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根源之路
次代家主加上传承之宝在身,放任王御一个人远行千里是不可能的,必然有人随行。
“啊,那个啊。”王御懒懒散散地趴着,头也不回,瓮声瓮气地道:“是诵老啦,不过在我到大哥你这儿的时候他就自己离开了,说有事要处理。”
“有事?公事私事?”王衡微微皱起眉头:“有告诉你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没问啊。”王御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然后好似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撇了撇嘴道:“我哪儿敢问,那几个老家伙就听大祖的,别说是我了,就是大哥你现在也指挥不动他们吧?”
“我不是家主,他们不听我的才是正常的。”王衡淡淡地道:“但是他首要任务应该是保护你才对,的什么信息都不告诉你擅离职守太过异常了。”
王御皱了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一下:“这么说也对,在到这儿之前他完全没有任何异常,更没有提前说明有事;走的时候也匆匆忙忙的,好像挂念着什么东西,生怕回头不见了。我刚踏进三咲市的结界范围他就离开了。”
王衡嘴角抽了抽,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御有机会去苍崎家挑事儿。
但事情既然结束了,他也懒得再骂,眼下更重要的是诵老到底被什么事儿给绊住了。
细细梳理了一遍前后,王衡问道:“诵老和你分开是在进入结界之前还是之后?”
王御拧着眉头认真回想了一遍:“前吧。”
然后又有些不确定的补充道:“我最开始感觉到他有些着急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咲市附近。”
王衡点了点头,转眼和橙子对了对目光。
橙子微微颌首。
王衡拍了拍手,站起身来:“好了,你俩应该也够累了,伤员就去好好休息。”
然后搀起王御,转头看向橙子:“有珠就麻烦你了。”
橙子玩味地笑着点了点头,轻轻地啜尽了杯中最后的红茶。
王衡扶着王御径直离开,无视王御口中“哎哟哎哟”的叫唤,单手推开了客厅的门,微微转身告别:“那么,晚安。”
“咔哒”木门发出轻轻地声响,阖上了。
橙子轻轻把杯子放在桌上,直起身来悠然地走到有珠身边:“小有珠,好久没有这么亲密接触过了,有没有想我?”
有珠的眼神明晰地体现出了拒绝,同时口中也不曾放弃:“别碰我。”
然后勉力动了动手想要撑起身体,可惜只是微微一颤,没能支起。
橙子恶质地一笑:“还是不要勉强自己最好哦。”
然后弯下身来,轻轻抱起有珠。
十六岁的橙子身形已经算得高挑,有珠小巧的身形在她怀里也并不突兀。
直起身来,橙子低头微微叹了口气:“安心吧,至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的,毕竟还有个租客在呢。”
说完她无奈地笑了笑:“不过,有珠,说到底也不过一两年没见吧,性格怎么越来越不可爱了。”
“好想念小时候的有珠啊~”
有珠虚着眼睛没有说话。
。。。
安顿好有珠后,已经是凌晨五点过了,橙子这才走出久远寺邸。
她没打算在别的魔术师的工房里休息。
拉开大门,橙子顿了顿。
门口有着一个背影,看样子等了有一会儿了。
王衡回过头来对她微微一笑:“有珠的事麻烦你了。”
缓缓关上大门,橙子摇了摇头:“我也受了大魔女不少照顾,这点事还是应该做的。”
王衡点了点头,伸手朝坡道向下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送你回去吧。”
橙子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然后点了点头:“麻烦了。”
。。。
王衡如今的身高其实还没有橙子高,虽然以他这具身体的年龄来说是正常身高,但到底没有开始高速发育,比不过已然十六岁的橙子。
因此说是送橙子,看起来可能还要反过来。
不过王衡早就习惯了如今的视角,虽然有些不习惯,却也不会太过别扭。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会儿,橙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了:“你放弃了刻印?”
“啊?”王衡愣了一下,然后才回过神来似的点了点头:“哦,你说那玩意儿啊。嗯。”
橙子皱了皱眉头:“那玩意儿?”
作为魔术世家的传承人,听到有人对代表传承的魔术刻印持这种堪称不屑的态度,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印象。
王衡笑了笑,好像来了点兴趣,回头看了橙子一眼:“以防万一,容我确认一下,你眼中的魔术刻印是什么样的?”
橙子有些不快地看着王衡的背影,但还是认真考虑了起来,思忖了一下才道:“魔术的传承,专属的魔道之书?”
王衡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应该很清楚吧,魔术刻印本身是只有传承者一脉才能够使用的,其他人就算剥离出来也是没法理解其中的内容。”
“刻印本身就代表着一种传承的意志--你如今从中获取力量,将来你的力量也会奉献在刻印当中代代传承。”
王衡顿了顿:“没有为了家族--或者至少说没有为了这一道魔术献身的觉悟的话,且不说能否传承成功,即便是以传承成功为基础来看,能够发挥的力量又有几成?”
“也就是说你不愿意在你们一脉的魔术上走下去?”橙子打断了他。
王衡想了想:“也不尽然。”
“王氏的魔术其实是有着相当的潜力的,如果继续传承,没有误入歧途的话,抵达根源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橙子接了下去。
王衡哑然失笑:“但是那并不是适合我的道路。”
“苍崎家通往根源的第五法应该快完成了吧?”王衡瞥了橙子一眼:“根源之路近在眼前,你还能保持理智吗?”
橙子眼神锐利:“你想说什么?”
王衡摇了摇头:“只是希望你不要被捷径蒙住眼睛--当然,,第五法到底是不是属于你的道路,我没有下定论的资格,毕竟这一法到底阐述了什么我都是一头雾水。”
“不过你要是能够记住自己本来的目标就够啦
!”王衡笑容灿烂:“魔术刻印说到底还是知识的传承,前人在这条路上行走的路程放在你的脚下,然后你就可以比别人少走一大半的路程--听起来是不是很让人心动?”
“但魔术刻印的作用始终是为通往根源打底,要是舍本逐末,把目光放在刻印本身上面,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而且。。。谁说没有刻印就没法用那道魔术了?”王衡朝她扬了扬眉,然后抬起右手。
小小的八卦在掌心转了转。
橙子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
王衡耸了耸肩:“一切皆有可能。”
“嘛,不过,”王衡挥了挥手散去掌心的八卦:“这玩意儿也只是徒具其表,跟积累了千年的原版没得比。”
橙子沉默了一下:“一个魔术师却只用威力和破坏力来衡量魔术的价值?你认真的吗?”
“唉,”王衡叹了口气:“有道理,不过这世界上总有些事儿得靠暴力来解决啊。”
“有些人就是记吃不记打,非得把这满嘴牙崩碎了才叫后悔。”王衡声音越来越冷,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是寒意透骨。
橙子露出戒备的神色。
黎明前的坂道上,数只奇形怪状的动物显出身形。
王衡皱了皱眉头,看向橙子:“你见过吗?”
橙子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顿了顿继续道:“结界没有预警,却出现了这种明显的魔术造物,本身就很奇怪。”
王衡沉默了一下:“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三咲市的结界真的还在正常运转吗?”
“那是当。。。!”橙子理所当然地回道,但话至一半却呼吸一窒。
王衡本身进入三咲市其实并没有特别做什么隐匿,但作为灵地管理者的苍崎家却并未接收到陌生魔术师入侵的警告,还是在王御上门挑事儿以后才接到消息。
如果说王衡进入还可以用疏漏解释,到了王御就已然可以确定出了问题了,再加上如今现身的奇怪魔兽,三咲市的灵地结界已是形同虚设。
橙子面色凝重。
王衡只是提醒了一句,并没有打算继续说下去,右手一翻,已是长刀在手。
五只魔兽发出刺耳的咆哮声,同时扑向王衡,动作整齐划一,同步率惊人。
王衡眼中精光闪烁,脚下翩然一踏,从两只魔兽的间隙间穿过,长刀风拂杨柳般轻柔地划过其中一只的腹间。
而后旋身一转,刀光如丝游走,穿针般在另外四只的头颅间跃动。
王衡松开右手,长刀隐去形迹,轻声道:“牛头。”
高大的牛头现出身形。
“按住它。”
四只魔兽身形凝滞了一下才轰然倒地,只剩王衡在腹部拉了一刀的魔兽凄厉嘶吼。
“遵命。”牛头瓮声瓮气地回了声,然后
上前将还在挣扎的那只魔兽提了起来,一只手按在它嘴上堵住了惨嚎,然后回身仔细地展示给王衡看它的各处特征。
王衡眨了眨眼睛,然后上下扫视着魔兽。
第七十七章 诱饵
从头到尾、各个方向都仔细地看了一遍,王衡朝牛头点了点头:“可以了。”
然后合上眼睛,揉了揉睛明穴。
牛头大手拧动,清脆的骨裂声响起,奄奄一息的魔兽痉挛了一下,再无声息。
“辛苦了。”王衡睁开眼睛,轻声道。
牛头“嘿嘿”一笑:“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气,不辛苦不辛苦,俺老牛最喜欢干这事儿了。”
王衡无奈摇头:“你们不能离我太远,也不好让一般人看见,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牛头搓了搓手,腆着大脸弯下腰来,一脸谄媚:“老大,咱打个商量呗。”
王衡无语抬头。
牛头如今体型又长了一截,别说是弯腰,即便是蹲着王衡也没法跟他平视。
趴着倒是很适合被踩。
“什么事儿?”翻了个白眼,王衡索性不去看他,转头朝橙子扬了扬下颌。
牛头踩着小碎步又转到了王衡前面:“就是。。。嘿嘿。。。俺也想吃饭。”
王衡脸色一黑。
牛头小心地用余光瞟着王衡,不禁身形一僵。
王衡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微笑:“可以啊。”
牛头小心地后退了两步:“真的?”
“当然。”王衡无所谓地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如果你自己做的话。”
牛头苦着脸蹲了下来:“那还是算了吧。”
“那就好。”王衡撇嘴,挥了挥手,牛头消失不见。
牛头马面是不需要食物的,使用一般的食物最多也就是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但即便如此王衡也不可能吝啬于多做两份饭食。
问题在于他们胃口实在太大。
如果仅限于此,其实并非无法克服,毕竟王氏家大业大,王衡自己也有不少积蓄,顶多就是每天做饭麻烦一点。
但他们渴求的并非普通的食物。
王衡在身体足以支撑灵力流通之后,从未放松过修行。
魔力是开发,自有其上限,真气却是可以增加的。
牛头马面需求的,便是蕴含着真气的“食物”。
某些特殊的材料,可以在真气催发后对他们的灵体产生凝实的效用。
似乎对仍在沉睡休眠的“大爷”同样有稳定伤势的作用。
这些材料并不容易得到,也是王衡精研各类物质的魔术性质时的意外收获。
制作也谈不上轻松。
所以牛头所求纯属口腹之欲。
他没兴趣给两个大胃王当保姆。
扫了一眼满地的魔兽尸体,王衡弹了弹手指,一只黑色蝗虫飞了出来。
在尸体上盘旋两圈,然后停上去咬了一口。
锋利的口器像咬豆腐一样轻易地咬穿了魔兽的皮,但只咬了一口,稍微停顿,蝗虫便离开了尸体。
空中飞舞了两圈,王衡点了点头,飞蝗钻回了王衡袖口。
信手一捏,八卦转现,几朵火苗飘落到尸体上,不见如何燃烧,尸体转瞬化为飞灰。
随后招了招手,清风卷着飞灰飘进森林。
橙子深深看了王衡一眼:“这就是徒有其表?这种程度的火焰?”
王衡耸了耸肩:“就是普通的火,只是加了点料而已。”
橙子翻了个白眼。
王衡笑着摇了摇头解释道:“其实这算不算火也有待商榷,就本质而言燃烧的其实是魔力,当然,最主要的,这种燃烧更像是解构而不是毁灭,基础是建立在对燃烧对象的解析上的。”
“你是说你已经解析完了那只魔兽?”橙子面露狐疑。
王衡笑了笑没有解释。
苍崎家在三咲市的市郊--当然,当初三咲市还只是三咲镇。
说是市郊,出了不算太大的城市以后仍有近两公里的距离。
沿着小道继续前行了一会儿。
此时,距离久远寺邸,近五公里。
苍崎家的房子已经可以隐隐看见。
王衡停下脚步:“好了,我就送到这儿了。”
橙子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麻烦了。”
难道真的只是送送她?
橙子心里犯嘀咕。
说实话,很难相信。
王衡没说话,转身,抬起手朝身后摆了摆,径直离去:“记得查看结界。”
。。。
“嘁,还真是被拖住了啊。”王衡伸了个懒腰。
坂道上的几只魔兽很明显是冲着橙子去的,虽然能不能当真造成损害不好说,苍崎橙子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而是正儿八经的魔术世家,但是王衡也不能置之不问。
他可是顶着王家的名号在外面行走的,如果第五法传闻中的继承人说没就没了,受影响的不会是一个两个人,严重点甚至会引发战争。
“阿乐,怎么样了?”王衡对着空气问了一声。
“有人在进攻久远寺邸,不过被诵老挡住了一部分。”阿乐出现在王衡身侧:“哥,你不走快点吗?”
阿乐仍是小女孩儿的模样,只是衣服换成了王御一般的道袍。
虽然这些年王衡开发出了不少神器的用法,使用阿乐神器形态时也能借助分散型神器的特性让她维持人性,但是体型好像是定格在了成为神器的时间。
牵起阿乐的手,王衡心里感慨着终于不用仰着头跟人说话了,愉悦地摸了摸阿乐的头:“不管他,多蹦跶会儿才看得见到底是哪儿来的老鼠。”
搜寻王御时,王衡便有小老鼠在监视的感觉,只是在久远寺邸内,这种感觉便消失了。
他只当是苍崎家的探子,没有太过在意。
要是在别人的灵地上还肆意驱赶警卫,那简直可以当作宣战了。
既然没有太过分,他也懒得去管。
没想当居然是冲着他--或者王御来的。
毕竟知道他的目的地的,除了本家的少数人之外,就只有那几个人了。
不过能钓出来几只深水鱼也不错,总比被他们在王御回去的时候抓到机会好。
“哦。”阿乐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那要我把小黑们收回来吗?同时盯着几个地方还是不太习惯啊。”
小黑是阿乐给飞蝗们取得名字,王衡也觉
得一直蝗虫蝗虫的叫不太舒服,因此认可了这个小名。
“还是盯着吧。”王衡苦笑一声:“辛苦你一下,毕竟还是得了解状况才好下决定,下次给你做好吃的。”
“我,我会加油的。”阿乐咽了口口水,乖巧的点了点头。
王衡看向久远寺邸所在的小丘,喃喃道:“那就让我看看,又是哪家的老鼠开始乱窜了吧。”
眼中一缕黑芒掠过。
。。。
久远寺邸外。
庭院中。
黎明已现,金芒笼罩在久远寺邸上,玻璃反射出刺目的光芒,照耀着庭院中激战的一众乱象。
须发皆白的道袍老人手中运力,大袖青光闪烁,再次击退了扑过来的奇形怪状,简直像是胡乱拼凑出来的魔兽,微微喘了口气。
“老爷子,你还能撑多久?”浑身黑雾笼罩,只有眼睛处两点红光的黑影悠哉地站在不远处,一只只魔兽从他的影子里不断涌出,前赴后继地冲向老人和久远寺邸:“老人家就该含饴弄孙颐养天年嘛,到处乱跑打打杀杀的可不适合你,别不小心把一把老骨头给颠散架喽!”
老人一言不发,只是身周青芒更胜,一掌裹着风声拍碎一头冲来的魔兽,脚下运力便要冲向一只朝着久远寺邸发起冲锋的魔兽,却被斜刺里冲出的另一只魔兽截住。
“喂喂喂,尊重人一点好吧!”黑影嘟囔着,眼中赤芒大盛:“这么小看我,我可是要发飙的!”
言毕,众多魔兽发出无理性的吼叫,眼中同样一片赤红,身躯怪异地鼓胀起来。
老人眉头紧锁,这些并不算强大的怪物突然气力猛增,他也不得不全力运气才能应对。
“一号,别玩儿了!”另一道黑影从久远寺邸的窗前被弹开,看着悠闲站在原地,甚至还有空调侃对手的一号气不打一处来:“再磨蹭下去那家伙该回来了!”
“废物!”二号心里暗骂一声临时猪队友不靠谱,但是仍然一副不动如山地模样。
“宅邸可是你们的工作,况且太阳都出来了,又没有操控者,你们居然还攻不破夜之魔女的工房?”一号悠悠地念到,还是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身后影子里涌现魔兽的速度再快了几分。
他其实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般从容,对面那老头简直是个怪物,魔术师随着年龄渐老,不说知识的积累,单论**和魔力,必然是呈现出不可逆转的衰老的。
可这道袍老头却是个异数。
其行动方式当然不可能是单纯的靠**,攻击也不可能全靠国术,但是这种程度的行动力也必然是有着足够强大的**力量在支撑的。
简直违反魔术常识。
一号供给着大量魔力给召唤的魔兽,本身就承受着相当程度的魔力冲击和精神压力,哪儿还有什么余力管其他破事。
可惜这次的合作伙伴是临时塞进来的,和他没有半点默契,甚至还要帮着对面攻他的心。
心累,求换号。
二号,三号黑影对视了一眼,咬了咬牙,各自默念了几句咒文,再次冲向久远寺邸。
只是身周显露出了强烈的冰蓝色光芒。
第七十八章 刀
大魔女一系的魔术几乎全都是基于“夜”的概念衍生出去的,在久远寺邸成为工房后,针对这种时间、环境的限制的准备其实相当充分。
久远寺邸本身就是隔绝内外的魔境。
以门窗墙壁为限,当术式开启后,邸内便是真实的夜色。
但很可惜,二号和三号黑影并没有冲进去的打算。
针对直面阳光的外墙,大魔女也无法解决夜之魔术的缺陷,只能依靠别的系统的魔术进行补充。
以魔女一系的藏书和传承,在其他魔术上大魔女同样造诣非凡。
自然无法和传承魔术相提并论,无论是精力,学识,还是魔力的限制,想要精通数个不相干的领域都太过艰难了。
但是比起一般的魔术师,仍然足称大师。
二号三号身周冰蓝色魔焰燃起,手中出现深蓝色的武器,齐齐冲往日光室的落地窗。
他们之前也并非做的无用工。
在确定了一号肯定不会继续发力后--无论是有心无力还是心存懈怠,他们都决定自己解决宅邸的防御了。
多次试探以后,他们确定了防御力最为集中的地方正在于看似普通人也能随意打破的脆弱的日光室。
。。。
邸内,一楼。
有珠的真正工房,久远寺邸的控制核心。
有珠面色苍白地坐在扶手椅上,但眼中没有波动。
魔术师都是非人的异类,厮杀从未停止过,她并不感到意外。
午睡之镜已然从二楼的长廊上自动移动到了这里,在有珠面前悬浮着,清晰地显示着邸外的情形。
有珠的回路是异质的,整个身体都密布着魔术的刻印。
异化的身体让她即使手脚断裂也不可能昏迷,与王御战斗后无法动弹只是不愿意行动。
只要魔力仍未枯竭,她永远可以继续行动。
只是在高度负荷下产生的疼痛和撕裂感,以及无法避免的身体损伤让她不愿意在没有敌人的情况下强行行动。
过度的疼痛和压力,会让她操控魔力的效率和威力都大打折扣。
但在久远寺邸警戒触发的第一时间,有珠就用魔力强制催动身体移动了起来。
这是她和父母最重要的羁绊之地,铭刻着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
不欢迎任何未得到允许的人进入。
更不会允许任何人破坏。
但她同样清楚自己的身体状态并不允许她再次支撑大型的魔术,即便是传奇级的三大童话怪物,也需要从主人那里汲取最基本的魔力才能顺利展开。
冷静地调配着工房中术式的力量,精准地抵御住邸外三人的攻势,每次有攻击到来,久远寺邸的外壳上便会出现繁复的黑色魔纹。
每次抵挡攻击,有珠的身体都会微微颤抖。
但好在攻击并不猛烈,除了魔兽的冲击略大,另外两人的攻击并不致命。
有珠紧咬下唇,维持着冷静的思维。
直到冰蓝色的狂暴魔力爆发。
齐齐攻向透明的日光室。
。。。
二号三号最初的目的便不只是在久远寺邸上凿个洞。
除了最开始的防御带着明显的呆板和机械,之后不断闪现的
黑色术式都明确地告诉了两人:工房的主人已然苏醒。
如果只是想进入宅邸,在这种程度的防御虽然有些麻烦,但却阻止不了他们。
可要是进去与人战斗,却时刻身处主场主人的监视之下,那就太恐怖了。
所以目标最开始就是至少重创工房的主人。
因此需要进攻的地方必须是防御最强,主人心力、魔力最集中的地方!
工房本身的构造物材料劣势无法更改,想要增强其防御力就只有通过术式叠加,重叠的术式自然防御力强大无比,但相应的也失去了依托物--也就是说对支持其的魔术师依赖性更强。
二号三号默契地发起了冲锋,整齐划一地冲向日光室。
冰蓝色魔焰狂飙,在两人之间连接了起来,巨型的刀焰瞬间成型,在两人身形到前便率先击中了日光室。
魔威狂涨!远胜之前那有气无力的攻击!
他们在隐藏实力!
须发皆白的道袍老人心下大急,身周青芒狂涨,掌风大开大合,把一众魔兽扫成滚地葫芦,便要冲向二号三号的方向。
一号眼中炽烈红芒深蕴:“我说了!要发飙的!”
数只魔兽体内黑色气焰涌现,身体扭曲着发出咆哮,以疯狂的气势扑向道袍老人!
老人脚步被数只魔兽稍微阻挡了片刻,浑身黑焰的魔兽便已到了身后!
老人一掌盖下!青光夺目!
“轰!”
数只魔兽身形炸开!
气浪冲击向四周,庭中草木尽皆低伏!
烟尘散去,老人一身狼狈地显出身形,道袍撕扯得破烂不堪。
满面怒色地望向仍然站在原地的一号。
另一边二号三号的攻击却半点未停,魔焰长刀疾驰电射,转瞬间便已到了日光室前。
“嗡”的一声震鸣,数枚繁复程度远胜他处的术式浮现,刀焰艰难地刺出,却滞涩在空中,不多时便被绞碎,消散在空气中。
有珠面色更为苍白。
二号三号不为所动,魔焰再涨,这次却是攀附到了各自手中,化为深蓝色的长刀,魔焰贴附。
身形已至日光室前!
长刀合斩!
有珠下唇已被咬得出血。
交击!
“铮!”
两人下意识的一怔。
有珠看着午睡之镜,抿了抿唇。
术式已然浮现,但挡住魔焰长刀的却是一柄金色的长剑。
一道无奈的声音从二楼飘了出来:“怎么还真来了啊。”
抬头望去。
穿着道袍的小男孩儿站在窗前,一脸无奈:“我说你们怎么半点新意没有,扰人清梦,别人说要来就乖乖听话来了。”
二号三号瞳孔一缩,魔焰在身后连成一片,瞬间暴涨数米,糅合成无数利刃,朝着王御飙射而出。
王御道袍鼓荡,身后八卦瞬间转动,数柄金剑游龙般窜出,织就剑气丝网,将蓝色魔刃一把不剩尽数挡了下来。
手扶在窗柩上,王御一脸好商量的表情,一团和气地道:“两位大哥,你们看你这一时半会的也不敢冲进来,隔着这么多术式你们也冲不进来,要不咱合计合计换个地方改天再战?”
二号三号一言不发,手中结印。
魔焰逐渐凝实,最终如水般在两人身周流动着,一柄澄澈长刀缓缓自流水中出现在两人中间。
刀身明净如鉴,只有些微的蓝色光芒内蕴。
三号探手,缓缓握住刀柄。
二号有些脱力般晃了晃。
王御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地望着那柄没有什么波动的长刀。
之前的魔焰攻击只是特化的魔力,但这一柄当中,却有着真实的杀意。
那是真正杀器的锋锐意志。
深吸一气,定下心神,身后八卦缓缓转动,一尾白色游鱼浮现,在王御头顶旋转。
猛地一踏脚下,三号身形电射而出,拔地而起,跃上了二楼,长刀在前,带着凝实的杀意刺向王御。
黑色的术式瞬间浮现,却被他身周凝为实质的蓝色流水一冲而破。
然后白色游鱼和长刀轻触。
没有什么响动,王御面色一霎苍白,足下轻点朝后弹出。
三号进入久远寺邸。
有珠面色一白,而后指间一点,浓郁的夜色瞬间笼罩了久远寺邸,阳光近在咫尺,却无法穿透一面薄薄的幕墙。
但黑夜中却闪现出一丝光。
三号袖口中滚出一块石头。
雕刻着符文,流露出古老而尊贵的气息。
光明自其中涌出,并不强烈,但却足够坚韧。
是黑夜也需要时间才能磨灭的磐石。
短暂的光明笼罩着王御和三号,王御面色漠然,在石头露出一丝气机时便打算撤开。
脚下却不得动弹。
长刀的杀机已然锁定了他,但有半步后退气势稍泄,就会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挡不住。
这是王御的直觉,以及身后八卦传来的衍算。
只是一瞬的迟疑,仿佛抵在眉心的杀意便勃发而出。
三号在难以展开身形冲刺的狭窄房间内一步前踏,长刀带着一瞬的悠悠轻吟斩出!
绚烂刀光如此明媚,秋水在眼前铺开,平静的水面荡开一点涟漪!
王御身前白色的游鱼变得阻滞,眼中失去了神采。
刀光已至。
身后的八卦却发出一声嗡鸣,电射至身前。
中空的环形中,响起一瞬的清吟!
横亘天地的巨大刀型虚影出现!
仿佛要横断天地的锋锐一闪即逝。
三号面露惊恐,手中长刀哀鸣。
仿佛仍要斩出秋水般的一刀。
但身形已然凝滞。
王御头上冷汗涔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然和死神跳过贴面舞了。
竟然被杀意诱惑得放弃了防御。
三号停止了动作,他自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白色游鱼中飙出数柄金剑刺向三号。
毫无阻滞地插了进去。
然后被外力扰动,从眉心正中整齐的裂开一条血线,沿途而下,穿过整个身体。
只是一瞬,三号依然被从中截断。
王御眼角抽了抽,一步上前,强忍着腹中扭曲的翻涌,掌中烈火闪现,覆盖了即将流出血液的尸身。
嘴里忍不住吐了口槽:“怎么老是搞得这么血腥啊!”
第七十九章 胖子
庭院中,老人和一号二号身形一僵,即使是无甚理性理性的魔兽们也同样忍不住躁动不安。
恐怖的气势一闪而逝,随后三号的气息便消失不见。
两人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朝依然大开的二楼窗户望去。
二楼沉寂了一下,随后王御一脸头疼地探出头来:“不好意思哈,因为太血腥了我看不下去,所以就帮他收拾了一下。”
然后他看向呆立的二号:“刚上来那个是你兄弟吧?来接一下他。”
说完手一扬。
几人下意识地望去。
一把黑灰随风而散。
“虽然有点碎不过应该挺完整的,要不要拼一拼看看能不能还原?”王御扶着窗柩,笑容灿烂。
没有人回答。
二号比一号更果断地直接撤离。
他的兄弟已经确定死亡,就在生机断绝的一瞬他就有所感应了。
只是没法那么快接受。
王御扬灰的一瞬间,三号身周波动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半点犹疑地离开了。
一号再次自爆了数只魔兽,趁着风压和扬尘同样离开了。
老人正待去追,却听到了王御的声音:“诵老,不用去追。”
诵老回头一望。
王御扶着窗柩,手因为太过用力而捏得骨节发白,神情冷漠地望着两人离开。
随后身形晃了晃。
诵老瞳孔一缩,一步踏出,便要直接跃上二楼。
接着一股危机锁定了他。
外墙上,黑色的术式浮现出来,遥遥指向他。
老人身形一滞,戒备得望着光华流转的术式。
王御看了一眼,无奈一笑:“看来嫂子不放心让你进来,麻烦你在外面稍微等等吧,大哥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嫂子?!”老人瞪大了眼睛,神情惊愕。
“啊,别在意。”王御讪讪一笑,转身对着身后的黑暗赔笑:“口胡口胡,饶小弟一次。”
诵老惊疑不定地看着王御一边和空气陪着笑一边退回屋里,窗户慢慢地自动合上。
犹豫了一下,原地盘坐下来,闭目休憩。
。。。
白犬塚的密林中,王衡牵着阿乐的手不急不缓地走着,茂密的枝杈被无形的力量顶开,并未给两人带来困扰。
“要到了。”默默地走了几分钟,阿乐突然开口道。
“啊,好。。。”王衡应了一声,话至一半,眉头微皱,手腕忽然翻转了一下。
阿乐身形消失不见,王衡手中多出了一把几乎和他如今小孩儿身高相差无几的奇形长刀。
手臂微抬,长刀格飞了暗处射来的利刺。
说是刺,但更像是放大版的针,透过林间熹微的晨光,反射着寒冷的光泽。
王衡抬眼望去,眼中流露出漠然的光芒。
繁茂的树木在数据化的视角中隐藏不住异样,而后一只飞蝗振翅朝王衡飞来。
又一根钢刺飙射而出,飞蝗被钉死在树干上,“笃”的一声险些
直接射穿了直径十厘米的树干。
飞蝗无声无息地散去,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王衡面无表情地看着,没有什么动作。
树林阴翳中站着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
“哪家的?”王衡看着他。
“林家。”身材痩削的中年男人双手从身后缓缓探出,十指间夹着树干上一样的钢刺:“林青雄。”
王衡点了点头,一步跨出。
林青雄体表附着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幽芒,怒吼一声,双臂前探,钢刺如光。
刀光闪过。
林青雄继续前冲。
王衡叹了口气,右手一松,长刀隐去。
踉跄着冲出数米,林青雄趔趄了一下,眼中带着茫然,抬手想摸一下微凉的喉线,却失去了力气,“扑通”倒地。
王衡回身,看着伏尸的中年男人,眼中各项数据一一闪过。
“魔力凝实到这个地步的无名之辈吗。”揉了揉太阳穴,王衡忍不住再次叹了口气:“林家。。。还不如不问。”
“算了,说到底还是祖庭的破事儿,应该是冲着王御和八卦来的,留给大祖头疼吧。”
食指轻弹,火星飘向尸体和钢刺。
看着所有关于中年男人的事物一如往常他解构过的所有物质一样化为飞灰,只剩几团黑色的汁液,王衡才散去火焰,将黑色的金属流体摄入手中。
身后风声传来,王衡没动。
马面手中提着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轻声道:“大人,抓到一个,在追另一个,马上就到。”
金属液体在王衡手中凌空翻转着变幻形态,他没有回头,只微微点了点头:“幸苦了。”似乎被手中的东西勾起了兴趣。
马面好奇地望了王衡手中变幻莫测的黑色液体,但没有开口询问。
他可辨认不了千奇百怪的魔术材料。
“砰”!
一道黑影砸在王衡身侧。
王衡嘴角无奈地抽了抽,翻手收起手中液体。
牛头粗犷的声音这才传来:“老大!之前那个放魔兽的应该就是这家伙了!”
“哦?”王衡这才来了兴趣,低头看着昏迷的黑衣人。
胖乎乎的圆脸,小眼睛,体格稳重,富贵肚腩,发际线高人一等。
一个富态中年人的标准模板。
说实话,王衡真没想到会是这副模样。
能操控不知道多少只魔兽,连接心相,让魔兽在单纯地魔力构造上更增添了真实的物理性质。
这份研究虽然在偏向魔兽构造后就偏离了轨道,但是就魔力与物质的融合来看绝对算是高手了。
他本以为会是个更,嗯,更有气质的魔术师。
再看了胖子一眼,王衡似笑非笑地开口道:“既然醒了还装睡干嘛。”
胖子没动。
“把他第三条腿踩断。”王衡摸了摸下巴,突然出声。
“得嘞!”牛头狞笑一声,右蹄抬起,一脚狠狠剁下。
“砰”!的一声,地面砸出了一个深坑。
“醒了醒了!饶命!好汉饶命!”胖子睁眼,满头冷汗,敏捷地翻身打了个滚儿躲过了让他下体
一凉的劲风,就势要去抱王衡的腿。
可惜王衡早已离开原地,他抱了个空。
胖子一怔,以他在魔力感应中的“看”到的景象,王衡应该是站在他身边的才对。
不过只愣了一瞬,他就反应了过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了起来:“好汉饶命!小的鬼迷心窍猪血蒙了心了才接的活儿!家里上有老下有小还有丑妻一个全指望我这身肉过活儿了!”
说到最后猛虎落地狂猛一跪,声泪俱下,简直感人肺腑。
王衡都忍不住愣了一下,牛头马面更是瞠目结舌。
空气安静了半晌,胖子忍不住微微抬头斜着眼睛偷觑了一眼。
王衡摩挲着下巴,似在沉吟。
胖子眨了眨眼睛又挤出几滴眼泪来:“大人如此玉树临风气宇轩昂,一看便知学识如渊出生高贵,何必跟区区在下一个丑角儿计较,若能放我一条贱命愿为大人鞍前马后效犬马之劳!”
王衡险些被逗乐了,以他都没长开的体型夸这些词儿简直是在搞笑,要不是胖子还在抖,他都要以为是在嘲讽他了。
摇了摇头,王衡笑道:“名字?”
胖子松了口气,他最怕那种话都不说直接开杀的狠人,心里又是庆幸又是得意。
到底是个小屁孩儿,就算魔术天赋强大也涉世未深。
面上再添三分谄媚一分卑微:“小人王富贵,散人一个,全靠祖上余荫混口饭吃。”
说完也不待王衡询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缘由。
“家传魔术是个吃材料的吞金大户,小的家里委实撑不住,所以偶尔也接点脏活累活填补一下,幸赖大人保佑,老天爷赏口饭吃,也算混到了现在。”
“可惜之前某件事儿手尾没清理干净,老巢被人给拔了,一穷二白啥也不剩,又在黑市里听到了点风声说帮忙掠阵,解决私人恩怨,给的报酬也是我急求的。”
“小的一时糊涂,也没问清楚就直接接了,上了船才知道直接牵扯到境外了,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本来打算不接了,可那恶客直说不接便死,他们人多势众,看起来也不是好相与的,小的被逼无奈只得虚与委蛇逢场作戏。”
说完他跪着再次往前爬了两步打算去抱王衡的鞋子,声嘶力竭痛感天地:“但是天地良心啊!小人敢打包票绝无伤人之心!只是做做样子应付应付!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小的一片赤诚的份儿上还请留小人一命奉养老人!小人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些许”
王衡似被他一连串的话打动了,迟疑着没有退开。
胖子眼中眼泪滂沱而下,见王衡犹豫,心中掠过一丝狂喜,一把抱了过去。
动作迅猛得仿若毒蛇扑食,不见半点体态应有的笨重。
感受到怀里实打实的质感,胖子眼中闪过一丝狠辣,口中却依然颤抖着求饶:“大人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我这儿有一件家传的宝物还请大人品鉴一二……”
言罢身后黑影狂涨,一时间如活物般扭曲拧动,露出邪异难名的诡异模样。
黑影活物般动了起来,疯狂地沿着缠绕着胖子怀里王衡的双腿盘旋而上,而后紧紧一勒,王衡体内传来刺耳的骨裂声,口鼻中溢出鲜血!
第八十章 心象
胖子脸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油腻的脸颊似乎都似乎因此扭曲了起来,宛如巨蟒的黑影缠绕得更紧,似乎打算直接把王衡勒成肉酱。
胖子这才从绝地反杀的狂喜中反应过来,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牛头马面冷淡地站在一边,哪怕王衡体内传出骨碎的声音也没有半点动作。
反倒感觉是在看……傻子。
“一定是没反应过来,毕竟只是个小鬼……”胖子努力说服自己,小小的眼中凶芒更盛,巨蟒再次狠戾地绞动了一下,而后张开巨嘴一口吞了下去。
而后胖子蛇一样滑溜得贴地窜了出去。
“有意思,居然真的吞进去了。”一个饶有兴致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让注意力一直集中在身后的胖子心中狠狠一颤,黑影再次卷动,在视线移动过去之前便率先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缚布。”王衡轻声道。
胖子身形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向前扑倒,眼露惊恐。
黑影好像化成了石雕,再无之前的狠厉决绝,在巨大的惯性下再次冲出了几十厘米便死蛇一样重重砸在地上,甚至拖着胖子倒地的身形一起滑行了半米。
胖子连眼珠也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僵硬得像是铁打的,视线内只能看到潮湿地面上的落叶,鼻尖充斥着泥土的腥气和各类腐朽物质的味道。
魔力想要流动,却滞涩得像是混凝土在回路内刮擦。
再次尝试了一下挣扎,却发现全然没有半点能够动弹的地方。
“把他翻过来。”王衡走近,饶有兴味地看着僵死的黑影巨蟒,一边漫不经心地对牛头说了声。
“遵命。”牛头咧嘴一笑,控制好力道,上前一脚踹在趴在地上的胖子身上。
巨力袭来,胖子凌空飞起,眼珠暴凸,重重地撞在树干上,落地时变成了正面。
骨裂,内脏破碎是肯定了,问题只在于伤势到底有多重。
王衡没去在意另一边,而是尝试着从黑影上切了一小块下来。
并未消失。
仔细地看了一遍,然后用魔力测试了一下性质,王衡指尖燃起火焰,把那一小块魔化了的肉焚毁了。
随后看向黑影巨蟒头部的位置。
“眼睛在哪儿呢?”王衡喃喃着再次具现出魔力凝结的手术刀形状的小刀——不得不说其构造的确有利于小型的切割,尤其是要做精细活儿的时候。
当然,前提是足够的锋利。
细致地一点点切片,王衡兴致勃勃。
黑影巨蟒仍然是泥雕木塑的模样,只是在场几人都感觉有些发凉。
空气中只有**被切割的声音不断响起,就连虫鸣鸟叫也听不到,偶尔有风吹过,也像是在枝叶间呜咽着。
胖子仰头看着枝杈间的破碎天空,耳边**被一点点切碎的声音无限放大,心里的愤怒和恐惧都一点点变凉。
“不错不错,果然外面这点皮肉只是表象啊,构造也不太像普通生物……这是核心吗?有点奇怪啊,难道是用魔术回路直接代替了神经系统和血管?这是怎么维持生命的?魔化得太彻底了吧?”
像是品鉴一道美食一般,快速但却有条不紊。
这绝对是胖子这一生最了解这个共生物的时间。
以前出于恐惧或者自保,胖子也有想过研究这条寄生物,但最终仍然没敢动手。
他是出于被动的一方,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就是驱使也得小心翼翼,更别说切片研究了。
他忽然觉得有些荒诞,他那么恐惧的东西在别人手上居然只能任人宰割,连惨叫都做不到。
有知性、有触感的东西听着自己被一一点切碎,还在每个部位都留下详细的分析评语,会是什么感觉?
他甚至能想象到那巨蟒战栗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即便隔着重重枝桠叶片,胖子也开始感觉阳光开始刺眼了。
他已经有些神志模糊了。
王衡的动作一直没有停下来,甚至像是在为胖子做解说一样,贴心的把黑影巨蟒的解析过程全部念了出来。
可惜胖子没能坚持听完,只稍微听了一会儿就走了神。
……
“啊,真累人。”王衡终于直起身来,巨蟒已经变成了小蛇,他控制着度,保留了最基本的生命活性。
虽然目标已经大致确定了,不过毕竟不可能实际得跟那玩意儿连接,他也没办法确定猜想对不对。
期间二号也醒了两次,但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反应就被继续打晕了。
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王衡走到胖子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
“胆子不小,敢把心象交给有自主意识的外物控制。”王衡都被这种操作给惊到了,他之前也只是以为黑影是抹去灵智的半傀儡而已,现在看来不像是主人和使魔的关系。
反倒像是合作关系,虽然并不算平等,不过好歹有着最基本地互相牵制。
胖子回过神来,望向王衡。
可惜背着光看不真切。
王衡也懒得跟工具人说什么废话,一指点出:“咏唱吧,王富贵。”
真言咒,这才是他听着王富贵那么多废话的原因。
和神器之间直白的境界交击不同,想要对活人使用真言咒,需要绕开**的阻碍抵达精神。
之前也尝试过,对于普通人来说,王衡的境界线可以直接越过**的屏障,但对于有着魔力的魔术师却需要花更多时间来解决这个问题。
直接重创**是可行的,但控制不足会很麻烦。
精神的大起大跌同样可以让他有机可乘。
不过还是一起使用最保险。
“你是怎么连通心象和外界的?”直奔主题。
“靠影蛇和心盘。”嘴巴自己动了起来,胖子惊恐地看着背光下也并不显得高大的阴影。
“看来确实是真名,太俗了我都以为是假名。”王衡点了点头:“心盘在哪儿?”
“里衣内衬里。”并不想说的话一句接一句往外蹦,胖子心如死灰。
魔力化作小刀,划破了衣服,露出一身白花花地肥肉。
王衡表情没什么变化,倒是一旁的牛头马面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小刀一挑,一个小小的圆盘跳了出来。
说实话,叫成盘感觉有点太大了,毕竟只比硬币大了两圈。
一只飞蝗先从袖口钻出,小小的前肢接住了圆盘,而后飞到王衡眼前。
似乎没有什么古怪。
王衡这才伸手接过。
迎着阳光打量了一下,正反两面一黑一白。
黑色那面雕刻着层层嵌套的圆环,边缘是繁复的纹路,一眼望进去直如深渊,仿佛无穷深远。
白色的那面是一条衔尾蛇,中心环绕着望之无尽的眼睛。
虽然再看就能清晰地数明纹路,王衡依然眼神一肃。
并不只是视觉造成的幻影。
这枚小小的圆盘的的确确有着沟通心象的力量,因此才会让人产生直视无限的错觉。
因为心像世界中,是没有“尽头”的概念存在的。
王衡依靠神器的特性,可以直接看见甚至借用心象的部分力量,但这并不代表人人都可以做到。
沉吟了一下,王衡翻手收起心盘,看向已然死心的王富贵:“影蛇是什么?”
“你刚才分尸的那个就是影蛇。”王富贵声音依旧平稳,没有被主人的精神状态影响到。
可惜还是说错了,影蛇还没死。
不过这并不是王衡想知道的。
他挑了挑眉,换了种:“影蛇是什么样的存在?你是怎么遇到它的?”
“影蛇是虚实之间存在的异种生物,被心盘吸引过来的。”
“你只遇到过一条?”王衡皱了皱眉头。
“是的。”
“在哪儿遇到的?”
“……不知道。”王富贵居然停顿了一下,给出了这个答案。
王衡再次确认了一下王富贵身上的真言咒,仍然在发挥效力。
那么就是那个地方有诡异了。
揉了揉太阳穴,王衡有些头疼:“记忆里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没有。”这次的回答没有犹豫。
也就是说影蛇简直就是凭空出现的。
叹了口气,王衡暂且记下,跳过了这个问题。
“物质进出心象世界也是依靠影蛇当媒介?”王衡确认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是的。”回答也没有超出意料。
王衡解剖黑影巨蟒时,它身上被切割下来的肉用火焰解构时就有所察觉了。
除了魔力和血肉,还有种力量构成了影蛇的身体。
精神。
那是久违的……神器的构成要素。
影蛇的核心直接依靠魔术回路连接着身体,精神遍布全身,神经也因此没有存在的意义。
精神的力量让它可以直接进入心象,王富贵那看似多得吓人的魔兽使魔便是通过影蛇的桥梁从心像世界中传输出来的。
听起来很美好,可实际上命都攥在别人手里。
心象世界是人心灵的体现,放进去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如果掌控不足失去理智是最常见的下场。
如果有异常强横的精神意志浑水摸鱼钻了进去,就是直接换人也很正常。
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夺舍了,只是能够直接进入他人心象的到底是异数,基本不存在复制的可能性。
况且精神的衰老也不是换个**就能解决的。
第八十一章 溟流
**的问题总有办法解决,精神的枯竭却难以逆转。
苟延残喘下来的东西很难说到底算不算人。
不过这些都是老不死的该考虑的事儿,暂且和王衡无关。
他现在更关心影蛇。
影蛇和王富贵能共存相当长的时间,和心盘有莫大关系。
影蛇虽然是虚实之间的生物,但也不是可以随意侵入他人心象的,而通过心盘却可以打通一条通往心象的通路。
啃噬心象,能让影蛇成长。
但它无法自行使用心盘,所以才和胖子达成了一定程度的合作。
变幻莫测、游走虚实之间的影蛇其实相当难以抓捕,若不是它和王富贵的寄生关系限制了它的逃跑,王衡想杀简单,想要活捉,甚至切片研究却几乎不可能。
因为王衡自身做不到虚实转换,这是重新获得**后他才发现的。
虽然咒歌仍然可以使用,但想像从前一样化为神器……恐怕已经不能了,只是灵魂的性质已然改变,所以获得的能力也依旧留存,但想把**揉进一把尺子里也不是他现在能做到的。
不过阿乐确实可以做到。
只是影蛇似乎魔化身体过了头,王衡在解析它身体时有所察觉,但最终还是解剖到了核心中才真正确定了它的精神属性。
“心盘是从哪儿得到的?”王衡提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家传的。”回答的声音依旧平稳得像是死水一样。
看了看两眼无神的胖子,王衡沉吟了一下,决定暂时不杀他。
虽然可能性不大,但是仍然可以试试能不能找到最初影蛇出现的地方。
不过太过碰运气了,他不打算自己动手。
然后是另一个。
说实话,这倆他认识,当然,仅限于听说。
国内相当有名的魔术师刺客——当然,在国内魔术师这个名字并不常用,世家、宗门才是一般的称呼。
这倆则是灰色地带的人物。
双胞胎,蓝色魔力,溟流刀。
哥哥擅长魔术,弟弟擅长刀术。
当然,并不是说哥哥不会刀术弟弟不会魔术,只是相较而言更为强大。
配合无间,杀掉了不少魔术师,不过没有太过得罪哪个家族,所以虽然在通缉,也不过是挂了个名,没有动用太多力量搜捕。
如果要说有什么异常的话,那就是跨境的活儿他们以前没接过。
他留给王御的一刀已经触发了,死的那个应该是弟弟。
挑开面罩,是个白净中年人的模样。
微微朝马面点了点头,马面一脚踩在中年人腿上,发出渗人的脆响。
二号浑身颤抖,一声痛哼醒转过来,面容扭曲。
稍微喘了口气,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二号瞳孔微缩,后槽牙重重磕了一下。
王衡眉头微皱,便要伸手动作。
片刻后缓缓收回了手。
“唉。”轻轻揉了揉太阳穴,王衡着实有些无奈:“死士啊……又是哪家安得暗子?”
普通的灰色人物可不会在嘴里塞上一颗魔力毒素。
似乎也对他的信息有所了解。
只能认为是死士了。
得不到
真名便无法对对手使用咒歌,有时候委实麻烦。
“算了,也无所谓。”摇了摇头,轻弹指尖,火苗飞出,二号身上倒是些普通的东西,全部顺利解构化为了飞灰。
“把那家伙提着,回去了。”王衡打了个呵欠,斩断了影蛇和胖子之间的联系,顺手把影蛇塞进了自己的心像世界里。
一夜没睡,又解析了不少东西,说实话他也有点累了。
……
庭院中,道袍老人睁开眼睛,目露精芒。
看清了来人后,他眼中精光尽敛,起身等待。
待到来人到了身前不远,他微微一礼:“大少爷。”
王衡摆了摆手:“诵老无须多礼。”
老人躬身,没有说话。
王衡也没有多说,点了点牛头,让他把胖子放下来。
“这人我有些用,麻烦诵老帮我带回去给大祖看看,回头我会写封信说明一下,也请一并带回。”王衡指了指半死不活,封禁了魔力的胖子。
“遵命。”老人点头,微微迟疑了一下道:“不知大少爷要在此处停留多少时日?”
“嗯?”王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这事他没有隐瞒,以诵老的地位应该是知道的才对:“应该要几年时间吧。怎么,祖庭有什么事吗?”
“几年?”诵老沉默了一下,然后似乎仔细斟酌了许久,慎重地开口道:“需要通知老爷和夫人吗?”
“通知倒是无妨,”王衡眉头微皱:“不过他们应该知道吧?”
诵老口中的老爷夫人,就是王衡如今的生身父母。
“知道?”诵老明显呆了呆,然后苦笑道:“大少爷若是不想搞得人尽皆知却也无妨,但还是通传一下族内吧好些吧?”
“等等。”王衡揉了揉眉心,他感觉对话好像跨错频道了:“你说的是什么事?”
诵老神情严肃:“自然是王家大少爷与魔女传人喜结良缘之事。”
“……你从哪儿听说我要和魔女传人结婚了?”王衡眼角抽了抽,心里已经锁定了一个最爱胡说八道的贱人。
“少此乃主所言。”诵老面带疑惑:“莫非有何疏漏?”
“呼——”王衡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家伙最爱胡说八道,此事子虚乌有。”
“原来如此。”诵老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王衡翻了个白眼没有接茬,摆了摆手朝屋内走去,进门前想了想回头道:“世俗事务皆由王奕打点,诵老若有何需求可以与他联系,便在市内,携带有信物,应当不难寻觅才是。久远寺邸我非主人,不便擅自留人,便辛苦诵老了。”
“大少爷无需介怀。”诵老微微躬身。
王衡点了点头,不再多说,牛头马面散去身形,他推门而入。
……
进入久远寺邸,没有直接去休息,王衡先是去了他刀意留痕的地方看了看。
地上仍有两节断刀,通体水蓝,应该就是刺客兄弟的溟流刀,可惜已然没了灵性。
刀痕斩断的不止是刀……实际上沿着那一线,久远寺邸都裂开了细微的裂痕。
王衡觉得脑袋又疼了起来。
以有珠对久远寺邸的重视程度,感觉都有不小可能把他直接赶出去了。
之后得花不少时间来修复了。
而且有珠此次遭难纯属无妄之灾,王衡也感觉有些愧疚。
先去了王御的房间看了看,进门后和上门好像就直接倒在地上睡着了,犹然是皱着眉头的样子。
王衡沉默了一下,轻轻扶起王御。
王御霍然睁开眼来。
然后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刚睁开的眼睛又合上了,扯着有气无力的声音调笑道:“怎么是大哥你,我还以为是嫂子呢,给弟弟沾点便宜呗。”
王衡翻了个白眼,看在他虚弱得声音都没劲儿了的份儿上懒得跟他计较:“要睡给我好好躺床上。”
王御没有回答。
已然再度睡去。
王衡给他盖好被子,默默地注视了几秒。
如果他没有拒绝刻印,或许王御便不会遭这许多罪。
不过几秒,王衡眼神重新平静了起来。
路到底是自己选的,若不向前,那么落入尘埃也是自己应得的。
……
犹豫了一下王衡还是去有珠的房间看了一下。
没有人。
王衡早有预料地径直朝工房走去。
推开门。
一团蓝色疾影迎面冲了出来。
王衡歪了歪头躲开。
影子冲出了门。
王衡翻了个白眼,反手一勾关上了门。
门外传来压低声音、气急败坏的咒骂。
总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没有理会某只傻鸟,王衡走到扶手椅前。
有珠睁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王衡苦笑着半蹲了下来,平视着有珠黑色的眼睛:“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弄坏了房间是我不好,我会修复的,保证跟原来的一模一样好不好?”
有珠还是冷冷地看着他。
王衡头都要裂开了。
想了想:“那我答应你一件事好不好,只要不违背我的原则,我能做到都会去做。”
有珠想了想,眼中冷意散去。
王衡松了口气。
站起身来:“还是回房间休息吧,工房魔力气息太浓郁了。”
“不用。”细弱蚊吟的拒绝,眼睛里透露出抗拒的神色。
王衡权当没听清:“你说什么?”
不待有珠回答,伸出手来,小心的把有珠从扶手椅上抱了起来。
有珠没再说话。
勾开门,罗宾乱窜着在空中飞舞。
看到王衡抱着有珠,窜得更快了。
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发挥它话痨的性质,只是飞到王衡头上啄了一口。
没怎么用力。
王衡懒得管它,穿过门厅径直走上了二楼。
有珠的房间在西侧二楼,王衡的房间和她的连在一块儿,之前是闲置的——准确的说是存放着许多魔术用品,只是连有珠也搞不清楚来自哪里有什么用。
因此收拾整理完了之后,王衡直接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家具自然是新买的。
虽然不是没有客房,但王衡到底不是住个几天就走,所以还是自己打扫一间来得方便。
有珠的房间是黑色的主色调,嵌着几处显眼的白。
第八十二章 固有结界
床上有一套黑白相间的衣服。
看起来似乎是睡衣,应该是之前取了出来没来得及收起来。
不过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做到帮忙换睡衣的地步。
轻轻地将有珠放在床上,为了把被子掖好把衣服拿了起来。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企鹅模样的套头衫。
意外的少女心……王衡心想道,又想起了有珠炼制的第一件ploy也是冬日初雪这样的少女心满满的物件,甚至还是粉色的。
魔女的外表下藏着意外的可爱之处啊。
呆愣了其实也就几秒时间,但王衡还是有些心虚,偷偷朝有珠望了一眼。
有珠眼神冷漠无比,透露出一股看人渣变态的感觉。
“咳。”王衡掩饰性地干咳了一声,两下叠好了手中的睡衣:“暂且忍耐一下吧,毕竟也不太好换衣服。”
有珠虚起眼睛盯着他。
王衡一脸平静,权作无事发生,扪心自问他确实没做什么足够被骂成变态的事。
“那么,好好休息。”环顾一圈,再次确认没什么事了之后,王衡退出了房间,顺手把罗宾一并抓了出来。
罗宾使劲儿挣扎着,但是始终闭着以往停不下来的嘴。
这家伙某些时候意外地体贴。
不过还是带出房间为妙。
……
房门“咔哒”一声闭上了。
有珠看了刚刚掩去光线的房门几秒,然后目光转向王衡刚叠好的衣服。
定定地看了几秒,目光滑开了。
感觉有些莫名的不适应。
想了几秒没有搞清楚感觉何来,有珠闭上眼睛,放弃了追究这个问题。
久远寺邸还要修复,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不得不休息了。
……
门才关上,罗宾的嘴就仍不住开火了:“臭小子你把罗宾大爷当什么了!居然敢这样对我!要是我的天使知道了一定会把你变成虫子让我一口吃掉!”
天使是有珠,王衡早就搞清楚了。
“好好好,我是虫子我是虫子。”王衡打着哈欠,一边敷衍着罗宾一边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久远寺邸的房间隔音效果都相当不错,所以倒也不用担心吵到有珠。
罗宾显然听出来了王衡的敷衍,勃然大怒,使劲儿抽了抽翅膀想脱离王衡的掌握。
可惜失败了,王衡一握之力虽然不可能全力发挥,但罗宾是ploy,他也没必要像对待普通的小鸟一样小心翼翼地。
“还不放开我!没教养的臭小子!”罗宾挣扎了几下不得而出,只能低头狠狠啄了啄王衡的手。
“啊?哦。”王衡双手上举,长长地伸了个懒腰,顺手放开了罗宾。
罗宾飞到他头上再次狠狠啄了啄,可惜被王衡布了层魔力,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罗宾站在王衡头顶,慢条斯理地梳理起羽毛来。
好像暂且消气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想了想,王衡还是拿起换洗的衣物走了出去。
说实话,很累,有点懒得洗澡的。
不过也到处跑了不少地方,尤其是森林里,还解剖了一条蛇。
虽然用魔术也不是达不到清理
的作用,不过果然还是清洗一下舒服些。
他也挺喜欢洗澡的。
水流掩去其他声音时,可以沉下心想想事情。
闭上眼沉入水中,所有声音消失了,只剩下水中的寂静。
他来到久远寺邸是有明确目的的。
固有结界。
侵蚀现实的想象。
用魔术师的心像世界去掩盖——或者说覆盖现实的结界。
在神代远去的如今,这是最接近魔法的魔术。
同时也是他释放威娜的一次尝试。
封印在卡片中,王衡小心地存放在心象世界里。
虽然时不时地会在心象中见她一面,也尽量具现出了某些可以打发时间的东西以作消遣,但仍然无法改变威娜是被困的事实。
事到如今,他才真正明了了王嗣音所说的小黑屋到底是如何处境。
后来再进去看威娜,反倒成了威娜在安慰他。
其实她看起来并不急躁也不苦恼——或者说,比起在神明的世界,她甚至显得开心而恬淡。
也许是各种各样的书籍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修行令她感到开心,甚至是从前在担任毗沙门天的神职时她感兴趣的各种小物件,抑或是全然不同的世界让她感到了不同的精彩。
威娜生活得并不焦躁,反而称得上不疾不徐,淡泊从容。
甚至连气质也变得馥郁沉静了起来。
但王衡依然是忍不住的烦躁。
如果那是威娜自身的选择,他会为她开心。
但她只是不得不如此。
而原因在于王衡。
所以他坚持不懈地寻找着任何有可能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哪怕并非根除,而是缓解。
因此在了解到了固有结界后,他的全副精力都投入了其中。
这也是他拒绝魔术刻印的原因之一。
作为空想具现的亚种魔术,固有结界是界中之界的结晶,即便与空想具现本身相比,同样有其优势,而非劣化。
可以说是与其并行的亚种魔术。
作为强调了心象——不,本身便是以心象作为根基形成的世界,固有结界并不能像空想具现一样随着术者的心意而随意变动,但与此同时,术者本身心象中具有的概念被世界接纳,无限放大。
有珠使用夜之飨宴时形成的是夜之结界,但是和固有结界相比,依然大相径庭。
那并不是心象风景的具现,而是用魔力强行改变了现世的环境。
但是这种对无形之物的具现依然可以给王衡带来相当的启发。
固有结界已然被魔术协会列为禁术,所以不到最终的关头,王衡不打算去时钟塔。
最接近魔法的魔术——固有结界的形成绝非易事,但王衡数年的准备和研究,并非浪费时间。
虽然不可能像是游戏一样有个进度条,但是他可以自信地说,他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新得到的心盘实在是意外之喜,影蛇更是天赐良机。
他甚至有些无法掩盖自己的喜悦,明显地多了不少表情和动作。
压在心头始终未曾消失的阴影,终于肉眼可见地消散了一部分。
“哗啦”
随着水声,王衡站起身来。
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身体,回到房间。
罗宾依然在他的房间。
“有什么事儿吗?”王衡有些意外,以罗宾闲不住的性子居然会等了他那么久。
罗宾严肃地点了点头。
虽然很奇怪它到底是怎么做到用鸟的身体体现出了“严肃”的氛围,王衡还是点了点头:“请讲。”
“这次的敌人,是为你而来的吧?”罗宾声音肃然。
王衡正在理被子,闻言手中动作顿了顿,抬眼看了看罗宾。
蓝色的知更鸟严厉地盯着他。
想了想,王衡坐了下来:“虽然并非冲我本人而来,但是我不否认和我有关。”
罗宾了然地点了点头:“那么,你如何保证以后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
王衡沉吟了一下:“我……无法保证。”
“那么有珠小姐应该把你赶出去。”罗宾小小的眼睛里没有了平日的嬉闹。
王衡叹了口气:“说实话,我之前也有过这种担心。”
他顿了顿:“但是有珠并没有让久远寺邸将我拒之门外,甚至也同意了我修复久远寺邸提议。那么我想,最起码有珠本身是没有将我赶出去的打算的吧?”
“你打算替有珠做出决断吗?”
罗宾沉默了一下:“我只是想替有珠排除不必要的危险。”
“魔术师的世界从来就不是和平的,”王衡不置可否:“就算没有我,有珠也会不可避免地与其他魔术师交手。”
“至少会少一些。”
“不错。”王衡点了点头:“但是如果对象是有珠无法对抗的对手呢?多一个人并不只是多出了一份危险,同样也多了一份力量。”
“况且,”王衡露出一丝笑容:“你觉得我能独身来到这里,解决了多少麻烦?”
“我,难道会不如那些麻烦?”王衡一字一顿,杀气四溢。
罗宾呼吸一窒。
他终于察觉了,面前的人是魔术师中的异类。
即便在与“正常人”三个字无关的魔术师群体中,他也属于应该特殊归类的人。
“另外,”杀气一闪即逝,王衡一脸轻松地笑意:“至少在某些方面,我姑且也对有珠有益吧?”
罗宾犹豫地点了点头。
“如果风险和收益都有,那么综合一下,我姑且也算是利大于弊的那种吧?”王衡耸了耸肩。
罗宾沉默了许久,最终点了点头:“无法否认。”
“啊……那就好,”王衡忍不住再次伸了个懒腰:“既然暂时达成了共识,那么我就先休息了。”
说完,不待罗宾再说什么,抬手一扫。
清风袭来,卷起罗宾,把他扔出了房间。
王衡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晚——啊——安。”
罗宾大怒,子弹般弹了起来,便要再次冲进去,打算给王衡来个难忘的教训。
“砰”!
“啪!”
两次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次是门重重拍上的声音。
第二次是罗宾重重拍上的声音。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王衡自语了一声:“算了,随他去吧。”
第八十三章 修复
王衡在梦境中下沉。
仿佛永无止境地深度。
但实际上只是一瞬的事。
王衡梦境的深处,王衡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黑暗。
梦境是心的浅层,深入之后便抵达了心像世界。
这并不是休息,心力仍然在消耗。
黑暗并不是单纯的黑暗,其中有星辰闪烁。
但只从王衡身边来看,那更像是虚幻的气泡,环绕在他身边,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
深红色的星辰是牛头马面的寄灵空间,烈焰和冰霜在气泡内不时地闪现。
那位“大爷”至今仍然在其中沉睡。
另一颗星辰,仔细一看便能发现那其实是一张闪烁着白色微光的卡片,卡片背面是深邃的黑暗虚空,尽是黑的颜色,却奇怪地意外有层次感;正面是一座白色的宫殿的俯瞰图。
王衡沉默地看着卡片,半晌才伸出手轻轻点了一下。
转眼便出现在了宽阔的神宫广场上。
沉默地穿过来过不知道多少次,已然熟悉无比的神宫一排一排的房间。
王衡轻轻地做了一次悠长的呼吸,脸上露出一抹自然的笑容。
推开门,再前行了两分钟,王衡已经到了神宫后院。
不知源头何在的清泉不停地注入宽阔的天然泉池中,流露出清冽的水声,岸边是平整的黑色岩石。
白色的身影正坐在巨石上,面前是一块架好的画板。
王衡默不作声地缓缓上前。
油画上,泉池已然成型了大半。
但并不是面前的景色,而是更为幽雅,更为平静的景象。
轻轻地添上一笔,金发白裙的女子转头看来,嫣然一笑:“衡,你来啦。”
王衡看着威娜脸上熟悉的动人微笑,呼吸一滞,但只是一瞬,马上就回过神来,轻轻微笑:“嗯。”
威娜自然地把画笔放回架上,站起身来,然后忍不住“噗嗤”一笑:“衡,你长高了。”
王衡苦笑摇头:“你就别逗我了,这才多久没见,怎么可能长高。”
威娜在女性中算是极为高挑的了,一米七五的身高,即便王衡没有变成小孩儿时也比她高不到哪儿去。
变成小孩儿以后自然更不用讲了,哪怕如今也不过一米五左右,脸上稚气未脱。
威娜轻轻揉了揉王衡地头:“别着急嘛,很快就会长高的。”
“况且,”她眨了眨眼睛:“现在这样其实挺可爱的,我都有点舍不得你继续长高了。”
王衡苦着脸:“这个还是饶了我吧,而且我也不是真的小孩子,总是这样摸我的头,说实话挺不好意思的。”
威娜“噗嗤”笑出声来:“抱歉抱歉,开玩笑的,不过摸摸头又不会少块肉,这种小愿望还是顺着我吧,等你长高了我再想摸就不方便了。”
王衡苦笑摇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最近的事。
两人边说边绕着泉池悠闲地转了一圈,王衡一边把最近做的事都大致说了一遍。
说到心盘和影蛇时尽量平静地轻轻带过。
他不想在结果未定之
前给出不确定的希望。
威娜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很多事情王衡都只是一笔带过,反倒是怎么做饭王御怎么整人他说得颇有兴味。
提到这些时威娜也不时插上两句,王衡经常把自己的事和她说说,所以她对此并不陌生。
“……虽然挺有意思的,不过要养一个大胖子在身边实在没那么舒服,所以最后还是让诵老把他带回去了。”
“那他可真是倒大霉了,一身东西被你拔了个精光,最后人还跑不些掉。”威娜轻轻笑了一声,眼波流转,看了王衡一眼:“不过你怎么想的把他衣服割破找东西,莫非一身肥肉更符合你的审美?”
王衡翻了个白眼:“只是这么做方便而已,我对肥肉和男人都没有兴趣。”
“哼。”威娜轻轻一哼:“谁知道呢?”
王衡苦笑不语。
威娜驻步,王衡有些疑惑地转头望去,威娜紫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他,然后轻轻把他搂进怀里。
“怎,怎么了?”猝不及防下,王衡有些没反应过来。
“很努力了啊,辛苦你了。”温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温暖的的感觉包围着王衡:“不过不要太勉强自己了哦。”
王衡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露出笑容:“怎么会勉强。”
“那就好,不要太担心我的事啊。”威娜松开双臂,认真地看着王衡:“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
王衡笑着点了点头。
……
房间里,王衡睁开眼睛。
幽幽地看了白色的天花板几秒,王衡缓缓闭上眼睛,终于真正开始休息。
……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了。
虽然称不上深夜,但也睡了相当长时间了。
久远寺邸一如既往地安静——或者说比以往更加安静了。
有珠和王御都还没有醒来。
王衡洗漱了一下,清去睡意,然后到厨房慢悠悠地熬了一锅粥。
有珠已经可以慢慢活动了,态度坚决地拒绝了王衡喂食的打算,王衡有些遗憾,不过怕有珠真的生气,倒也没有坚持。
王御一副要死了的样子,坚称自己身受重创无法动弹需要投喂,王衡体贴地满足了他的要求。
只是看到牛头硕大身躯露出憨笑,仿佛捻针一样捻着小小的勺子要往他嘴里塞时,王御神奇地不药而愈。
只是脸上的神经暂时无法正常工作,时不时抽搐一下,露出快乐的扭曲笑容,手也开心地微微颤抖。
扔下牛头伺候王御,王衡便径直去了久远寺邸的图书馆。
久远寺邸内斩破的痕迹大多数都属于夜之魔术,只有外墙的防御术式属于其他魔术。
夜之魔术流传千年,到了大魔女的时候早已自成一派,其他人别说精通,便是了解也不得其门而入。
王衡有自知之明,不打算在这方面献丑,只打算做好最基础的物质修复工作,其他的术式复刻、魔术留影还是留待有珠痊愈让她自己动手。
另一方面就是外墙的术式了。
大魔女所学驳杂,触类旁通,即便
是其他的魔术也带着强烈的个人印记,好在可能有着应急的想法,所以不曾真正把这些“杂学”融入夜之魔术内,王衡才得以在数据化的视角下顺着蛛丝马迹摸索出这些防御术式原本的模样。
作为基底的术式是最基础的强化型魔术,作用是加强材料本身的材质。
变化过程大致是用魔力填充构成材料的基本单位之间的间隙。
除了灌注魔力时需要留心操控,要灌注到满溢也有些难度以外,这一步并不算太难。
难度在于固化魔力。
强化魔术是相当常见的魔术,不仅可以用于武器强化,即便是用以强化**同样可行。
但这都是用于临时的强化。
想要将魔力固化在材料中却并不简单。
首先需要用特制的材料调制成炼金底液,然后用之来调和魔力,改变魔力的性质,使其更加温顺——且契合材料本身。
没错,所有材料的炼金底液都是不同的,其变化微妙之处更需要精细调控,若是要求苛刻,甚至同种材料的底液同样有所区别。
不过做到那个地步实在太过劳心劳力,也不会出现太过强大的增幅,所以基本不会有人做到这个地步。
即便是大魔女恐怕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所以王衡只打算调配基础类型的底液。
细微变化之处可以通过控制底液描绘术式时流动的量来控制。
这方面的操控,王衡自信即便是大魔女亲至也不可能比他更强。
基础之后就是特化类型的术式,大魔女强化的方向是吸收阳光和增强暗影,但是同样是基础术式,王衡自己也可以做完。
第三层的术式是对魔力的防御。
要点在于贵。
对抗魔力的物质不会便宜,更不会常见,这个无法绕开。
在同一处刻画术式不是简单画上去就结束了。
需要用到复合术式的知识,综合考量各层术式炼金底液的性质和术式本身衔接的问题后才能做到。
说实话,如果不是千年传承下来,前人有固定的搭配组合流传,这作业恐怕当事没几个能独立完成。
哪怕是大魔女也够呛,毕竟她专精不在此处。
王衡耗费大量心力有不小可能做到,不过既然有了模板他也乐得省心直接照抄作业。
沿着外墙上的刀痕研究了大半夜,王衡才终于完成了记录和模拟。
剩下的就是照着心里打好的谱画出来了。
不过即便是王衡,此时耗费如此心力也足够累了。
心力不足会影响工作效率和精度,王衡果断选择了休息。
第二天起床,日上三竿。
有珠已经好了许多,基本上日常的活动不会有什么阻滞。
午餐王衡也懒得自己再做,直接去镇上提了几份回去。
王御这次老老实实地自己接过午餐吃了起来,已然清楚大哥不会因为他受伤有什么同情心,但凡还能自己动,喂食就想都别想。
不用继续关注病号,王衡就直接把午餐扔给了他们自己动手。
悠闲地用完午餐,王衡钻进了工房。
第八十四章 试炼
借助精密仪器是可以准确配置炼金底液的但比起仪器,魔术师本身的魔力和精神探知却更为准确灵活。
所以比起看起来就完全不专业的调配用具,真的只是个容器而已,正体是魔术师,兼顾了仪器的绝大多数作用。
除了某些特制的调配,用具并不重要,即便是随便拿个合适的杯子也足以完成。
王衡所需的三层炼金底液并没有类似的需求。
但是出于安全和安静的考量,调配仍然是以工房为主。
魔力固化溶液和暗属性溶液都是用的魔力亲和性更强的灵星水,只有魔力防御的溶液因为主料是对魔力物质,所以是采用的相容性最好的冰轻液。
……
调配不急不缓,节奏感极强,重要的是其流畅。
物性研究是王衡专注的课题之一,包括但不限于魔力物质。
普通材料同样是研究对象,虽然很少有非魔力物质作为主材的情况,但作为辅材的时候却很常见。
类似于配药时的君臣佐使。
王家留存的古方其实不少,但很多材料难得一见,主材所用的魔力材料本就不是大街货,在魔术逐渐匿迹的现代自然更加少见。
作为其主要来源的自然魔兽早就在人类的侵占和魔术师的捕杀中销声匿迹了,剩下的大多数苟延残喘于人迹罕至的森林、沙漠或者深海了。
开源只有人工培育这一种方法,但是无论质量还是数量都不可能满足需求。
失去了自然赋予的天性,培育的对象无论是植物或是动物都不可避免的逐代劣化,魔兽培育数代之后完全变成了家禽的事屡见不鲜。
而在数量稀少和需求不断的情况下,想要扩大规模以择优培育也一直止步于留下种子不至于全然断绝的程度。
所以下大功夫的地方在于节流。
另外就是寻找替代物了。
人工制造的魔术造物,灵魂精炼后的残留精萃,甚至是魔术师的余骸,燃尽的残辉。
改变主材,提取自然中存在的力量,或者截取概念使其具现——有珠的童话怪物便是基于类似的概念成型的。
最后就是用并不属于魔术材料的物质达成类似的效果。
说到底魔力的本质便是生命力,无论何样的物质,只要存在生命力——并不局限于活物,就有阐述奇迹的可能性。
……
底液的配置不算辛苦,反倒是大魔女布置的思路让王衡受益匪浅。
到了夜里,王衡便已经完成了修复和重设外墙术式的工作。
晚餐是饺子,王衡中午顺带买回来的皮,馅儿则是早早准备好的芹菜牛肉。
有珠相当不适应。
在王衡来到前,她的主食是空气,配菜是西式,零食是和式。
王衡到了以后却全部成了中式。
解决办法自然是有的,比如自己做,或者直接拒绝。
但……谁让餐点确实都有水准之上的美味呢。
香还是要香。
王御的晚餐自然是孤零零地自己吃。
有珠这边则是王衡陪着,不过也就是在有珠用餐时大致说了一下宅邸的
修复进度。
“……综上所述,我能一个人完成的部分也就这些了,剩下的部分只能作为辅助,主要还是依靠你的魔术系统和工房本身的性质。不过看情况明天你也应该可以顺利恢复了,所以应该没什么问题。”
有珠静静地点了点头。
关于宅邸修复她相当上心。
不过说完了正事以后她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无他,饿了。
王衡做完工作已经是十一点了。
而恢复是需要消耗体力的,若非出于矜持,有珠已经直接开动了。
等了几分钟仍不见王衡有离开的迹象,有珠把目光转向了他。
被直直地盯了一分钟,王衡也有些顶不住了,讪讪的一笑,退出了房间。
其实他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企图,只是有些好奇有珠在床上是怎么就餐的。
但是有珠好像也觉得实在羞耻。
明明平常就是一起用餐的,按理说不应该有什么大的区别。
……但就是莫名羞耻。
小小的心愿没能达成,王衡有些遗憾地离开了房间。
夜色渐深。
王衡隔着窗户远眺着久远寺邸外的密林。
他这边暂时应该会安定下来。
但王御回去后,浪潮应该会逐渐扩大。
只是不知道暗流变成巨浪的时候他会是站在什么高度和立场上参与其中。
对此身的父母,他有感激之情,但孺慕之意却几乎没有。
想要让一个心智成熟、且经历过死亡的人简单的承认某人是自己的父母实在是强人所难——尤其是这对夫妇魔术师的情况下。
最亲近的反倒是亦师亦亲的大祖,另外就是从小跟到大没掉队的王御。
但……他其实是辜负了大祖的意愿的。
从最初开始,王衡就是几乎所有人都认同的钦定传承者。
但他在发现了固有结界的资料后就明白了自己只能辜负期待。
所以王御是他亲手选中,一点点养成的,真正的传人。
为了在他拒绝传承的时候挑起王家的大梁。
……
王家是根系庞大,枝杈众多的大树。
主家和分家其实并不是固定的,至少在千年的传承中,更替就进行了三次。
主脉凋零,分支中就会走出足以压服所有分家的人,统合所有王氏的力量,成为新的主家,从所有支系中挑选足以承载下一代期望的继承人们,进行严苛到近乎残酷的魔术传承试炼中,最终养蛊一样挑选出胜利者。
这就是王氏传承千年,至今依然薪火不熄的秘密。
王家的第四次换代,就是如今。
虽然大祖还未仙去,但是主脉的凋零已然是所有王氏族人的共识。
本应在大祖死去后再开的传承试炼,在大祖的强势之下直接开启。
并非无人贪恋主家的福利和地位,但在铁血的清洗下,意志被毫无妥协地贯彻了,试炼依然正常开启。
来自王氏三十一族——俗世的、或者魔术世家的,四十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儿。
开启回路、然后就是无休止地训练和灌输,仿佛要在最短的时间把所有的知识塞进一
群小孩儿的脑海。
危险如影随形。
试炼场是半自由的斗争场,除了指定的安全点,不禁止任何形式的淘汰方式——只要你没有暴露。
八岁小孩一定天真烂漫?
若有人这么说,那么一定无法想象危险生活铸造的残忍。
魔术师的世界,魔术回路很重要,但不是全部。
尤其是在只是刚刚开启回路的一群小孩儿里面。
成功开启回路的二十七人,若要分级,有着两个a级回路,十个b级回路,十一个c级回路,和四个d级回路。
当然,这是魔术协会的分级,祖庭并不认同,他们常用的分级只有玉、上、太三级,以太为最。
玉级以下都是没有足够价值的残渣。
但是王衡更认同魔术协会的分级,所以并不在意祖庭不够精细的分级。
王御是b级回路,来自破落的小家族。
主脉的挑选人到时,那一大家子的父亲几乎是以迫不及待地方式塞了两个近龄的孩子过去。
甚至没有认真地检查来人到底是不是真的。
对王御来说,艰难的试炼,是一种幸福。
从懂事开始就在身畔萦绕不休的贫穷、疾病、恶意,让他对只用学习和修行就可以衣食不愁,甚至还都是上品的生活万分开心。
他竭尽全力的吸收着从前想都没有想过的异常的知识,没有任何初次接触常识外信息的人残在的抗拒。
或者说,还来不及成型就被他彻底压倒碾碎、化作前进的动力。
但是他还是不够了解魔术的世界——或者说魔术师。
来自魔术世家的人在感受到足够的压力后,哪怕是七岁的小孩儿,依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动手。
一个人也许无法做到天衣无缝,但是当数个魔术师的后人立下约定,共同做出了决定后,却足以混淆视听了。
至少不会让主持者有愿意追查下去的愿望。
尤其是对方只是一个b级回路的时候。
最为简单的淘汰方式——下毒。
不知道到底是何时种下的毒,但深夜才开始发作。
全身无力,甚至无法呼喊,更别想动弹。
没有人会注意到,深沉的夜里,有人正在步向死亡的永眠。
王御渐渐感觉到呼吸的衰弱,心脏有气无力地波动着。
他瞪大了眼睛,甚至回想起了自己所中的毒的名字。
安眠花,严格来说并不算毒,甚至有助眠、恢复精力的作用。
前提是不要和深谷水相遇。
那是一服迈向永眠的药。
他熟知药性,但却不知解除的办法。
黑暗中,瞪大了眼睛。
细数死亡的倒计时,感受死神贴面而来的呼吸。
逐渐绝望。
“想活命吗?”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躺在他身边的同伴口中传来。
王御无法做出动作,只是眼中不自觉的燃气了火。
那人坐起身来,眼神漠然,面无表情。
“很好,那么,你的命,归我了。”
王御看着那张平静的脸,想起了名字。
“我叫王衡。”
第八十五章 彷徨
王御并没能看清对方做了什么,因为他的意识已然沉入深渊。
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
第二天王御醒来时甚至茫然了片刻才连接起了昨晚的记忆。
下意识地抚了抚心脏。
鲜活的跃动感传来,有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仿佛只是做了个噩梦。
“再不起床,你会迟到。”
冷漠地声音在一旁响起。
王御仿佛这才从梦中醒来,猛然转头看了过去。
王衡拿着洗漱用品从门外走来,明显已然准备完毕。
王御并没有对其他人有太深的印象,但只是名字的地步还是记得住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王衡,b级回路。
“那……咳嗯……。”张口想要说什么,但才发出第一个音节便发觉了自己喉咙干涩得发疼,赶紧低头清了清嗓子。
一杯水递了过来,王御抬头看去,面前是王衡依旧平静的表情。
愣了一下赶紧接了过来。
喝了两口,顺便在心里酝酿了一下措辞,王御抬起头来。
“是你……”
面前已然空无一人。
王御呆了呆。
“救了我……吗?”
……
没有洗漱的余裕,只是匆匆忙忙地擦了几下脸。
王御赶到教习室时,课程还未开始,但无论是教习的老师还是试炼者们都已经正襟危坐了。
明显是准备开始了。
老师躬了躬身,随后目光在教习室内扫了一圈,王御快步走到最后一排空置的一个的位置上。
王衡就坐在他旁边。
老师已经开始讲课。
以往视作立身之本,对此从无半分懈怠的知识,今天王御却有些无法集中精神,目光时有游离。
进教室时扫的那一眼,他并不只是想找个座位。
还顺便清楚地看见了有数人脸上没能收好的惊讶表情。
即便不是露出那表情的所有人都参与了昨晚他所中的毒药的制作,也一定是知情人。
淡淡地扫一眼,然后漠不关心地收回目光,这才是正常的反应。
王御想着那几张脸,神思恍惚。
台上的老师快速地讲述着知识,从不重复,也不会留下回味的时间。
老师本身就是魔术师,但却不是专门的魔术讲师。
应付这些菜鸟都称不上的外行人应该觉得相当麻烦吧。
王御神游天外地想着,目光游离。
旁边的王衡在王御进教习室之前就一直低头在快速的写写画画着什么,哪怕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也没有半点抬头的意思。
当注意力不想集中时,哪怕是轻微的写字的“沙沙”声也会成为干扰。
王御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
繁复的魔纹和天书般的演算。
王御尝试着用自己学到的一部分知识对某一段魔纹进行了分解。
全然不得其门而入。
哪怕是旁边就有推演的过程,但是写出来的与其说是推算,不如说是得出的结果。
大量的步骤被省略了,只有几处可能产生后续关联的计算剩在纸上。
王御下意识地想要从空白处反
演,补全被省去的步骤。
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在纸上一遍遍地推算——准确的说,用知道的方式挨个儿去套,半晌才试出了第一个连接点的过程。
“呼——”吐出一口浊气,王御看着写了足足三页的各种尝试,再看了看王衡写在纸上的简洁的公式,感到既开心又挫败。
开心自然是因为解了出来。
挫败却是因为,他本来以为自己即便不如身边的人,也不会有太大差距的。
“做的不错,就是太傻了。”
一个声音把他从复杂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王御陡然惊觉,转头看去。
教习室已然一空,无论老师还是同学都走得一干二净。
除了边上的同桌。
王衡离开自己的坐席,走到他的位置旁,拿起那三页草稿,从头到尾地浏览了一遍。
王御突然有种被审视一样的羞耻感,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还真是傻瓜式的办法啊。”并没有花太多时间,王衡就看完了所有的演算:“基础掌握不错,就是死脑筋。”
说实话,王御是有些不服气的,比起其他人,他自认掌握得相当不错。
但是比起眼前这人……他好像确实没法反驳什么。
放下手中的草稿,王衡看向王御:“为什么不听课?”
王御怔了怔。
要说不听课,面前的人才是真的完全不听。
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因为听不进去。”
“因为昨晚的事?”王衡神色平静。
“嗯。”王御轻轻点了点头,又有些晃神,眼前闪过一副面孔。
“淘汰规则最开始就告诉了你们了吧?怎么?还想着和平共处?”王衡语气并不激烈,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只是淡淡地陈述着。
王御摇了摇头:“不,昨天只是我学艺不精,警惕不足造成的问题。”
“那么,是下手的人让你吃惊了?”王衡继续列举可能性。
王御呆了呆,然后点了点头:“某种意义上,确实很吃惊。”
王衡思索了一下:“两个a级回路,六个b级回路。”
“a级的想清场,b级的想排除对手,并没有什么值得惊讶地动手理由,即便不是他们也总会有其他人基于同样的理由动手。”
“既然不是身份问题,那就是人本身的问题了。”王衡顿了顿,在脑海中对比了一下那几人和王御的面容。
微微皱眉,分支已经散得太开了,面容上很难找到相似之处。
但是依然有人和王御面容在特征之处达成了三成的相似度。
是两个a级中的一个。
左右逢源,很受欢迎的样子。
说实话,和王御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话锋一转,王衡说道:“听说有几个家族贡献了不止一个试炼者。”
顿了一下。
王御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动手的人里面有一个是你兄弟吗。”王衡用陈述句说出了问句。
王御依旧沉默不语。
“我记得是叫……王喻?”稍微回想了一下,左右逢源,基本和谁都相处的不错,虽然都是表面和气,但也算是本事了:“
那他确实是个人才,适应力很强嘛。”
王御抿着唇。
“怎么?和他感情很深?”王衡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御。
沉默了一会儿,王御缓缓地摇了摇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而已,毕竟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我都没有威胁到他的可能性,以为至少会袖手旁观吧。”
声音有些嘶哑。
“想要获得认同,一起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是最便利的方法。”王衡不置可否:“不过到底是个小孩子,用力过猛了,反而会让人心生警惕。”
王御默然。
王衡摇了摇头:“看来你对魔术师的了解,真的仅仅止步于纸面啊。”
“你的命现在可是归我了,要是一直打不起精神来我可是会很烦恼的。”王衡用轻松地开玩笑般的语气调侃道:“要是自己做不到,那也别浪费,帮帮别人怎么样”。
声音就像是在说着晚饭吃什么一样平淡。
王御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起头看了眼。
王衡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可是眼底却没有什么温度。
“跟我来。”轻轻敲了敲桌子,王衡径直朝外走去。
王御看了看天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以往这个时间应该是他实践知识的好时机。
但同时也是没人管的时间。
……
试炼场依山而建,把山阴的一面靠近山脚的地方也囊括其中。
虽然朝外的一面有院墙圈定分界线,但面向后山的一面却只是敷衍似的用木牌立了几个警示牌。
王衡视若无睹地径直跨过了分界线,王御却有些犹豫:“去外面不好吧?说到底我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儿?”
“来不来随你。”王衡语气淡淡,头也不回,脚下更是没有半点犹豫。
王御沉默了一下,然后跟了上去。
王衡肯定有问题,这已经是无可辩驳、摆在眼前的事实。
无论是对此处的熟悉程度,还是对魔术的造诣,都不像是跟他们一个层面的人,哪怕是那几个魔术世家的后人,因为试炼开启仓促,最多了解一点常识性的东西,和全然新人的他们相比,最大的区别只在于那种“魔术师”的作风。
王衡却异常过了头。
但直觉告诉他,不跟上去,他会非常后悔。
山路逐渐崎岖,然后变得奇怪了起来。
眼前是丛生的荆棘,王衡却视若无睹地跨了过去;
明明是平坦的小道,却从不踏上去半步。
依靠脑子里并不多的魔术知识,王御只能意识到,他已然跨入了魔术的作用范围。
不是试炼场内过家家一样的魔术实践,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且可以对人产生作用的威胁。
他心神紧绷,死死地咬着王衡的脚步,不敢有半步踏错。
不知道跟了多久,王御为了应对而危险紧绷的心弦都有些麻木了。
虽然实际可能并没有太长时间,但空间和景象的急剧变幻惑乱了王御的准确感知。
过度的紧张也大量的消耗了他的体力。
他已经无法准确判断如今身处何方了。
“到了。”
面前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第八十六章 人渣
猝不及防地停顿让王御失去了平衡,忍不住向前趔趄了一下。
王衡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样侧身一步让开了位置,然后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即将摔倒的王御。
王御回过神来,急忙直起身子站稳:“谢谢。”
王衡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没有低头看他一眼,一直看着前方。
见他站稳了脚,于是松开了手,面色漠然地轻声道:“看前面。”
王御应声望去,随即呼吸都为之一滞。
那是血肉工厂一样的场景。
一眼望去,满目皆是鲜红。
某些地方看得见的残肢,让他明白了这里绝不是屠宰场那种温柔的地方。
王御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凝固了,恶寒的感觉从身体身处涌出,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没有吐出什么东西只是因为没有吃饭,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苦涩的清流涌了上来。
忍不住跪伏在地上干呕着,涨得满面通红。
王衡收回了看着前方的目光,看向了趴在地上好似要把苦胆也呕出来的王御,心里没什么波动。
要说为什么的话,类似的场景他已经看了三次了,无论表现得多么出色的试炼者,看到眼前炼狱般的场景都是这般反应。
没有用太多时间,王御颤抖着站了起来,直直地看向前方的景象。
王衡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虽然还有些颤抖,但恢复得相当快速。
最重要的是,明白了不能逃避,在逼自己适应这样场景。
王御的身体依旧止不住的颤抖,但却强迫自己站了起来。
“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要不要试试帮帮别人,也好过浪费。”
王衡曾经这么跟他说过。
怎么帮?
以那句深寒满蕴的话,和摆在眼前的炼狱结合,自然能想到理所当然的结果。
成为实验者。
或者成为实验品。
睁大眼睛,大口呼吸,全力观察眼前的景象。
王御突然意识到了不对。
空气中并没有血腥气。
如果是这般暴露、鲜血四溅的地方,血腥气应该浓郁到他呼吸皆是的地步才对。
但并没有。
目光朝四周扫视了一遍。
是个山洞模样的地方,回头看几米就能见到洞外的阳光。
但……不应该有那么强的光芒,让他把眼前的炼狱看到纤毫毕现的地步。
犹豫了一下,他转头看向王衡:“这……难道是幻象?”
这并不是毫无根据的胡思乱想,毕竟这一路他已经看到过不少幻象了。
王衡戏谑一笑,甩了甩手。
王御转头看去。
血肉炼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整洁有序的工房。
王御第一时间只能想到“工房”这个曾经听老师提过一次的词语。
松了口气。
却听王衡轻声道:“那可不是幻象,只是某处地方的投影。”
王御呼吸一滞,随后艰难地道:“也就是说,真的,死了,那么多人?”
“其实并不算太多,如果你仔细数一下就会发现其实只死了七个人,只是手法太过下作,所以
看起来很血腥而已。”王衡声音平静,朝面前的工房走去。
“……只?”王御有些无法接受七条人命被这样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
王衡回头看着他:“你觉得,现在,七条人命很值钱?”
王御默然。
饭都吃不饱的混乱时代,每天饿死冻死病死的人就是这个数字的不知道多少倍。
七条人命……真的不值钱。
但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死法,王御心里挣扎着。
“这是一个被魔术侵蚀了心志的家伙干的。一家人,从老人到小孩杀得干干净净。”王衡停顿了一下,像是要留点时间给王御反应:“他已经被各大家通缉了。”
王御松了口气,他差点以为他们最终都要做到这个地步。
“但是,”王衡看着他玩味一笑:“通缉的理由不是杀人,而是没处理好尾巴。”
王御嘴唇动了动,却没能说出话来。
“杀人对魔术师而言是家常便饭,毕竟人体在这个资源稀缺的时代,可以替代很多可有可无的材料。”
王御对此隐约有感。
之前学习的课程中,许多地方的解析实在太过深入,让人忍不住会去想象,要得出这样的结果,到底经历了多少次实践。
但没有深入的想过。
“顺带一提,”王衡看着脸色变幻莫测的王御,继续道:“那一家七口,就是他自己的家人。”
王御如坠冰窟。。
“毕竟,”王衡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血亲的血肉,对魔术师而言是上好的材料啊。”
王御面色苍白,觉得胃里再次翻滚了起来。
王衡转过头去,不再看他:“嘛,虽然那家伙在魔术师这种人渣团体里也算是极品人渣,并不能作为一般常识来参考。”
王御沉默不语,虽然感觉对方把自己也一并骂了进去……但以那种语气来看,王衡恐怕真的是这样认同的。
突然想起之前的话,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之前你说的帮帮别人,不是让我当实验材料的意思?”
王衡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你这么有献身精神,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满足你的愿望。”
“呵,呵。”王御干笑了两声:“不用了不用了。”
“帮我个忙,那边的架子,第二排第三列小瓶子里的东西帮我拿过来。”王衡转过头去继续忙活着手中的东西,一边说道。
“哦哦。”王御点了点头,快步走了过去。
材料架整理得相当整齐,某些特别的地方还细致的用隔板隔离了开。
指令很明确,所以王御很快就找到了王衡所说的小瓶,小心地拿起走了过去。
王衡的眼前放着瓷白色的器皿,内里是澄清的青色液体。
“打开,倒进去。”命令继续。
王御拔开了瓶塞,没有多想,直接沿着边缘倾倒了下去。
然后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一根苍白的断指从其中滑了出来,落入青色的溶液中。
王衡看着王御轻声道:“虽然我没有这个意思,但你不会以为我就是个不会用人体素材的老好人迂夫子了吧?”
王御手抖了抖,不敢去看王衡,只能低头看着浸泡
在青色液体中的苍白断指。
到了此刻,他才真正有了面前是一位货真价实的魔术师的实感。
不在意是否合乎伦理道德、不在乎他人眼光、不在乎生命或其尊严,只是一心追寻真理的。
怪物们。
“不杀人只是因为那并不具备足够的价值,而不是因为那个魔术师是个好人。”王衡轻声道:“记好了,生命对于魔术师而言并不是最贵重的东西,尤其是别人的生命。”
“记住目的,然后选择途径,只要能够达成目的,无论什么事都可以接受,这就是魔术师。”
王衡不再说话,取出一个瓷白色的玉瓶将断指和部分青色液体装了起来。
“走了。”大致清理了一下实验台,王衡朝王御打了声招呼,径直向外走去。
王御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
从山上下来,已经过了一周时间。
王御没有再去深究王衡做的事,只是更加拼命地吸收着老师半刻不停地灌输着的魔术知识,从不停歇地学习着、思考着……提防着名刀暗箭。
如果有什么变化,那就是他会不断地用没听懂的东西去问王衡。
对方也从不令他失望,一一解答了出来,就像没有什么是无法解决的一样。
某些时候王御甚至觉得即便是那位货真价实的魔术师老师也不如对方。
观察着王衡,他逐渐发现了,除了他以外,还有三人用着相差无几地态度围绕在王衡身边。
而王衡仿佛超脱于这个试炼场一样,冷眼旁观着他们为了最终的结果拼命学习、暗中勾心斗角。
所有的斗争都下意识地绕开了他,他也从不拒绝别人的求助。
王御这才发现,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察觉到了王衡的特殊。
就像是……另一位老师一样。
……
一年的时间有多长?
王御有种奇怪的割裂感,一边感觉时光飞逝,一边又感觉恍如隔世。
极漫长又极缓慢的光阴仿佛割在身上一般,把所有人都切割成了与当初截然不同的模样。
今天是特殊的。
因为昨天课程结束后,老师告诉他们,试炼已然结束。
愈接近终局时愈发残酷的斗争戛然而止,最终留下来的,只有七人。
并不是所有人都以死亡的结局退出试炼,但活着的也留下了一生难忘的刻印。
还坚持着的每个人都不像是正常人。
每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
魔术师。
三十一家同时派出了人员入驻试炼场。
即便是中途就宣告退场的家族也一样如此。
接到了自家家族试炼者的人都惊讶于其变化,但也没有多问。
王御家来的是个他没有印象的人。
两人沉默者,连招呼也没有打,唯一的交流就是互相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面色沉凝,等待着最终的胜利者被揭晓。
上午十一点时,所有人集中在试炼场宽阔的中庭。
等待了不久,紧闭了整整一年的试炼场正门开启,一个身材挺拔、精神矍铄的道袍老人推门而入。
身边跟着一道小小的身影。
第八十七章 星空
门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将目光移了过去。
众人忍不住骚动了一下。
反倒是剩余的七人只是微微有所波动,随即平复了下去。
毕竟早有所预料,王衡也不曾有过隐瞒的意思,如今只是摆上台面了而已。
“安静。”老人轻轻抬手下压了一下。
声音并不很大,但却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沉重之物压了下来。
杂乱的声音瞬时间消失不见,就连动作也一并停顿了下来。
王御只觉身上一沉,不自觉地运转起了魔力,但压力非但不曾减轻,反倒更沉重了些许。
心中一惊,王御急忙关闭了开启的回路。
压力骤然一轻。
王御已是满头大汗,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有暇抬起头来重新看向老人。
老人依旧站在原地,面上一片平静。
王衡在身边说着什么,老人不曾弯腰,王衡声音也并不大。
但是从老人不时微颌的动作来看,明显交流没有受到什么阻碍。
似乎是察觉到了王御的目光,老人望了过来。
仿佛直面星空一般。
老人的目光如此澄澈,仿佛明朗的夜空中垂落的银色星辉,既清冷又遥远,像是广袤无垠的深空。
王御陷入了其中,那一片广漠的星空。
王衡皱了皱眉头,眼中黑芒一闪而过,斩断了链接着老人和王御的精神桥梁。
以王御半吊子的修行,就这样直接被同化也不是没有可能。
王御垂下头,冷汗再次浸透了背心。
他甚至以为自己已然在那片星空中沉浸了许久时间。
不敢抬头再看,王御老老实实地垂着头。
自然没有看见老人眼中闪过的一丝惊艳和惋惜。
没有再多许多时间,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试炼结束,胜者,王御。”
王御猛然抬头,眼中满是惊愕。
周围同样是一片哗然,即使是尚且维持着一定理性的七名试炼者同样忍不住有些激动。
毕竟,越过了重重阻碍才得以站在此处,他们绝不会认为自己会比其他人差。
另外两个a级回路同样站在了此处,最终却是一个b级回路的人得到了胜利,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不甘。
“我不服!”一道声音响起,王喻出列,双手微颤,眼中充血。
出生在那样贫穷的家庭,每日的主题就是活下去,好不容易有了个改变人生的机会。
他,如此努力!
做着一切不擅长的事、带上虚伪的假面、甚至,向自己的亲兄弟出手!
抛弃了一切人类世界的常识伦理,只为了成为魔术师。
事到如今,得到了一切的却是他那个天资平平的弟弟!
愤怒和失望冲昏了头脑,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
只有仅存的理智让他在此之前说了一声:“实力才是选择的标准,不是吗!”
这是辩解,但也是他的底气所在!
他没有输的理由!
一年的魔术师生活并没能给他的战斗力带来本质的变化,精于知识的教导并未涉及太多战斗的知识。
他选择了最为便
捷的方式。
魔力对**的简单强化。
脚下爆出一声闷响,虽然仍是个小孩的模样,但强化下的他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都已然超过了强壮的成年男人!
劲风扑向王御!
王御尚未从之前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但长久的警惕意识让他的身体已然自行动了起来。
魔力流转,便要迎上去。
但战斗并未能顺利进行下去。
“牛头。”王衡站在原地,神情漠然地看着王喻暴起发难,只是轻声念了一句:“别杀了。”。
青色的巨人挡在了两人中间。
王喻含怒的一拳砸在了巨人身上。
牛头身形都未曾动摇半分,只是随意地瞥了他一眼,而后一脚踢在了他身上。
王御目光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巨人。
在他的魔术常识中,人类并不可能役使这样的使魔,无论是维持其身躯的魔力,还是驱使其的精神,都是人类难以企及的领域。
牛头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回身朝王衡行了一礼。
王衡点了点头,随即青色的小巨人便隐去了身形。
场中仿佛凝固了一般,无论是各家来人还是几名试炼者都没有在敢乱动的打算。
王衡好像没什么兴趣地摆了摆手:“好了,要说的事儿就这么多,至于交接的事项,就麻烦青老了。”
一个头发半花的老人上前行了一礼:“是。”
似乎是老人的存在感太强了,几乎没人注意到两人身后其实还有着一个人。
直到青老自己出声,众人才突然意识到其存在。
“你们六个……”王衡朝已然昏迷的王喻看了一眼:“五个,还有选择的余地。”
“为主家作为魔术师效力,或者当个普通人。”王衡顿了顿:“当然,无论是哪种方式,你们的魔术知识是不可能再传的。”
“我不会要你们的承诺,毕竟魔术师的诺言可没什么可信度,魔术会更靠谱一点。”
“考虑清楚再做选择,王家养几个富贵闲人还是没问题的,想好了告诉青老。”王衡露出一丝笑意,眼底却没什么温度:“魔术师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想你们也够了解了。”
言罢,他朝王御点了点头:“跟我来。”
旋即不待王御做出反应,径直转身离去。
老人则更先一步离开了,显然对这些事情比王衡还要没耐心。
王御再次看了一眼仍然昏迷不醒的王喻……他的哥哥。
微微抿唇,迈步跟上了王衡的背影。
……
有珠和王御的身体已然恢复得七七八八了,王衡自然不会一直伺候他们。
对有珠来说最重要的事依然还是久远寺邸地修复问题。
实际查看了一下,发现王御所说的确不假,大部分基础的工序已然完成,最终剩下的只有小部分需要夜之魔术补充的部分。
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事不宜迟,查看完情况立刻就着手开始准备工作。
王御既然已经恢复了,自然不可能让他闲下来。
不如说,主力反而变成了他。
王衡在一旁拿着从大魔女的图书馆中翻出来的书津津有味地看着,所有后续全丢给了王御。
只是不知道他是从哪儿来的注意力,但凡王御有半点差错,便会有一本书狠狠砸在他头上,然后飞回王衡身边。
“痛!嗷!很痛啊!嗷呜!大哥饶命!啊!谋杀亲弟了!”王御已然被砸出了满头的包,毕竟他向来不擅长调配,即便计算无误也总会在奇怪的地方犯莫名其妙的错误。
当初在大祖的山上,王衡就经常用这种方法锻炼他的精神力。
可惜似乎选错了锻炼的方向,王御的精神力虽然确实增长迅速,但与此同时犯错的情况却没能改善。
到了后来王衡似乎找到了原因,但却仍然没有放弃这种方式。
只是隔了许久重新来试试,好像已然没有什么改善。
最后在有珠不善的眼神中,王衡还是只能自己动手。
最终的修复没有花太多时间。
完成时王衡似乎看到了宅邸重新蒙上的光辉,但转眼便隐去,仿佛只是一时错觉。
王衡没有深究,久远寺邸本身就像是一件大型礼装。
因为修复快速,所以完成时恰好是正午。
有珠眼中也如释重负般地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王衡此时才真正松了口气。
如果久远寺邸当真出现了不可逆转的破坏,那么他和有珠之间的隔阂会大到难以修复。
久远寺邸,是有珠的精神所寄。
王衡得以确信。
难得的好心情,王衡也没有敷衍,做了相当丰盛的午餐。
其实以有珠的生活习惯的话,午餐用茶点和红茶对付才是常态。
可惜的是无论王衡还是王御都是地地道道的华夏人,所以午餐丰盛才是习惯。
红烧肉、青椒肉丝、梅菜扣肉、白灼西兰花、调味清淡的海风汤。
并不是什么讲究的菜式,王衡喜欢做饭但基本上只做家常的菜式,也不会特别的去练习。
美味,但也是普通的美味。
为了照顾有珠的习惯,所以单独留出了一份分餐。
王衡王御却没有分餐的习惯,一如既往地共用。
除了王御以一副填补上午被痛殴不忿的心态在暴饮暴食外,王衡和有珠却吃得不急不缓。
只有王御干得太过分了的时候,王衡才会轻轻把他的手打回去。
用过午餐,把收拾的工作丢给了王御,王衡有珠默契地拿起了书前往日光室。
有珠娴熟地泡了一壶红茶,给两人分别倒了一杯后便沉浸进了手中的书里。
王衡则拿着书,一只手的指尖时不时在空中微转,带着魔力的光芒在空气中划出不甚规则的光迹。
透过日光室的透明落地窗后不会炽热的阳光轻轻洒在两人身上。
仿佛在宣告悠哉的日常重新开始。
不多时,日光室的门轻轻打开,王御悄悄溜了进来。
王衡没有什么动作,依旧看着手中的书。
王御偷眼看了两人一眼。
果然还是觉得完全就是夫妻生活的模样,不过他也学乖了,没敢再嘴贱。
只是偷偷给自己倒了杯红茶,就着刚刚从冰箱翻出来的一碟茶点悠闲地休息了起来。
静谧而舒适的氛围,让他恍然间好似再次回到了曾经一起的那座山上。
第八十八章 文柄咏梨
王衡再次翻过一页,漫不经心地道:“你该回去了。”
王御一僵,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再次啜了口红茶。
“如果说之前只是猜测的话,现在已经有人追过来了,你也该明白了。”王衡还是看着书,头也不曾抬起来过,指尖蓝色的魔力闪烁着缭乱的痕迹。
王御轻轻叹了口气,僵硬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软软地缩进了椅子里,有些感慨地道:“红茶,真香啊。”
神色有些怀念。
王衡不再说话。
王御悠闲地窝在柔软的扶手椅中,眯着眼睛,渐渐陷入了沉眠。
日光室再次安静了下来。
……
“呃——啊——”王衡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做晚饭做晚饭。”
有珠抬起头望窗外看了看已是黄昏的末尾。
转头看向王御坐着的位置,却怔了怔:“不见了?”
“什么不见了,早就走了。”王衡翻了个白眼,俯身收拾起了茶具。
“走了?”有珠微微歪了歪头,思索了一下没有印象:“什么时候?”
“吃完点心以后吧。”王衡漫不经心地答道:“别太依赖精神感知,虽然眼睛也不一定可靠。”
有珠盯着椅子看了几秒,然后转向王衡:“为什么那么快催他回去?”
“怎么,喜欢上他了?”王衡收拾着桌子,头也没抬地打趣道。
有珠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有自己的该做的事儿,能跑出来这么久已经很难得了。”王衡端起托盘:“在外面很危险的,特别是某些狗急跳墙的家伙已经不顾脸皮了的情况下。”
有珠想了想:“你们那边的魔术师经常做这种事吗?”
“也不是吧,多事之秋,涨潮了,自然会有忍不住出来搅混水的臭鱼烂虾。”王衡推开了日光室的门:“他得自己料理才行。”
门关上了,有珠有些发呆。
虽然是作为魔术师被养大的,但她可不知道会这么复杂。
门又开了,王衡探了一下头:“姑且问一下,晚餐你想吃什么?”
有珠小手抚着下唇:“香煎秋刀鱼?”
王衡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我还以为你会点更西式的菜。”
“你做吗?”有珠面色平静地反问道。
“如果是意面这种省事儿的,可以。”王衡笑呵呵地把头缩了回去。
……
第二天,苍崎橙子再次造访了久远寺邸。
脸色异常难看。
王衡依旧拿着那本封皮古旧的书,指尖不断地空划着。
看到橙子进来,他只是稍微抬了抬头,没有说话。
橙子也没说话,只是一直盯着王衡。
有珠隔着书悄悄看着两人。
等了半晌,王衡叹了口气,微微揉了下太阳穴:“苍崎小姐,我能问问发生了什么吗?”
橙子沉默了半晌,然后道:“祖父死了。”
“哈?”疑惑地声音,王衡眼角抽了抽:“苍崎家的当主死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前天。”
王衡吐了口浊气,有些不可思议:“你是说吊着我们来的那些杂鱼,在苍崎家的灵地上,把接近第五法的苍崎家主给杀了?”
橙子沉默了一下:“不是他们。”
“那是谁?”王衡反倒有点好奇了。
“文柄咏梨。”橙子有些厌恶地说道。
“文柄咏梨?”王衡喃喃了一声,在脑中搜索了一下:“圣堂教会那个?”
“对。”回答简洁到不想多说一个字。
王衡有些头疼地点了点眉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苍崎家和文柄家是世交吧?”
“对。”橙子点了点头,稍微停顿了一下:“而且,他姑且算是祖父的弟子。”
这是什么奇怪的伦理剧。
王衡有些无语:“虽然我觉得这是苍崎家的家事,不过还是姑且问一句好了。文柄咏梨为什么杀了他?”
“因为感觉能杀掉,所以就动手了。”橙子声音冷漠。
“哈?”王衡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这是他的原话,我只是复述一遍而已。”橙子脸色又是厌恶又夹杂着些许恐惧。
“啧。”王衡忍不住咋了咋舌:“圣堂教会的疯子。”
然后他抬起头来:“圣堂教会的应该不会使用魔法吧?他能杀掉一个接近法的魔法使?”
橙子顿了顿:“**。”
“也就是说灵魂还在吧。”王衡撇了撇嘴躺了回去,重新拿起了书:“我还以为多大事儿。那是他自己不想恢复,算什么死。”
橙子盯着他。
王衡挪开了书,有些无奈:“所以你到底来找我干嘛的。”
“去教会。”橙子看着王衡。
“不去。”王衡撇了撇嘴:“那群疯子恨不得把所有魔术师都杀了,既然管不到我我干嘛去看臭脸。”
“那群破坏了结界的家伙是你引过来的。”橙子瞪着王衡。
所以祖父的死跟你脱不了关系……的意思。
王衡无语地看着橙子。
对瞪了一分钟,王衡起身:“行了行了,去去去。”
“就当买菜了。”小声嘀咕了一句,看向一直隔着书时不时看他们一眼的有珠:“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带的东西?”
有珠歪着头想了想:“点心。”
“早晚胖成猪。”王衡翻了个白眼。
“不可能的,我的身体不会出现那种多余的东西。”有珠冷静地回道。
虽然确实是事实,但是没你说的那么轻松吧。
忍住吐槽的**,王衡摆了摆手,推门离开。
……
三咲市和田教会。
其实就是圣堂教会在本地的名称。
教会毕竟不是快餐店,能开全球连锁,所以在各地的具体名字都各有不同。
王衡点了点眉心,回想着圣堂教会的知识。
这是个和魔术协会分庭抗礼的大型势力,遍及全球,排斥异端,信仰神明,救苦救难。
当然,对魔术师而言基本只见得到排斥异端的职能。
和魔术协会的斗争绵延千年,但都没能把对方清除掉,终于在近代达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妥协,但斗争在暗处始终未停的继续着。
顺带一提,圣堂教会也是会用魔术的。
当然,他们的称呼是“洗礼咏唱”,是主赐予的奇迹。
在王衡看来,都不是好东西,教会是疯子,魔术
协会就是人渣。
总之,都不是人。
……
作为神的门面,教会并不寒酸。
很明显无论是橙子还是王衡都不可能对教会有什么好感。
但也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径直踏入了教会正堂。
迎面走来一位标准的修女。
相貌相当端庄,只是一直闭着眼睛,不过似乎并没有对她的行动造成什么困扰。
“原来是橙子小姐啊。”修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太慢了吧?现在才来,教堂可不会对坏人一直敞开大门哦?如果要来还是早一点的好。”
相当毒舌呢,除了相貌完全看不出来哪里像是侍奉神明的女子。
王衡上下打量着修女。
修女也像是看得见他一样把头转了过来,眉头明显地皱了皱:“那么,你就是那个外来者了?”
王衡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对方始终紧闭的眼睛,又补了声:“是。”
修女蹙着眉头:“你不累吗?”
王衡愕然。
橙子轻声道:“周濑唯架,她双目失明,但是可以靠善恶感知到人。”
王衡了然:“也就是说我是个大恶人对吧。背着命?”
最后一句是问唯架的。
唯架却只是蹙眉“看着”他。
王衡翻了个白眼,转头看向橙子:“不是要见文柄咏梨吗?”
橙子也有些疑惑,周濑唯架可不是会拦着正事的人。
不过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唯架就直接转身道:“跟我来吧,神父在后面。”
王衡能感觉到唯架不喜欢他,但似乎也说不上讨厌。
作为能感受到善恶,还能感觉到他身上杀人沾染的血意的修女来说,已经足够奇怪了。
更何况还是圣堂教会的修女。
不过他对此没什么好奇心,毕竟他魔术师的立场就注定了他们很难好好相处。
穿过教堂左侧的小门,有一排小房间,似乎是用于收容临时求助教会的人的住所。
走过几间小屋,唯架停了下来了,似乎有些生气地道:“神父!请更加谨慎地收容流浪猫狗,教会的募款并没有余裕到可以同时养几十只猫狗的地步!”
走廊里站着一个挺拔的穿着神父袍,还披挂着斗篷的青年人。
身高足有一米九,对如今的王衡来说,是需要仰着头说话的高度。
文柄咏梨收回看着窗外玩闹的猫狗的目光,看向生气的修女,露出一丝笑意:“唯架,当他们朝你叫的时候,你怎么忍心拒绝它们呢?”
“我当然忍心拒绝。”唯架的回答毫不犹豫:“毕竟支撑教会运转和烦恼资金的人是我。”
文柄咏梨听着唯架的抱怨,毫无诚意地应到:“好的好的。”
目光却转向了跟在唯架身后的橙子和王衡。
轻轻推了推眼镜,文柄咏梨朝橙子打了声招呼:“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啊,橙子小姐。”
“托你的福。”橙子冷声道。
咏梨却没有太过在意,转向了王衡:“那么,外来的魔术师看来就是你了。”
王御眯着眼睛,微微点头:“没错,暂时在久远寺邸借住。”
咏梨点了点头,突然道:“可你看起来不太像魔术师呢。”
第八十九章 魔法使
“怎么?需要我表演一下证明自己吗?”王衡挑了挑眉。
咏梨笑眯眯的:“怎么会。只是感觉有点奇怪,并不是怀疑。”
“毕竟,练刀的魔术师还是很少见的。”
“练刀的神父倒是一点也不奇怪。”王衡同样一笑。
咏梨抬了抬手,往怀里一摸。
王衡感到一阵恶寒,几乎要忍不住拔刀。
对面这个男人很危险。
而且,擅长用刀。
两人之间杀意已然勃发,如同相抵的两柄长刀,锋刃交错,直抵咽喉。
咏梨顿了顿,从怀里摸出了一块怀表,看了看后,微笑道:“看来不早了,还是早些把事情处理完吧。”
一瞬间,交错的气机尽皆敛去。
王衡恢复了懒散的模样:“那再好不过了,我还要去买东西呢,麻烦你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随后,咏梨公事公办地做了外来魔术师的登记。
比起灵地管理者,圣堂教会的立场更像是中立的监管者。
无论是外来魔术师抢夺灵地还是魔术师之间爆发了战斗,他们都只负责善后。
当然,如果干扰了普通人的生活,那么干了这事儿的人会再多一个敌人。
咏梨没送王衡两人离开,登记完毕打了个招呼就径直离开了。
周濑唯架倒是很有主人风范的送到了教堂门口,只是喜欢嘲讽人的性格还是没变。
可惜橙子没心情和她吵架。
实际上祖父失去**对她影响并不大,但是……文柄咏梨和她关系其实相当好。
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待人温和。
而橙子如今才十六岁。
对于文柄咏梨,是抱有相当程度的好感的。
虽然即便没有发生这次的事,这份好感也没有开花的可能,但是以这种方式结束当然不可能有人会感到开心。
即便是橙子这样的魔术师。
“脸色很难看呢。”离开了教会,王衡突然道。
橙子翻了个白眼,今天已经被重复很多次这句话了,她懒得再回应。
“我要去买晚餐的材料,你要一起吃点儿吗?”没收到回音王衡也没生气,笑眯眯地道。
“要。”橙子毫不犹豫地回答了:“大餐。”
苍崎家并非全是了解魔术师的世界的,没有继承刻印的橙子的父母和妹妹就对他们这一侧了解不多,过着一般人的生活。
当然也会准备橙子的晚餐——如果在晚餐时间橙子恰好在家的情况下。
最初是每次都会准备,但在橙子多次错过用餐时间甚至一连几天都不回家的情况下,逐渐也不再准备了。
以今天的情况看,就算橙子现在回家也不太可能有食物吃。
那么她就只能吃点方便的食物了。
毕竟全心追逐魔术的生活没有给她留下学习料理的空闲。
“嗯哼。”王衡点了点头。
购买了相当量的食材,顺带去了趟点心屋。
虽然红茶配日式的小点心感觉有些微妙,王衡还是也买了一部分回去。
多出了橙子在旁,这次倒是没人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了。
外因为手不够大,所以也让橙子分担了一部分东西。
再次感觉到了年龄不够的不便。
……
晚餐尽量做得丰盛了些,因为是三人分食,所以也花费了不少时间。
不过最终都把自己眼前的食物吃得一干二净了,所以王衡还是挺开心的。
清理餐具的任务毫不犹豫的丢给了有珠,王衡则悠闲地泡了一壶红茶坐了下来。
有珠倒没有对清理餐具有什么抗拒。
分工合作是最合适的,何况晚餐味道也相当不错,王衡没有到来之前她也是自己打理家务的,倒也不会出现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情况。
橙子躺在客厅的沙发里,有些苦恼地抚着肚子。
王衡露出一丝揶揄的笑意:“心情好些了?”
出于某些原因,他给橙子准备的晚餐是加大号的。
橙子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毫不客气地暴饮暴食了一顿。
据说这么做有助于缓解心情,虽然不知真假,但能这么发泄一下总会有些效果的。
似乎是被食物软化了,橙子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对王衡的打趣做出反应,只是懒散地坐在沙发上。
王衡轻轻一笑,端起茶杯啜了一口。
比起刚来时已经好了许多了。
因为每次用没情趣地粗糙泡茶法都会被有珠瞪,次数一旦多了恐怕会禁止他使用茶具——还有可能顺便禁止他喝茶,所以王衡姑且还是和有珠学习了一下,如何使用她珍藏的茶具。
虽然还是没法把其中的香气全部催发出来,但是也已经相当不错了。
至少有珠没有再每次他用茶具的时候都盯着他了。
橙子慵懒地支着头,另一只手端起茶杯晃了晃,对着明亮的茶汤看了几秒钟,然后轻轻地沾了沾唇。
“没有有珠的茶好喝。”
毫不犹豫地下了不客气的论断,但也没放下茶杯,小口小口地啜饮着。
王衡一笑置之,继续拿起书看了起来。
橙子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书名。
《阿里亚斯阵地结界构造实验》。
“结界……”橙子喃喃了一声。
三咲市的灵地结界原本是她的祖父构建的,不过已经是相当长的时间以前的事了。
他似乎对此很不上心,只是沉浸在探索中。
毕竟灵地对他来说已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
普通的魔术师才需要灵地的龙脉支撑研究和战斗,但对一位魔法使来说却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所以新的结界只能由橙子自己构建。
所以除了烦恼祖父的死以外,她也在构思新的结界。
有珠已经清理完了餐桌,淡定地走到王衡身侧的沙发上坐下,轻轻拿起为她准备的茶杯喝了一口,没什么表示地放下,拿起放在桌上的书接着之前的地方看了起来。
坐姿笔直,透着认真的气质。
和王衡的姿势意外的一致。
橙子挑了挑眉:“为什么不坐我这边?”
两人同时抬头看了她一眼,同样是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然后又一起收回了目光。
那种瘫坐的姿势,还真是好意思问这话啊。
虽然没说出来,但表现得相当明显。
“你们是夫妻吗?”橙
子强忍着翻白眼的**。
这次两人半点反应都没有了,静静地看着书。
终于还是没忍住那个白眼。
橙子站了起来:“回去了。”
王衡合拢了书,站了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橙子毫不犹豫地摇头:“别把我当小女孩儿看,况且你才是真小孩儿。”
王衡没有反驳她,只是径直朝外走去:“要回去就快点吧。”
看来拒绝没什么用。
橙子瞪了王衡一眼。
当然背影是不会看到表情的。
……
送橙子回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相比上一次还有奇奇怪怪的东西挡路,这一次则要正常得多。
仍然是远离城市的道路,但这一次王衡却没有在还剩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脚步。
所以也发现了橙子完全没有回到那亮着灯光的苍崎家邸的打算——过于自然地转向了远离房屋的森林的方向,那熟悉的程度和没有半点迟疑的脚步不禁让他怀疑对方已经相当长时间没有回去过了。
但是反正他的打算就是苍崎家魔法使的住地,所以也没有说什么。
并没有走多长时间,大概五分钟左右两人就已经到了。
那是一个山洞模样的地方。
这种搭配莫名的反倒很有老巫师的感觉。
橙子停在了洞口,看向王衡:“难道你还打算进去看看?”
王衡点了点头,很是淡定地道:“当然,到了灵地还不去见一见主人不是很失礼吗。”
“如果你是在刚到的立场下,说这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橙子一脸怀疑。
王衡想了想:“之前在熟悉环境。”
“那是在拜访之后才该考虑的事吧。”
王衡叹了口气,放弃似的点了点头:“只是想见一面苍崎家主而已。”
橙子沉默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你进去吧。”
似乎没有一起进去的打算。
王衡点了点头,径直踏入了有些昏暗的山洞。
橙子没有去看王衡,反而仰起头看向了天空。
今晚的月亮相当明亮,所以繁星也匿迹了。
干净得像是被洗过一样。
……
进入洞穴,奇异地气息袭面而来。
王衡震了震。
这是相当难忘,但又似曾相识的气息。
在黄泉中,他感受到过相似的气息。
彼岸的气息。
并没有具体的形状,但却能模模糊糊地感觉出是一个人形。
很明显,这就是橙子的祖父,苍崎家的当主,第五法的持有者。
王衡沉默了一下,随后轻声道:“很抱歉打扰了您的修行。”
“无妨。”苍老的声音,但却带着强烈的气势:“我也很好奇魔女抱有期待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魔女自然不会是有珠,那么就只能是大魔女了。
“大魔女错爱。”王衡摇了摇头。
“哼。”老人轻哼了一声:“我却明白了为什么是你。”
然后是存在感更为强烈的逼视。
王衡不由得绷紧了身体。
然后视线离去:“可惜于我却是无用之物。”
王衡沉默。
第九十章 返校
老人仿佛失去了兴趣:“你来见我做什么?”
王衡抿了抿唇,轻声道:“想要请教,关于固有结界的事。”
本来他是没有这个打算的,因为他本以为苍崎家主和大祖应当相差无几才对。
但听了橙子的话……纯粹以灵体活下去。
这并不是一般的魔术师可以做到的。
所以打算尝试一下。
结果可以说是猜测对了。
并非想象中的第五法接近完成。
看到老人时,王衡就已然明了。
第五法,已然完成。
眼前之人不再只是魔术师。
而是打开了通往根源的路的魔法使。
那么,苍崎家主对魔术本质的理解已然到达了王衡无法理解的地步。
虽然并不知道第五法到底代表着什么,但是只论魔术本身,他已然在某条道路上走到了尽头。
老人沉默了一下:“固有结界吗……你选择了错误的方式啊。”
王衡没有反驳或者解释,只是微微低头:“如果可以的话,请您赐教。”
老人声音没有什么波动:“所有人都知道的部分我也不可能推陈出新,只能告诉你完全属于推测的部分。”
王衡点了点头:“只需如此,我就感激不尽了。”
“所谓固有结界,本身就是错误的。”老人声音平静地说出的话却让王衡心里颤了颤:“形成固有结界凭依是魔力,但是其核心却是精神。”
王衡皱着眉头。
“并非数量上的凭依,若要说的话,便是魔术师本身的精神核心。”
“你经历了什么?你追求着什么?你执着于什么?”
“当精神的偏执达到了这个地步,心象本身就开始浸染魔术师本身。”
“或者说,当心象风景真正在现实中展开后,立于其间的魔术师便只是区区躯壳而已了,而侵蚀现实的心像世界则取代了这个人存在于此世的“道理”。”
“你有足够的疯狂让自己的精神核心成为自己的全部吗?你找到了足以称为“此身”的依托了吗?”
“或者说,”老人模糊地身形波动着:“你有为其殉道的觉悟吗?”
“这绝非正道,所得的也只是一个偏执成狂的精神。”
说完,黑影散去。
王衡怔怔地站在原地。
半晌,躬身一礼,离开了洞穴。
橙子依然停留在洞口,此时迎了上来:“你们说了什么?”
王衡笑了笑:“请教了一些问题而已。”
橙子显然不会对这种模糊的回答感到满意,皱着眉头还想再问。
王衡却先一步堵住了她:“既然见识过了传说中的魔法使了,那么我就先离开了,早点休息。”
说完径直离开了。
橙子犹豫了一下,没有追上去。
能问出来什么的概率实在不大。
叹了口气,她转头走进洞穴。
……
王衡大步走在回久远寺邸的路上,面无表情。
老人说得并不明了,甚至有些模糊,但他却明白了问题的核心在哪儿。
所有有载只言片语的固有结界的资料都昭示
着同一个问题:象征。
比如剑的固有结界,那么其主人本身就是剑的化身,说一句“此身为剑所天成”绝对妥当。
或者王的固有结界,容纳着的,是他认可的,跟随他征战四方的追随者们,其象征便是征服。
与是否存在具体的物件并无关系、甚至只是某种意志也没有关系,只是足以将此身的一切与其划上等号的象征。
达到想到此人、见到此人、听闻此人,心中所想却非其人,而是这个“象征”的程度。
王衡有吗?
紧抿双唇。
其实,是有的。
最初就知道的。
王衡作为神器显化的模样,尺子。
神器显化的模样必然与其灵魂息息相关,既然王衡以此身姿显示,那么他本身就足以称为其代表。
他欠缺的,只是足够偏执的精神。
尺子代表的精神是什么?
王衡……并不清楚。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以工具的角度来看待的。
丈量?这自然是尺子的天职。
但是仅止于此吗?王衡无法这样说服自己。
以尺子作比的比喻数不胜数,把握分寸、衡量人心、计较长短……而在其中,王衡认可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还没有找到能够承载此身的意义。
……
春假已然结束,也就是说,有珠需要去上学了。
作为魔术师,因而成天呆在家研究魔术的自然有。
但一定限度地融入社会,而不是成为古董的选择同样存在。
而有珠去上学其实是出自她并非魔术师的父亲的期望,恐怕他并不希望女儿离群索居,只与魔术相伴。
虽然这份心意恐怕仍然要落空,但得益于此,至少有珠的确可以接受现在社会的生活方式了。
尤其是方便的地方。
比如说可以让两个不是魔术师能够远距离通话的电话——其主要用途在于点外卖,信息来源于王衡懒得做饭时的怠惰行为。
或者说可以一次买上许多东西存放而不用每次都出门选购食材的冰箱。
总而言之,对有珠而言,上学的意义在于将目光暂且从魔术的世界中挪开,而不至于成为被世界抛弃的乡下魔术师。
但有利自然有弊。
虽然以有珠生人勿近的气质和绮丽异常的容貌就足够吓退绝大多数的人,但其中仍然有想要和她打好关系的犟货。
当然,并不是异性之间的荷尔蒙萌动。
要问为什么的话,当然是因为礼园女学园是女学院。
礼园女学院有着从小学到高中一体的升学体系,绝大多数学生都是从小学开始就在其中就读。
虽然是基督教学院,但却并不强制要求信仰,贵族女子学院,制服采用的是接近弥撒用的修女服设计。
正常情况下是全住宿制,即使寒暑假也有不少的学生留校,想要随意出门或者对外通讯自然管理异常严格。
当然,这是正常情况。
久远寺有珠每天都要回久远寺邸,自然不可能是正常情况。
如要问原因,自然就是久远寺财团的慷慨解囊让学院体谅了有珠的难处。
异于常人的特权学院生活当然再次阻挡了不少想要拉近距离的人的脚步。
因此,久远寺有珠在礼园女学院也是游离在外的异类。
当然,有珠对此并不排斥,也并没育什么和别人好好相处的想法,只是这样过着平静且不曾改变的生活。
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她如今出门时需要多带一样东西了。
王衡答应为她做的便当。
实际上礼园女学院的食堂并不差劲,小卖部的货物也相当受欢迎,况且在全寄宿制的学院中并没有可以挑剔的余裕,但是有珠依然选择了王衡的便当。
因为即便是贵族女学院的女学生也不会在午餐时秉持优雅风度,当不习惯人群的有珠在人流散去后买到食物时,其卖相和味道都会相当惨淡。
正好王衡提出了不痛不痒的要求,她自然会择优而选。
王衡也对全是冷饭冷菜的日式便当要如何做才能保持口感和味道有兴趣,尝试了不少菜式。所以最终有珠成为了在礼园女学院使用手制便当的扎眼存在。
顺带一提,橙子也是礼园女学院的学生,只是是高中部。
行高于众众必非之,何况是特权带来的特殊待遇。
即便有着久远寺财团千金的身份威慑,但处在一群平均年龄只有十二岁的小女孩儿中间,自然会有人忍不住阴阳怪气。
有珠对于只敢在背后冷嘲热讽甚至不敢提名字的声音向来充耳不闻。
只有胆大到会当面找茬的人才会被她高看一眼。
其结果自不必多说,魔术师,尤其是有珠这样传承久远,魔力强横的人想要不露声色地整治普通人的方法实在数不胜数。
视情节严重程度,可以从倒霉到逼近死亡跳跃。
当然,秉持魔术师的隐匿原则,加上并没有让有珠足够生气的事情,所以最严重的案例也只是骨折而已。
时间久了,有珠身边便自然地形成了真空地带。
成为了礼园女学院有名的奇人异事之一。
顺带收获了部分低年级后辈的仰慕。
但整体而言,久远寺有珠的学院生活依旧是以有珠的标准,平静地度过着每一天的。
而同居的王衡,此时也同样选择了去学校。
这是王衡父母的期望,但却并非强制。
而入学程序则在王奕跟随王衡来到来到三咲市后第一时间处理好了。
毕竟对王奕而言,主脉大少爷的需求才是第一位的。
无论王衡最终去不去,他都要先做好充分的准备。
需要明白的一点在于,主脉并非将分支当作下属或者奴隶对待,若要论关系,用各取所需来形容会比较恰当。
毕竟魔术师不是一群只会打架的莽夫,溯回根本,研究才是其本职工作。
而其中想当部分的附带成果都会交由分支处理。
而充分利用了其效用的家族自然会在世俗世界留下相当程度的金钱势力。
所以在得到了命令随行王衡处理杂物的王奕心中,无论是产业的处理还是与当地的接洽都自然地排在了入学后面。
还有的原因,就是王衡的父母,本身就花费了更多的心思在世俗事务而非魔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