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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全文阅读

作者:寒露微凉     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txt下载     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十六章 秋猎五

    皇室聚餐,皇帝偷欢想暗渡陈仓,大公主恣娇妄语,冒犯圣上。

    逢此突变,周皇后也不知说什么好,哆哆嗦嗦站起身,好不容易挤出句话来:“陛下!媺娖年纪还小,不懂事!……。”

    这就是贴心小棉袄,杀伤力也够惊人!

    朱由检摇摇头,没看周围人的神情,对着自己小棉袄苦笑道:“大丫说得没错!阿爹坏!不过阿爹答应你,以后不再带人进宫了,如何?”

    小女娃子,哪知道这话里的毛病,听闻父皇这么说,哽咽着疑惑问道:“真的?不骗大丫?拉钩不许反悔!”

    朱由检走到她身边,蹲下伸出小拇指,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反悔!来,拉钩!”

    大丫仔细的端详了阿爹的神情,没看出什么破绽,破涕为笑的伸出自己的小指头,兴奋的喊道:“阿爹万岁!阿爹万岁!不过,大丫以后可以找那位漂亮母妃一起玩么?”

    还是小女孩好骗,朱由检故作轻松的笑道:“可以!不过要等用完晚膳后才可以!”

    “父皇万岁!母后千岁!”

    小丫头片子欢呼着给了父皇和母后每人一个香吻,兴冲冲跑去吃饭去了,留下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

    到底是小孩子好哄,还是大人好骗?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朱由检愕然的看着突然活蹦乱跳的丫头,知道自己上了她的当,笑着摇摇头,起身坐回座位,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下午的活实在太费体力了,肚子里早打架了。

    这是久别重逢的用力过猛?也可以说久旱逢甘露的情不自禁,反正两人在一起,其它都是小事。

    至于两人怎么又走到一起的,各位不要多想,以后有空再述说,知道安排这一切的是皇帝身边的人就行了。

    考验有情人的不止这件事,还有很多其它事情;朱由检与徐月娥的“苦日子”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一堆琐碎的事等着呢。

    用过晚膳其实还轮不到是余月或徐月娥的新婚之夜,听闻皇帝休息好回宫用膳,欣喜若狂的大臣们等了盏茶的功夫,再一次“打上门来”。

    朱由检忙又扒了碗饭,摸了下尚未填饱的肚子,匆匆离去,毕竟国事为重,这就是皇帝的生活。

    主心骨没说一句话就走了,留下一屋子女人和小孩,索然无味的吃着那顿晚餐;他们哪知道大明的军队在前方又打了一次胜战,只知道做为皇家的人能聚在一起吃个饭都很难,这与后世某些家庭何其相似。

    他们更不知道,两百公里外的北京已陷入了狂欢,留守紫禁城的懿安皇后跪在天启帝的画像前泪流满面;画里的“扶弟魔”如同以前一样,笑呵呵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神情平和安详。

    漠南、漠北差不多上百个蒙古王爷,还有海东女真十几个女真王爷,这么外藩王爷们聚集乌兰猎场。

    此刻如果说喀尔喀蒙古三大部落及布里亚特部蒙古各部内附,估计不会掀起什么浪花;如果将明军在哈密大破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和硕特特汗王当场毙命,会达到什么样的效果?

    想着这些!那些文官都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消息绝对是爆炸性;喀尔喀与卫拉特交战了近百年,一直都不能拿对方怎么样!明军一战搞定和硕特,剩下准噶尔部又能跳多久?

    强悍如斯的明军武力在手,先不说武官威胁到文官的利益这些“

    小事”;至少在外族面前,中原人的头不用再低着,腰也不用再弯下去了;这是何等的荣耀!简直是扬眉吐气!

    夜已经有点深了,承德热火朝天的工地都熄灭了灯火,可那些民夫都被要求不能入睡,说是要等特别通知;从皇家近卫军骑兵第一、二镇各抽调来一个旅及皇家卫队的上直卫及龙骧卫士兵也不能入睡,同样被要求等候重大通知。

    到底是什么通知,没人说,等着就是!

    兴奋莫名的文官想找到皇帝同乐,可皇帝躲进了温柔乡独乐乐。

    看在这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让你偶尔找找乐子没啥关系,可到了晚上,还不出来“与民同乐”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好在这位皇帝也识大体,尽快摆脱家人的束缚,将心思重新放在国事上。

    皇帝居住的别院同样灯火通明,兴奋的人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秋猎就要开始的时候,从西边传来这个获胜的消息,对文官来说无疑是最强的兴奋剂。

    朱由检坐在上位喝了口茶,终于歇了口气,应付朝臣对他来说,虽是件轻松平常的事;不过此刻他也无暇理会朝臣的感受,更没去关注西边的这次胜利,满腔心思都在朝思慕想的人儿身上。

    皇后会不会不满意她?几位皇妃会不会看轻她?她会不会习惯宫内的生活?等等;脑子里全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哪注意下面的大臣们似乎有话要说。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间也不早了,屋内的大臣哪容得下他胡思乱想。

    只见首辅李标红着眼,声音有点发抖的说道:“陛下!臣不是在作梦吧?祸乱中原千年的大敌就这么平啦!是不是再发份邸报落实下?”

    这本是件寻常的开场戏,文官们常用的“先抑后扬”的手法,其目的是为何,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心知肚明。

    可如今的武官羽翼已长,哪容得下随意的“先抑后扬”或“先杨后抑”。

    次辅梁世勋挺着个发福的肚子站出来,不屑道:“首辅大人,虽说承德这行宫不是北京紫禁城,您也不至于在君前这样失礼!托皇上的洪福,第二军顺利破敌,怎么在你们文人的嘴里就如此不堪!还要在辨真伪!”

    话说得有点过火,本不愿参与的次辅的李邦华不乐意了,他也是有野心的男人,哪容得下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信口雌黄。

    李邦华冷哼一句,站出来呵斥道:“梁次辅此言诧异,前方将士建功,内阁文官哪有不高兴?李首辅是发自肺腑的高兴,至于君前有点失态,此为失小节,而不是失大错!梁次辅偷换概念,咄咄逼人,陷人于不义,不知是何居心!想达到何种目的!”

    李邦华一顿数落,梁世勋怎么回话,气得面红耳赤道:“你!”

    被耽误了新婚之夜的朱由检很是烦躁,下午虽抽空与佳人入了洞房成了美事,可毕竟是几年后才重逢,还有好多话没说完,被你们这群臭男人拉到这里,难道要朕看你们吵架?

    朱由检将茶杯重重一放,不满的喝道:“好啦!深更半夜的,吵什么?败了吵!打胜了也吵?梁世勋,这次是你过了,快向首辅赔罪!否则朕饶不了你!”

    “英明神武”的皇帝一发神威,下面文武官员立马安静了下来。

    事件的始作祟者梁世勋哪想到是这么个结果,忙瞄了眼皇帝身后的王承恩,想寻求点有用的东西,哪知触了更大的霉头。

    朱由检看着这位次辅,也生不出什么更大的气来,犯不着!

    可气的还是一拍桌子,骂道:“看什么?朕脸上刻了字啦!就你忠心?捣什么乱?不是看你这么些年劳苦功高的份上,今天朕就将你打出去,还不快向首辅赔罪?”

    哎呦!我的亲娘哟!有陛下这句话就好,陛下还记得咱的好!这不是骂人,这是向文官宣布,咱老梁是陛下的人。

    梁世勋闻音知雅意,忙对着李标俯首作揖,诚恳的请罪道:“陛下责罚的是!是下官孟浪,错怪了首辅大人,请首辅见谅!”

    语气和作态倒也诚恳,但大家也都知道他内心全然不是这么回事!

    即使是虚情假意,李标也不敢受全礼,面子找回来就行;忙虚托着梁世勋的胳膊,强颜欢笑道:“梁次辅忠心为国,哪里有错!请起!请起!”

    文武两位大佬和好如初,在那惺惺作态的演戏给大家看,可朱由检看得就一个字——累!几个字——真太妈的累!

    戏还得继续演,事情还得接着作啊!

    一下子得到这么大块地盘,确实是出乎大家意料,要说这是几块不毛之地?以后世眼光当然不是,相反这几处都是宝地;南方产粮区好是好,可哪里的人更多,而且没什么文化认同感,更加难以驯服!这北方地广人稀,文化认同感比南方高了不少。

    只不过现在的技术和交通跟不上而已,也不知道这蒸汽机改良得如何?有铁路就好办多了。

    梁世勋捣乱造成一定恶果,爱发言的文官都不愿开口成了泥菩萨,连庆祝的事也不愿再提及了。

    朱由检的思路也一下没想到那边去,坐在上面无趣的说道:“各位爱卿!哈密之战的战果,不用怀疑!只会大不会小,至于这影响肯定更大,朝廷和内宫也没做那么准备;原先只预想喀尔喀蒙古的事,如今加上吐鲁番与和硕特部,这块肉太大块了点,得慢慢来,不急!先把肉夹到碗里,再慢慢吃进嘴里,咱们再想法子如何?”

    下面的文武官员其实一下也拿不出没什么好法子,今夜来只不过走个过场,和陛下高兴高兴!至于后续事情以后再说,不急!不急!

    事情也是戏剧性,估计是皇后那边卫余月办喜事,命人放起了鞭炮;这倒好,如同得到消息,整个行宫都热闹起来,带动不远的明军营地和承德各地都热闹起来。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绚丽的烟花腾空而起,在黝黑的夜空化成一朵朵绽放的花朵,巨大的响声响彻山谷。

    也许是被美丽的烟花激起了豪情,也许是被久别重逢的爱人激起了**。

    大明皇帝朱由检终于想起了正事,豪迈的拍案而起,大喊道:“拿酒来,朕与诸君一醉方休!共祝胜利。”

    “万胜!万胜!万胜!”

    明军的营地传来整齐划一的欢呼声,欢呼声混同鞭炮声,划破夜空,整个行宫,整个承德成欢庆的海洋。

    皇后别院的皇室成员觉察到意外,都跑出院子,看着漫山遍野的烟花,欢呼着,跳跃着;好事的徐应元怎肯落后,指挥人将储藏的烟花搬了出来,加入汇演的大舞台。

    皇妃别院厢房里,晋升为贵人的余月,独自坐在窗前;看着天空绽放的烟花,听着漫山遍野的欢呼声,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想着以往的种种,双眼也已渐渐朦胧,人生如斯,宛如梦境。

第三十七章 秋猎六

    “乌兰围场”名字取的是两个蒙古皇妃乌云娜、海兰珠的名字中的各一字,“乌兰”在蒙古语里也有“红色”的意思,

    三年一次的乌兰秋猎,摆下谱也可以说乌兰秋狝(xian三声),其实意思是一样,说法不同。

    乌兰围场虽然地方与后世的木兰围场重叠,实际的功能却没那么复杂;此地做为大明皇室与蒙古、女真各位王爷聚会、狩猎休闲之地,顺带开开商品交易会或商品博览会等。

    当然也会长途拉练下明朝的“官二代”,会举行狩猎、马术、射击(火枪)、搏击、五十公里长途奔袭等竞技比赛;目的不让他们过得太舒服、太懒散,来去的费用当然也是自理,而且自愿参加,胆敢不来的却没几个。

    围场的草原也有近卫军的演习场地,仅做为炫耀武力之处;类似近代军队模式的大明武装与满清的弓马骑射为主的军队已是两个不同概念,不需要用大规模猎杀动物来检验军队的武力,一场简单的演习足以威慑住各方。

    这种“和平、自由、团结”的主题思想下,围场没被划分七十二个小型围猎场,目前只有建有三十余个围猎场,散布在方圆一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

    围场土地为皇帝所有,由内宫司苑局管理,平时严禁闲杂人进入,分布在各处的皇庄人员负责管理与维护,蒙古各卫及驻扎赤峰的部队负责日常安全。

    每年秋猎时,会向拥有大明户籍的人开放其中五个围场,每个围场人数限定在千人,前提是他自己能到这里,并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皇室专门保留七个大型围场不对外开放,以北斗七星命名,每三年的皇家秋猎就在这七个大型围猎场举行,当然这下面还有二十几个小型围猎场,属于皇帝特权,非请勿入,否则后果自负。

    首次的秋猎定在天枢围场,但皇帝此次北上不仅是围猎,还要走访亲戚,圣驾要在天玑围场停留,先会见四位皇妃的家人,毕竟身份不一样,谈的内容都不同。

    九月的天玑围场红松洼景色迷人,一望无际的草场中点缀些许花白羊群,草场的边缘矗立着高耸的红松林海;这是一片原始森林,在清朝后期被砍伐殆尽,后世的森林都是人工林。

    一条便道沿着溪流从南方蜿蜒过来,一直延伸到森林深处,在森林的边缘有几栋简易的木房子,门前的旗杆上飘扬着大明日月旗及皇家科学院的旗子。

    木屋旁边不远的空地上,一个巨大的金色帐篷正在搭建,金色帐篷不远的山坡上,一座明军营垒赫然矗立,旗杆挂着橙色的龙凤呈祥旗子,与边上的日月旗争相辉映。

    徐尔爵(徐光启的次孙),科学院生物所特别组组长,崇祯七年初受皇家资助带领五十人的团队,负责牵

    头整理“乌兰围场”的动、植物标本,尝试进行相关研究工作,他们这边已呆了半年,今年的事情差不多要结束了。

    看了远处飘扬的龙骧卫的旗子,徐尔爵无奈的摇摇头,招呼着自己的组员加快收拾物品;皇帝就要来了围猎了,虽然没有明令要求他们离开,反而邀请他参加盛会;但醉心于动植物研究他也不愿参与这些俗事,提早结束了今年的户外采集工作,准备回北京科学院进行分类整理。

    远远的天边出现了一只人数不少的队伍,车马萧萧、旌旗招展沿着便道一路走来,一名结实的蒙古骑士傲然的扛着日月旗,骑着西域过来的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

    两日后,这里境况已完全不同,草原上布满大小的帐篷与羊群,金色大帐后面又不了几个金色的中型帐篷,为迎接皇帝这里做好一切准备工作。

    德妃乌云娜兄长、归化总督区副总督、察哈尔集宁卫顺福公贵英恰,丽妃海兰珠义兄、新化总督区副总督、喀喇沁卫亲王鲁博罗特(下马凳),昭妃雅索卡兄长、东兴安岭省巡按、索伦卫亲王博木博果尔,娴妃佛拉娜兄长、海西省巡按,虎尔哈卫亲王托黑科等带着家人和部将先后聚集到这里。

    都是皇亲,也都先后为皇帝诞下子嗣,虽有夭折的,但那份荣耀是别的人比不了的;这四家一到天玑围场,便相互开始串起门来,全然没几位汉族后妃家庭的明争暗斗。

    象卡好时间一样,第三日上午,大明皇帝的龙旗就出现在草原的边缘,欢呼声、万岁声在草原上响起,草原人民盼望的这天终于到来。

    欣喜若狂的四人带着家人远远走出帐篷,恭敬的跪在路边,迎接“天可汗”的到来。

    两行稀松身着绛红色的军服近卫军轻骑兵,骑着灰色马外围警戒,内侧是身着朱红色军服龙腾卫步兵,全服武装骑着黑马内侧护卫;高大的上直卫士兵身着全服板甲骑着高大的西域白马,举着皇帝的仪仗跟在日月旗与龙旗在前引导;最后是身着褐色服装的皇家安全局特情人员,同样全副武装骑着褐马护卫着皇帝一行的御用马车左右。

    威武的军姿,精良的武器,摄人的威力;马车所过之处,那些蒙古牧民无不伏地不起,山呼万岁!

    坐在豪华皇家御用马车里的周皇后,看着蜂拥前来的牧民恭敬拜倒在路边;再在看着脸色平静的皇帝不时伸出手打着招呼,不自觉的挽过手臂,将头舒服的靠在宽厚的肩头。

    王承恩坐在驭手的身边,紧张的盯着跑来的牧民,见他们老远就自觉的停下,才稍稍送了口气;揉了揉颠得发痛的屁股,想念起骑马的轻松,也开始埋怨那些文官的大题小作,坚持要皇上乘坐马车进场。

    同样激动的自然还有其他的四位皇妃,已拿出手帕开始

    擦拭眼泪;至于新晋升的贵人余月,被长公主、二公主姐妹花缠着挤在一辆马车里,无可奈何应付着不断提出的问题;好在二人不久就被沿途层出不穷的动物与稀奇的景色吸引,如果再问下去,这位贵人想跑路的心思都有了。

    两位大点的皇子更加夸张,一路露着半个身子大呼小叫着,看到人多的地方才意犹未尽的做回车内,着实让护卫的特勤人员松了口气。

    九辆同样装饰的四轮马车隆隆驶过,马车的四角飘着四面龙凤呈祥图案的小旗子,迎着风儿呼呼的响着,与两侧车门上的龙凤呈祥图案交相辉映;表明皇帝与皇后同在,这样的明目张胆的宣示,给不明真相的看客带来的感官刺激是不同的。

    一样的皇帝,不一样的出行,不一样的炫耀,不一样的立威!

    ……

    金色大帐内热闹非凡,繁琐的仪式后,家人终于聚在一起倾诉衷肠 ,述说思恋之苦;孩子们熬过这个枯燥的礼节后,三五成群的出帐篷找乐子去玩乐;新来的贵人余月百无聊赖,看着周围热闹情景,想插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长公主一喊便跟着出去了。

    朱由检看着着孤独的背影,不知道留她再宫里是对还是错,可有些事还需她自己慢慢的适应;看着帐内热闹的景象,低头向王承恩耳语几句,便从侧门退出乐大帐。

    不多时,四位“大舅哥”跟着王承恩赶乐过来,朱由检看着再草原上奔跑打闹的孩子们,笑了笑,随口说道:“一家人不要多礼,都随朕随便走走,聊聊天吧!”

    喀喇沁卫亲王鲁博罗特(下马凳)有过类似,讨好的笑道:“皇上,这颗不行!您地位尊崇,臣等怎么能坏了规矩!”

    朱由检看着这位“便宜”大舅哥,笑道:“得了吧!朕还不知道你,四位之中,就数你最滑头!不要教坏他们三个!”

    鲁博罗特下意识行了一礼,满脸堆满道:“哪会呢?三位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能说带坏了,不知皇上找臣等过来,所谓何事?”

    何事?事大着呢,显赫你们几个通通气。

    朱由检伸了伸胳膊,舒展下身体,随意道:“事是有!不急!陪朕朕走走,说说你们各部的事先,不要诓骗朕哦!”

    四人都是各自卫所(部落)说一不二的人物,再这位皇帝面前怎么也随便不起来,不过将各自遇到的事情也都大致说明白了。

    朱由检听着满意的点点头,笑道:“还不错!与朕所了解的差不多,看来这些年你们都用心了;特别是顺福公带兵军远征乌斯藏,立下大功,又在阿里那个苦寒之地驻守了几年,朕又不能给你更高的爵位,朕在这代大明百姓先谢谢你了。”

    说着正儿八经的整理好衣服,鞠躬行礼道谢。

第三十八章 秋猎七

    皇帝屈尊行礼,必有重事嘱托!

    顺福公贵英恰这个蒙古汉子,虽有功利心,但心眼儿确刚正耿直,如何肯受这个礼;满眼含泪跪伏在地,哽咽道:“臣为国镇守边疆,本是理所当然,承蒙陛下挂牵,臣万死不辞;拙妹但有冒犯陛下之处,还请陛下多海涵。”

    这家伙就是嘴笨,与汉人呆久了,好些口头词语都用上了,不过心思倒还缜密,一点就通;也好!替朕好好盯着察哈尔各卫,逍遥王那个宝贝长子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崇祯帝朱由检忙将这位国舅扶起,温言劝道:“顺福公!这是为何?快请起!德妃温婉体贴,待人和善,哪会冒犯朕?倒是你,要注意安全!那位察哈尔亲王额哲,可不像他父亲,虽在讲武学院呆了几年,但行事还是毛躁!”

    皇家密事?其他三位国舅一听话语不对,身体不知觉的往后稍微一退,可又不敢拔腿就跑,僵在当地暗叫道:哎呀!不好!看来蒙古各卫也不象表面这么风平浪静。

    顺福公贵英恰起身,弯腰行礼,恭敬回道:“陛下勿忧!额哲行事张狂,察哈尔各卫对其早有不满,加上其终日酗酒作乐,那身体早跨了,依臣看,也熬不过几年。”

    对于那位脸色参白、眼神阴郁的孩子,朱由检总有点不放心,多说了两句:“唔!集宁是关内连接呼和浩特的要点,要看牢了!朕不想内部再起刀兵,‘怯薛军’残部也给朕要看好了,再过几年就没事了;到时朕在西域给你找个水草丰美的地方养老,想去关内找个地方也行,总之朕要对得起孩子的舅舅!”

    顺福公贵英恰又是伏地谢恩不已,弄得场面又是混乱不已。

    交代完察哈尔的事,朱由检转头看着其他三位国舅,笑道:“哈密的事,几位听说了没有。”

    哈密?和硕特部?

    喀喇沁卫亲王鲁博罗特(下马凳)汉语熟练点,看了眼其他两位女真国舅,笑道:“回皇上,臣等已听说了,吾皇威武,一举击败不服教化的西域‘鞑子’!西域不日将定,臣恭喜陛下开疆扩土,贺喜陛下!”

    原来事这么回事,花花轿子大家抬才轻松嘛!两位女真国舅醒悟过来,在一边也忙奉承起来。

    看着三大五粗的汉子陪着笑脸谄媚的看着自己,朱由检浑身总觉得有些不舒服,不好意思笑道:“好了!都是一家人,不用这样直白!都是将士们用命,朕今天谈起此事,希望你们几个明白一个道理:一切敌人在大明面前都将失败!不管是卫拉特蒙古的叛军,还是东来的罗斯人,最后的胜利者只能是大明,不要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这既是炫耀,更是敲打,还有一丝丝威胁!**裸的武力威胁!

    鲁博罗特忙拉着博木博果尔与托黑科伏地,表明自己忠心大喊道:“吾皇神威!科尔沁(虎尔哈、索伦)永为大明臣民,如有二心,天打雷劈!”

    三人这么一弄,朱由检都不好意思起来,佯装惊讶道:“哎

    呀!这是为何?都是一家人,怎么说起两家话;你们也是朕皇子、皇女的舅舅不是么?快请起!快请起!”

    跟在后面的王承恩,看到这位皇帝连打带哄,三言两语将四位国舅玩弄于股掌,忙收拢脚步拉远距离,靠得太近,危险!

    三人国舅看着故作惊讶的皇帝,哪敢多言,更不敢埋怨!几万蒙古铁骑说灭了就灭了,好像比在集宁林与丹汗那次还快!

    三人背流着冷汗起身,半弯着腰围在皇帝左右,一副垂耳聆听架式!那模样,那作态,连苛刻的老儒生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还是自己人好说话,难怪满清皇帝喜欢和蒙古人通婚。

    朱由检点点头,看着嬉闹的孩子们,故作为难道:“孩子他舅啊!大明有惯例,皇亲国戚不得参与政事,更不能执掌军权;缘由朕不说,这几年下来你们也应该清楚,但为何你们几位能保留这个权力,希望你们自己也仔细想想;不要向关内的那几位国丈、国舅学习,保持淳朴的初心,荣华富贵最终是少不了你们的。”

    皇帝这又出啥招啊?博木博果尔与托黑科莫名其妙看着自己这位“妹夫”,完全不懂话里的意思,神情有点茫然无助。

    鲁博罗特常年与漠南蒙古各部明争暗斗,心思机巧缜密;顺着皇帝的眼神方向,大致猜明白话里的含义,忙陪笑道:“臣一向恪忠尽职,对陛下,对大明从无二心,更不会参与宫内之事;一切全听陛下意见,臣绝无二言。”

    原来是这样!咱们的外甥,哪斗得过皇后的嫡子?如今部众们好不容易过上安定富足的日子,又怎会参与这要掉脑袋的事!

    博木博果尔与托黑科两人想明白,也忙表明心迹。

    博木博果尔附首行礼,恭敬的道:“陛下!索伦人没那么多花花肠子,雄鹰的雏鸟终究会翱翔长空,猛虎的幼崽终究是森林之王;臣等定时刻提醒小妹,务必恪守妇道,卑贱野鸭终究不是高贵的天鹅,不要做非分之想;误了自己不说,害了家人与大明,就万死莫辞!”

    哎!这皇帝做得好累,什么人都要用,什么人又都得提防!累!

    听着这样忠肝义胆得话语,朱由检内心竟然没有半点感动,更不会去自责自己苛刻,坦然受之理所当然。

    看着态度恭敬诚恳的四人,朱由检不用打腹稿,话脱口而出:“是朕多心了,国舅勿怪!等会朕陪几位好好喝喝,算作赔罪!不过朕这里确实有件难办的事,需要几位国舅帮忙!”

    帮忙?几人疑惑的相互看了眼,皇帝这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人迷惑不解,不过当中有人很快明白了过来。

    顺福公贵英恰张嘴要说,朱由检看着他,摇摇头道:“此事,顺福公就不要参与了,护着集宁得安宁就是大功一件,让他们三人去办吧!”

    这位大皇帝爱打哑谜,这不是难为咱索伦人么?博木博果尔摸了下壮硕的脑袋,苦笑道:“陛下!都急死俺了,有啥事直接吩咐就是!”

    就是!真是急死人,托黑科在旁附和道:“陛下!有用得着咱托黑科得地方尽管开口,咱要说个不字,就让满山的神灵收了咱这条贱命!”

    朱由检看着这位耿直汉子,忍不住笑道:“郡王言重了,和硕特部叛乱,准噶尔部肯定也参与了,可以说整个卫拉特蒙古全数叛乱;现在朝廷大军还未进入西域,但肯定会平息叛乱,新的战报估计很快就来;西域地广人稀更甚于蒙古草原,其地更利于耕种或游牧,朕准备迁徙部分蒙古卫去西域,巩固大明的边疆。”

    “陛下!臣等愿往!”

    几乎是异口同声,特别是两位女真汉子,早厌倦北地苦寒的生活;如果不是陛下严令随意迁徙,他们早往南迁了,如今有脱离苦寒地带的机会,又如何肯放过;只是这要去的地方,真的就那么好么?只怕未必!

    三位国舅的内心如何想,崇祯帝朱由检想到过,而且想得更深、更远、也更厚黑;见三人着急的点头应允,欣然笑道:“好!愿往就好,索伦部毕竟是最熟悉东北边地,也不会让你们举族全走,造成国防空虚,最多迁一半!如今猜六卫,到西域新组建六卫;至于喀喇沁同样如此,由四卫,扩成八卫,同样迁移四卫过去。”

    皇帝的大手笔,让他们如何不感动!没参与战事确先扩充卫所,也只有皇亲才能占这个便宜。

    朱由检的初衷是现在漠南蒙古各卫以土默特、察哈尔两卫的势力最为庞大,要树立第三种力量来分化他们的影响,从另一角度保证大明关内的绝对安全;借平定和硕特部、喀尔喀及布里亚特蒙古内附之威,对各卫势力重新洗牌,防止蒙古人的异心造成局势再度动荡。

    太阳慢慢的挪动到西面,打着哈欠就要入睡,洁净的白云慢慢染成紫红色;碧绿的草原也染上一片金色,牛羊在牧羊犬的驱赶下慢慢的聚拢,悠闲的蒙古牧民唱着悠长的歌谣往家走去。

    朱由检看着这一切不由痴迷,好久才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和硕特部败忘指日可待,朕不能将此部放在水草丰美西域,任其再次壮大;会从喀尔喀、亚里布特等部迁人过去置换游牧区,也会从陕甘两省抽调人员移民过去;至于为何还让几位国舅前去,那是要你们协助朝廷的屯垦军守住几个关键要点,让西域永远留在大明。”

    嗨!这不是大好事么?至少不会孤立无援,如果有大量的中原汉人协助,这事将更好办!

    四位国舅相互看着,无不欢欣鼓舞,信心满满。

    “奸计”初步得逞,崇祯帝朱由检的心情大好!本想再走走,远远的有人来传话,宴席准备妥当。

    话题再继续下去纯属闲谈,朱由检收起快速转动的大脑,伸展下身体轻松说道:“此事尚在构思,几位千万不要走漏消息!今晚咱们一醉方休,明日再在天玑围场看看各自的身手!”

    四位国舅自是激动万分,经此一聚,四家与大明算彻底捆绑在一起,这荣华富贵不就更近了么。

第三十九章 秋猎八

    大明移民史上一次规模较大、有预谋的迁徙,在承德乌兰围场的一角拉开了序幕;无数人的自愿或被迫离开自己熟悉家园,踏上艰辛、不知前路的旅途,不近人情的做法也彻底改变了大明西北边境各行省的人口结构。

    平定和硕特部后,大明往西域迁徙数万蒙古各卫及女真各卫部众;成群结队的和硕特部部众被打散就地安置或迁往其它地域,最终融入当地的族群,“和硕特”也成为一个历史名词。

    不仅如此,明朝政府将各地被判充军犯人所在地,从辽东改在西北各地,每省隔三年换一次,变相加大了当地中原人口比例。

    步伐最大的是陕西、甘肃的军屯区改为民屯,部分屯垦区开始逐步退耕还林或退耕还草,抽调数万屯垦军及其家属进入西域定居;进入西域的第二军各镇也由三旅编制变成常规两旅编制,复原的人被编成新的屯垦军团,就地安置在驻屯区周边开垦荒地。

    为解决西域单身男士多的问题,五军都督府使用无耻的“拐卖人口”方式,“怂恿”皇商从西域、日本及朝鲜忽悠(买卖)不少良家女子,运到西域卖于这些大明将士成亲安家;由于“贱籍”的取消,也有不少原从事娱乐业的从良女子,“自愿”前往西域安家定居。

    持续上百年的不断移民,终于逐渐改变了乌斯藏、西域及漠北各地的人口比例;中原人士的增多,也增加这些地方对中原的向心力,最终汇聚成新的“中原”。

    乌兰围场这片神奇的土地,原是漠南蒙古喀喇沁、敖汉、翁牛特等部的草场即牧场,可惜辽东柳河之战归顺的蒙古敖汉、巴林、翁牛特、扎鲁特等四部与科尔沁残部作乱。

    战后五部被斩草除根,除察哈尔几部占领了科尔沁部故地,辽西一带空余出大片草场,原居住在乌兰围场附近的喀喇沁部及河套地区的鄂尔多斯部被迁到辽西一带驻牧。

    空出的土地做为皇室领地由内库掌管,成为大明皇家军马场及皇家牧场;在原来历史里六十年后,葛尔丹的准噶尔汗**队在木兰围场遭到满清军队阻击,准噶尔遭受惨败也成就了“小麻子”的功绩。

    崇祯七年九月下旬 承德乌兰围场之天枢围场

    天枢围场处于草原属丘陵与平原交错地带,森林和草原在这里有机结合;既具有南方优雅秀丽的阴柔,又具有北方粗犷雄浑的阳刚,兼具南秀北雄之美,呈现出与其它草原完全不同的特色。

    崇祯帝朱由检将这里做为与蒙古各卫会猎地,其目的不言而喻。

    大红山下,清澈的萨岭河(萨里克河)及其支流与将围场分成数块,大大小小的水洼子象晶莹的珍珠散落在草原,滋养这片土地的生灵。

    萨岭河河畔,白色的帐蓬围绕着三顶巨大金色帐篷堆满了山脚的河谷,,几座座明军军营卡在东、西两面的险要位置,护卫着这些帐篷的安全。

    萨岭河南面一望无际的草原上,布满了蒙古、女真各卫大大小小的帐篷;帐篷之间的空地上,各卫的牧民们已聚在一起,有的在相互切磋技艺,有的在交换礼物;如果仔细观察人群,也会发现这些蒙古人的不同,他们的服饰、神情、乃至最重要的面貌都有细微的差异。

    资政院长老、皇家御用画师张瑞图带着几位弟子边走边看,不时还记下一点看到的见闻,有的更快速的勾画出看到的内容,他们负责用画记录下这个盛况,容不得不点错漏。

    “大家看!这些人虽说都是蒙古人,但他们的服饰有不小的区别,你们看他们头上的帽子,袖口的刺绣,还有靴子都有点不一样;这些就是细节,这次盛会意义非凡,你们一定要注意这些细微的地方,不要疏漏!”

    上了年纪的张瑞图絮絮叨叨指点着,想着陛下给他的光荣任务,又浑身来劲,带着几位后生往人群中挤去。

    “‘天可汗’来了!‘天可汗’来了!”

    “圣上来了!圣上来了!”

    “大皇帝来了!……”

    呼喊声中,草原的牧民们沸腾了,那些在蒙古包里聊天的蒙古王爷们也都带着人,飞奔出蒙古包,往通往金色大帐的路边跑去。。

    东边草原的边缘,出现了五十余名壮实的明军士兵,身着皇家近卫军朱红色军服,间隔两米错开、排成两排在前开道;身后五十米,近卫军骑兵第一镇一个团,清一色的龙骑兵在日月旗与军旗的引导下,按营为单位组成两个长长的纵队进军队伍,五人一排骑马缓缓走来。

    骇人的不是胯下清一色的高头大马,也不是他们挂在身后的邻人羡慕的骑枪,而是后面拉着火炮的长长队伍;炮车与弹药车组成一个简单的四轮马车由八匹骏马拉着,后面还有铁匠车、炊事车、辎重车等辅助车辆,清一色的四轮军用马车。

    “天啦!朝廷的骑兵怎么有火枪兵?还有这么多火炮!哇!连铁匠铺都拉来了。”

    这么多不同的东西,这么多马匹的队伍,围观的人群发出阵阵惊叹声;这样的骑兵队伍是自己的卫所轻骑兵能战胜的么?答案显然不是。

    前方一连串惊叫再次响起,看客们连伸长脖子向后望去,不自觉的张大了嘴巴!

    什么?这是什么?

    原来是板甲骑兵出场了,龙骧卫士兵身穿银色板甲的在两侧护卫,中间是三名高大的旗手卫士兵身穿金甲骑着高大的白色西域骏马,高举巨大的大明日月旗、皇帝的龙旗与龙凤呈祥旗;后面是九人一排的同样装饰的骑士,举着皇帝的仪仗与各色军旗引导,骑士们头盔上顶着的红缨随着马步上下飞舞,晃花了众人的双眼。

    各位看官好不容易合拢嘴巴,揉了下眼睛,再仔细一看。

    面无表情“褐衫军”(皇家安全局)在外侧护卫,天可汗、蒙古可汗、大明皇帝朱由检身着黑色

    武衮服,外套做工精良的金色胸甲陪着红色穗带,下穿红色长裤、脚蹬黑色高脚马靴;头顶手制的六瓣金冠铁盔,头顶红缨,骑着白色汗血宝马面带微笑缓步走来。

    几步远跟着王承恩等近侍卫,后面是李标、李邦华、梁世勋、周遇吉等文武官员,同样是清一色白马。

    上百名身穿黑色军服精神抖擞的上直卫士兵在后护卫,崇祯六年制前装线膛枪斜背在后面,腰跨子弹盒与水壶,黑色帆布背包与墨绿色毛毯扎得整齐挂马背两侧。

    皇帝行列后面是皇后的仪仗,九匹白色骏马拉着的皇后乘坐的四轮皇家马车,后面跟着是骑马的女兵及宫娥。

    皇妃的仪仗、马车及护卫、皇子、公主的仪仗、马车及护卫,……,最后是荷枪实弹的龙骧卫骑马步兵,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头,银光闪闪的刺刀在阳光下汇成一条耀眼的银河。

    神奇的还不止这些,神奇的是皇帝的队伍经过时,一道彩虹横空出现草原上空;现场的各地牧民们再也不能淡定了,黑压压的人群跪下了,万岁声传遍的草原。

    身着蒙古装束的东厂厂督常延兴随着人群跪下,不经意看到远处同样装束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随着口号喊了起来;边上几位彪悍的蒙古汉子用蒙古语激动喊叫着,簇拥着常延兴跳上了身边的骏马,随着皇帝的队伍往前走去;另一边李若涟不甘示弱,同样冷冷的扫视下人群,没发现什么异样,带着人继续这种紧张的任务。

    金色大帐内,周皇后服侍着一路劳累的朱由检在更衣,王承恩谦卑的站在边上禀报着:“皇爷,漠南蒙古四十余名各卫的王爷,漠北喀尔喀三大首领的长子带着下面四十余部落首领,亚里布特部的二十余部落首领代表,及女真两卫十余位王爷都到了。”

    这么多人?脱下头盔的朱由检扭了扭脖子,奇怪的问道:“漠南各卫王爷没到齐么?怎么猜四十余部?到底四十几个?”

    王承恩躬身回道:“回王爷,崇祯二年在张家口外受封的四十五部,辽东柳河之战四部叛乱,绝嗣两位,在崇祯五年加封一位,实际四十位。”

    朱由检哼了一声不予置否,脱下装饰豪华的板甲,觉得这玩意好看不好用,摇摇头,看着王承恩继续问道:“车臣部怎么回事?卫所整编制度怎么还没出来?催下曹化淳,司礼监是怎么回事!朕没旨意就不会办事么?”

    皇帝对喀尔喀三部有点意见,连带司礼监都记恨上了。

    王承恩苦笑道:“回皇爷!喀尔喀大活佛刚仙去,车臣汗体弱多病,所以三部只来了长子;至于司礼监那边对车臣各卫的划分,已与五军都督府商议妥当,内阁认为可以在这次大会上公布会妥当些,所以才斟酌完,估计很快就会报给陛这,至于亚里布特蒙古各部的安置,因为对那边不够熟悉,此部划分还得往后推。”

第四十章 秋猎九

    摆脱板甲的束缚,浑身轻松的朱由检扭动下手臂,笑道:“外藩的王爷只一个虚名,而且朕又不认识几个,名单就不看了?你们拿主意就好!要抓紧时间,快刀斩乱麻,免得出变故!至于亚里布特蒙古可不急,先把部队派过去,大义的名分占住,稳住当地民心,将罗斯人的脚步挡住,明年再收拾他们。”

    王承恩俯首,算是知道了皇帝得意思,正准备离开,突然又想起一事,善意提醒道:“是!皇爷,那转世灵童的事?”

    转世灵童?朱由检想了下,意味深长的说道:“不着急,礼部理藩院不是还没派吊唁大使么?开完这个会,朕和内阁商议下再定,没有一、两年的时间,那灵童怎么能选定?”

    周皇后白了眼自己这位“厚黑”的男人,上下打量下,满意点点头,招呼宫女给皇帝换常服,自己退到隔壁的帐篷休息去了,那边还有一堆孩子需要照看。

    换上常服的朱由检舒服的坐在宝座上,喝了口热茶,长长吐了气,轻松笑道:“王伴伴!到时朕要不要露两手,震震这些蒙古王爷们?”

    皇帝又有啥新奇想法?徒手博猛虎?还是猎枪射击?

    王承恩抹了下额头的冷汗,满脸堆笑道:“皇爷的手法,这帮‘土耗子’应该早见识了,皇爷不用再做什么!其余的事就让下面的人去处理吧!”

    朱由检没理会王承恩奉劝的话语,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地图,自言自语道:“不对!朕这次要让他们彻底臣服,咱们汉人并不文弱,相反是孔武有力!”

    看着心意已决的皇帝,王承恩无奈的摇摇头,躬身退出大帐,他也是够忙的,还没歇口气就忙要不停,被皇帝器重有时并不是好事。

    破晓的阳光划过天际,照亮清晨的萨岭河河谷,漫天雾气被刺眼的阳光驱散;美丽的草原从沉睡中惊醒,抖落身上的水珠,开始了新的一天。

    崇祯帝朱由检轻轻将抱着自己的胳膊移开,从羊毛毯里慢慢爬起身,爱恋的看了还在眼睡梦中的余贵人;踮着脚走到屏风后的外账,王承恩带着四名早已侯在此的宫女忙端来热水和毛巾。

    见皇帝如此自律、守时,王承恩和颜悦色笑道:“皇爷,这草场也不好跑步,要不打会拳、再泡个澡,用完早膳也该接见各卫王爷们,上午是……。”

    朱由检伸了伸胳膊,贪婪的吸了几口早晨清新的空气,点点头,不置可否的问道:“王伴伴,大公主和皇长子起来没?”

    啥?难道行程又有变?王承恩一愣,看着皇帝的样子又不像,小心的回道:“回皇爷!皇子们贪睡,昨夜比较兴奋,折腾比较晚,都还没起身。”

    朱由检快速打完一套“军体拳”,收定身子,随口的回道:“哦!算了,朕骑马去转转,你守在这;余贵人还在睡,让她多休息会,不要让人打搅,早膳让皇后他们先吃吧!”

    王承恩刚想说会不会不安全?看着几名近侍已

    牵来马匹,皇帝也兴致盎然走了过去,便垂手也再多说。

    朱由检飞身上马,提起缰绳看着安静的站在门口的王承恩,突然不自在的说道:“王伴伴,余贵人的事谢谢您了。”

    说完两腿一夹马,带着人扬长而去;王承恩张嘴想说啥,也没机会,这位中年太监看着远去的背影,摇摇头,找来个马扎坐在大帐门口打起盹来。

    悠长的唢呐声传遍清晨的草原,明军兵营每日固定的早操开始了,嘹亮的口号响彻云霄;崇祯帝朱由检带着人经过军营,等在应门外的周遇吉等人带着警卫跟了上去。

    朱由检的脑海里,某人的思维习惯后世的军号,可又不熟悉乐理,找工匠实做了几次西洋铜号,可音质就是不对,看来还得找西洋人再试试才行。

    草原渐渐从沉睡中清醒,到处是早起的人儿,互相友好的打着招呼,一些性急的人匆忙吃点干粮,开始从四面八方向各预选赛场地聚集;他们在赛场外紧张的来回走着,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

    这些人希望能在马术、射击、摔跤等竞技中脱颖而出,获得在“天可汗”面前露脸的机会;这可是在聚会时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至于最后具体名次倒还是次要的。

    整个草原被划成六大块,不同总督区、部落的人聚在一起,争夺每个赛区的前五名;太阳慢慢的爬高,紧张的比赛开始了。

    喝彩声、欢呼声、叹息声此起彼伏,草原陷入紧张、欢乐的海洋。

    虽然这些竞技关系各卫或各部的集体荣誉,但那些王爷与首领们却无心观看比赛;他们也有自己的政治任务,都在等待天可汗、大皇帝的亲自接见;他们的家眷同样忐忑不已,那些诰命夫人们需按中原的礼节到旁边的大帐外,等待大明皇后与皇妃的接见。

    金色大帐内,朱由检正与青海行省及归化总督区各卫的王爷们就感兴趣的问题,愉快的交流着,帐内不时传出和谐爽朗的欢笑声。

    逍遥王林丹巴图尔(林丹汗)很不情愿的被皇帝拉来作陪,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这些王爷们大部在几年前被察哈尔部打败过,看摸样还嫉恨在心,哪会有人理会他!

    至于察哈尔部其它王爷,早被安置到青海行省与新化总督区,熟人就林丹汗的儿子察哈尔亲王与国舅顺福公贵英恰;林丹巴图尔无奈只得一杯接着一杯喝着茶水,这个场合对他来说,更是一种心境的折磨,也可以说是磨炼。

    其实三、四十余人坐在一起,能谈些啥?又不能谈风月,政事该处理的早就处理了,都是些没营养的场面话,平淡无味!

    这种场合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烦,欢喜的是能面圣与陛下交谈,这个机会放眼天下都难得;烦的都是心里有事,这种场合又部方便说,如坐针毡,心里憋屈的慌。

    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不以某个人意志慢慢的往前走着。

    顺王卜石兔见时间逐渐流去,开始坐立不安,不知是找

    不到合适的谈话内容?还是看着愁眉不展的逍遥王父子心情不爽?顺福公贵英恰也是等得无聊,不停给顺王使眼色。

    顺王最终下定决心,瞅准机会态度诚恳的说道:“陛下!臣有一事,想请陛下作主!不知臣该不该讲!”

    顺王有事?演得正欢的朱由检皱着眉头看了眼越发富态的卜石兔,停下与身边人的交谈,笑道:“有啥事连顺王都做不了主?不会是关内勋贵或皇族的事吧?是谁惹顺王了,朕替你作主!”

    此话一出,顺王知道皇帝误会了,吓得忙起身恭敬行礼,朗声回道:“回陛下!不是这些事,臣要说的是活佛问题,呼和浩特弘慈寺(现无量寺庙)乃乌斯藏达来大活佛的座寺;虽说大活佛德行高深,可毕竟常年远在拉萨,草原牧民想听活佛宣扬佛法多有不便!臣请在归化总督区另立活佛,若能统管漠南各卫佛事最佳,以安各卫牧民的心。”

    怎么回事?朱由检疑惑的看着身边的首辅李标,言下之意礼部的理藩院是怎么办事的?难道没有落实自己用宗教羁绊蒙古各部的想法?

    见皇帝眼神不善,李标忙拱手回道:“启禀陛下!理藩院已在处理此事,已考察青海行省、归化及新化总督区各寺庙的活佛,也去信与乌斯藏班禅、达来两位大师沟通,初步选定青海佑宁寺与多伦汇宗寺为活佛驻地,只是这活佛还需要再筛选一次。”

    原来已在办理此事,看来是进度的问题。

    朱由检可不管这么多,该给顺王面子毫不含糊,板着脸不客气的训道:“你们啊!稳重有余,灵活不足! 弘慈寺与佑宁寺那么多高僧,还选不出几名有慧根的人来?都送到班禅大师座下学习佛法,挑出两名最优的担任这两地的活佛不就得了。”

    皇帝的意思是要在新化总督区也立一个活佛,李标听出话里的意思,忙回奏道:“启禀陛下!备选活佛都选好了,就是因几位大师各有优劣,才没草草定下,现在他们都在班禅大师座下学习,一旦学有所成待圣裁!”

    李标的回答让朱由检面子上好看了点,随意摆摆手,看着神情向往的顺王及伸长脖子的逍遥王,得意笑道:“好了!既然事情在办了,最后还要看各位大师的佛性与佛缘,咱们凡夫俗子就不要参与,一切让佛祖决定,朝廷到时册封就是;驻青海的活佛主管青海与归化各寺,驻多伦的活佛主管新化各寺;两位活佛与乌斯藏、喀尔喀等班禅、达来及哲布尊丹巴等三位活佛并称‘五大活佛’,称号同样给‘呼土克图’,汉语意思是‘圣者’。”

    逍遥王林丹巴图尔看着皇帝谈笑间,答应了另立活佛统管漠南佛事;但两位至关重要活佛的确定,实际将漠南蒙古与青海割裂,而且分成东、西两块,这一招不可谓不狠!

    回头看了眼欣喜若狂的归化总督区各位王爷,再看着自己脸色苍白的儿子;逍遥王林丹巴图尔内心长长叹了口气,开始闭目养神,眼不见心不烦。

第四十一章 盛会

    皇帝恩准了自己的建议,还定下两位活佛主管漠南佛事,顺王卜石兔很是得意;厌恶的看了察哈尔亲王额哲(林丹汗长子),起身伏地郑重行礼,大声谢道:“臣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人一副中原汉人的做派,唬得边上的其余王爷哪敢落后于人;也都忙趴在地上,学着他的样子一阵“鬼哭狼嚎”,慢了半拍的某人自然显得格外刺眼。

    见各位王爷如此上道,一点瑕疵也就无所谓了;朱由检哈哈一笑,起身豪爽道:“各位爱卿,这是为何?快起身,快起身!咱们君臣还有好多事没说呢?各卫有什么困难可以与朕聊聊嘛!不要专拣好听的说,平定西域还要各卫出人、出力啊!”

    皇帝这是开始将归化总督区各卫当自己人看待了,能理解这话的人可不少;铺天盖地“马屁”与忠心又飞来,直说得朱由检心花怒放、手舞足蹈,露出一副得意的“明君”模样!

    兴高采烈与闷闷不乐的王爷们走远,朱由检换下笑得发僵得脸,对首辅李标冷冷吩咐道:“李首辅,这两位活佛一定要选可靠的人,除了送到班禅大师处学习佛法,还要学习大明的文化;凡大明文化不合格的,一律不能成为活佛!另外西康与四川西部各大寺庙的活佛在班禅、达来处学习各半,不要全归到伊人名下;凡各处活佛转世,都要经过‘金瓶掣签’、朝廷册封这两项,而且‘金瓶掣签’必须由朝廷的人在场监督,否则朝廷不予承认。”

    创造出管理藏传佛教的两个“凡事”,朱由检可谓是深谋远虑、手段狠毒。

    李标对此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俯首赞道:“臣谨遵圣言,臣立即安排修改《活佛转世制度》各条文。”

    这家伙脑子转的倒挺快的,可有些事现在还不能留把柄,朱由检笑道:“不急!回京后慢慢改也不迟,不着急!第一个‘凡是’只能在内部使用,切记!切记!”

    两个“凡是”变一个,李标闻言不解皇帝是何意思,看了眼边上的次辅李邦华;只见那李邦华并不做声,只是无辜的眨了几下眼睛,李标忽地醒悟过来忙点头称是。

    搞定漠南蒙古各部的信仰问题,朱由检连轴转,又接见了归化总督区的优秀卫所代表及优秀个人;中午稍微休息,下午又先后接见了新化总督区王爷们与优秀卫所代表等。

    第二天是新内附的漠北各部,下午是海东女真各卫,根本没有时间去陪家人;只有在用晚膳时,还只能远远的看着,因为皇帝的身边永远围着一堆人。

    围猎在第三天才算正式开始,金色大帐外的比赛场地也露出了真容。

    以金色大帐外的木平台为中心,工部的人在两侧又修建了两个宽大的木平台;三面敞开,背面与顶棚搭遮阳用帐篷,平台上摆着不少案几,案几后放着软坐垫,几上摆放着几样点心与茶水;平台后边立着高大架子,十几面红漆牛皮大鼓架在上面。

    上午八时许,荷枪实弹的明军士兵开始用人墙将

    平台对面草场分隔成十几块区域;八时三十分,十几个赤膊大汉敲响了第一**鼓,会场开始陆续进人,花花绿绿的人群逐渐将空出的草原填满;前面的牧民们席地而坐,不少人拿出了带来食物,摊在地毯上。

    九时许,大帐两侧的军乐队奏响《万岁乐》,崇祯帝朱由检身穿武衮服带着家人出现在中间的平台上,在礼官的引导下,山呼万岁声响起。

    这是一次别处心裁的“围猎”大会,蒙古人称之为“那达慕”大会,经历了几年的筹备,终于要开始了。

    “全体起立!鸣礼炮!奏大明国歌,升大明国旗与大皇帝旗”

    礼官的尖锐的声音传遍草原,隆隆的礼炮声响起,军乐队奏起大明国歌。

    朱由检领着文武大臣和着乐曲,唱起:玉垒瞰江南,风云绕中原;驾楼船龙虎纵横,飞砲发机驱六甲,降虏将,破胡兵;谈笑掣长鲸,三军勇气增;一戎衣,宇宙清宁;从此华夷归一统,开伟业,创大明。

    洪武三年定的《开太平之曲》,又名《风云会》,崇祯帝朱由检改了几个字后定为国歌;本来内阁对太平盛世还来这么首杀气腾腾的国歌,有损国体上奏,结果被皇帝直接无视,下令颁布直接使用。

    迎着阳光,看着冉冉升起的大明日月国旗,朱由检内心澎湃;他知道只要假以时日,类似近代社会的国民教育会慢慢深入民心,大明终将傲视全球。

    接下来事同样让在场的各位惊叹不已,皇帝陛下并未按计划出面训示;而是由皇长子与大公主两人代表皇帝陛下,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

    同样身着武衮服的金童玉女一出场就迎得满场欢呼声,两人也不怯场,站在铜制的原始“扩音器”边,一人汉语、一人蒙古语开始了演讲;再由场下蒙古族士兵大声通报,两人相互配合,清脆的童音将不长的讲稿背得阴阳顿挫,现场的蒙古人与女真人都被两个“娃娃”迷住了。

    看着对面欢呼雀跃的人群,次辅李邦华对着抚须微笑的首辅李标,轻声笑道:“汝立(李标的字)兄,陛下这一招,您怕是没想到吧?”

    李标看了眼面露微笑的皇帝,又看了眼喜极而泣的皇后及皇妃,感叹道:“哎!陛下乃天子,手段层出不穷,岂是吾这常人可以理喻;看似荒诞的手法却蕴含深厚的含义,惭愧!惭愧!自叹不如啊!”

    谈话间,两位小人儿在欢呼声中激动的退场;鼓声再次响起,现场逐渐安静了下来,不知的现场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两人随着欢呼声看去,不由又张大了嘴巴。

    只见皇帝陛下带着三位异族皇妃及新收的余贵人,五人一身武衮服打扮走下平台,齐齐飞身上马向场中跑去,他们这是?

    首辅李标一阵眩晕,陪着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帝,没有强大的内心可不行啊!

    哪朝哪代,哪有皇帝带着自己的妃子表演的,这也太不顾天朝体面了。

    年轻张狂的皇帝,还是不够沉稳,怎么这么喜欢出风头!

    要打压蒙古,也能不用自己亲自出手啊!万一弄砸了怎么办?

    大明的文武官员既然无法阻止皇帝的行为,但拳拳爱国之心还是有的,不过对自己这位冒失的皇帝,好像信心都不高,在那提心吊胆、唉声叹气的。

    王承恩看也不看这些沉不住气的大臣们,神色淡定的安慰着神色紧张的周皇后:“皇后娘娘,陛下的武艺以到高手境界,射击又是陛下强项,不会有事,几位皇妃只是陪衬,她们几位马上功夫可了的。”

    周皇后看着一身戎装的余月,担忧道:“王总官,那余贵人也会骑马?”

    王承恩内心一惊,若无其事道:“回娘娘,余贵人一身功夫,寻常侍卫不是其对手,其马上功夫,卑职见过,与其他几位不相上下。”

    场上的表演快开始了,周皇后心不在焉的说道:“哦!既然王总官这么说,孤就放心了。”

    隆隆的鼓声中,先是演示马上功夫,只见朱由检骑着白马在前,四位皇妃在两侧,先是快马通场提升马速;随着马速加快,鼓声变得轻些,但节奏感加强;马上五人一会只瞪一侧马镫将身体藏在马侧,一会附身摘下草地上得花朵,一会再马两侧来回上下,满场惊呼声中,五人最后竟稳稳的站在了马背上,排成雁行阵绕场一圈。

    周皇后紧张得用手帕捂住嘴,两行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几位孩子早兴奋跳下座位,不是平台边得侍卫拦着,这几位“小祖宗”早跑到场地边去了。

    大明的文武官员们也是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一家人,这骑术都赶上常年再马背上生活的蒙古人了;他们没想错,这里面有那么几位确实是生活再马背上。

    两侧的各族王爷们看着皇帝这样的身手,那是神色各异:有兴奋得狂呼大叫的,也有不屑一顾暗自惊心的。

    与这些权贵不同,对面淳朴的蒙古牧民们可不管这么多;这是文弱的大明皇帝?这才是草原真正的“天可汗”!

    草原沸腾了,几百年了,没有一位“可汗”让他们如此兴奋、如此疯狂!

    “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成吉思汗!”

    整齐的欢呼声在草原响起,淳朴的蒙古牧民将最尊贵的称号给与了这位南方的大明皇帝,这下那些王爷们再也不能无视了,先后加入了欢呼的行列。

    朱由检得意的骑在马背上,带着皇妃挥手绕场鸣谢!看着欢呼的人群,心想道:这不算什么,还有让你们惊掉下巴的在后面。

    有力的鼓声再次响起,逐渐压过欢呼的声音,喧嚣的现场逐渐平静。

    场地右侧空地上竖起了几个不同距离的标靶,几名侍卫拿着石灰桶在草地上标记着距离,六十米、七十米、八十米、九十米。

    很明显皇帝这是要表演自己的射击技术,在这个“围猎”还没开始时,就向自诩骑射天下第一的游牧民族“炫耀”?“挑战”?还是“震慑”!用老式的弓箭?还是用新式的火枪?

第四十二章 西域记二

    众人的疑惑眼神中,谜底很快揭晓。

    只见侍卫取来几把强弓,高举过头顶,让崇祯帝朱由检选择,原来是淘汰的弓箭!

    各位大臣颓然坐下,这位皇帝又一次出人意料!

    竟然抛弃熟悉的火器,选择不善长的弓箭?还要射将近百米远?天啦!皇帝这是要干什么?不要大明的脸面么?

    稳重的李标不由自主的站起身,一只手不安的抓着边上的李邦华,紧张的看着远处米粒大小的靶子;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心里不停的祈祷着:陛下啊!陛下啊!一定射射中啊!一定要射中啊!大明的希望就在您的手里啊!

    与他有同样心思的人不少,这位皇帝有点象明武宗,好武事,弱文采!虽说在皇宫亲眼目睹过皇帝的射术,可那是在平地,现在是在哪?在奔驰的马上啊!

    陛下!千万要稳住啊!大明丢不起这个脸啊!

    得!那脸面刚还才高高在云端,转眼就要被人踩在脚下,如何不让人揪心、紧张、不安!

    场外的鼓声缓慢加速,现场欢呼声从亮出弓箭就慢慢变小,现在是也一片沉寂,连好奇的鸟儿都不敢前来打扰,时间仿佛停止了。

    朱由检骑在马背上,嘘了口气,挑了把常用的弓箭,接过箭囊挂在马背上;不放心又左右仔细检查完一遍,从怀里掏出丝绸手帕平伸出去,看了下丝绸手帕的飘动方向。

    一切准备妥当,只见他收好手帕,左手拿着三石强弓,右手提着缰绳,一夹马肚子,紧张的一刻就要开始了。

    颠簸起伏的马背上,朱由检眼角最后瞄了下场边的旗子风向,取出箭枝搭上弓弦,拉开瞄准远处的红点;屏住呼吸,只听弓弦一声清脆响动,呯!六十米靶子正中心,插着一支颤抖的弓箭,洁白的羽毛在风中微微摇动。

    骑着马一矢中的,这已是百里挑一神射手的程度了,现场燕雀无声,谁也不敢此刻打破这气氛?不是不敢!是不敢相信!躲在深宫后院的大明皇帝竟有如此功力?

    首发命中的朱由检信心大增,稍许紧张的心情也趋于平静,掉转马头开始下一趟的射击。

    马蹄声中,只见他来了个三发连射,余下的靶子正中先后出现射出的箭羽,只有九十米头稍微偏出靶心,箭头压在红点的边缘。

    皇帝的马上功夫有这等实力,平台上的蒙古王爷们无不胆战心惊,两腿开始发抖,头上的冷汗不停冒出,不敢相信这一切的真实性!

    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沉寂过后是爆发,李标与文武大臣们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庆幸之余自然是兴奋莫名,皇帝这一招可谓是大快人心。

    不同政见的人在这一刻放下的理念的争斗,文武对立的这一刻放下职务的差别;他们在金帐前的平台上相互祝贺,一些感情丰富的激动得痛苦流涕。

    旧勋贵们更是神色尴尬,想着自己稀松平常的功夫惭愧不已,痛定思痛!看着自己那些在边上大声嚎叫的子侄,那眼神都不对了,希望总在下一代身上嘛!这也是没错的,只是有些人要吃皮肉之苦了。

    满场的欢呼声中,最兴奋、最自豪、最真诚的自然也数朱由检自己的家人;平台上的皇族成员如果不是礼仪约束,估计早跳下平台去欢呼,只有几个皇子、

    公主兴奋的跳跃着;

    原本在场边静静站立的四位皇妃,早不顾礼仪的抱在一起,激动的欢呼着,这也是真实的一面。

    历史是何等的可笑与残酷,可谓是风水轮流转,曾几何时,勇武的皇帝也变成文官们心中的“太阳”,不知明武宗朱厚照看到这些作何感想。

    平台对面的各族人更加疯狂,在边上不停跳着叫着,声音不说响彻云霄,至少方圆几里的野兽是夹着尾巴逃走了;也许是喊累了,跳累了,黑鸦鸦人群开始伏地山呼万岁。

    没想到的事还在继续,有人要彻底击垮蒙古人内心那丝仅剩的骄傲。

    朱由检高举弓箭微笑的绕场两周,下令继续竖起标靶; 这次的靶子没立那么远,同样的手法间隔十米,接连竖起四个靶子,最远才七十米,最近只有四十米。

    激烈的鼓声又一次响起,现场的人都有点视觉疲劳了,可主角朱由检确没有罢手的想法;

    只见他单手持枪打马而出,马稍微加速后,两脚紧瞪马镫,两腿夹着马肚子,双手持枪微微前倾着身子立在马上;没等大家回过神来,清脆的枪声响起,远处的靶子应声倒下。

    没看射击成果就掉转马头,换了把枪从头再来,如此四次,枪响靶落,“煎熬”的表演终于结束;主角将枪斜靠在肩上,当然不会向m国西部片牛仔那些去吹枪口的亲烟,一手安抚着坐骑,两眼平静的看着远处跌落的靶子。

    和煦的阳光,青色的草原,矫健的身影,俊朗的外表,令人仰望的地位,今夜草原有多少怀春少女失眠,有多少美妇寂寞这真的就不知道了。

    落地的靶子被不知情趣的侍卫捡起,原本完好的靶子中心露出破洞是那么显眼;这些侍卫自己看了还不过瘾,还拿着它开始绕场奔跑,边跑边高声呼叫,好像是自己打中一样。

    这些忠心耿耿的配角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多么“恶劣”,他们的行动打破了浪漫幻想的氛围。

    少女们叹息声与尖叫声中,静止的画面动了。

    主角朱由检跳出剧本的约束,临场发挥将枪扔给侍卫,骑马跑到余贵人面前,弯腰将美人揽入怀中;让她横坐在马背上,不顾满场打翻无数醋坛子的“酸味”,开始炫耀式的绕场致谢。

    不顾国体,有失君威!不顾礼仪,有失君严!

    皇帝在“开幕式”闹一出戏,将会猎的进程完全打乱,现场各族人都疯狂了,哪还有心思继续下面的比赛,“运动”模式被强行切换成“狂欢”模式。

    副作用还在发酵,原本半抵制、半观望态度的旧勋贵们心思变了,开始络绎不绝的来到皇帝的大帐外,排队请求接见。

    这是上有所好,下必应之,这群改革的既得利益者,知道怎么投其所好。

    崇祯帝朱由检根本不看这些表面功夫,而要看他们其它的表现,看他们各自的悟性;没有意外,临时抱拂脚的这些人吃了闭门羹。

    崇祯帝可不只是“四肢发达、武艺高强”,想进入他的核心圈子,不是梁世勋这样的“老油条”或魏国公、英国公等这些“老江湖”还真不行。

    其他人要么没那个头脑,要么舍不得放下一些利益,要么患得患失不敢面对守旧势力,这样婆婆妈妈又如何进入核心圈子!

    崇祯帝朱由

    检这个时候是不会在停下来等这些人,早迈开步伐大步往前走了,能跟上就跟上,跟不上的也怨不得人。

    虽没有后世“末位淘汰”那么无情与残酷,但对功利性极强的勋贵们来说,无疑也是极度刺激,一步走错的后果如何他们很清楚。

    暂且按下围猎“闹剧”不说,再来说说西域,毕竟另一个“次要主角”孙应元也等久了。

    西域(新疆)在明末时呈三足鼎立之势,三位主角是占据北部的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准噶尔部与占据南部的叶儿羌汗国,势力强的还是叶儿羌,前面两个需“抱团取暖”才能敌得过叶儿羌汗国得兵锋。

    三位的汗王同样大名鼎鼎,历史上“废墨”较多的人物,分别是图鲁拜琥汗、巴图尔汗及阿不都拉哈汗;此三人不仅是骁勇悍战之辈,也是智商、情商高超的角色,当然为各自的部族或汗国做出过巨大贡献。

    如果历史没有改变,三位将在西域、青海、朵思甘及乌斯藏等地先后粉墨登场;掀起的不仅仅是腥风血雨,建立的不仅仅是丰功伟业,而是极大改变了中原王朝西部边疆的地缘政治格局。

    首先出场的是阿不都拉哈汗,先击败南侵的准噶尔部巴图尔,收复伊犁河谷;继而南下喀什地区,夺取了叶儿羌的汗位,平定国内长时间的宗教纷争,将汗国疆域扩展到鼎盛时期;可惜晚节不保,败在选择对立教派的亲生儿子手里,最后客死他乡,这样的“英雄好汉”历史上好像不少。

    接着出场的是和硕特部汗王图鲁拜琥,先整合卫拉特蒙古各部,以卫拉特汗王身份东进青海;打败异想天开的永谢布部绰克图(却图汗),收编了青海蒙古各部;再攻入藏区,先后打败朵甘司藏区白利土司与乌斯藏藏区藏巴汗,建立地域广大的和硕特汗国,风光一时,善始善终。

    最后笑傲江湖的却是准噶尔部,巴图尔励精图治、锲而不舍最终在伊犁河谷站稳脚跟,打下准噶尔称雄西域的根基;其第六子葛尔丹,继承父兄基业,灭掉前面所述两个汗国,建立地域更加广大的准噶尔汗国,打败宿敌喀尔喀蒙古,实现祖辈多年的梦想,剑指东方新生的满清帝国。

    备注:

    1、鄯善县:西汉时为狐胡国地,东汉时并入车师前国;唐置柳中、蒲昌两县,隶属西州,宋属高昌回鹘王国;元代称作鲁克察克,元末改称柳城,到明代又称作柳陈、鲁陈等,即今鲁克沁镇,在鄯善县城以西四十五公里沙漠边缘。

    明正统年间并入吐鲁番,称作“必残”;清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设辟展办事大臣,并建吐鲁番六城,辟展为六城之一;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设鄯善县,隶吐鲁番直隶厅,现属吐鲁番地区。注意与古鄯善国不同。

    2、“黑山派”与“白山派”:绿教的一种教派,有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搜索下。

    3、文中大明皇家陆军与近卫军军服一样,只是军旗上少了条龙,前文疏漏没提及,现补充。

    4、准噶尔、叶儿羌都在新疆留下痕迹,准噶尔盆地及叶儿羌河;和硕特因东进青海,余部被准噶尔部吞并没留下什么痕迹;现新疆和硕县是迁到伏尔加流域部众,东归后满清安置时取的名字。

第四十三章 西域记三

    崇祯七年九月中,大明皇帝朱由检在热河行省承德府乌兰围场大显身手,赢得怀春少女芳心无数;大明定西将军、皇家陆军第二军军长孙应元带着大军,风餐露宿、一路风沙从哈密艰苦行军,最终到达吐鲁番的东部柳城。

    面对气势汹汹、人数众多的数万武装到牙齿的明军,留守的百户没做任何抵抗就投降了;并低三下四的转告了从哈密败退的鄂齐尔图想法,和硕特部想请大明宽恕,请求内附。

    宽恕?内附?搞什么鬼!

    孙应元听到这个消息很不以为然,蒙古人反复无常,有些事当不得真,一切以平常心对待最好。

    对汉唐故土——西域的向往,孙应元不比大明其他人少,自从被皇帝派到西北任职,恢复故地的梦想就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

    以大明目前的国力,快速打下西域是手到擒来的事,但如何长时有效的掌控才是头等大事;锦衣卫在西域各地暗探发来的消息,让他对西域的情况又大致的了解。

    卫拉特蒙古各部与叶儿羌汗国以天山山脉为界,准噶尔部在准噶尔盆地以西,以塔尔巴哈台(今塔城地区,属于新疆哈萨克自治州)为核心区;和硕特部在准噶尔盆地以南,以天山附近河谷(今乌鲁木齐)为核心区。

    叶儿羌汗国则占据天山山脉以南的西域南部(今南疆),以叶儿羌城(今喀什地区新疆莎车县,地处叶儿羌河谷)为首都,现在的汗王是速檀阿黑麻汗。

    叶儿羌汗国的故事比较离奇,此时是两个汗王并立,一南一北,教派也不同,一白一黑;基于这么多矛盾,自然是常年战乱,互相攻伐不断。

    事情还得从汗国初期说起,话说第二任汗王的幼子阿都剌因,长期在汗国边远的西北做吐鲁番总督;远离汗国政治中心,缺少中央政权的束缚,又大权在握,加上有一颗不甘寂寞的心灵,狗血剧自然而然就上演了。

    阿都剌因自诩羽翼已满,以宗教 迫害为由加入汗国内部争斗,逐渐自立并开始不断西进;最后在博斯腾湖西边焉耆(今新疆焉耆县)建立自己的统治中心,自称汗王,开始竖起争夺叶儿羌汗位的统治权的旗帜。

    可惜!算不过命数,大业未成在崇祯八年过世,其子吐鲁番总督阿不都拉哈,从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继承汗位,继续父汗未成事业。

    也许是天山南部激烈的权力交接,趴伏在边上的两头恶狼露出獠牙,卫拉特蒙古两部抓住机会蠢蠢欲动,联手向叶儿羌汗国发动进攻。

    和硕特部在东攻下吐鲁番,继续富贵险中求,东去哈密攻打“主力北上”的大明;准噶尔部在西杀入伊犁河谷,趁机扩大地盘。

    眼看着自己的“发迹之地”陷落,刚夺取权力的阿不都拉哈犹豫了;最终理智战胜感情,继承父志的阿不都拉哈选择对付威胁最大的敌人,引兵向西与准噶尔汗巴图尔决战。

    话说回来,叶儿羌汗国在西域本是强大的存在,可惜国内各政治势力常年陷入“黑山派”与“白山派”之间的教派冲突,内战频繁,汗王交替更是充满血腥味。

    不过究其本质,其实最后是汗国内部两大民族的冲突,这也是少数族裔统治多数族裔国家常碰到的事。

    汗国

    的统治阶层是蒙古人,下面平民阶层是塔吉克、乌兹别克两大部族,中间的贵族阶层自然是两部的人;就这样民族不同、信仰不同,一朝为臣,当然争斗,这不比大明朝堂还要精彩!

    统治阶层蒙古人,人数少又缺乏有效手段,只得依赖宗教控制下面民众,最后被同化不说,还成为宗教争斗的牺牲品。

    悲哀还是无奈?这一句或许更合适:早知道这样,咱就不来了。

    历史没有后悔药,要不穿越剧或奇幻剧不会在后世盛行。

    题外话少说,还是聊正事。

    叶儿羌汗国称雄西域,对大明可以说是安分守己,朝贡称臣;这也是没法的事,群狼环视,不小心不行,与大明互通有无而已;各位看官千万别自作多情,要不哈密卫当年就不会被夺走。

    大明现在对它,与卫拉特蒙古一样,保持着足够的戒心与耐心,要不也不会趁他们西进参与国内斗争时重新夺回哈密。

    对孙应元而言,知道了西域的乱局容易,理清楚错综复杂的关系难,知道如何应对确十分简单。

    决定趁着和硕特部投降,彻底占据西域东北部,向急于夺叶儿羌汗位的阿不都拉哈示好,保持朝贡体系;至于说要交还吐鲁番?那是不可能的事,现在的大明还没这个先例。

    吐出过吃进嘴里的肉,想做罪人请便,没人拦着你,也拦不住!

    向西推进到库尔喀拉乌苏(今新疆乌苏),保持对准噶尔部的压力,让西域北部的局势趋于平静,便于大明消化漠北喀尔喀蒙古各部与和硕特部的牧场。

    想好计策与应对措施,连夜写完奏报交予信使送报北京,孙应元令全军稍作休息,便挥军攻向安乐城(今新疆吐鲁番东郊)。

    两位潜在的对手既然还在伊犁河谷交战,肯定还无暇东顾理会明军;此刻还不趁机攻下天山附近的和硕特部的牧场,在西域北部扎下钉子,更待何时!

    再说败退到吐鲁番的和硕特鄂齐尔图部,用计诈开安乐城城门,将不知底细的堂弟达延鄂齐尔(固始汗长子)监禁起来,自己即位称和硕特汗王;接管了安乐城城防,又派兵前往天山脚下的乌鲁木齐河谷地带,控制留守的部众,自己则留在安乐城迎接大明军队的到来。

    如他所愿几日后,大明的日月旗与皇家陆军军旗出现在安乐城外的绿洲里,红色海洋里突兀的白日与凶猛的青龙是那么的刺眼。

    新任和硕特汗王站在高大的城墙上,看着城外有条不紊修建城寨的明军,又看了眼迎风飘扬的汗王旗,内心有那么点不甘;可回头看到在哈密被打掉魂魄的部将和部众,无奈派出了和谈使者。

    大明中军帐内,和硕特使者头冒冷汗瘫倒在地上,边上几位总兵,如黄龙、陈继盛、贺虎臣等瞠目怒视,就等主将一声令下,将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问斩;归降的书信散落躺在地上,上面赫然写着“请求内附”几个字。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孙应元站在案几后面强压着心头怒火,握着刀把的手青筋暴露,看着使者冷冷的说道:“吾皇恩德似海,漠北蒙古各部无不感其恩德,先后内附;和硕特部狼子野心,无故背弃和约,偷袭皇明;如不是机缘凑巧,吾民必遭

    你部暗算!如今祈和要求内附为时已晚;事已至此,大明只接受你部无条件投降!本将劝你们不要抱有其它幻想,早日放下武器,接受朝廷的处罚;如再妄图抗拒天威,和硕特部将尸骨无存!”

    面对言辞威逼,和硕特使者仍不死心,趴伏在地上,继续狡辩道:“大将军!老汗王是遭罗斯小人挑唆才起的妄念,如今老汗王既已伏法;望天国看在和硕特无辜部众的份上,给与内附条件;和硕特人将感激大将军的恩德,和硕特人更感激大明的宽洪大量,大明的仁慈之心也将传遍西域。”

    天下还有这样无耻之徒,以为首恶已死,其罪就可恕?荒唐!当大明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孙应元松开握着刀把的手,制止想打人的几位暴躁总兵,不屑笑道:“鄂齐尔图黄毛小子还在做白日梦!本将军给你们两小时,也就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如再不开门投降,本将军就自己进安乐城,送客!”

    和硕特使者脸色苍白的被押出中军帐,就这么完事啦!这些明人不是要虚名么!怎么会这样?

    营内的明军在按部就班的准备攻城工作,几辆盖在帆布的四轮马车在重兵的保护下,隆隆驶往前方,所过之处欢声雷动。

    和硕特使者依稀听到“西施”几个字传来,不解其意,转头想看仔细点;可头还没转过去,后背就被枪托狠狠一砸,巨大的冲击力将他直接击倒在地,紧接着一把锋利的刺刀顶住后腰。

    押送的明军张口大骂道:“好你个西域鞑子!竟想刺探军情,好大的胆子!”

    原来是蒙古人!使者忍着剧痛,原想讲“同胞”情,可刺刀划破衣服扎进皮肤;腰间传来的疼痛与后背的疼痛,让这位使者清醒过来,连忙求饶:“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不敢,小人不敢!痛!痛!痛!”

    或许事蒙古语求饶得到怜悯,或许是押送的蒙古士兵知道以大事为重。

    扎进肉里的刺刀被移走,明军嘴里谩骂着将人拉起;好不容易来到营门口,就那么一脚,将使者被踹出营门,骂咧咧头也不回的走了。

    和硕特使者那料到这位同胞会来这么一手,踉踉跄跄的往前冲了好几步,可还是没站稳脚跟;最后收不住力道一下摔倒在地,头啪得拍在坚硬得泥土地上,啃了一嘴的泥土。

    周边的明军看着这货的狼狈样,竟然也没仁慈之心,在那哄然大笑。

    备注:

    1、

    柳城:现新疆吐鲁番地区鄯善县,本文采用明初称呼‘柳城’,清乾隆时复唐称鄯shan善。

    2、

    鄂齐尔图:历史上和硕特汗王,固始汗侄子。

    3、

    “黑山派”与“白山派”:绿教的一种教派,有兴趣的可以去网上搜索下。

    4、

    文中大明皇家陆军与近卫军军服一样,只是军旗上少了条龙,前文疏漏没提及,现补充。

    5、

    准噶尔、叶儿羌都在新疆留下痕迹,准噶尔盆地及叶儿羌河;和硕特因东进青海,余部被准噶尔部吞并没留下什么痕迹;现新疆和硕县是迁到伏尔加流域部众,东归后满清安置时取的名字。

第四十四章 西域记四

    和谈使者因为条件苛刻,被押送明军粗暴对待,围观的明军不但不阻止暴行,却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取笑!

    笑声中,瞭望哨上传下来一句蒙古话:“格斯儿,你小子又触犯军法,小心你们连长踢你的臭屁股。”

    那位叫格斯儿的蒙古汉子毫不示弱的笑骂道:“给老子滚远点,踢个不老实的鞑子,犯哪门子军法啦!欺负咱不识字么?咱识的字不比你少!”

    上面的人依旧不急不慢的回道:“哎呦!说你还急了,上次要不是参谋长护着,看你们连长踢你不!”

    看着这位汉人兄弟打趣自己,格斯儿边走,边努力的辩解道:“你瞎说!咱们连长才不是那样的人。”

    倒地昏迷不醒的和硕特使者被忠心坐骑拱醒,想起自己的任务,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吐掉满嘴的泥巴,看着混在血水里的两颗牙齿,摸着浑身发痛的身体,想死的心都有了。

    自己争这份差使干嘛?这不是遭罪么!

    使者捡起缰绳,按住马鞍想上马,可屁股和肩膀传来强烈的剧痛,最终还是疼痛让他放弃骑马的想法,狼狈的牵着马,一瘸一拐往安乐城去复命。

    明军的炮垒里,几门“西施”已被人小心从马车下卸下来,几名炮兵在紧张的组装起来;几个长木箱也被抬下来,小心的放在跑垒后方,撬杠将木箱打开,三枚火箭弹部件安静的排列在里面。

    炮兵连长将头埋在炮镜前,报着一连串的数字,几名炮长在一侧快速的记录着;炮兵与辅助兵将各口径火炮从炮车卸下,合力推入炮位,拉炮的马匹被带往后方不远隐蔽阵地;那里各类辅助车辆一字排开,一切都那么紧张有序,……。

    安乐城城头,鄂齐尔图脸色阴沉的听着衣裳褴褛的使者汇报,大明竟然拒绝了自己的善意!可恶!可恶啊!

    可事到如今,自己又无力再战,守无可守,退无可退!长生天真要收和硕特部啊!

    鄂齐尔图茫然在城头转来转去,悲愤之下抽出自己的腰刀,一刀砍在城头的砖墙上,锋利的大马士革军刀碰到坚硬的城墙,不知是角度问题还是力量问题,冒出几点火星竟应声断为两截。

    没去痛惜来之不易的宝刀,鄂齐尔图将手中的断刀厌恶的扔在地上,两手紧抓着城墙,指甲被力道震得发白;看着远处热火朝天的明军阵地,这气又不打一处出,明人欺人太甚,在城下竟毫不掩饰自己进攻的意图。

    那随意得态度向城内人宣示:投不投降随你们意愿,反正过时不候!

    明军这番作态,还真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气归气,也没人有胆去攻打啊!城头上仅有得几门土炮,都被钉死了火门,就是怕人头脑发热,给满城的人带来无妄灾难。

    明军大营已慢慢成型,防守敌人偷袭的部队开始进营休整;营内的士兵在军旗带领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敲着鼓出营备战;人家是防着你来这么一手,所以才那么嚣张!

    大明日月国旗及皇家陆军“蛟龙逐日”军旗迎风上下飞舞,阳光的照耀下,白日是那么明亮、刺眼!青龙是那么的恐怖、可恶!

    时间一分

    分的离去,城外的鼓声不断响起,嘹亮的口号不断传来,明军在不断调整部属。

    与城外的热闹相比,安乐城安静得如鬼城,城门自从使者进城后,就一直紧闭,似乎也在表明主人的某种态度。

    果真如此不怕死?那求啥和啊!直接开打不就得了。

    不行啊!打不了啊!没人愿意抗拒明军啊!民心、军心都在“不战求和”,这战怎么能打?这城又怎么能守!

    这不,城里的头面人物竟全聚在城楼下,神色焦急的等待着这位异族的汗王做最后决断;有位吐鲁番的头面人物心里着急,左顾右盼估计是想找个人问下缘由;那脚步还没迈,嘴还未张,有人制止了这种冲动行为。

    年长的阿 訇看着周围如狼似虎的蒙古兵,拼命连连咳嗽,咳嗽声在岑寂的街道格外刺耳,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成功的阻止了这人急躁行为。

    狗急跳墙这个道理不懂?也该懂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道理啊!

    该着急的该是这帮蒙古人,而不是“安分守己”的吐鲁番人。

    万民期待中,最后期限来临前,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终于收回死死盯着远方的目光,颓然下令无条件投降。

    命令传出,城头守军如释负重,竟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继而整个安乐城内陷入欢乐的海洋,死里逃生的感觉终究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鄂齐尔图看着周围欢呼雀跃的将士,露出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是默默的摘下自己的帽子,解下自己铠甲,随意的丢在地上,怅然若失的走下城楼。

    几位万户长一看汗王如此落寞,面面相觑!

    怎么会这样投降?这不是瞎胡闹么!什么都没安排,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几人当中有头脑灵活之人,将人聚在一起商议下,一起下到城楼,干嘛去!造反不成?

    哪敢啊!投降也得有投降的样子,他们得去处理后续事宜!难道将混乱不堪、满目苍夷的吐鲁番交予天国大军,那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

    这些人找到那位咳嗽的,当然德高望重的阿 訇,阿 訇又找来城内的几位头面人物,几方将献城之事两下就安排的妥妥当当。

    紧密的城门打开了,送信的使者举着白旗飞一样跑出城,生怕晚了坏了大事;城头的汗王旗又一次降了下来,一面白旗被兴高采烈的蒙古士兵升起。

    将官们看着排队下城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扶正自己帽子,挺着胸膛下了城,那神气的样子真让人以为是去见情妇。

    浑身疼痛的和硕特使者茫然的四处张望,空无一人的城头连个人影子都没有;一阵刺眼的反光让这位失败的使者惊醒,原来是汗王那把断为两截的宝剑,不远还有随意丢弃的铠甲。

    他连忙扑了过去,将短剑拿在手里,又扑向华丽的铠甲,如获之宝抱在怀里;这是他的保命符,怀里的东西终于让人有那么点成就感,两行泪水不知不觉爬满了脸颊。

    城内各处紧要位置,是由蒙古人与吐鲁番人联合守卫,防止宵小作乱坏了大事;通往总督府的大路上,一

    群吐鲁番人来着扫把和清水,做着最后的清洁工作。

    安乐城如同它的名字,安乐如常!明军方面呢?

    征西将军倒一直很平静站在炮台里,举着望远镜死死盯着城头发呆的鄂齐尔图,他倒不认识这人,只是觉得他是各重要人物而已。

    安乐城现在不答应条件,他有信心炮击后会答应条件,这代蒙古人玉石俱焚的勇气消磨了,有的只是苟且偷生,漠南各部如此!漠北各部如此!漠西的同样如此!

    开始的虚张声势头破血流后,剩下就是苟且偷生屈膝投降;真实的历史上如此,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一队队蒙古人排着队来到城外明军军营边,依次交出武器、铠甲后,被押往一边席地而坐,等待后续处置。

    武器与盔甲是分类放置,不久就堆成几座“大山”,随着时间的推移,那山在慢慢扩大,那些蒙古战马也被赶到指定的地点圈好,这可是最紧要的东西。

    来来往往的人虽然多,好在多而不乱,一切都井然有序的进行着。

    蒙古人既然在最后关头认输不打了,怎么也得给面子啊!

    可明军不这样,深深的一声叹息,为到手的军功叹息,还是内心那颗嗜血的心叹息就不得而知。

    叹息声中,该怎么做还得做啊!明军开始收拾装备,平整场地,腾挪地方;一个骑兵镇率先开进了安乐城,控制各交通要道与总督府等重要设施;接着步兵镇进城,占据各制高点,布置好轻型火炮,防止意外。

    一切安排妥当后,大队的明军收拾整齐,在军长带领下开始进城。

    没有什么盛大的进城仪式或欢迎仪式,被孙应元严词拒绝了,简简单单的也是过日子,稳妥!心里还踏实。

    不过必要的迎接礼仪还是有的,安乐城南门口,忐忑的人群迎来了新征服者,没有鲜花,没有鼓声,一切都那么的别捏。

    孙应元骑在棕色高头大马上,看到跪满一地的吐鲁番头面人物和蒙古将领;再看着袒胸露乳“负荆请罪”的和硕特汗王鄂齐尔图,笑笑不语。

    这货!学啥不好?学廉颇,廉颇是你学得会的么?你个死鞑子!

    孙应元对着几位头面人物点点头,算是打过照面,正准备打马进城,一阵怒骂飘来:“鄂齐尔图!你这个小人,背叛父汗,背叛伟大的成吉思汗!你侮辱了高贵的血液,竟然向低贱的‘南人’屈膝!你不是蒙古人!”

    嘿!有点血气,可用的不是时候,老子的刀今天还没开荤呢!

    孙应元顺着声音看去,城墙边一个木囚笼里,达延鄂齐尔(固始汗长子)披头散发在那怒骂着,几个蒙古人在明军的催促下,慌乱的找着钥匙想教训这个落架的凤凰。

    鄂齐尔图不顾周围的变化,更不理会堂弟的怒骂,专心伏地不起,自己错过一次,这一次肯定不能错过。

    孙应元冷眼看着一切变故,随意吩咐道:“叛者余孽!留着干嘛!砍了,挂在城头!鄂齐尔图,起来吧!在前面带路,本将军要进城!”

    嚣张也好!跋扈也好!示威也罢!明军以一种不同的方式进入西域腹地。

第四十五章 西域记五

    巩乃斯河是伊犁河的支流,与伊犁河谷一样生活着不少蒙古、哈萨克及各族人民;彪悍的准噶尔部在汗王巴图尔率领下,打败了伊犁河谷的叶儿羌附属部落,跟着溃军沿着河谷推进到巩乃斯河谷那拉提草原附近。

    散落在山林、河谷的哈萨克部落,臣服于这里的主人叶儿羌汗国;他们很早就从伊犁河谷迁徙而来,祖辈都生活在这里,见惯了西域蒙古部落间的厮杀;看着河谷地带突然冒出的准噶尔部军队,没有惊讶,更不会逃跑,西域如同蒙古草原,自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法则。

    部落的长老收集一些粮草与美酒,决定去拜访远来的客人。

    巩乃斯河谷原是卫拉特蒙古辉特部游牧地,处于在今库车及库尔勒叶儿羌汗国攻击的范围;强大的叶儿羌汗国不内斗,弱小的古辉特部如何是其敌手,至于为何西迁伏尔加流域,不堪叶儿羌汗国的压迫肯定也是其原因之一。

    至于这些弱小的哈萨克部落,完全是“打酱油”配角;可事情变故也就是因为他们配角的身份,从来不被主角们重视过,另一种剧情开始了。

    准噶尔部的队伍里有不少原辉特部成员,回到祖先故里,自然显得格外兴奋、格外激动;祖辈的记忆在血液里燃烧,他们热血上涌,骑马冲向前来表达善意的哈萨克人。

    结果不用说了,散落在河谷的哈萨克小部落被仇恨冲昏头脑的蒙古人屠了,不少哈萨克人逃往深山草原和东部,仇恨的种子自然也就埋下了。

    规则有时重要,有时又不重要,主要看你自身势力够不够强大!

    如果准噶尔部再晚几十年到葛尔丹时期,或者强大如祖先“也先”,估计也没啥事;毕竟那时都有绝对的势力,可以横扫遇到一切对手。

    准噶尔中军大帐内,踌躇满志的准噶尔汗王巴图尔坐在狼皮座椅上,在等待附近的小部落前来拜会,顺便给自己提供粮草和向导。

    可等来不是虔诚老实的各族部落小首领,等来的是周边的小部落全部退往崇山峻岭得消息。

    可恶得哈萨克人!失去了预想补给和向导的巴图尔当然不会埋怨自己部下的鲁莽;巴图尔正在整合准噶尔部的势力,在关键节骨眼上如何会处理肇事的辉特部人员。

    人命如草芥,在西域同样如此。

    巴图尔将身前案几一脚踢翻,气狠狠道:“哼!这些不识时务的家伙,等本汗在伊犁站稳脚跟,要你们好看!”

    边上一位猥琐的汉人谄媚笑道:“大汗!犯不着与这些小鱼、小虾生这么大气,大汗因该关注的是那个“谋反者”(指统治北部叶儿羌的阿不都拉哈)。”

    巴图尔转身看着这个矮小的汉人,压制住自己的怒火。

    这个人给自己献计,击败了汗位有力的竞争者自己的几位兄弟,使自己最后成功夺得汗位。

    也是这个人,在和硕特汗王来借兵时,劝自己答应了他的要求,说这是一石三鸟之计。

    第一计是“祸水东引,借刀杀人”:将能与自己争锋的和硕特部引向大明, 成功了他们大概会在河西走廊与青海一带站稳脚跟,或许还能打下乌斯藏,可这样就成功吸引了大明全部的怒火,这西域终将是自己的天下。

    二计是“双管齐下,顾此失彼”:准噶尔部与和硕特部同时对叶儿羌汗国下手,让陷入内斗的叶儿羌更加混乱不堪,不知道卫拉特的主要攻击方向,便于准噶尔部巩固、消化伊犁河谷地。

    第三计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和硕特主力既然已东去,留在天山附近的余部还不是自己手里的菜,至于他们打下吐鲁番和哈密,到时也是熟透的瓜果,随便摘取。

    也是这一石三鸟之计说动自己,如今看来这效果确实非凡,至少到目前叶儿羌的“谋反者”还未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伊犁的城池应该也修得差不多了。

    巴图尔想了会,谨慎的问道:“请问大师!本汗下一步该如何走才好?”

    猥琐汉人装模做样想了下,故作神秘回道:“汗王,改收手时就收手,不可起贪恋!”

    这是什么意思?巴图尔想再问下,可他口里的大师头也不回的出帐去了。

    这些汉人真是奇怪,持材自傲先不说,这脾气还特臭!

    哎!由着他,先忍着,这叫啥来着,对!礼贤下士,这汉人真他们够扯蛋的,憋屈就憋屈,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巴图尔想不通大师话里的意思,也干脆不去想,免得伤神;喊来几位歌姬与亲信,就在大帐里摆开酒宴,开始胡天胡地喝了起来。

    太阳已升得老高,汗王还没下令开拔,士兵们百无聊赖得再军营四周闲逛;废弃的村落里又一次出现三三两两的蒙古人,他们这是心有不甘,想找点漏网之鱼。

    天边远远跑来几匹快马,焦急的样子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力,牛角号声响彻河谷,四周零散的准噶尔士兵慌忙上马回营。

    中军大帐内,汗王巴图尔迷迷糊糊起身,听到叶儿羌的“谋反者”往自己来了,神情不由一愣,急道:“什么?怎么可能?吐鲁番一马平川他不去,要翻山越岭来打本汗?”

    信使低着头,急切说道:“回汗王,小人没有看错!半月前阿不都拉哈就从焉耆起兵,小人亲眼所见,着急从小路赶回,目前敌人应该也到附近不远,请汗王早做准备。”

    有这事?巴图尔彻底清醒过来,忙问道:“大师在哪里?有请大师,召众将开会!”

    近侍恭敬回道:“回汗王,大师留下一句话:见好就收!游去了,说在伊犁等汗王凯旋!”

    巴图尔摇摇头,没想透这位汉人话里的意思,被脚下的歌姬一绊,差点摔倒,气不过狂吼道:“都滚!滚!吹号召人!”

    大汗发怒!几位**的歌姬惊惶失措从毛毯里爬出,到帐外躲避去了。

    低沉的牛角号响起,大汗开始点兵了。

    离这七十里的巩乃斯草原,叶儿羌汗国北汗王(笔者为区别叶儿羌汗王取得名)阿不都拉哈率领的大军正在山林间草场休整。

    同样时旌旗招展,军容严整,营地里有不少带黑帽的阿 訇领着军士们在虔诚的做着祷告。

    中军大帐外,阿不都拉哈汗随着阿 訇的声音祷告完,起身回到帐内,不久就聚满了人。

    年长的哈萨克长老,虔诚的弯腰行礼,恭敬道:“尊敬的汗王,雄鹰永远翱翔在天际,鬣狗永远只会偷食,永远改不了恶习;现在准噶尔人暴虐成性,破坏草原千百年

    的规则,请尊敬的汗王发兵,救助可怜的哈萨克人。”

    发兵?本汗不来了么?你们这群“墙头草”这次遇到麻烦了吧!

    阿不都拉哈靠着椅背上,端起碗奶茶喝了口,不以为然道:“你们的苦楚本汗清楚,本汗身同感受,可有本汗难处!难办啊!”

    这?汗王的意思是?

    哈萨克长老虽说是常年居于边陲,但对汗国的局势还是有所了解,弯腰行礼,虔诚的说道:“汗王就是苍鹰,哈萨克人就是跟随苍鹰的燕子;巩乃斯哈萨克人永远是汗王的仆人,这点从前汗王起就一直没有改变!长生天可以作证,哈萨克人象忠于自己的族人一样永远忠于大汗,这是哈萨克人献给大汗的礼单,请过目。”

    说着长老掏出早准备好的礼单,恭敬的递了上来;边上的近侍接过单子,放在汗王前面的案几上。

    阿不都拉哈倒不在乎这些,穷困的哈萨克人能有啥礼物?美女?皮草?他都不缺!要的是哈萨克人的忠心。

    见拿捏得差不多,阿不都拉哈起身扶起躬身行礼得长老,笑道:“本汗知道你们得忠心,不过眼下之事单靠本汗的力量也难以办刀;那准噶尔部剽悍尚勇,长于火器,咱们要不这样、这样如何?”

    长老一听大喜,感激的俯首谢道:“汗王言重了,这是哈萨克人该做的事,只要汗王出手,哈萨克人听凭汗王差遣!”

    阿不都拉哈托起长老又要行礼的身体,笑道:“那倒不必,只要你们替本汗看好此处即可,到时出兵伊犁,这大后方就看你们的啦!”

    叶儿羌北方汗与巩乃斯各部联谊,准备共同抗击入侵之敌。

    准噶尔的巴图尔汗当然不会坐以待毙,见叶儿羌领兵来攻,也想趁他们翻山越岭腿软的功夫打败敌人,确定自己在伊犁河谷的地位。

    大师走了,那这次就自己决定,什么见好就收,那时打败迎战的敌人,不要追击,听说叫什么“穷寇莫追”,对!大师的意思一定是这样。

    巴图尔想好,尽起自己的三万人马往巩乃斯草原杀去,意外就在这路上。

    或许是准噶尔的暴行激怒了哈萨克人,或许是面对侵略奋起反抗;一路上都有小股的哈萨克人前来骚扰,一队接着一队,让人烦躁不已。

    暴跳如雷的巴图尔本想停下来,好好修理这些不知好歹的哈萨克人;前方传来更加激动人心的消息,巩乃斯草原草原附近发现敌人的迹象,估计约有两万余人。

    敌人想在那边的草原休整,怎么能错过这个机会!

    巴图尔大喜过望,带领大军不顾小股哈萨克人的骚扰,一路掩杀去,要给叶儿羌“谋反者”一点脸色看看。

    备注:

    1、正史上,公元十七世纪三十年代,叶儿羌汗国阿不都拉哈汗在巩乃斯草原大败准噶尔部,继而又攻入伊犁河谷;重新控制伊犁河谷和巴尔喀什湖一带,最后回军攻下叶儿羌夺下汗位,叶儿羌汗国又一次达到全盛时期领土。

    2、巩乃斯河是伊犁河支流,附近有那那提、巴音布鲁克等高山草原。

    3、巩乃斯草原是现巩乃斯国家森林公园。

第四十六章 西域记六

    第四十六章  西域记六

    巩乃斯河在那拉提段,河谷宽大比较平缓,草场与周边群山浑然一体,可以说是天然的游牧场;沿着河谷越往东走,山体越高、地形越陡峭,河谷地带越狭窄,山上树林密布,凶险不已。

    不知地形奥秘的准噶尔汗巴图尔头脑发热,带领大军一路扎进这崇山峻岭,往巩乃斯草原扑去。

    巩乃斯草原深处,叶儿羌北方汗阿不都拉哈得知准噶尔部如约杀来,不禁大喜过望;自己在这里休整已超过五天,体力和士气早已恢复,等到敌人到来,完全可以以逸待劳,打他个挫手不急。

    惊喜过后,阿不都拉哈汗开始调动军队,准备在河谷地带扎一个口袋阵,给侵略者准噶尔人一个惊喜!

    准噶尔部前军千户带着队伍缓慢的向峡谷口走来,陡峭的大山慢慢往后退,高大挺拔的森林也变成青翠的高山草甸,偶尔几颗青松立在山上,孤傲的俯瞰着河谷。

    准噶尔前出哨探站在山顶,掏出约定的白绸带上、下飞舞,依稀可以看到谷口的有人在摇动军旗;哨探欣慰的将白绸塞入怀中,转身向自己的战马走去,可怎么也迈不开脚步。

    离他十米远,一群叶儿羌人举着弓箭瞄准他,他的伙伴正在无谓挣扎着,一位叶儿羌人被他咬了口,恼怒的拔出腰刀,寒光一闪,一切归于平静。

    鲜血让这位呆立的准噶尔人醒悟过来,他掏出一块红色的带子,转身想跑;几支弓箭同时射出,他绝望的想喊出声来,想告诉自己族人有埋伏,可什么都没有;鲜血从口里流了出来,绝望的双眼看着准噶尔汗王旗出现在远处的山口。

    这样的情况在河谷两侧的山头都有发生,叶儿羌的军队从埋伏地慢慢的走出,渐渐占据了山头。

    巴图尔骑着汗血宝马,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山谷;都说阿不都拉哈汗父子是一代枭雄,不过如此!

    本汗占领巩乃斯草原,整个巩乃斯河河谷都将是准噶尔部的牧场,本汗在你的后背顶一把匕首,看你如何争夺叶儿羌汗位?

    不对!远处山林间,那群鸟儿为何不落下去?大师好像说过类似问题!

    巴图尔觉察到不对,回头望了眼与已进入山谷的大半军队,大叫道:“不好!有伏兵!准备站斗!”

    几乎是同时!不同音质的牛角号声先后响彻山谷,一场不那么成功的伏击战在群山间开始上演。

    几门藏在暗处的土炮开始炮击,炮击声中漫山的叶儿羌人骑着马嚎叫着冲下山坡;准噶尔部仓促迎战,确也不惊慌,骑兵率先发起反冲击,为大队的步兵结阵赢得时间。

    两队骑兵源自同门,同样的打法,三、四十米距离的漫天骑射,只射一箭,将弓一收拔出弯刀,嚎叫着与冲来的敌人撞在一起。

    中原汉人喜欢曹植的那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在草原可是推崇残酷的自然生存法则,同样源自蒙古高原,成吉思汗的子孙为了草场拼

    杀了几百年,这就是历史的残酷。

    今天在巩乃斯草原同样如此,只是这群子孙已开始身穿不同的服饰,讲着不同的话,仇恨的看着对方,碰撞在一起,将刀子捅进对方的肚子。

    人仰马翻中,弯刀上下飞舞,箭头乱飞,惨叫声、尖叫声、欢呼声交织在一起,这是一种另类的交响乐。

    血慢慢的汇流在一起,蓬松的草地已无法阻挡其行进的脚步,方圆几里全成了战场,不宽的巩乃河慢慢变成了红色。

    准噶尔部的骁勇最终挡不住速度的冲击,为数不多的骑兵很快被冲散;躲在军阵中巴图尔看到飞舞弯刀冲来的叶儿羌人,大喊道:“火枪队!火枪队!”

    没人回应汗王,阵地后方的峡谷里依稀传来火绳枪沉闷的声音,火绳枪队在里面与敌人交火了。

    原来是个圈套!本汗大意了!

    战场可没后悔药吃,是看对阵双方谁出的错少,谁胜算就高!

    看着漫山遍野的叶儿羌人冲来,巴图尔知道想硬冲进宽敞河谷地是不可能的事;身后的峡谷山高林密,路窄难行,对自己如此,对敌人同样如此!而且正面缩小,对自己有利。

    听火绳枪的声音渐渐平息,后方想必是敌人的小部队狙击,只要退入峡谷,或许还有救;至于敌人放火烧山,有水就不怕火攻!

    头脑转得飞快的巴图尔很快拿定主意,一转马头大声下令道:“前军变后军,缓慢向后退!临阵脱逃者!斩!撤!”

    牛角号声再次响起,无畏骑兵的牺牲还是值得的,至少下马步兵已布阵完成,在这个军阵掩护下,准噶尔部开始缓慢往峡谷退去。

    前进的叶儿羌人遇到一个扎手的“刺猬阵”,密集的长枪架在巨盾后面,后面还有弓箭手掩护!

    看着漫天飞来的弓箭,面对着密集的长枪阵,人力资源缺少的叶儿羌不想用人命取堆,那样的胜利不是阿不都拉哈汗想要的。

    牛角号声中,冲击的叶儿羌变阵了,骑兵们收起弯刀,取出弓箭;他们准备采用传统蒙古狼群战术,用传统的蒙古轻骑打法取得这次狩猎的胜利。

    熟悉的打法,透露着似曾相识的味道,遥远的蒙古高原变成不可触摸的梦想,这个相同的梦想让对阵双方更加疯狂,如同他们的祖先。

    白羽的箭枝被长满老茧的手从箭囊里取出,搭上复合弓弦,弹射进空中;三菱箭头撕开空气的阻挡,与迎面飞来的伙伴擦肩而过,俯冲向下寻找轨迹上的“倒霉蛋”。

    缺少火器的战争,同样残酷无情,拼的更是双方耐心与体力!

    惨叫声响彻山谷,双方都在咬牙坚持,群狼面对猎物有的是耐心,鲨鱼面对鱼群同样冷静;叶儿羌人面对密集如刺猬的准噶尔军阵同样如此,冷酷无情且井然有序!

    准噶尔部可以抵挡罗斯人疯狂的渗透攻击,横扫居住伊犁河谷的哈萨克各部;凭得不是大明倒卖过来的火绳枪,凭借的还是在恶劣环境

    下养成的骁勇与坚韧的性格。

    面对叶儿羌人的层层蚕食,准噶尔部忍受着巨大的伤亡,终于慢慢退入峡谷;巴图尔看着惨重的代价不是有点心痛,更有对全军覆没的恐惧,好在从小就经历残酷的战争,内心的躁动随着战局变化很快就平静下来。

    退入峡谷不久,好消息终于传来。

    隐藏在密林里,趁乱发起突然袭击的哈萨克人初战得手,但在冲击反应过来的火绳枪阵时损失惨重,残余的哈萨克人已慌乱的遁入山林;长生天最终没抛弃自己虔诚的子孙,再没有什么敌人可以阻挡准噶尔人回家的脚步。

    重见天日的巴图尔此刻才明白,那位矮小汉人大师早预料到今日结局,嘴里不停念叨着:“见好就收!见好就收!大师您害得本汗好苦啊!有话为啥不能明说!退!”

    准噶尔人败退了,山高林密,不利追击,远远看着就好!

    山谷里满是欢呼胜利的叶儿羌人,虔诚的阿 訇尖声呼叫信徒,洗净沾满血水的双手,取出随身携带的地毯,找块干净的地方向着西方,向自己信仰神灵报告这次的胜利,顺便洗净内心的狂躁与暴虐。

    阿不都拉哈汗冷冷看着退入峡谷的准噶尔部,知道自己遇上个难缠的对手,更知道准噶尔没几年是恢复不过来,这样自己可以安心处理汗国内的事。

    至于伊犁河谷,大败的准噶尔部已没有力量守卫,他们还要面对西面的宿敌哈萨克汗国与他们背后的罗斯人。

    东去占便宜的和硕特人,喀尔喀蒙古真会对抗“中央帝国”?真以为“中央帝国”那么好对付?喀尔喀人早已失去先祖的勇武,面对势力超然的“中央帝国”怕早投降了,可怜的和硕特人。

    希望倒霉的和硕特人坚持久点,希望“中央帝国”不要这么快就来西域,这片土地也正够乱的,再来一头雄狮,本汗该怎么办才好?

    哎!得赶快结束与准噶尔的站斗!汗国内部还有“异教徒”需要处理,本汗还是整合完汗国内部,再来对付外面的群狼;对“中央帝国”只得低下高贵的头了,希望他们和以前一样好骗!

    吐鲁番?吐鲁番看来只得留给以后处理了,亲爱的弟弟,不是为兄不来救你,只是汗国如此虚弱多病;为兄还有更多重要的事需要处理,为兄会为您祈祷,祈祷仁慈的真主拯救你孤独的灵魂,叶儿羌汗国会记得你的牺牲。

    仁慈的真主啊!你虔诚的信徒希望得到您的怜悯,需要您的帮助;请多留点时间,让他有机会成为西域的霸主,到时整个西域,哦!不!整个蒙古草原都交予您处置,让天下所有的臣民都是您的信徒。

    阿 訇的呼唤声中,阿不都拉哈汗口里念念有词,虔诚的拜倒下去,头顶的黑帽随着礼拜一上一下。

    战胜的叶儿羌人与败退的准噶尔人都不知道,西域东面哈密的战斗已经结束,东进的和硕特人已经溃不成军,吐鲁番也暴露在大明的兵锋下。

第四十七章 西域记七

    安乐城,此地在后世由于准噶尔汗国与满清帝国反复争夺已成白地;战争废墟上修建的准噶尔郡王府历经沧桑,顽强的生存着,与不远的安乐城遗址供人缅怀凭吊!向世人述说西域(新疆)与中原的恩怨情仇、悲欢离合。

    总督是中原王朝的官职名称,叶儿羌汗国如何称呼笔者不懂,只知道阿不都拉哈汗在与众多的兄弟竞争中胜出,夺得父汗留下的继承权,最后任命自己的胞弟苏里唐为吐鲁番阿奇木,直接行政管辖吐鲁番。

    “阿奇木”是类似总督、巡抚之类的主管地方军事、行政长官职位,这里不多说,姑且称为总督,大家也不必纠结。

    虽说吐鲁番是阿不都拉哈汗及其父汗阿不杜热依木发家之地,但统治核心领地已转到博斯腾湖西侧的焉耆;阿不都拉哈以吐鲁番阿奇木身份从起兵争权获胜,留守的兵力就可想而知。

    这位胞弟凭借这点兵力,想挡住东来的和硕特部那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有“巩乃斯草原之战”的忏悔。

    崇祯七年九月 安乐城 叶儿羌汗国吐鲁番总督府

    吐鲁番的总督府毕是以前的“汗王府”,雄伟高大不说,装修富丽堂皇,到处贴金挂银,异域风格浓郁;要命的是后院还有不少高鼻梁、白肤色的异域美女,看到新的征服者过来,一个个抓耳挠腮,摆弄姿态好不妖娆。

    将军部搬入此地,孙应元看到如此奢靡,想到以前简陋的信王府就浑身不自在;看到在那摆弄的美女,更是后脊背发凉,这那是作战,这是要命!

    不理小节掉脑袋的武将在历史上多了去,明朝不就有明显的例子么?可要在安乐城再找个如此大的房子,确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怎么办?再搬回城外军营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孙应元情急之下先将后院整个封了;自己先住进前院偏房,将正殿改为军部指挥所,等第二天再想办法。

    可屁股还没坐定,副官就报告,在院内的牢房里发现了前叶儿羌汗国的总督,也就是吐鲁番阿奇木苏里唐。

    这不是瞌睡来枕头,久旱逢甘露么!大喜之下,孙应元命人将苏里唐提了上来。

    这位苏里唐能担任这个职务,除了是阿不都拉哈汗胞弟以外,一无所事,具体原因想来大家应该明白;汗王家族也没有温情可言,有能力的必定想法较多,下场必定比较凄凉,倒是这稀疏平常之人才能活得长久。

    苏里唐被兄长留在吐鲁番,本意是让他守成,不要求将吐鲁番治理得如何,他呆在哪里至少让人放心;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这位兄弟在吐鲁番花天酒地没混几天,凶狠和硕特人推着大炮来了;仅仅只开了两炮,这位就吓得屈膝投降了,也成全自己绣花枕头得名声。

    苏里唐如此不堪大用!胸有雄才的图鲁拜琥汗又如何将这位草包放在心上,只将他软禁在总督府,留作与叶儿羌汗国对阵的筹码,自己放心去打哈密去了。

    一来二去,吐鲁番城头不断变换大王旗, 苏里唐成了孙应元手里的“工具”;也算是功德圆满脱离苦海,至少是没了“生命”危险,安全。

    可这苏里唐确实算是眼高手低的“官二代”中的奇葩,比起其父兄不是差一点,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这货在被软禁的院子,有歌女作伴,哪知天下已变了模样;骤

    然听到明军将领有请,莫名其妙的看着来人,直到看到通译身后的明军将士才反应过来。

    “哈!老子自由了!”

    这是这位兄台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就是:“来人啦!给本城主更衣,汗王兄请大明来帮手,做为城主不能怠慢客人!快来人啊!”

    或许是见没人理会自己,或许是终于发现自己熟悉的人都不在,这位兄弟终于反应过来,说了第三句话是:“啊!大明不是来救本城主的么?”

    来喊人的通译是军部的参谋,只会一点维吾尔语;看着这位富家公子如此做派,参谋也不想坏事,客气笑道:“苏里唐城主,咱们军长有请,快走吧!”

    要么说苏里唐是个混世魔王海一点不假,看着年轻参谋说着半生半熟的维吾尔话,露出鄙夷的神情,厌恶的说道:“你是哪里人?你们军长又是谁?”

    参谋也是第一次碰到如此嚣张的囚徒,被问得单场发愣;这下身后的两位军部警卫不干了,他们克没那么客气,两人一边一个,架起这位公子哥就走。

    公子哥到这时还大言不惭说道:“哎!哎!你们知道本城主是谁吗?哎!哎!你们都是聋子吗?”

    看着这货欠揍的嘴脸,参谋都想扑过去踹他几脚,再来几拳消消气;想着毕竟是军长要的人,也只得作罢,转头去找熟悉维语通译。

    开胃菜吃完,该上正餐了。

    苏里唐以为明军将领好歹应该住在后院“享福”,哪知被带到前院的偏房,顿时对这位“军长”大人小瞧了起来;还好也算是“见多视广”,见前院戒备森严,一个个明军拿着自己没见过的兵器,盯着自己不善的眼神,也没再敢胡言乱语惹来不快。

    孙应元看着这个东张西望满不在乎的“公子哥”,知道自己计谋成功大半;这种人只要打掉他的自傲,他就是你的“菜”!

    将这个家伙丢在一边晾了会,孙应元才放下处理完的急件,走到他身边上下打量下,冷冷的问道:“你就是苏里唐?坐吧!咱们聊聊如何?”

    孙应元常年沙场拼杀,过手人头无数,身上的杀伐气息让这位公子哥有点压抑;听到通译的声音,如蒙大赦忙坐到边上的椅子上,结结巴巴说道:“我就、就是苏里唐,不、不知将军找我来干什么?”

    孙应元坐在边上的椅子上,架起二郎腿,端起茶杯,喝了口从中原带来的绿茶,慢慢回味下味道,淡淡笑道:“哦!这茶不错!品品,与你们从商队买的砖茶不同!”

    请我喝茶?不会这么简单吧!

    苏里唐被眼前这位明国将军弄糊涂了,不过看到那锐利的眼神,不敢怠慢,还是端起茶杯勉强品了口,一股不同奶茶的清香味道扑面而来,

    这?这真的是茶?上好的茶?苏里唐胡思乱想着,嘴里不觉问道:“谢谢将军,不过这真是茶?怎么与咱平差喝的不一样。”

    是个人材,至少胆量还好,孙应元不置可否言道:“呃!这个本官就不知了,喝着好喝,待会本官要他们包点送给公子,本官请公子来是有事商议!”

    明国将军找本城主商议?难道是还吐鲁番给我。

    苏里唐欣喜的将身体前倾,急切问道:“叶儿羌对大明一向恭敬有加,从不敢怠慢,每次到朝贡时节,那名额在汗国可是抢手的很

    ;难道大将军是兄汗请来的帮手?这安乐城能还给小官?”

    是个人材,这话都可以说得出口!

    孙应元看着眼前这位已没什么蒙古人影子的年轻人,微微摇摇头,端起茶杯喝了起来,根本不搭理话。

    五军都督府重新整改后,明军上下开始扩充各类参谋人员,军队日常事物一般都是由各类参谋及参谋长处理,只有重大事物报军长处理。

    院内来来往往的人不少,但需要打搅军长的事还真没多少;屋内一片寂静,只有某人紧张的心跳声。

    苏里唐终究还是“嫩”了点,挑开了大家避之不及的话题,结果陷入尴尬境地;最终还是沉不住气,尴尬的说到正题:“呃!是小弟孟浪了,不知军长大人喊小弟过来是否真有事,小弟一定帮大人处理的妥妥当当。”

    有点上道,终于知道自己的处境了,不错!孺子可教也!

    孙应元放下已经冰凉的茶杯,用手指敲着桌面,还是没出声;“咚、咚”的敲击声像个催命符,让苏里唐坐立不安,不带这么玩人的。

    他一下跪在孙应元面前,大声祈求道:“大将军饶命!大将军饶命,请大将军看着父汗对大明一直恭敬有加的份上,饶了小的这条贱命吧!”

    戏演得差不多了,让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哥”换了三次称呼,可以谈正事了。

    孙应元停下手里的动作,微笑道:“公子,这是为何啊?快请起!快请起!本将何时说要杀公子了,一定是下面的人胡说八道,不可信!不可信!”

    嘴里这么说着,但身体依旧岿然不动;这位明人太阴险,肯定还有啥事情;苏里唐终于学乖了,依旧跪在地上苦命哀求道:“大将军!大将军,大将军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既然请人做事就给点甜头,和硕特汗图鲁拜琥管教严格,后院女子多必是眼前这位的收藏。

    只见孙应元微微一笑道:“后院那些女人都是你的吧?本将军这次都让你带走!可好?”

    那些女子可是苏里唐费了好大劲找来的,被和硕特人夺走如今又回到自己手中,简直是喜出往望外,语无伦次道:“谢大将军!哎!不!那是小人献给大将军的见面礼!”

    见面礼?松美女?本将军差这么点美女吗?再说经过这么多人的女人,本将可不稀罕!

    孙应元板着脸,不客气回道:“本将军的说过的话,能收回吗?不能!本将军还要你给你兄长捎句话:大明无意与他为敌!如何?能做到吗?”

    这事简单啊!苏里唐仔细观察下,觉得眼前这位明国将领不像说假话,方才大喜道:“能!能!谢大将军不杀之恩!谢大将军!”

    孙应元这时才将苏里唐扶起,交给他一封信,好生劝道:“这是给你兄长的信!可要好好保管,去吧!”

    巨大的幸福扑面而来,语言已无法表达自己的感情,苏里唐一步一回头不停唠叨着:“小人一定带到!小人肯定带到!小人谢过大将军!小人,小人祝大明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位叶儿羌汗国吐鲁番阿奇木,一步一鞠躬被人离开自己的总督府,送上了他自己的马车;在自己的吐鲁番卫兵护送下,往城门而去。

    大明以自己的方式,向西域各部宣示主权!

第四十八章 难 题

    为期五天的“乌兰围猎”顺利结束了,草原开始变得寒冷,大获丰收的崇祯帝朱由检踏上回程;告别依依不舍的蒙古、女真王爷们,从北路草原经张家口返回北京。

    崇祯七年九月底 张家口行宫

    外面风云变化早已物是人非,张家口行宫(范家宅邸)院内那颗罗汉松依旧挺拔如初;行宫正厅内“高朋满座”,可都愁眉苦脸的看着这颗精神抖擞的罗汉松。

    从吐鲁番的战报过来了,连续的捷报让大明普通民众情绪高昂,走路时的腰都直了很多,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飘;普通百姓扬眉吐气,朝堂的内阁大臣们确愁眉苦脸,一下子吃了个大胖子撑得慌,个子太小还没缓过劲来,都来找“英明神武”的皇帝需求解决的办法。

    范永斗当初绝对想不到,自己谋划的大厅如今坐满了朝堂的大佬。

    朕又不是万能的,找朕干啥?朕哪想到这些蒙古人这么个德行,要么死要面子不投降,要么一股脑凑过来讨好人,哎!真是伤透脑筋。

    朱由检不觉长叹一声,看着院内的那颗越活越滋味的罗汉松发呆;边上的首辅李标同样愁眉不展,也是深深一叹。

    两位大佬如此,其他几位阁老如李邦华、杨景辰、薛国观等都相继叹气,同样学着皇帝如老僧坐定,盯着内院那个“明星”发呆。

    还好主管刑部的韩爌留守京城值班,主管工部的宋应星留在北京处理科学院的几个重点攻关项目。

    如果这两也来如此这般,那还正是让人看笑话,整个大明的大脑面对如此局面竟如此苦恼!

    皇帝和文臣们默不作声的打擂台,几位主管武事的武将是面面相觑,他们也没啥好办法,更不知如何开这个口。

    梁世勋左看看愁眉苦脸的皇帝与文官,右看看摸不着头脑的武官,端起茶水喝了口,学着皇帝的样子也是深深一叹。

    嘿!他这番做作倒打破了僵局,有人看不惯开始说话了。

    崇祯帝朱由检听到梁世勋叹气,莫名其妙的问道:“梁爱卿,莫非五军都督府也有难题不成?军队人数是少点,但不至于应付不了现在的局面?扩军需要钱!可这钱现在要从哪里来?你叹个啥子气!该叹气是朕和李首辅?别瞎凑热闹!”

    大家都能叹气,为何本官就不能叹气?

    梁世勋被说得莫名其妙,摸了下自己头,看了眼边上憋着笑的曹文诏,奇怪问道:“陛下!臣知道朝廷的难处,这是心忧国事么;臣笨得想不出为陛下分忧得法子,不是愁的么!”

    梁世勋无意说出话,刺激了几位文官脆弱的神经,有点坐立不安;解决的办法法其实他们倒有,只不是和皇帝打打“擂台”,想多谋点好处!

    听着身边的文臣的小动作,朱由检内心一喜,不久又没了生息;终究是大明的文官,脸皮厚、涵养也不错,稍微调整下又能继续装聋作哑。

    嘿!和朕磨性子是吧!那就来吧!

    朱由检看着梁世勋,板着脸训道:“堂堂五军都督府总督,统管大明军事,想不出为君分忧的法子,还好意思说出口,朕罚你俸禄三个月。”

    哎呀!又说错话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好在是官场老油子,梁世勋一下子滚到朱由检跟前,正准备求饶,看到曹文诏向着撸撸嘴微微摇头,再一看皇帝没有表任何情的面容,心里一下透亮。

    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诚恳的磕头认罪道:“臣不学无术,不能为君分忧,臣再自请多罚三月俸禄,以示警戒!”

    朱由检看到这厮如此配合,如何不会随着往下说,板着脸故意说道:“你啊!还真是不学无术,不过倒敢说实话;一下罚你半年的俸禄,你家的诰命夫人不到皇后那哭诉才怪!算了,就三月,希望爱卿改过自新,继续为朕!为大明解忧!起来吧!”

    嘿!说得夸张,板子倒轻轻的,那点俸禄还没每年利润一半多,梁世勋伏地谢恩道:“臣谢陛下恩典,国事艰难,臣为表寸心,愿捐出一年俸禄!”

    梁世勋这么一表态,几位武将也先后跪在他身后,伏地大声奏道:“臣等也愿捐出一年俸禄,以表寸心!”

    猛然吞下这么多地盘,朝廷是缺钱去建设,也还不到揭不开锅的时候;再说这么多地方也不可能一下都开发,现在根本没那么多人力去弄这事。

    不过武将们的态度将了文官们一军,对此崇祯帝朱由检很受用;不就是要抢制权么?关外地域的制权就那么好拿?

    朱由检站起身,也不看脸色尴尬的几位文臣,将梁世勋、曹文诏等武将一一扶起,笑道:“各位爱卿平身!朕很欣慰你们都有颗拳拳报国之心,起来吧!内宫不差那点钱,留着吧!朕那天真的缺钱,再向你们借不迟!”

    扶起帮忙的武将,朱由检走到正厅门口,看着院内罗汉松意味深长说道:“你们看这颗青松,如果在山林,绝对长得高大挺拔、仪表堂堂;但在这方寸院内,受制于天地,压制于人心,委曲求全,它依然顽强的活着;人们欣赏的是它扭曲的躯干?还是它内心的挺拔与高大?”

    皇帝含沙射影旁敲侧击的话语,让耿直的首辅李标有点受不了,不再看沉得住气的李邦华、杨景辰和薛国观等人;起身俯首哽咽的说道:“臣愧为内阁首辅,不能为陛下分忧,倒以琐事要挟与陛下!请陛下治罪!”

    哎!功亏一篑,我的傻哥哥哟!又被陛下的年纪骗了,这位陛下谋虑远得很!莫非您真忘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句话?陛下真在乎那地属于大明?还是属于皇室?蒙古人的面子问题只是一个幌子,防备勋贵、文官的侵占才是真。

    算了!这事以后再说。

    首辅举白旗认输,剩下的人又如何敢继续坚持,李邦华等也起身俯首道:“臣未能为君解忧,请陛下治罪!”

    治罪?治什么罪?又何罪之有啊!

    朱由检转过身,看着不时与自己掰掰手腕的文臣,挥挥手大度说道:“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朕富有天下,到现在还真不是句假话;但如果朕不这样,大明倒还真的危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朕贪图这些土地干嘛?朕要为这些土地上活着的百姓着想,如果土地真归他们所有,他们保得住么?再说朕的子孙能否做到朕这样,朕自己也不能保证;朕在想法子解决这个问题,所以现在朕不与你们讨论漠北和西域

    的土地权属问题,朕与你们讨论如何将此地永为大明所有的问题。”

    皇帝没有回避问题,而是说出了自己对土地兼并的担忧;为何不开放关外土地的所有权限,理由就是基于这么一个结果;他对所有人都不放心,包括自己的后代。

    可要解决这个问题,以现在大明士人的思维还是很难理解。

    虽然形式上这种模式已经存在,关内不少土地就是“公田”,俗话说“官田”,官府控制的土地;但要把所有的土地变成“官田”,这些人在心里肯定难以接受,也是这次文官与皇帝的“冲突”主要原因。

    除了这些,还有“官田”与“皇庄”的控制权之争,争的是“国本”;到底是“集体所有制”?还是“个人所有制”?

    当中不能否定有自相矛盾的地方,这是双方都不愿先开口的真实原因。

    矛盾不?不矛盾!利益出发点不同而已,大明的文官也不能说真的一无所事,至少他们看到王朝更迭的主要矛盾——土地所有权之争。

    看到问题,不代表能解决,历史就是这样残酷,私欲总会找到律法的漏洞;同样文官也不能控制“土地兼并”,“官田”被私吞现象在各朝后期同样存在,此刻皇帝说出内心的担忧,内阁几位大佬一下也无言以对。

    随着漠北蒙古各部内附及和漠西硕特部覆没,大明实质控制的土地,包含驻军的乌斯藏地区在内,疆域将达一千两百多万平方公里,大明已蜕变成一个南北纵深约四千多公里、东西宽约四千多公里的庞大帝国。

    虽没达到乾隆鼎盛时期(打败准噶尔汗国后)的一千三百万平方公里,其实际体量已经非常吓人,疆域比几年前扩充快一倍多,这还是没算朝贡的叶儿羌汗国与准噶尔部占据的西域大片领土。

    至于多出了面积是亚里布特部贝尔加湖以东满清时沙俄已占据区域,以及朝鲜王国的咸镜北道。

    土地!中原人士心中最纠结的一件事,也是农耕社会最主要一件事!以前缺少土地头痛,现在土地多了,照样头痛;左右做人难,可再难还得活啊!

    朱由检看着低着头的内阁成员,豁达笑道:“诸位爱卿平身,为国谋划又有何罪之有?贸然取得如此多的土地,只能缓缓处理,急不得。”

    李标等俯首谢恩道:“谢陛下恩典,这漠北之事,还要请陛下定个主导方向,臣等好处理民政事物。”

    朱由检转身扫视下围在身边的文武大员,淡然回道:“和硕特特、车臣部、亚里布特部先处理,至于其它两部不急;朕总觉得这个果实没有熟透,有点生,再等等!等乌尔格(库伦,今乌兰巴托)的消息传回来再说,先恢复商队吧!”

    皇帝话包含几层意思,不过分步处理也好,至少朝廷的压力没那么大;李标等没再说什么,俯首称是谢恩退去;院内只剩下朱由检一人,站在院内静静的看着那颗罗汉松发呆。

    院外的张家口规模已扩大了快一倍,街道上比以前更加繁华热闹;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似乎有几位富贵人家的女眷带着孩子们在店铺前挑选东西,周边不少壮实的汉子混在人群里左瞄右望。

第四十九章 漠北二

    崇祯七年十月初 温都尔汗 喀尔喀蒙古车臣部

    帐内聚满了车臣部汗王子女,个个神情哀伤的围在汗王谟啰贝玛的身边;车臣汗已留日无多,连续多日昏迷,每次一醒过来就问自己的爱子硕垒回来没,每次都是遗憾的回答,每次又都是失望的昏迷。

    悲伤总是别人的,大明征北将军、第七军军长卢象生,参谋长孙祖寿两人却悠闲的在车臣汗大帐外转悠着。

    卢象升原在主持第一军军部从沈阳迁往哈尔滨事宜,一纸调令将他抽调到温度尔汗,挂上了“征北将军”的虚衔,成为第七军军长。

    “某某将军”在天启朝那是满天飞舞,崇祯帝军制改革后按军衔称呼,前常用的虚衔倒没怎么使用,各位武将不解也不敢多问,以为就此废除。

    哪知这次喀尔喀蒙古变故,本朝一下封出两个虚衔“将军”:一个是西北与和硕特鏖战的“征西将军”孙应元;另一个是到了漠北的卢象升,三星上将加“征北将军”,看似荣耀无比,实则如履薄冰。

    卢象生一直没明白,陛下是怎么发现自己这位“书生”会武功懂军事,并委以重任;可除了本朝初期的两场大战与平定辽东,自己这几年都是在建设五军都督府,重建全国的军备力量,骤然带兵进入苦寒的漠北,压力可想而知。

    来温度尔汗已有几日,新组建的第七军几位主将简单开了下会,副军长黑云龙便带着陆军骑兵第十镇剩余一个旅及两个个旅的装备开拔,前往更北的亚里布特蒙古赤塔与先到的另一个旅回合,以安定人心。

    自己和参谋长在这组建骑兵第十一镇,等待新化调来的骑马步兵第七、二十一等两镇满编步兵,随同前来的还有各级缺编的军法官,从而完善第七军的建设。

    这几日车臣汗病重,他们俩怕出什么意外,特地来到这汗王府坐镇,负责安全的仅仅是军部的一个直属步兵旅。

    看着要落山的太阳,卢象升若有所思的问道:“孙兄!征西将军那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军长说起,正为编制头痛的孙祖寿抬起头,看了眼眼前意气风发的长官,笑道:“卢兄!征西将军为人谨慎、足智多谋,属下人员充沛、装备精良,会出什么问题?当年在四川、贵州的大山,咱如果有现在的装备,也不会拖那么久才平定叛乱!”

    孙祖寿太习惯这样平等直白的谈话方式,不过在努力的适应,他的话似乎回答了卢象升的问题,又似乎没有。

    不过卢象升却听明白了,歉意的看着眼前这位战功卓著的老将,转身看着茫茫的草原默默说道:“孙兄!咱们这一代军人是‘幸运’的,您知足吧!”

    孙祖寿放下内心烦躁的公事,伸展下自己的胳膊,呼吸下这北方的有点冷的空气,头脑清晰点,微笑道:“知足?不知足吾跑到这漠北干嘛?吾辈军人正是建功立业良机,吾虽老,

    但为国捐躯的心还是有的。”

    卢象升看着这位四、五十正值壮年的汉子,苦笑道:“孙兄啊!陛下今年这番军制改革,剑有所指!您不会不明白吧?”

    孙祖寿挺了挺腰板,看着远处的夕阳,猛然回过头来:“如何不知!如今北方大定,南边的事看来会提前!海军建设得差不多了,就是不知朝廷财力能否支撑下来。”

    为将者的大局观与文臣的大局观一样,对国家对军队同样重要。

    卢象升看了眼人员进出的豪华汗王大帐,意味深长的说道:“钱?大明这些年四处征战,老兄可看到象以前一样缺钱?”

    钱啊!是好东西啊!可有时也会坏事!

    孙祖寿不置可否回道:“霸道太盛会适得其反,听说陛下在此次‘围猎’会上过于张扬,吾怕这漠北会不太平啊!”

    老成谋国不错,不过也有点缩头缩脚,不够果敢!

    卢象升不以为然笑道:“不太平?那又怎么样!又不是大明求他们,是他们自己哭天喊地的爬过来!不过乱点好,乱点才有机会,要不大明还要费不少钱和物质才能控制漠北。”

    自信!还是目空无人?孙祖寿漠然摇摇头,还是没想明白,皱眉回道:“按说这‘秋猎’结束了这么久,车臣的这位‘太子’也该回了;别错过这最后一面,又会惹出其它事端来。”

    卢象升一摔衣袖,昂然笑道:“呵!孙兄您这思维转得倒挺快的,一下转了近万里;咱们俩都在这里,能起什么事?本将军倒要看看谁在这个时候挑事!”

    不用他们操心,晚昏时分,一面日月旗出现在天边的草原,亲王的全套仪仗跟在后面,再后面是一望无际的明军,第七军各部到此算都登场了,剩下的就是补充兵员和训练。

    周边的牧民看到大王子骑着高头大马,神气活现的立在大明国旗下,知道内附的事终于定了下来,草原响起经久不绝的欢呼声。

    汗王帐里,回光返照的车臣汗谟啰贝玛不厌其烦的叮嘱着:“狼群没有强有力的头狼,打不过凶悍的鬣狗;大雁没有识途的头雁,雁群找不到归家的路;追随强者才能在凶险的草原生存,吾儿!时代变了,个人的勇武斗不过火枪,蒙古的骑射敌不过火炮;不要背弃天可汗!不要背弃大明!族人的命运就交给你,你要好好守护黄金家族的荣耀。”

    父汗说一句歇一下,哪还有年轻孔武有力的模样;硕垒泪流满面拼命的点着头,语无伦次的说道:“父汗!父汗!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谟啰贝玛爱怜的看着这位缺少战场锻炼孩子,为自己最后的决断感到庆幸,不无留恋的安慰道:“傻孩子!人总有一死,好好跟着‘征北将军’学习,不要莽撞,好好待你的兄弟们!好好……”

    车臣汗最后的话没有说出口,草原的规则残酷无情,用中原的话是污秽不堪!原本是恶劣条件下,

    保证族群延续的无奈之举,久而久之,竟成了习俗;想挑战规则又没能力,就是车臣汗最大的遗憾。

    难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至于以后的事,心安就好!管是管不了。

    崇祯七年不是个好年头,太多枭雄在这一年撒手人寰:准噶尔汗、叶儿羌吐鲁番总督、和硕特汗,不算喀尔喀蒙古多罗那活佛,现在又轮到车臣汗。

    ……

    温度尔汗送走了老汗王,迎接了督抚府新亲王的诞生,从新化过来的汉人、蒙古人开始帮助他们建设新的家园;车臣部顺利接受了内附条件,接受大明在政治、军事上的改编。

    喀尔喀蒙古三大部落,不是所有的部落如车臣部这样;至少土谢图和札萨克图部中就有人对内附不满,特别是参加“秋猎”后,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堂堂成吉思汗的直系后裔,落到仰望懦弱“南人”的鼻息地步,南明皇帝更在“那达慕”大会上公然炫耀武力;咱们“黄金家族”的勇武竟然让“南人”比了下去,让咱们以后怎么在草原抬起头做人,汗王这一步棋走错了。

    这样的心思一旦有,会被内心自大和狂妄无限放大,终于两部不少小部落首领们不约而同都聚到了乌尔格(库伦,今乌兰巴托),喀尔喀蒙古波澜再起。

    两位大汗还没有离去,还在为转世活佛的事操碎了心。

    时间是最好的东西,可以消磨一切麻烦和哀伤,也可以消磨热情和恐惧;小首领们四下串联,有些事不说倒好,越说越离谱。

    土谢图汗王大帐内,一位肥胖的小首领声色俱下的道:“汗王,不是属下不听汗王号令,只是南明皇帝实在过于跋扈,盛气凌人;看看如今的察哈尔,野鸡变成了凤凰,鬣狗成了头狼;贵英恰完全架空了汗王额哲,而林丹汗则成了大明的一枚棋子;汗王!察哈尔部尚且如此下场,土谢图部在大明羁绊下,又能如何啊!”

    另一位尖嘴猴腮的小首领看到汗王意动,也出来帮腔道:“是啊!汗王,内附之事请汗王三思;不说南明在西域陷于和硕特部泥潭,哪还有能力顾咱们,听说南明内部纷争不断,小皇帝早疲于应付,就快招架不住;国内如此动荡不安,南明小皇帝才如小丑般在咱们面前显示其武勇,妄图打消咱们的疑虑。”

    怎么会这样?怎么大家说的情况自相矛盾?不行!不能轻举妄动,明军已到了温度尔汗,不能给他们出兵的借口。

    土谢图汗衮布转动着小眼睛,为难道:“内附是大事,当初本汗是征询过你们的意见,你们当时也都赞同;可如今这样,让本汗很为难啊!让本汗再想想,再想想!”

    再想想?再想想就是部反对!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汗王都没有呵斥,肯定是心动了!汗王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对!就是这样!

    天啦!喀尔喀蒙古要建立一个新的帝国。

第五十章 漠北三

    为了心中虚无的梦想,不少人如飞蛾扑火;和硕特部如此,现在喀尔喀蒙古土谢图部、札萨克图部同样也是如此!

    自以为知道汗王内心真实想法,胖首领继续劝道:“汗王!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车臣部老汗王病入膏肓,不久必一命归西;那明人必定只顾防范车臣内乱,咱们如果从北部长驱直入,南明的武器不就成了咱们的战利品?以蒙古勇士的勇武,懦弱的南人又如何是咱们对手。”

    南明火器装备的蒙古勇士,其他蒙古贵族们眼睛冒出了小星星,在一旁纷纷附和道。

    有人说道:“是啊!汗王,不能错失重整蒙古的良机啊!”

    边上一堆人忙点头称是:“就是!就是!”

    看着围在身边的忠心部下,老奸巨猾的衮布哪这么容易被说服!一转眼珠子,试探回道:“休得胡言乱语!车臣部是本汗连襟安达,本汗怎能下此毒手!再说土谢图部孤掌难鸣,札萨克图部如有变故,土谢图百年基业就完了。”

    一位尖嘴猴腮的贵族听到的奥妙,扑到衮布脚下,干嚎道:“汗王,车臣部有人与小的诉苦过,他们也不愿内附,被车臣汗威逼又不敢反抗;如果汗王举起义旗,各部定云起响应汗王,汗王或许可以就此一统蒙古各部,成就大业!”

    有戏!肥胖的首领继续加码道:“札萨克图部与咱们一样,大部都不同意内附,也在密谋此事!他们说了,如果汗王同意,愿尊汗王为大汗。”

    最后一句话刺痛了衮布那颗脆弱的心脏,面对诱惑他犹豫了,机会似乎摆在面前,可谁又知道是不是陷阱。

    大汗!多么耀眼的称呼啊!自己毕生梦寐以求的事情,为何在这一刻才触手可及?长生天啊!您在作弄自己不孝的子孙么?

    内心的谨慎让他下了决定,没管爬在自己脚下的奴才,起身在大帐里转了几圈,最后无力的说道:“此事本汗帮不了你们,你们不愿内附,本汗不强求;本汗得兑现自己的诺言,不能做反复无常的小人,你们去吧!佛主会保佑你们的。”

    什么?大汗不参与此事?

    功亏一篑,众贵族不甘心,又一起往札萨克图部汗王大帐走去,没人看到赛音诺颜首领丹津喇嘛带着人独自离去了。

    丹津喇嘛边走边自言自语道:“疯了,都疯了!大明那么好对付?汗王为啥要内附?还不是如大金、科尔沁部强大,可旦夕之间被大明扑杀!不行!不能与他们一起灭亡!”

    札萨克图汗王帐篷内,发生的一幕如此相似!

    面对部落内部不满情绪,两位老奸巨猾的汗王不约而同的躲在幕后;不支持!不反对!任由事态滑向深渊。

    土图谢汗王还保留一份理智,将出使的吊唁大使,大明礼部左给事中凌义渠一行暗中软禁在丹甘寺内,对新派来的商队不理不问。

    什么意思?有人明白是什么意思,大明商队的安全堪忧。

    乌尔格大明商队驻地,商队掌柜卢登攀,已收到好心牧民的警示,已安排无光紧要的随从及脚夫先撤离;此刻正与几名重要骨干商议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乱局,负责安全的护卫来通报赛音诺颜部大头领丹津喇嘛来访。

    丹津喇嘛?卢登攀终于想起那位衣着华丽、随从众多的蒙古贵族,这格局势微妙的时候来访,难道是自己的那串佛珠起了作用?

    掌柜卢登攀只是化名,本名赵成(人物参见第三卷‘暗流系列’),公开身份是大明皇商集团漠北分号掌柜,实际身份是东厂新成立的漠北局掌班,统领漠北蒙古境内东厂势力;随商队前来乌尔格,就是来接收锦衣卫在喀尔喀蒙古设立的情报系统。

    可还没联系到锦衣卫就碰到局面崩坏,这命也是够烂的。

    怎么办?蒙古任对大明商队的性质心知肚明,先撤呗!还能怎样!

    赵成(卢登攀)不敢怠慢,忙出帐迎接贵客,哪知丹津喇嘛见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快走!一切的担忧成了现实。

    面对残酷事实,赵成不甘心,想试探下蒙古人的底线,佯装感激对丹津喇嘛说道:“尊敬的头领,谢谢您的忠告,可卢某乃一介商人,带着良好的愿望来到漠北,卢某相信这里的蒙古人同样欢迎我们。”

    欢迎?要命还差不多!真是要钱不要命的愚蠢汉人!

    丹津喇嘛一跺脚,着急埋怨道:“哎呀!死脑筋汉人!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要不是看在你带来的佛珠份上,吾才不管你这事!漠北就将有大事发生,想活命的话,立刻前往车臣部!快走!快走!”

    这位赛音诺颜部头领看来真急了,说完话就要走,深怕惹上什么事一样。

    情况紧急,赵成怎么可能让他如此就走?一把抓住丹津喇嘛的手,佯装慌道:“大头领,不会吧!土谢图部不是要内附么?怎么会袭击汉人?您不会骗卢某吧?那串佛珠可是卢某的心爱之物,五台山高僧开过光,半卖半送并不赚钱啊!”

    丹津喇嘛醉心佛事,被那串精美檀木佛珠吸引;与这位掌柜一来二去建立起友谊,不愿看到有缘人如此丧命,特前来报信告知!

    如今这情况?佛主慈悲!那就帮他们一把,就当作善事。

    丹津喇嘛停下脚步,吩咐随从到帐外把守,苦脸劝道:“快走吧!带着伙计快走!剩下货物就算赛音诺颜部全包了,可货款要等风波过了才能换给您;那些露面少的伙计可以躲进本头领的营地,过了风头再回大明;掌柜和那些护卫太显眼了,吾实在帮不了;其它的事和您也说不清楚,走吧!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赵成也不再纠结,单膝跪地,拱手谢道:“如此多谢大头领,卢某就交大头领这个朋友,剩下这些货物就送给赛音诺颜部,咱们后会有期!”

    话还没说完,护卫就跑进来,大声禀报道:“大掌柜!有人往这边过来,看架势不象是来买东西的!”

    该来的终于来了,丹津喇嘛双手合十道:“佛祖慈悲!卢掌柜快走,待吾去去会会他们!”

    大恩不言谢,赵成依照江湖规矩一拱手,领着人进后账取出暗藏的武器,牵着马匹从后面偷偷的溜出营地。

    商队营地正门,丹津喇嘛挡住了领着士兵冲来的胖头领,态度傲慢说道:“明国商队的货物赛音诺颜部全包了!诸位请回吧!”

    竟有这事?原想独吞了这笔货物的胖头领扑了空,恼羞成怒骂道

    :“丹津喇嘛,不要以为赛音诺颜部人多,咱就拿你没辙!如今是什么局面,你应该很清楚,与整个部落为敌,可没你们好果子吃!”

    威胁?赛音诺颜部也不是好惹的,除了汗王,老子还真没怕个谁?

    有傲人的资本就是不一样,丹津喇嘛斜眼看着暴怒的胖头领,言语不善冷冷回道:“呃!本头领不愿再听到这样的话,更别说汗王并没答应你们的要求!赛音诺颜部怎么与整个部落为敌?和你这样的蠢货也说不清楚,本头领只告诉你,凡事讲究先来后到,这里的东西现在属于赛音诺颜部。”

    威胁不成倒被胁迫,胖头领气得差点吐血,既然斗不过,话还得说!内心愤怒的感情不表达出来,这脸面改放在哪里?

    胖头领忿忿不平回道:“不要太得意,等灭了车臣部,连汗王都保不住你们!那些汉人在哪里?是你偷偷放走的?”

    呵呵!没本事的人才恐吓人,车臣部那么好打,不早灭了,还用等到现在?至于汉人,放走又如何?没放又如何?左右拿本头领没辙!

    服输的话不会说,气势上更不能输!

    丹津喇嘛冷眼瞧着拔出弯刀对着自己的蒙古人,轻蔑的说道:“千万不要乱说话,如果象条疯狗一样乱咬人,本头领可不怕你!汉人早走了,往南追或许还追得上。”

    这家伙一手玩着念珠,一手挥来舞去,根本没将胖头领放在眼里。

    闻讯赶来的赛音诺颜部士兵慢慢聚来,胖头领知道一味僵持下去对自己并没好处,气急败坏的喊道:“好!丹津喇嘛,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丹津喇嘛冷笑着看着胖头领的背影,估摸着卢掌柜已走远,收好佛珠,断然说道:“走!收拾东西,咱们回部落,漠北的天要变了。”

    现在人多,赵成他们没敢走远,就趴在离营地不远的草丛里;对于喀尔喀的这次变故,自己寸功未立,倒闹得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心里很不是滋味。

    就这么回去,以后怎么在情报界混!不行!得留下来继续。

    赵成决定暂时撤离到车臣部领地,再用青海喇嘛庙的度牒,派两人假扮成云游的喇嘛,混进丹甘寺隐藏下来伺机再动。

    等围在商队营地的人散去,赵成与二十来护卫扮成蒙古牧人,分成两批往东疾驰而去。

    商队暂时脱离危险,再说那位胖头领带着人没走出两里地,觉得不对劲,仔细一想知道自己上当了。

    只见他掉转马头向东,恶狠狠道:“天鹅孵出只野鸭,狼群里出现头鬣狗,不知哪里来的杂种坏了草原的规矩,等老子抓到那汉人奸细再来找你算账!走!咱们往东追!”

    纷乱的山谷,有片静岛——丹甘寺,出家离世,外面的纷扰与佛家无缘;一只海东青从丹甘寺附近腾空而起,振翅飞到空中,鸣叫两声向东飞去。

    展开的翅膀下,白云悠然飘过,乌尔格所处的山谷陷入一片混乱,不少蒙古人开始收拾帐篷、赶着牛羊匆匆四散离去,原本热闹的草原转眼趋于平静。

    再仔细看,乌尔格东面十余里山谷里,一前一后两支队伍正在往东去,不用说反应过来的胖头领咬上撤退途中的赵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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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29645/ 第一时间欣赏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最新章节! 作者:寒露微凉所写的《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为转载作品,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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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介绍:
韩汐赶上时髦,被系统穿了个越。 没成想,这居然是个后宫穿越系统? 而她……身为宫斗剧爱好者,竟然在这个后宫里,连一集都活不下去? 这样下去可不行,要死好歹也要当上皇后吧,一个现代人看了那么多宫斗剧还斗不过那些女人吗?太小看她了吧!!!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娘娘她又又又重生了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