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闹 剧
崇祯帝是不是千古一帝不重要,重要的是想这种烂事的时候,不要站在皇帝面前,否则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文孟希就碰到这种事,他在一边胡思乱想,发完感慨的朱由检转身就看到他;大概是想起因病告退的文震孟,向他招招手,微笑道:“文爱卿!文起(文震孟的字)之弟,你们兄弟几人倒利害,一个赛过一个,朕记得翰林院还有位文震亨,原来还有位姚希孟,文家倒是人才辈出,也不负先祖盛名!”
皇帝将文家之事慢慢道来,文孟希不敢再造次乱想,忙俯首回道:“谢陛下挂念,臣是文家远房,不敢与两位兄长相提并论。”
又是嫡庶之分!门户之见何时了,朕自家又不是这样!
朱由检叹了口气,缓缓说道:“爱卿不必自谦,军队嗜血制胜,军法纠偏扬善;爱卿与文起是先行者,担子很重,责任也大,功劳更大!爱卿又何必拘泥于出身,朕的出身就不行,也是民间所说小娘养的,先皇也是!爱卿又怕什么?担心什么?”
粗鄙不堪的话语,这时听起来怎么这么动听,文孟希伏地哽咽道:“谢陛下圣训,臣不敢与陛下相比,臣定奉公守法,辅佐孙将军治理好第二军。”
迎着即将落山的夕阳,朱由检挺直着腰杆,平静的说道:“文爱卿啊!又错了,不是辅佐,是共同!他主军,你主政,相辅相成第二军才能成强军!西域才能真正归属大明!大明不是朕个人的,也不是姓朱一家的,它是全体中原人的!记住啦!”
听到太多骇人听闻的东西,脑子根本转不过来,文孟希一下又呆住了。
好在孙应元反应快,轻推了下他的后背,忙跪在文孟希身边,朗声说道:“陛下圣明,臣定与军法官同心协力,为大明开疆拓土,固守边防!”
朱由检遭受太多打击,如今被近臣卖力吹捧,自尊心飞得老高,自嘲道:“圣明不圣明无所谓,只要能让大明子民吃饱饭,不受外族欺负,就是昏君、暴君又如何?”
皇帝老子!您“老人家”到底是啥个意思嘛!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嘛!
王承恩看着年轻皇帝闹得太不成样子,忙过来扶起两个吓得不轻的臣子,轻声劝道:“皇爷堪比太祖,谁敢多说半句闲话,老奴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要与他拼个‘他死我活’!”
嘿!你个老东西!老子发下感慨,你又在这截胡!
朱由检想打趣下王承恩,可又一回头,看到脸色惨白、两腿直打哆嗦的文孟希;暗叫道糟糕,吓着人啦!看来在这些文臣面前还真得好好装装样子!
自己闯的祸自己背,朱由检倒不会耍无赖,尴尬咳一声,苦笑道:“呃!那个!文爱卿啊!朕送两句前人的诗给你,回去好好琢磨琢磨;‘一片冰心在玉壶’与‘留取丹心照汗青’!”
也不等文孟希反应过来,又对着孙应元吩咐道:“呃!那个孙爱卿啊,快扶文爱卿去休息!等会去边上的屯垦农场吃烤全羊。”
多年后,身为大明上院议长的文孟希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感叹不已!自己当年脑袋空白一片不说,怎么会两腿打颤?是不
是记错了!怎么会这样?
他没记错,还真是这样!就为这事,他的老搭档取笑了他一辈子。
取笑就取笑!谁能和你们这些能与皇帝勾肩搭背的人比!咱比也比不过来啊!不过皇帝送咱的那两句诗,还真受用终身!
崇祯八年的那次巡游,史称“第一次西巡”,开创大明皇帝定期巡游各地的先例;由于崇祯帝毫无征兆的在银川病倒,随后各地先后爆发骚乱,虽然被官府迅速镇压,不过也成了“西巡”唯一的败笔。
喜欢研究历史迷雾后面真实事实的人发现了问题,称病近两个月的皇帝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兰州附近,生龙活虎完全不象得过重病的样子,而那时大明国内最大的骚乱才刚刚被平息。
为了追寻真相,不少人翻遍皇家图书馆相关档案,发现更多蛛丝马迹。
“阴谋派”将暴乱归结于崇祯帝的纵容,故意打击政敌所用的“引蛇出洞”之计!此言论一出,遭到“史书派”围追堵截,因为不管大明国家图书馆、皇家图书馆,都找不到崇祯没病的证据,“史书派”拿着皇室医院(原太医院)保留的当年每日出诊记录冷笑。
或许是那段时期所存资料前后矛盾或逻辑上破绽太多,“第一次西巡”成了学术届争论不休的话题。
不过那次西巡的疑团太多,文字记录又太少,但对后世大明影响深远,不由人不怀疑!
“幻想派”结合野史提出石破天惊的观点,不仅崇祯帝根本没病,病故的余贵人也根本没死;两人以此为借口私自出游河西走廊,想去敦煌看石窟,不知怎么到了安西城就打到回府,余贵人也不见踪迹。
这派观点符合野史及部分人的家谱记录,在大明民间有很高的支持率,毕竟来路不明余贵人的“粉丝”可不少;余贵人的官方记录是身材高挑美艳、性格泼辣、不受礼仪约束,最重要是来路不明且与皇帝感情深厚,这些条件符合普通少女独占千古一帝的梦想。
幻想派之所以称为“幻想”,就是情节离奇根本不合逻辑,被其它派别联合无视,在学术届地位卑微,只是在“戏说历史界”占了一席之地。
不说还没发生的事,继续聊聊任性的崇祯帝朱由检。
不怪后世学者不知崇祯帝到过安西,当时的大明内阁也不知道这事。
余贵妃发急症病故,皇帝借口送葬带着人跑得没影,两天后等他们反应过来想找人,负责他们安全的巡警总队长黄民辉递给他们一份秘旨。
皇帝说痛失爱妃无心政事,想去看看河西走廊看看风景散散心,到嘉峪关就回,约定两个月后在兰州会合,各位勿念、勿扰,阅后即焚之类的浑话。
接到这份稀奇古怪的密旨,再三确认确是皇帝手笔,首辅李标那一刻想死得心都有。
怎么办?陪同皇帝巡游的重量级人物都在九原防备蒙古人闹事,如司礼监掌印太监曹化淳、参谋本部总督查曹文诏和近卫军副军长张庆元等;身边只有个三心二意的巡警总队长黄民辉,还有那个没半个兵的次辅梁世勋。
能怎么办?思来想去的内阁几位大佬只得无奈尊旨照办!
因为除了替皇帝瞒着这事,没第二条活路可走!
当前的崇祯帝不是毫无根基的嘉靖帝,也不是无心政事的万历帝,更不是失去军权的天启帝。
想要他退位?得先看看大明皇家陆军、海军和近卫军的几十万人答不答应!立外面的亲王?那位幸运的亲王估计还没走到直隶就会挂了,实在无福消受如此殊荣;挟迫两位皇后立辽王?得先过近卫军军长周遇吉和教导团团长刘忠君那关,估计单有刘忠君在,辽王就不会答应这种“无礼”的要求!
到这时,首辅李标等人才知道中了皇帝的“奸计”,所有这一切都是崇祯帝早就谋划好的。
成立国民警卫队,变相收了各总督的军权,但加强了行省的应急反应能力;成立巡警和巡警总队,将文臣看牢,也便于控制各地的不安分守己的人;外出巡查,挑起国内矛盾,让内阁疲于应付各地有可能出现的小规模骚乱!
可怜内阁成了皇帝棋局中的重要棋子,还不得不拼命向前冲,努力扮演好被赋予的角色,掩护主角崇祯帝在河西走廊“耍奸偷懒”,面子丢得不一般大。
丢脸面的烂事既然出现,自然不会在文官执笔的史书里留什么痕迹;有人会说史官很正直、中立,不会乱写?
别天真啦!历史是人写的,是人就会怕死,将不怕死的换个怕死的就行,再不行就由皇家安全局直接编造;后人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乱改前朝皇帝实录,当朝的“秘密警察”还不能“造假”?
朱由检最初设想很单纯,就是给自己放个长假,带着余贵人“自助游”走遍河西走廊各地,过过温馨烂漫的二人世界。
真应了那句“人算不如天算”,机关算尽,没算过老天爷!余贵人临到头提出了“离婚”,孤苦伶仃的朱由检不得不做“独行侠”。
既然是“独行侠”就没什么牵挂和束缚,那是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当事人爽是爽了,可把随行的人给“玩坏”了。
别看朱由检又一次“失恋”,看似冒失的出关召见出征的大将,其实是看到九边很多问题,要向他面授机宜;此行有胡乱瞎搞的成分在,但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大明对不服管制外族的政策。
没人知道朱由检与孙应元说了什么,只知道孙应元在随后的西域征讨过程中,大多采用了“铁血政策“;对付不合作的势力从不怀柔,合作的势力也是多族杂居,互相牵制,从不让一族势力做大;这些政策确实在民族众多、关系复杂的西域取得奇效。
英格兰人最后将这招偷学回去,用在它的殖民地,效果好像也不错,成就了所谓“日不落帝国”的美誉;不过即使是所谓“日不落帝国”,在大明帝国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当然这也是后话,咱们再继续排排坐,看故事。
备注:
1、
文孟希是笔误,本应该是文震亨,将错就错!谁又知道文震孟有多少兄弟?
2、
姚孟希是文震孟外甥,与舅舅文震孟感情深厚,两人于崇祯八年先后病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悲 剧
甘肃行省张掖府原称甘州,是大明九边甘肃镇治所,也就是地方军区所在地;甘肃行省中的“甘”就源于甘州,崇祯一年边军改制,城内还有皇家陆军骑兵镇驻地,崇祯三年甘州改名张掖,设立了张掖府。
张掖城外黑水河边的一处屯垦农场,慢悠悠从安西往回走的崇祯帝朱由检一行刚在附近找到地方借宿;还没歇息下来,就有人摸黑找上门来,带来了察哈尔部叛乱的消息和内阁催促皇帝尽快赶到兰州的奏章。
昏暗的油灯下,朱由检坐在行军帐篷里,听着终于到来的消息,还真有点苦笑不得;转眼两月过去,终于要回归正常了,想想都犹如在梦境!
集宁察哈尔各卫叛乱犹如突然人间蒸发的皇帝,对大明内阁来说同样属于场闹剧!为何如此说,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崇祯帝病重消息传开半月后,卧病在床的林丹汗也收到消息,也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反正没控制住情绪好一阵激动;虚弱的身体哪经得起折腾,最后还是没能挺过来见了佛祖,走完其“波澜壮阔”的一生。
逍遥王林丹汗做为前蒙古汗王,虽没啥大权但地位特殊,两宫皇后与留守大臣商议,最后同意按照蒙古习俗让逍遥王魂归草原,能做到这样,大明也算是仁至义尽。
至于陵墓具体位置在哪?如同蒙古历代可汗的墓地一样,没人知道!也不可能知道。
或许是察哈尔人想借此难得机会团结蒙古人谋取更大利益,又或许是逍遥王后院各妃为争权家财;察哈尔左翼四卫杀死明廷派驻官员,聚众两万,号称十万,打出了大元旗号,公然武装叛乱;他们没傻到去攻打近在咫尺但易守难攻的集宁,而是趁着夜色潜行至呼和浩特城下,
黎明前的黑暗时分,躲在城内的内应杀死了打瞌睡的哨兵,打开了呼和浩特南门,叛军顺利杀入城内,归化总督区首府如此稀松的防备也是让人叹服!
进城的乱党首领阿霸垓和恭义王绰克图兵分两路,妄图早日结束战斗;阿霸垓带兵直接杀往城西总督府,绰克图则带兵扑向城北的国民警卫队军营。
防备松懈的总督府如何能抵挡潮水般涌来的叛军?毫没防备的归化巡警一战而溃死伤无数,总督府旦夕而下;还没睡醒的归化总督方逢年突闻叛乱,吓得六神无主,哪敢与叛军硬钢;混乱中哪有时间穿衣服,光着脚、里面穿着睡衣,外罩件蒙古袍子,丢下了过门不久爱妾,带着几位贴身警卫从后门逃出;见叛军堵住了去路,无路可去,被城内好心的蒙古人收留,才躲过一劫。
顺利攻下总督府的阿霸垓以为大局已定,派人四下搜寻跑掉的方逢年,自己带着人来到离总督府不远的弘慈寺(今无量寺),想拜见代理主持活佛。
弘慈寺虽不是漠南黄教中心,在漠南蒙古的影响力也比不过多伦汇宗寺,但在呼和浩特经营日久,在呼和浩特一带影响还是极其深远。
至于弘慈寺主持活佛是谁?前文说过,乌斯藏的达来活佛是也!
意气风发的阿霸垓原以为拿着蒙古汗王的令书(当然是假的),弘
慈寺怎么也会卖个面子打开大门让自己进去;只要能和平进入寺内,就能伪造被活佛祝福的假事件,才好借“黄教”这张虎皮谋得土默特各卫牧民的支持!
想法是好的,悲惨的事出现了,阿霸垓吃了闭门羹!
一气之下,阿霸垓想强行冲进去,更悲催的事发生了,城里的“黄教”信徒见叛军围住庙宇,开始从四面八方聚过来;打朝廷咱可以装作没看见不作声,兵围活佛驻地亵渎神灵,对不起!不行!
其实悲催的还不止阿霸垓,攻打国民警卫队营地的绰克图命更苦。
各省按照五军都督府和内阁要求改组巡防营,组建国民警卫队,归化总督区当然也不例外;驻扎集宁的近卫军派出一个连到呼和浩特协助,这个连成了扭转事情的关键,也成了绰克图命里的“煞星”!
正规军就是正规军,时刻保留着必要的戒备;见城南的火光冒起,营区就响起了警报,还没成军的归化国民警卫队迎来生死考验。
军号声中,警卫队新兵排成整齐的方阵,只是没接到总督府的军令,也没敢出营迎敌,只是禁闭营门准备固守。
绰克图哪知大门紧闭是因为没有军令,大手潇洒一挥,薄薄的营门两下被撞开;大喜之下的绰克图来不及细想,一马当先冲进自己的死地,后面跟着你推我挤不知死活的叛军。
有命进军营,没命活着出来!
进营的绰克图很快就楞住了,拒马后面排满举枪待命的方阵,正等叛军送货上门;此刻退出去?自己不用再蒙古草原混了,被后面叛军簇拥得没有退路的绰克图一咬牙!惨案就这么发生了。
叛军冒死突击,警卫队也不含糊,拿出大明军队例牌攻击套路;虎蹲炮无情轰击过后,火绳枪连绵不绝响起,掷弹兵扔出“震天雷”;
连绵的排枪声中夹杂着隆隆炮声与爆炸声,军营里弥漫起阵阵硝烟,刹不住脚的绰克图被当场打成碎泥,跟着他嗷嗷叫冲进营区的叛军是死伤惨重;潮水般冲来,潮水般倒下,最后又潮水般退去,哪还有人敢硬冲!
如果不是怕使用火炮误伤无辜,估计那位连长不介意来个“万炮齐发”,直接让这些乌合之众“团灭”。
闹剧到这,按理也该完了吧!
别急,更离奇的事还在后面,阿霸垓这些人谋划那么久,就这么结束也对不起人啊!
近卫军连长见叛军迟疑不敢再进攻,也不顾初次看到如此血腥场面新兵心理感受,下令突击冲锋!
没听错,突击冲锋就是拼刺刀,步兵最后的“杀手锏”。
急促的军号吹响,军官的吆喝声中,强忍着呕吐的新兵们举着刺刀,学着叛军哇哇大叫壮胆,一股脑冲了出去。
奇迹出现了,这些人从尸山血水里淌过来,早已萌生退意的叛军也只是些蒙古牧民,吓得是屁滚尿流哪敢再抵挡,一哄而散是落荒而逃,弓箭、长矛、大刀等冷兵器是丢了一地。
有人会感叹,仅仅只几年功夫,曾经骁勇善战的察哈尔部就没落如斯?
确实如是!察哈尔部被辽东的叛
军打得信心全无被迫西迁,在归化城土默特部找回点自信又开始膨胀,最终在崇祯二年的集宁战役被大明彻底打断了脊梁;只是有些人不愿相信,或者可以说还生活在弓马骑射的世界里不愿出来。
能怪他们?不能!蒙古各卫装备的火绳枪平时都锁在都指挥所所在城堡的库房里,领取需要驻守的明军允许,察哈尔部叛军又如何能从皇帝的大舅子那拿到火器?只得去攻打还没成军的国民警卫队,意图能拿到火器,结果大家看到了。
铩羽而归,不!是头破血流。
从弘慈寺艰难脱身的阿霸垓好不容易退回到总督府,失魂落魄的败军骑马也退到这里;大惊失色的阿霸垓追问绰克图的下落,自然是一问三不知,连其他几位靠女人上位的“同伴”也不见踪迹。
大事不妙!此地不能久留!南下与那些和硕特人会和,进入大明腹地劫掠或许还有出路。
不服输的阿霸垓判断没错,但也不信邪,更咽不下仓皇败退这口恶气,纵兵劫掠一番后在总督府四处放火;远远看到追来的国民警卫队,才带人往大明皇家银行呼和浩特分号赶去,准备接上在那劫掠的金银的部众再南逃。
可怜富丽堂皇的“顺义王府”,历经百年建设才有今日规模,可惜仅一日就被烧变白地,还搭上了总督方逢年的爱妾。
方逢年“杯具”了,阿霸垓也好不到哪去!有句话说得好,可以送给这位“蒙古国丈”: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进攻大明皇家银行分号的叛军很快砸开大门,冲进了银行内部,可是把所有的柜子、箱子、抽屉翻遍,也没找到多少有用的东西;抓狂的头目抓来银行的人一问,又差点晕倒在地,值钱的东西都在后院库房地下室,要进去得翻过高达九米的围墙或撞开两扇厚重铁皮大门,再……。
老子是来打劫!不是来翻墙寻宝!
抓狂的头目一刀砍了那可怜的人,这气是出了,面对着高墙还是一筹莫展,还得防备墙边角楼不时打来的黑枪,倒霉样不说也罢。
奸诈的明人!蒙古的巴特尔难道要变成雄鹰飞进去不成?
赶来的阿霸垓看到正在拆房子搭梯子的部众,顾不得吐血和晕倒,还是逃命要紧,哪有时间耗在这里与明人玩“夺宝游戏”?忙下令往南退却。
关键时刻,阿霸垓该断就断的性格救了自己,不仅国民警卫队跟来了,与方逢年不对付的顺王卜失兔见自家“祖业”被毁愤起反抗,带着土默特人抄起桌椅板凳追来要拼命!
呼和浩特毕竟是土默特部的地头,容不得死敌察哈尔人在这“捣乱”。
顺王卜失兔不是去了九原(包头)么?怎么又回来了?这厮也是倒霉催的,被曹文诏、曹化淳等以大局为重为由赶了回来,不敢在城内居住,借宿在城外的庙里;见城内闹腾得欢,知道叛军大势已去,便带人进了城“痛打落水狗”,没想倒是大功一件。
人生起起落落不过如此,可怜的阿霸垓带着人偷偷摸摸进来,只得意了那么一小会,就不得不夹着尾巴逃了出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 惨 剧
黎明的霞光照亮天际,大黑河畔的呼和浩特刚经历人间劫难,冒着白烟躺在河谷里慢慢疗伤。
逃得生天的阿霸垓该感谢自己放的那把火,被大火和爱妾之死吓破胆的总督方逢年走出藏身之地,否决了卜失兔与近卫军连长追击的命令,下令救火及在城内恢复秩序。
什么叫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就是!
近卫军连长无奈之下只得带着自己的人出城,人数太少也不敢靠太近,远远跟在后面,他不能让叛军消失在自己眼皮底下。
察哈尔叛军此刻是人性涣散,不少人已失去争雄天下的信心,趁人不备就躲入一人高的草堆里,然后再偷偷逃走;等阿霸垓来到呼和浩特以南五十公里的振武城(今和林格尔),只剩下不到万余死忠分子,不说弹尽粮绝走投无路,那也是饥寒交迫不能再往前。
振武城说是“城”那是几百年前的事,元朝灭亡后这里就沦为废墟,崇祯三年后有中原人陆续迁到这里居住,在城南的浑河边开垦耕地和牧场;到崇祯八年也才不到一百户,只能算是个不小不大的村落。
适逢盛世,朴实的中原汉人能找到一块地耕种,以此养活家人就已满足,哪里知道自己的邻居察哈尔人起了叛心;见大队的蒙古牧民过来,还以为是蒙古各卫的联合演练,见这些人疲惫不堪,好心让自家的婆娘拿东西招待这些路过的客人。
下面的情节不用想也是比较难受的,也驳斥了那句“好心有好报”的谎言,振武城这个汉人移民村成了大人物斗争的牺牲品。
看着冒烟的振武城,近卫军连长狠的牙痒痒,给自己狠狠扇了两耳光才作罢,念着当年教官的话:如前面不是绝路,明知不可为,还要飞蛾扑火,不是不行!是不智!咬牙切齿的带队绕过振武城,提前进了南面的群山。
为啥打自己?那是因为没有派人去通风报信,让振武村几百村民白白被屠杀一空;绕道去山里,是想找处合适的险要地形报仇;这位年轻的连长到这时,才明白当初教官话里真正的含义;冲动成不了天使,只会让人成为魔鬼!
当兵要想成大气,还真要心硬如铁!
心大的阿霸垓在振武村休整了一天,答应参与的和硕特人一直不见踪迹,不仅如此,在集宁的暗桩也没啥消息传来;这些让他彷徨不安,好在潜伏在呼和浩特的暗探捎来还算安心的消息,归化国民警卫队守着城池没有出城;外出警戒的游骑也没发现什么异常,连一直跟在后面的尾巴也消失不见。
不讲信用的厄鲁特滋生了卑鄙无耻的和硕特人,背弃古老的誓言,长生天也不会收留远离故土的孤魂野鬼;无耻的明人象鬣狗一样跟在后面,不敢正面进攻,难不成想跑到前面的山里打埋伏?笑话!南下的路那么多,就真往你口袋里钻?老子从清水河南下,让你干瞪眼!
骂完不讲信用的和硕特人,再骂卑劣的明军,还没消气的阿霸垓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再次下令起身南下。
跑得骨头都快散架的叛军窝在残檐断壁后正舒服着晒太阳,王爷此刻下令动
身,晚上肯定是露宿荒郊野岭;贵为王爷住帐篷没啥事,咱们做奴才的可就惨了;心里有那么点不情愿,动作自然是迟缓。
阿霸垓看到这样,心底升起无尽悲哀,举起鞭子就是一顿猛抽;蒙古牧人们躲避着飞来鞭子,手里的动作却丝毫提不起来;悲哀的尽头是绝望,阿霸垓打不下去了,鞭子一扔,坐在马扎上干着急。
正如阿霸垓担心的那样,没不久就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振武城外围,“官军来了”这句经典台词还没喊出声,放哨的蒙古人被人依次射杀在地, 一队近卫军带着“自卫队”与蒙古卫所兵悄无声息的围了上来。
什么人?觉察到不妙的阿霸垓忙爬上关公庙前的断墙,张目一看,刺眼的“双龙戏珠”旗出现在视野里,还夹杂着几面蒙古认的狼头旗。
近卫军?察哈尔右翼?贵英怡和近卫军骑兵第一镇的教导营来了!
惊恐的阿霸垓跳下断墙,跳着脚狠狠骂道:“该死的和硕特人!竟敢欺骗本王!贵英怡!你个察哈尔败类!长生天不会饶恕你!撤!快撤!”
其实他错怪那些混编在察哈尔右翼两卫的和硕特人,大部分不愿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是不愿造反,小部分刺头被早有防备的贵英怡全部抓了,肃清了内部才能安心外出打战。
到现在叛军才想到要逃,肯定是来不及。
阿霸垓的叫骂声中,叛军的动作终于由慢变快,最后变成惊慌失措夹杂着惊恐;杂乱不堪的喊叫声中,传说中的“天火”呼啸着在村落上空炸开,燃烧的火油将茅草屋顶点燃,鸠占鹊巢的叛军瞬间被点燃,带着火花尖叫着四处乱跑,还没跑出院子就是被活活烧死在地。
不远的水沟里躺着被他们杀害的村民,有那么几位怒目盯着漫天散开的“天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天火”不是孤独的,行进到位的骑兵炮加入炮击行列。
几年前的噩梦再一次出现,叛军中有人崩溃了,尖叫着拼命往前,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除非他变成一具不能行走的尸体。
也许是人间的争斗太过惨烈,一片乌云瓢来,遮住了温暖的阳光;阴凉的氛围里,炮声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双龙旗冲进了振武城,在乱军中砍出一条血路,冲到头再往两边包抄;前方不远的山谷同样出现一面双龙旗,挡住了那些零散败逃叛军的生路。
硝烟散尽,原本破败不堪的振武城更加凄凉,满城已见不到一栋完好无损的房屋,残垣断壁间不时传来零星的枪声,预示战斗已临近尾声。
村落中央的关公庙这次也没能幸免,一发炮弹从破败院墙上空冲进来,给大殿正面开了个小门,又在后墙开了个小洞才作罢;即使遇到如此危急景象,庙里的关二爷还是做着手拿着青龙偃月刀动作,神色不变叉腰挺胸稳稳站在高台上,连眼皮都没动一下,不愧为义薄云天的关老爷。
庙前的空地上蹲满被抓来的叛军,稍有反抗就被直接刺杀或枪杀,尸体摆着千奇百怪的姿势被胡乱的遗弃在原地。
对付乱党不能手软,出发前脸
色阴沉的军官给叛乱定了调,近卫军里不管是汉人、蒙古人,亦或女真人此刻都没有一点迟疑,下手干净、利落。
阿霸垓没有死,他也不想死,面如土色蹲在院子的角落里,全然不顾边上还有位刚被扎了一刀的察哈尔人,他嘴吐着血水在边上无力挣扎,含糊不清艰难的说着什么;地位尊贵如斯的一位王爷,求生欲不是一般的强大,闻着身边的血腥和恶臭,硬是没敢挪动那么一小步。
顺福公贵英怡认出了眼神躲闪的阿霸垓,用马鞭指了指了他;两位察哈尔右翼的卫所兵扑来,带他脱离了无尽苦海。
看着曾经不可一世的蒙古郡王,贵英怡冷道:“阿霸垓!你被权力蒙蔽了眼睛,差点断送黄金家族的血脉,看你有何面目见老汗王!”
听这语气自己是必死无疑,不想死的阿霸垓怕了,扑到贵英怡脚下,嚎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可是娜木钟娘娘的父亲,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可是娜木钟娘娘的父亲。”
做为蒙古贵族就这点骨气?还真是丢脸!
贵英怡摇摇头,鄙夷的回道:“拜你们所赐!察哈尔亲王保不保得住难说,弄不好察哈尔各卫也都要拆散,现在你如愿啦!”
怎么会这样!绝望的阿霸垓开始胡言乱语:“贵英怡!乌鸦叼走了你的良心,忘记了自己的出身,你这个蒙古人的叛徒,察哈尔部的耻辱!你背叛了黄金家族,是你断送了察哈尔的未来,长生天不会放过你!”
察哈尔不会亡,亡的是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叛党,贵英怡按着东厂督理王国兴给的名单在人群中找着有缘人。
教导营的通信参谋走进院子,默默的敬了个军礼,递给了贵英怡一张命令,小声道:“公爷!营长领兵围剿漏网之鱼去了,接张副军长命令,为首者一律就地处决!参与叛乱的察哈尔人‘五抽一’,和硕特人‘二抽一’。”
这么严厉?贵英怡只迟疑了一下,身边通信参谋不忍,低声补充道:“公爷!快执行吧!听说是“上头”定的规矩,公文里说得很清楚,今天就要处理完,事情还很多。”
上头?不就是自己的妹夫么?贵英怡不敢再想,更顾不得去想近卫军副军长张庆元为何这么快下命令,他不在银川么?
管那么多干甚!鬼知道心狠手辣的妹夫在周边安排了多少部队,贵英怡收好公文,连声谢道:“谢参谋官提醒,本公马上就办!”
这位国舅倒知趣,看来营长的心思要落空了,通信参谋浅笑道:“不客气,这次事后,再见面估计要喊您声王爷了,到时可要讨王爷一杯酒喝!”
贵英怡哪知厚黑的“妹夫”还真防着他一手,忙点头哈腰回道:“哎呀!一定,一定!一切听陛下的,听陛下的!”
通信参谋一抬手又是个军礼,意味深长的微笑着转身离去。
备注:
1、振武城,呼和浩特南部屯垦城池,元朝败退后废弃。
第一百一十五章 燥 动
城外两里远的小土坡上,骑兵一镇教导营营长默默收回望远镜,看了眼陷入暮色的振武城,头也不回打马往东而去;身后东厂督理王国兴苦笑的下,带着人默默的骑马跟了上去。
不远处炮兵阵地,士兵甲和同伴小心将火箭弹从“西施”上拆下来,迅速分解装箱,不解问道:“班长!为啥营长不发一言就走了,难道就这么完啦?”
同样憋着心事的班长忙着指挥辅助兵抬箱子,头也不会说道:“哪那么多问题?快做事!耽误了扎营唯你是问!”
班长火气咋这么大!士兵乙不满叨咕道:“班长!没那么夸张吧!依我看营长是气的,您看啊!这些蒙古人杀了咱们那么多汉人,听说把总督府都烧了!到如今,又只杀为首的,其他还可以存活一大半;军长对这些蒙古人太仁慈了,营长那是憋屈得很!
忙碌的班长一阵烦躁,没好气骂道:“瞎猜啥?那些牧民也是穷苦人家,同样是大明百姓!和咱们平叛的不也有察哈尔卫所兵?国家大事瞎猜啥!你们强得过陛下!再多嘴,今晚抱着炮箱睡觉!”
有军法官管着,抱着炮箱睡觉是不可能的,士兵甲不惧威胁,继续问道:“班长,别生气,不会误事!只是营长身后那位白脸汉子是谁?看他的样子倒象个军人。”
班长将装好的箱子挪到马车上,伸了下腰,看了下四周,小声说道:“那个可是大人物,据说官比咱总兵还大!”
鬼才信!士兵甲忙完活,同样伸了下腰,讪笑道:“比总兵大?那咱营长不正眼瞧他!得罪了上级可没好果子吃。”
闲聊间,炮兵连长气呼呼的跑来大骂:“都他娘磨磨唧唧干嘛!队伍早出发了,你们还在墨迹啥!快套马出发!误了军机,军法从事!”
这次的威慑是管用,这群孬兵飞快套好车,跟上了队伍,毕竟心里的疑问可以在路上慢慢说。
一轮半月毫无表情的挂在半空,皎洁的月色下,黑河边的湿地披上层银色;轻轻的微风吹过,芦苇荡里传来一阵响动,一只受惊的野鸭嘎嘎的窜出来,在水里拨动了几下,睁着睡眼没发现异常,嘎嘎又叫了两声,迷迷糊糊的又钻了回芦苇丛中。
崇祯帝朱由检在湿地边的小路上茫无目的的走着,几只出来喝水的小动物,刚伸长脖子触到水面,听到声响吓得缩回头,没命的逃回不远的草丛;远处的群山依稀传来苍狼的嚎叫,使得平坦寂静的河滩愈显荒凉。
察哈尔叛乱虽被顺利镇压没掀起多大风浪,可后续处理还是难题;此事牵涉到逍遥王林丹汗遗族,稍有不当就会酿成大祸,内阁哪敢越权下手?连份过得去的建议都没有,眼睛齐齐刷刷的盯着远在河西走廊的皇帝,让你逍遥自在?皇帝!烦恼吧!
察哈尔、蒙古、汗王、王妃、额哲?还有谁?蒙古各卫?边地、内地各土司老爷?皇族?勋贵?江南士族?文官?武将?
朱由检脑袋里堆满了一大堆名词,在飞来舞去的好不热闹,每个词语后面包含着不同的势力背景,他们会在这次变局中有什么样的反应?
头痛!头真的好痛!
送走了信使,朱由检便来到农场边的湿地散散心,希望
宁静幽雅的环境能舒缓心里的压力;事与愿违,原始的风貌没让他的心情舒缓,倒让他想起毅然远去的那个背影。
莫名的烦恼涌起,都看朕的笑话!以为朕就那么利害?弄烦了,老子全杀了,大不了天下大乱,做个“明炀帝”又如何!
想不清楚问题的朱由检破罐子破摔,烦躁的踢了下路边的小草,发泄心中的不满!青草何其无辜,幸福的生长河边,每天看着优美风景愉快的成长,突然在睡梦中被人揣几脚,吓得缩着脑袋不敢再往上看。
朱由检发泄完,也觉得欺负小草实在无趣,坐在河边的一块石头上,听着潺潺流水的声音,看着闪闪发光的流水发呆;或许是太累了,这位兄弟在那坐着、坐着竟然睡着了。
他这一睡倒轻松了,可把远远跟着后面的王承恩、卫时东等人急坏了,这可如何是好?
卫时东负责外围安全,考察过周边的环境,伏在王承恩耳边这么、这么一说;王承恩听得是眉开眼笑,眼睛一亮,急道:“怎么不行,那可是好事,快!快派人去请!”
卫时东神秘一笑,得意回道:“公公莫急!早安排好了,咱看着陛下这么晚出来,想给他老人家一点惊喜,如果公公这边没问题,马上就可以!”
臭小子,还有点心机,不错!
王承恩打量下卫时东,笑道:“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这手!那怪孙应元那天要拉你去西域,快去安排吧!万一冻着陛下,咱们可就真成罪人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依稀间听到优美的歌声传来,咦!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再仔细一听,是月儿!
初晓的晨光里,万物苏醒,宽广的黑河腾气一阵阵水雾,随着微风轻轻飘散,宛如仙境;一位白衣长发女子在水边轻歌嬉水,背影是那么婀娜多姿,也是那么的熟悉;一头小鹿盘腿轻偎在她身旁,闭着眼将头靠在她的臂弯轻轻磨蹭着。
“月儿,你回来啦!我不做这皇帝了,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月儿!月儿,我是检哥儿!你难道听不见我说话?”
连说几句,佳人依旧未动,朱由检急了,忙上前几步伸手想去抓,一脚踏空,坠入无底深渊,可爱的月儿消失了。
“月儿!”朱由检终于喊出声,一下爬了起来。
半个月亮依旧垂头丧气的挂在半空,银灰色芦苇荡在轻风的吹佛下摇曳生姿,不知名的各种虫子在那欢叫着,不远的河边空无一人,哪有月儿的影子!
原来是场梦!朱由检失望的想转身,一只鹿头不知从那冒出,直往他怀里蹭,头在那还不老实四处搜寻着什么。
咦!这不是梦里那头鹿么?
朱由检使劲擦了下眼睛,再仔细一看,没错!一头小鹿真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一双小眼睛露着关切的眼神,小头在他怀了蹭来蹭去。
不远的王承恩与卫时东两人惊喜相视一笑,忙驱前几步伏地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大明盛世,天降神鹿,此乃吉兆。”
啥?神兽?要不要再来个“神兽金刚”?不就是不远皇家牧场的梅花鹿么?南京孝陵内养的是麋鹿,神兽?你们骗鬼么!正当朕是个糊涂的白痴!
王承恩那厮哪知皇帝这么小心思,伏在地上,不管不顾的大声说道:“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如今皇爷神鹿傍身,大明必长治久安、久盛不衰!”
原来是你们俩搞得鬼?哎!也真难为你们了。
看着跪在自己身边的近臣,朱由检知道梦里说得话终究算不得数,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他们该怎么办?
微风吹来,朱由检感觉到一丝凉意,淡然回道:“地上凉,都起来吧!早点回去休息,后天起程过“扁都口”去西宁,从那边去兰州!”
我的小祖宗,您还要逛啊!
王承恩忙起身,从跑来的近侍手里接过披风给朱由检披上,小声劝道:“皇爷!‘扁都口’地势险要,会不会?”
朱由检任王承恩帮自己披上披风,不满数落道:“你个老东西!才说神鹿降临,大明万世不衰,现在又担心啥?到兰州会见河西总督陈新甲,朕这个皇帝却连青海的边都没到摸过,朕和他说什么?青海的重要性还用朕说?”
皇帝开始做“先生”讲大道理,那肯定没事,不能被皇帝抓住!卫时东发觉不妙,脚底抹油想跑。
朱由检放过王承恩,把矛头对准卫时东,冷喝道:“你小子跑啥?在王府就不愿多识字,要不其他人都放出去了,就你拿不出手!你能跑哪去?今天是不是你的鬼主意!”
卫时东好的没学到,曹变蛟的痞子劲倒学到不少,见逃不掉,回头嬉皮笑脸道:“陛下!怎么光知道说臣,周遇吉、张庆元、常延兴他们三不都在么?再说如果臣也离开了,能找到象臣这么贴心的人么?”
和朕讲道理,还反了你了不成!
穿好披风的朱由检飞起一脚,笑骂道:“还敢回嘴!胆子倒不小,还不快去安排路线,真要走‘乌鞘岭’,即不顺路又容易走漏风声,快去!”
没几把刷子怎么能做皇家卫队都指挥使?卫时东敏捷的一跳,带着人嘻嘻哈哈跑远。
王承恩看着这情况,在旁挖苦道:“黄爷!这段时间太松懈了,您看!武功都稀松了,这么近都踢不到!不行!明天老奴早点喊您起来锻炼!”
这老东西还真是位人物,也会抓住时机顺杆子往上爬,成心想气死人!朱由检看着王承恩认真的样子,想气又气不起来,无奈摇摇头,径直回营休息。
几位近侍躲在后面缩缩脖,忙跟了上去,边走边想,什么时候才能有王公公这么威风,连皇帝都敢怼。
远走的他们不知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怼皇帝的,更不知道身后的小鹿被饲养的人用跟萝卜就引走了。
备注:
1、
黑河,这里是指河西走廊一条重要的内陆河流,下游称额济纳旗河,经过后世的酒泉航天城,藏有大量西夏文献的黑水城等地,消失在居延湖。
2、
扁都口、乌鞘岭是两条内地倒河西走廊的关隘山口,其中扁都口是从西宁到张掖进河西走廊路线,汉代霍去病、后世王 震将军走的就是这条路;乌鞘岭是兰州到张掖进河西走廊路线,汉代张骞出使西域、唐玄奘取经走的路线。
第一百一十六章 面 子
面对棘手的察哈尔叛乱,休息好的朱由检没有迟疑,第二天就让王承恩整理了初步意见,下发内阁细化。
逍遥王过世,封号由藩理院收回,其俸禄按皇室亲王标准继续发放给其长子额哲;侧妃苏泰在叛乱期间立场坚定,升正妃,掌管察哈尔亲王府;涉案严重的林丹汗正妃娜木钟意图谋反,斩立决,其子女交由苏泰抚养;其余涉案侧妃一律按律处罚,未成年子女交由苏泰抚养,其家人交理藩院、大理寺处理。
顺福侯平叛有功,升顺福郡王;召回察哈尔在乌斯藏阿里地区驻军,由驻藏将军另行派兵进驻;察哈尔六卫减为四卫,均由顺福郡王暂管。
归化总督方逢年应对无能,导致呼和浩特遭受劫难,罢官交由都察院、大理寺处理,调刑部右侍郎孟兆祥任归化总督;顺王卜失兔忠勇爱国、忠心可嘉,册封次子为忠顺郡王以示嘉奖。
大明皇家银行抽调两百万两银元资金,用以重建呼和浩特及战后安置;振武城改为皇家牧场,立碑建设寺庙悼念遇难移民。
皇家近卫军由六镇扩编为八镇,增加两个骑兵镇,分别驻防大同、保定等地,总兵官分别为刘肇基、马应魁。
朱由检的大棒终于还是砸了下去,并加强了北京周边的安全防护,具体的细则和润色是内阁、司礼监及五军都督府的事;忙完这些,朱由检动身南下去西宁。
二十多天后,满身杀气的卫时东带着皇家卫队出现在兰州城外,翘首以待的首辅李标、梁世勋等迎上前想拜见;骑在马上朱由检由全服武装的上直卫及皇家安全局特勤队护卫着,根本就不停留,如临大敌一样往兰州城直奔而去。
“出大事了!”等待的大明重臣们冒出一个不好的念头。
为佐证这个想法,只见小太监下马快步跑来,大声说到“陛下有旨!路途劳顿、不便停留,有事到行宫再说!”
说完又一溜烟的跑回去,飞身上马跟上了队伍。
皇帝事如约出现,悬在半空的心好不容易落地,怎么又闹出这么档事?这次巡游看来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皇家卫队很少这样如临大敌,而且人数也不对,似乎有些人挂了彩!察哈尔的事才平定,甘肃又出事,大明还真是一锅粥!好在陛下看起来无恙,否则还真会出大事。
首辅李标看了眼同样脸色郑重的几位同僚,苦笑摇摇头,带着人上了马车准备进城觐见皇帝;可还没走多远,只见前面旌旗招展、灰尘满天,大队近卫军骑兵迎面走来,前面的赫然是才到兰州不久的近卫军副军长张庆元。
近卫军名义上还是归五军都督府管辖,曹文诏脸色一变,打马迎了上去。
对面的张庆元似乎知道会又这么一档事,低声说了几句,带着警卫迎了上来,大队人马根本没停,一直往皇帝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看到大队骑兵后面跟着的炮车,曹文诏内心一紧,张口问道:“张军长,没有五军都督府的军令,你们带着火炮要去哪里?”
知道你们会这么问,张庆元不慌不忙在马上行了军礼,淡然回道:“曹总督查,本官奉皇命前去镇压叛乱!具体的陛下会直接给您和各位大
人说!下官告罪了。”
说完冷冷的看了看在场各位大臣,打马扬长而去!
一个旅的骑兵五千余人,外加四、五十门火炮!甘肃有这么多的敌人?
陛下!您要干嘛?
甘肃省原是大明的边境地区,两百多年一直属于陕西行省辖区,在边境设立不少卫所防备外族入侵;崇祯二年起各地卫所改革,开始设立府、县,随着大明边境线往外延伸,原来的边境地区变成内地,大明统治力开始加强,崇祯三年从陕西划出独立成省;崇祯七年,大明又一次加强管控,成立了河西总督区管控青海、甘肃两省,省府兰州成为河西总督区驻地,原肃王府成了河西总督府。
崇祯帝朱由检这次来到兰州,自然是住进了肃王府后院改建的行宫,一墙之隔就是河西总督府;这些行宫譬如朱由检住过济南的德王府、大同的代王府等,往后的行程还要住西安的秦王府、洛阳的德王府、开封的周王府、太原的晋王府等;这些王爷或被杀或被贬,王府空置成了皇室产业,前院基本都成了总督府和朝廷官府所在地,后院被改建为行宫;一路下来怎么都不会亏着自己,看来这步棋在登位时就开始下了。
兰州城外的遭遇让李标忧心忡忡,不等皇帝陛下稍事休息,就忙不迭的带着文武官员及河西总督陈新甲求见。
一行人刚进行宫大门,转过影壁,就见兰州镇守太监范寿宁哭丧着脸跪在丹阶下的平地里,众臣头皮一麻,忙低着头快步赶路。
正殿门外,朱由检的贴身大太监难得腰挂宝剑,满脸阴沉的正在安排着行宫的安全事物;见各位朝廷重臣过来,皱了下眉头,挥挥手将手下赶走,迎了过来,冷冷道:“陛下路途劳累,今日只见李首辅、梁次辅、曹总督查(曹文诏)、陈总督(陈新甲)等,其余人都回吧!”
不正常的还不止这些,王承恩交待完转身发起大骂道:“看门的是谁?怎么全放进来来,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范寿宁,皇爷又没怪你,还跪着干嘛?去看着行宫大门,把无关的人全都赶走!都围在这成何体统!”
重臣们都看不懂惊愕不已,原来王公公也有这嚣张跋扈的一面!
次辅梁世勋仗着与王承恩关系较好,凑上前小声问道:“王公公,您老就透个信,陛下到底怎么啦?要不咱进去时心里没底,坏了陛下心情岂不更遭!”
王承恩回身看了几位重臣,叹了口气,低声道:“陛下在路上折了面子,你们说话注意点就是,这次怕要死不少人!”
话还没说完,殿内传来咆哮声:“王承恩,你个老东西!又死哪去了,还不进来帮老子更衣,这两位哪里来的?毛手毛脚,送出去!快送出去!”
咆哮声中,司礼监掌印曹化淳灰头土脸带着几位宫女退了出来,向王承恩拼命的招手,这位大太监都吃瘪,今天事还真难说。
王承恩摘下宝剑向着守门的近侍一扔,对着几位重臣谦意一笑,边跑边大喊道:“皇爷息怒!老奴来啦,老奴来啦!”
几位重臣目瞪口呆的表情中,王承恩跑进殿内,咆哮还在继续:“你个老东西!老子不喊你还不来,朕会吃了你么?下面的人都平时看着点,不要
什么人都往朕这里塞!”
又出啥蛾子啦!没人往行宫塞人啊!
几位大人看着摇头苦笑的曹化淳,知道肯定不是他的意思,又转头看向河西总督陈新甲,陈新甲也是莫名其妙,苦笑着两手一摊。
也不知道在殿外等了多久,王承恩才将几位大佬请进殿去。
穿着常服的朱由检坐在殿内正位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重臣们鱼贯而入,跪地磕头见礼,端起身边的茶碗喝着茶也不搭理人。
皇帝不喊起来,也没人胆敢起来,殿内的气氛有那点诡异。
没奈何,好人还得皇帝身边的太监去做,王承恩给朱由检添了点热水,笑道:“陛下!奴婢看着陛下旅途劳累有点疲倦,要不先歇会?”
还真难为这老东西!变着法子劝人。
朱由检叹了口气,冷冷回道:“各位,都起来吧!今天就不给各位看座,站着想事,快!”
不顾江山社稷,自己出去胡搞,弄出事来对咱们发脾气。
首辅李标内心也憋屈的慌,慢慢起身低着头就是不开口问事;次辅梁世勋一向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见皇帝脸色不善,也低头装傻。
大明的“总参谋长”曹文诏想着近卫军出动一个旅,这事肯定小不了,刚想出头问下事,自己也好安排应对措施。
河西总督陈新甲受不了压抑的气氛,做为“地主”也不得不率先跪倒在地,伏地奏对道:“陛下不远路途遥远,过千山、踏万水驾临兰州,臣有失远迎,请陛下责罚!”
陈新甲,四川重庆府长寿县人,万历三十六年举人,授定州知州;崇祯元年,入为刑部员外郎,崇祯三年受河北左布政司 ,崇祯六年进翰林院进修,崇祯七年任河西总督。
陈总督到兰州也才一年功夫,此事也怪不到他头上!
朱由检冷哼声,不悦回道:“好了!起来吧!不就是挖苦朕去趟河西走廊么?朕是去了,回来时还顺便去了西宁,想会会‘宁远伯’的后人,只是没如愿;你这位总督可看过这么多地方?银川府去过没?张掖府去过没?”
陛下这是强人所难?您巡察是走马观花,可以蜻蜓点水不湿衣;别人可是一方诸侯,哪能潇洒路过不折一朵花?
皇帝如此刁难必有缘由,陈新甲也自知理亏,羞愧得低下头,怅然回道:“回陛下!臣羞愧!只走过甘肃行省的兰州、天水、陇南及甘南等四府及青海行省的西宁府,还未来得及去平凉、庆阳、银川、张掖、酒泉等五府及青海行省其它地方。”
哦!可以啊!大半年走了甘肃大半个地方,即使时走马观花,至少各府、县是看过了,总有点初步印象好施政;这样的总督在大明估计也找不出几个,就不说刚下台的归化总督方逢年,那家伙估计连呼和浩特都没出几次。
备注:
1、
文中各行省的行政划分,参考现在的地图即可,文中甘肃省包括现在的宁夏。
2、
范寿宁,历史人物,王府随身太监,历史上崇祯登基后嘉奖人员。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内 情
事情总算有转机,李标眼里露出一丝喜色,欣慰的看了眼陈新甲。
朱由检脸色也好过了些,轻声吩咐道:“王公公,拿几张凳子让几位大人坐着,你将事情给几位说下,朕先去歇会。”
哎!在哪混口饭吃不容易,不过接下来应该是“肉戏”;李标等俯首恭送皇帝去“休息”,自己坐等着听大戏!
到底出了啥事让皇帝那么觉得丢脸?以至于要大开杀戒!
事情还得从西宁府开始,皇帝一行乔装打扮,越过扁都口后一个接着一个的异族村落映入眼帘;如果不是偶尔看到原卫所改成的屯垦农场飘扬的大明日月旗,还真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国度。
不久皇帝就发现了问题所在,这些地方除了贫穷、愚昧还缺乏管制,任由各族自由发展;临近西宁稍微好点,但其它族裔的村落也明显增加,语言繁杂,黄教、绿教影响日重,不过好歹城里的中原文化还占主导,也不至于让皇帝脸面尽失。
驻防西宁步兵第十六镇总兵李如樟(李成梁第五子),因青海南部有人闹事出兵在外;皇帝想见肯定是见不着,最后连青海湖也愿没去,至于青海湖边的盐业公司如何?各位大人估计心里有数,咱家不多说。
皇帝想早点回兰州,带着化整为零的队伍一路南下,进入甘肃省境内时,意外发生了,你们可以猜下发生了什么事?
刺杀?不是!恶霸为非作歹强抢民女?不是!难不成有人拦路打劫?梁次辅不错啊,还真是这样!
乔装的皇帝竟然被人拦路打劫,被索要过路费?离奇不?不离奇!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穷山僻野!就是说你是玉皇大帝也没用!一个呼哨,十里八乡的人全围出来,出不出钱。
不说好汉难敌四手!登基不久朱由检本就下令撤掉了各地关卡,举着的刀还在滴血,下面官府还真没人敢顶风作案;民间行为设卡索要好处,他还不是拦路打劫的强盗,朱由检也不想伤害这些人;想着看你们日子过得苦,也是咱这位皇帝没当好!给钱,走人!
爽快的给钱倒给坏了,那些人见财起意,狮子大开口,索要更高价码!
怎么能这样?这群狗 娘养的,不讲信用!梁世勋骂骂咧咧的骂道,惹来满屋子的埋怨,好在东暖阁那边还没啥动静。
王承恩才不会被梁次辅打乱思路,接着往下说;更严重的不在漫天要价,更严重的在后面!还记得平定乌斯藏的大明志愿军么?志愿军里就有由信仰宗教的人组成的连队。
怎么又扯到大明志愿军去了?越说越离谱!
别急!听咱家慢慢道来,当初为顺利出兵,打造稳固后方,时任陕甘总督洪承畴对陕甘各族进行了大洗牌,很多人被迫迁往青海或甘肃省边界附近居住。
这与皇帝的事有什么关系?不要跑题!
关系大着呢?那些幸存的教徒怀疑朝廷故意牺牲自己的利益,导致教徒在战争中损失惨重;而那些死去的人,由于是“志愿”,朝廷并没抚恤,这些人的家属为互助,逐渐走到一起,
打劫的就是这些人。
啊!有人惊讶了,看来这是刚冒出的问题,可不是么;惊讶的人随即表示怎么会这样?本官前段时间去过那边,民心淳朴、安居乐业的,怎么会这样?肯定有问题!
没问题皇帝会动刀兵?那些人起歹心,又怎么是咱们的对手,两拳三脚就将他们制服!
哎呀!这可了不得,他们那些人很齐心的。
可不是!这下捅了马蜂窝,十里八乡的人围了过来,咱们打出庆王旗号也没用,那些人根本不和你讲道理!
大胆!难道没有王法么?
嘿!有王法还会拦路打劫?可不就是没王法!结果各位看到啦,咱是护着皇帝冲出来了,不过也折了几十号人在里面。
这是聚众造反啊!难道与皇帝病重的传闻有关?不至于啊!已发邸报说皇帝痊愈继续巡察各地,难道?
首辅李标听到大致明白了,肯定有人在后面想浑水摸鱼,忙问道:“陈大人,兰州这边的那些人如何?”
想着心事的陈新甲猛然抬头,随即放下心来,约带迷茫的说道:“兰州城这边的还好,大部是与各族混居较久,信的教派与城外的有点不同。”
做为军人的曹文诏想得更远,若有所思的问道:“最近或一、两年前有西域那边的人过来定居?”
西域,怎么又扯上外敌?陈新甲有点惶恐了,紧张问道:“难道这里有问题?是啊!本官立马安排人去查下!”
“不用啦!锦衣卫、东厂督查好了!兰州城也一切照旧,让外面的火烧得大些,朕就是要让阿猫、阿狗都跳出来!”
朱由检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阻止了陈新甲的异动,走到大殿正中的位置上坐下。
皇帝去而复返然,让殿内的几位大佬楞了下神,随即释然!
首辅李标行完礼,皱着眉头回奏道:“陛下!这事蹊跷,本朝开国之初对各族人等就是平等对待,从未歧视,象蓝玉就不是汉人,还有三宝太监;当朝不少勋贵也都有外族血统,陛下也…,只是这些人怎么会这样?”
想说朕的血统也不纯?怎么说话的,就那么喜欢揭皇帝的老底么?老子也没怎么着啊!
朱由检知道李标要表达的意思,也没小气到要那他问罪,冷笑道:“认同,文化的认同!中原各族认同中原文化,不说蒙古、女真等族,就连文化特性较大的乌斯藏的藏民,他们都还是认同大中原文化;但这些人他们不这样,他们守着他们的小圈子不放,这就是差别!”
次辅梁世勋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恶道:“陛下!臣想到个计谋,既然不认同,咱们何不干脆将他们全部迁出去!”
废话连篇,能赶走还等你来说,朱由检讪笑道:“你说的是一个办法,咱们不是有户籍制度么?在这上面做点文章如何?”
李标迎上皇帝的目光,只见他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恍然大悟道:“陛下圣明!臣怎么没想到这,臣即刻安排人着手去办!”
朱由检摆摆手,淡然笑道:“不急!没有由头,贸然去办有失朝廷体面,让他们
自己冒出来,这样会事半功倍!”
河西总督陈新甲随即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想着这不失为一妙招,只是心胸狭小有点阴毒,便低头不语装作不知道。
曹文诏也是秒懂,皱着眉头看着天花板装作想事情。
唯独梁世勋好像没想明白,好在他知道有些事是不能问,只能靠自己的悟性,在那干着急。
边上的王承恩笑了下,走来给他换了茶,小声劝道:“梁次辅,您急啥,过几天不就明白啦!要‘难得糊涂’!”
声音不小不大,大家都听得到;朱由检哑然失笑道:“难得糊涂?他?别被他骗了,他这是装出来的!”
梁世勋越演越来劲,摇头晃脑道:“臣愚钝,确实不知陛下说什么?不过既然是陛下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好计策!”
刚喝到嘴里茶水差点没被呛着某人,殿内想起狼狈的咳嗽声,王承恩瞪了梁世勋一眼忙,走到朱由检身边,关切的问道:“皇上,没事吧?要不要去接下八公主和驸马,咱家怕他们在路上也会出意外!”
八妹?朱由检拿出手帕擦了下嘴,淡然说道:“你安排吧!暗地就好,你知道驸马有点好强!”
驸马来兰州?难道内宫要加强这边建设?
李标在那边胡思乱想着,朱由检干咳一声说道:“李首辅,这西边的事你也看到了,主要存在两个问题,第一却官员,第二缺乏教化;前几年朝廷将重心盯在了漠南,该转移下思路了,今年起皇族俸禄由内宫负责,内阁该加大教育的投入,钱不花出去,留在那里长霉?”
怎么又怪道内阁头上,李标行礼回道:“陛下!非内阁吝啬,只是这些年税入增加,开支也在逐渐加大;陛下又准备开始修建‘铁路’,内阁想留点钱投在那上面。”
有这个想法是好,可是不是好时期,朱由检冷静的回道:“这话朕说过无数次,这次下来看到省府、各府城教育还是有成效,在偏远地区缺失太严重,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解决,不要急,慢慢来!培养民族官员的学校可以多开几所,这是与那些教士在争夺山区的百姓,于其让他们洗脑,还不如朝廷来洗;河西走廊队大明特别重要,这片走廊就是中原文化的长廊,想西域长治久安,这条走廊还要增加中原人比例,但不要过度屯垦,避免沙化扩大;首辅,依照大明目前局面,改组六部的计划可以开始了,传统部门权力太大,已不适合需求,不要怕麻烦,可以趁这次机会放出风声……”
朱由检茫无目的的说着,几位大佬慢慢的记着,神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这次出来皇帝还不真是只顾着玩,看来又要对大明动大手术了。
备注:
1、
本文对中国任何民族不带偏见,明朝陕西、甘肃、青海各族混居,矛盾肯定不少,本文自由发挥下而已,并无恶意。
2、
八卦下:明朝开国大将蓝玉是苗族,三宝太监郑和是伊斯兰人,崇祯皇帝朱由检的血统带有瑶族血脉,大明朝没有歧视外族的传统。
第一百一十八章 平 乱
巍巍祁连山在湟水河边留了个尾巴,与秦岭亲密接触后,留下一条狭长的个河谷冲击平原;这里水源充足,土地肥沃,绿油油的麦田与玉米地错落有序散落在河谷空地,山坡上还有几处牧场,点点村落星罗棋布其间;每当晨雾升起,如没前面那档烂事,也不失为一幅绝佳的“山水田园画”。
河谷扼守着甘肃通往青海的官道,差不多是两省首府的中间点,围绕“古鄯驿”日渐形成个不大不小的市集;因为帝国皇帝病重,对政治敏感的客商一下少了不少,除了几天前南下的大批客商,接连几日都什么人经过,市集里显得冷冷清清,连那几条体型健壮的土狗都没了精神,耷拉着脑袋伏在门边有气无力的看着稀稀拉拉的人流。
因驿站人员调动,市集中间的“古鄯驿”也已闭门几日;离市集不远的半山坡上,矗立这一座不大不小的营垒,或许是有些年头,营垒的砖砌围墙上爬满了植物;高高的瞭望塔顶有气无力的挂着面“青海国民警卫队三中队二小队”的旗帜,与大门顶上的大明日月旗表明这里主人的身份。
两位士兵躲在瞭望塔的阴影里,士兵甲无聊的看着不远的驿站,不自觉的想起几天前的“闹剧”,无聊的问道:“呃!兄弟,听说前几天的那支商队是银川庆王的,他们在这死了人,吃了瘪,应该不会就这么算了?”
士兵乙靠着围档正想打瞌睡,听到同伴的声音,微睁开眼,没好气的回道:“庆王又怎样?当现在是以前的大明?”
士兵甲看了下周围,担忧的回道;“人家好歹是亲王,和皇帝打断骨头连着筋,万一闹腾的利害,就不怕出事?听说皇帝还在他们家养病呢?”
这个傻大个还真执着,看来是没法睡了;士兵乙伸了下懒腰,斜眼看着士兵甲,讥笑道:“你一个大头兵,混点银钱养家糊口,管大人物的事情干嘛?”
士兵甲摸着头讪笑道:“这不是没事做么?聊会天就不会那么无聊!”
士兵乙本不想理会,可想到不解除这家伙的疑惑,自己是没法睡的,无奈回道:“嘿!我说你这家伙还真有趣啊!看你无聊就和你说;咱们的上面是什么人你清楚,别看他不是汉人,背后的靠山可也不小,自己又在乌斯藏立过战功,他会怕无钱、无势的庆王?”
有内幕?士兵甲来了兴致,恬着脸继续问道:“看来要想在这世界站稳脚,靠山还真少不了啊!”
士兵乙看着白痴样的士兵甲,翻了下白眼,无语道:“你这不是废话,哪朝哪代有没靠山能上去的?自己利害有个屁用,还得有人说你利害,关键还得他也要利害!”
里面的道行怎么这么深!士兵甲迷茫的看了士兵乙不作声了,似懂非懂的士兵甲继续卖弄道:“咱们大人如没后台,这次巡防营改制他能留下?早换成讲武学院的人或那些陆军的人的了。”
肯定是有猫腻在里面!士兵甲想起个问题,不解问道:“那这些村民找咱们大人做靠山又是为啥?难道仅仅是收‘过路费’?没道理啊!朝廷查得这么严,谁都捂不住啊!”
小样!怕活得不耐烦了,敢说这事!士兵乙看了下左右,紧张的低声回道:“你他
娘小声点,不想活别带上老子!没看到这边村落都是什么人?上次商队被拦你真以为是为劫财?”
不为劫财拦路干嘛?士兵甲彻底迷惑了,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士兵乙。
士兵乙又看了下左右,继续压低声音道:“真实情况是,村里有一位大户人家的姑娘去西宁走亲戚,不知怎么竟与名汉人书生好上了,根源就在这!“
朝廷的邸报不是倡导自由恋爱、各族通婚么?士兵甲迷迷糊糊问道:“这?这难道不行么?朝廷不在江南那边镇压了一批‘老夫子’么?”
“老夫子”?士兵乙好久才明白说的是思想守旧的人,讥笑道:“你傻啊!那是咱们汉人!他们是什么人?从不与外族通婚,除非你信他们的教;背叛祖宗,有骨气的汉人谁会做这事?”
也是啊!可这与哪些客商又有啥关系?
士兵甲终于明白了,估计是这些客商插手了此事,结果招人记恨才会被“拦劫”;至于善后面的事也好办,乡民聚众械斗,法不责众,抓几个无权无势的人顶罪就完事。
怎么会事?前面怎么灰尘满天?地怎么都震动起来。
士兵甲惊恐的目光当中,前面的官道上出现一队彪悍的骑兵,前面的日月旗与双龙旗是那没扎眼;士兵乙则更加夸张,目光呆滞,手里的火绳枪掉在地上也不知道,裤裆已湿了大片,水滴沿着裤脚不停的滴着。
近卫军副军长张庆元大马金刀的站在寨门口,冷冷的看着稀稀拉拉站立在营中的青海警卫队的人,不满的骂道:“滚炉球子的!真它娘的丢人现眼!青海国民警卫队就这般熊样?难怪陛下会生气!去问下,西宁那边的人过来了没有!再不来,老子就先动手啦!还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龙王爷头上撒野,活得不耐烦。”
通信参谋利索的回道:“回副军长,西宁那边还没有消息,已安排哨探往那边再探!”
张庆元挥了下手,,毅然说道:“不等了,开始剿灭叛党!杀了咱们的兄弟,就让他们看看咱们的手断!从军营里找出向导,以连位单位开始清剿,凡有皇家卫队士兵遗物的村落,留那些主犯公审,其余一律荡平;没有参与的,全部抓到下面的镇子里,看完公审后,与其它村落沾亲带故的连同首犯一律砍了。”
那些警卫队的士兵听到这杀气腾腾的话,吓得是瘫倒一地丑相百出。
由不得他们不怕,这群凶神恶煞的近卫军不由分说,占据了他们的营房不说,将他们全部缴械集中在校场里;四周高处全是近卫军,拿着他们没见过的火枪虎视眈眈,还有几门虎蹲炮张牙舞爪蹲在边上。
只要有一个人敢乱来,他们知道这些皇帝“亲军”就会开火将他们全部射杀!你们哪个王八蛋说庆王不招皇帝待见?现在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什么都办不了,被人办!
懵懵懂懂的还有那些闯了大祸的人,到死都不知道得罪的到底是谁!
讲理?已没人和他们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讲霸道?在皇权面前说这个不可笑么?无奈之下,只得归咎于官府莫名的欺压,狠自己投错了胎。
一声令下,全服武装的近卫军根
本不讲任何道理,在村子外面一围,冲进村挨家挨户抓人搜查,上前论理与抵抗的自然是当场就被枪杀;收出违禁物品的,对不起,算你们倒霉,男女老幼都拉到山坳里挖坑,挖完后排枪响起全填到里面去了,然后,然后太残忍就不说了。
遇到那些大户的高大围墙麻烦点,阻击手压制住那些退役的原志愿军火绳枪手,拉来骑兵炮近距离抵近射击;炸开大门或围墙后用“震天雷”招呼,剩下的事就简单可以略过。
精密的杀人利器对付不服王化的人,同样是冷血无情毫不手软。
清剿的事进行到第四天,山谷里的炮声与枪声才逐渐平静,那些暂时躲过一劫的人还没来得及庆幸,又被集中到市集前的一块平地里。
不大的空地前方堆满了缴获得各类武器,还有不少朝廷严格禁止的火器与铠甲,要说他们有谋反之心,还真没冤枉他们。
平地另一边,整齐得排着十来口盖着日月旗的棺木,他们是前次被这些人偷袭的皇家卫队上直卫、龙腾卫及这次剿匪过程中牺牲的士兵;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棺木是用拆下来的门板赶制而成,虽简陋点,至少没让这些忠心王事的士兵暴尸荒野。
好在龙腾卫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如果让他们看到同一个锅里吃饭兄弟的惨状,估计会将这片河谷平原十几个村子全烧成白地。
话说回来,到了目前这状况,他们来与不来都差不多,村子里最后能活下来的也没几个;只是可怜那些居住在这里其他各族人也惨遭到株连,手段这么狠辣不是为邀功领赏,自然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至于在事发前被乱民打死的龙腾卫士兵,他们的遗体都遭受过非人道对待,也就是汉人最不齿的“鞭尸”;闻讯赶来的张庆元一见,也是黯然泪下,不顾军法官强烈反对,下令将市集内商户的门板全部下来赶做棺木,如果不够,整个市集都拆了也没人敢个说不字!
暴怒的张庆元将怒火烧到青海国民警卫队,逼迫他们与那些村民做了“孝子”,将烈士的遗体火化后;这些人除了幼年女童全部被枪杀一空,可以说湟水河这片河谷成了“无人区”,需要从其他地方迁人过来填充。
随军的军法官本还想阻止,张启元吼了句:即不能保家安民,也未幡然醒悟检举!一味姑息养奸、混吃等死,留之何用?
没说的潜台词很明显,军法官想想不敢再做声。
这次“平乱”事关某人脸面,正史不可能有记载,连野史也无法描述;不过也有那么几位侥幸逃脱的人将事捅出来,只不过被当作笑话的对待,那几人悄无生息的消失后,再没人关注穷山僻野的这点烂事。
留下两个连处理善后事宜,张庆元挥军北上西宁,掀起了另一场风暴。
备注:
1、
古鄯驿:位于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县古鄯镇,建于洪武时期,现存城墙南北长250米,东西城墙因拆毁长度不清;有南北二门,皆附有瓮城,现只存有南门。
本文叙事中有变化。
第一百一十九章 谋 划
近卫军在兰州府北面为皇帝出气,大开杀戒是炮声不停;兄妹俩在兰州府城相见,久别重逢是欢歌笑语。
行宫正殿东暖阁里,欢欣雀跃的八公主朱徽媞还未平复自己的心情,抓住崇祯帝的胳膊,急切的说道:“阿哥!您真没啥病啊,给我看看,您不知道,当初可吓死我啦!阿哥,您真没事?”
你哥能有啥事?朱由检掩饰着自己的尴尬,瞪了眼正捂着嘴偷笑的王承恩,内心暖洋洋的看着揪心的妹妹,淡定的回道:“没啥事,真没什么事!你阿哥身体好得很,能有什么事?”
八公主怎么都不信,疑惑看了下自己的兄长,又歪着头看了王承恩,没发现什么异相,最后泄气的一跺脚,不满回道:“哎呀!不管了,到时您自己向嫂子解释。”
“疯丫头”说完,径直走到茶几边大咧咧的端起碗茶,不管不顾的喝完,哪有半点处尊养优公主的样子;朱由检也不去管这些,对着驸马巩永固尴尬笑道:“走,咱们去后花园走走,让她先休息下。”
巩永固知道自己的“大舅哥”要了解西北商业及工业情况,看着八公主微微点头示意,便跟在朱由检身后小声说道:“考察报告整理得差不多了,正好先给陛下汇报下几个重点。”
朱由检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边往外走边说道:“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别累着了,多花点时间陪陪徽媞,她过得苦!”
哎!谁不想啊,可是如今事太多,巩永固暗叹口气,谨慎得回道:“谢陛下挂念,臣会注意的。”
见自己妹夫如此谨慎小心,朱由检也是暗叹口气,随意回道:“好啦!不要那么生分,随意些!王伴伴,安排公主住在西厢房,让她先休息下,朕与驸马出去走走。”
虽说肃王府地处干旱少雨的西北,其花园也是做得精巧如江南园林,巧夺天工的太湖石,做工精致的亭台楼阁也是一样不少。
湖边的“望湖亭”里,朱由检站在栏杆边,看着巧夺天工的景色不禁感叹道:“大明这些王爷倒还是真会享福,多旱少雨的西北竟有如此地方,不争那个皇位又如何?”
一阵冷汗从后背渗出,哪知皇帝这么说的巩永固暗呼一口气,知道今天这次谈话估计有重料爆出,斟酌着自己的词语,谨慎回道:“陛下英明神武开创盛世,民间富足百姓安居乐业,古今无人能及陛下项背;此乃大明福分,陛下无须多虑。”
巩永固的话四平八稳,里面包含太多的内容,几年的经商让他了解了大明的复杂,但面对至亲的皇帝,他还不想和盘托出。
对朱由检来说,自家妹夫话虽如此,但诸多的矛盾隐藏在表面的繁华下,就像埋着许多定时炸弹的丛林,不知道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会爆发。
朱由检也不愿难为正直的妹夫,轻叹口气,缓缓说道:“你是朕的妹夫,是驸马爷!拿出京城公子哥的气概来,到了这西北还
怕这怕那?要不是刚登基时怕政局不稳,那些个王爷朕想全废了他们!”
皇帝恶狠狠的话把早有心里准备的巩永固给吓坏了,他哪知道要说的事事关于那些王爷们的,情急之下忙道:“陛下不可!各地王爷是稳定大明的根本,他们所作所为事有点荒唐,但经过整顿,大体还过得去;陛下如此苛求各地亲王,地位稍逊的勋贵又做何想法?他们如背心离德,大明的根基就不稳,万一有甚变故,大明就危险啊!这次陛下称病,各地情况微妙,未必不是陛下过于苛刻的结果。”
善良的驸马,果然不是做=官的料!只看到表面现象,没看到问题实质。
朱由检摇摇头,走到靠椅上坐下,缓缓道:“这么说驸马听到些风声?说说看,看与朕所知道的是不是一样。”
朱由检胸有成竹的表现让巩永固冷静下来,文官们都说天启年间厂卫横行、阉党当道;现在其实也没好到哪去,可为何没以前的感觉?
厂卫都隐藏在华丽的表象下,他们真实的势力从没被削弱,而且更加无孔不入;各地王爷、勋贵、还有那些文臣们的小心思,陛下肯定知晓,为何隐忍不发?那是在等待时机,难道就是这次?咝!还真不怕天下大乱?
久未回应自己的话,朱由检也不催促,靠在椅背上看着波光荡漾的湖面,自言自语道:“朕给过他们机会,他们自己不珍惜就怪不了谁!当初班禅大师劝朕除恶向善,可那些人又向到哪去了?”
淡淡的话里包含着不满与威慑,走遍大明核心区域的巩永固想明白一个道理;皇帝对皇族、勋贵近两年的“反复”有点不满,想采取强制手端再次进行干预,非得用暴力手端将两者推向对立面么?为何不能采取双赢的办法。
以为自己想清楚的巩永固停了下,浅笑道:“陛下!对付难以处理的问题,暴力可能是最有效的,但其破坏也大,后遗症更大;打破旧制度简单,建设新规矩难?西北各行业目前发展都还不错,只是推陈出新的动力少了点,重工业布局还得加大,可惜专业人才偏少,都往京城与江南跑,需要加强本地的人才培养;旱灾的情况由于水利设施的加强及移民,情况有所缓解,粮食储备也还不错,发现了几处弄虚作假的地方,内宫粮食局金忠他们去处理了。”
巩永固试图把偏离主题的谈话往正道上拉,朱由检听出其中意思,出其不意问道:“金忠?这几年难为他啊!全国各地跑来跑去也是辛苦!朕的那位表弟刘文炳人品如何?。”
刘文炳?怎么问我怎么样?难道是看这几年与我走得近?巩永固苦笑道:“文炳聪慧好学,北京讲武学院优秀毕业生,不可能去从军,跟着臣在皇商打拼,从北京普通店员做起,两年不到的时间,做到皇商北京布行总掌柜,总的来说人还挺不错。”
不错就好!朱由检已想不起母后的样子,刘家的舅舅是唯一的联系,更不愿自己的刀砍向心里
最后一丝思念。
有点伤感的朱由检叹口气,幽然说道:“朕身上杀气太重,他留在朕身边也拘谨,会放不开!你们几位驸马帮朕看好、带好!不要学两京的纨绔子弟,但也不要怕事,能学到你们的三成,朕也可以无憾面对母后。”
皇帝如此看重自己,巩永固倒有点不好意思,忙俯首回道:“臣惶恐,陛下过誉,文炳家教极严,天性聪明,不会出什么问题。”
自家人说话都这么麻烦,累!
朱由检叹了口气,伸手将他扶起,继续问道:“哎!母后地位不高,舅舅家能好到哪去?现在全看朕这位表弟是否出息!如果将皇商在西北商业经营全交给他管理,能力有没有问题?”
西北主要是与西域、乌斯藏及前海、漠南蒙古各卫贸易,利润没有海外贸易大,也是不错的!
巩永固倒没去想此刻陛下将这块从自己手里拿出来的原因,为刘文炳被重用压抑着兴奋,又一次俯首谢道:“臣替文炳谢过陛下!”
简单、毫不做作的一句话将朱由检给弄蒙了,怎么就这么定了?不解的问道:“不对啊?怎么你倒挺高兴的,怎么不问为何拿出这块?”
巩永固耸了下肩膀,两手一摊,淡然笑道:“不用问,有人替臣减负,臣高兴还来不及,干嘛要问?而且以陛下的深谋远虑,臣身上的担子怕会更重!”
还不错!能想到这块,朱由检起身,欣慰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坦然笑道:“好!估计你大概也知道朕要派你去的地方,先回京好好休息半年,开春后再说去哪里。”
怎么这么快?出乎意料的巩永固苦笑道:“陛下!那臣不陪您去西安了,臣想绕道银川、朔方等地从北面张家口回京。”
哦!这是要再仔细看下北地的经济,才好与刘文炳交接,自己这位妹夫人品倒也正。
“嘿!好哟!本公主要去河西走廊,看看嘉峪关!”
八公主冷不丁从外面走进来,大咧咧的走到哥哥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得意看着他;巩永固哪里会理会这兄妹俩的事,装作没看见想着自己的心事。
朱由检看到小妹狡黠的笑容,头皮有点发麻,神色紧张的说道:“要干嘛!干嘛这么看着阿哥!”
八公主神秘的眨了下眼睛,得意的要挟道:“给驸马放个长假,要不将你的事全抖给嫂子听,我看你怎么办?”
这丫头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朱由检眼睛不自觉的眨了下,躲避着妹妹的眼睛,神色紧张的回道:“什么意思?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这一慌神被精明八公主抓到,抓着朱由检的胳膊,凑近脑袋逼问道:“做贼心虚!说!放不放人!”
手里那么使劲一拽,弄得朱由检以为破事败露,忙老羞成怒回道:“放!放!不要乱来,要不阿哥生气啦!”
神色慌张且虚张声势,反常必妖!
第一百二十章 隐 瞒
八公主朱徽媞一击得手,放下挽着哥哥胳膊的手,走到尴尬的夫婿面前做了个鬼脸;随即转身,手放在后背往后挥着,佯装生气哼道:“生气?生什么气?咱们姊妹还没生你的气,什么时候轮到你生气!哼!”
那边看傻的巩永固见到自家夫人发出的暗号,明白是怎么会事,忙转过身装作看景色;心里苦笑巴不得不参与这兄妹俩的谈话,连看也不想看。
打眼色求援失败的朱由检孤立无援,无可奈何只得认输,干脆得说道:“怕了你啦!肯定是王承恩那个老东西胡说八道!”
不说倒好,这么一说还真暴露了,奸计得逞的八公主得意大笑道:“哈!哈哈!还真有事瞒着咱们啊!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啥?感情刚才一切都是诈我!天啦!大意失荆州啊!
想扳回一局的朱由检脸色一变,板着脸佯装生气道:“怎么还胡闹!大姐她们都想你了,早点回京去!”
八公主根本不在意这些经不起推敲的“花招”,锲而不舍的追问道:“别说那些那些没用的,顾着自己就好!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办?朱由检决定避重就轻另辟蹊径,变脸笑道“小妹!刚才驸马说了想往北去看看,阿哥觉得这个主意好,河西走廊风景不错,与这边完全不同;你们也可以顺道去看看,不着急回京,大姐那边为兄去说!”
到这时八公主拿到想要的东西,偃旗息鼓很干脆的撤退;她可以清楚的知道阿哥肯定在谋划什么事情,既然这么不想说,不知道是最好的;但嘴上还是不饶人,气鼓鼓道:“得了吧!和你说的不是一件事!算了,也懒得理你,自己的女人都照顾不好,还扯上嫁出去的妹妹!”
得意的八公主没注意,无意捅中了朱由检的命脉,只见某人脸色一变,脸色瞬间变得通红,眼看怒火就要爆发。
话出口八公主就发觉不妙,可又不愿认错,躲在边上忙扯了扯巩永固的衣袖;巩永固也是悲催,你们兄妹俩斗嘴,扯上我这个外人干嘛?老婆!是不是嫌自家丈夫死得不够快?
哎!没顾好自己的女人,再迁怒自家小妹!做为男人也够差劲的!
朱由检见巩永固为难的样子,知道自己又犯傻了,垂头丧气的坐下,苦恼的看着景色不再做声。
“望湖亭”也正如其名,望湖解闷!
等来自家小妹后,相邀逛了下兰州周围的景点,又投入到没完没了的的正事;譬如视察兰州的工业园区,给兰州理工学院竣工剪彩,接见兰州各色社会名流等;忙完这些琐事,也不等在青海公干的近卫军骑兵回来,直接动身往东前往西安,前后在兰州呆了七天时间不到。
至于说八公主朱徽媞,她没跟着回西安走一遍回头路,送走自己的兄长后与驸马两人往北过“扁都口”朝河西走廊去了。
皇帝离去,
接到任务的河西总督府开始大刀阔斧的进行施政,甘肃、青海两省迎来了“春天”,不少人头落地,也不少高歌猛进。
告别西北重镇兰州,皇帝御驾沿着官道慢慢往前,走过兰州府的河谷丘陵进入茫茫群山。
高高的山坡树木极少,基本都是低矮的植被,而且以草地居多,一望便知此地时风大雨少之地;即便这样,勤劳的中原人不会放过每一寸闲置土地,草原坡地被改造成梯田,种上了耐旱的小麦、高粱,这几年又种上地瓜、苞谷等高产农作物;虽然少雨,但这些作物长得倒还挺好,饿时饿不着,但离富裕日子还差的远;更烦人的事是耕种加剧了水土的流水,原本不好的环境自然雪上加霜。
朱由检看着沿途的情况也是无奈,只要不饿死人,想远离故土千里跋涉倒河西走廊、亦或去河套、西域的人毕竟是少数;在这么个穷山沟沟里,就还有人顽固的靠天种那么几亩地过活,能说啥?又能做啥?
制定超过三十度坡度禁止耕种的法令,以此强迫他们迁徙? 法令一下也出不来,就是出来后怎么劝说还是个难题;总不至于收缴种子,或祈祷老天来个更猛的旱灾?
无语,郁闷是崇祯帝朱由检这几天最大的收获,看着生机惨淡的黄土高原是一筹莫展。
御驾刚进兰州一南百公里处的定西县城,旅途劳累的大明君臣没来及下车休息,烦心事扑面而来躲都躲不掉,有人拦御驾“告御状”!
“告御状”对朱由检来说,早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要以为中原的百姓胆子在后世才被厉练出来,现在的大明也是一样,什么古怪的案子都敢告“御状!”
第一次被拦着告状还是崇祯二年,当时朱由检大张旗鼓去集宁与林丹汗会面,旌旗招展的御驾还没到昌平就被人拦住,一位老者状告自家邻居的鸡吃了自家谷子不认,村长与县官偏袒对方,要求自己不要胡闹这么荒唐、不合情理等诸如此类的混账话;随后南下江南及去乌兰围场途中,都遇到很多这种邻里纠纷、家族内部矛盾等鸡毛蒜皮的事拦架告状,是防不胜烦。
赶走不就得啦?说什么混账话,开什么玩笑!
众目睽睽之下,只要是有仁德之心或好脸面的皇帝都得停车问问,以示勤政爱民;拦架当然也有不少是告官的,有人告自然就得查,可让谁去查?
皇帝亲自去查、去审?那都是大戏看多了的结果,皇帝哪有时间去查哪位县官收了李四家贿赂,或纵容家人霸占张三家的女人等这种烂事?
告官顶了天也就是官官相护的老戏文,这种事都是身边的人去查;如果皇帝要去关心这个问题,还真不用活了,朝堂上的事那件不是官官相护的结果。
热情来得快,也消失的快!朱由检由此对拦路告状是天然反感,可又不敢露出厌恶之情;最郁闷的是碰到此事还得和颜悦色面对,也终于知道帝王不乱出游
的另外一个理由。
怕什么来什么!县衙的巡警(衙役)一个疏忽,一位年轻女人突破重重防线,高举状子冲到官道正中跪地不起;当时皇帝的依仗离她跪的地方不到二十米,也不知道这是告状?还是行刺?亦或是碰瓷!
好在反应迅速的上直卫弄清楚状况,既不是碰瓷,也不是行刺,还真是告状,而且是大案、要案!
年轻妇人跪地高举状子,声色泪下的状告陕西省平凉府府丞,告他包庇皇亲霸占田产、害死自家男人等老套故事;不过告状的人声音婉转动听,哭得是梨花带雨,身材苗条不说,还约有姿色;自然是围者动心、观者动情,纷纷大呼冤枉,高呼青天大老爷伸冤等话,在一旁奋力的帮腔。
见怪不怪的皇帝大老爷不会像“吃瓜群众”那些围观起哄看热闹,而是有点“怕死”坐在在马车里寻思问题所在。
陕西的案件跑到甘肃来告,不仅跨省还跨了总督区! 告的还是府丞与皇亲!难道还真有其事?不过话说回来,谁这么不知死活,没事千里迢迢跑到这拦住巡游的皇帝!既不是没事找事,那就是肯定有事。
所以角色的容貌一定要注意,此刻如果是位年老色衰的老妇人或样貌平平的黄脸婆一口沙哑的话,围观的“吃瓜群众”肯定少掉一大半。
案子自然引起朱由检的注意,当场下旨让大明巡警总队协助,嫉恶如仇的监察院左都御史史可法接手彻查,大理寺寺丞房壮丽主审;“三堂会审”都来了,其重视度在大明是不能再高了,再高也没有了。
大明版公安部部长、最高检察院院长与最高法院院长一起办理的案子,您还想怎么样?
这么大的案子冒出,朱由检对平凉府的韩王起了兴致,难道是以前看走眼?两年不见,竟在如此微妙的时候闹出这样事来?韩王想干嘛?
不顾群臣反对,特立独行的朱由检更改巡游路线,御驾沿着官道往平凉府而去;从甘肃行省兰州府定西县到陕西行省平凉府路途艰难不说,还要翻越传说中的六盘山。
六盘山?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六盘山,它是古丝绸之路东段北道必经之地,历代兵家屯兵用武的要塞重镇,也是北方游牧文化与中原文化的结合部;“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就曾病逝于此,害的彪悍一时的西夏国被彻底从历史中抹去,最后只留下片字破瓦让后人凭吊叹息。
“山高太华三千丈,险居秦关二百重”,是描写六盘山的险要的;本来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巡游路线是绕过六盘山,经甘肃行省天水府去陕西行省西安府;同样是穿过秦岭,南段官道沿河而建,没北段那么蜿蜒曲折、翻山越岭的惊险,沿途风景优美不说,补给也相对方便。
为了弄清楚“美女”的冤屈,皇帝执意要行艰险之路;群臣劝说无效也只得作罢,舍命陪君子,就是鬼门关,也得走一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 算
御驾无趣的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穿行了十来天,马不停蹄每天也只能走二十公里左右,就在意气风发得朱由检快要崩溃时,终于有惊无险的到达六盘山脚下陕西行省平凉府泾源县(今甘肃省泾源县);只要翻过眼前这座大山,就可以去问问山那边的韩王,那案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与皇帝有着血脉关系,得知皇帝来访消息的韩王哪知真实来意,大喜过望忙着清理宅院以迎圣驾;哪知身体太差给累趴下,无奈之下派了叔祖朱璟溧翻过大山亲自来迎。
这位叔祖朱璟溧是谁?他不仅辈分高,更是明末承袭韩王之位的人,如今不顾周边义愤填膺的大臣要吃人的眼光,恭敬的跪在官道边接驾!
气势汹汹过来问罪,遇到这种直接不顾君臣礼仪打脸的行为,身为皇帝的朱由检也只能暗骂句:“韩王这是要看朕的笑话?给你看看又如何?”
既然拿称病的韩王无可奈何,朱由检也只得走出坐腻味的马车,放下心中的不满,换上灿烂的笑脸迎了上去;隔了几步远,两手往前一伸,故作惊讶道:“哎呀!这如何使得?皇祖叔请起,快请起!劳烦您来迎接,这不是折杀朕做晚辈的么!”
皇帝的做作是应对韩王的无礼,大家都在“演戏”维持着微妙的关系。
武将们捂着嘴,装作如无其事的走开了,对着跟来的王府侍卫是怎么看都不顺眼;文官们还是愤愤不平,把矛头对准跟来的王府长史,这位兄弟哭丧着脸看着朝廷大佬们,想着自己的前程估计没戏了。
地上的朱璟溧也是心潮澎湃难以平复,自己本不想来,被逼无奈才出面做了“恶人”,此刻就是羞愧难当也无济于事。
谁叫你出身不好,地位不如人!心里暗自埋怨那么两下,就着小跑而来大太监王承恩远远伸出的手起身,拱手行礼道:“陛下乃天子,理当如此!”
理当如此?还是礼当如此!只是如此还派你来受气?看来你这人也怎么样,至少不受人待见!
朱由检腹议几句,背着双手,挺着胸、昂着头、端着样子走到官道边,看着远处朦胧可见的六盘山,笑道:“想不到一片黄土地之间竟有如此景色,也不枉朕专门跑过来看一眼!皇祖叔,有什么好地方介绍、介绍?”
皇帝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像个小孩!
话有点怪,但还真问对人了;朱璟溧无奈苦笑下,凑过身来小声回道:“陛下!六盘山不是一座山,是指渭河与泾河的狭长分水岭,最有名的当属平阳府的崆峒山;相传轩辕皇帝曾经等过此山,向智者广成子请教治国之道和养生之术;秦始皇帝与汉武皇帝也曾驾临此山问道,为道家名山,各朝文人所留墨宝甚多,臣可以陪同陛下好好游览一番,以解旅途困乏。”
原来如此!难怪老祖宗要派个儿子到此地,不仅是看中它所处的关隘重要,也看中它后面那
座山所含的意义,可是要这么玩“帝王之术”么?
玩不玩“帝王之术”,朱由检说了不算。
平阳城韩王府密室,韩王朱亶塉脸色阴柔的坐在檀木椅上,脚下跪着位灰衣男子低声说着什么,边上还站位中年绍兴师爷神色严峻。
良久,听完属下禀报的韩王默默的叹了口气,无力的挥挥手,那灰衣男子如释重负忙磕头谢恩离去。
绍兴师爷随即将人送出门外,看着其走远,左右看了眼才进屋将门轻轻掩上;回身过来行礼后,神情阴狠说道:“王爷!不能再犹豫了,诱饵已甩出,鱼儿也如期咬钩!正是天赐良机!”
眼神阴柔的韩王脸部肌肉动了下,直直的看着前面的博古架没有做声,左手搭在有点凸起的腰带玉佩上,右手抚摸着檀木光滑的把手,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还是在犹豫。
忧愁寡断,成不大气!
绍兴师爷暗叹口气,没有作罢,继续低声劝说道:“王爷!咱们多年的准备就等今天,世子爷也如约离开京城;如今就似箭在弦上,此刻您如果再犹豫,韩王府上下近万人可就要完了啊!那位可不是什么好心肠,哪次对您手软过!”
哎!韩王脸部肌肉又动了下,叹了口气,犹豫不决道:“本来以为那位病重,集宁的蒙古人又造反,朝廷无暇顾及,咱们可以浑水摸鱼;哪知苍天无眼,他命大竟没死成,蒙古人的叛乱更没掀起什么浪花;本王是怀疑他在布**阵,引诱咱们几位王爷跳出来!”
老朱家都什么人啊?这个时候还在做青天白日梦!难怪会被吃得死死的!
绍兴师爷摸着腰间的玉配,冰凉的感觉让他定下心来,眼珠子一转心生一计,阴森回道:“王爷!咱们走到现在,虽一直掩饰得不错,难免会有疏漏的地方;为何那无孔不入的东厂和内厂(皇家安全局)竟不知情?是真不知道,还是在放长线掉大鱼?世子无故逃离北京,怎么也只能瞒那么几天;与其被当作绵羊一样被杀,还不如搏一把!就在他们下手前动手,先下手为强!”
动作没变的韩王平静的看着师爷并没有做声,绍兴师爷的目的他很清楚。
这位遭流放的江南士人,途中装死被抛尸荒野而逃过一劫,醒来时走投无路被回封地的韩王收留,托关系给他弄了个绍兴师爷的身份;明面上替韩王打理府内商业事物,实则是帮韩王处理各种见不得光的事。
良久!韩王幽幽的回道:“哎!真没退路啦?”
“王爷!真没退路!崇祯一年那场‘屠杀’给您的教训还不够吗?同是与蒙古、辽东交易,那位当初为何放过庆王、沈王、赵王、衡王及王爷您?那是怕一次处理亲王过多,天下震动!到后来还不是借故处理山东的德王与鲁王?这次说是巡察,从走过的路线看来,北方剩下的几位王爷怕是躲不过了,与其成为‘鱼肉’,何不愤起反抗!”
事情毕竟太大,紧张的韩王依旧拿不出决心,两手抓住把手,弱弱的回道:“真是如此!真要赶尽杀绝?不怕祖宗责难?”
郁闷的绍兴师爷狠不得给这位没骨气的两大耳光,可只能想想,低头找了个例子,继续苦口婆心劝道:“王爷!能错到哪去?庆王这些年看破红尘不问世事,那位借贵妃病故,将他软禁家中;这是干嘛?四下搜寻根本不存在的证据啊!王爷!”
是啊!庆王完全被那位的手段吓破胆,哪敢再乱来,看他过得苦逼日子,哪还像大明的亲王?想着都来气!
韩王终于从紧张转为气愤,手紧张的握着把手站起身,身体微微前倾,不满喊道:“他这是要干嘛?真要把咱们这些王爷全杀尽才甘心?”
生气!激动!这样就对了,大事成矣!
绍兴师爷大仇即将得报,也暗自高兴,冷笑下,阴森回道:“王爷!恐怕还真是这样!关内不封子,怎么封了辽王?地虽在山海关外,可还在国初时辽东长城之内!是他先不守约!王爷,只要您站出来,其他王爷就都会站出来抱不平!那些文官看到王爷们如此,也就会站到咱们这边。”
讨论过无数遍的事不用再议!韩王的脸皮一跳下定决心,松开握住把手的双手,左手扶着桌子站稳,右手用力一拍,大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竖子!本王与你势不两立!”
崆洞山因其处于是中西要道——鸡头道的必经之地,东连关中,西接陇右,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山上没有武功绝世的武林派别“崆峒派”,到明末已是儒、佛、道三家并存,有八台、九宫、十二院、四十二座建筑群及七十二处石府洞天,被誉为西北的道、佛宗教圣地。
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对看惯了“荒山野岭”的崇祯帝朱由检来说,无疑是一块福地、宝地,玩得是不亦说乎,很有点“乐不思蜀”的味道。
早年经过大病的崇祯帝字倒写得还不错,苦于文采有限,想不出文采飞扬的骈文妙句;每到得意处,看着几位阁老在那卖弄诗文、考究文字出处、讲述内中典故,弄得自己象个刚“蒙学”的孩童无所适从,也很是无趣。
这样玩了一天,“霸道”的朱由检下旨,禁止那些文官骚客跟着自己,大家各玩各的,三天后在山下东门集合去平凉府城。
崆洞山上下早被韩王府卫兵清空闲杂人等撤出,上山的几处要道也被龙腾卫重兵守住;又从附近皇家农庄(分韩王田地的雇农)抽来“自卫队”把住一些偏僻小道,如果一只小鸟从崆洞山飞过,估计藏在暗处的密探都会知道,什么叫围得水泄不通?这就是!
既然安全保护没有什么问题,皇帝为了自己的脸面下个荒唐圣旨,文官们面难得无人反对,反倒有点乐得逍遥;与其要照顾一窍不通的“呆子”的感情,还不如咱们自己人一起,这样才玩得更自在些。
第一百二十二章 陷 阱
太阳逐渐西下,颜色也变得橘红,朝西得山林在晚霞照耀下,犹如披上一层橘红色;微风吹过橘色得波浪起伏,传来哗哗得声响,玩耍了一天鸟儿追逐着、鸣叫着落入林中;摆动得波浪间,一只飞檐从破空而出,通过树枝依稀可以看到藏在里面的重檐屋顶。
阴暗的向东山林间传来一阵欢呼声,吓得刚归巢的鸟儿惊起,振翅飞倒空中,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又落入林中。
阴冷的树林林间,弯曲的山道向上不停延伸着,直插那西面橘色的海洋;山道上走来一群人,刚才的欢呼声就是他们发出来的,没错!他们就是崇祯帝朱由检队伍。
这一日,皇祖叔朱璟溧带着朱由检一行游玩崆洞山北面的凤凰岭,由于玩得太尽兴忘记了归期;想往回走时时间已有点晚,除非抹黑翻善越岭,否则可能在日落前回到山腰的营地。
对于这点贪玩的朱由检一点不担心,倒兴致勃勃的在前带路,吓得王承恩与卫时东两人跟在后面,眼睛是瞄着各处草从,深怕飞出个什么野兽,坏了皇帝的兴致。
兴奋的皇帝哪管这些,总嫌两位多事,不是吓跑可爱的松鼠,就是吓跑自己的晚餐——野猪!
郁闷的两位跟班虽敢怒但不敢言,更不能听皇帝的“歪理”,离开皇帝十步远;皇帝位摆脱可恼的“尾巴”,时快时慢,有时突然狂奔,有时坐在一地默默看着树皮的纹理和青苔,分析日照的方向,偶尔还会拔一颗不知名的草含在嘴里,把这两位跟班玩得是欲仙欲死,好在两人或两人的手下能人不少,才没让皇帝的“阴谋”得逞。
君臣这么无声的斗法,也让这爬山、下山变得有趣;也是这样才让走在前面的皇帝看到了不露宿郊野的希望。
见到对面山间的飞檐与屋顶,朱由检拍掌乐道:“天无绝人之路,不远那处禅院刚好可以让咱们落脚过夜,如果能来只野猪烤着吃就更不错了!哪个谁?快去安排下。”
“那个谁”当然不会是王承恩,而是皇家卫队都指挥使卫时东,就是他破坏了皇帝烤野猪的梦想;悲催的他哪知皇帝如此小气,看到对面那所禅院,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王承恩,带着五十余名上直卫的士兵疾跑而去。
王承恩皱着眉头看着走远的卫时东,转身时已换上笑脸,凑近皇祖叔朱璟溧身边,小声问道:“郡王阁下,不知前方那所禅院是何人所建?”
堂堂“内厂”厂公不知道这些?不会是明知故问吧!诧异的朱璟溧随口回道:“韩王啊!还能有谁?山上的建筑十有**是历任韩王主持修建或重建的,前面那庙叫‘弥陀寺’,有一座大殿、两间偏殿,外加四余间瓦房,养了两个和尚打扫卫生,韩王有时会到这打坐修身养性。”
有人就不会是废弃的破庙,好!朱由检眉毛一扬,故意问道:“哦!朕贸然前去打搅,不会有啥不便吧!”
皇帝突入其来的问话包含不寻常的味道,
吓得朱璟溧是一哆嗦,忙伏地奏道:“哎呀!陛下恕罪!能有啥不便?那禅院本就是给游山的游客借宿用,只是条件简陋,微臣也不敢贸然提出,怕坏了陛下雅兴;如今陛下既然愿意前去,那是禅院修来的福气!也是韩王积善行德修来的福气!”
朱由检见自己随口一句玩笑话,就吓得这位祖叔如此也是无趣,两手不知如何安放,干脆啥也不管直往前去。
最后还得老成的王承恩扶起这位皇叔祖,好言安慰一番才做罢。
朱由检一行就在“弥陀寺”住下,烤野猪当然是没有,人数太多连斋饭都不够,就着凉水吃点干粮休息吧!
几间简陋的瓦房,王承恩是不会让朱由检去住的,在大殿的如来菩萨脚边找了个位置让劳累一天的躺下;让人在大殿四周点期火堆,特勤队的人围着大殿四周,自己坐在殿门口的门槛上打着瞌睡。
卫时东就比较苦闷,上直卫负责外围,安排好明哨、暗哨及巡逻的人;自己守在殿后的火堆边陪着守夜的士兵默默的烤着火,不时看下陷入黑暗的山林,听着飞檐脚下的铜铃声发呆。
至于借宿在此是不是福气?或许是,或许不见得!
暗月的晚上夜宿深山是件无比痛苦的事情,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微风吹过,即使是仲夏天也有那么点的寒意。
“弥陀寺”院内燃烧着篝火不时发出劈里哗啦的声音,特勤队躲在屋檐的黑暗里,两眼直直看着上下舞动的火焰;不时有巡逻队无声的走过,坐在门槛上的王承恩裹着披风打着瞌睡,殿内传来朱由检此起彼伏的鼾声;殿后的卫时东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几名守夜兵相互依靠着。
庙门口的墙上插着两把点燃的火把,微弱的火光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摇摆;两位上直卫的士兵背着上好刺刀的火枪,打了长长的哈欠,裹了下单薄的军衣来回不停的走着,以驱赶越来越强烈的寒意。
或许是感觉有点冷,哨兵甲跺了跺穿着皮靴的脚,小声骂道:“这鬼天气!山下热得死,山中怎么这么寒冷!”
哨兵乙扫了下漆黑一片的山林,实在没看到什么东西,无奈的摇摇头,没好气小声回道:“少说两句,山地树木茂盛,离平地远,自然凉快些!”
或许是想到班长的威力,哨兵甲下意思缩了下脖子,看了下虚掩着的庙门,轻声回道:“也是!每年到了夏季,陛下就会去颐和园或西山避暑。”
不对!前面好像有什么动静,哨兵乙取下背着的火枪,右手枪口朝上提着,左手往嘴前一伸,小声道:“嘘!小声点!”
哨兵甲一楞,听出些不同,同样两手拿着枪,仔细的往前看着;黑黢黢的山林,除了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哪看得清什么!不由奇道:“咦?是有点不对!要不要喊他们起来?”
同样一无所获的哨兵乙摇摇头,两眼继续在黑暗中搜寻着什么,嘴里坚定说道:“不该啊!兄弟们过来不会
这样?咱们装作换哨,慢慢进去然后把门拴上,让兄弟们戒备!”
哨兵甲会意的点点头,刚转身想进门,大殿屋顶上的暗哨“呯”的打了一枪,将整个寺庙的人都惊醒;随即“嘭”的一声,绚丽的烟花在黝黑的夜空绽开,刹那间耀眼的光芒将山林照得通亮。
“有刺客!护驾!”“小心箭雨,注意防护!”
暗哨发出最后两个警示后,悄无生息的爬在屋脊上一动不动,身上插了几支箭头;示警的烟花让伙伴们知道有人袭击,同时也暴露了自己藏身的位置。
由于有他的示警,院子里放哨的士兵没受到太多的伤害,躲过了从黑暗中飞来的箭雨;门口两位警觉的哨兵则没那么幸运,胳膊上插着箭慌忙躲进院内,不过也忍痛将庙门关上,装好门拴。
关门的作用仅仅是停滞进攻的速度,让院内的兄弟们有反应的时间。
庙前的山路上,从黑暗中跑出不少黑衣人,边跑边抛射出手的箭;射完后将弓一扔,从腰间取下飞爪,抓住飞爪尾部的绳索舞动几下,向着四米高的院墙里抛去;飞爪越过墙头,啪嗒一声掉在院内,随着绳索拼命往墙顶爬去,终于在受力作用下停止前进;黑衣人拉紧绳索,手上一用劲,两脚在墙上猛蹬了几步,人已跃上墙头,将绳索往后一甩,凌空抽出挂在腰间的钢刀往里跳去。
劈里啪啦的枪声响起,空中的黑衣人哼都没哼一声,直直掉下来砸在地上,眼睛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飞来的铅弹不是每个都会命中目标,还是有人在飞来的弹雨中安全着地,不顾身边不断倒下的伙伴,刀尖朝下,斜往下拖着,盯着站在大殿门口冷笑的红衣人奔去。
庙门被人打开,更多的人带着盾牌和弓箭冲了进来,同来的还有几十个拿着火绳枪的黑衣人。
人数太少,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对此有所防备的卫时东感觉到情况不妙,大叫道:“目标火枪手、弓箭手!排枪齐射!王公公!快带陛下避入殿内!”
燧发枪快速射击表演开始,上直卫的士兵在大殿周围排了两行,不断向外喷射着硝烟,特勤队也掏出手动左轮枪,加入了射击的行列。
最后的二十米成了死亡之路,黑衣人的弓箭才射了第一轮,排枪的打击就到了,弓箭手一下死伤殆尽;躲在后面的火绳枪手也悲催,只有不到一半的人活着开了一枪,装弹太慢的他们也被消灭干净。
黑衣人这两波远程打击,给上直卫带来这晚最大的损失,相继被放倒十来个人,虽然对整体而言还不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卫时东看得是心在流血,正想下令突击。
结果那么一走神,被人抢了先,只听背后传来一声冷喝:“上直卫,上刺刀!杀!”
一位红衣男子舞着把宝剑直直冲了出去,边上跟着位微胖的中年人,后面则是群默不作声、胳膊缠着白布条黑衣特勤队,最后面自然是才反应过来的刺刀墙。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 醒
浓密的云层遮挡着月光,篝火在山风的吹拂下左右摆动,缓动而且微弱的光线,勉强可以看到对方的袭击者与防御者厮杀在一起,静修禅学的‘弥陀寺’成了人类权力斗争的战场。
闻讯赶来的皇祖叔朱璟溧脸色惨白,看着冲入人群的皇帝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直往地上瘫;两腿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好不容易看到身边的柱子,慌得忙爬过去一把抱住,那眼睛是一刻都不敢离开那上下跳动的红衣人。
此刻的朱由检虽跳得欢但很是郁闷,每一个快冲到自己面前的黑衣人,就那么几步远成了永远;刚开始特还没在意,很激动的冲向下一个,不久就发现问题所在;身边的王承恩紧张的看着要扑过来的人,一边飞快的做着着手势,他的手指每向前动一下,不远特勤队的人肯定就会把人立刻干掉。
“王承恩!你它娘的在干嘛!还让不让朕好好玩会?”
一声暴喝从嘈杂的厮杀现场升起,在混乱的院子上空响起,正在打斗的众人不觉愕然;随即响起轰然大笑,上直卫和特勤队的士兵边笑边加大攻击的力度,抵挡不住的黑衣人悲愤飞舞着手里的刀,徒劳的抵抗着,眼睁睁看着这些怪物像玩儿一样,肆无忌惮忌将自己的同伴砍倒在地。
终有人受不了这种屠杀,隔开砍来的绣春刀,就地一滚躲过刺来的几把刺刀;将手里的刀一扔,双手一举大喊道:“住手!都住手!不要打了!我们投降!”
就这么没啦!老子还没玩够呢?
高声喊着第一个跑出来的朱由检木然的看着前面,手里宝剑干干净净,一点血迹都没有;见黑衣人罢战,热血一冲,提着剑想站出去约架。
可王承恩哪敢啊!将自己的身体在前面一拦,几位特勤队立刻将他们俩护在中间;被拦在里面的朱由检左右动了几下,几位特勤队员却纹丝不动;无奈的将剑一扔,气急败坏大喊道:“收网!将这些人押下去好好审审,起身!下山去会会韩王,真当老子是好脾气!命令张庆元直接去西安,先派一个团前往开封;另外!第六军扩编为四个镇,每镇两个旅;在兰州成立第八军,军长黄得功,参谋长姚五常,孝陵卫指挥使交给刘忠君,第八军辖步兵和骑兵各两镇,接管原第二军的辖区;王承恩!其它的你和梁世勋、曹文诏三人商议办,年底各镇一定要组建完成,完不成的自己看着办!对了,户部已不承担皇族的费用,扩编的钱找他们要!哪个敢说不字,自己回家养老!”
朱由检气腾腾的说完,不管不顾的走回大殿将门一关,眼不见为净。
皇祖叔朱璟溧趴在地上发抖,只感觉到一阵风从面前经过,那头死死的贴在冰冷的地砖上,怎么都不敢动一下。
殿内的如来佛笑眯眯的看着发生的一切,他们这个层次的天神,眼前的一切都只是
小孩子“过家家”,上不了台面。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既然在局中,又是最大的推手,事情到这一步,又为何要生气呢?
山上的禅院里皇帝躲过刺杀是暴跳如雷,半山腰行宫里的官员刚经历了场噩梦,只不过这个梦相对比山上的短,造成的破坏确打了很多。
袭击者本以为对付一群手无寸铁的文官简单,安排得人是少得可怜,这些人又哪是东厂番子与近卫军出身的巡警对手,被打得屁滚尿流,夹着尾巴遁入黑暗。
巡警总队的勇武改变了文官们对它的看法,只不过居住的院子被大火无情烧毁,几位翰林院的庶吉士与新科三甲出了点无伤大雅的洋相,忙于救火的众人又哪会在意这些小插曲。
即使遇到这样令人难堪的事,安定下来的文官还算有良心,终于开始担忧山上皇帝的安危;可黑灯瞎火加地形不熟也不敢四处乱串,首辅李标在内的文官们无奈,派了两位巡警前去打探消息,又派了几人下山求援;其余人围着渐渐熄灭的大火,灰头土脸的直等到天亮,与下山的皇帝一起赶往平凉,直到快到山脚,才碰到着急往山上赶路的龙腾卫。
为何此刻才碰到?是不是龙腾卫耽搁了?
还真冤枉这群皇帝亲军,袭击一起,守在山门的龙腾卫就听到传来的枪声,不久又看到半山腾起的火焰。
情知不妙的龙腾卫立刻整军,准备上山救架,可又怎能腾出手来?
山上的大火就是信号!黑暗中突然射来一阵阵箭雨,当场将来不及躲避的士兵射倒在地;大营当时是一片慌乱,成千黑衣人趁着箭雨的掩护从黑暗中杀出,快步向寨门扑来。
千钧一发时,五十米外点的火堆救了大家的命,军营里响起急促的军号和鼓声,准备上山的队伍快速在栅栏后组成防线。
突袭者小看了这群衣着光鲜的龙腾卫,龙腾卫在营地里建立了严密的防御阵地;崆峒山山路狭窄陡峭,携带火炮不便,山脚的官道没有那么麻烦;配备有虎蹲炮及六磅、八磅骑兵炮的龙腾卫可不会藏着不用,在栅栏后设置专门的炮位不说;还依据明军作战条例,挖了条三米宽,两米深的壕沟,壕沟前设置了拒马和铁丝网,沟底不止竹签;挖来的土堆成胸墙,在坡顶立了栅栏、边角位还设置瞭望塔。
这些的防线,没有炮火与人力,想要攻破很难!
袭击者估计也知道难打,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偷袭,只是看到明军想增援山上,才孤注一掷想拖住龙腾卫。
他们的目的达到了,龙腾卫此次出兵不到五千,分别驻守三处要道,雨露均沾每处分不到两千人;黑暗中陡然冒出几千人头袭营,任谁都不敢大意再分兵。
袭击者得目的达到了,他们得命运也就被定了。
最先开火的还是没有救援任
务的炮兵,距离太近,炮兵来不及看炮弹种类,抓起炮弹就往炮口塞;虎蹲炮最先打响,接着就是六磅与八磅炮,炮还没打第二轮,连绵不绝的燧发枪响起;龙腾卫的营地前行成一道铅弹形成的墙,任谁碰到都血肉模糊的倒下,不时头顶还要炸开些霰弹,或飞来的实弹加大人群混乱的宽度和深度。
侥幸冲过这道墙,又飞来一片“震天雷”,接连在身边的爆炸彻底将你的信心打破;如还嫌不够继续往前,第二轮打击接踵而至!
那些从黑暗里冲出来的“拜访者”,顶多是些退伍的老旧边军、占山为王的盗匪及不满新政的一些前家丁等;没有坚强的意志,又缺乏源源不断的兵力,更没破营的手段与武器,单靠一时勇武和热血,除了留下一地的尸体,怎么努力都没摸着壕沟边,更别说壕沟后面的栅栏。
怎么来,又怎么回去!只剩下那些重伤员躺在尸横遍野的田野里,在无尽的黑暗里痛苦哀嚎。
不大的平凉府城,韩王府就占据其大半面积,大明其它地方的亲王府同样如此,朱元璋爱子之心从王府规模可窥一斑;等成祖、嘉靖、万历等帝发觉不妙几经删减,那也只是减自家子孙的,削减后的亲王府占地规模依然可观!
仇富也好!眼红也罢!如果这些王爷凭借祖宗福荫,即使拥有良田无数、住大房子,如不再拿朝廷俸禄、祸害百姓,或许对他们怨恨还没那么多,可惜历史没有如果。
夜色中的平凉城平静安祥,更夫睁着朦胧的睡眼,提着灯笼在熟悉的街道走过,清脆的梆子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空飘散;梆子声中的韩王府平常如初,以为大局已定的韩王这晚睡得特别安稳,难得没做这几年常做的噩梦。
当阳光从东边升起,平凉府的百姓发现了异常,周边皇庄的“自卫队”携带着武器,协助皇帝的“亲军”接管了平凉府,几位太监模样的人骑着高头大马捧着圣旨,与几位府学的“童生”在街面上喊着全城戒严,呆在家里不要出来的话语。
韩王府府墙上的王府护卫惊讶的发现,王城前的街道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几门吓人的炮口正对着王府的大门;黑底金色的“龙凤呈祥”大旗伴随着大明日月旗迎风飘扬,一匹纯白色汗血马傲然立在旗子下打着响鼻,马蹄激动不时轻轻敲打着地面;马背上坐着位身穿红色“武衮服”年轻男子,头戴金冠铁盔,顶上的红缨在阳光下那样艳丽。
在绝对的皇权面前,韩王的梦终究像肥皂泡沫属于易碎品,虽然美丽却容易破灭;韩王府长史和护军千户哪用王承恩、卫时东等人催促,更不会同流合污捋皇帝亲军的“虎须”,忙带着人打开了王城大门;朱由检带着上直卫与龙腾卫打马盎然进了王城,将一干文臣留在外面揪心不已。
皇家的事,皇家自己解决!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斗 嘴
韩王府前朝承运殿没有想象的戒备森严,不是不想而是不必!
韩王秘密事情大半在府外安排,自以为崆峒山之事万无一失,只要皇帝身死,王府长史和护卫就算是朝廷的人,面对大明群龙无首、一团混战的局面,那是对自己无可奈何,到时再拉拢他们也是手到擒来的小事。
算计,都是算计!只是如今反被人算计。
崇祯帝朱由检一身戎装、腰挂没用武之地的宝剑站在大殿正中,几位上直卫与皇家安全局的特勤队散落在殿内四角,王承恩低眉顺眼的站着店门口,睡得不错的韩王一脸疑惑的跪在地上。
皇家卫队都指挥使卫时东不用外围戒备,至于说另一个大太监曹化淳在干嘛?他带着人在后院搜捕王府的家眷,清点家财,干着“抄家劫舍”的脏活。
造型不错的朱由检过完耍酷的瘾,感叹下次一定要将哪几位前阁老,现在的皇家顾问带在身边;眼前这一刻不正是《计定藩王》的名场面么!没留下图画作炫耀实在可惜!不行!回京后让他们补画上!
想玩这些不靠谱的事,很不爱惜的拉过张名贵乌檀木官椅到身后,大马金刀的坐下,身体微微前倾,两手按着岔开双脚的膝盖边,眼睛紧盯着面前的韩王,韩王受不了那个气场和眼神,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好在那些文官们都没在场,否则又要劝谏说皇帝如此不雅的坐姿,实在有失皇帝的威严,一言一行需合符礼法制度。
放飞自我的朱由检看着跪在地上的韩王有点好笑,自家这位“亲戚”好像还有点不服气,便幽然挖苦道:“韩王!你就那么想朕死?不怕告诉你,朕如果现在死了,你诺大的韩王府可能不到一个月就会被人占了去,你信不信!”
跪在地上的韩王朱亶塉怎么都想不明白,万无一失的计划怎么就会失败?怎么会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不通的韩王满脸横肉不停抖动,根本就不搭理皇帝。
第一拳打空,朱由检无趣的站起身,打量着比养心殿、崇德殿装饰还豪华的承运殿,心生一计,佯装感叹道:“啧啧!啧啧!不愧为承袭两百多年的王府,这承运殿的装饰都快赶上紫禁城的皇极殿,不错!真不错!”
夸张的言语暗藏讽刺,无路可退的韩王终于爆发,挣扎着跳起来,一只手愤怒的指着朱由检,癫狂的大叫道:“朱由检!你不要血口喷人!太祖天下,岂容你在这糟蹋!我朱姓子孙,但凡有点骨气,就应与你辩驳一番;你违背祖训嗜血好杀,四处征伐耗费民力,罔顾亲情残杀皇族,弄得大明天怨人怒、民不聊生,看你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
韩王的突然暴起,让屋内的人吓了跳,不过陛下没有危险,也就没有在意;只是正注意外面情况的王承恩大怒,竟然敢如此和黄爷说话!反了你还不成,撸起袖子就要去抽大
嘴巴子。
猎物竟然敢反抗,真无趣的朱由检终于发现“狩猎”的乐趣,摆摆手制止住异动的王承恩,故作惊讶回道:“呦呵!还挺来劲啊!不孝子孙?是你吧!从第二代韩王起,占人田地、夺人家财、欺压百姓是无恶不作!到你这一代更不堪,你祖辈做过的你都做过,没做过的你也做了,你嚷嚷啥?勾结蒙古、私交辽东叛党,出卖大明利益,是谁没脸见祖宗?朕当初念太祖恩德,心软饶了你们!哪知你们不思悔改,变本加厉来刺杀朕,意图谋反还来劲不是!朕今天在平凉就杀了你全家,看平凉百姓是欢呼?还是难过?”
杀气逼人的话语让韩王神情一黯,既然躲不过,为何要做缩头乌龟!
明知一死的韩王也是豁出去,倔强的将脖子一扭,青筋暴露强行辩解道:“朱由检!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早晚有人收拾你!你说本王造反,可有证据?不要说在山上遇刺的事,那与本王无关!如今大明厂卫横行,栽赃陷害本王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么?”
铁证面前竟敢当面否认,死不承认?唯有韩王一人敢如此地道黑白,抵赖不认,不知道你的罪证快装了一屋子么?咱们的“内厂”厂公王承恩是义愤填膺,撸起袖子又一次想要教训这位不知国家法度的王爷。
老东西还想坏老子心情?没玩够的朱由检不乐意了,不满的哼了句;王承恩闻声悻悻退到门外,再也不搭理两位“远房”亲戚之间的斗嘴。
见老东西识趣不再坏事,朱由检淡然笑道:“栽赃?朕需要那么无聊?既然你想要真凭实据,也简单?有请王府师爷!”
郁闷的王承恩看了殿内,向着不远的近侍招了招手,不久失魂落魄的王府师爷被带了进来;绍兴师爷一进殿内,满眼怒火死盯着韩王不放,恨不得扑过去与韩王厮打一番。
这家伙怎么还没死?倒霉! 满腹心事的韩王一见,顿感不妙!一个字是脱口而出:啊!出口发觉更不对,下意识用手将嘴捂住,惊慌的打量着四周。
韩王这模样,不用说,与这位师爷有着不可告人的东西。
看着韩王短暂惊慌后强装镇定,朱由检知道眼前这货还心存侥幸,冷笑道:“韩王!怎么不说话?你知道他是谁?”
接连逼问让韩王处于崩溃边缘,躲避着师爷射来的目光,韩王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声音发颤的回道:“说、说什么!本、本王不认识他?不认识他!你、你们!这、这是栽赃陷害!”
无耻之徒见多了,没见过这种颠倒黑白赖账之人,真是丢光了皇族的脸!朱由检失去继续玩下去的兴趣,不想再和他理论,索然无味道:“要说朕栽赃?确实也是!他是皇家安全局,也就是你们所说得的‘内厂’暗探;大明每个亲王、郡王府都有这样的人,韩王府自然也不能例外;朕如果说出他的另一个身份,韩王!你可要站稳啰!”
什么?他是皇帝的人,怎么会这样!天啦!这下可真全完了!怎么可能还有其他的身份?
巨大的打击让韩王濒临崩溃,摇着头拼命的说道:“本王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要的就是你这种状态,挂着冷笑的朱由检走到离韩王两步远,一字一顿的说道:“韩王!你可听好了,王府的这位师爷是皇家安全局的人不假;他还是东边的倭国间谍,倭国名叫菅义伟,倭国九州岛摩萨藩岛津家臣,学过忍术,至于……。”
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在大殿炸开,惊得殿内外各人是目瞪口呆!
倭国间谍?大明亲王府有倭国间谍?大明还有多少倭国间谍?倭国人想干嘛!想打架么?殿内众人各具心思是一时疏忽,差点酿成大祸。
神情悲愤的绍兴师爷正洋洋得意,忽见大明皇帝当场揭穿自己身份,眼神闪过一丝惊讶,情急之下习惯的话脱口而出:“八嘎!”
此话一出,自然是不打自招自己是什么人,这家伙也不夺路而逃,像变戏法一样手里出现一把乌黑发亮的匕首,狞笑着向朱由检扑去。
任谁这时都没料到,一天之内会有多次刺杀皇帝的事!事发骤然,想阻止已来不及,只得眼睁睁看着那把乌黑发亮的匕首划破龙袍,刺进皇帝的身体,可自己就是离那么几步,就是够不着啊!
绝望!这可是……。
绝望的人中自然也有与皇帝形影不离的王承恩,只见他飞快闯入殿内,惊恐的大喊道:“皇爷!小心!护驾!”
虽反应够快!还是远得远了点,韩王费尽心思没完成的事,眼看着就要在韩王府完成。
突逢激变的韩王朱亶塉闻声是下意识往后躲闪,避开是非之地,身影往后退的过程中也是神情丰富;脸容从初始得惊恐到见到刺客的惊喜,再从惊喜变成失望;最后是无尽的悲哀涌上心头,无力被大殿的门槛绊倒在地,一下晕死过去;这叫什么来着,悲哀莫过于心死,眼不见为净!
那绍兴师爷,哦!不!倭国暗探菅义伟见自己偷袭得手,心中暗喜:倭国的死敌,岛津家的“克星”一旦身死,大明必将陷入动荡局面;伟大的倭国又可以再现往日荣光,先夺回琉球,继而登陆朝鲜,最后完成“太阁”未竟“野望”,定都宁波是肯定的。
倭国占领大陆,那自己就成了倭国第一忍者?不!应该是第一武士!不仅是岛津家的英雄,还是整个倭国的英雄,板栽!
惊喜是不断,可伴随着惊喜的一般是意外,意外是无处不在!
遇刺的崇祯帝朱由检并没有如大家预期流血倒地,而是活得好好的站在原地,看着飞出的刺客冷笑不已;破开的武衮服里露出金色的铁甲,一道浅浅的划痕那么刺眼,至于凶器已在朱由检的手上。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清 洗
什么!时间太短一下没看清,那咱们把动作放慢点,睁大眼看仔细啰!
倭国间谍菅义伟突然出手,崇祯帝朱由检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只听到“铛”的一身清响,闻着对方嘴里喷出的臭味,朱由检清醒过来,左手一把握住菅义伟拿刀刀的手使劲一捏,右脚暴起向前奋力踹去,右手随即将卡在胸甲上匕首拔下,这时才感到腹部有那么一丝丝疼痛。
身体腾飞到半空中的菅义伟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面容是从惊喜变成疑惑,随即是无尽的惊恐!
纳尼?怎么会这样!
双手无助往后飞舞着想保持平衡,没有支撑怎么平衡?下落的身体重重的落在地上,顺着光滑的地砖向后继续滑去,头一下撞在厚重的门槛上;一声脆响,脖子竟直接折断,鲜血从嘴里不断喷出,菅义伟带着成为倭国第一武士的“野望”就这么挂了,变成歪脖子的尸体,。
闻声刚冲进门口的护卫看到一个黑影飞来,往前一个翻滚躲过“暗器”,冲进殿内将皇帝围在中间;几把刺刀捅进死翘翘菅义伟的尸体,装死的韩王被冰冷的刀锋一碰,本想睁开眼偷偷看下,听到不远“扑哧”的刺刀扎进肉里的声音,吓得忙闭着眼继续装死,下档湿了一片也暴露了装死假象。
扑到朱由检身边的王承恩,心惊肉跳的上下打量一番,又哆哆嗦嗦的用手前后左右摸索下,终于确认自己的皇爷啥事没有;才想起皇帝穿了钢板护甲护身,看着破损的衮服又有点揪心,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跪地请罪,哽咽道:“奴婢该死!让皇爷受惊了!”
终于爽了一把的朱由检那会在意这些“小事”,还没仔细察看自己的“成果”就被团团围住,不满的扒开挡在前面的“障碍物”,将匕首递给哭成泪人的王承恩;上前走了几步到门口,歪着脑袋看了下自己的“杰作”,摇摇头遗憾的叹道:“哎!可惜了,少了个战争借口!早知道这样,下脚就轻点,你们也是!用刺刀捅干嘛?”
想起身的王承恩听着这话,差点又跪在地上,好在跟在后面的近侍眼疾手快扶助,才没让“厂公”大人出洋相。
装死的韩王听了这句话,眼角流出了悲愤的眼泪。
真他娘不公平!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
确实不公平,也确实是欺负人!
谁叫你自己动歪心思,此刻后悔也没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事后查明,崇祯一年第一次清洗亲王时就埋下祸根,韩王、襄王、唐王及皇帝的亲叔叔惠王等四位亲王当时就结成联盟“四 人帮”;其余几位亲王多少都知道此事,可是为了自己的利益都抱着不支持、不参与、不检举的态度,坐山观虎斗,图渔翁之利。
亲王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其实就是变相支持,“四 人帮”回到封地后越发猖狂,通过商队的形式秘密派遣心腹到各地,串联、密谋各项事宜。
朱由检崇祯八年的“冒失”出巡,无疑是天赐良机,各王相继派出网罗的大批杀手;以商号护卫名义聚集在平凉府崆峒山附近潜伏,等待最后的时机。
么察哈尔叛乱、青海南部山民叛乱、青海古鄯驿闹事,民女拦路告状等事都是他们一手谋划;当然还有其它的手段,只是崇祯帝侥幸没碰上。
“四 人帮”下了这么多功夫,就是要让皇帝、朝廷分神、分兵,最后根据情况将皇帝引诱到崆峒山僻静处,来这么个最后一击,大事可成。
韩王到死都不知道,其余三位亲王怕他成不了事,瞒过他准备在山西给崇祯帝来了个惊喜,只不过那事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四 人帮”这些动作,又如何能逃出“两厂”的监控?
虽直到最后都没查出刺杀的确切地点,朱由检还是命令皇家安全局推波助澜,暗中提供便利条件扶植;这些密事连东厂和锦衣卫都瞒着,为何?只有皇家安全局才真正的全是“自己人”,是名副其实的“内厂”。
也算是天赐良机,接连遭受两次刺杀的朱由检不会放过每一个机会,以此为借口对皇族与旧勋贵再次进行清洗。
平凉韩王朱亶塉、襄阳襄王朱翊铭、南阳的唐王朱聿镆,刺杀皇帝意图造反证据确凿,废除封号、收回封地,直系成年男丁全部直接处死,王府全族流放西域、黑龙江、库页岛等地。
对于崇祯帝的亲叔父,荆州的惠王朱常润,朱由检实在下不去手;以行为不检降为辅国将军,其实这与杀了他无异;同时下诏要求各地亲王居家反省,于崇祯八年底聚于北京,商讨皇族未来;以免同室操戈、愧对祖宗不说,还让天下百姓嗤笑皇家无能。
涉案的曹国公、卫国公等两位公爵,武定侯、西宁侯等四位侯爵及兴安伯、襄城伯等十一位伯爵等顽固勋贵;朱由检没任何客气可言,直接下旨抄没家财、全家处斩,全族打散流放各边远地区。
“入室打劫”的成果丰硕,大明朝堂上下自然是又一次吃得饱饱的;“杀富济富”可做一时,做不了一世;大明的土地内宫控制太多,这次只吃下四位亲王俸田,改成皇家农庄;其余交给户部以朝廷公田的形式分下去,组成一个个“皇庄”特色的自然村落。
处理完土地,再瓜分不动产!
四座亲王府“前朝”部分去掉违禁的东西,改为各地官府,“后院”与郡王府则改为学校或庙宇;其余房产、商号由民间按市场价格拍卖,大约三成商号又回到内宫手里,其余被一拥而上的其他皇族、新旧勋贵及文官背后的商团瓜分。
雕有龙凤的乌檀木、楠木等贵重家具、珍贵的字画、名贵的摆设及金银财宝等自然是皇帝本人笑纳,不是不愿拍卖或留用,有些东西一般人拿着也是掉脑袋的事。
真正的平民除了分到田产,参与拍卖些房产及部分古玩与字画外,商铺所获不多;巨额财富没有权力做后盾就是个笑话,这在哪朝哪代都一样。
崇祯帝出其不意的铁拳,将各地的诡异的波动情绪打压下去,大明暂时趋于一种平静发展阶段;至于菅义伟真实的身份,不知为何被刻意隐瞒下来,并未公布于众。
聊完不成功的刺杀,再来看看在大明极北同时发生的故事。
雅库茨克,十七世纪罗斯人在远
东建立的最东、也是最北的据点,世界上最寒冷的城;长长的勒拿河流到这已平坦宽阔,最宽的地方竟有十几公里宽,也可以说是一望无际“湖泊”;好在这里地势平坦,水流缓慢,长年累月下来,河道一侧形成大小不一的岛屿;即使这样,从岸边到那些小岛的距离也非常远,最近也有将近五公里。
这里生活的是雅库特人,中世纪为了躲避亚里布特人,从遥远的故乡贝尔加湖往北迁徙,靠狩猎、驯鹿在勒拿河、阿尔丹河、维柳伊河等地顽强的活着;几百年下来,早忘记自己的故乡在哪,只知道自己生存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家乡,与南方的东海女真各部保持着微弱的联系。
崇祯五年,即公元1632年,他们的命运彻底改变,勒拿河上游坐船下来一批身材高大的“探险者”,用会喷火的棍子将他们最强壮的勇士打倒,抢占他们的家园,强迫他们建立侵略据点——雅库茨克。
经过三年的建设,原雅库特人小村落慢慢变成奴役勒拿河下游雅库特各部的据点;外围简易防野兽的栅栏被拆除,罗斯人借用建造房屋的方式,先打下两排木桩,用铁钉将巨大的原木固定在木桩上,再用原木相护支撑,上面铺上厚重的木板,组成了可上人防御的围墙。
围墙的后面就是罗斯人自己的营地,总督府、教堂、兵营、铁匠铺、面包房、仓库等建筑与设施一应具有,围墙外则是雅库特人居住的村落;营地里木制教堂顶着个“洋葱头”立在显眼位置,教堂不远一座两层楼的原木房子是雅库茨克总督府,倾斜的屋顶两侧同样顶着几个小“洋葱头”,这些与当地及南方“中央帝国”截然不同的建筑风格,表明这座城堡主人的身份。
总督府做得高大气派,虽然缺少必要装饰物,但也足够在这荒凉寒冷之地体现自己的威严;门厅、餐厅、会客厅、书房、卧室及浴室是一样不少,虽不能欧罗巴的豪宅媲美,也足够体现主人地位的崇高。
虽是夏季,砖砌的烟囱没有冒出白烟,总督府的主卧里却春光无限;总督彼得·戈洛文赤身**的站立在窗前,迎着夏日温暖的阳光,微闭着眼睛享受着原始冲动带来的快感;一阵令人窒息的颤抖过后,他厌恶的看了眼被自己弄得满脸春色的雅库特少女,转身将龌龊的那玩意对准另一位少女的嘴;那少女强忍着腥味带来的呕吐感,乖巧的张开小嘴认真的清理起来;另一位不敢怠慢,起身走进浴室里的火炉边,打了盆温水过来,两人手嘴并用好不容易将这位总督大人给服侍好。
备注:
1、
雅库特人是西伯利亚东部主要民族之一,20世纪晚期约有38万人;17世纪时居住在勒那河中游河畔小片的地区,今已扩展到俄罗斯东北端整个萨哈(雅库特)共和国;雅库特人属黄色人种西伯利亚类型,使用雅库特语,内分多种方言,属阿尔泰语系突厥语族;祖源可能是蒙古高原中部的匈奴-突厥群体,自称“萨哈人”。
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去搜寻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苦 难
欲 火来得快也去得快,短暂得快感怎么都替代不了无尽得烦恼;彼得·戈洛文随意披了件丝绸睡袍,走进隔壁书房,看着书桌上那份头痛的报告有点眩晕;不得已走到酒柜边,拿起瓶喝剩一半的伏特加,扒开瓶塞,猛灌两口,辛辣的酒精刺激让白皙的皮肤再次泛出红晕,神经变得有点恍惚,大脑同样再次变得有点兴奋。
不错!感觉不错!这才是一位总督该有的反应,又灌了两口,感觉更加奇妙;举起酒瓶,仰起脖子一口将剩下的全部喝掉,随手将酒瓶一扔,也不管那瓶子是否破碎,摇摇缓缓的走回卧室,看也不看正在穿衣服的两位雅库特少女一眼,就倒在杂乱不堪的大床上。
该死的哈巴洛夫,罗斯人的耻辱,竟然被野蛮人吓破了胆,带给本总督这么荒唐的消息,你就是地狱里来的撒旦!撒旦!
总督又开始说胡话,两位少女慌乱的看了一眼,匆忙的穿好衣物,杂乱的头发都顾不得整理;相继逃离卧室跑下楼,从厨房拿了块自己的酬劳——黑面包先后开门离去。
门外的几位高大的哥萨克猛吸了鼻子,闻着侧身走过少女身上那运动过后的味道,淫笑的看着两位神色紧张的少女;将那揩油的手从她们身上移开,放进嘴里,已个呼啸破空而出,不远处禁闭的城堡大门慢慢打开。
少女抱紧自己的报酬,从一群满身臭味男人中穿过,被占便宜肯定是难免的,为了生存,再苦也得忍受下去。
肆无忌惮的笑声中,两位少女低着头,拿着面包飞一样的逃回家去;城堡大门被慢慢的关上,恣意的笑声越过高大的围墙飘来,那样的刺耳。
自从哈巴罗夫从上游带来噩耗,雅库茨克就一直这么小心谨慎;停下一直没间断过的城堡建设,将那些劳动的雅库特人赶回村子,加强警戒,连寒冷的冬季都没放松过。
寒流一过,悲催的哈巴洛夫就总督强逼领着不到两百人的队伍回奥廖克明斯基,除了打探消息就是再次建立简易营地;只是这家伙带着人走了快两个月,一点消息都没传来。
悠长的冬季眼看又快来到,难道要在这冰天雪地里变成冰棍?南下去试探那个“中央大国”?开什么玩笑!
郁闷的总督彼得·戈洛文无处发泄自己郁闷,眼睛盯上了城堡里为数不多的女人;几天下来,总督大人估计是厌倦了皮肤粗糙的罗斯妓 女,想起曾经迷恋过远东女人的温柔,为宣示自己的特有的权力,便让村子里的年轻女人轮流过来陪侍。
雅库特人的村子被占据改造,新砌的低矮木屋凌乱的散落在城堡一侧,低矮的栅栏根本阻挡不了饥饿的财狼;村落中央的原木小屋内,头领索维加苦着脸看着刚进屋的女儿,摇头拒绝了女儿递来的黑面包,默默的叹了口气,往火塘里丢了块木头;实在是受不了女儿狂塞面包的饥饿样,拿起弓箭起身走出屋外,想去森林里打点猎物。
男人一旦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其承受的打击与压力是常人无法理解。
索维加,你还是萨哈人的神射手?还是萨哈人的巴图鲁?不朽的腾格里(天神)啊!这样的苦日子还要过多久?
三年来,他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也问过腾格里无数次,可每次都是沉默,都不到明确的答案。
当年他的父亲带人义无反顾冲出去的时候,他问过自己;当他的母亲扑在死去父亲尸体上自绝身亡时,他问过自己;他的妻子不堪受辱跳河自尽时,他问过自己;他的女儿哭着从城堡跑出来,满脸泪水述说时,他也在问自己。
雅库特人已被腾格里抛弃,苦难的日子漫无尽头;索维加低着头,躲避着满脸菜色族人的眼光,在院子里埋头收拾着正准备往森林走去。
“尊敬的索维加头领,好久不见,近来可好啊!”
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索维加的思绪,他抬头一看,楞了下神,随即不动声色的四处张望下,低声回道:“托腾格里的福,好歹还留着一口气,一下也死不了,贵客请进屋聊。”
达斡尔右卫拉凯夫公爵一身猎人打扮,推开低矮的栅栏门走进院内,不客气一低头进了已变得陌生的好友家。
拉凯夫扫视下四周,从怀里掏出块鹿肉干递给那少女,自己坐到火塘边,意味深长的问道:“兄弟!这些年你过得很苦,怎么不南下找咱们?”
坐在一侧的索维加看了眼抓着肉干拼命吃的女儿,面无表情的回道:“兄弟如果是来看笑话的,那就请回吧!这点苦萨哈人还是吃得了。”
对这位心像石头一样硬的兄弟,拉凯夫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递了过去,小声说道:“南边的朋友托我带来的礼物,看看!”
南边?建州女真?
好多年没南下过的索维加哪知道外面的天已完全变样,疑惑的接过布包,不解的问道:“怎么!你们和建州的老汗王(努尔哈赤)讲和啦?”
听到这种“史前”的问话,拉凯夫不自觉的摸了油光发亮的额头,对眼巴巴看着自己少女摇摇头,指了指屋外要她回避,回头说道:“兄弟,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大明又打回来了;建州叛贼已被彻底剿灭干净,西边的蒙古人也全部投降大明;对了,亚里布特人也内附了,老毛子(罗斯人)在岭北勒拿河的据点被咱们拔掉不少。”
事情在拉凯夫嘴里是稀松平常,娓娓道来,听的人是震惊不已!
尊敬的腾格里啊!您终究没抛弃萨哈人!强忍着激动的索维加颤抖的打开布包,一只火绳短铳静静的躺在棉布里。
看着强忍着泪水的索维加,拉凯夫会心一笑,拿出包火药和一盒铅弹递过去,起身淡然说道:“兄弟!收下这个吧!可以防身,省着点用,走啦!”
欲擒故纵的拉凯夫说完起身往外走,还没走到门口,后面传来索维加深沉的声音:“你们来了多少人?老毛子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拉凯夫即将失望的内心重新燃起希望,转身慢慢走回火塘边,看着已恢复平静的索维加双眼,缓缓说道:“现在的大明
就像天上的腾格里,如果不是大皇帝仁慈爱民怕伤了你们,这种破烂城堡挡不住大明的怒火!想清楚了到萨满家来找兄弟。”
脾气还像当年一样臭,一言不合拔腿就走;索维加如何不知话里的意思,将火枪收入怀里,淡然说道:“不用等了,兄弟!请带路吧!咱去会会大明的将军。”
知道猎物来了不仅沉得住气,更知道在什么时候该出手,果然是位精明的猎人,懂得隐忍。
雅库茨克城堡外两里的密林里,远道而来的明军在这建立一个秘密营地,经过几天的侦察,雅库茨克的情况已基本掌握清楚。
明军总指挥张自忠汇总收来的信息,一边将它们依次标在渐渐完善的军用地图上,一边想着自己的破城计划;看着地图上的信息,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这位海军陆战队守备团长根本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盯上了,指名道姓的要他去完婚,而且还让两位女真皇贵妃专程回趟娘家给他贺喜。
谁能想到当年那位在海边看着陆战队发呆的穷小子,有朝一日能入皇帝的法眼,这家伙的前程还真是不可估量。
“报告!漠河的拉凯夫郡王回来了。”
哨兵的报告打断了张自忠的思绪,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兴奋的张自忠将炭笔一丢,大步迎了出去。
两日后的中午,晴空万里,勒拿河上游飘来一支船队,高耸的桅杆上挂着罗斯人的旗帜。
尊敬的上主!您终于没有忘记您的忠实仆人,该死的路线终于通了。
雅库茨克的罗斯人疯狂了,一年多南边一直没消息传来,任你是不怕死的“开拓者”或“冒险家”,在这冰天雪地的极北谁都会有点孤独。
他们欢呼着打开城堡的大门,潮水般冲出城堡,向河边的码头奔去;全然没发觉靠在门边晒太阳雅库特人与平时好像不一样,人多了不少不说,而且是三五成群窝在一起。
做为一位高贵的罗斯贵族,轻易不会喜形于色,更不会让下等的农夫猜透心思;闻讯匆匆结束“战斗”的雅库茨克总督彼得·戈洛文披着件外套,露着自己毛茸茸的胸膛,高傲的扬着头站在总督府二层的木平台上,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着。
哈巴罗夫!本总督没看错你,竟然抓了这么多“牲口”!很好!还带来了粮食,看来新收的货物可以马上起运了,终于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
哈巴罗夫再次建立奥廖克明斯基,打通通往基廉斯克的道路,如约回到雅库茨克,虽晚了那么一点,但瑕不掩瑜;雅库茨克总督彼得·戈洛文是满心欢喜,只要可以离开这个天寒地冻的鬼地方,耽误点时间这种小事,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备注:
1、
索维加,作者杜撰的居住在雅库茨克附近部落的首领。
2、
拉凯夫,历史人物,大明外藩达斡尔郡王,详见前文“第十八章《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