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劫 难
面对罗斯人的嚣张挑衅,张自忠几人先是愕然,练好的训练让他们很快醒悟过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几人给罗斯设下一个圈套。
罗斯人刚出简易的城堡,张自忠就停下手中的活,也好!老子这营寨也不用修了,干脆在这个罗斯简易城堡里过夜算了。
遇敌接战,明军有自己的老套路!
唢呐响起,鼓声也响起,明军迅速丢下手中的工具,在还未完全修好的营寨后列阵;与罗斯人同样的阵法,各约一百五十名索伦族骑兵被放在营寨的两个侧翼;中央是五百人步兵,百来名刀盾兵站在最前面,后面是弯着腰整队的燧发枪兵与火绳枪兵,再后面是打杂的肉搏兵。
几十个被解放的奴隶放在最后面看热闹,火炮呢?四门千辛万苦带来的火炮早被藏栅栏的隐蔽处,只等一声令下,给对面的罗斯人惊喜。
看着越来越近的敌阵,还没正式打过火器对战的雅克萨阿尔巴西担忧的道:“大人,咱们把火炮藏起来干嘛?还有,为何让那些火铳手躲在刀盾兵后面?为啥不安排弓箭手压制?”
边上的漠河的拉凯夫也是手心发冷,几年前一幕又浮现出来,在旁不无担心的说道:“是啊!大人,快开炮吧!”
开炮?敌人还在四百米以外,此刻开炮不是将敌人全吓回去么?
张自忠还没开口,对手在三百米开外稍微停了,整理下队伍又继续前行。
看着稀稀拉拉栅栏后面的“野蛮人”,安得列耶维奇·弗兰茨别科夫心里很是激动,更没后悔没带火炮出来,那玩意太沉,推起来太费事!
对面的“野蛮人”看着能排着整齐的队伍,等会只要在五十米开外一次齐射,这群家伙绝对阵形溃散屁滚尿流,最后让英勇的哥萨克骑兵收割就可以了。
他这么想,对面的张自忠舒了口气,还好!这群自大的罗斯人没跑!
见敌人靠近,大声下令道:“六磅炮、虎蹲炮百米霰弹攻击!打击敌人骑兵!火炮三轮后,火枪齐射!目标敌阵中央。”
通信兵忙吹响唢呐,传递着命令,张自忠转头看着目瞪口呆三位“大佬”,笑道:“三位大人,下官不得不藏着点,早点打,这群‘老毛子’不吓跑才怪!”
“老毛子”是谁?对面的蛮夷?满身是毛的,倒也贴切。
海兰泡的希尔其尹心其实都跳到嗓子尖了,听到“准女婿”这么说,心里稍微安定了下来,矜持的说道:“‘老毛子’?难道这个也是陛下给取得名?倒也贴切!”
切!装什么装,张口闭口不离陛下,不就是想将女儿塞给眼前这位长官么?要不是陛下当年发了毒誓,估计你这个老不死的还会将女儿送到陛下的床上去,哼!不知羞耻!
容不得这几位“大佬”勾心斗角,战场上响起阵阵鼓声;
阵前的刀盾手慌乱的趴伏在地上,将头死死的贴着地面;原本卧倒在地的燧发枪手起立,排成紧密的两排密集队形开始瞄准;火绳枪手则成稍微松散的三排阵行,架起支架,将火绳枪放在上面,瞄准着慢慢逼近的敌人。
“开炮!”
军士长的尖叫声中,隐藏的火炮露出了狰狞的炮口,一颗颗炮弹向百米外的哥萨克
头上扑去,转眼间火枪声响起。
火炮快速的打击三轮后,根本就没听到对面有什么反应,有不甘心的炮手有放了一炮,被火冒三丈的军士长一顿臭骂。
张自忠掏出两筒望远镜,想看看敌人情况,虽然火炮的火药已是最佳的黑色火药配比,可战场上的烟雾还是有点大,忽隐忽现中发现敌军好像懵了,而那些拖后的骑兵开始启动加速了。
顾不得细想,张自忠高声命令道:“六磅炮撤出阵地,选择合适攻城位置,虎蹲炮进行拦截射击;火枪兵依次前进射击!骑兵准备骑射!待炮声停后攻击。”
一阵微风吹过,边上一直没放下望远镜的郑小玉,惊喜的叫道:“营长,敌人骑兵好像溃败了,刚才三轮打击,基本没剩下几个了,对面的步兵也好像没人了。”
什么?这么快,不至于啊!命中率也这么高?
张自忠举起望远镜,镜头里是看到不到几个站立的人了,忙大叫道:“进攻!骑兵攻击!抢夺城门!”
咱们亲爱的列耶维奇·弗兰茨别科夫呢?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他周边堆满了尸体,浑身是血的抱着头,死死贴在地面上,两腿不停的打着颤,一股恶臭从跨下传出;黄色的物质玉红色的血水搅合在一块,再渗透到黑色的土壤里,要说多怪异就多怪异。
莫斯科公国的开拓者、先行者及探险者现在基本都已倒在地上,全然没有英雄气概;不是死透了,就是快吓死了,原以为是去“狩猎”,那知自己才是真正的猎物。
不远处还想看热闹的罗斯人妇孺,看到骤变都哑口无言;看着愈来愈近的“野蛮人”骑兵,还是贵族见多识广,那没落贵妇大叫道:“快跑!关门!快关门!”
可惜其他人没她那个勇气,没了男人的城堡,怎么都受不住啊!更何况还有群虎视眈眈的奴隶在堡内,投降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这不是欧罗巴大陆,也不是中原腹地!获得解放的奴隶们开始了惨无人道的报复,张自忠原本还想阻止,可当那些卫所兵嚎叫着扑上去的时候,一切都乱了……。
小孩子当场被打死,胡乱丢弃在边上,有些更惨!被痛失亲人的前“奴隶”分尸;至于那些妇人更加悲惨,老点的和怀上小孩的直接被石头砸死,年轻点下场也不美妙......。
奥廖克明斯基处弥漫着令人作呕血腥味,已看不到一个完整的罗斯人;没明军把守的房子都被砸烂,里面的家具也被拖到街上,就这罗斯人的尸体点燃。
一股恶臭升起,被鲜血和杀掠控制的人群嚎叫着冲向仓库,面无表情的张自忠终于说出了最艰难的一个字——“杀”。
连续不断的射击带来的是强烈的死亡冲击,狂暴的人群在铅弹暴雨面前终于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整个城堡,除了官衙与三个仓库等完好无损,其余地方全部被破坏;估计那位罗斯“将军“大人活过来,也不会相信自己制下的堡垒变成这副德性。
粗略清点后,张自忠沮丧的发现,自己带来的五百人,最终没有参与进去的只有不到两百人,军纪严厉的正规明军一个都没参与暴乱。
破坏力最大的就是那些骚乱的卫所兵,最后冲击仓库时,这些人又一马当先,被当场射杀二十多人中大部分是他们;还有三十余人受伤,恶劣的卫生条件下这些人是活不过这个夏天。
张自忠越想越晦气,看也不看脸色发白的三位“大佬”,大声吼道:“妈的!比打场战死的人还多!把这些人全都赶到城堡中央,谁敢不去,就地枪杀!老子今天要立威!”
人群很快被刺刀驱赶过来,明显看出区别,两眼无神,躲避明军眼神的是被解放得奴隶;虽然缩着头,但两眼桀骜不驯的左右摇摆是卫所兵;要不是这些人施暴时连武器都丢了,估计这会是拿着武器逼宫造反。
现在怎么造反,四门虎蹲炮与两门六磅炮装了散弹,注意哦!不是霰弹,是散弹!
黑乎乎的炮口就这么对着人群,那些卫所兵老实了,开始躲避着明军的怒视,这时他们终于相信如果有人反抗,这位暴怒的长官会毫不犹豫的下令开炮。
看着三位脸色难看的王爷、公爵,张自忠讥笑道:“都是‘自己人’,哪位大人有兴趣去说下!”
这是要咱们表态啊!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希尔其尹咬牙切齿道:“这些家伙丢了大明脸,也丢了咱达斡尔人的脸,无话可说!听凭大人处置!”
大头领表了态,其他两人也敢多说,忙不停的点头称是,能反对吗?不能!
自己连罗斯人都打不过人,还斗得过朝廷?
没看到朝廷官军杀这些罗斯人,象砍西瓜一样简单!造反?面对朝廷官军,法力最高深的萨满都没法阻止,分分钟让你全族人去见神灵。
既然你们不说,哪老子自己上!张自忠一拱手,不客气的回道:“三位大人,那本官就行军法,得罪啦!”
说完,他跳上一个废弃的马车,经过漫长的几分钟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不说话。
直看得下面的人心里发毛,张自忠才用女真话大声说道:“今天这一幕,真给本官开了眼!咱们疼恨那些罗斯强盗!为什么?那是他们不讲道理,他们烧杀抢掠!可你们呢?比你们疼恨的强盗又强多少?他们干过的事,你们每一样都干了,到底那些人是强盗?还是你们自己也变成了强盗?连朝廷的官军都敢袭击!吃了熊心豹子胆啦!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面对怒火,一个个骄傲呃头颅低下了;张自忠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一点作用,继续挖苦道:“好在这地方远离罗斯人的据点!要是离得近些,你们连在这里听老子啰嗦的机会都没有!咱们都会成了那群强盗嘴里的肉!本来本官还想在这里驻守,被你们这么一闹,这还能呆这吗?再打过来又要花多大的力气?又要耗费多少时间?还有多少同胞要受苦?
有些人哭出来声,张自忠将矛头一转,喝道:“特别是达斡尔左、右卫的这些兵!你们当兵时为什么?抢财物?杀小孩?玩女人?如果是这些!劝你们早点走,大明没你们这样的兵!大明的兵是陛下的兵!是天下穷苦人的兵!是守卫国土的兵!是对付外族强盗的兵!做不到这些,还不如在家抱着老婆、孩子,老子不想杀触犯军纪的败类!”
什么?真要杀啊!全杀了?不会吧!
第二十二章 奈 何
杀!不杀?杀多少?
面对昔日的同胞,真要举起自己手中的刀,怎么那么沉重!张自忠犹豫了。
希尔其尹担心“准女婿”冲动,不小心变成全族的公敌就麻烦了;这些人自由散漫惯了,哪知道什么纪律!要不也不会被“老毛子”赶鸭子一样屠杀。
见张自忠犹豫,抓住机会忙站道前面,大喊道:“孤独的大雁知道怎么回家,幼小的羊羔知道痛惜母亲跪乳;达斡尔人能有今天,全靠大明皇帝的恩典,汉人给咱们修建了城堡、带来了火铳,让咱们能保护家园,打到更多的猎物;教我们种植作物、饲养牛羊,让咱们免于饥饿;带了铁器、布匹、食盐,改善了咱们的生活;一个拳头对付不了狗熊与财狼,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打败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毛子’强盗!张长官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知道?你们对得起他吗?没给你们家送过东西,没帮你们修过房子,没救过得急病的孩子?咱们达斡尔人不能忘本,更不能忘恩啊!”
说着说着,这位壮实的汉子自己倒流下了眼泪,默默的退到一边;两位公爵也先后发言,达斡尔左、右卫被这么一闹,要恢复元气起码得好几年!
看着一个月前还与自己嬉笑喝酒的人,要么变成冰冷的尸体躺在脚下,要么跪在脚下哭成一片;板子高高举起,最后还是得轻轻放下,张自忠终究下不了手。
定了心神,抬起头,面无表情的喝道:“凡参加今天劫掠、杀人的卫所兵一律革职!分配的屯垦田收回;与这些人成立‘赎罪营’,为死去的那十几人赎罪!服五年的苦役!你们服不服!”
就这样?不杀人?服不服?当然服!
五年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苦役!在这极北之地饥一顿、饱一顿,与服苦役有啥区别!不就是过回原来的日子么!服!
骚乱就这样平息了,张自忠最后还是决定放弃这做城堡,不是因为是木制的,而是阴气太重,房屋全被破坏不说;这里还处于敌人前后夹击位置,靠着这么点三心二意、纪律涣散的人,守不住残破的城堡。
朝廷调整行省架构,估计棱堡战术会继续向往北延伸,还是等等吧!不时与“老毛子”玩玩“狩猎”的游戏也不错!
“狩猎队”在堡外的营地里休息了两天,张自忠带着缴获的物质撤了。
熊熊燃烧的大火中,用罗斯人遗留的船过了河;一路划船走水路,一路牵马走旱路,兵分两路往六十里外的出发营地走去。
大火整整烧了一天,未尽烟絮中,一个孤独的人影出现在残破的奥廖克明斯基,他踉踉跄跄的走到一栋倒塌的房子边,在距离墙两米的院子边仔细辨认着,突然趴在地上,用手拼命的拔拉着。
表层土壤刨去后,很快露出几块青石板,这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石板拉开;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地窖,哈巴罗夫的另个秘密储藏点,里面堆满了油纸包好的东西,有面包、衣物、火药还有枝火绳枪等物件。
看着自己辛苦收藏的东西还在,消瘦的哈巴罗夫痛苦流涕得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的念着祷文:“喔!上主,请赐福给我的敌人!我也将祝福他们,永远不再诅咒他们;比起我的朋
友,我的敌人更能引领我投入祢的怀抱。”
一天后,收拾停当的哈巴罗夫坐船顺流而下,半个月后到了雅库茨克;那时张自忠带人,还在回家的路上,再过半月才回到了漠河,在漠河休整几日后,再坐船回到海兰泡。
两位传奇人物自此开始了另一段人生,暂且按下哈巴罗夫不表,先看看海兰泡的事。
“狩猎队”回归,海兰泡有喜悦也有悲伤,原本死去的人均按战死抚恤,田地得以保留;结果淳朴的达斡尔人不愿受无功之禄,自愿接受处罚,这是张自忠始料未及事。
为此事,骄傲的傲兰一雪可有几天没有理会咱们张帅哥。
这次“狩猎”行动,如果没有最后的意外,应该是成功的。
两支队伍,前后攻破罗斯五个冬季营地,消灭四十余人,缴获火绳绳枪十杆,马匹五十余匹;合队后攻下罗斯在勒拿河重要据点奥廖克明斯基,消灭罗斯人五百余人(含妇孺),缴获完整火绳枪六十余杆,马匹三百匹,其中高大的顿河马百余匹。
至于缴获的物资更是惊人的:罗斯人从雅库茨克运来,准备运往基廉斯克的货物;还有奥廖克明斯基周边猎取、劫掠的兽皮,足足堆满了奥廖克明斯基三个大仓库,这几乎是罗斯人在勒拿河中、下游搜刮了一年的东西,这次几乎全给一网打尽;最主要的还是其它贵重物资的缴获:一大木箱金沙,三箱大东珠,三条百年老参,及十余张名贵的白狐皮(北极狐)及雪貂皮,货物的总估价在三百万两以上。
罗斯人的战利品都成了明军的囊中物,不知道雅库茨克督军彼得·戈洛文知道,会不会吐血身亡,不过这是后话。
是不是夸大其词?不是!历史上罗斯人东掠主要是为了高价的皮草和黄金,东方的皮草是莫斯科公国主要的军费来源;支撑他们熬过那段被人“欺负”的岁月,这也是他们源源不断派出“探险队”的原动力。
张自忠没去管自己能分到多少报酬,那些钱海军部会自动存到他的个人账户,不会多也不会少;虽然一封战报早通过陆地驿站发出,在交接贵重物品时,还是将一份更加详尽的报告交给皇商带回。
不管是海路还是陆路,这些东西最快也得一个月,也就是崇祯七年的七月份才能到北京,到皇帝手中。
生活纵有万般无奈,可还得继续下去。
温暖的阳光静静的照耀着精奇里河(结雅河)与黑龙江,郁郁葱葱的麦田、玉米、土豆地如同棋盘一样散落在河谷的冲积平原上,张牙舞爪的棱堡用他的射程保护着这片土地的安全。
棱堡外的码头上,人来人往,船来船往,一些小型船只沿着精奇里河往上缓缓划去,河岸边也有马队蜿蜒着往北延申;海兰泡以北一百三十公里处,有一个叫斯沃博德内德地方,这些人将在哪里修建一座新的小型棱堡,它的名字叫“精奇里堡”。
世界就是这样,有人走也有人来,南来的船队除了卸下急需的商品,也带了更多的移民,大多是反对朝廷改革的守旧人士。
新来的移民不情愿的下了船后,茫然的站在码头边,不少熬不住长途跋涉的人随地一坐,全无在中原颐指气使的模样。
孩子永远是不知愁味,还不容易拜托船只的束缚,几名孩子再码头惊喜得跑来跑去,大声呼喊着;省府的文官拿着花名册开始点名,边上达斡尔左卫的卫所兵将他们一家庭为单位分开,再护送他们到各自的屯垦点安家。
明年(崇祯八年)开春,这些人将会长途跋涉到在临近外兴安岭的结雅,在那建设一个新的据点——“结雅堡”。
大明朝用自己的方式对付罗斯人的小股渗透,决然也有点残酷!对那些反对改革,思想守旧人士的残酷!
崇祯七年(公元1634年)五月 新化(呼 伦 贝尔)
距离齐齐哈尔西北四百公里的海拉尔河与伊敏河交汇处,有一个叫海刺儿的地方;与海兰泡不同,这里除了棱堡,还有座中原式样的城池坐落在伊敏河畔,毕竟这里是通往漠北蒙古及布里亚特蒙古必经之地。
城市傍山依水而建,东临伊敏河,西临小山,北临赫赫有名的新化棱堡(现海拉尔纪念园);池城长四公里(八里),宽两点五公里(五里),为非规则五边形,城墙总长度(未计棱堡城墙长度)十二点五公里(二十五里)。
这就是新化总督区的首府新化城(别名海拉尔),它的西侧有两大著名湖泊,呼伦湖与贝尔湖,后世以这两大湖命名这座城市与周边的草原。
新化城是大明管控漠南东蒙古及女真各部的大本营,经过五年建设,棱堡和城墙早已完工;城内除了总督府、孔庙、海关、皇家新化学院等政府性建筑,还有大量的住宅、商号、庙宇、各类工坊等民用建筑;是大明北部边疆一座重要的城市,每天来这里的各族商人是络绎不绝川流不息。
新任的新化总督郭允厚刚到新化不久,比他早半月到这的第一军副军长、驻新化的皇家陆军骑第十镇总兵孙祖寿,便领着他来到城北的大型棱堡。
这座棱堡与大明所有的棱堡一样,有一个属于五军都督府体系下的要塞守备营,由附近的军垦或皇家农庄的成员担任;主要防止驻军抽调时,要塞处于防御的真空状态。
现在则是骑兵第十镇的镇驻地,孙祖寿很顺当的让守备营长做起了向导,郭允厚刚从江南上任,哪看过如此国之利器;一路指指点点,不厌其烦的问这问那,那个瘸腿的守备营长倒也有耐心,解释得很是详尽。
当看到巨大的三十二磅要塞炮,郭允厚的眼睛都直了,情不自禁的说道:“哎呀!这么大得火炮,不会比红夷大炮重吧!”
红夷大炮算什么?在一旁看得心痒痒的孙祖寿抓住机会,炫耀的回道:“总督大人!都什么时候了,现在的炮轻多了,这炮长两米五,总重量才七百五十公斤,合计一千五百斤;换做是红夷大炮,起码两千斤以上!炮弹重都有二十三斤,射程可以达三公里,还可以调节高度,最远射程四公里!”
郭允厚难以置信的叫道:“啊!八里地?这么远!”
孙祖寿还想炫耀,边上的守备营长看了来到总督身后的省府官员,拉了下总兵大人的衣袖,孙祖寿看了眼这位前站斗英雄,及时的改变话题,笑道:“总督大人,咱们去城墙上看看!看看外面的屯垦区和牧区!
第二十三章 求 助
屯垦区?郭允厚想起了什么,跟着孙祖寿走出炮台,边走边道:“好!这次来新化前,陛下要求各地能保证基本供给,不要过度开垦d爱之土地沙化!正好本督看看情况如何!”
新化堡与辽东盘锦的镇远堡类似,以小山为基础修建,城堡内外共三层,视线极为开阔;在城墙上极目望去,沿着河谷一片绿油油的农田,每隔一段就有草场或林场,让人感觉似乎到了塞外江南。
郭允厚看得赏心悦目,大声叫好道:“不错!看来杨督还是花了功夫,咱不能超越,守成还是可以的!‘萧规曹随’都做不到,也就太对不起陛下恩典!”
边上的守备营长也是海拉尔军恳农场的主要负责人,站在边上骄傲的说道:“总督大人,其实具体怎么弄这事,咱当初真不清楚!杨督鼓励咱实实在在的去干,咱就只能边做边看;您看啊!咱这个海拉尔军垦农场的农田,那都不是很大的,每两百米就设两排防风林加排水沟;沿河边的五十米保护带往外才开垦农田,延伸也不会超过两千米,间隔种了十三排树,虽然开垦难度大、成本大,现在看来效果还可以。”
郭允厚看得高兴,不停的称赞,还不时与那个小营长讨论了起来,看这架势,大有再去农场实地考察的势头。
边上一位总督府文官站不住了,忍不住插话道:“总督大人!蒙古布里亚特部会同车臣汗部的使节快到了,您看?”
被打断交谈的郭允厚转头看着这位冒失的官员,不悦的回道:“知道了,孙副军长不也在么?急什么!让他们等等也无妨!早不来,晚不来,肯定是急了,让他们急!”
孙祖寿看着这位总督,也笑道:“总督大人,看得也差不多了,听说北面罗斯人闹得厉害,特别是北海的西边布里亚特各部快抗不住了;这次咱们再把商会一抽,没了物资他们能不急么?”
嘿!有点意思,郭允厚官宦家庭出身,心思精巧的很;知道孙祖寿再变着法子劝自己,转身笑道:“孙副军长,本督来之前陛下也说过,这边疆不同内地,要本督与你多沟通、沟通!有何好建议不妨直说……。”
两人边走边聊着,不时还哈哈大笑。
守备营长高高举起的手,好久才放下来;从山东到辽东,再到新化,见过太多的人,遇到太多事,如今这一切怎么那么不真实?什么时候文人看是正视武将了?
新化总督府,总督郭允厚与驻军长官孙祖寿还未坐定,等得不耐烦的车臣部使节不悦的说道:“本使奉车臣部博尔济吉特氏.谟啰贝玛汗王之命出使大明,不知总督何以怠慢!”
怠慢?没有啊!不就是又是让你们等了会么?不对!啥“汗王”?
郭允厚看着虚张声势的蒙古使节,冷笑道:“汗王,蒙古各部的汗王不是大明陛下么!白纸黑字写的东西,怎么着,不想认啊!”
车臣使节一愣,喀尔喀各部称汗,大明一直没说啥,为何今日发难?抓住话里的问题,辩解道:“总督大人,此汗类似漠南各部的王爷,车臣部一直尊大明皇帝位‘天可汗’,小使此次来,就是想确定大明何时再派商队和驻军!”
你们有啥?马?羊毛?这些大
明现在不缺,听说还从欧罗巴引进了一种细毛羊,你们有吗?
郭允厚想着临行前的见闻,除了震撼还是震撼,听到使节的催促,打哈哈笑道:“哦!这事啊!本督刚上任,有些事还不太清楚,再说!再说!”
这位总督的太极可以啊!本副军长也玩下,孙祖寿微笑道:“驻军的事贵使莫急,大明今年各地驻军长官轮换,等新的军官到位了,队伍自然就去了!”
这?车臣部使节一下愣住了,怎么会这样!
这样推磨,车臣部等得起,咱们布里亚特各部等不及啊!
见车臣使节碰了钉子,布里亚特部使节拱手道:“本使奉巴尔虎部、赫里部等部落首领之命,来大明寻找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请总督大人放行!”
顺王?找他干嘛?
郭允厚与孙祖寿莫名其妙的对视了一眼,郭允厚疑惑的问道:“贵使莫急!不知找大明顺王何事?对了土默特部已归顺大明,其首领现在是大明的顺王,在呼和浩特!”
顺王?怎么车臣部的人不说!
布里亚特使节看了眼身边的车臣部使节,发现其躲避的眼神,明白明国官员没骗自己。
这家伙也是机智,纳头便拜,喊道:“上国总督大人,请救救布里亚特部吧!小使其实是伊黑利德部首领黑力太,受其它几部委托前来需求帮助!请总督大人救救布里亚特人吧!”
郭允厚一愣,好好的喊起救命来,忙问道:“贵使请起!有话慢慢说,不急!您都把本督说晕了,一会这一会那的!”
哎!文人就是花花肠子多,锦衣卫这几年不都探清楚布里亚特部么!
布里亚特部也是由几个部落组成:除了南迁的土默特部、留在北海附近的巴尔虎部、赫里部、还刚才这个伊黑利德部与宝拉嘎德部等都是布里亚特部。
黑力太起身俯首道:“两年前从西边来了高大的罗斯人,自持火器强大,强买强卖、强占我部林场不说,还劫掠村落、残杀部众;我部损失惨重,不得已退出祖先之地,暂住巴尔虎部领地;可那罗斯人贪得无厌,竟又追了过来,眼看布里亚特要灭族,所以特派小使南下求援。”
嘿!这罗斯人也是厉害,到处煽风点火,北面这群蒙古人竟拿他一点辙也没有;就那么点罗斯人,你们蒙古人就是拿命堆,也把他们堆死啦!真没用!
想是一回事,说出来又是另外的一些话,郭允厚故作恍然大悟道:“嗨!原来是回事!罗斯人那么点人,怎么就打不过呢?火绳枪!大明不向喀尔喀各部卖过火绳枪么?怎么车臣部不伸出援手,救救你们的远亲?”
啊!有这事!
黑力太怒视着车臣汗的使节,向他们求救时就推三阻四,要他们南下找土默特部,说土默特如何如何!原来是自己保存势力。
黑力太悲愤的说道:“他们太欺负人了,请总督大人作主!”
听着这孩子似的气话,郭允厚苦笑,不过这个北方蛮子,也要好好敲打下才行,笑道:“呃!听说顺王当初可邀请过你们参加会盟,不知你们为何没来呢?至于作主!本督还真管不了,车臣部向大明进贡,属于外藩友好部落;至于布里亚特部
,不好意思,大明和你们是一般关系,这个主做不了。”
天啦!什么世道!黑力太一跺脚,使出绝招!
只见他跪在地上,双手托起一张纸,含泪说道:“本使奉布里亚特各部首领委托,特请大明接纳我部内附,同默尔特部例;此为我部各位首领的血书与手印,绝不弃约!请总督大人明察。”
谁是傻子?这屋里根本就没一个是傻子,几年的交往,大家都知根知底的,都在演戏给对方看,以谋取利益的最大化!
最先顶不住的是布里亚特,没参加崇祯二年的会盟,失去了先机求援无门;外有强敌无法抵挡,与其委身于“野蛮人”,不如学土默特投靠大明,变成大明的一份子。
他这么一说,车臣汗使节象赌气一样,也跪在地上,大喊道:“车臣部有眼无珠,错失了机会,请大明不计前嫌,允许我部内附!”
今天这是怎么啦?早上也没喜鹊在叫啊!怎么碰到这么多好事,天啦!我郭允厚终于走运啦!
大明的总督大人在座位上手舞足蹈不能自己,边上的孙祖寿擦着额头的冷汗,装模做样的说道:“内附!本是好事,但这事你们可想清楚了,内附毕竟与进贡差别很大哦!一旦接受了,就没有后悔药吃啊!”
想什么?那边的那些亲戚越来越肥,身上的衣服也越来越亮,还有啥好想的,没看到有些牧民走亲戚,走得都不回来么!
不想啦!车臣部使节伏地喊道:“本使乃车臣部首领谟啰贝玛之子,王位继承人硕垒,此为是父王的上奏疏及车臣各部图册,请总督大人明察!”
醒悟过来的郭允厚感激堆孙祖寿点点头,矜持的直了下身体,微笑道:“好好!两位贵使请起,既然想清楚了,本督就替陛下先准了;择日本督派人送你们进京面圣!对了,秋猎就要开始了,你们可以休书回部落,请各位首领务必前来,那可是难得的盛会,陛下带着皇子会亲临‘乌兰围场’。”
去北京见皇帝陛下然好!可家里怎么办?黑力木犹豫道:“谢总督大人,可罗斯人步步紧逼,请大人早日发兵啊!”
也正是急切,孙祖寿笑道:“无妨!贵使请放心,既然是自己人,大明军队不日就可以出发救援同胞!只怕您要先派人回去报喜,还有请先准备好粮草及驻地,放心粮草咱们出钱购买,不会白要!”
黑力木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大哭道:“谢将军,粮草与驻地自当备好,怎能再要朝廷一文钱,这不是羞辱咱布里亚特人么?”
车臣部硕垒父子也是枭雄,其实他们也早想插手亚里布特之事,就是怕自己去了,土谢图部抄了自己后路那就得不偿失了。
如今自己成了大明的一部分,借他是个胆也不敢打来啊!现在还有顺手人情可送,硕垒也俯首道:“总督大人,将军大人,车臣部出兵五千助战!请将军批准!”
哈哈!瞌睡来了送枕头,这车臣部也是有趣!孙祖寿喜道:“哦!那太好了,看来亲王阁下早想明白了,哈哈!这次咱们就把‘老毛子’连根拔起!”
“哈哈!”
新化总督府响起了畅快的笑声,黑力木喜抱着硕垒喜极而泣。
第二十四章 乱 世
崇祯七年八月初 北京 紫禁城
八月的北京气氛有点凝重,北方接连传来的两份捷报并未将气氛改变多少,崇德殿与养心殿每天人来人往,居于两者之间的乾清宫就更加繁忙!
乾清宫南书房,崇祯帝朱由检拿着两份捷报多少有点欣慰,想起扎心事,暗骂道:他奶奶的,你们不服?蒙古人服气!老毛子服气!
边上的案几上同样摆着几份奏章,最上两本就有新任江南总督陈奇瑜与新任两湖总督熊文灿的请罪折子。
朱由检强压着内阁开始改造儒学、改造社会,自然侵犯了不少人的利益,果如卢象升担心的那样,最终还是江南率先出了问题。
虽然经过多次打压,江南士族的力量依然强大,面对朝廷的变革措施,守旧的势力的又一次站出来表达不满。
孔运贞的文章出现没多久,一个名叫“复社”的组织在南京冒头,而且依照《大明社团组织管理条例》自觉的在应天府(南京)登记在册。
这个“复社”也是有趣,同样以历史上“复社四公子”为主,汇集了“燕台十子”部分人士;登记注册成功后,也不违法在街头乱发传单,也没钱给官府做抵押办自己的报刊;而是向《江南春秋》、《金陵周刊》等朝廷控制的邸报不停投稿,这些稿子无一不是推崇理宋儒学的,对孔运贞的“不敬”言论发起反攻。
陈奇瑜毕竟是个书生,认同“辩则明、思则清”思想,竟然倡导什么言论自由,同意了这些稿子的发表,整个江南好看了。
陈奇瑜的初衷也许是好的,希望两种思想、声音相互辩驳,让普通人更加直观、主动的认识其中的差异,进而选择适合大明的东西。
可惜的是一部分人把这当成是鼓励与支持,一些比“复社”更加激进的组织先后冒出来,如“几社”言论更加激进,直接要回到西周的“井田制”,取消各地工坊、海关、新学等一切新的事物;极端的儒学 “原教旨主义”组织加入论战,将江南的局面彻底搅浑。
相比“复社”,这些人暴力倾向更加严重,不时与新学学生发生口头与肢体冲突,在江南各城市的街头上演了“罪恶的街头”闹剧。
武斗的出现,让新学支持者和政治投机者抓到了机会,工人们被组织上街,很顺利的“镇压”了街头运动,应天府和松江府则很干脆取缔了“几社”。
面对两地官府的强硬回应,温和的“复社”不干了,发起了新的街头抗议运动,整个江南三省乱成一片,还有往其它省份蔓延的趋势。
到这时江南总督陈奇瑜已骑虎难下,激烈的文章又不能不让发表,因为这不仅违反言论自由的初衷,也会落下把柄,从而失去了道义的制高点;更也不能动用皇家陆军或海军陆战队**,毕竟这些人没有公然造反。
面对乱局,崇祯帝朱由检派出内阁次辅李邦华南下协助,动用了隐秘力量让曲阜孔府出面,衍圣公在《江南春秋》发表文展支持改造“儒学”;孔府的出面,带动了几个大儒,如钱谦易、钱龙锡、黄道周等出面,先后发文支持朝廷行为。
没错!强权和利益面前,真正保持
自己理想的文人没几个,除了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年轻,成了某些人的“工具”,还在那沾沾自喜坚持了自己的理想。
不管什么原因,也不管什么理由,老“东林”出面支持新政、支持改造儒学;很快将东林后辈组成的“复社”火力压了下去,江南的局面渐渐趋于平静;可是按住了葫芦又起瓢,江南的乱事渐渐平息,湖北又出新的问题,性质确更加严重。
几名“几社”的学子对应天府和松江府两位府伊大人倪文焕、马英士取缔‘几社’的无耻行径不满,不知怎么和驻扎在襄阳的湖北巡防营长官左良玉勾搭上;也不知左良玉哪根神经不对,与襄阳府府伊何吾驺狼狈为奸,两人在襄阳举起了“扶圣教、清君侧”的大旗,公然起兵作乱。
朱由检拿到这个奏报当真是哭笑不得,他当然清楚左良玉是何许人?要不也不会在第一次边军整编时就砸了他的饭碗;哪知这人在军界和政界都有点门路,不在山东老家老实呆着,又跑到湖北都指挥司做了巡防营的军官。
事后朱由检才发现自己处理山东事件过于草率,左良玉在山东就做过巡防营的军官,结果因贪污问题又被刷下,也是刺杀总督陈奇瑜的幕后黑手之一,只不过那几位讲义气没供出他,让他漏了网。
至于何吾驺是何许人?何吾驺是万历年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仕途一直不得志;崇祯一年外放做了襄阳府伊,政绩一般未得升迁,这货倒自认不凡郁郁不得志,与经历坎坷的左良玉打得火热。
“几社”的小年轻还没开口忽悠,这位“大叔”主动来了个“富贵险中求”,与“老相好”一起谋大事!
算他们倒霉,起事没多久就碰到了“铁锤“。
驻扎重庆的皇家陆军十六镇有个山地作战营,营长就是总兵秦良玉的孙子马祥麟(详见第四卷第十四章《希望》);这个营又刚好就在神龙架一带训练,走出大山就碰到有人要“勤王”这种事; 马祥麟可是朱由检特训的人之一,怎么会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事。
左良玉的“义旗”没飘多久就倒了,5顺带还坑死了几个冒失的当地土司。
虽然这两件事很快平息了,两地的总督也先后上了请罪折;可朱由检的心里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他实在厌倦和自己人玩心眼、动刀子;
特别是后宫的田贵妃不时使“小性子”,让他不厌其烦,连带对朝政也开始有点厌倦;司礼监掌印曹化淳看着皇帝愁眉不展,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道:“陛下!新化的这份奏报需要与内阁及五军都督府协调,还有西兴安岭省的也是,您看!”
朱由检回过神来,看着缩回头去的曹化淳,叹了口气,吩咐道:“海兰泡张自忠送来的东西,挑两个上好的貂皮,一件给刘老汉,一件给秦良玉,每人再加十颗东珠;张自忠那小子与他们两家的小子都有点渊源,送东西时记得说清楚;那百年人参就放太医院吧,调用时要请示周皇后,其余的让周皇后分配,作价银子按规矩划作军费,北面有事要用钱。”
陛下这是怎么啦?曹化淳一愣,平常不这样啊!忙点头应是!
再一抬头,皇帝带着王承恩已出了南书房,走廊飘来
一句话:通知内阁成员去养心殿开会。
哎呦!陛下又整啥事?
曹化淳顾不得埋怨,三言两语忙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分头安排,带着司礼监的几人忙跟了上去。
养心殿正殿,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坐在上首位,新任参谋本部总督查曹文诏奏对道:“陛下,襄阳的事不能再姑息养奸,左良玉此等劣迹斑斑的人,一而再的在巡防营任职,有必要将都指挥司进行全面整顿,臣认为应加强对巡防营的管控……。”
不时开北方的会么?怎么聊到都指挥司去了?
刚进门的首辅李标听到“军部”(自从成立了海军部,内阁将五军都督府简称‘军部’)又要插手地方事物,忙插嘴道:“陛下!五军都督府权责已太大,切不可再插手地方军务,一定要落实陛下提出的‘皇家陆军、海军’不对内的诺言啊!”
曹文诏眉头一立,正要反驳。
朱由检面无表情的说道:“李首辅,稍安勿燥,打断人说话可不礼貌;朕没糊涂,也记得那句话,可各省的巡防营良莠不齐,就如当年京城的巡防营,希望内阁切实抓起来;巡防营主要是管理地方治安,也是朝廷的武力,管控虽归省府,人员及军用物资还是由都指挥司负责。”
哎!插啥话,结果又丢了些权力,李标懊恼的坐在自己位置上。
王承恩看着开会的人差不多到齐了,小声说道:“皇爷!除了次辅李邦华去了南京,其余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就开会呗!
朱由检点点头,依然面无表情的说道:“人都齐了,就说说北方的事吧!会议就由梁世勋主持吧!”
梁世勋惊异的看了眼皇帝,忙捋了下思路,大声说道:“两份奏报相信大家都看过了,已对大明的北方战略产生了影响;陛下原先确定的方略估计要做调整,各位大人先说说自己的看法吧!”
北方的事其实也简单,大明就两个敌人:一个是罗斯人,一个是漠北蒙古各部;要对付罗斯人,怎么也绕不开挡在中间的蒙古人,所以大明再北方主要任务就是如何处理漠北蒙古问题,次要才是罗斯人。
在罗斯人与大明的双重压力下,虽然喀尔喀蒙古和卫拉特蒙古再崇祯四年结束战争、签定和约、一致对外;各部之间其实也都心怀鬼胎、相互戒备,特别是从大明输入了火绳枪后,这种状态反而加剧恶化,原来的合约也变成一纸空文。
备注:
1、“复社”与“几社”问题:历史上‘复社’与‘几社’源自东林,但非‘东林’;成员也比老‘东林’有骨气,当然其中也有极个别败类,相比老‘东林’强不少。
本文引用,只是竖立朝廷的“反对派”,剧情演变需要,非对他们抱有偏见。
2、关于报纸、报刊问题说明:明、清私人是不能发行邸报(报纸),但可以刊印书籍,所以江南印刷业发达,最后在满清才导致“文字狱”的产生。
本文设定报纸、报刊类已开放,门槛太高,具体条件前文已述说过,在这不再多说,还没有私人资本进入这个行业的。
第二十五章 漠 北
第二十五章 漠 北
外界的影响,加上各自生存的需求,卫拉特蒙古与喀尔喀蒙古之间及他们内部之间脆弱的平衡已打破。
西域(新疆)的卫拉特蒙古,硕特部因为大明先夺青海、再取敦煌与哈密,将边境线西扩,断了其东进的想法,只得南下争夺叶尔羌汗国的领地,与强势扩张的准格尔部“翁婿“之间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
漠北喀尔喀蒙古也好不到哪里去,三部之间也时常爆发小冲突,其中以车臣部地小、人少最受气。
西面的土谢图部一直以老大自居,盛气凌人、颐指气使;东、南两面是一个不怎么将规则与道理的大明,新化总督区及黑龙江行省死死卡住了拓展空间的余地;北面布里亚特各部,这些崇山峻岭的蒙古远亲已与罗斯人纠缠在一起,也不好相与。
夹缝中生存,遵循的法则是见风使舵!车臣部首领谟啰贝玛虽年事已高,确也年老成精。
大明撤走商队与驻军,是不满,更是警告!说明大明对现状已相当不满,战争的阴云已笼罩在漠北高原,什么时候爆发,全看南面那个“天可汗”的心情什么时候爆发。
布里亚特各部抵挡不住罗斯人侵袭南下求援,本是车臣部扩展势力良机;奈何边上蹲着一只老虎大明,还趴着一头财狼土谢图部,如何出兵?布里亚特部只得继续南下求助大明,肯定是抵挡不住诱惑会提出内附;与其三面受大明压制最后被消灭;不如爽快点如漠南的远亲们一样投降,同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
这样的底线一旦形成,就如同恶魔控制住心智的人,无时无刻不在承受巨大诱惑勾引,最后能做“柳下惠”的没几人!
对于大明来说,内附的各部蒙古人是不是“定时炸弹”,主要看接收者如何解题;依据目前内蒙各卫的情况看,效果还不错,虽没有后世满清招数的阴险,但大致手法也差不多。
如今在大明的最高军事殿堂谈起此事,曹文诏义不容辞的率先发言:“陛下!各位大人!布里亚特部与车臣部内附,将带来雪球效应,大明需做出相应准备。”
这不是屁话!等于没说。
曹文诏没理会各人异样的眼神,起身走到巨型地图前,继续这毫无营养的话题:“首先调整的是对漠北的战争准备,臣建议还是先按期进行今年的“秋猎”,稳定蒙古各卫的情绪,继续向喀尔喀剩余两部施压;至于驻扎新化的骑兵第十镇已改变的计划,依照孙祖寿将军的报告,已派出一个骑兵旅北上布里亚特,大部队估计已到达赤塔一带;这个旅的到达,应该可以稳定布里亚特的局势,不用再派部队北上;现在主要考虑的如何保持正常的供给,主要的弹药的运输,所以内阁得抓紧对布里亚特部内附工作,尽快开工赤塔岛新化得道路,设立驿站。”
朱由检皱着眉头看着后世属于罗斯得那片土地,缓缓道:“布里亚特部划分如下:北海东部卫北海总督区,总督驻地就定在赤塔,总督钱锡龙;北海西部为贝加尔总督区,总督驻地定在北海西面的忠节城(现俄罗斯伊尔库兹克市),总督…。”
忠节城?体现苏武牧羊不屈的气节?意思倒不错,就是这个名字不咋地!
朱由检停了下,扫视了下面群臣,最后缓缓说道:“总督就暂定恩师的长
子孙铨,对!就这样!都别眼红,贝加尔现在可在老毛子手上;先建设北海总督区的乌德乌兰、赤塔及尼布楚等三地,其它的五军都督府来定;至于贝加尔总督区,朕的要求五年内要在北海西部站稳脚建立,这是最后期限;不用太急了,资金不一定跟的上。”
主管户部的次辅李邦华不在,首辅李标感叹道:“是啊!看来为这次作战准备的资金,大半要填在北面这个窟窿里啊!”
首辅的话获得了群臣的首肯,都频频点头附合。
哎!对这个问题朱由检已没兴致再聊了,冷言道:“不要短视,不要只不见这个‘窟窿’要填,要看到北方危机解除了,军费都可以省不少;也不是一次性填进去,依照贸易得来的资金,逐步填难道吃力?那些王爷们也有些富裕的,不一定全由国库出钱;算了,说说车臣部!”
曹文诏拱手行礼继续说道:“是!陛下!车臣部目前局面比较微妙,王庭所在地温都尔汗(今成吉思汗市民)距离土图谢部王庭乌尔格(库伦、今乌兰巴托)不到三百公里;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多罗那就在乌尔格,由于高僧多罗那年事已高,土图谢部贵族多聚集于此。”
次辅梁世勋奇怪的问道:“这个什么‘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是啥意思?与班禅大师是什么关系?”
朱由检一翻白眼,这位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学无术,便没好气的回道:“梁次辅不要打岔!你说的是尊称,可以说是‘哲布尊丹巴’,与呼号浩特的章嘉呼图克图是蒙区的两大高僧,是藏语的翻译,是藏传佛教高僧!你不要妄语!这两位与藏区的那两位同等重要,都要接受朝廷册封的,记住啦!不要再弄错了!”
几位内阁大佬也是面面相觑,这都啥和啥啊!皇帝怎么知道这么!看来自己也得区学点藏语或蒙古语,要不还真被皇帝比下去了。
首辅李标问道:“曹大人,您提这位高僧是说有病?难道土图谢部关注点都在这里?”
曹文诏点点头,笑道:“首辅大人睿智,一点就通!听所这位高僧深得民心,如今体弱多病;大家想下, ‘转世活佛’出于何部是不是更重要!”
梁世勋想起啥,突然叫道:“是啊!本官怎么就没想到这层,既然这些蒙古老爷们都在,咱们是不是可以从温都尔汗突袭,将他们一网打尽!”
“不可!”“胡说!”
朱由检与曹文诏几乎是同时出声,曹文诏看着皇帝出手,忙红着脸不再言语;只见朱由检笑骂道:“你这货!想干嘛!想整个喀尔喀蒙古与大明为敌?”
梁世勋也是突发奇想来了这么一出,哪知被皇帝和参谋总长驳斥,面子有点挂不住,讪讪道:“这!陛下,臣哪想到会这样,只以为机会难得!”
差不多了,不能刚进五军都督府就竖一个敌人,曹文诏便劝道:“陛下!从军事角度讲,梁次辅的想法不失为一个妙计!”
“就是嘛!陛下!您看,曹总督查也是这么认为。”
梁世勋见有人帮腔,又得意的大叫,竟然手舞足蹈起来。
一些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的文臣也莫名其妙的看过来,只有做笔录的几位年轻参谋憋着笑不敢出声。
看着梁世勋的“表演”,朱由检冷笑道:“别高兴得太早,曹大人
得话还没说完,高兴啥啊!”
曹文诏忍着笑,一本正经的说道:“各位大人,刚才说次辅的计谋从军事上看没错!但败在失去了道义,失去了民意,没有把握住战争中重要的‘人和’两字;还好大明得知这个消息及时,刚好趁车臣部和布里亚特内附调整战略,变进攻为武力威压,但又不能太明显;臣建议,如有机会,大明应扶持车臣部或札萨克图部参与‘转世活佛’…。”
嗨!这位兄弟真是敢说! 朱由检打着哈哈打断曹文诏下面想说的话,笑道:“曹大人,不要扯远了,今天只说军事部署问题,其它细节问题就不讨论了。”
皇帝如此不顾礼仪打断自己的话,曹文诏转念一想就明白缘由,这事还是让锦衣卫的人去操心吧;即使选出不如大明意思的“活佛”,只要符合规矩,大明也没法阻止;也会送到乌斯藏接受班禅大师的指点,那边不还有大明的人在么?
想定,曹文诏俯首行礼说道:“臣孟浪了,这就说下军事调整问题;由于新增加两个行省建制单位,建议以驻新化的骑兵第十镇与驻哈尔滨的步兵第七镇各抽出一个旅,新建骑兵第十一镇、及步兵第二十一镇,与骑兵第十镇组成第七军,军长孙祖寿,军驻地先设在温都尔汗,负责…”
嗨!忘记这个事了。
朱由检再次插话道:“车臣部暂不设立总督,军管,卢象升为军长,孙祖寿为总参谋长;第一军军长杜文焕,总参谋长尤世威;第七军负责车臣、北海、新化、东兴安岭省等四个行省或总督区的安全,第一军负责东北其余四个行省安全!”
哎!怎么调整这么大!内阁才发下去的东西,有些又得重新做。
首辅李标忧心道:“陛下!四月才调整完毕,现在又要调整,是否改动太大,曹大人建议其实不错!在现有的基础上改动,这样不容易产生混乱!”
呦呵!有脾气啦!这不就是谏官么?
朱由检耐着性子解释道:“首辅大人,各军的组建都是有目的,第七军主要目标就是喀尔喀蒙古与罗斯人,那第一军没必要再两线作战,还不如安心做第七军的预备队,防备南面的朝鲜及日本;朕知道才调整完,怕什么?这个时间朕等得起,也不怕等!”
深层次的缘由朱由检没说,他不时要折腾下,就是要主将与自己熟悉的下层军官隔离,等自己的绝对嫡系成长起来,才有可能安心睡觉。
备注“
1、
喀尔喀蒙古早于历史成为中原的藩属地,蒙古藏传佛教活佛也最早纳入乌斯藏格鲁教派体系,所以第一世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是多罗那活佛,而非历史上的第一世札那巴札尔活佛,其“转世托生”体系建立也早于历史。
2、
北海总督区:皇室直属领地,同归化、新化;包含现在俄罗斯赤塔州、布里亚特共和国。
3、
贝加尔总督区:皇室直属领地,同归化、新化、北海,包含现在俄罗斯伊尔库兹克州。
4、
土谢图部与车臣部王庭具体位置笔者不知,暂时以乌尔格及温都尔汗替代,乌尔格即后来的库伦,是活佛驻地。
5、
本文纯属虚构,无意冒犯任何国家、宗教及个人,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第二十六章 乱世二
崇祯七年也是多事之秋,大明崇祯帝朱由检突发奇想,推动大明深层次变革同时,准备发动战争教训一直不服管教的喀尔喀蒙古各部。
由于不听劝阻一意孤行,加上“思虑不周”措施失当,结果变革引起社会动荡,特别是在江南地区引发了激烈的社会群体冲突;事件虽因老“东林”领袖投诚而渐渐平息,最后还是引发了一场兵变的闹剧。
南面突然冒出的**,牵涉了大明上下太多的精力,导致北伐漠北蒙古计划胎死腹中;只不过顾忌年轻皇帝脆弱的脸面子,大家不愿提及而已。
只是江南的冲突也有“意外之喜”,面对困局的“复社”终于发现朝廷机构中一个“腐朽”的部门——教坊司。
这个部门与朝廷倡导的妇女解放、禁止 “卖身契”相冲突,对它进行了激烈抨击;支持改造“儒学”的学生与工人这次站在了朝廷的对立面,出奇一致将矛头对准“腐朽思想的最后一个堡垒”,对它进行无情的批判和攻击。
大家别误会,不是要取缔整个“娱乐业”,既不现实也没必要;全取缔了大家都没得玩,也不是攻击者的初衷,他们没那么“二”。目标是将“罪官妻女没入青楼”这个“腐朽落后”的做法。
面对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慌得内阁连忙发表申明,自崇祯三年起,已再无“罪官”妻女被迫进入“教坊司”从业;进而宣布大明百姓一律平等,取消“贱籍”制度;官府不再控制青楼产业,将教坊司打造成专门的“娱乐业”管理部门。
当然也没有一刀切,北京、南京等两地还是保留了专门的专业歌舞团体,毕竟还有很多重要场合需要表演,少了还真不行。
说完南方再说北方,北方同样不太平。
现在的大明要征服喀尔喀蒙古是件极其轻松的事,大明自己明白,喀尔喀们古各部也明白;这层窗户纸到现在之所以没捅破,是大明这几年都在练“内功”,强身健体才能与顽敌过招;喀尔喀各部与卫拉特各部也在合纵连横,寻找合适的盟友,对抗越来越咄咄逼人的明朝。
喀尔喀各部不愿内附,也是各位“汗王”的私心作祟,毕竟“山大王”也是“大王”,招安以后的事情都不好说,从“齐天大圣”变成“弼马温”,也不是只在书上才发生。
好在大明目前还没那么“无耻下流”,漠南蒙古与女真各部的安抚工作基本上还算可以,各地算是大明版“自治区”吧;也是因为这样,才引发走投无路的布里亚特部与喀尔喀车臣部先后内附。
养心殿的军事会议一直开了三天,接着在崇德殿政事会又是两天,经过五天的讨论,北方防御构架及军事部属调整才初步定下来。
开完会朱由检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头也不会摆驾去了颐和园,想在那调节下心情;因为中秋节一过,又得去承德与蒙古、女真的各位王公贵族把酒言欢,畅谈理想,顺便还要看看自己几位国舅,这活可不比朝堂的轻松。
顺带说一下,在乌斯藏阿里地区驻扎的“国舅”顺福公贵英恰回来了,晋升为郡王,成了新化总督区副总督之一,
阿里驻军长官换成了察哈尔卫另一个公爵。
大明在调兵遣将、摆兵布阵,喀尔喀蒙古也不是坐着干等死。
崇祯七年八月 喀尔喀蒙古土谢图部 乌尔格(库伦)
蒙古高原西北,图拉河与色楞格河交汇处不远,有一座中原式屋顶、藏式墙身的庙宇——丹甘寺;这就是布尊丹巴呼图克图多罗那的住锡地,漠北蒙古的宗教中心。
崇祯四年大明崇祯帝朱由检下旨,大明皇室出资十万白银,喀尔喀蒙古各部出资四十万,合计五十万两白银建造而成;围绕着寺庙,周边布满了慕名前来的牧民帐篷,经过几年的发展成为一个小镇——乌尔格。
现如今,图拉河河谷的草原上,围绕着两个巨大的蒙古包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蒙古包,蒙古武士骑着马在周围不断的游荡着。
大明撤走商队与驻军、誉满蒙古高原的大活佛病重这两件大事,让扎萨克图部汗王素巴第不是南下承德参加“秋猎”;而是带着几个亲近的部落头领来到了乌尔格,与土谢图部汗王衮布不约而同的走聚在一起。
有三个部落,只来两个肯定不过瘾,于是邀请近在咫尺的车臣部汗王谟啰贝玛来乌尔格一起商议抗明之事。
哪知使节还没出门,就听到车臣部竟然与漠南蒙古各部一样,忘记了蒙古人的荣耀,背叛了自己的祖先——伟大的成吉思汗与达延汗(小王子),向大明屈膝投降了。
听闻消息的扎萨克图部汗王素巴第犹如晴天霹雳,看似亲密无间的喀尔喀蒙古三部,犹如气泡一吹即破。
扎萨克图部汗王素巴第一脚踢翻来报信的奴才,气得跳起来大骂道:“谟啰贝玛!你个混蛋!真不知羞耻!与林丹巴图尔(林丹汗)一样,玷污了孛儿只斤氏的荣耀,他们不配拥有尊贵的姓氏!老子要灭了你。”
大张外传来一阵声音:“哎呦!扎萨克图汗生这么大气?谟啰贝玛原本是头狼,可这头狼老了,失去雄心;狼崽子又不堪用,投降是必然,不必这么生气,只是本汗王没想到会这么快!”
来的是土谢图部汗王衮布,他边说边大咧咧的走到素巴第的身侧,找了块空位置坐下,下面的仆人立马搬来案几与茶具点心。
衮布这厮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可素巴第压住内心的骚动,不动声色笑道:“嗨!土谢图汗怎么来了,事先也不通报声,小弟也好亲自去营门口迎接。该有的礼节总是要的吧!”
自己学汉人喝茶装清高,还骂别人背叛先祖投降,也只有你这样的伪君子才做的出这样的事。
衮布没作声,看着精美的点心不觉心动,大模大样的抓起块点心,送到嘴里慢慢吃完;又喝了两口奶茶,才不急不慢的回道:“呃!你我二人同出一脉,用汉人的话是一个祖先下来的,咱们之间又何必学懦弱汉人的虚情假意?”
装?自己是头狼,偏要披件羊皮充好人,也真够无耻!
素巴第热情的说道:“土谢图汗!怎么样?点心可顺口?这可是北京城最好的师傅做的,特意要商队带来的,就那么点花了本汗王一块银元;这群汉人,比鬣狗还贪,
比豺狼还狡诈!”
衮布不予置否的笑笑,淡然道:“扎萨克图汗怎么不去‘秋猎’,再不走怕赶不上了;到时大明的皇帝怪罪下来,打算怎么办?”
去?为啥要去!你小子不就不去么,怕大活佛熬不过今年,守在这都几月了,不就是看到活佛对喀尔喀的影响力么!真当老子是傻瓜!
素巴第不以为然的笑道:“土谢图汗不也没去么?有您在前面顶着,本汗又怕什么!大不了向罗斯人求助!”
罗斯人!他怎么知道自己汗廷有罗斯人!
衮布警觉的看了素巴第一眼,没发现什么意外,故作惊讶道:“罗斯人?扎萨克图汗不是在唐努乌梁海与罗斯人交战么?难道就停战啦?”
停战?停啥战!这群罗斯人像财狼一样,大部落过去迎战,根本找不到人;小部落在边境游牧又打不过,经常被屠灭,难缠的很啊。
素巴第赌气似回道:“怎么?不行么!那北地苦寒,牛羊养活不易,就不许本汗与罗斯人议和?”
就知道你会上当,衮布故作神秘道:“扎萨克图汗,现在就有个绝好的机会,就看您怎么想了。”
机会?与罗斯人议和?可能吗?
罗斯人从西面那么远一路打来,不怕严寒的沿着北地往东面去了,这是极度贪婪的狼群才这样,怎么可能有和平!
这家伙肯定不是说这事,难道是活佛?素巴第若有兴趣的看着眼前这位汗王,知道衮布想要什么,就看他拿出什么样的筹码与自己交换。
素巴第笑道:“汗王有话就说,咱们之间有什么不好说的事。”
难对付的家伙啊!眼看活佛不行了,东面又出这事!土图谢部的未来在哪里?不行!得赌上一把!
衮布挥了挥手将帐内的自己全部轰了出去,眼睛盯着素巴第就是不开口。
素巴第知道有秘事要谈,也将自己的部属赶了出去;大帐里剩下两位蒙古汗王,都是汗王,都是成吉思汗血脉,还真比不出谁大谁小。
时机到了,衮布压低声音说道:“扎萨克图汗!谟啰贝玛那老家伙病重,听信汉人谗言,竟然调部队北上协助布里亚特人,如今车臣部温都尔汗空虚;咱们如果以‘秋猎’的名义南下,一定能手到擒来;事成后部众、土地,咱们两部各分一半,如何?”
这?合适么?人口还差不多,那土地要来没用,隔着远了!不是为你打猎物么!不好!
素巴第干笑两声,端起眼前的奶茶喝了口,又拿起块点心慢慢吃了起来,更本不搭理衮布。
衮布两笑眼珠子一转,干咳了下,笑道:“扎萨克图汗如果不满意,喀尔喀的土地咱们一人一半,这总可以吧!”
土图谢部游牧区是蒙古高原的核心牧区,土地排名虽是喀尔喀蒙古三部第二,可势力确是最强的;扎萨克图部牧区大,但势力与车臣部不相上、下,那是因为它的牧区高寒地带与山区多;如果灭了车臣部,重新划分牧区,肯定是扎萨克图部占便宜。
巨大的诱惑摆在面前,素巴第犹豫了,在算计利弊得失。
第二十七章 乱世三
灭了车臣部,土图谢部不就直接暴露在明军三面包围中,它为何要这么做?仅仅是为了那个“转世灵童”?
不对! 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试探?还是要做喀尔喀汗王?
喀尔喀的汗王就算了吧!土图谢部内部都不平静,还来窥视老子的扎萨克图部?老子自己都摆不平下面,你能摆平?
试探?肯定是试探!
想定的素巴第小心的回道:“土图谢汗!扎萨克图部对新任活佛没有妄念,全力支持土图谢部的选择;只是这车臣汗已内附,咱们如果此刻动手,不是与大明作对么?”
哼!有你这句话就好!
得手的衮布继续试探,狞笑道:“作对!有啥不可以,大明自持武力强大,可要到漠北来,势力还不够看!和硕特部在西域遭受准噶尔部巨大压力,大明又不断西进,生存环境日益恶劣;他们不堪压迫,准备起事反抗,拿下哈密。”
“嘶!”
素巴第倒吸一口冷气,看着衮布的样子不像作假,难道和硕特部找过他?
如果真是如此,大明将两面受敌!只要绕过他们驻扎在边境的要塞,到处是漏洞的大明防御体系,很轻易就可以打进其内部,未必不是取胜之道!两部联手,未必不能重现蒙古各部曾经的辉煌!
巨大诱惑面前,素巴第真的心动了。
见素巴第神情稍变,衮布又加码,冷笑道:“咱们就以‘秋猎’名义南下,先突袭车臣部,再以会见汉人皇帝的名义南下;他们必没有防备,只要捉住汉人皇帝,大事成矣!”
啥?抓大明皇帝?你当大明傻啊!素巴第终于清醒过来,这哪是什么妙计,这是送死!
面对如此稀烂的战术,素巴第疑惑了,以衮布的精明,怎么回想出这种烂招!不对!应该是试探!
素巴第冷静了下来,很干脆的道:“土图谢汗,如果这样,恕扎萨克图部不奉陪!认命吧!喀尔喀部走到尽头了,已无力与大明争锋了,咱们要么堂堂正正像个男人一样与大明决一死战,也对起‘孛儿只斤’这个姓氏!要么象车臣部一样投降,至少还保住荣华富贵,也传承了‘孛儿只斤’这个姓氏。”
哎!这样都骗不到人,真是无语了,看来那个罗斯人说得没错,咱们蒙古人的谋略和勇气都随着岁月流逝了。
衮布长长叹了口气,索然无味道:“扎萨克图汗,还是你能沉得住气啊!不会被花言巧语迷了心智!咱们一起去见见活佛吧,或许这样咱们也能心安些!”
这么快就放弃?不至于啊!
素巴第试探道:“汗王不再尝试下?机会还是有的!”
机会?机会在察哈尔部被灭(集宁之战)时,就没了!正统的蒙古汗王都归顺了,咱们这些旁族还跳个啥啊!
看淡了,就放得开,衮布叹道:“有啥啊!车臣汗比咱们看得明白,大明是什么人?罗斯是什么人?咱们投靠大明估计还是个王爷;如果投靠罗斯人,到时连骨头都不会剩!毕竟不同源也不同种啊!”
呵!这时倒干脆了,刚才是谁在骗人啊!素巴第反问道:“和硕特部怎么办?咱们不帮下他?”
怎么帮?听劝么?打不过噶尔丹,以为大明就弱?
明夺下哈密、敦煌,为啥?就是要卡住和硕特南下的侧翼;还在乌斯藏的阿里地区布下蒙古卫所军,这是干嘛?是在为进军西域(新疆)做准备啊!
衮布摇摇头不愿再想,怅然若失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图鲁拜琥(顾始汗)生不逢时!有雄心,有胆略,可惜遇到的对手都不差,特别是大明起死回生,此行他估计凶多吉少!”
也是!和硕特部想投机,想是和大明再战后谈价!可这价格那么好谈?
素巴第叹了口气,想到自己,继续问道:“那‘秋猎’还去不去?要不大明皇帝那可过不去啊!”
衮布摇摇头,颓然道:“让下面的人去吧!咱们好歹给先人留点脸面,车臣部那个老家伙还不是派自己儿子去的;咱们去陪着老活佛吧!免得他一个人在这边孤单!”
就这么完啦! 素巴第两眼朦胧了起来,看着衮布站起身,摇摇晃晃的向着门口走去,背影是是那么的孤独和无助。
迎着从门口射进来的阳光,他恍惚看到了林丹汗孤独的背影,看到无数的察哈尔勇士潮水般冲向明军,又潮水的倒下;那些前仆后继的背影与林丹汗背影交错着,慢慢交错在一起,渐渐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才是蒙古人的英雄!虽然失败了,至少他们抗争过,尝试过!如同即将或已经飞蛾扑火的和硕特部,同样是英雄!
英雄?或许活着才是真正的“英雄”!素巴第擦拭下眼角,站起身追上了已走出大帐的衮布。
西边,太阳即将下山,一片晚霞映满了西边半边天,染红了图拉河河谷,染红了站在苏鲁锭下的两位蒙古王爷,残阳如血!
一片钟声由远而近,瞬间传遍了整个河谷,两位汗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对视一眼,踉踉跄跄的往自己的马跑去。
马蹄溅起的灰尘中,河谷陷入一片哀嚎声,一个时代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开始了。
居延城外猎天骄,白草连天野火烧;莫云空碛时驱马,秋日平原好射雕。
王维的这首《塞上作》,描写了唐时居延海的一些情景,自汉武帝时期霍去病打败匈奴占领河西走廊,居延海一直是中原王朝重要的边关所在。
到了《清平乐》描写的我大宋盛世,这里成了西夏的边境要塞黑水城,到元是集乃路总管府。
明初赶走了元军,设立了千户所,居延海重新回道中原王朝手里;可惜好景不长,宣德年间,又一个文人眼里的“盛世”,明朝进行战略大调整,一切改变了。
在北放弃河西走廊北部的居延、直隶北部的开平,在南放弃交趾,结果大明战略陷入被动局面。
恶果是什么?放弃了居延,土默特部立刻填补了空白区域,威胁河西走廊侧翼,以至到嘉靖时,明军不得不退守到嘉峪关以内。
放弃开平卫退守长城沿线,明军去辽东只剩山海关一条陆地路线;放弃交趾承宣布政使司,整个大明宣慰司体系的威信淡然无存。
史书是这样评价宣德期的:明宣宗统治的时期国泰民安,他统治的时期是明朝政权最稳定的时期。
不知道是不是历史开的一个玩笑,内部最稳定、最富裕的时期,不守成扩张,反而收缩防御,这倒成了盛世?
不过细想也就明白了,做缩
头乌龟不打战,肯定国泰民安;只是后面的皇帝因前任战略失策,不得不面对战争,自然也就成了文人眼里的“昏君”。
归化总督区土默特额济纳卫,黑水河畔,距离明初废弃的黑城不到十三公里的地方,一座中型棱堡立在河道转弯处的高地上,骄傲的俯视着河谷;这就是新居延城,扼守着通往漠北蒙古及西域的要道上。
两百多年前,明军为了夺下易守难攻的黑城,采取断水的方式,城攻下了,但也改变了周边的环境系统与地貌。
原黑城所在绿洲缺水变成荒漠,黑城也逐渐被黄沙掩盖,不见踪迹;直到崇祯二年底才被人从地下找出来,那些西夏文资料自然成了皇家图书馆的收藏;而黑水河改道,造就了一片新的绿洲额济纳,新的居延海。
碧波荡漾,水草丰盛,鱼儿成群的居延海边扎满了营帐,沿着湖岸一直扑到新居延城下;两百多年后,明军又一次大规模集结在这里,做着进攻漠北喀尔喀部的准备。
大明皇家陆军第二军五个镇在这里秘密聚集,它们是步兵第二、六镇及骑兵第三、五、七镇,每镇扩编为三旅,共七万八千余人;外加新化总督区卫所兵一万人及屯垦军一万人做后勤支援和补充兵源,合计九万八千人,由军长孙应元统领。
第二军也不是倾巢出动,为防备卫拉特和硕特部,驻守安西与西宁的步兵第四、十六镇都没动;孙应元还将德令哈的骑兵第二镇调往酒泉,做为安西驻军的后备力量,同时保护居延海的后勤线。
就在焦急的等着北进的正式命令时,北京同时传来三条消息:漠北作战取消,第一军总结备战的经验,选派进驻喀尔喀各部部队;漠北车臣部、布里亚特部内附,参谋本部预测喀尔喀蒙古有可能内附,做好接站准备;综合情报分析,和硕特部今年下半年将有军事动作,西北各部要提防遭受突袭。
城堡内的指挥所,孙应元皱着眉头看着通信参谋送来的急件,自言自语道:“他妈的!事怎么都凑到一起了,通知各镇旅以上军官开会。”
原来,在北京传来消息不久前,西域的锦衣卫密探传来更惊人的消息:和硕特部正在集结兵力,目标初步判断是大明,这个消息与北京消息一对应!一切都明了。
会议很快开完了,大家意见出奇一致:攻打和硕特部,防备喀尔喀部。
军长孙应元将率骑兵第三、五、七镇等三镇往西救援哈密,总参谋长尤世威带两万卫所兵与辎重部队押运粮草随后。
为防止意外发生,第二军也做了相应部署:步兵第二镇据守居延城,盯着喀尔喀部动向;命令土默特青海卫急援敦煌,驻扎酒泉的骑兵第二镇调往安西,驻西宁的第十六镇前出到德哈令。
同时向五军都督府建议:从青海总督区、陕甘总督区征召三到四个镇的预备部队做后备力量;第六军集结调往兰州、西安一带,近卫军接管朔方到呼和浩特一带防线。
孙应元赌博似的“冒险“军事行动开始了,一时信鸽纷飞,快马四出!
大明的整个西部军事机器开始启动,连带这整个北方的全部开始运转。
去哈密路上的孙应元不知道,在颐和园与家人共度中秋佳节的崇祯帝朱由检也不知道,此刻的哈密已陷入了战火。
第二十八章 乱世四
哈密卫最初设立于明永乐四年,百年后的正德十四年,吐鲁番攻灭哈密;又过了百年,崇祯四年,明军从叶儿羌汗国属国吐鲁番手中夺回,并开始建设可居住万人的大型棱堡。
崇祯六年底棱堡建成,因战乱迁居于河西走廊的哈密各族陆续回迁,可家园还未建设好,西面又来了另一个敌人。
刺耳的警报声中,守备团长的李自成站在棱堡最高的的炮台上,举着望远镜,看着越来越近的和硕特人,冷笑道:“这么急?歇都不歇会!外面的各族人都进堡了没有,分开安排到第一层的地下室去,注意各族不要混在一块。”
不时有计划么?这么不放心!作战参谋瘪着嘴,不经意的回道:“团长,放心吧!都安排好了,连老‘回回’都接进来了!这蒙古人与他们不是一路的,他们也怕死。”
远处的敌人终于停止前进,开始向空无一个的村落扑去。
一群羊枯,李自成冷笑下,端着望远镜又四周扫视下,随意的吩咐道:“注意警戒,我去转转!”
城堡外,惊慌失措的各族百姓扶老携幼,在里长的带领下匆忙的走入戒备森严的城堡;壕沟外侧的胸墙后,一队士兵弯着腰迅速的进入射击位置,有几位拿着带有瞄准镜的线膛枪。
嘈杂的人群过后,吊桥吱呀呀的收起,将城堡与外界隔离开来;吊桥不远有座狭窄的运兵通道,必要时外侧的士兵可以从那退到壕沟中间的三角堡;也可以通过几处隐秘的台阶直接下到壕沟底部,三角堡后面,三角城墙侧面也有暗门可通往城堡内部。
城堡内,荷枪实弹的士兵将退入城堡的各族人分开,仔细的安排到各处;拿着花名册士官指挥几位军士,开始排查混入人群的奸细,一切都那么有条不紊、不急不躁;“回王”抱着自己的随身物品,想找长官要点好的地方呆着,看着明军严厉的目光,吓得与自己妻小又蜷缩再人群离不敢动荡。
棱堡在六里外,和硕特部完全不把缩在“乌龟壳”里的明军放在眼里,发出几名警戒哨,开始围绕着小村落安营扎寨,同样不急不躁。
和硕特汗图鲁拜琥,卫拉特蒙古的汗王,历史上上赫赫有名的顾实汗;此刻看着自己的部下有条不紊的建设营寨,骑在从中亚购来的汗血宝马上也是威风凌凌、意气风发。
冥冥之中总认为自己才是青藏高原的主人,自己在雪域呼风唤雨好不痛快!可偏偏大明收拢土默特残部占领了青海,继而又推进到敦煌和哈密,压缩了和硕特部的生存空间,自己的美梦也破碎了。
要讨回来大明夺走的命数,光凭自己勇武和热血是不行的。
面对东方的强敌,他亲自向西去乌法(地名,俄罗斯城市)找到了曾经的敌人罗斯人,至于与罗斯人做了什么交易没人知道;不过回来时,有些罗斯人带着几门老旧的火炮跟着,随后几年罗斯人的队伍陆续带来不少武器和火炮。
此次东征,他带来三万卫拉特蒙古勇士,包括一万准噶尔援军;除了传统的蒙古骑兵,当中还有近五千重金打造火绳枪兵,大、小火炮二十余门;这些人可都是罗斯人训练出来的“精兵”,也是他去乌法的收获之一!
至于那一万准噶尔部人,那是卫拉特蒙古两大部落相互妥协的产物。
大明才撤商队,精明的图鲁拜琥知道机会来了,找到了出兵的理由,便以卫拉特蒙古大汗的名义找准噶尔部首领巴
图尔借兵。
巴图尔明知道图鲁拜琥没安好心,可刚继承汗位不愿与和硕特部交恶,违心答应了援军的要求;不过也以削弱重新强大起来的叶儿羌汗国为借口,要求和硕特部进攻北面的吐鲁番。
图鲁拜琥同样对巴图尔了如指掌,不过是想趁着自己东征收拢部落内部权力、扩大地盘,伺机攻打叶儿羌汗国;为了留在天山附近和硕特余部的安全,图鲁拜琥顺水推舟应允攻打吐鲁番,这样正好隐藏自己的真实意图。
大小狐狸商议完,图鲁拜琥带着大军出发了,准备趁着明军攻打喀尔喀蒙古河西走廊空虚,长驱直入突袭河西走廊中只少量人员驻守的几个堡垒,哈密只是他的第一个目标。
如同历史上一样,这位大汗喜欢就近探查敌情,大营还未建好,图鲁拜琥便带着侄子鄂齐尔图与几位侍卫,来到了棱堡两里地外的杨林里。
看着远处其貌不扬的棱堡,鄂齐尔图不以为然道:“汗王!前面的要塞不过如此,那城墙看样子也不是很高啊!”
这种多面城堡张牙舞爪,哪那么简单!
图鲁拜琥摇摇头,善意的提醒道:“本汗在去乌法的路上,见过罗斯人类似堡垒,眼前的这些是骗人的,那道缓坡后肯定有条宽阔的壕沟,壕沟后面才是城墙,而且起码有三、四丈高!”
三丈高?鄂齐尔图扫视下周围,再比对下前面的堡垒,发现了奥妙,惊讶的道:“汗王!侄儿明白了,将城堡与周围远处的东西对比下,那城墙还真高出不少,天啦!这要耗费多少人力才能做到!”
多少人力?大明相对卫拉特蒙古就是庞然大物,自己如再不尝试下,以后的机会将更加渺茫;栖息于他人羽翼之下,又如何能成就一番事业!
鄂齐尔图感叹道:“哎!要塞前没有一点遮蔽物,一览无余,不探查清楚久进攻损失必然巨大!只有试探性攻击下,摸清楚敌人的虚实再做打算,回营!”
大敌当前,棱堡的城墙、炮台上到处是忙碌的士兵,李自成一路慢慢的走着、看着,盘算着自己手里的兵力,想着如何坚持到援军的到来。
哈密在战前因进攻喀尔喀蒙古原因,增加了一营兵力,现在为三营加强团编制;加上在哈密的一个军垦营,能战斗的大约有四营兵力,共四千余人;装备六十余门大、小火炮,最大的二十四磅火炮六门,主力是二十磅及十八磅火炮,三角棱堡上配备了十八门虎蹲炮、十二门十二磅近战火炮;光这些火炮,就够敢于进攻的敌人喝一壶的。
加强团还配有的天启六式火枪五千余枝,新的崇祯六年前装线膛枪两百枝,“震天雷”、弹药和粮食储备够坚持一年。
哎!就这么多人了,慢慢的守吧!
想完,看着敌人没进攻的意图,李自成下令道:“传令:非战斗日按八小时分三班,三营轮流休息、待命!站斗日分成两班,轮流休息!”
棱堡外经过修剪得骆驼刺在风中微微颤抖,用自己的根茎固定沙丘;为了保证射界的开阔,城堡周边五百米看不到成片的树木,百米外基本就没树!全是低矮的植物,个别地形还经过改造,想偷袭,除非守军全睡大觉去了。
对付这种堡垒,最好的办法是绕过去,而不是不惜代价去攻打!可有人偏不这么想!想硬碰硬!
大约两个小时后,低沉的牛角号声打破了绿洲的平静,两万名蒙古人在号角声中冲出了营地,在营外排
着松散的队形,推着刚做的巨盾对向棱堡走来。
两万人来攻打棱堡?还没又火炮?
李自成愕然的看着要进攻的蒙古人,没想明白他们为何会进攻,这些人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吧!
哈密不同中原内地城市,自明初起这里常年战乱人口增加不大,到现在人口都还没破万,只要不到六千余人;要这些蒙古人到哪里去抓炮灰攻城,只能找树木做成巨盾,看是否能抵挡住炮火的侵袭!
队伍缓慢的进入城堡两里范围,城头响起炮声,率先开炮的是十八磅炮,呼啸的炮弹往蒙古队列砸去;卫拉特蒙古各部与罗斯人打过交道,知道火炮、火枪的厉害,排的是松散的队形,用实心弹攻击,炮击的效果可想而知。
图鲁拜琥听到炮声,先愕然随后释然,明军本就是以火器见长,没啥奇怪!这次进攻就是试探,俗话说是去送死,自己的火炮还没运上来,要留在后面给明国人 “惊喜”。
一个藩属国,一个宗主国,为了绿洲中一座小城市,一言不发的就开始干上了,说明什么?
说明两人早就貌合神离、心怀鬼胎,相互戒备深重。
看来大明早就料道会有这天,图鲁拜琥也松了口气,可又如何?谁还能两线作战不成!看着准备停当的队伍,冷冷吩咐道:“传令!派个千户上去看看情况!”
牛角号又一次响起,两个准噶尔千户阴郁相互看了眼,不情愿的抽出蒙古弯刀走向自己的队伍;两千人的“炮灰”队伍,一半步兵,一半是骑兵,两队同时进攻,骑兵在百米外往侧翼移动,吸引城堡里的“火铳”开火。
弯刀无力的往下一挥,两个千户一言不发带着自己的队伍出发了,向着前面这个怪物义无反顾的走去。
城头的炮火不急不慢,对着紧逼的巨盾开始点名,不时有巨盾被幸运女神眷顾;刺耳的碎裂声中,躲在后面蒙古人不是被震飞,就是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还好漫长五百米,还好大部分的木盾还保留着;千户冷笑着看了下周围,不过如此,故弄玄虚!
剩下来的五百米,城头的炮火开始加速,木盾被命中的速度也提高了不少,两队蒙古人马已逼近到棱堡一百五十米外。
炮声中蒙古人加快了脚步,不对啊!怎么是横向移动?
步兵千户看着自己的侧面对着城墙,悲愤的喊道:“上当了!这些明人太卑劣!准噶尔的勇士们,跟老子冲啊!”
嚎叫声中,他一马当先跑了出去,乱哄哄的部下匆忙的跟在后面,骑兵们也加速冲了起来,气势如虹,势不可挡。
密集的炮声响起,接着是密集的火枪声,随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时间在那一刻停止前进的脚步。
不对!不是时间停止了,是蒙古人停止了前进的脚步;步军千户胸口开着大洞,旋转着重重摔倒在地上,嘴里念叨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妈妈!”
失去光泽的眼睛里出现一只苍鹰,高高在上的孤独盘旋着,嘴里发出阵阵哀鸣!翅膀下,一座棱堡在向外不停喷着白烟,白烟散去,棱堡的三个侧边躺满了尸体,哀嚎的人与孤独的战马;一些幸运儿拼命抽打着自己的马匹,头也不回的逃去,这座堡垒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苍鹰不愿再看地面的惨剧,振翅一飞,向着东面飞去,远远的,崇山峻岭的尽头,出现一面日月旗。
第二十九章 乱世五
多层次交叉火力打击下,两千余敌人连壕沟边都没摸到,转眼就全军覆灭;如此强横的火力,如何不让人高兴,哈密堡欢声四起!
李自成苦恼的看着城下遍地的尸首, 哎!过早暴露势力,别把蒙古人吓跑就好!想着还在库房的利器,又得意的笑了,辛亏没动用“西施”。
和硕特汗图鲁拜琥放下重金购来的望远镜,刚才的试探实在太过骇人,好不容易止住颤抖,平息下心情,不甘心举起望远镜又看了眼。
没看错!破碎的巨盾残骸间,孤零零的几个人相互搀扶艰难的走着;远处,几名失魂落魄的骑兵在那慢悠悠的晃荡着。
两千人去试探火力,几十个巨盾被打坏不不说,活着回来的竟不到百人!想到这个城堡难啃,没想到这么难啃!
本汗是不是错了!虽说“炮灰”是准噶尔人,也是卫拉特蒙古人啊!
图鲁拜琥心痛的抬起头,看着周围畏惧的部下,心一横,冷冷的骂道:“可耻!连敌人的毛都没摸到,丢尽蒙古人的脸,将逃回来的人全部杀了,他们不配做英勇成吉思汗的子孙,不配做卫拉特人!”
屠刀暂时压住畏敌心理,但这战没法继续打了;话说回来,那两千人的牺牲也有自己的价值,至少敌人的火力布置给摸清楚了。
结果也是明显的:面对如此火力,自己绝不能不能蛮干,否则后果难料!
图鲁拜琥垂头丧气的退回大营,这么点明军有坚城可守,也不会出来野战,让自己占便宜!
可如何破“乌龟壳”确实难搞,这一想想了几天,终不得要领!
用罗斯人的法子?尝试次挖壕沟、火炮压制、抵近进攻战术?可自己的火炮还在离哈密一百公里以外慢慢的爬,到这还得有些日子!
错了!全错了!
图鲁拜琥变得有点烦躁!本就不该来,可就这样回去,失去面子是小,还怎么再在西域混啊!
那些人知道本汗在哈密碰了壁,肯定会蜂拥而上,将本汗撕成碎片!
不行!一定有办法的,明国肯定会来救援的!
救援?对啦!老子打你的援军,中原话叫做“围点打援”!
崇祯七年八月十五日 北京颐和园
帝国虽然磕磕碰碰的不时闹出点事来,但总体情况还是不错的;又是一年佳节时,颐和园内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一片欢庆气氛。
大明湖里不仅有游花船及烟花表演,在环湖长廊里会有灯会、猜谜等庆祝活动;皇家除了邀请皇亲国戚进园子,也邀请了不少工匠、农夫,甚至洋人进来同乐,真正做到了“与民同乐”!
崇祯帝朱由检请几位科学巨匠在厚德殿用过午膳,本还想与这几人聊聊天,增加下彼此的感情,后妃们自便带着几人的家眷与孩子们去游湖回避。
那几个“鬼佬”一听好玩的,根本不理皇帝的要求,借口“陛下!今天是与家人团聚的日子,不谈工作,休息”,转身兴高采烈的与家人游湖去了。
剩下朱由检看着目瞪口呆林丹汗苦笑,笑完,两个“孤家寡人”只得慢慢在后面跟着,也去湖边走走逛逛!
伽利略
老先生今日喝了几杯“醉八仙”,思路大开,一路喋喋不休的要与多普勒讨论潮汐的问题。
多普勒哪有心思理他,心思早飞到湖里去了,面对烦人的纠缠者,多普勒找到机会,带着自己中国妻子上了卡笛尔夫妇的船;伽利略看着远去的游船,孤独的在码头东张西望,最后被孙承宗请到自己船上去才免了尴尬。
目送着家人们离去,朱由检看着已显富态的林丹汗,笑道:“咱们走走吧,顺便锻炼锻炼;不知您的骑射功夫还在么?要不要在‘秋猎’时比比?
林丹汗收回留在家人身上的目光,瞄了眼自己的这位“小友“,乐道:“嘿!别看不起人?您可是皇帝!不怕到时输了没面子!”
听着湖面传来的笑声,朱由检不以为然的回道:“输?那是技不如人,没啥丢面子的事!那喀尔喀几部怎么看?”
前段时间忙着对付南方士族与备战,也没时间和眼前这位“蒙古汗王”聊聊,今日机缘凑巧,贸然问起了“敏感”话题。
林丹汗苦笑着摇摇头,没好气回道:“怎么!炫耀?您自己不就是蒙古可汗么?倒问起别人来了。”
有意见了,朱由检狡黠一笑,道:“怎么答不上来,摆王爷的架子?”
林丹汗苦笑道:“那倒不是摆架子,还真说不上上来,那几位亲戚滑头的很,估计看事不可为,会学车臣部。”
还行啊!还有点眼光,朱由检平静的问道:“哦!说说理由!”
理由?蒙古不就中原王朝各地诸侯一样,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党同伐异,最重要的是能见风使舵、投机取巧。
林丹汗想起自己的遭遇,不屑的回道:“那要什么理由!利益得失是最先考虑的,喀尔喀那什么对抗大明,没有!雄心或胆气,在他们的父辈身上就没有了,他们就更加!”
哎!家天下,都说中原王朝是家天下,说都底蒙古才是真正的家天下。
朱由检想明白了,不依不饶的追问道:“难道就这么简单?”
林丹汗想着往事,坦然道:“当然这么简单,要不察哈尔部南下干嘛!结果漠南各部同样如此不堪!至于结果,不就现在这样么!不过喀尔喀那个包袱接过来,陛下抗得动么?”
是啊!这也是责任啊!扛不动也得抗啊!
朱由检讪笑道:“能躲么?不能啊!只有去面对,好在大明已不是以前得大明了,不怕的!咱们两族也不必再刀兵相见,不是么!”
林丹汗沉默了,大明的变化他是看到的,几年前预计的结果也出现了苗头,没想到被眼前这位年轻人用另一种方式暂时摆脱危机,这也许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林丹汗笑道:“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管不了那么多!走!去喝喝茶,还别说咱越来越喜欢茶,每天不喝上几口,浑身都不舒服,听说这玉泉山的水不错!一定要试试!”
怎么就到鱼藻轩了,朱由检一乐,也好!喝上几杯再说。
王承恩摆弄着茶具,两人临湖而坐,品茶赏景,不说一语,倒别有一番意思,如再有一位佳人在侧抚琴吟唱就更妙了。
良久,林丹汗幽幽说道:“哎!终究是西湖美啊!”
朱由检一笑,正准备搭话,只见李若涟与曹文诏联袂而来,神色有那么点紧张;见林丹汗趴在窗口看着湖景发呆,便又站在哪里不做声。
又出事啦?朱由检疑惑的看了两人一眼,喝了口茶,不悦的道:“怎么啦!有什么事说吧!逍遥王又不是外人。”
见皇帝这么说,曹文诏思索再三,神色严肃的说道:“陛下!西北急报:卫拉特和硕特部‘叛乱’,不知是要攻打哈密还是敦煌?孙应元接报已率部往哈密而去;如果这时再喀尔喀南下,后果不堪设想。”
和硕特部叛乱?这些人还有脾气啦!
朱由检一愣,大脑在快速的过着西北的部属,窗边的林丹汗回过身来,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淡然笑道:“和硕特图鲁拜琥自己找死,怨不得人,他要能打下哈密或敦煌才怪!至于喀尔喀部,不用理他们,土图谢部那位汗王对佛事的痴迷,比乌尔格的活佛还甚!扎萨克图那位又是典型的没主见,只会跟别人在后面,无事!”
是个明白人,朱由检微微一笑,不动声色问道:“哦!王爷都知道,怎么刚才不说呢?”
林丹汗将头转向湖边,毫不为意的回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陛下自己早就明白,又何苦要臣在这多此一举呢?”
这家伙口里称臣,没点做臣子的意思,算了。
朱由检看着还在紧张的两人,笑道:“坐吧!王伴伴,给他们泡点茶;不用急慢慢说,和硕特能有多少兵?天塌不下来!说说西域情况到底如何!”
李若涟忙俯首行礼回道:“回陛下!卫拉特蒙古势力最强的准噶尔部老汗王刚去,新王即位,这几年与和硕特部争夺草场已生间隙,所以准噶尔出兵可能性不大;叶儿羌汗国在夹缝中求生存,这几年趁着准噶尔部汗王病重,很是得了些便宜,可内部派系固化,又开始争斗,更不会在此刻对大明不利;至于和硕特部汗王在崇祯三年去过罗斯的乌法,崇祯四年又主导签订合约,如今贸然进攻大明,一定是预谋已久的事!”
这不是西域简报么?朱由检不悦的插话道:“兵力呢?多少?”
李若涟忙道:“和硕特部在崇祯元年西迁部分,现在还有大约十万部众,兵力估计不会超过三万,据说还有火炮,暗探证实他们后卫行军缓慢!”
林丹汗那厮闲的无聊,听到和硕特带着重型火炮,在边上讪笑道:“哈!摒弃蒙古骑兵速度优势,和大明硬拼火力?这不是找死?”
朱由检被这个不安分的王爷打败了,挫败的看着曹文诏问道:“怎么参谋本部有啥意见?不行的话,调近卫军骑兵第一镇上去。”
这个“蒙古汗王”还有点见识,也挺风趣。曹文诏忍着笑,谨慎的回着皇帝的话: “陛下!那倒不用调近卫军,近卫军看住呼和浩特就可以了;不用担心居延海危急,参谋本部已下令加快组建第七军,臣特意来向陛下禀报,如没意见就可以下发执行了。”
组建第七军,就是用来对付喀尔喀和罗斯人的一把尖刀。
朱由检点点头,赞同道:“好!第七军抵着喀尔喀土谢图部的咽喉,朕倒要看那位王爷怎么办?难道还南下?”
第三十章 乱世六
哈密五十公里外的一片绿洲里,连续急行军五天的孙应元已在这里休整了两天;走得慢的辎重部队赶着牛羊与粮草陆续赶来,前锋骑兵第五镇一旅补充了点干粮与肉干又继续出发了。
简易的行军帐里,孙应元吃了口干粮,喝了两口羊肉汤,盯着眼前的地图发呆;除了参加崇祯一年的两场大战,后续的辽东、台湾及朝鲜的战争自己都未参战,做为皇帝的近臣,要说没压力是不可能的。
如今绝佳的机会摆在面前,如何抓住这个机会,还要看他自己的本事。
第二军总参谋长尤世威看着自己的这位长官,即熟悉也陌生。
熟悉是做为自己的上司,在后面默默的支持自己平定朵思甘,继续不遗余力支持自己整顿各土司,算是自己的恩人不为过;
陌生的是这位前京营军官、皇帝旧臣,虽不苟言笑但也没有多大的架子,更不贪财抢功;作战勇猛且身先士卒,被陛下申斥国多次,依然如故,更是大明新式军队的奠基人之一。
对于总参谋长这个职务,尤世威有点不习惯,不过总算知道自己的职责;见军长皱着眉头,小声建议到:“军长不必焦虑!哈密城是座大型棱堡,火力强大,储备丰富;和硕特部没有攻城巨炮,难有做为!至于要围城打援,估计图鲁拜琥那厮也没料到是我第二军前来解围,他能想到是张掖或安西的小股部队去就不错了。”
可不是么!总军法官文孟希端了碗肉汤坐在边上,笑道:“是啊!军长,孟兮看过《孙子兵法》,知道‘故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守之,不若则能避之’;如今和硕特部围城已十余日,那火炮也拉来了,可一样没办法又死不退兵保存势力;表明其已骑虎难下,故意呆着只不过想找回点面子而已。”
难得明军现在气势如虹,个个心高于天,孙应元转身看着两位搭档,喝了口汤笑道:“两位见笑了,这次有机会顺利攻下整个和硕特部牧区,本官这是将西域和漠北的事都捋捋,免得哪里出了错漏,误了大事就不好。”
攻下和硕特部?这个“玩笑”开得够大!
尤世威惊讶的起身,差点碰倒装着汤的碗,幸好文孟希眼疾手快才没造成“事故”;尤世威不管不顾的走到挂着的地图前,仔细端详下,释然笑道:“打下和硕特容易,可怎么治理?学汉朝的屯垦?如果人数少了还不行啊!”
文孟希放好碗,起身走到他身边看了会地图,似乎也明白了什么,轻笑道:“本官明白了,军长的作战是基于喀尔喀蒙古各部不参与叛乱,在这个情况下,倒有可能打下和硕特部;只是陛下和五军都督府那边没有命令,到时怕说不过去,做为军法官本官也会直言。”
文孟希的意思很明白,无令出兵他不阻挡,但会秉公上报朝廷。
孙应元理解的看着他,忽的笑道:“孟希兄,要不咱们来个赌约,陛下的命令里一定会有这条,而且会要漠北各部配合我部,或者是直接将第六军调来。”
尤世威给两人又添了点汤,笑道:“文总长,不要和军长赌!听曹变蛟说,在潜邸时他们与军长赌可从来没赢过!”
潜邸!多么诱人的两个字!
文孟希想着自己兄长的告诫,看着两位军事长官,乐道:“哪敢啊!本官只是做本职工作而已,军长的厉害谁不知道!”
面对毫无营养的夸奖,孙应元笑笑,不以为意的回道:“来得路上咱想明白了,车臣汗内附,
咱们大明就在喀尔喀部的心脏下站住了脚;他们如果敢南下,到时连窝都没了,对咱们第二军来说,最好得情况就是他们也内附,变成友军;至于最差情况,他们老实呆在家里,最后还是要内附。”
尤世威在旁叹道:“陛下真乃天作之材,短短几年功夫,大明翻天覆地的变化,与蒙古的势力对比也调了个。”
文孟希想得更多,意味深长的道:“是啊!陛下的英明与远见,岂是南方那些跳梁小丑明白得了的;如不变革,大明如何聚集力量,又如何化解这北方巨大的压力!”
南方的那些读书人,能成什么气候!
孙应元吃完剩下的饼,三两下将汤喝完,起身笑道:“当今圣上仁慈不好杀,要换在国朝初期,他们这样试试!不说他们了,吃完东西咱准备出发了;参谋长,还是一样,您先在这休息下,迟半天出发,咱们哈密堡见。”
尤世威起身,想说什么终究没出口。
整理好自己的随身物品,摸了摸马头,文孟希不解的问道:“孙军长,为啥将老尤放在后面?他可是老边军,对这一带也熟悉!”
孙应元看着埋头行进的队伍,知道文孟希想说啥,苦笑道:“就是因为他老成,本官才将他放在后面,镇住那帮蒙古及军垦的卫所兵,换别人,那般‘老兵油子’不闹点事出来才怪!”
文孟希想着也是!不再出声,陪着孙应元默默的看着行进的队伍,脑海里不觉冒出了《兵车行》的场景:“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哎!杜甫是不是太悲观点了,没有征战又哪来的和平啊!
崇祯七年 八月 哈密
和硕特汗王旗静静的挂在“回民王府”前的旗杆上,此刻的“王府”虽然没后世规模宏大、富丽堂皇,好歹也是高墙大院;原来的主人维吾尔首领木罕买提夏听闻和硕特前来,早躲进了不到两公里的城堡里,和硕特部很自然将这做为自己的中军所在。
占人宅邸的和硕特汗图鲁拜琥没有啥不安,而是愁眉不展,茶饭不思,苦着脸看着挂在墙上的简易地图,眼前的这座城堡实在太难缠了。
重炮运来不久,欣喜若狂的和硕特部尝试次迫近进攻,可火炮刚开了两炮,还没看到炮击的效果,炮位就被飞来的炮弹给覆盖,预想完美的进攻胎死腹中,无功而返。
两天前,东去的探子断了音讯,估计敌人的援军已经到哈密附近;图鲁拜琥加大了哨探的密度,可得到消息零星不全,这让他更加寝食难安。
走?不走?为什么敌人的援军来得这么快?……
一长串得问题让头痛不已,还不容易熬到凌晨,迷迷糊糊下了个决心;既然是“围点打援”,那就打援军!不要三心二意。
哈密棱堡如平时一样灯火通明,虽然敌军从未接近过壕沟,但守城的明军依然不敢懈怠;今夜的城堡更与以往不同,城墙上的守卫多了一倍不说,一直没用的“利器”也被炮兵从仓库里请了出来,架在对着城外“王府”的那个炮台上,用油毡布盖着。
临近凌晨,几位不俗之客由守备团长李自成亲自迎接进了城堡,径直来到棱堡上,可凌晨的昏暗什么都看不清,依稀只能听到一些微风吹过的声音。
第二军参谋长尤世威掏出怀表就这火把看了下,转身与正与总军法官文孟希交谈的李自成下令道:“李团长,让‘西施’准备吧! 五分钟后,进攻就正式开始了。”
李自成忙
向文孟兮告罪,转身安排去了。
文孟希走到尤世威身边,看着漆黑的夜空,担忧的说道;“总参谋长,这样能行么?一点都看不清楚,不会误伤到自己人吧!”
这是战争,有什么不可以!误伤能避免则尽量避免,没人敢打包票。
尤世威掏出望远镜又看了遍,坚决的说道:“李团长常年驻守这里,对周围环境了如指掌;如果连正确的方位和距离都算不准,他这个守备团长也做到头了。”
文孟希看着露出真容的“西施”,还是有点担心:“这可是盲射啊!”
尤世威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没事的!咱们的炮兵不来指导么?要相信自己的兵,那都是用炮弹、用钱‘喂’出来的,打固定靶肯定没问题的。”
预定的时间很快到了,尤世威朝着紧张的李自成点点头,转身下了城堡。
绿洲的宁静被打破了,“天火”呼啸着离开“西施”的怀抱,向着两公里以外的哈密王府飞去;凌空炸开的火油弹将王府给点着了,巨大的火焰成了最好的目标,城堡上的二十四、三十二磅重炮向着冒火点开始轰鸣。
城堡外,黑压压的皇家骑兵第五镇士兵骑着马从黑暗走出来,接上他们的参谋长和向导,没有豪言壮语,默不作声的向着敌人的阵地扑了过去。
哈密堡西北五公里以外,第二军军长孙应元带领的骑兵第三镇在树林里严阵以待;前方黑魆魆的村落冒出了火光,步兵第六镇属的大小火炮对着冒火的位置也开火了,炮火中夹杂着 “天火”特有的尖叫声,呼啸着向着冒火的“王府”飞去。
孙应元看着陷入炮火之中的村落,冷酷的跳上马背,缓步向前走去,身后响起一片腰鼓的声音和马蹄声。
来到哈密周边的明军第二军经过一天的准备后,以一种不寻常的方式,开始了对和硕特部的打击。
突入其来的炮击让和硕特部陷入了混乱,营地里到处是乱闯的蒙古人,特别是看到高大的“王府”陷入了火海,这种紧张和慌乱更加强烈。
“汗王死啦!汗王死啦!”
惊恐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他们没有乱说,他们的汗王确实死了。
“天火”的尖叫声将图鲁拜琥惊醒,他疑惑的看着窗外想找到声音的源头;还没移动脚,一阵的激烈的爆炸声在头顶响起,一片火花从天而降,放置在院落的东西被点燃;他尖叫着想跑出去躲避时,接踵而来的爆炸将他直接点燃,连同点燃的还有他随军的几个儿子和随从。
连续几波的“天火”和随后猛烈的炮火覆盖打击,火油弹、铅弹、霰弹将整个不大的村子夷为平地,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又能有几个!
不是所有人都这么不幸,图鲁拜琥的侄子鄂齐尔图住在离中军大营五百米以外的另外一个大营,侥幸躲过了第一波的炮火攻击。
这位历史上的和硕特汗王,此刻没有劫后余生的感觉,更没有杀向敌军的勇气;表情复杂的看着被炮火覆盖的地方,刚想上前去看究竟,几名忠实的卫兵死死拉住想要以身犯险的“老爷”;将他送上战马落荒而逃,呼啸而来的炮火瞬间将他站立的地方覆盖。
太阳在东面慢慢露出自己的真容,万丈霞光划破天际,整片绿洲蒙上瑰丽的金色;绿洲里没人欣赏美景,凌晨开始的站斗还在继续,一群人簇拥着一位衣着华丽的蒙古汉子冲出硝烟弥漫的战场,慌不择路的往吐鲁番跑去,声后跟着万余狼狈不堪的蒙古人。
第三十一章 平西记一
清晨的太阳懒懒的升到空中,绿洲笼罩在温暖的阳光里;大自然依旧这么无私的对待着世间的一切,可这个世界的人类确从没停止过争斗。
哈密棱堡外的一边倒的屠杀已接近了尾声,未燃烧的木头在微风中挣扎了几下,红着脸看着倒在自己身边的尸体;火油冒着黑烟继续肆虐着遇到的一切,未几碰到满眼的黄沙,努力的尝试下想烧过去,最后无奈冒着白烟放弃了抵抗。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硝烟味与烤肉的香味,下面满目苍夷的战场,人类对付同类的各种方法,在这还没到登峰造极的程度;面目全非的“回王府”围满了和硕特部幸存的大、小头目,明军“仁慈”的将他们押来清理这个现场。
几具烧焦的尸体从废墟中清理了出来,有人认出和硕特汗王与他几个儿子的残骸;几个大头目用随身的财物向边上看守的明军要过几件毛毯,将黑成木炭的残骸仔细的包裹好,用几块门板做成的简易木盒子装了,虔诚的唱着古老的蒙古歌谣,祝愿他们早日入土为安,忘却尘世间的烦恼。
与奇怪的送葬队伍不同,一队队和硕特蒙古人垂头丧气被押出败坏的营地,奇怪的是这些人仿佛没那么沮丧与不安,反而急切围着押运他们的蒙古“同胞”问三问四。
要不是脚上和手上都绑着绳子,那热情的程度,真有人以为他们碰到了自己的久未见面亲戚。
一位和硕特壮汉抓着以为明军的胳膊,急切的问道:“安达!您说的事是真的?部落老爷不能随意压榨牧民?您是自由民?拥有自己的牧场和牛羊?”
无数“问题”围着的蒙古汉子名叫格斯儿,土默特部呼和浩特右卫人,骑兵第三镇的龙骑兵。
这些西来的蒙古人俘虏看着他的装备奇特,好奇询问了起来,一来二去格斯儿炫耀的说出了自己自由民身份,拥有自己的草场和牛羊。
这个说法惹出了前面的麻烦,那些俘虏们一下子将他团团围住。
格斯儿很后悔自己的疏漏,甩开抓住自己胳膊的双手,紧握着手中的枪,警惕的看着围过来的人;不耐烦的回道:“安达?谁是你这个蛮子的安达?老子可是正宗大明人,你们这群蛮子不在西域好好呆着,来咱大明干甚?走开!快走开!”
看着越围越近的人群,格斯儿有点恼怒,举起枪托就要打人。
连长巴特尔陪着一群将官走过,看到这情况,这位壮实的蒙古人脸一红,大声喝道:“格斯儿!住手!想干什么?不怕军法?”
格斯儿本想恐吓下这群不知好歹的俘虏,哪知到被连长碰到,吓得手一哆嗦,忙立正喊道:“报告连长!这群个人问这问那,围着俺就是不走,您看?”
连长巴特尔扫了眼畏缩着不断后退的俘虏,看着眼前这位下属气不打一起出,让自己在军长官面前失了面子,怒喝道:“你!”
总军法官文孟希抓着巴特尔要举起的马鞭,微笑道:“巴特尔,你自己也是穷苦牧民出身,好不容易才有今天光景;难道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要触犯军法?”
巴特尔看着和蔼的总军法官,想起了自己短期培训经历,明白自己冲动了,摸着自己的后脑勺,傻笑道:“文长官,您看我,一气就把正事忘了,还好您提醒的及时!”
西边传来隆隆的炮声打断几人
的对话,文孟希看了眼炮声传来的地方;笑道:“把这些俘虏都押下去吧!赶快打扫战场,西边的战斗应该很快结束,要尽快做好出兵吐鲁番的准备,稳定好这些俘虏情绪是最主要的。”
陪同的守备团长李自成楞了下,不解的问道:“文长官!怎么快就走?”
文孟希的热血和雄心被大胜惊醒,如今又这被炮火一激,豪迈的笑道:“哪里快了?为了这天,咱们大明等了多久?两百年,整整两百多年啊!”
西域?除了黄沙、落日、蒙古人,还有什么?难道有塞外江南?
李自成迷惑不解的看着插着腰,站在废墟上远眺的总军法官,回头一下望着阳光下自己守卫的棱堡,不由一下也痴迷了。
激烈的枪炮声中,西逃的鄂齐尔图部受到了明军的伏击,霰弹、火枪铅弹组成的火网让蒙古人死伤惨重;后面有紧追不舍的敌人骑兵,鄂齐尔图也不敢恋战纠缠,只得冒着炮火拼命的往前冲。
好不容易冲出包围圈,摆脱敌人的追踪,鄂齐尔图沮丧的发现自己身边只剩下不到五千人;和硕特东征大军全军覆没,光靠留在吐鲁番的五千人及老家五千人,在残酷的西域是存活不下去的,该怎么办?
去西边?那边是蒙古人的死敌哈萨克人与罗斯人,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去东面?投降明人或许还有条活路!这一战明军那边肯定还有不少俘虏,和硕特部不至于灭亡;可就这么走投无路的投降,明军肯定不会重用自己,怎么办?
看着西去的路,鄂齐尔图渐渐舒展了眉头,召来几位心腹好一阵谋划,才起兵往吐鲁番疾驰而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几名明军哨探来到他们的落脚点,为首的吩咐了几句,带着人尾随而去;留下的哨探看了眼远去的同伴,掉转马头向哈密堡而去。
此次战果巨大,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与准噶尔部及仆从军吐鲁番部共约五万余人,其中战死不过万余,逃跑了不到万余;缴获马匹和牛羊无数,还有三千多枝火绳枪,自身的伤亡不到两千。
哈密堡内,第二军军长孙应元也没有大战之后的喜悦,关在大营的三万多俘虏才是最头痛的事!
三万多人,连同他们的亲属起码十万计,整个和硕特部被自己一战端了,这个图鲁拜琥够孤注一掷的;这些人既也不能全杀了,也不能全迁走,确实是件头痛的事!
几个大佬商议下,决定将这些俘虏暂编入军队一万,留下五千在哈密;其余一万五千人分成两批,由卫所兵分别押往居延海和敦煌,同时向北京报捷,让朝廷来处理后事。
孙应元没留在哈密整编军队,将此事留给了总军法官文孟希负责,部队休息了三天,带着两个骑兵镇往吐鲁番追去!
要不说文人弯弯肠子多,文孟希接手战俘营,战俘没有马上被整编进军队或送往后方;哈密被打成白地,给当地造成巨大伤害,战俘必须先接受惩罚。
哈密人被组织起来,与被甄别过的吐鲁番人一起参与对战俘的管理,维吾尔首领木罕买提夏成了总负责人之一,当然也少不了守备团长李自成等人。
战俘被编成一个个百人队、千人队,随后这些队伍被带到绿洲各处;热火朝天的大生产运动开始了,缴获的刀剑与火炮被融化成农具,下发到战俘手中,哈密绿洲在战俘的
手里开始大变样。
新的农田、牧场及村落被修建起来,用道路将各个分散的村落连接起来,最后通往在哈密棱堡不远新修建哈密城。
哈密城长四里,宽三里,城墙高约五米,里面修建了新的郡王府制的“哈密王府”及大明官衙等政府机构,看着新修的“王府”,木罕买提夏乐开了花,走路的样子更加自豪与骄傲。
战俘们白天建设新哈密,晚上休息时就是聚在一起开会、学习。
开什么会?当然是“忆苦思甜”会!
会议的主角是格斯儿与巴特尔这样的蒙古族战士,主要述说自己“内附”后的巨大差异;除了这些会,还有战士们自编自导的一些节目,节目一般都是反映平等、自由及大明的美好生活等。
这些的生活对战俘们感触太大了,特别是那些中小头目,个个带着人嗷嗷叫的干活,自觉参与到新的生活中来,都想早点混上大明的身份;其极极进取的样子,让那些吐鲁番人也参与到建设中来,谁也不愿落后被明人嫌弃。
当然也有顽固和捣蛋分子,他们与那些身体虚弱体力不支的一样,被无情的淘汰出局;这个世界不是后世普世时代,是冷血无情的中世纪,要么归顺,要么灭亡,归顺还得有副好的身板才行!
孙应元走了三天后,皇帝的旨意和五军都督府的命令到了哈密,通报喀尔喀蒙古三部已内附,第二军可酌情占领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牧区;任命第二军军长孙应元为征西大将军,统辖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及喀尔喀蒙古扎萨克图部;负责对西域(新疆)卫拉特蒙古葛尔丹部、叶尔羌汗国(东察哈尔汗国)、中亚各部及罗斯的防御,将军驻地定在和硕特故地天山西侧乌鲁木齐河谷地带,城市取名为乌鲁木齐。
至于第二军调整如下:西进三个镇骑兵第三、五、七镇及步兵第六镇及驻居延海步兵第二镇归属第二军,命令第二军在两大蒙古部落组建不拿军饷的三个归附骑兵镇,驻守安西骑兵第二镇及德哈令步兵第十七镇划归第六军。
同时也通报第七军军长卢象升被任命为征北大将军,统领第七军,统辖喀尔喀蒙古土谢图部和车臣部及布里亚特各部,将军驻地库伦(乌尔格)。
除了这两个任命,五军都督府将第六军调到兰州、西安一带,接管原第二军的防区;将从西北各屯垦军抽调两万人,先后 进入哈密到乌鲁木齐一带屯垦,后续将继续从中原腹地迁徙移民填充乌鲁木齐一带。
信使还带来皇帝给文孟希的书信,这是一封平常的书信,大意西域有可能延续军屯的做法,要求他有扎根边陲的决心;可向军士们宣扬,在西域个人的土地没有上限限制,鼓励军士们在当地娶妻生子、扎根边疆。
文孟希拿着这份书信,知道不是军令而是皇帝非正式的要求,抑或说是希望;该如何对面皇帝这个“不近人情”的要求,这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
卫青、霍去病、陈汤、耿恭、班超、张骞、侯君集、李靖、苏定方、高仙芝,这么多先辈走在了前面,吾辈又何不能守住西域!
文孟希仔细收好皇帝的书信,坐下来仔细的研磨好墨,摊开奏本,拿起笔慢慢的蘸好墨汁,在洁白的纸上郑重的写下“平西域呈条”几个字;窗外,夕阳下的哈密棱堡外,一座城市正在开始建设。
第三十二章 秋猎一
乌兰围场在承德北部,元上都的南部,从怀柔、密云、滦平到承德是最近的;如果将会猎行宫设在元上都附近,从张家口走草原则最顺,或许是朱由检恶趣的心里作怪,最终选择了要走崎岖山路的承德。
满清为了每年的会猎,在沿途修了二十几处行宫;崇祯帝朱由检没那么奢侈,只在承德修建正式的行宫,其余以各处的皇家农庄的别院或帐篷替代。
中秋节一过,京城的新、老勋贵及在京的亲王质子都开始动身前往承德,准备参加三年一度的大秋猎;崇祯皇帝朱由检带着文武百官没走近路,反而绕道前往蓟州,说去凭吊下六年前的战场,顺便看下长眠在哪里的将士们。
崇祯七年八月下旬 蓟州 马伸桥
现在的马伸桥早看不到当年拼杀的模样,一座新的石拱桥立在原址,桥头有个小小的平地,上面又一块石碑,写着击毙奴酋多尔衮之地,背面写着那位舍身炸桥的无名勇士的英雄事迹。
英雄已逝,当年参加的各路将领大多也各奔东西,但故土依然存在,河流依然静静的流着,能想起英烈的人依然存在。
朱由检看着秋收后的农田,若有所思的说道:“各位爱卿,你们看,就是在这片区域,大明新军将突袭北京的辽东叛军全数歼灭于此;各位今天所能享受的和平,全赖将士们忘我的拼杀,全赖这位无名英雄无畏的付出!”
皇帝**裸的炫耀自己的武功,为人臣子自然知道拍拍马屁。
首辅李标鞠躬行礼,谦虚的说道:“陛下!微臣当年虽未参与战事,但听闻捷报,无不欢喜鼓舞;此番参观旧址,在如此恶劣环境下能取得胜利,全赖陛下指挥有度,将士拼死效力之故;臣特意写了份祭文,定当在各位英烈坟前焚化,以祭奠英烈的事迹,宣扬陛下功德。”
大佬一带头,周围的文武百官全都媚言四起,阿谀奉承之词泛滥。
不由他们不说啊!如今漠北蒙古各部相继内附,大明国境到极北之地,虽有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入寇,但在强大的武力面前肯定是昙花一现,西域唾手可得,大明西部边境又将扩张到汉唐故地;
如此耀眼的功绩,连那些反对改革的人现在都不敢大声说话,更何况还要仰望朝廷分一杯羹的官员与勋贵们;皇帝带咱们来这里是干嘛的,真是凭吊死去的将士?
这是在炫耀,在敲打,更是在试探!
在皇帝的得意之地不拼命拍马屁,你想干什么?
其实朱由检真没那么多不堪的想法,只是觉得要记住这些为大明献出自己青春的生命,记住那些为战争抛弃自己家园的臣民,如此简单而已。
巴结奉承之语不绝,朱由检也没飘飘然,淡然笑道:“好吧!既然这样,咱们君臣就好好走走!走到前面的石门驿如何?走吧!”
说完也不看众臣惊愕的样子,自己带头往前走去,还将曹文诏、周遇吉等参加过战斗的人喊到身边;边走边回忆着,不时跑到田地间与田地里劳作的皇家农庄的农夫(特意安排好的,农庄的极极分子)闲聊几句。
几位阁老无可奈何的看着皇帝如此做派,硬着头皮带着众臣一路慢慢的跟着,不时还要奉上不重复的赞美之词,也是难为他们。
马伸桥离石门驿站怎么都有七、八里地,真要这帮人走过去,不走散架才怪!好在只走了两里路,这位年轻的皇帝看着东倒西歪的文臣们,摇摇头骑上马一路绝尘而去。
那些很少运动的文臣和旧勋贵们如蒙大赦,忙不跌的冲上马车,闹哄哄的跟了上去。
蓟州之战的烈士陵园坐落在马兰峪镇丰台岭南麓一处小山上,之所以没选丰台山正麓,是因为选址时,崇祯帝朱由检说过一句话:“朕自即位,致力改革旧政,昌平天寿山怕去不了了;此山王气葱郁非常,朕及朕的后代寿宫就定在这里吧!有此等英烈作伴,朕倒也不会孤独寂寞。”
朱由检一句事是而非的话,让烈士陵园改了位置,大家本以为是皇帝的一句玩笑话,可后来的连续的动作让朝臣紧张了起来。
皇帝以修建陵园为由,皇家将此地的庄园全部买下,建为皇庄,内宫建作监也逐步将这里慢慢的往皇家陵园打造;等工部清醒过来要参与的时候,突然又没了生息,不过几位夭折的皇子、公主最后全数葬于此地倒不假。
每朝新君即位,头等大事就是自己的陵寝建设,崇祯帝朱由检对此等要求都是万般推脱一笑了之;早些年内阁苦于国库没钱也没多做安排,只从武将那里听说这事,本想劝诫,可想想皇帝霸道的做法也就作罢。
只是近两年,富裕起来的内阁算是默许了皇帝的做法,也有意无意也加强了这边的基础建设;毕竟这位与大明其他的皇帝大不相同,算得上开宗立派的人物,这么做也不算是违例;至于后面最真实的原因,大家都不愿提及,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不说也罢!
朱由检骑着马走过昔日的战场心绪万千,这个破败的国家经过自己的一番折腾,又焕发出新的活力;自己每天都如履薄冰,深怕这个国家又一次陷入万劫不复中去。
辽东女真的危险烟消云散,蒙古的威胁还在,不过假以时日它们同样会消失;至于另外两个威胁,要看自己如何把控,至少最近的一百年他们是没法在大明头上耀武扬威。
这两个敌人是谁?大家可以去猜下。
或许只有面对这些听从自己号令,无畏面对死亡的英灵,自己的内心才会渐渐的平静;他们也都是别人家的孩子或父亲,他们的无私付出才换来大明的今天强大,这才是朱由检来这里的初衷。
阴沉的天空下,马兰峪西南侧的山谷边耸立着两座巨大的“京观”,京观的背后二十米才是大明遵化烈士陵园的高大牌楼。
牌楼外的停车场停满了皇家的马车,先到周后及几位皇妃带着孩子面色惨白的立在那里,周围布满了皇家安全局的特勤人员及龙骧卫的士兵。
见着朱由检的马儿跑来,几个小孩挣脱母亲的束缚,飞一样争先恐后的奔来;好在还知道礼节,离那么过三、五步的距离停下,俯首行礼。
朱由检从马上一跃而下,看着自己的孩子们笑道:“都起来吧!等急了吧!父皇带你们去看京观。”
大公主朱媺娖带着几个妹妹扑到朱由检身边,申诉道:“阿爹!能不能不去,那东西怪吓人的。”
二公主朱徽妤也急切的说道:“父皇,那个东西鼓着着两个黑洞,真的好吓人哦!好在
刘哥哥带人对着他们,我才不怕!”
四公主朱徽妍怯怯拉着朱由检的衣袖,张嘴就要哭,可看着父皇严肃的样子又生生憋了回去,那样子让看着都觉得可怜。
朱由检蹲下身来,摸了下她的头,看着几位壮着胆子站在后面的几个小男孩,笑着安慰道:“不怕,这些坏人都死了,不用怕他们,他们应该怕咱们才对!那边躺着好多哥哥、叔叔,就是他们将这些坏人杀死的,他们会保佑你们,不用怕!”
几位女孩看着自己的父亲,茫然的点点头,可心里觉得还是不稳妥,都向后望去。
皇长子朱慈烺扬着头,大声说道:“父皇,儿臣不怕!儿臣是男孩子,要和弟弟们一起保护姐姐和妹妹们。”
“大丫”(大公主)听着 “大头”(皇长子)的豪言壮语想反驳,可看着母后伸出的双手还是放弃挣扎,那个玩意实在吓人,带着两个妹妹离开了“不靠谱”的阿爹。
二皇子朱慈烜和五皇子朱慈炯两人腿打着颤,一只手抓住皇兄的衣襟,另一只小手相互牵着;听着皇兄的话强做镇定的点着头,这是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只是被姐姐妹妹们的样子吓得,皇兄没走自己不敢走而已。
朱由检看着这一切,想起了自己“扶弟魔”皇兄,眼睛一红,差点流下泪了;用衣角遮挡下眼角,大声鼓励道:“好!好样的,皇家孩子就要多担当,今天就由慈烺带着两位弟弟替父皇拜祭英烈。”
周皇后看着女儿们求助的目光,带着几位皇妃过来拉着孩子,柔声说道:“皇上,慈烺能这样,臣妾高兴还来不及,可他们毕竟还小,能不能缓缓。”
朱由检看着稍显富态的周后,轻声安慰道:“这次是皇家的私下祭奠,不碍事的,让他们做做吧!这次出来不是游玩,而是一种新得体验,温室养不出好花朵,再说后面的山路估计得骑马了,你没问题吧!”
周后疑惑的问道:“温室?是不是科学院的那个玻璃盒子?好好的,扯到温室干嘛?离冬天还远呢,有德妃和丽妃在,臣妾早学会起马,不碍事!”
自知说漏嘴的朱由检打着哈哈,对着海兰珠笑道:“你也是,有身子也不再家歇着,硬要跑这山路,出了问题我怎么向你‘义兄’交代!”
有皇后在,海兰珠再泼辣也不敢造次,脸色一红瞪了皇帝一眼,拉着乌云娜不做声;边上两位女真美女见皇帝如此,也往她们身后躲去。
周皇后见状叹了口气,没好气回道:“你们男人都是图一时快乐,哪知道咱们女人的苦楚;这几位妹妹久未见家人,急切的心情皇上难道真的不知?走!姐妹们,咱们去看看孩子们!”
突然被皇后这么一顿数落,朱由检哭笑不得,好好的,这都是怎么啦!
环顾四周,发现大臣们都躲得远远的,连自己的影子王承恩也在边上与东厂那个“死胖子”聊着啥,边上锦衣卫指挥使李若涟和皇家卫队提督卫时东及近卫军军长周遇吉头都凑到一块去了。
朱由检发现自己成了孤家寡人,无奈的摇摇头,只得跟着自己女人们身后朝孩子们走去。
备注:
1、遵化马兰峪丰台岭,满清东陵所在地,石门驿北侧。
第三十三章 秋猎二
这就是长城!就这么点?为什么要在这么难走的山上建城墙。
筋疲力尽爬上了后世不存在的马兰峪长城,孩子们兴高采烈的叫喊着、跳着,发出了一个不一样的感慨,全然没有到了长城就是好汉的觉悟。
面对这样的问题,崇祯帝朱由检竟不知如何回答,想了好久才黯然回道:“长城之所以称为长城,总长有两万多公里;你们看到的只是长城的一部分,是本朝修建的,全长大约九千公里;至于为何要在这么难爬的山上修建,那是为抵挡北面来的游牧民族。”
皇长子朱慈烺哪知道背后复杂的民族恩怨,疑惑道:“游牧民族?难道是蒙古族?那不是二弟和二妹的母妃的家人么?对!还有六弟!他们怎么这么坏?不是一家人么?他们怎么要跑大明抢东西!”
面对这么尖锐复杂的问题,朱由检想了半天,避重就轻的回道:“呃!四位母妃没来之前,大明与蒙古、女真还不是一家人;所以他们经常会过来烧杀劫掠,几位母妃来了以后,就没这事了;你们看,这城墙现在不也没人驻守了。”
哪知朱慈烺听完,一本正经的回道:“哦!儿臣明白了;父皇!儿臣长大后,一定好好教育阿弟和妹妹,让他们好好管教自己的族人?”
好大的口气,谁教的?
朱由检疑惑的看了下周围,发现那些年轻的特勤队员都面无表情看着周围,王承恩装作没听见与刘忠君两逗着走累的二皇子与二公主。
看着一本正经的皇长子,朱由检除了震惊,也不解他的小脑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故意问道:“怎么,不是一家人么?怎么又成了外人?”
朱慈烺还没回答,大公主朱媺娖在一边不满的回道:“就是!阿爹,大弟有时就是犯混,别理他!总像个小老头似的,装模做样!”
阿姐这么说自己,朱慈烺不乐意了,两手一插,大声抗议道:“阿姐你瞎说!咱啥时候象个小老头似的啦!咱的意思是小弟和小妹要替父皇看好蒙古人,不要经常打劫捣乱,哪里说他们不是家人啦!”
朱媺娖那会理会这个“小大人”,弯腰揉了揉自己的小腿,不屑的回道:“哼!就是小老头,以为什么都知道,蒙古人、汉人、藏人,只要在大明日月旗下,他们都是大明人,大明皇帝有义务也有责任保护他们的安全,满足他么难得合理要求。”
王承恩看到二公主朱徽妤跑向赶上来的德妃乌云娜,走到朱由检身边,听到大公主的一番奇谈怪论,奇道:“嘿!小祖宗,知道倒不少,谁告诉您的。”
朱慈烺惦着脚看着山下的风景,满不在乎的回道:“瞎卖弄啥!父皇,这是公学的老师教的,‘老先生’(孙承畴)在开学的第一天就说了,阿姐故意卖弄!”
朱媺娖学着父皇活动下脚,挖苦道:“既然听老先生说了,为何还有偏见?这就是你的不对!老先生还说了,天下万民,没有夷狄、没有贵贱、没有先后,都是阿爹的臣民,都要相互帮衬;‘皇御华夷’的牌匾还挂在养心殿的正殿呢?这个你也不知道?那可是老祖宗的话。”
看着斗嘴的两个小家伙,朱由检一乐,警告道:“哟!大丫,你怎么知道?养心殿是军机重地可不要乱闯。”
朱慈烺看到机会,开始反击:“父皇!大姐就是喜欢乱跑,在宫里就是‘野丫头’,谁都管不住她,可喜欢捣蛋了。”
都学会告状了,朱由检一乐,意味深长的笑道:“嘿!臭小子,都学会相互告状了;那好!咱们再爬到下
一个山头去!”
“阿爹!不要!”“父皇!不要!”“皇上!不会吧!还要爬!”
几乎是异口同声,几种反对声音一起出现,都表达自己的不满。
都算是“好汉”了,怎么还要爬啊!这么好爬的么?腿都快爬断了。
朱由检看着不顾礼仪坐了一地的三位皇妃、两位皇子与两位公主,得意的笑道:“还有谁说要抢在朕前面的,看平时你们得意的劲,还好皇后和丽妃有自知之明,爬了两步路就歇着了。”
德妃帮小家伙擦完汗,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最后的话还是没说出口;容妃和昭妃脸一红,羞得也不敢说话,一个忙装做帮小孩子摆弄弄皱的衣服,另一个则从侍卫那取来水壶,一个个递了过去。
朱由检知道她们几个想与自己多亲近些,没上来的除了身体缘故,比如说后来的两位与留在京城的袁妃和田妃;其他的有几个又有了身子不便,这几个是心里急的,寻找机会多露脸。
皇家的女人也真不好混,想多在皇帝面前出现都要被埋怨,哎。
朱由检看着她们的神色不安,收回了后面要说的话,转身爬上了敌楼顶层;站在最高的敌楼上远望,长城象条长蛇盘踞在山岭之巅,与其它地方爬来的连接在一起,最后都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向着遥远的西方爬去。
多美的景色啊!多么伟大的人民!
好一会,似乎是感慨,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朱由检长叹道:“哎!就是在这险要处建这城墙,不说耗费巨大,可终究没挡住外族人的侵袭啊!当初怎么不把这钱投在增加军备上呢?”
曹文诏和李邦华乘着几位皇妃照顾皇子们的机会,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上来,将不大的敌楼挤得满满当当。
至于皇帝有没有什么私人空间,谁都不好说,全看皇帝个人人品。
曹文诏听到皇帝的感慨,哪知道他是在说后世满清入关这事;在边上小声回道:“陛下!臣倒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看着山脚隐约可见的烈士陵园,朱由检心里一阵得意,随意的说道:“说吧!你是朕的军事大脑,有什么说不得,这又不是养心殿,没那么多规矩。”
李邦华拉着王承恩凑在一起,两人指着山下某处在小声的交谈着,脸上露出得色;其他几位阁老身体差些,还停在几百米外另一处敌楼休息。
曹文诏看了眼周围的不苟言笑的特勤人员,微笑道:“这墙,有好也有坏!有功也有过,错不在它,而在躲在它后面的人!”
这话一出,朱由检知道曹文诏会错了意,转头一想其实也没错,是自己在恶搞不知踪影的满清。
运动过后的心情自然不同,收下内心的想法迎着微风,朱由检不置可否的回道:“哦!说说!朕也学习下。”
曹文诏笑道:“其实陛下也知,这城墙拦住的是心中的恐惧,不是现实的敌人;它阻挡了游牧民族随意南下的步伐,确挡不住敌人刻意的进攻,特别是挡不住内心的懦弱造成的战略进攻主动权的丧失!战国时有长城,可战国时燕、赵、秦无论如何,并不只躲在城墙后苟延残喘是不断削弱敌人;汉也有长城,更不是都在后面瑟瑟发抖,而是多次出击,将领土扩展到西域;就是到了汉末,曹魏也是保持进攻姿态;只是到晋五胡乱华,几百年中原大地陷入混乱之中;唐起与陇右,以骑射见长,迅速驱离北面突厥,将国土扩展的西域;后面的宋、元就不说了,到我朝国初兵强马壮时,何时靠长城抵御蒙古各部的侵扰,只是后面
大家雄心已去,只得靠这个砖墙来寻求心里的安慰;如今圣上两战定蒙古,三战定辽东,蒙古各部已失去战意要求内附,接受大明管制,这墙自然也失去了其防御的意义。”
李邦华不知何时结束与王承恩的交流,见曹文诏说得有趣,插话道:“文诏兄说得好啊!这墙本身没错,它挡住了游牧民族恣意的骚扰,但对付这些马上民族除了防御,更主要的是进攻!进攻!进攻!”
曹文诏笑着接过话头,继续说道:“次辅说得不错!纵观历史,各朝各代无不是主动进攻潜在的对手,只有这样才能保持边境安定,被动防御的没看到一个成功的;上位者对战争认识的差别,真与这墙没多大关系,只是陛下那句,用砌墙的钱做其它的事,也是这种认识差别带来的不同后果,不过最后倒成了这绝美的景色。”
这些基本都是前几朝文人集团共同的决定,李邦华如何会接这个话头,若无其事打趣道:“文诏兄苛刻了,前人哪有那么多生财有道的法子,他们能想到这个已经很了不起了,就是您在那时的环境下,都不一定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看着李邦华装疯卖傻岔开话题,朱由检取笑道:“要你们文人认个错就这么难?没眼光就是没眼光,不管怎么狡辩都躲不掉!现在不认,历史也会让你们认的。”
皇帝出马也不怕,文人就得有文人的修养与素质。
李邦华故作震惊,夸张的回道:“陛下不用吓唬臣,臣想不到那么远,现在这样就挺好!”
哎!追求平等,这就是平等的结果!臣子没有臣子的样子,君纲不振啊!
朱由检被李邦华的无赖打败,可身为皇帝哪那么容易承认失败,眼珠子一转,奸笑道:“过得好是吧!这次乌兰围场围猎就由你主持,你去和蒙古各部首领沟通、沟通,如何?”
不会吧!这么阴险?李邦华吓坏了,看到皇帝狡黠的笑容,才明白这是皇帝的玩笑话,是警告自己不要太嚣张。
擦了下额头的冷汗,李邦华依然桀骜不驯的回道:“嗨!陛下!这不合规矩啊!放在山下说这话,臣那是要掉脑袋的啊!好险!”
朱由检不在理会这个“滑头”次辅,干笑几声糊弄过去,挺直身板站在敌台上看着远处的景色,突然双手抓着青砖狂吼了起来。
哪知皇帝会来这么一手,敌楼上的几位近臣都呆住了;几位特勤忙着扫视附近的山头,看着远处同伴发来安全信号,又面无表情的错开眼神。
敌楼下几位休息过的小皇子、小公主显得特别兴奋,学着他们的父皇,一字排开站在那也喉了起来;乌云娜、雅索卡、和佛拉娜等三位外族女子,哪那么多顾忌,玩心一起,站在孩子后面也喉了起来。
雄厚的与清脆的吼声群山间回荡,没绕梁三日不绝,但也坚持了好一会,一声高、一声低的,随后还有开心的笑声。
突闻山头传来的吼声,双腿发软的首辅李标一惊,吓得差点摔倒在地,好不容易扶住墙壁站稳;仔细听了下是皇帝的声音,抹了把额头的汗,喃喃的说道:“诸位莫慌!陛下没事!这是狮吼!狮吼!好事啊!好事啊!”
其他同样扶着墙壁休息的几位阁老惊恐的相视一眼,忙接口道:“对!对!狮吼!狮吼!大明幸甚!幸甚!”
备注:
1、马兰峪长城问题:满清定东陵于马兰峪,嫌弃长城居于山地破坏风水,此段长城随即被拆除,目前只留残骸。
第三十四章 秋猎三
这次秋猎虽说是与游牧民族各部会盟,加深相互之间感情,促进大明内部各族的团结与稳定;另一方面,崇祯帝朱由检想看看旧勋贵们还保留了多少勇武与血性;最主要的是加强新生代孩子的体能与意志的锻炼,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培养下一代的阶层,通俗点就是他们自己的“圈子”,革命的语言是“阶级”。
朱由检不能学西洋人开办宫廷舞会,大家搂搂抱抱增加感情,如果那样大明估计会被儒学卫士掀个底朝天;只能走传统路线安排春游、秋猎这些传统节目,有时他在想是不是把在军中流传的足球及运动会搞起来,毕竟就两项有点单调。
闲话少说,继续谈正事。
经过十几日的骑马跋涉、风餐露宿,一路走走停停,皇帝一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承德;还别说,这番苦吃下来,不仅少年们习惯了,连内阁的文臣们都精神不少。
承德是北京到漠南蒙古重地赤峰的中间点,也是渤海盐业集团往蒙古各地通商的重要节点;道路经过几万筑路大军几年的辛劳工作都拉通了,部分位置也仅够一辆马车通过,要保证能并排通行两辆马车还需要时日,要全部变成水泥路更需要时间。
崇祯赐名“承德”也是投机取巧,不愿动脑子的结果;随着过往客商的增加,让原本的筑路的材料与人员中转中心变成一个真正的市镇;现在正在往城市的方向发展,内宫建作监在这里专门设立点,开始做筑城准备。
为何筑城由内宫负责?不要忘记关外的土地,除了辽东三省的地,其余各行省、总督区的土地全部是皇帝的直辖地,大明皇帝私人的领地;承德也不例外,这是漠南蒙古内附的条件,也是后来东海女真及漠北蒙古各部内附的条件;也是他们的私心,留有后手的私心。
至于那些蒙古王爷们,各地卫所的土地他们有管理权和部分使用权,这个前文述说过,不再多说。
承德从崇祯三年开始建设,到现在还到处是工地与帐篷,可以是欣欣向荣,也可以说灰尘满天飞,活脱脱破坏自然美景的作案现场。
没办法,定承德为秋猎地也是年前刚定的事,朝廷的旧臣新宠为了靠近皇帝,哪知道这是“炒地皮”,蜂拥而至在承德买地建庄园;好在内宫敛财有道,没有坐地起价,可房子一下也建不了那么多,有钱也没用,没那么多闲人。
行宫当然不可能一下造好,皇帝一家也只能在承德的山庄别院里挤着住,大臣们则在河谷地带搭帐篷凑合着应付着;好在真正的会猎地点还在百公里以外,要不这大明的脸面还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这不,几位操心过度的大臣们又进言了,首辅李标忧郁道:“陛下!这承德一时半会也建不好,要不御驾在承德只停两天,先去乌兰围场?”
知道事情难做吧!朱由检舒服的靠在椅子上,慢悠悠说道:“急什么?等他们差不多齐了再去不迟,这地可是你们内阁与五军都督府定的,按朕本意定在元上都最好,只是定
了就定了,下一次会猎就好了;再说现在有‘牛痘’,那些蒙古王爷也不会有啥事,他们乐意,可以参加每年在蓟州那边的会猎。”
李标看了下皇帝,没敢说出幕后的故事,犹豫再三继续说道:“陛下,内阁商议赤峰、承德、蓟州、唐山、永平等六地组成一个新的行省,归直隶总督管辖;天津卫建议升格为天津府,由内阁直辖,等同顺天府、松江府与应天府。”
调整行政区域?朱由检奇道:“说说具体想法,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皇帝没有反对,李标受到鼓舞,激动的接着说道:“呃!臣等觉得顺天府辖区过大,现在市场商贸发达,各地新起市镇都来京城办理事物,有些误事;京师做为大明的门面,应当是繁华昌盛之地,管辖之地过大未免顾此失彼;至于新设行省,同样这些地方与省府相隔太远,不利管控,发展难免会被疏漏。”
不错!朱由检赞赏说道:“好了!能想到这点就好了,朕同意了,蓟州、三河、香河等三地就留在顺天府,其它的内阁去处理;与五军都督府和司礼监都通个气,新省取名?承德行宫不有温泉么?就叫热河省,省府定在承德吧!把故元上都故地拉进来,这事朕与那些王爷们谈。”
李标俯首谢恩道:“谢陛下赐名,臣等必竭尽所能做好此事;与内蒙各卫交涉故元上都之事,内阁能处理,陛下无虑。”
你们能做就好,朕赖的去费口舌,朱由检挥挥手,随口问道:“好了!去忙吧!王伴伴,逍遥王到哪里了?”
正在闭眼打瞌睡的王承恩忙走来,小声回道:“回皇爷,逍遥王不喜吵闹,直接去乌兰围场,听说整日与那些蒙古王爷饮酒作乐,要不要?”
想着这位末代蒙古汗王境遇,他没完成的事自己全部做完了,喝酒取乐估计是现在他能做的又不多的事之一。
哎!生不逢时啊!
倒正应了逍遥二字,朱由检笑道:“算了,不要打搅他!这家伙还真逍遥,自己的王府都不管,朕还真是操心啊!命苦啊!下午朕要去泡温泉放松下。”
王承恩凑过身来,小声回道:“皇爷!是一个人?还是?”
什么意思?和皇后几人都老夫老妻了,还来什么鸳鸯浴,老土!
朱由检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解的回道:“怎么啦!当然朕一人去,这几天不都陪着她们几个么?朕的头都给整晕了,朕也得有自己的空间不是么?给她们安排另一个地方,朕泡完再去找她们一起用膳。”
王承恩没说啥,样子有点古怪下去安排去了,朱由检奇怪的又瞄了他一眼,摇摇头拿起本卢象升从温度尔汗发来的奏本。
承德行宫与后世满清“避暑山庄”一样,在武烈河西岸沿山一带修建,前期只做几处居住别院和办公用的宫殿;自然没后世历经三帝,前后费八十九年时间建造的建筑群雄伟和舒适,不过那个大湖是少不了的,只不过现在很多地方还没开挖。
至于为何这么做,除了要与蒙古王爷聚
会,也是“基建拉动需求”这条后世名言在作怪;也是内库有钱,经得起皇帝的瞎折腾,不过朱由检也不想一下建设到后世的规模,一切慢慢来不急。
人在任何时候都知道享受的,朱由检下榻的山庄是承德行宫的一部分,只不过属于附属的建筑,离那个高于一般水温的所谓“温泉”也不远。
建作监考虑了皇室的需求,在这个热河泉边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小院落,专供泡汤之用,这么说来也算是深体朕意的一种表现。
僻静优雅的院落里,朱由检泡在温暖的水里,看着远处的群山、白云,再抿一口高脚玻璃杯里的“梦楼兰”(酒窝醉的推广名,那名字实在不地道),闭着眼睛慢慢躺在水里,回味葡萄酒里的酸甜,如果此刻再来几位泳装美女,虽比不上“海天盛筵”,也绝对是不少人朝思慕想的帝王生活。
王承恩看着闭着眼半躺在水里的皇帝,将服侍太监与宫女打发了出去,唤过几位皇家安全局的特勤人员耳语一番,便坐在院门口闭目养神发呆。
这酒一下肚,温泉热水一泡,朱由检浑身舒爽;用浴袍裹着身体,走到旁边得软榻,就着温泉的热气,在下午的阳光中呼呼大睡了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感觉到有人进到小院内,一双小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按了起来;朱由检舒服的呼了口气,转身趴在软榻上,将整个光溜溜的背露了出来,来人迟疑了一下,一双小手按了上去。
力道不错,手法精湛,穴位拿捏得准!
睡梦里的朱由检享受着按摩服务,做了个美梦;梦到了那牵肠挂肚的千佛山,遇见了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子,一个毕生难忘的身影。
她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站在水池边,如翩翩仙子一样端庄典雅,转过头对他回眸一笑,伸出芊芊玉手,像是在召唤他过去。
这?朱由检终于情不自禁向着梦中的女神走了过去,同样伸出自己的手,两只手慢慢的靠近,就在要触摸到的瞬间,那个身影忽的不见了。
朱由检焦急的四下张望,可怎么都找不到,天空下起了小雨,落在身上冰凉冰凉的,怎么就不见了呢?
他着急的喊啊!叫啊!四周空荡荡的,除了那模糊的山,那模糊的水,那模糊的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朱由检失望的往回走着,嘴里慢慢念咕着:“圣姑!别走,由检不做这个皇帝了,求你别走!”
一个圣洁的声音在头顶轻轻回响:“傻瓜!不是圣姑,是月儿!”
朱由检一喜,转身寻找着声音,嘴里不停念着:“月儿,月儿?”
他嘴被人堵上了,柔软的嘴唇,柔软的香舌,清甜的味道,他贪婪的吸 允着;一股处子的清香传来,两团更加柔软的部位压在了胸前,朱由检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圣姑”躺在自己的怀里,这个梦境真不错!
他两只手抱住娇小的身体,几下剥去身上几片薄衫,抱着柔软的躯体走进了温泉池,他要想要了她,就现在!
第三十五章 秋猎四
梦,梦是人生的另一部华彩乐章,有梦就有未来。
热河泉不远的小院里,崇祯帝朱由检的梦境还在继续;在梦里,他抱着自己爱人走进泉里,热水一激,沉醉于梦境的朱由检醒悟过来,原来这不是梦境;再仔细一看,佳人想猫儿一般偎依在怀里,只是眼神在躲避着什么,红红的脸蛋娇艳欲滴。
这就是这个人,在自己胸口扎了一刀的人,也是怎么也忘不掉的一个人;眼泪情不自禁刷的流了出来,晶莹泪珠掉在高耸的胸脯之间,慢慢滑入沟底。
自己的鲁莽玷污了圣洁的形象,朱由检慌道:“月儿,对不起!对不起!”
徐月娥(现名余月)一手勾着情郎的脖子,一手拭去朱由检眼角的泪珠,深情说道:“检哥儿,今天要了奴家吧!”
声音如丝,如同魔音激发着身体的里的雄性激素,朱由检对着那张俏脸吻了下去,一时景色香艳无比。
门口的王承恩听着里面依稀传来的声音,微笑着起身又走出几步远,靠着颗小树,从怀里掏出从南洋传来的烟叶丝,学着皇爷的样子,用张纸卷起,放在鼻子下慢慢闻着。
不远的山间小路,曹文诏和李邦华急步走来,看到王承恩孤独的站在小溪边,奇道:“王公公!陛下呢?”
王承恩将卷烟收好,迎了上去挡住去路,微笑道:“皇爷在里面歇息!有什么事和咱家说说。”
皇帝在这,曹文诏喜道:“王公公,大喜事!第二军孙应元部大破卫拉特蒙古和硕特部,俘敌……。”
善于察言观色的李邦华看着王承恩波澜不惊的样子,拉住曹文诏飞舞的胳膊,轻声问道:“王公公,请问何人服侍陛下!”
王承恩看了看他们身后,随口回道:“哦!是宫女余月,等陛下出来,咱家再禀报,如果没其它事,二位请回吧!”
曹文诏张嘴还想说啥,看着李邦华眼色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两人乘兴而来,灰头土脸而去,没人感坏皇帝的好事。
王承恩笑笑也不在意,掏出怀里带着体温的卷烟,拿出个小火柴盒就这身边的岩石划燃,点起卷烟靠着树干抽了起来。
手指间的烟雾慢慢升起,高过树梢,继续往上,山谷的一切尽在眼底;小院的“激战”已经结束,两人偎依再一起叙说着什么?
不对!好像两个身子又贴上了,非礼勿视!一阵微风吹来,烟消云散,山间回复往日的平静。
泉水叮咚的流着,小鸟欢快的叫着,微风轻轻的吹着,一切都那么美好,是该美好了,不是么!
一切如初,一切如梦。
劳累了一天的太阳疲惫的躲到山后,红色的宫灯闪着微弱的光亮,驱赶着快速扩展的黑暗;寂静的山野间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与潺潺的流水配着,犹如清淡优雅的催眠曲。
树木茂盛的林间,皇后居住的别院灯火通明,忙碌的宫女进进出出,为大明皇家常见的家庭聚会做着准备;随驾的皇妃们
泡完温泉,个个花枝招展的来到别院,目的当然不光是和皇帝吃一顿饭那么简单。
别院正厅内安放着一张大桌,桌面上摆放着景德镇官窑出品的御用骨瓷餐具;皇子与公主用餐的地方在西侧厅,同样摆放一张桌子,桌子上装点心的碟子已空空如也,只留下一些残渣表明摆放过这些东西。
东厅内,周皇后与几位皇妃聊着家常,几个玩闹了一天的小家伙们偎依着自己母后,与自己的眼皮努力搏斗着。
与所有故事雷同的是配角都齐了,主角却姗姗来迟不见踪迹。
失去耐心的“大丫”(大公主)没有配角的觉悟,一边打着呵欠,一边不耐烦的催促着:“母后!为何阿爹还不来啊!大丫肚子都饿饱了。”
儿女的一举一动作母亲的是最上心的,周皇后停下与乌云娜的谈话,侧过头唤道:“徐总管,王总管那有消息没?要不派人去问下,看陛下是不是在谈国事!”
皇家的“财神爷”徐应元在院子里也是望眼欲穿,听到皇后的话一阵头痛,咱们这位皇帝是那么好打听的么?
皇后的话又不不回,一边看着院门一边回道:“哎!回皇后,咱家马上派人去打听下;哎呀!王公公可来了,传膳!传膳!”
徐应元一惊一乍中,崇祯帝朱由检带着一个年轻的美人进了皇后的别院正门,向着正厅走去。
也不怪徐应元惊讶,朱由检自己定的规矩,在家里不愿太多的礼数约束,所以爷没小太监在前通风报信,也没喊陛下驾到的话语。
虽没那么多礼数,但必要礼仪还是存在,众皇妃众目睽睽之下,朱由检大摇大摆在上位坐下;君臣见礼完毕,皇后才坐下,又是一阵礼仪,才按评级及进宫先后次序坐定;唯独刚进门的美人孤零零的站着,这个家还没她的位置,还要经过必要的程序她才能算皇家的正式成员。
各位皇妃都是人精,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好奇是自己的这位皇帝从不宠幸宫女,怎么到了承德倒把持不住,难道是自己这几天有什么没依着他?还是这野花真比家花香?一时都在胡思乱想,内容当然是不堪入目、儿童不宜。
周皇后如其他皇妃一样心底透亮,旁边这位男人一直在躲避自己,而那双眼睛又不时瞄下站在下面的女子,可见眼前这位佳人今天需进皇家的门。
嫉妒?吃醋!这些都不是皇后的专利,或在座的皇妃们的专利,那是平民女子的专利,或者说是后世女子的专利。
周皇后内心深深叹一口气,无奈接受后宫姐妹的继续扩大命运,这皇后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当的。
只一眼,周皇后就知道眼前这女子才破身,看那个高雅清高的神情,似乎还不是小家小户能养出的人;也不知道身边这位男人在什么时候勾搭上的货色,趁这个时候摆到台面让自己接受。
不过皇帝今天带她过来,既是尊重自己,也是要给这女子一个名分,贵为皇后也不能忤逆皇帝的意思。
周皇后微微一
笑,起身走到余月身前,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好标致的人儿,难得入皇上的眼!徐总官,还站着干嘛!快去搬过座位来。”
周皇后认下这位妹妹,当然也解除了刚才的尴尬气氛。
余月好歹也是做过“圣姑”的人,经历坎坷也算是两世为人,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见皇后允诺,当下屈膝柔声说道:“奴婢谢皇后恩典,是奴婢媚惑了陛下,请皇后娘娘降罪!”
小狐狸蹄子!口里称罪,没一点认罪的觉悟!不过这容貌、身段和声音都不错,看来田妃和丽妃有竞争对手了。
周皇后想着不可告人的心思,托着往下的胳膊,柔声笑道:“瞧妹妹说的,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孤照看着皇帝的这些骨血都忙不开;其他的姐妹不是有了身子,就是体弱多病,也照顾不了陛下;孤正盼着能来位妹妹帮帮手,这不就有了么!”
听着皇后含沙射影的话,没管住自己的朱由检也不好说什么,讪讪笑道:“月儿,给各位娘娘见完礼,就是一家人了,大家都坐吧!朕肚子都饿了!”
周皇后受了余月半礼,回到座位含笑看了眼崇祯帝朱由检便不做声。
朱由检看着张陪伴自己走过风风雨雨的俏脸,依稀能看到眼角冒出的皱纹,内心有那么点不安与愧疚,忙陪笑道:“皇后操持后宫有功,朕深感欣慰!特赏东珠十颗……”
臭男人,做了坏事送东西堵人嘴!
周皇后将手放在朱由检大腿上,隔着衣服抓起一小块肉,使劲拧了下,含笑道:“臣妾无功不受禄,这东珠就当作给妹妹的见面礼;皇家也不能亏了人家,今日这薄酒就算妹妹的婚宴,虽简陋点,也不能缺了礼数啊!”
朱由检忍着痛收了皇后这一捏,知道自己过了眼前这一关,至于皇嫂那关,只有回京后再说,那关轻松。
周皇后这关是过了,可是又节外生枝,生出了另一个事端。
大公主朱媺娖昏昏欲睡中,知道自己的父皇回来,正和几位母后聊天;迷迷糊糊走过去,看到桌子边坐着一位红着脸的漂亮姐姐,抓住父亲的手,嚷道:“阿爹!能不能让那位漂亮姐姐陪我玩啊!”
漂亮姐姐?怎么说这话!那可是……。
朱由检将这位“小魔王”抱到自己腿上,夹了块她平时最喜欢的红烧土豆,尴尬的笑道:“媺娖乖啊!那不是姐姐,是母妃,记着啊!”
姐姐变母妃,大丫一瘪嘴,拒绝送放到嘴边的食物,跳下父皇的大腿,大哭道:“阿爹坏,宫里这么多母后、母妃,还在外面招惹其它女人,阿爹坏!呜呜!”
“啊!”“哎呀!”
桌子边响起一阵惊呼声,各位皇妃都花容失色,不知所措的看着崇祯帝朱由检;余月羞得想转身就走,可那脚象灌铅一样,终究没迈动一下。
两位大总管也是目瞪口呆,都知道这位大公主是皇帝的稀罕宝贝,哪知今天闯下这么件“大祸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