许可以看看山上的猪草情况,要是行,就再养上一头猪。

    桃红起来时,就看到爹娘坐在院子里,满脸堆着笑,也不禁流露出一点笑意。

    “娘,平安哥分到的宅子离这边不远,大哥也在附近,咱们以后一家子在一起,绝不分开。”

    桃红脸上一红,“平安哥的宅子是三进的大宅,他和他爹娘一起住,也住得极宽敞,我虽未见过他们二老,可平安哥跟我说过,他爹娘都是和善人,和爹爹脾气相似,咱们两家,一定能相处得来。”

    一番话说得老两口既是高兴,感动,又有一点忐忑。

    正聊着,就听见隔壁儿媳妇哈哈哈的大笑声,显然儿子,儿媳妇对新宅子也特别满意。

    桃红也笑起来,不多时,只听外头有人敲门,桃红连忙去打开,来人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未语先笑,神色和蔼的紧:“老弟,我叫赵书正,儿子也是泉剑弟子,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

    桃红爹忙打开门请人进来坐:“这可是天大的缘分,老哥,快进来坐。”

    老人家朗声一笑,“你们怕是没空招呼我,一会儿范公子该叫你们去挑田地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挑的,水田和旱田各半,都是好地,闭着眼睛去选,也选不坏。”

    桃红爹顿时大为喜悦。

    天底下就没有比看自家的土地更要紧的事,他赶紧把自己收拾干净利索,急匆匆就出门,顺路叫上大儿子。

    两个男人离了家,桃红娘就带着桃红去厨房做饭,泉剑弟子们十分贴心,已经准备好了食材。

    桃红娘打开粮食瓮,看着里面颗粒饱满的大米,心里一片滚烫。

    不过半个时辰,桃红爹和大哥回了家,面上是红光满面,脚下生风,想起自家分到的田地,脑子就发烫发晕。

    “儿,你和你婆娘赶紧生个娃。”

    有了娃,家里又能新添良田,他不怕累,再多几十亩,也能种。

    王平安家里父母,也是一脸的欢喜,这几日走路都是脚下生风,左邻右舍瞧见他们这一脸的欢喜劲就好笑。

    “你们家平安多好的小伙子,但凡你们放出口风要寻儿媳妇,来说亲的媒人还不踩烂了你们家的门槛,你们平安就是想娶大户人家的千金,那也不难,如今这个不过是个乡下姑娘,至于这般欢喜?”

    平安爹娘平时都不大会说话,这会儿却是道:“我们平安自己中意的,和别的怎么一样?儿子喜欢,小两口和和美美,那才是真好。”

    邻居都笑了,都道那姑娘有福气,遇见了好人家。

    其实,人人都高看王家的门楣,觉得他们家合该去配那些贵女千金,但平安爹娘自己知道,他们当初到底有多艰难,陷入了怎样的窘境。

    一路逃难,到这边时,银钱已经耗尽,他们儿子好几日没正经吃上一口饭,就是有了吃的,儿子也偷偷省给他们两个老糊涂,只说自己已经吃饱喝足。

    当初他们糊涂,没看出儿子的做法,后来听给儿子看诊的大夫说,儿子身体亏损的厉害,若不好好调养,恐怕寿数不长,他们才明白过来。

    那会儿,他们老两口简直恨不能掐死自己。

    要不是儿子知道再也撑不下去,硬是追着人到玉村,还真就遇见好心肠的杨先生,破例被留下,他们一家子早成了孤魂野鬼,哪里还有如今?

    现在日子过得好了,杨先生,林先生都是仁义之人,对待他们家儿子没得说,泉剑山庄那些师兄弟姐妹,也如手足至亲。

    他们没别的念想,就是想让儿子好好的,每日都快活,还要报答泉剑大恩,给杨先生,林先生立长生牌位,日日祈祷他们健康长寿。

    如今儿子自己选了媳妇,他们师兄弟都说好,杨先生,林先生也都随儿子的心意,他们怎么会觉得不好?

    听平安说,那桃红姑娘是个极好的姑娘,那日儿子接李家来玉村时,他们也挤在人群里瞧了一眼。

    未来儿媳妇不光生得体面,还会说话,大方爽朗,一看就是能给儿子当贤内助的模样,他们老两口性情都沉闷,在玉村扎根这有三个年头,还是闷葫芦似的,以后得由儿媳妇来操持家事了。

    儿子这门婚事,他们不光不会说什么不妥当的话,还要高高兴兴地接新媳妇过门,让儿子安心如意。

    王家老两口难得新裁了衣裳,又准备了各色礼物,都是农家安家要用到的东西,待桃红家安顿好,他们就要登门拜访。

    ……

    杨玉英打量桌前的林公子。

    他此时脸色稍稍显得有些灰白,一脸的病容,从头发丝到脚踝,每一处地方都写着‘孱弱’。

    孙萍萍几个姑娘交头接耳,时不时爆发出一阵奇怪的笑。

    杨玉英却点头:“好,给他配上件宽松的斗篷,要大毛的,衬得脸更小。”

    孙萍萍应了声,叫了弟子搬来一堆衣服,挑挑拣拣,最后没挑簇新的衣裳,只选了一件半新不旧的兔毛斗篷。

    毛茸茸的帽檐一遮,果然衬得林公子更斯文瘦弱。

    杨玉英满意点头。

    林星舒失笑:“赴会的都是老江湖,行走江湖,最不好招惹的便是老弱病残,你们就算把我编排成瞎子聋子瘸子,也没大用。”

    杨玉英笑道:“不过有备无患而已。”

    正说话,外面登时传来一阵嘈杂声。

    孙萍萍探头出去看了两眼。

    “正闹呢,大家都想去凑凑热闹。”

    林星舒莞尔。

    他家泉剑弟子,竟也有如此活泼的时候,不知将来在九泉之下见到父兄,父兄会是何等样的表情?

    不远处的凉亭边,乌央央一片人头。

    范向北挑挑拣拣地看着桌上的名册,满脸苦笑:“我说弟兄们,虽然我也很希望我们泉剑名扬江湖,让天下英雄都知道,我们泉剑弟子不逊于人,但现在就让这两百多人跟两位先生出门的事,那是绝对不行。”

    泉剑山庄,对外称林庄,在外人看来是这两年才新崛起的武林小世家。

    庄主林舒,本是进士出身,只是不爱官场,偏喜欢闯荡江湖,于是便离家出走,同至交好友杨女侠一起在海州偏僻之处建起林庄。

    林家大约有些家族传承,精通剑法,门下弟子也被教导的颇有君子之风,只看这两年海州地界上不守规矩的黑道绿林人士,都被林庄弟子清除,便知他们家传承不差,弟子也多成才。

    在世人眼中,林庄十分低调,弟子们很少去别人家的地盘闲逛,江湖人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新崛起的小世家,到并不太把它放在心上。

    范向北这一干玩家,都清楚他们目前的游戏设定,林先生林星舒是江湖名人,不光和那位沈侯爷有仇,还同当朝太子有怨。

    他们这些玩家目前玩的乃是种田副本,泉剑山庄的名号都不好拿出去乱显摆。

    这两年光是铲除海州本地蛀虫,隐患,替有些撒欢撒得有点过分的玩家收尾之类的任务,就数不胜数。

    他们这些玩家有共识,都是沉浸类型的玩家,游戏世界对他们来说,就是第二个真实的世界,都不肯过分任意妄为。

    至少范向北目前并不想打正经的泉剑山庄保卫战,和金刀门并朝廷大军正面厮杀。

    他们自己到是不介意痛快一把,但是想一想,好不容易建起来的房子,特别可爱可以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小师弟,小师妹,甚至连他们刚刚建的养鸡场,养猪场,真给毁了,一切重头开始,他们是真心心疼。

    玩家们想打仗,想热闹,去打倭寇不好?

    去打土匪不强?

    干嘛非得在自家还没准备好时,就和朝廷硬碰硬?

    范向北把名单勾勾选选,看着一脸哀怨的师兄弟,笑道:“这次赴武林大会,一是既然收到了帖子,不去不好,二来也要亮一亮肌肉,确定海州就是咱们的地盘,就算同人起冲突,大概也是去年咱们打掉的两个土匪窝的后台要闹事,有二三十个精英弟子随行就很好,真用不着太多人。”

    几百人站出去,赫赫扬扬,个个都是根骨好,相貌好,处处优秀的弟子,如此招人眼,引来关注,怕会招来麻烦。

    其实现在的泉剑,也不大担心沈侯那些江湖势力的围攻打压,玩家们可不怕大战。可自家庄主得罪了太子,这便要仔细想一想才好行事。

    一干玩家好好的江湖名门子弟当着,偶尔出去行侠仗义,受人吹捧也很开心,还没打算变成朝廷打压的邪魔外道。

    范向北干脆利落地一排排划掉人名,顶住师兄弟姐妹们可怕的眼神,抱着名单回去做准备。

    npc弟子这边好打发,到了玩家那边,却是折腾了一宿,在室内演武场关上门打得天昏地暗,最后才打出了结果。

    玩家里范向北,范向南两兄弟带队。孙萍萍随行,共二十一人,另外还有王平安为首的npc弟子十人,并林家的仆从若干。

    离武林大会还有十日,一行人便出发。

    连着三日的大雪初歇,泉剑弟子们这一路爬山涉水,走得是十分艰难,而且对玩家来说,也很是有些无聊。

    好在大家也会找乐子,一路前行,一干玩家今天比射猎,明天赛马,后天比轻功,大后天干脆一人一干柳条当剑,一展所学。

    这日,范向北,范向南两兄弟正演示回风剑法的第一百零八种变招,打得正热闹,忽听不远处有人呼救。

    一众弟子们蹭一下站起身,齐齐朝着呼救的地处飞掠而去。

    如今就是那些npc弟子们,也和玩家弟子学得,但凡遇到有人求助,只要力所能及,就非帮忙不可。

    泉剑弟子的热心肠,在整个玉山周围人尽皆知。

    宗峻抱着弟弟宗峪跪坐在地上,身体不自觉地往后缩,眼睛赤红,眼泪吧嗒吧嗒地落。

    不远处倒着他家两辆马车,赶车的车夫和护院都死伤殆尽。

    连马都倒地吐出一摊黑血,没了气息。

    此时,两个青衣男子正立在道边,似乎有些迟疑不决,宗峻满脸绝望,却又带着期盼,静静地看着这两个青衣人,小声抽泣,却是咬紧牙关并不开口。

    在他们面前,一群黑衣盗匪神色冷淡,为首的那个看了青衣男子一眼,冷声道:“你应该看得出老子出身蛇帮,今天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老老实实走开当没看见,这事就算过去,要是想架秧子,也可,就看看你们南宫家是不是个个都百毒不侵。”

    两个青衣男子面色顿时难看的很,沉默半晌,默默转过头,看也不看宗峻两个小儿一眼,疾步向后走去。

第五百七十九章 任务

    宗峻心中绝望至极。

    两个青衣男子低着头疾走,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他们出身南宫家,当年在武林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派,三十年前,说起南宫家宫主南宫羽,世人谁不叹服?

    奈何南宫羽壮年早逝,南宫家下一代都不成器,不过三十年便落寞到如今这等地步,甚至只能投靠金刀门以自保。

    他们两个随家中长辈来参加武林大会,路上行侠仗义,与家里长辈们分开独行,正好遇见宗峻兄弟的车队,他们便搭了一程顺风车。

    没想到竟然遇到蛇帮的人在此打劫!

    那些劫道的小贼,南宫兄弟自是不惧,他们一路上可没少处理不长眼的小毛贼,可蛇帮却绝不一样。

    别看蛇帮的名字土的很,来历却不小,蛇帮帮主乃是昆仑弃徒,具体虽不知,但人人都知其是欺师灭祖之辈。

    就是这样,昆仑愣是拿他没办法,让他和他的蛇帮发展壮大,如今在江湖黑道中那是凶名赫赫。

    蛇帮的帮众们武功到是一般,却个个擅长使毒,性情桀骜古怪,杀人全凭心意,且十二万分护短。

    你敢杀他一个弟子,他便能灭你满门,即便不成,被一条毒蛇咬住不撒嘴,在漫长的时间里都要沉浸在恐惧中,那他们也受不了。

    南宫兄弟不敢拿自家师兄弟的性命开玩笑,更没有底气去这么做。

    两个人越走越快,心中冰凉,一时也不知自己是盼着宗峻兄弟能逃出生天,还是彻底地死去,好让他们做下的,这般懦弱又卑劣的事情,永远被掩埋在尘土之下。

    宗峻把视线收回,不再看南宫兄弟,只抱着弟弟,不远处,一中年男子提起染血大砍刀,随手在死去的护卫身上一抹,这才抬头冷笑,一步步朝着宗峻走过来。

    此人面孔凶恶,杀气腾腾,宗峻一颗心扑通乱跳,脚上钻心一般疼,浑身发软,根本连动都动不了。

    他心下叹气,忍不住想,罢了,只是可惜弟弟年幼,才刚八岁,就要夭折。

    爹爹和娘亲痛失爱子,不知要多伤心。

    好在有小叔叔承欢膝下,也许能抚慰他们二老。

    只是一瞬间,宗峻脑海中就闪过无数个念头,最后才想——原来江湖大侠也是这副德性,那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些舍生忘死,都是话本里才有的东西。

    刀光凛冽,眨眼便至眼前。

    宗峻闭上眼,只听重重一声闷响——完了!

    他默默等待生命流失,可是,怎么不疼呢?原来死亡竟然不疼!

    宗峻心中的害怕稍稍减弱了些许,小声对昏迷的弟弟道:“毛毛,你别怕,不疼的。”

    他感觉鼻头闻见浓郁的血腥味,一股温热的感觉在脸颊上浮现,不多时,耳边隐隐听见刀剑相交的声响。

    宗峻一睁眼,顿时一怔。

    他身前站着一少年,就是少年,比他还小好几岁的模样,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嘴边挂着笑,一只胳膊挡在他面前。

    宗峻吐出口气,刚想说话,目光顿时凝滞,小少年长袖上一团血污,还有血流下来,有几滴落在他的脸颊上。

    显然刚刚就是这个少年为他挡了一刀。

    刀剑相击的声响越发大,宗峻抬眼一看,见另有一年轻人正以一己之力,拦住蛇帮领头的那人。

    他使剑,剑身纤细,看着到像是装饰品,对方的砍刀很重,刀法也很凶悍。

    但是年轻人的剑却极重,每一出手便将对方打退数步,很是游刃有余的模样,但占据上风后,他却并不曾下杀手。

    宗峻心里着急,蛇帮人多,又狡诈,擅长用毒,这位少侠武功是不错,可是经验明显还浅,又很正派,出招光明磊落,哪里是这等凶悍匪徒的对手。

    “别怕。”

    身前的少年似乎是见他发抖,以为他害怕,便回头笑道,他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头上的银色小冠闪闪发光,“你看,我师兄们来了。”

    说话间,远处山道上陆陆续续飞来好些人,都是一样的穿着打扮,一样的玉树临风,年长些的二十左右,年幼的十五六岁。

    他们一到,直接就拦截在正准备围上来的蛇帮人面前,个个神态轻松,姿势也轻松。相貌出色到不像是人间凡人的地步。

    这下子,就连蛇帮的人都愣了下,为首之人冷笑:“小子,我们蛇帮在做事,识相的赶紧滚!”

    “哦,蛇帮的。”

    范向北点点头,“那就没问题了!”

    他话音未落,长剑嗖一声飞出去,头领心下警觉,猛地一偏头,长剑擦着耳朵直直扎入他身后一蛇帮弟子心口。

    蛇帮弟子连声都没出,仰面倒下。

    范向北轻声道:“杀!”

    几个玩家看到脑袋上顶着的标识红的发紫,恨不能在脑门上写‘恶贯满盈’四个字的一群‘怪’,简直和看到金子似的,顿时一拥而上。

    宗峻愕然看着这些招式飘然若仙的贵公子,出手就狠辣毒绝,一时惊讶。

    蛇帮弟子们显然也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跟他们比狠?

    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也就一眨眼的工夫,除了为首的那个,蛇帮其他人悉数毙命。

    为首之人神色骤变,指着范向北满脸惊讶:“你们!”

    范向北灌了一口解毒剂,皱眉道:“……有点亏。”

    头领目眦欲裂:“你们好大的胆子,敢对我蛇帮弟子动手,帮主必要尔等尸骨无存!”

    范向北翻了个白眼,转过身对骑马徐行而至的小姐和公子笑道:“先生,蛇帮说要咱们林庄弟子尸骨无存呢。”

    杨玉英笑道:“回庄后领五百两的奖金,你们几个均分。”

    范向北笑应了。

    一行师兄弟们神色间也略带了些兴奋,他们在玉山上能打的怪着实不多,自家地盘上的土匪都被灭得干干净净,如今连剪径毛贼都寻不到半个。

    玩家们苦无人头入手已久。

    但身为正经玩家,他们又不能主动去挑衅其他门派,故意给自己拉仇恨,最近这段时间是时不时都为了争抢人头而起冲突。

    家里演武场上,玩家天天比斗,赢了的才能下山行侠仗义,偏偏老是几个老玩赢,其他人想赢很是不容易。

    如今新得蛇帮援手,范向北表示我心甚慰。

    林星舒失笑道:“还是提醒玉村百姓们多加小心,每日巡逻的弟子也需得提高警惕。”

    范向北郑重应下,到是也不怎么担忧。

    蛇帮应该不至于丧心病狂到真正大光明地对平民百姓出手,一旦真如此做,被打为邪魔外道,引起朝廷出手,武林黑白两道共诛之,他们可就再没有如今这份逍遥自在。

    别看为了钱,蛇帮连杀手都做,打家劫舍的事更是常有,但多是暗中行事,但凡看到的悉数灭口。

    至少他们应不至于大规模故意杀伤普通百姓,当然,范向北也不怕他们动手。

    “海州是我们的地盘,只要他们敢来,管叫这些混账东西有来无回。”

    范向北一条消息发出去。

    留在泉剑山庄的一干玩家瞬间热闹得不行,各个频道都开始疯狂刷屏。

    说话间,蛇帮头领已让几个玩家五花大绑,拴在马上。

    杨玉英到是下了马,低头看了看宗峻:“可有受伤?”

    宗峻怔怔摇头,还在看挡在他面前的少年郎,少年郎的胳膊掩在长袖下,一时也不知是否还在流血。

    眼前这些公子,小姐,仿佛毫不在意,连问都没人问候一句,到是对他十分关切。

    “小公子别怕,没事了。”

    “你家在何处?我们送你一程。”

    宗峻搂着弟弟,本已经冷下去的心又缓缓温暖起来——他想象中的江湖,并不似不存在。

    有蛇帮那样的恶人。

    也有眼前这些又温柔,又亲切,一身侠骨的英雄侠士。

    范向北:有没有别的任务可做,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哎,全息游戏千好万好,就是要自己努力去找任务,甚至还要靠玩家创造任务的这个特性,让新人总有些无所适从。

    直到任务列表中显示:送宗峻回家的选项,范向北才松了口气。

    “我家在登莱城。”

    范向北顿时笑道:“还真是巧了,我们也要去登莱。”

    此次武林大会举行,并不在金刀门的地盘上,而是在洛水河畔小城登莱。

    登莱城外,周边村子里好些百姓,挑着扁担,推着推车,不顾泥泞的山道艰难前行。

    道边也陆陆续续出现些茶棚,小面摊,以供路过的客商歇脚。

    不少武林人士打扮的人出没,百姓们很自觉地都躲着走,但生意确实变得更好做。

    “从东门进去,看见的第一条街太平街的第一家宅子,就是我家,范大哥,你们一定要到我家坐坐,我让花婶婶给你们做好吃的。”

    眼看着能看到登莱的城墙,宗峻的神色终于放松,他弟弟也已经醒转,一点都不认生,乖乖坐在孙萍萍面前,一只手抓着一个卷饼,一只手握着一个小木桶装的红枣奶茶,喝得嘴巴上一圈白,煞是可爱。

    杨玉英听着宗峻的话,慢吞吞把手里的书合上,很随意地问:“你知道蛇帮是做什么的?”

    宗峻愣了下,不自禁打了个哆嗦,咬牙道:“他们肯定是土匪,恶人。”

    “这话到也没错。”

    杨玉英轻笑,“上一次蛇帮去打劫,打劫的是少林寺送去武当,给武当山宋真人的寿礼,当时死了三个少林武僧。”

    宗峻一脸迷惘。

    范向北向车外扫了一眼,蛇帮领头的那个黑衣人还被挂在马后面跑,已经脸色苍白,气喘吁吁,一步一踉跄。

    “外头这几个蛇帮弟子,肯定算不上他们的精英,但武功也说得过去,在江湖上有三流水准,让这些人出手抢劫,往少了说,至少也得有五千两以上的货才说得过去,小兄弟,你车上现在拉了五千两?”

    宗峻吓了一跳:“没有!我就是去舅舅家走亲戚,给舅母和表妹带了点土特产,几匹好料子,几件头面首饰,加起来连一百两都不到。”

    闻言,范向北眨了眨眼。

    杨玉英他们也是一时无言,宗峻并不傻,很快反应过来,愕然道:“他们不是求财?可,可我爹爹是正经生意人,平日里经常说,做生意要和气生财,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不可太贪心,自己吃肉,至少也要给别人留足了油水,生意才做得长久,我们家应该没有仇人。”

    林星舒随手拿出舆图,看了看宗峻等人遇袭的地方,问道:“你怎么想到要走这条山路?”

    “这边去我舅舅家要近一些,而且我走熟了,以前年年都这般走。”

    宗峻漫不经心地答了句,绞尽脑汁去想他们家最近有没有做得罪人的事,对方重金出手,就是为了杀人,这必是深仇大恨。

    林星舒叹了口气,把舆图合拢,收到一旁:“看来是内贼作乱了。”

    杨玉英推开车窗,又落下竹帘,冷风席卷,吹走了晦气,却也没太寒凉。

    “说起来,每每遇见这种案子,衙门总要先查亲人,熟人,到也不是没有道理,唯有从背后捅过来的刀子,才最让人没防备。”

    宗峻转头四顾,竟有些听不懂杨玉英等人的意思:“啊?不可能!”

    他皱起眉头,急声道:“在下家中除了父母高堂,还有小叔,并无其他外人,身边下人仆从也都忠心耿耿,完全没必要谋害我们兄弟。”

    他弟弟宗峪忽然道:“小叔叔是坏蛋,不是好人。”

    宗峻无语:“你个淘气鬼,又编排小叔叔,小叔叔敦促你读书,那是为了你好,就算咱们不去考科举,也要读书识字明理,你不喜欢学习,还有理了不成,整日胡说,小心爹娘又要打你手心。”

    他说着就对杨玉英等人道,“我小叔叔是我祖父母的老来子,比我爹小十好几岁,从小跟着我爹我娘长大的,在家里和我哥差不多,为人有些刻板,看不惯毛毛淘气,经常罚他练字读书,这小子一直看我小叔叔不顺眼,整日胡搅蛮缠,连我爹娘有时候都头疼。”

    虽然是这般说,宗峻面上却带着点宠爱,显然很疼自家弟弟。

第五百八十章 五毒

    宗峪一下子眉毛竖起来,气得脸颊鼓起,狠狠地瞪了大哥一眼,扭头给他个小屁股,趴在一边不理会他了。

    孙萍萍拍了拍小孩儿的后背,想了想道:“你去舅舅家会走那条山路,有多少人知道?”

    “我年年都那么走,不过,以前都是管家叔叔送我一道,去年管家叔叔故去了,今年换上的是新人,除了我们家里人,到再也没有外人知道。”

    宗峻此言一出,也惊觉有点不正常,连忙找补道,“毕竟这也不是大秘密,家里下人们若是关注,也能知道,许是,许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等我回家便让阿爹严查。”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但心中却隐隐有些不安。

    一行人进了登莱城,直奔宗家而去,刚走到家门口,却见门前一片素白,家里竟然出了丧事。

    宗峻冷汗哗啦啦就泉涌而出,浑身虚软无力,强撑着把弟弟往范向北怀里一扔,几步扑过去,用力开始砸门。

    “明伯,明伯!”

    他简直要被吓得魂飞魄散,家中亲故寥寥无几,无论谁去世,他也承受不住。

    宗峻一声连着一声,可大门迟迟不开。

    杨玉英等人还听到门内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还有慌里慌张的窃窃私语声。

    宗峻锲而不舍地敲了许久门,大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

    开门的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子,一袭青色的棉袍,相貌生得很端正,眉清目秀,皮肤白皙。

    “小叔叔!”

    宗峻一见这人,心下大为激动,急声道,“咱们家怎么,怎么……到底谁出事了?阿爹怎么样,阿娘没事吧?”

    那人一时没说话。

    身后范向北等一干玩家却瞬间警惕。

    杨玉英心下也是一叹。

    这位宗家的小叔叔,在一众玩家眼中是红名怪,随便就能杀的那一类,还真是……意料之中。

    宗峻却仿佛十分信任自家小叔,走过去拉住对方的衣袖:“你到是说话啊,我都快急死了。”

    这人目光有些游移,盯着杨玉英他们一行人,似乎有些后悔,眉头一蹙,伸手把宗峻抓在他袖子上的手臂撕扯下来,眉宇间十二分冷淡:“这位小公子莫不是糊涂了?我只有两个侄儿,前几日遇匪徒不幸亡故,如今家里正操办两个侄儿的丧事,还请你莫要随意攀扯。”

    宗峻登时愣住。

    他太过惊讶,竟哑了一般,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口。

    砰一声。

    大门在他眼前紧闭,宗峻愣了半晌,气得浑身颤抖,猛地冲过去又拼命敲门,只刚敲了几下,门内就传来明伯衰老的声音。

    “小公子,你走吧,识相些,我们家孙少爷惨死,二爷心情很糟糕,你要是再留下来胡说八道,恐怕想走也走不了了。”

    宗峻只觉得这世间的事,荒唐至极。

    他还待说什么,范向北一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别急,急什么,你既真是宗家的少爷,那还要担心自己变成假货不成?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他声音不疾不徐,不高不低,正好顺着风飘入宗家宅院里去,说完,范向北便拖着宗峻转身离开。

    宗峻被拉得一个踉跄,讷讷道:“我爹,我娘可能,可能……”

    范向北轻轻掩了他的口。向后一摆手,叶咴咴便带着另一玩家,两个人一闪身,闪到宗家后墙那边去。

    宗峻顿时止住声音。

    杨玉英下了马,轻轻把自己的头发绑好,整理了下衣襟,也就是打理衣服的工夫,就听宗家宅子里几声闷哼,大门洞开。

    宗峻咬牙冲进门,范向北也没阻拦他,只是紧随他身侧,一进门,见到有手持武器者,当即或一掌劈过去,或一脚踹过去,但凡被他挨着,擦着,全部闭目昏死当场。

    其他泉剑弟子也是一拥而上,各有风格。

    王平安就很不动声色,一路走过,一路点穴,宗家冒出来凶神恶煞的家丁,个个僵立当场,模样古怪。

    宗峻冲到父母的和辉堂,进门就见叶咴咴坐在桌前,他小叔叔宗义民坐在墙角处,肩胛骨上鲜血淌流,脸色十分难看。

    宗老爷拥被坐在床边,一脸茫然。

    他的老妻也神色忐忑,神色不定,二老抬头看到宗峻冲过来,都吓了一跳,宗母眼泪一下子就涌流而出,抱住孩子嚎啕大哭:“儿啊,你终于回来看爹娘了……你从小胆子小,是不是黄泉路上走着害怕,想要娘去陪你?你带娘去,娘跟你去!”

    宗峻:“……”

    满腔的忧急一下被堵在嗓子眼里,可他母亲是真伤心,短短几日不见,人就衰老了十几岁,宗峻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

    “阿娘!”

    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干什么!”

    “你们什么人!”

    “放肆!”

    外面一片嘈杂声,但也不过片刻,就渐渐停止。

    宗峻半晌才哭完,回过神,连忙把自己的经历跟自家爹娘说清楚:“……万幸有杨小姐,林公子救了儿子,否则,儿子就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了。”

    宗家夫妻两个下意识看了弟弟一眼。

    宗父面上尚带着些许迷惘,轻声道:“义民,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头,外头那两具尸体……是怎么回事?刚刚你,你真的要杀我和你嫂子?”

    他的目光落在脚下,脚下药碗的碎片凌乱,一大片地面因为腐蚀而发黑,颇为骇人。

    就在片刻之前,叶咴咴潜入宗家,亲眼见到宗义民在药碗里下了药,端过来亲手喂给自己大哥喝。

    如果不是叶咴咴来得及时,恐怕宗父已死,宗母也保不住性命。

    宗父心如刀绞:“为什么?这些年,我疼你不输给疼我儿,你虽是我弟弟,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和我亲儿子也没什么不同,你嫂子一样待你如母,你怎么竟起了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宗义民沉默半晌,是,从小到大,他都把大哥当亲生父亲的。

    他忽然嗤笑一声:“……我劝你们最好放了我,要是敢伤我分毫,保准叫你们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宗父气得心口发疼,出了一身虚汗。

    宗峻担心父母的身体,心下越发焦躁:“家里的下人都不可靠了……我这便去报官,请官府派人来处置。”

    宗父是本地大粮商,别看是商人,但同官府的人还是颇有交情,宗峻准备亲自去报官,宗父张了张嘴,终究闭上眼,没有阻止。

    宗峻好像瞬间长大了许多,安顿好父母,先恋恋不舍地送杨玉英一行人出门,他也曾留客,但显然杨玉英并不想在宗家落脚。

    他心里知道,像杨小姐这样的武林人士,寻常并不喜欢同官府打交道,接下来几日宗家恐怕要鸡飞狗跳,也着实不是待客的好时候。

    “待我家这些事处理妥当,再登门拜谢恩公救命大恩。”

    杨玉英看了他一眼,,只提醒道:“我看你们家已经不大安全,多注意一点,小心为上。”

    宗峻郑重应了。

    范向北他们的任务顺利完成,却又接到后续任务,调查宗家事件始末。

    一路从宗家出来,玩家们分散开转了一圈,范向北蹙眉:“人人都说宗家兄友弟恭,父慈子孝,宗老爷待弟弟特别好,从小花大价钱送他去书院读书,就盼着他能考上个秀才,好给家里改换门楣。”

    “宗义民到没什么读书的天分,但也不是那等纨绔子弟,同兄长没闹过矛盾,至少没有闹得人尽皆知的深仇大恨。”

    “他这杀侄杀兄的做派,究竟为了什么?”

    林星舒叹了口气:“人有五毒,贪,嗔,痴,慢,疑,无论做出什么事,都不奇怪。”

    范向北讪笑:“也就是为权,为钱,为名,为色,总要为了点什么才是。”

    一行人说着话,一边徐徐而行,玩家们排成整整齐齐两排,簇拥在杨玉英和林星舒左右,端是威风。

    外人一看,不免心生羡慕。

    可实际上要是有人看到他们之间的聊天界面,非得以为自己遇见的是不知从何处钻出来的精怪,当真不知礼数。

    “先找个客栈落脚。”

    杨玉英看了看天色,笑道,“我看今晚要下雨。”

    范向北故意神色轻松,鼓了鼓脸:“可惜这里不是海州,没有悦来客栈,真希望悦来客栈早一点开遍全世界,那就省心多了。”

    其他人都笑着纷纷应是。

    悦来客栈现在是海州的招牌客栈,主要分布在海州各地,以及周围的几个州郡。

    客栈服务极好,提供的饭食美味可口,家居摆设都一模一样,可以满足商旅的一切需求,尤其是免费提供悦来小报,各地消息汇集一处,每日更新,能让商旅不出门就知道海州地界以及周围郡县发生的所有大事。

    在这方面,别的客栈想和悦来客栈学习都很很难。

    就如今这样的通讯水平,某地发生大事,传到其它地方这消息早已过时,悦来客栈却不同,它是玩家开的。

    如今玩家遍及海州各处,但凡当地发生消息,奋笔疾书,写下来往线上一传,所有玩家都能共享。

    可以说哪天海州最南端出现商机,消息就会在同一时间,让海州最北面的玩家也知道,更是第一时间记录在悦来小报上面供住店的客人

    现在还是小打小闹,说到底泉剑还没发展起来,只能护住海州的地盘,等到将来势力范围扩大,悦来客栈遍及全国,这份信息优势才能真正发挥到极致。

    这年头客栈可不好开,势力没铺开,杨玉英就是放开限制,玩家们自己都不大敢大刀阔斧地四处发展。

    游戏里的产业那也是自己的产业,随便让人毁了,照样损失真金白银,不是闹着好玩。

    一行人慢吞吞找客栈,但所有客栈都爆满,不要说客栈,就连民宅都快要满了,住的都是各地蜂拥而至的江湖人。

    也幸亏他们一行人生得太好,范向北只稍稍露出些为难的表情,就有个打扮颇有富贵相的乡绅老爷笑道:“小老儿姓王,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诸位公子要是不嫌弃,可暂在小老儿家住下,待有客房再另行安排。”

    “那就多谢王员外。”

    范向北连忙应下。

    王家显然是当地大户,整个翻云巷子前后三排,几十间青砖大瓦房都是他们家的,家中也是仆从如云。

    杨玉英一行人被安排在客院,王员外还特意吩咐,给客人们准备好新的被褥,送上可口的饭食汤水。

    “阿彩,让你身边的刘妈妈去照应一下。”

    王员外回到正堂,看见老妻,想了想道,“今天来的客人里有女眷,老方那老小子粗心,可别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是哪里来的客人?去年咱们家招待县太爷的小舅子,也没见你多上心,都是我让人出面应酬。”

    “哎,那算什么正经小舅子!”王员外哼了声,“咱们那位县尊大人,哪里都好,说句勤政爱民不过分,就是在女色上总容易犯糊涂,光是小妾就纳了八个,小舅子数不胜数。”

    “不说这个,我这回招待的客人,可不是一般人,总之,咱们好好招待,没准是个机缘。”

    王员外发了话,员外夫人自然也上心,处处都很体贴,时时关注照应。

    杨玉英自然不会让这一家吃亏,给上下都备了厚礼。

    员外夫人刚吩咐下去,好好给客人烧些热水,让客人们能踏踏实实泡个澡解乏,杨玉英便令孙萍萍携了礼物过来拜访。

    孙萍萍不算很能言善辩,但一副好相貌,气质又是不俗,在员外夫人这里已经是加分项,说话还客客气气,就更讨人喜欢。

    她不过几句话就告辞而去,员外夫人再提起这些‘不速之客’,态度便肉眼可见地变得相当柔和。

    “好亮的珍珠!”

    身边丫鬟帮着整理礼物,打开一只匣子,里面竟是一匣子珍珠,个个都有拇指肚大小,浑圆齐整,十分精美漂亮。

    员外夫人脸上也露出些许意外,“看来的确是贵人驾临了。”

    像这么好的珍珠,人家随手取出随手赠与,丝毫不放在心上,可见家底丰厚。

第五百八十一章 江湖

    孙萍萍拜访完主人,完成任务回去,就忙着和他们几个姑娘一起收拾屋舍,客房早已经被清扫的很干净,但他们这些人多数有些洁癖,还是自己的被褥用着踏实。

    说起来,自从开始玩游戏,不光女孩子们自己动手能力大为增强,范家兄弟,叶咴咴这些宅男,动手能力也一样变强了不少。

    毕竟都是一群现代玩家,谁好意思让别人打理生活起居?

    除了个别几个富二代玩家,其他人连使唤婢女,小厮的事,也不大习惯,就是富二代的少爷,千金,也更习惯自己处理生活起居的一切事务。

    那些正经的纨绔公子哥,杨玉英也不可能招过来和她玩游戏,真要是吸收一批那样的,岂不是自找麻烦?

    几个姑娘三下五除二,房间整理得又漂亮又温馨,终于能坐下来喝杯热茶。

    “又拿咱们养出来的那些珍珠糊弄人,馨香堂那边还说要生产一批可食用的珍珠粉出来试探市场,你可莫要都给祸祸掉。”

    孙萍萍失笑:“我看,什么珍珠都用不着,这地方女孩子想漂亮,唯有内练一口气,学一身顶尖的好武功,青春永驻。”

    “这到是真的。”

    另外两个女性玩家揽镜自照,对于自己现在的脸满意的不得了。

    “哎,在游戏里沉浸太深,也有一点不好,现在我每每回到现实中,看到我真正的脸,都会有些不适应。”

    孙萍萍到是摇头轻笑:“我到觉得很好。”

    她以前不爱动,长得有点胖,为人有些自卑,内向,不喜欢和人交流,但自从开始玩梦江湖,她在现实中也变了。

    每天健身,去学习各种用得着或者用不着的知识,在易容化妆方面下了苦功夫,人瘦了些许,更好的是精神比以前旺盛的多,每日出门妆容精致,衣饰得体,同人交往时,再也没有以前的不自在。

    今年过年回老家,她爸妈被吓了一跳,都觉得女儿变化甚大。

    这个游戏,几乎可以说改变了她的人生。

    几个姑娘正说笑,忽然齐齐拉开游戏系统界面,神色严肃下来,各自去取自家的兵器。

    孙萍萍轻笑:“这些时日大家老是喊和自己人交手过招没趣,说好的‘梦江湖’,但他们一直困在玉山附近种田,江湖味实在闻不见,今天可算是嗅见味了吧?”

    下山赴约武林大会,大会未开始,先逞了回英雄,绝对满足玩家们仗剑走江湖的兴趣爱好。

    几个姑娘大跨步地出门,出门就见其他师兄弟也已经缓步走出,杨玉英和林星舒并肩站在石阶上,眉头轻蹙:“不过一小县城里谋夺家产的案子,竟追过来想赶尽杀绝?宗家难道真家财万贯不成?不知究竟是什么人,真是好大的威风!”

    杨玉英幽幽一叹,向王员外夫妇住的庭院指了指,范向北轻声道:“先生安心,保准让贼人惊扰不到主人家休息。”

    他们虽然只以为这些贼人还可能对宗家出手,没想过对方会追来袭扰,但此时到也并不觉得太为难。

    “先生放心,我们一定认真仔细,把所有埋在地底下的根茎都刨出来好好清理完,不留下隐患就是。”

    范向北转头对师兄弟们:“比赛如何?规则,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以免惊扰四邻,这回要捉活口,谁捉到的最多就算谁赢。”

    众人齐齐点头。

    林星舒笑道:“那给点彩头,前三名各得纹银百两,五十两,十两,如何?”

    话音未落,嗖,嗖,嗖,一群少男少女已经消失的夜幕里。

    门外大战正酣,刀光剑影隐匿在雨帘中。

    大雨是最好的遮掩,王员外家主仆隐隐约约也听到些响动,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这样的大雨中,也不会有多少尽职尽责的家丁护院,想到该出去一探究竟。

    王亮撑着雨伞,冒着大雨,急匆匆往家里跑去。

    李青和方朔跟在他后面。

    方朔一边跑一边生气:“商人怎么了?我们是商人家的子弟,可我们去读书也交了束脩,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他们到不是商人,可他们做得那些个龌龊事,还当谁不知道?还敢瞧不起咱们,我呸!”

    “就是,先生也护着那些人,他老子是举人,他就一定能成举人?”

    王亮无奈一叹:“人家读书确实比咱们强。”

    他们几个家里都是商户,父母花了大价钱送到书院里去读书,但是商人家的子弟想学出来是真难。

    在书院,他们读书写文章,就是比不过旁人,不光是秀才家的学生,就连普通农户家的孩子也比他们读得好。

    王亮心里头明白,他们是富贵享惯了,于是吃不了这些苦头。

    自己也一样。

    家里锦衣玉食地供养,要什么有什么,读书多么辛苦,玩什么不比读书好?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真是不像话,可还是忍不住被各种有趣的事情吸引,就是没办法好好读书。

    今天先生在家举办文会,他们都去参加,在文会上,自己这一干商户子弟,被那些人指着鼻子羞辱。

    那些人说什么耻于同自己等人为伍,连同坐一席也只觉铜臭气扑鼻云云,简直要把人给气死。

    王亮心里难受,偏又确实不如人家。

    “哎!”

    王亮叹了口气,振作起来,回头对方朔道,“前面就到我家,咱们喝一杯暖暖身,今天也别走……”

    说着,就看方朔目光发直。

    他隐约听见奇怪的声响,骤然回头,就看到一道白光如练,他眼睛一阵刺痛,却还是努力睁开眼看过去。

    十几个天人腾转挪移,却是落地无声,静得只闻风声与雨声。

    那些剑光,起的突然,结束的也突然。

    王亮眼看着天人相貌的少年少女捆绑了一群强盗,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雨雾里,还有几个冲他微微一笑,拱手行礼。

    他也本能地还了一礼,半晌抹了把被雨水浇湿的脸,抽了抽鼻子,打了声小小的喷嚏,惊问李青和方朔:“哥们,你们……看到没有?”

    两个人齐刷刷点头。

    但此时雨还在下,王家大门口的灯笼红彤彤的,照亮了周围,树上枝桠舞动不休,街面上却是安安静静,哪里有剑光,哪里又有天人?

    “或许咱们三个的眼睛都出了问题?”

    那怎么可能。

    轰隆!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王亮三人打了个哆嗦,连滚带爬地扑过去使劲敲门。

    大门洞开,王家顿时一片兵荒马乱,王亮的娘亲吓得脸色发白:“你这傻孩子,下着大雨乱跑什么?今天还非不让家里人送,你不让送,好歹叫亮马车,坐个轿子,哎哟,快烧热水,赶紧把衣服都换下来。”

    “李青,还有你们两个,都别走,和阿亮住一起吧,这大半夜的贸贸然回家再把你们家老太太给吓着。”

    沐浴更衣,折腾半天,王亮愣是没找到任何一点机会去探问,看最近家里是不是出了什么奇妙之事。

    他现在回过神,也知道自己刚刚看到的并非天人下凡,应该是武功高强的大侠。

    只是在小小的登莱城,王亮见过的最厉害的武功,就是街边那两家武馆教出来的徒弟,肌肉扎实,身强体健,一个人能打三五个汉子。

    可那样迅捷的剑,那样优美的动作,他别说看见,连想象都想象不出。

    好像最近街面上是有武林人士出没,但他们怎么会来王家附近?难道有大事发生?

    王亮既激动,又茫然,却也不敢随便告诉爹娘。

    那些武林人士可个个都是危险人物,虽然他看到的不像是坏人,反而像是名门子弟,但他们对付的一定是穷凶极恶的敌人。

    想到这里,王亮觉得自己现在肩负着重要使命,他要把这个秘密牢牢地藏在心中,绝不告诉任何人,更不能让爹娘知道。

    员外夫人看着儿子换了新衣,舒舒服服地坐在床榻上喝姜汤,这才满意,一边命人也去给李青和方朔送姜汤,一边道:“今日家里来了贵客,你爹把人安排在客院了,让李青和方朔住在你院里,不许出去乱逛。”

    王亮心不在焉地应了。

    第二日,他和两个同窗出门吃早饭,刚穿过游廊,走到月亮门,忽然顿足,一下子扔了手里的书册。

    昨夜他看到的那些江湖高人,正客客气气地站在大门口和自家爹爹寒暄。

    寒暄完,告辞而出,临上马车,杨玉英还是叮咛了几句:“最近登莱不大太平,各路牛鬼蛇神不少,我们来的路上就在土匪手中救下宗家的两位公子,还因此惹了些麻烦,现在想来,王员外好心容我们住了一宿,却不知会不会因此招来贼人……”

    王员外大笑,显然是丝毫不以为意:“王某最佩服的便是英雄人物,若真因为招待各位英雄,有贼人登门,那可是我们王家的荣幸,要在族谱里很是记上一笔的。”

    杨玉英轻笑,也并未多言。

    像王员外这般当地豪强,生意做得大,想必在官面和黑道上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别看他们寻常看起来如普通的富家翁。

    但眼下是这般世道,泉剑的弟子们想开个客栈,都不敢去别人的地盘,做大生意更是艰难,能把生意做大,必然有靠山,否则就是有天才的生意头脑都没有用。

    杨玉英点了点头,告辞而去。

    孙萍萍不禁好笑:“小姐也未免太仔细了些。就算有人盯上了咱们,也不至于咱们稍稍在别人家落脚,就会给人家带去麻烦。”

    范向北也叹气:“不小心不行,我以前看……想象中学成一身好本领,仗剑走江湖,特别潇洒自在,可如今玩……加入咱们泉剑才知道,江湖不好走,一把好剑,好兵刃,要花大价钱去买,朝廷限铁,正经的好兵器寥寥几个铺子能买得到,贵得让人看一眼都心疼。”

    “出门就得有代替脚力的牲口,别说马,就是一头驴也价格不菲,路上嚼用花费更是不少,灰头土脸地出门肯定不像风度翩翩的大侠,但想要永远在人前保持干净漂亮,那也是要花钱的。”

    范向北在这方面经验十分丰富,他们玩家还算方便,有随身包裹在,装多少衣服都没问题。即便如此,他做任务赚来的银子,也有一大半都消耗在置装上。

    “出门在外,抱打不平的时候随便打砸了路边桌椅板凳,小商小贩的货物,那都得赶紧赔钱善后,要是不善后,说不定被牵连的小商贩就要受穷受苦,再严重点,指不定全家人的性命都要受到威胁。”

    “眼下这样的世道,老百姓多如无根浮萍,家里多数都没有几文钱的存款,承担风险的能力实在太弱,稍微遇见些磨难便是灭门之灾。”

    “有点跑题。”

    范向北眨眨眼,把钱永远不够花的怨念收一收,“这世上什么人都有,无论多么荒唐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就说去年我和叶咴咴到平山打平山寨的土匪,结果不小心放跑了个漏网之鱼,那混账竟然拿他自己的老娘当人质,简直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如今我们既在人家王员外家落脚,哪怕可能性微小,也要提前做好会连累王家的准备。”

    范向北和孙萍萍骑着马闲谈。

    不多时,安排在宗家的几个弟子也骑马赶到,勒停了马苦笑:“确实如杨先生所言,宗家小叔宗义民背后有人,官府把人提走之后,并未关入大牢,而是将人送到城西的宅子里去,那宅子里有几个高手,我们人手不足,就没惊动对方。”

    林星舒点点头,打开昨夜审讯贼人的结果,略扫了一眼。

    旁边范向南和叶咴咴登时皱眉:“又是昆山派?好歹也算得上是江湖名门大派,这两年怎么和阴沟里的老鼠似的,竟做些打家劫舍的事。”

    杨玉英从车里拿出地图展开:“如此也好,既然来了就顺手收拾掉,也省得将来还要专门走一趟。”

    她拿笔在地图上圈了几圈,递给范向北,范向北一笑,点了十几个玩家,纵马而去。

第五百八十二章 大会

    大雨初歇,雨后彩霞当空。

    王亮前两日淋了雨,他身娇肉贵的,身上顿时有些不大好,干脆就没去书院读书。

    今儿难得晴天,他坐在后院大门外,手里的书本卷起来扔到一边,托着下巴琢磨自己的未来。

    爹说,他要是读书真读不下去,翻过年便去家里的铺子,跟掌柜的学做生意,看看他有没有做生意的天分。

    “哎!”

    做生意他也不喜欢。

    读书更不喜欢。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什么。

    琢磨着,琢磨着,王亮忽然想起前天晚上他看到的那一道锋利灼人的剑光。

    王亮:??

    难道他潜意识中想去学武?想做一名潇潇洒洒的江湖高手?

    剑光越来越近,王亮骤然一惊,根本不是幻觉,是真的!

    长剑从左上方飞至,嗖一声掠过去,破空声才响起,身旁顿时一声惨叫,王亮猛地转头,就见一个黑巾蒙面,手持钢刀,身量有些矮小的男人被一把剑盯在墙壁,正扯开嗓子哀嚎尖叫。

    王亮吓了一跳:!?

    转瞬间,王家院墙内也隐隐有三三两两的惊呼声传来,声音短促,只响了一下就戛然而止。

    王亮心里一咯噔,脚下发软,却听耳边传来几声轻笑,身体一轻,腾云驾雾一般飞到了院墙上。

    他茫然转头,见身边坐着两个人,同样的服饰,一人容貌俊秀无双,另一人长得又矮又圆,好像有些丑。

    相貌挺丑的这个,说话声音到很悦耳,面上表情也和煦:“抱歉,吓到你们了。”

    王亮摇了摇头:“呃,没,到底怎么回事?”

    相貌俊秀的那人笑道:“你同他解释,我去看看。”话音未落,整个人便从墙头上消失。

    王亮的视线忍不住追着那人的背影。

    范向南蹙眉:“昆山派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有疯病不成?江湖名门的体面都不顾了,专做这等溜门撬锁的事。”

    自他们泉剑弟子到登莱,从人家的宅子外头捡的贼人加起来都有十几个。

    虽然大家都缺任务,也想找人过招,可同样的套路玩个一回两回新鲜,一直如此,却让人烦的很。

    话虽如此,范向南还是详详细细跟王家这位小公子解释了一番。

    王亮简直不敢置信:“就因为,因为……”

    因为他爹请林庄的少侠来家中住了一晚,就要被人顺手铲除,只做报复。

    范向南叹了口气:“这些人都是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匪徒,从不知规矩律法为何物。”

    眼见王家公子仿佛被吓到,整个人僵立当场,连话都不会说,他连忙又道,“说到底登莱着实太偏僻,他们才这般任性妄为,若是在京师附近的大城镇,他们绝不敢这般肆无忌惮。”

    “公子放心,我们林庄惹下的麻烦,必会替王家处理干净,另外,如果可以,不如将这套宅院卖给我林庄,诸位在城中另寻一处宅院安家?”

    砰!

    话音未落,远处一黑衣人横飞过来,范向南娴熟地一抬脚,把他踩在脚底下,却是看也不曾看一眼,只冲王亮温柔一笑,“稍等,马上处理完……叶师兄,仔细别砸了花花草草。”

    “知道了。”

    叶咴咴应了声。

    说话间,王员外和他夫人也衣衫不整地踉跄而出,亲眼看到飞来飞去的江湖侠客,满脸迷糊。

    片刻之后,刀光剑影悉数收敛,整个王家大宅干净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王员外怔了半晌,终于后怕,轻声呢喃:“是得搬家,马上搬!”

    范向南笑道:“王员外这处宅子若是想卖,可以考虑卖给我们林庄,我们家先生正打算购置些产业。”

    他憨厚的面相,虽然不好看,但是比起范向北等人显然更接地气,王员外和他讨论起房屋买卖,竟是半点不显违和。

    五日后

    登莱城,洛水河畔。

    雾光山上,秀涟山庄,自半个月前起,整个山庄上下就粉刷一新,连好些年没有修补过的破房子也添砖加瓦,铺上了各种油毡,乍一看到像是新宅。

    自山庄以下,石板路修的齐齐整整,仆从换新衣,婢女画新妆,庄主秦羽还特意去江南请了十几名青楼名妓前来献艺。

    沈侯爷带着金刀门的三大护法,丁怀,王淼,商陆三天前不急不缓地赶到山上,并不显得多操切,可看到秦羽的这些准备,也不禁好笑。

    “老秦,你真是富家翁当久了,瞧瞧这做派,哪里还有当年刀头舔血的劲头。”

    丁怀嗤笑道。

    沈侯爷也笑起来:“我到觉得没什么不好,谁说江湖人就不能锦衣玉食,美酒佳人相伴左右的?”

    这位侯爷今年五十有八,人已至老年,但看起来却是三十出头的模样,方脸,浓眉,一身正气,眉宇间却不曾有他那金刀无敌的凶悍,反而带着些富贵和气。

    若是侯爷走在外头,让别人看到,大概想不到他会是那位统帅江湖十几载,朝廷既忌惮又不得不倚重的金刀门门主,金刀侯。

    秀涟山庄的秦羽,和沈侯爷是把兄弟,武功不怎么样,也就是会些庄稼把式,但这些年背靠沈侯爷,在江湖上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人送外号小孟尝,身边网罗了一批江湖散人,真说起来,比起一般江湖中的小门小派高手还多。

    秦羽引着侯爷向大堂走,“此次武林大会,少林,武当,昆仑三派都会派出门中长老参加,呵,依属下看,侯爷很是不必对这些人太客气,咱们金刀门如今高手如云,还怕他们不成?”

    沈侯爷笑道:“别那么重的戾气,也别太自大,少林且不说,最近几年武当和昆仑都有天才弟子出现,武当的醉道士,昆仑的杨惊鸿,年纪轻轻就成为一流高手,论武功,比小丁你们是半点不差。”

    提起醉道士,提起杨惊鸿,秦羽也没再多言。

    江湖代代出天骄,在沈侯爷那一代,沈侯爷力压群雄,就是唯一的天之骄子,同时代的江湖人被他压得黯淡无光。

    哪怕到今日,沈侯爷一身武功高深莫测,依然可算天下第一等的高手。

    可是,他毕竟已经年老,这几年不显,再过上几年,年过六十,便是垂暮。

    现在江湖上新一代的高手也是层出不穷,金刀门对其也是相当重视,一直派出人手盯梢监控。

    对于江湖上特别惊才绝艳的小辈,金刀门都有记录,可谓如数家珍。

    武当的醉道士曾以一己之力诛杀黑道巨擎,定牟山的高平渊。

    杨惊鸿是江北杨家的弟子,刀法如神,杨家刀不过三十六式,在他手中却是变化无穷,和雁翎刀赵曼英在武当山脚下大战三天三夜,最后虽然惜败一招,但谁也不觉得他未来的成就会比赵曼英差。

    毕竟赵曼英成名江湖二十年,是老牌的一流高手,便是沈侯爷也没有把握在百招之内胜他一招半式。

    杨惊鸿今年才刚刚二十五岁而已。

    丁怀历数如今江湖新秀,也是一脸赞叹,同样说到林庄的弟子范向北,夸他剑法不俗,不过神色间并不大放在心上。

    要说新一代的高手,他们金刀门更多,内门弟子三百人,都是二流以上的身手,嫡传弟子四十九人,有二十人已晋身一流,其他人也有望在四十岁之前突破大部分江湖人突破不了的关卡。

    新生代,金刀门有压倒性的优势。

    要说上一代里,是因为有沈侯爷在,他老人家力压江湖,震慑那些底蕴深厚,历史悠久的名门大派,放到年轻一代中,他们金刀门却不再是一人独秀,终会比沈侯爷的时代更加辉煌。

    闲聊半晌,随着太阳升起,秀涟山庄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秀涟山庄的健仆小厮婢女来回穿行,把各路英杰领到桌前落座,人人周到客气,还要小心戒备。

    江湖中纷争不断,各门各派之间很多都有龃龉,万一把两个有仇的门派安排到一处,那可要热闹。

    这一次武林大会由沈侯主持,他们庄主十分重视,自要排除会让大会出现波折的因素。

    几个管家都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把每一批客人都安排在最恰当的位置上,半点差错也不敢出。

    晌午一至,各派的代表都到齐了。

    杨玉英带着泉剑弟子坐在后排,虽然他们相貌显眼,但此时此刻,却是半点不起眼。

    林星舒遥望高台之上的沈侯,心中平静无波,虽然他曾为对付这位金刀侯,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本身对沈侯的生死并无执念。

    杨玉英忽然侧头看林星舒,低声道:“听说那个金梦蝶并无武功傍身,你肯定已寻到了她的踪迹,若真想杀了她,应该有不少办法?”

    林星舒神色不变,面无表情地道:“她还在吟秀坊时,曾有一文人见了金梦蝶一面,便至此念念不忘,说她是纯洁的朝露,是天边的一缕青霞,我不觉得她有多美,但好似这世间没有眼力的男人多得是。”

    “她这人又最怕死不过,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让自己身处险境,而只要有男人的地方,她就是最安全的那一个。”

    杨玉英:“……”

    说的竟然这般玄奇,说美人,泉剑山庄随便选出一佳人,那也是天人之姿,是精心调整过的,最符合人类审美的美貌,难道能比那个金梦蝶差?

    闲聊几句,沈侯已进入正题。

    “……我知道,大家都不喜约束,行走江湖,要的是潇洒自在,可如今江湖多风雨,我辈习武之人,应有担当,有时候立规矩,不光是约束,也是保护。”

    “就像今年年初,华山黄家的黄四爷深陷血海深仇,为了报仇却杀了一百多无辜的村民,引得朝廷大怒,兴兵拔了华山几座山峰,华山上的好汉英雄没少受牵累。”

    “哎,这又是何苦来哉!还有朝廷六扇门,每年处理的各类案子多如牛毛,其中有很多本来不至于闹得要六扇门插手。”

    “此次武林大会开的目的,一是要探查最近魔门动向,好让诸位心中有数,二来就是想让诸位把彼此之间的矛盾放在明面上解决,请德高望重的武林名宿仲裁,犯错的受罚,若有恩怨,彼此之间自己解决,这对大家来说都不是坏事。”

    随着沈侯的话,下面一片窃窃私语声。

    “沈侯爷说的好!”

    “咱们武林散漫了这些年,的确该有个规矩,我看,我们也需要一位德高望重的人做武林盟主,带领我们应对魔门等奸邪作乱。”

    就是如昆仑,武当等大门派,对沈侯的想法也并不惊讶。

    他的心思,普通江湖人或许不知道,但在他们眼中,已是昭然若揭。说白了,这位就是想要统御武林,让群雄俯首。

    金刀门这些年不断吞并小门派,扩展势力范围,广招弟子,如今终于有图穷匕见的迹象。

    武当几位真人都摇头叹息,但武当并不想去管这种事。

    不过昆仑,武当,少林这些大门派,他们屹立江湖千年不倒,底蕴深厚,但是他们也家大业大,山门立在宝山上,弟子众多,无论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后果,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和沈侯爷这等枭雄争锋。

    遭逢江湖乱象,完全可以封闭山门以自保,没必要去出头做什么。

    几个大门派坐壁上观,小门派中依附沈侯爷的纷纷应和,其它小门派自是也不大敢说话,整个武林大会一片和谐。

    沈侯爷朗声一笑:“那么,酒宴开始之前,各大门派若有私人恩怨,此时便可提出来,当着众人的面,辩一辩是非。”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一行武林人士面面相觑,半晌真有人按捺不住,高声道:“江北马帮赵大虎,今日要向宋鹏讨个公道,宋鹏,你重伤我师父,我今天就要血债血偿,给我出来!”

    “呔,怕你不成,就你师父做得那些事,死了都是应该,还敢寻仇!”

    这两人一带头,登时有不少平时结怨的小门派弟子出面叫阵。

    沈侯身边,本地主人秦羽高声道:“各路英豪齐聚一堂,武林大会不是菜市场,尔等若是私人恩怨需要仲裁的,且排队,一个一个说。”

第五百八十三章 值得吗?

    身为秀涟山庄的庄主,秦羽背靠沈侯,威望不低,而且沈侯就在台上落座,前排也多是名门世家,德高望重的前辈,众人哪怕心中积怨已久,也都暂时冷静,虽然个个瞪眼,到是没再继续唾骂不止。

    不多时,众人就按照秀涟山庄弟子们的引导,渐渐退到后头。

    这些结仇的方式五花八门,若是小事情,偶有化干戈为玉帛,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擂台上见,毕竟这等私人恩怨,并非引起公愤的大事,只能按照武林规矩,拳头大的人有理。

    场内渐渐变得秩序井然。

    叶咴咴几个玩家扬眉问:“不知道这些人里有多少是托?”

    “至少也有不是的。”

    几个玩家纷纷道。

    正说话间,

    杨玉英目光掠过场内众人,抬头看高高挂起的牌匾,盯着牌匾上‘德高望尊’的字样,神色肃然:“武林英豪齐聚,也该做几件大事,才显得这等大会不是笑话……我看蛇帮作奸犯科的弟子极多,已成了江湖毒瘤,若是不根除,大家都没有太平日子可过。”

    范向北和同伴们使了个眼色,低声交谈几句,伸手拎起蛇帮弟子,正想跑出去,却见前面忽起骚动。

    “沈侯爷,您在武林大会上,说要给天下英雄仲裁,平息天下纷争,我且问您,若是有武林人士仗武功而行凶,受害者非武林人士,只是寻常百姓,那你管还是不管?”

    一个年轻女孩忽然越众而出,高声呼喊。

    她声音本不嘹亮,看动作,脚步,似是有点浅薄的三脚猫功夫,但绝对算不上高手,丹田气不足。但她站在前排不远,位置比较特别,一声喊出,回声响亮,竟是大半个场地的人都能听得清楚。

    “小月!”

    女孩儿身边的人显然也没想到这孩子忽然出头,登时一惊,连忙拉了她一下。

    这女孩儿却猛地挣开身边人的拉扯,抬脚就向前走。

    “南宫月,你做什么!”

    南宫宁眉头紧蹙,压低声音叱道,“你别胡闹,回来!”

    但他说话时,小女孩儿已然走到前头高台下方昂然而立,人人都看得见,真让他也冲出去将人拖回,更是丢人。

    南宫宁心里一叹,他知道小妹满腔义愤,也知道她初出江湖,惊见这个江湖不是她所想象中的模样,于是才受不了。

    “哎!”

    沈侯爷神色到颇严肃:“习武之人依仗武功行凶,对普通人下手,兴致更为恶略,人人得而诛之!”

    小女孩儿的面色顿时露出些许释然。

    沈侯爷郑重道:“你是南宫家的小姐?你既站出来,想必有话想说,说吧,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无论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南宫月高声道:“三天前,洛水河畔宁家庄被屠杀,三百余村民竟无一人逃出生天,正是蛇帮弟子所为。”

    “我同哥哥亲眼所见,当日宁家庄血流成河,男女老幼悉数死去。”

    她向身边不远处一指,“今日这个屠村灭门的蛇帮,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武林大会之中,和众位英雄并肩而坐,他们凭什么?”

    沈侯爷面色微沉,冷声问道:“仲孙帮主,敢问可有此事?”

    仲孙卯轻轻一扬眉,半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浑不在意地瞥了南宫月一眼,嗤笑了声:“什么宁家庄,本帮主不记得,小丫头,你说我们蛇帮屠村?我还说是你南宫家屠的?亲眼所见?我看是你南宫家看我蛇帮不顺眼,故意找事诬陷于我。”

    他缓缓坐直了身,眼睛睁开,轻轻地描摹南宫月雪白的脸颊,精致的五官,幽幽道,“南宫世家当面污蔑我蛇帮,若是我随意放纵,岂非让天下英雄以为我蛇帮无人?小六,你记得提醒我,要记得此事。”

    “是,帮主。”

    仲孙卯轻笑:“我想,在场的武林同道都是明白人,应该知道,这等无凭无据的事不能乱说,乱说,就要承担后果。”

    场内所有人鸦雀无声。

    南宫月气得脸色煞白,却也吓得不轻,身上出了密密麻麻一层虚汗,看仲孙卯那张明明十分英俊的脸,却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钻入。

    几位江湖宿老都摇了摇头,交头接耳。

    昆仑的弟子们尤其沉默。

    仲孙卯其实长得极好,他身量很高,略有些瘦,相貌端正,虽似乎染了一点邪气,却是那种吸引女孩子喜欢的好相貌。

    但此时,这么一个好相貌的男子,在众人心中却宛如妖魔。

    蛇帮弟子鼓噪声中,沈侯沉默片刻,又问南宫月:“南宫小姐可有什么实证?”

    南宫月颤声道:“我同我哥哥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

    南宫家的族老心中也是一惊,神色晦暗,心下皆叹,便是他们往日对南宫月十分疼爱,此时也难免怨这孩子不懂事。

    南宫家的一众弟子皆低头不言。

    不等沈侯动问,南宫广平便道:“我等到时,宁家庄就已付之一炬,并不知道凶嫌是谁?”

    南宫月愕然回头:“你?”

    南宫广平沉默不言。

    先不提得罪蛇帮,南宫家将面临偌大的危机,只说他们若真看到凶手行凶,为何不当即将其捉拿?

    无论是打不过,还是不敢打,都是南宫世家丢人。

    南宫家如今刚刚恢复一点元气,实不能再随意招惹强敌。

    沈侯爷肃然道:“南宫公子既没看见贼人,便不可随意攀扯,南宫小姐,念在你第一次参加武林大会,本侯便不予追究,以后你当谨慎。至于宁家庄被屠村一事,实乃惨绝人寰,若真是武林人士所为,我等一定追查到底。”

    南宫月一怔。

    南宫广平不敢去看妹妹不敢置信的脸色,只觉得胸腔里一点活气也无,冷得厉害,整个人的精气神一点点被什么东西给剥夺了去。

    仲孙卯嗤笑一声,冷冷地看了南宫月一眼,笑道:“无妨,你们南宫家要执意栽赃我,那咱们就按照江湖老规矩,拳头大的说了算,拳头够硬才能讲道理,小丫头,你可要挑战我?看看咱们两人谁的拳头硬?”

    南宫月浑身发抖,恨不能扑过去撕碎了这个混蛋,身体却一动都不能动,双腿颤抖,眼泪簌簌而落。

    杨玉英轻咳了声。

    范向北啧了声:“马上,马上。”

    刚才看戏看得入了迷,他再一次觉得,这款游戏里每一个npc后面都是个活人。

    闪念间,把手中蛇帮弟子往前头一抛,人也跟着飞掠而出。

    砰一声,一身黑衣的蛇帮精英弟子砸在地上,鼻血横流,愤然抬头,死死盯着范向北。

    “郝四!?”

    随着这家伙一落地,左右好些人小声嘀咕。

    “郝四居然让人捉了,以他的轻功,怎么可能!”

    范向北在高台前飘然而落,一亮相,场内顿时静了片刻,好些女侠眼中放光,登时窃窃私语四处追问——此人是谁!

    此时便是高台之上的沈侯爷,各大宗门的长老,也没有范向北惹人注目。

    无数人的目光都盯着范向北看。

    范向北神色肃然,朗声道:“沈侯爷,仲孙帮主,此人截杀登莱宗家的两位公子,意外被我林庄所救,他正是蛇帮初代弟子郝四礼,现有人证,宗氏夫妇与其公子,以及共犯宗义民。”

    仲孙卯冷笑,范向北不等他开口,又冷声道:“人证虽有,但我不打算让他们现身,他们都是普通人,不会武功,在蛇帮面前露脸,在下不放心。”

    众人都是一怔。

    范向北声音依旧不急不缓:“就如仲孙帮主所言,我等江湖人,拳头硬的才能讲道理,在下想讲一讲我们林庄的道理,只好先衡量衡量仲孙帮主的拳头了。”

    泉剑的席位上,林星舒猛地抬头,杨玉英的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他才缓缓吐出口气,止住起身的动作。

    仲孙卯打量范向北半晌,忽然笑起来:“你这打扮,有点眼熟。我好像有点印象。”

    去年六月,蛇帮的弟子途经玉县,这帮人横行无忌,很不守规矩,屡次碰触泉剑的底线,范向北带着泉剑弟子将他们悉数赶出玉山境内。

    当时路过玉县的蛇帮弟子应该都是外门的普通弟子,并无精英,又在别人的地盘,远没有在登莱这般嚣张,到没有真杀人放火,但双方还是结下了梁子。

    也就是最近仲孙卯没把视线放在玉县,加上玉县繁荣,又有寻王坐镇,邪道的江湖势力一时半会儿很难延伸过来,蛇帮才不曾光明正大地找事。

    范向北神色不动,也并不提此桩恩怨:“不知仲孙帮主是否愿意赐教?”

    仲孙卯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上下打量范向北半晌:“原来你们这些人喜欢故意找死?”

    周围的武林人士也不禁哗然。

    仲孙卯是当今武林上数得着的一流高手,他自己折了剑,不再用剑,可一双铁拳曾打得沈侯都叫苦不迭,直言此人不好对付。

    虽然他武功尚难与沈侯爷相比,但只这一点,就足以傲视群雄。

    仲孙卯笑过,点点头:“好,来,拔剑!”

    骤然间,仲孙卯横飞三尺,一拳直击范向北面门。

    这一拳击出,竟是带有剑气,且堂皇厚重,气势雄浑。

    昆仑长老席位上隐有叹息声传来,两位长老一对眼,面上皆流露出些遗憾与伤痛。

    仲孙虽然弃了剑,可他已习得昆仑派剑法精髓,昆仑派的剑,也同名字一般,带着如山般的威严厚重。

    剑为昆仑剑,人却已不是昆仑人。

    其中一须发皆白的长老,忽然叹道:“为何他这样的人,也能练得出这样大气的剑?”

    拳风已扫到范向北面门,范向北的身形不光不曾后退,竟还倏然前进了一步,袖中长剑连同剑鞘一起甩出,恰到好处地点在那一只铁拳之上。

    剑若清风,竟仿佛能撼动坚石,但也只是仿佛,拳风穿过剑网,像冷箭,也如针刺。

    两人转瞬间已出十数招。

    刚一交手,所有人都看得出,仲孙卯的武功高出范向北甚多,力量更重,功力更深厚,速度也更快。

    好些女孩子忍不住低声惊呼。

    大家仿佛已看到这位翩翩佳公子被一拳重击死亡的场面。

    所有人都知,仲孙卯这个人从不轻视对手,便是稚童向他挑衅,他也一样雷霆一击,不重击到对方毫无反抗时,绝不收手。

    范向北的面颊已被对方锋利的拳风刺破,鲜血横流,他似乎一脚踩入死亡的边缘。

    但即便败势很明显,范向北依旧没有半点慌乱,他的剑法中正平和,不带丝毫戾气,也无半点退缩之意。

    林星舒蹙眉叹息:“向北已将清风剑法的精髓融会贯通,这把剑,养得差不多了。”

    杨玉英点点头。

    下一瞬,林星舒神色染上一点怒意,范向北的剑越来越孤绝,中正平和与孤绝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甚是奇怪,也让人心惊。

    仲孙卯一时被剑气逼得暴怒,一扬眉,冷笑:“好剑。”

    随着一个‘剑’字从舌尖迸出,他的攻势瞬间更是凶猛,拳风如雷,轰鸣声破空,地面上的青石板都一寸寸龟裂。

    范向北一口血喷出,引得周围众人惊呼失声。

    甚至有人脱口而出:“范公子,胜负已分,不必打了。”

    林星舒待要开口,看到范向北的表情,却又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子,仗着自己恢复能力超人一等,就这般不惜命,他本该阻止,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少年人为理想而战,他却不能阻止。

    伤情肉眼可见地越发严重,范向北丝毫不曾退,甚至渐渐地从五分守,五分攻,变成九分攻,一分守,除了会让他丧失行动能力的要害部位的伤害外,其他伤就是硬扛下,他的剑法一瞬间由清风变作狂风骤雨,一时间就连仲孙帮主也严肃了脸色。

    好几位武林名宿都不自觉放下手中茶盏,举目旁观,啧啧称奇。

    这场胜负早注定的对决,此时却变得十分精彩,所有人都看得目不转睛。

    “可惜了,这位林庄弟子也算是江湖新秀里了不起的人物,再过十年,胜负未知!”

    “啊!”

    下一瞬,范向北忽然变招,完全不顾仲孙卯化拳为掌劈中他的心口,整个人合身而上,一剑直刺仲孙卯心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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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未知之地的一个农民,带着一筐种子,种下灵米、收获了极品天材地宝。种下灵棉,收获了顶级装备材料。种下一个人..埋一个人,结果,死掉的是个武帝。“我是高产,一个小农民,前神明天国第一农皇,随身带着一筐神奇的种子..年轻人,你小心点,因为我有一百种办法收拾你。”一筐种子走天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一筐种子走天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一筐种子走天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