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郊 游
二十六日送完三位督臣,朱由检以消去身上的硝烟味和杀气为由和内阁商议休假问题。
内阁成员商议后认为六月要进行会试、七月进行殿试,所以将二十五日大朝会调到五日;皇帝取得如此重大军事胜利,内阁也同意皇帝休息七日,最后希望皇帝能在下月三日返回北京以备会试。
搞定内阁,朱由检当即带着自己的后妃们、和家人们去香山一带游玩;一来花时间陪陪自己的家人;二来好好梳理下自己的思路,确定下一步目标。
崇祯一年五月底 京西郊 好山园
好山园是满清皇家园林颐和园的前身,规模当然也没颐和园那么大,更别说它的建筑群体与后世的颐和园的更没得比,毕竟出身不同。
这里有四大小不一个水面:七里澧、大泊湖、瓮山泊、西湖,都没后世在西湖的基础上开挖的昆明湖大,但好在现在有未经修饰的自然美,湖光山色间各种飞鸟在这自由栖息。
也就是因为这里风光好、树木成荫、夏天清凉,金主完颜亮在此设置金山行宫,后明武宗在湖滨修建行宫,统称“好山园”,为明皇室园林。
朱由检一行就住在这里的行宫里,行宫就靠在西湖边上,一连十来个大小院落,散落在湖光山色中,院落外湖边有不少亭台楼阁供大家游玩休息。
在这不仅可在湖边或周边的皇庄游玩,也可去西边不远的香山转转;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少去朝堂勾心斗角和战场的血腥厮杀,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与一家人的感情都加深了不少。
湖边的一个八角亭里,朱由检和林丹汗玩累了正坐在那喝茶聊天;小朋友们四处乱窜,后面跟着一班丫鬟婆子;几个女人在一起边玩边学着用蹩脚的蒙古语和汉语相互交流,不时响起一阵清脆的笑声;湖边上还有个简易的码头,还有些人正准备上去坐船去湖中间游玩,在哪里大呼小叫的,惹得旁边仆人们手忙脚乱;远处几只天鹅在湖里优雅的游来荡去,一会将头深入水中捕捉鱼虾,一会引颈高歌两曲,对这群闯入的陌生人似乎不感兴趣。
朱由检微笑看着外面的景色,品了口茶说道:“大汗,这里还不错吧,住得惯吧!”
林丹汗想起了往日,淡淡的道:“有啥不习惯的,从小就听父汗在那念叨北京如何好;可问他来过没有,他只
说是他父汗说的,他自己确没来过,希望我能来看看,现在就我在这里了……。”
朱由检听着,想到自己的父皇和皇兄心里也有点失落,说道:“你还好,你父王还和你说说话,我和皇兄要见父皇一面可难了”
林丹汗感叹完,转移话题道:“陛下,来明这几日我多少也看出点东西,你的处境不比我好到哪去;集宁那一战只不过比我幸运而已,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我呀!要好好去看看这天下美景。”
朱由检一笑,看着湖里玩耍的天鹅回道:“大汗,这里的景色不比集宁海子差吧,还有天鹅。”
林丹汗不客气的回道:“景色是不差,可就怕时间一久我没命欣赏啊!”
朱由检仔细一想明白了,笑着说道:“是我忘了天花的事,过几天给你和你家人都种下痘吧;大明科学院改进了种痘技术,不久前北京开始普及种痘了,还是我家那位皇后带头种痘的,种了那个就不怕天花了。”
林丹汗闻言一惊,站起身来说道:“真的,有这事。”
朱由检乐道:“大汗,在我曾祖隆庆朝时大明就开始人工种痘,到我祖父万历朝南方部分地区开始普及;现大明科学院只不过是改进了技术,使种痘更加安全、可靠,我骗你干嘛!”
林丹汗呆立好一会才回过神,坐在坐位上自言自语道:“我懂了,大明就是靠不断出现的新技术打败蒙古勇士的。”
朱由检一瘪嘴说道:“种痘普及耗时、费用也不小,大明目前也没办法完全照顾到每个人,在北方要过几年后才能在城市慢慢开始,你是大明逍遥王有优先权。”
林丹汗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朱由检品口茶继续说道:“你啊,先在这边呆会养养身心,过段时间再去北京看看工坊;到时你自己想投资几个也可以,那才是真正的聚宝盆。”
林丹汗也品了口茶,反问道:“你就不怕蒙古部落变强大再打过来么。”
“怕啥,不用抢就能得到的东西,为什么硬要去抢呢?我看你们也不像天生强盗啊!”朱由检回道。
林丹汗想着自己被没收的财产,心别刺了下,挖苦道:“不知道是谁跑到草原去打劫的!”
朱由检停了一点不恼火,也不客气的说道:“你啊!好话说尽你不听,结果麻烦了吧!还是我脾气好,如果你碰
到辽东那班人女真人,怕你是人财两空的结果。”
林丹汗一听老脸一红,心里也是赞同朱由检的话,但就这样服输也不愿意,便耍赖道:“这样,每年这明前龙井给我来两百斤,这事咱俩就算扯平了,如何?”
朱由检哪肯啊,叫道:“大汗,你不当家不知道油盐贵啊!两百斤!这明前龙井总共才几颗树每年弄出十来斤;乌龙茶每年二十斤,不要拉到。”
那边林丹汗不知道想啥,在那说道:“真是这样的么?听说杭州西湖风景不错,什么时候能去看看?”
“你啊!得寸进尺,现在不行!过几年吧,那边现在有点乱”,朱由检站了起来看着刚靠岸的游船说道。
正聊着,小八妹跑来拉着朱由检的手就走,没奈何朱由检只得尴尬一笑跟着出了亭子,来到湖边上船游湖去了。
林丹汗站起身来羡慕的看了眼朱由检远去的背影,往湖边自己的家眷走了过去;另一边恭顺候与几位驸马不知在聊些什么,紧盯着林丹汗的背影一直不放。
……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朱由检的假期还没过完,就接到学 潮情况恶化的消息,没发只得中断休假准备返回北京城;刘老太妃、皇嫂懿安皇后张嫣却不想回宫住了,说“好山园”行宫有山、有水,空气清新,适合养老居住。
朱由检道她俩嫌皇宫嘈杂、夏天闷热,安排了护卫后也没勉强。
众女眷们想多玩几天都找借口陪刘太妃和张嫣不回去了,几位驸马只得舍命陪老婆;朱由检寻思现在回北京有点麻烦也就同意了,没奈何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只得一个人回城。
朱由检看着远去的车队想着来时的热闹,回去时的孤苦伶仃终于耍起小孩脾气,狠狠说道:“总有一天朕要在这里修个大院子,大家都住在这里就不用回城了。”
他尖锐的声音将躲在草堆的几只天鹅吓得四处乱飞,一旁的曹化淳和王承恩对视一眼,当做没听见忙看着远去的天鹅。
回到宫中的朱由检安排完应对学 潮事件,回到西暖阁看着黄立极报上来的内阁推介名单:温体仁、韩爌、李标、周延儒、钱龙锡、杨景辰、钱谦益、薛国观。
明明要求只要报六名,报上来八名,有意思!想玩朕陪你们玩!
第三十一章 学子一
科举自唐创立,发展到明朝已相当完善,科考时间和录取人数都有定制,最后为平衡南、北差异,连录取区域的比列也有规定。
天启七年八月,大明各地举行了乡试,按理会试和殿试应该在第二年也就是崇祯一年的二、三月举行,可这次的科考时间却发生了变故。
天启七年底,朱由检召开的会议预测后金将在崇祯一年二、三月间入侵,加上崇祯与林丹汗的峰会,内阁将原定在二、三月的会试、殿试的时间都往后推了四个月,改在六、七月份举行,这也是朱由检着急从呼和浩特赶回来的主要原因,不想错过这次重要的考试。
随着考试日期的临近,各地的贡生从四面八方朝京城涌来,一些家境好但今年没资格的也有来混个脸熟;一时北京的客栈、酒肆、青楼聚满了学子,他们以同乡、同期为由聚在一起慷慨激扬的谈论北京新貌、时事政局、指点江山,早将明太祖朱元璋的生员不能讨论国策的规定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有些人更是组建了自己的小团体,树立了明确的目标,如后世“复社”的前身“燕台十子之盟”,这些组织成立之初就被某些人给利用,搅进了朝堂的争斗当中。
虽然五月底的那场新颖、震撼的凯旋仪式令在场的学子们热血沸腾,毕竟这是自万历三十年以后最大的军事胜利;无数学子认为大明中兴终于有希望了,自己生活在一个强大、富强、令人自豪的大明,完全忘了大明其实是财政崩溃、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境地。
这些学子没几个认为是武将们指挥的的结果,没几个认为是军士们不怕牺牲、搏命拼杀换来结果,更不会认为是那些卑贱的工匠没日没夜干出来的结果。
他们认为是他们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结果,是三位督臣指挥若定的结果,是朝堂文臣“努力贪污”的结果。
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这个时代读书人一种普遍的观点,时代的特性。
看到北京的变化和北京人对皇帝陛下的敬重,他们好在还不敢在攻击当今皇上,有个江南来的贡生不信邪说了句:当今圣上好武亲阉,非明君所为。
结果被边上喝茶的京城百姓围住不放,破口大骂了半天,不认错坚决不放那贡生离开;读书人岂能如此,贡生拒不认错,双方僵持不下害得店家的生意都黄了,店家忙将两边的人都请出门外,茶钱都不要了。
此人回到所住的客栈,发现自己的行李已被整齐的放在门口,店家说:本店不接待不识好歹之人,请另寻住所;此人在京城晃悠了半天愣没一家店愿让他
住,一天后才被好心人接入江南会馆才避免流落街头。
从那后京城各店家不约而同的在店里贴上张纸条:不得非议当今圣上,
如此多的青年学子聚在北京,一些有心人不弄点事那是不可能的,他们一直在寻找合适的机会,二十五日朝会内阁名单定了以后,怒火终于爆发了,他们要抗争,要维护读书人的体面;不能让阉党、武将、工匠跑到自己前面去。
到了五月底,京城百姓对凯旋仪式的热潮已过,大部分学子又开始议论考试和朝局政事;一场“驱阉党、尊礼教、重士人”的学生运动在京城开始了,先是一群贡生情绪激动的在国子监抗议朝廷不重视士人、无故推迟科举,要朝廷出面解释。
东厂第一时间就将此事报给了休假的朱由检,并将幕后的几个主使之人查明清楚,但朱由检不想用暴力阻止,说:都是年轻人,让国子监的人酌情处理。
国子监无力的解释没人愿意听,也不想听;那些贡生见诉求得不到满足,的要求更变成了:尊重儒学、重用士人、驱除阉党、肃清朝纲;这次他们不仅在国子监闹了,而且跑到学子聚集的地方游行、演讲,很快就拉到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很聪明不攻击皇帝本人,只攻击内阁、朝堂的阉党,至于谁是阉党他们自己都不知道,极具欺骗性的宣传,连一些忠君社的人都参加了游行队伍;他们聚集了上千人,抬着孔子像和孔子牌位将贡院团团围住,要求铲除阉党、内阁下台、任用贤能、敬重儒学、礼敬士人。
朱由检听到这消息,知道这学生闹事的味道变了,这是有心人存心要将事情闹大;可朱由检倒不怕事情闹大,除了让厂卫秘密监视、殿前直军秘密戒备,没做其它措施,任由事态发展。
内阁首辅孔贞运见事情闹久了那科举考试还怎么弄,和内阁其他人一商议,决定和李邦华一起去贡院劝说那些学子结束闹事,安心备考,以为自己内阁首辅出面可定能轻松搞定。
两人马车还没到贡院被东厂的人拦住了,东厂提督常延兴走了过来行了礼笑咪咪的说道:“两位阁老,贡院那边有点乱,要不要下官给你们派点护卫。”
李邦华正准备感谢,孔贞运冷冷说道:“常大人,道不同不相与谋,我和你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常延兴一听就知道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往李邦华微微一点头,挺着自己的肚子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心想这位孔大人一向不喜阉人,连自己这个在阉人手下做事的也讨厌了起来,脾气不是一般的大啊!看他如何搞定这些借他老祖宗闹事的学子
车里李邦华埋怨道:“孔首辅,你又何必!这位常大人家族就不说了,这两次战争中也立功不少,而且他部下也不全是阉人,你何必得罪他!”
孔贞运没理李邦华,一个武将而已自己还是关心那些学子不要闹出事端坏了科举大事,他的两眼只是焦急的看着前面,心早飞到贡院去了。
就在他的马车快到门口时,就听一声爆喝;“站住,哪里人!没看到这里有进士老爷们议事么,走开!”,马车竟被强行截停了。
车里孔贞运和李邦华都震惊的看着对方,也看到对方眼里的难以理解,还没考就是进士了,哪来的进士老爷们,他们想干什么;愠怒的孔贞运被李邦华搀扶着下车准备去训斥如此无礼之人,可没站稳就被几个左胳膊绑着白布条的汉子拦着了去路,为首的一个傲然的说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到这里来?”
孔贞运从来没被如此无礼对待过,气得满脸通红眼看就要爆发;一边李邦华拉住他,喝道:“大胆!不得无礼,这位是内阁首辅大人!我是内阁李邦华,我们要去和里面的学子们谈谈,让开。”
“阉党!兄弟们,阉党来了!打倒阉党!”边上的汉子们群起喊道,一起围了上来正准备动手大人。
两人的随从一看这架势吓得手无所错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均不敢上来护卫自家大人,一个机灵点的往后跑去找东厂的人来帮忙;好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贡生刚好走过看了这边一眼,还好他认识孔贞运和李邦华,忙跑过喊道:“住手!不得无礼,两位大人不是阉党。”
那群汉子听了遗憾的看着两位阁老,有点可惜的转身离去,其中一个更无趣的说道:“唉!又没了一两银子,怎么这么背!一个阉党都没看到”。
“可不是么!这阉党都躲哪去了?”另一个回道。
那贡生跑到两位阁老身边鞠躬道:“后 进学生陈贞慧拜见两位阁老,两位阁老是来声援我们吧!太好了,请进!”说完自己先跑走了,边跑边喊道:“各位同期,孔阁老和李阁老来声援我们啦,咱们就快赢啦!”
孔贞运不想被人误会,转身就要走,一边的李邦华死死拉住他劝道:“阁老,事到如今你还在逃避,咱们进去会会这些年轻人”
说完拉着孔贞运的手往贡院里走去。
真的会如你们意么?
在汹涌的大浪面前要么找个大船站在上面,要么找块堤坝躲在后面;想以个人力量对抗滚滚浪潮基本都会死的很难看,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第三十二章 学子二
北京贡院,建于明永乐十三年(1415),原系元代礼部衙门的旧址,坐北朝南,大门5楹。往里有二门五楹、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处。
占地范围:东起贡院东街,西至贡院西街,南起建内大街,北至东总布胡同,包括贡院头条、贡院二条、贡院三条在内。
原本是国家开科取士的地方,全国学子梦寐以求都想去的地方,现在里面到处是情绪激动的学子,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高声议论自己伟大的事业,不时还激动的喊着口号。
贡院墙上用大号的毛笔写满了口号,原来洁白的墙都变成了大花脸;十几个不知哪里来的师傅竟然占据了一间房做起了厨房,写字的案几成了切菜的案台,读书人奉做经典的《论语》被垫在了桌脚下,封面沾满了油污。
科考主考官最喜爱的在哪里谈论风月的小树林,竟成了恶臭的黄白物场所,臭气熏天;见有人来,几个贡生竟避也不避当场脱裤拉稀,读书人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光了。
好在一些重要的地方东厂的和巡防营的人守在那里,要不还不知道被他们折腾成什么样子。
两位阁老脸色阴沉的看着这一切,心如刀绞,这还是大明读书人最向往的地方么;更令人绝望的是有几个翰林院的学子看到孔贞运,竟然理也不理在那继续讨论问题。
终于陈贞慧叫声引来的一群学子将他们热情的围在了中间,一直护送他俩到在一个开旷的广场,围在广场的人群高呼着口号让开一条通道让两位阁老走到最前面,一个年轻英武的学子暂停了演讲,走过来行礼道:“后 进学生张溥拜见两位阁老,欢迎两位阁老弃暗投明,抗击乱政。”
孔贞运气得张着嘴巴,用手指着看着意气风发的张溥,就是说不出话来;李邦华做过禁军军法官,心想自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用手拍了拍孔贞运示意看他的;李邦华走过去笑道:“张溥,本阁问你,什么时候李邦华和孔贞运就成了阉党了,是谁定的。”
张浦看着李邦华神情骄傲的说道:“身为朝臣甘于堕落与阉党为伍,身位阁老不能劝谏陛下清理朝堂,你说你们不是阉党是什么?好在今天你们迷途知返、知错就改,我们大家也就不计较这些了。”
孔贞运终于缓过劲来怒斥道:“狂妄!信口雌黄!你当这是哪里,只是贡院,是朝廷取士的地方,你们要在这要胡闹什么时候!”
张浦被孔贞
运骂得莫名奇妙,年轻气盛、风头正劲的他如何受的了这口气,也怒道:“孔阁老!你身为圣师后代,不顾廉耻与阉党同流合污,有污圣师之名,今圣师人像及牌位俱在此,你有和面目拜见!”
李邦华见到张浦如此口无遮挡,冷冷说道:“何为礼?何为师?汝为人子弟,见尊长桀骜不驯,口吐狂言,不听祖训,妄议朝政,此为礼?擅占贡院,阻扰科举,更妄动圣师牌位,置于烈日下,此为尊师?”
陈贞慧见到两位阁老发怒了,忙拉开张浦过来打圆场道:“两位阁老,请赎罪!兄这几日有点劳累,精神不佳,冒犯了二位,请赎罪。”
果然是官二代很圆滑,要不怎么会在后世有“明末四公子”名号。
边上的热血学子们可不管阁老不阁老,反对他们的领袖就是不行,更没人理会他们的解释和训斥,围着他们两个疯狂的喊着口号:“铲除阉人!肃清朝纲!尊重儒学!重用士人!”
更多的人闻讯跑来,准备和两位阁老辩一辩真理,这样自己以后可在士林站住了脚;说出去那颗是倍儿有面子的一件事,辩赢阁老,还是老夫子的后代那是多大的荣耀啊。
这样两人如同波涛汹涌大海里面的两片小舟,无力的在波涛中挣扎求生,眼看着就被学子们掀起的狂浪吞灭,好在东厂督理常延兴带着东厂的人冲了进来将他们从水中捞上岸来。
这一幕是否熟悉,后世很多学 潮都发生过这一幕。
李邦华出来后和常延兴说得第一句话就是:“这帮贡生怎么比京营的兵还不讲道理。”
常延兴苦笑着回道:“那是京营官兵尊重您,贡院这班人就未必了。”
李邦华仔细一想,摇头不语叹气而去;孔贞运受此惊吓,自觉无颜面圣,竟称病提交辞呈,再不理朝政了。
贡院的那些学生听说自己的斗争竟然将内阁首辅给骂得辞职不干了,兴致更加高昂,认为自己就是在做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幕后推手的示意下要给朝廷更大的压力,他们认为常规手段不足以显示自己事业的正确性,他们采取了极端行为——绝食抗议来表达朝堂对他们要求的漠视。
两位阁老在贡院狼狈不堪的败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贡院的学子更是大受鼓舞,京城其他一些观望的学子也加入了抗争的行列;事情似乎划向绝境,朝廷似乎无路可退,只得答应学子们的条件,重新选定内阁人选。
幕后指挥的的人
似乎看到胜利的曙光,在暗处暗暗得意,幻想着自己掌权的风光;他们忘了绝食这招对付古人都不一定有用,更何况朱由检这位带着现代人的信息的人。
朱由检为此不得不中断休假,提前一天回到皇城着手布置。
事情开始反转了,六月三号“忠君社”组织了没参加活动的学子们喊着“我们要考试,还我贡院”口号,同样抬着孔子像和孔子牌位围住了贡院,连讲武学院的学生也出来声援;北京各行各业也被发动起来,游行队伍围住了贡院,高喊口号要求朝廷恢复秩序,还北京安宁。
六月四号朝廷邸报公开了还在路上的三大总督闻讯发回的奏章,也有禁军立功战士的公开信,无一不是要求早日结束贡院的闹剧,给天下学子一个考试的机会。
这也催生了官方的第一份正式报刊《京城新闻》的诞生,以全国各地政事为主,兼有各种评论及民间趣事,当然也有还有其它的工商信息等;其它人想办报纸,对不起还不行,大明还没到开放舆论的时候。这些也是后话,暂且不表,继续谈那些爱国学子的事。
六月五日,朝会后新内阁出了份措辞强硬通告贴在贡院门口,通告说为保证在六月十五正常开考,限定贡院内人员两日内离开;逾期不撤离的将被强制带走,涉案贡生、童生将剥夺功名,永不录用,其他人员将因聚众闹事被集中劳教五年。
此通告一出,贡院里那些意志薄弱人立马随水推舟走了大半,陆续有些人熬不过肚饿也先后离开了,最后还有差不多二十人的童生在里面打死不动,继续绝食抗议朝廷乱政,包括为首的张浦;“明末四公子”之一的陈贞慧在公告贴出后就跑了,丢下“复社”的老大跑了。
备注:
1、
复社:明末文社。崇祯二年(1629)成立于苏州尹山,系由云间几社、香山同社、浙西闻社、江北南社、江西则社、历亭席社、□阳社、云簪社、吴门羽朋社、吴门匡社、武林读书社、山左朋大社、中州端社、莱阳邑社、浙东超社、浙西庄社、黄州质社与江南应社等十几个社团联合而成。
主要领导人为张溥、张采,他们都是太仓人,又曾同窗共读,“形影相依,声息相接,乐善规过,互推畏友”(张采《祭天如兄文》),时人称为“娄东二张”。
第三十三章 变革四
崇祯一年六月五日 皇极殿 月度大朝会
月度的大朝会,朱由检有点愠怒的坐在宝座上, 首辅竟然称病不来上朝,孔贞运的气量真的是可以;殿内的大臣们也不言语,好像都在看戏,等着看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何处理。
生了会闷气,高高在上的朱由检似乎也没吓倒,开口说道:“如今国事稍微有点起色,就有人为了点鸡毛蒜皮的事撂挑子,撩给谁看!既然孔阁老不愿做首辅,那就回家养老去吧!李标来做首辅,再进李邦华为次辅,补徐光启进内阁兼礼部尚书。”
李标,河北高邑县人,万历三十五年进士,本是中间派,天启三年避党派斗争,引病归里;这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自己被推选入阁,初回朝堂那敢对首辅有奢望,站在朝班里听到皇帝点自己的名字,幸福得在那愣了半天,才被边上的同僚轻推了出来。
但朱由检猜到了他被推选的理由,那个名单里:温体仁、李标、钱龙锡、钱谦益四人就不在朝堂,他们被推出来可知道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他也懒得去理会里面的深意,看着李标是北方人又是中间派,直接就定他了。
李标站出来谢恩毕,朱由检接着说道:“朕决定从这届任期起内阁成员品秩定为正一品,曹总管宣旨吧。”
曹化淳应声出来道:“奉陛下圣御:封李标为东阁大学士、李邦华为文渊阁大学士、韩爌为文华殿大学士、杨景辰为建极殿大学士、薛国观为中极殿大学士、徐光启为武英殿大学士,望恪忠守职,勤于王事,不负皇恩。”
几位阁老谢恩毕,朱由检微笑道:“李首辅,你和梁次辅、李次辅好好商议下,前次朝会后谈好的几件事,内阁将它们安排好由司礼监披红发下去。”
李标有点为难的看着朱由检没做声,朱由检回头对曹化淳道:“曹总管,将记录文稿给李首辅拿过去给他参详。”
转过头来对李标说道:“李首辅,上次会谈九边三位总督、梁阁老、李阁老都在,不清楚可以问问他们;你们几个内阁成员也想想,先将取消军户制、匠户制这条和改制五军都督府的事办了,这事得辛苦你们。”
李标还没回话,御史汪若极站了出来奏道:“启禀陛下!,臣不知为何取消军户制、匠户制,随便更改五军都督府制度;这是违反祖制,万万不可!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还没等大家反应,又一名御史梁梦环也站出来奏道:“启禀陛下!臣听闻陛下有意任用内臣新开市舶司、增收商税,此乃与民争利!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检按捺住自己的怒火,想看看还有谁在反对自己,冷笑道:“好,好!好一个忠君为国的谏言啊!还有吗,
都说出来朕听听。”
听到朱由检挖苦的声音,心中不满的两名御史又赌气似的站了出来,接着户部一位主事也站了出来。
朱由检见此状况,知道朝堂上反对的人还不少,便站起身来环视着群臣,微笑着说道:“朕今天不杀人,也拉出打板子,只想听听你们的实话,还有谁有不同意见,请都站出来。”
几位御史犹豫间陆续也站出来,为表明心中的不满都仰着头看着朱由检;标明御史都要做直臣,皇帝您怎么办!
大殿一片安静,群臣们都在等着暴风来临。
等了一会,朱由检见再也没人站出来了,脸色一变说道:“朕本来还以为督察院能做点事情,没想到尽养了班只会说空话的废物!”
看着御史们愤怒的目光,朱由检不以为意的道:“来人啊,将这几位大人带到皇庄和工坊去干活;他们如果写清楚从太祖时起,五口之家经历两百年繁衍到今需要多少田地和财产才能养活全家人的奏章,再放回来和朕谈祖制。”
见外值守的大汉将军们进来就要将几位瘫倒在地的御史拖走,新任首辅李标站出来奏道:“启禀陛下,这几位御史违反陛下所定规矩乱谏言理当责罚,可押去皇庄和工坊是否有失读书人的斯文。”
朱由检要给首辅提醒下自己的规矩,便笑道:“李首辅,朕知道你清正耿直,这是好事;但做为首辅只会读书和清廉是不行的,你要了解民情,更要知道民生,多下去看看你就知道了。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在吗?”
都察院左都御史房壮丽看到自己的部下接二连三的跳出来,就知道今天的事自己是脱不了干系;心灰意冷时,李首辅出面岔开话题,以为自己又躲过一劫,哪知皇帝还是绕回来了,忙出班跪奏道:“老臣在,请陛下赎罪!”
看着房壮丽跪在那边发抖,朱由检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起来吧!你素有清名,朕才让你掌管都察院;督察院是干什么的?是督查百官是否贪赃枉法,督查刑部和大理寺判案是否合理的!你下面那些御史如果还尸位素餐的盯着国家大事来胡言乱语,朕就撤了督察院!让东厂来管!”
群臣听到皇帝这话,知道今天这风暴不会很大,相互看了眼都没做声,继续垂耳聆讯。
朱由检在上面,将下面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冷笑着继续说道:“朕不愿用厂卫来监视你们,那是对付大明敌人的;可现在的监察院竟变成督查朕的机构了,可笑!房壮丽你说句话吧!”
房壮丽听着皇帝的话,魂早吓到天外去了,趴伏在地上,哭奏道:“陛下,这…这是污蔑!老臣没有监督陛下的意思,御史们也没有监督陛下的意思,只是遵从祖
训。”
李邦华看着房壮丽吓得胡言乱语,害怕将风暴弄大,忙出班奏到:“启禀陛下,请问是否取消都察院闻言奏事之权,改为事后依据事件好坏而奏对。”
终于来了个明白人,把事情都说清楚了,朱由检接过话题道:“李次辅的话是对的,御史因为地位特殊不能闻言奏事,只能在事后依据成败拿出实际证据,证明当事方有错才能弹劾;朕不能以御史认为某位官员将会做坏事就不用他,这个权利是内阁!是司礼监!是朕的!不是都察院的!”
这下群臣们都理解了,李标、李邦华忙躬身回班,剩下房壮丽依旧趴在地上不敢起来。
朱由检叹了口气,闻言道:“房大人,地上凉,起来听吧。”
房壮丽这才忙谢恩起身,心惊若跳的站回原处。
朱由检接着说道:“朕多次说过都察院御史地位特殊,弹劾必需要真凭实据;处理人不能问心,要查事,和大理寺审案是一个道理。今天这几位御史是事没做好,朕才处理他们;让他们去了解下民间的苦楚,对他们是有好处。房大人,你要放下自己读书人的身段,多请教东厂的王承恩和锦衣卫的骆思恭,有困难就提。给你一年时间整顿都察院,如没有起色你自己看着办。”
房壮丽忙俯首道:“臣遵旨。”
朱由检看着在朝群臣,继续语重心长的说道:“对于官员管理,过程监督、事后问责是吏部的事;涉及渎职、贪污就是都察院的事;最后判定是否有罪是大理寺;审讯、关押则是刑部的事;朕负责最后一关是否特赦或加罪。”
主管刑部的杨景辰出班奏道:“启禀陛下,那厂卫的审讯、关押权是否也归刑部。”
朱由检听完,苦笑不得看着这个书呆子,好久才说道:“朕再说一次,厂卫的目标不是你们文臣,如果你们还在这个问题上纠结,朕不在乎学学祖制用上一用。厂卫是你们能管的嘛?殿前直军和禁军是你们能管的吗?如今大明有南北两套班子还整成这样,以至于朕在内监组起第三套班子。做好自己的事,不要管不该管的事。”
李标忙带着众臣伏地奏道:“臣定当尽力辅佐圣上,不敢怠慢。”
朱由检也没心思管是否真心了,决心争取年轻人来推动这帮老人动了;好在大明人多,你不做自然有人做。
这次朝会后内阁反应比较快,当日下发最后通牒给贡院的学子。
第二天就发邸报宣布孔贞运因病退休回老家养老;宣布取消军户制和匠户制,军户土地收归皇庄分配,各地侵占军户土地一律退还;宣布暂停收一切杂税、整顿都察院,严禁御史闻言上奏。
第三十四章 变革五
六月七日,内阁限定最后限定日期一过,应天巡防营冲进了贡院将以张浦为首的五十人驾走,随后大批环卫工人进入贡院清理遗留垃圾及标语,他们花了五天的时间才将被弄得面目全非的贡院清理干净。
北京江南会馆被查封,躲在里面谈事情的温体仁和钱谦益(俩人已被革职在家,偷偷入京为内阁名单活动,此次学 运是互相利用一起策划的)一起带走,在家的几名御史被东厂请去喝茶、问话。
事件过后,邸报刊发崇祯亲写的《党争猛于虎乎!》,痛批了一些人为了权利,是非不明、结党营私、相互勾结,今日是敌人、明日成朋友,将国家利益至于身外,进行道德绑架,其自身又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的恶劣行为。
接连几日刊发了温体仁和钱谦益的一些贪污受贿、任人唯亲的奇闻密事,每件都证据确凿,让人无法反驳,两人的声誉自此一落千丈。
魏忠贤看到邸报当即派人查封了钱谦益在江南各地的财产,根本不等正式通报后再按律查抄;而且秘密监视风头很盛几位名士,如有童生聚会立马驱散或抓捕,根本不给你解释;更过分他那几个同党还给出规定:童生无辜聚会剥夺功名,以至“阉党”名声在江南更臭了。
朱由检没有将贡院绝食的那些学生关起来,被审查了几日后将他们送去了陕西的皇庄强制劳动教育,让他们去了解西北的实际情况,免得一天到晚不知天高地厚的瞎捣蛋。
他们当中一些人加入了后来对乌思藏的行动死在大明的边疆,一年后被朱由检赦免,有些留在了当地,有些回到老家继续参加科举考试,他们当中也有人后来在文学、农业、医学和牧业上取得不错成绩。
张浦回到江苏老家后还是加入了“复社”,参加了崇祯三年的科举考试一举中第,传为一时佳话,最后成了文学大家。
温体仁和钱谦益全家分别被发配到九原(包头)和呼和浩特推广儒学、教化牧民,几位御史则被发配到云贵推广儒学、感化山民。
那钱谦益到牧区竟然如鱼得水,混得风生水起,在六十岁高龄还娶了一名小部落的十四岁的小公主,夫妻两恩爱不已,经常双栖双飞,在草原传为佳话,吸引了无数大明风流儒士蜂拥前往草原各地教化当地民众。
朱由检快刀处理了京城的学子事件,十日召开禁军各镇团以上军官会议。
六月中五镇被调往天津;四镇带着留在当地的一半俘虏回到北京;二镇被调往郑州,三镇被调往济南,这两镇携带全部装备南下在当地
皇庄补足兵源变成三旅制;六镇在保定与保定镇混编成三旅制后调往石家庄。
北京剩下一镇、四镇补足兵源后和天津调回北京的兵混编成三旅制一万八千人,两骑兵镇同样扩编成三旅制一万五千人,周遇吉带着骑二镇南下德州。
大同镇总兵满桂带一万骑兵南下太原,保定镇南下邯郸。
六月底内阁要求各地要求在一月内完成登记土地情况,逾期将按万历年间土地登记为准。
会试完成后,朱由检没去贡院评卷,约了宋应星、孙元化起身去了宛平,去视察哪里的重工业区建设问题。
崇祯一年六月下旬 宛平城 卢沟桥
朱由检现在已无心观看“卢沟晓月”的风景,宋应星的话给他打击很大,到现在他还没透过气来。
宋应星这货还在桥上喋喋不休的说道:“陛下!工坊区放在卢沟桥下游河段实在不合适;这个浑河之所以为浑河,是因为它会犯浑,在泸定桥以下多次泛滥成灾;特别是六、七月暴雨季节,上面的洪水汇集大量泥沙冲下来,到这河道比较平缓的地带泥沙沉积,河水蔓延,河堤很容易被冲垮。”
朱由检抹下额头上的冷汗,无奈的道:“那如何处理是好呢?”
宋应星指着卢沟桥北方,回道:“陛下,臣已将工坊区建在石景山碧霞元君庙附近(今首钢附近),臣的奏章已禀报过,难道陛下没看到?可能陛下太忙,请陛下赎臣未告之罪!”
他说着就要伏地磕头,朱由检自己疏忽出的错,怎能让下属承当,忙用手扶着他的胳膊说道:“这不怪你,你做得好。浑河这样难到没法驯服么?”
宋应星看着平静的河水,若有所思道:“陛下,与其争便会受其所害,若纵之又费地,需要一个平衡点,工程浩大。”
朱由检明白了,他的脑海里也冒出了些许有关永定河和门头沟的故事,便又问道:“门头沟那边的山洪厉害么?”
宋应星奇怪陛下来看重工业区的,怎么老是问治水的事,他不敢反问,只得老实的说道:“回陛下,这个臣关注过,主要是让出河道周边,将工棚远离河谷,采用的是费地的做法。”
朱由检知道这也许目前是最好的办法了,叹了口气,说道:“你组织工部懂治水的详细勘察下浑河的水文,想几个如何治理的方案;做长远的打算,这条河总要管的,京城和天津的安危还要看它的脸色,以后还是叫它卢沟河吧!”
宋应星想着这可是好事,说不定流芳百世,忙点头称是。
朱由检成功的转移了下属对自己失误的注意,心情大好,转过头来看着孙元化道:“孙大人,现在高炉怎么样了,能跟上火炮的需求么,朕还需要威力更大的火炮。”
孙元化忙道:“陛下,这事可急不得,主要人员培训问题,现在生铁缺口比较大,等石景山的煤铁联合厂建好了就差不多了;这里有六个竖炉三个平炉,年产最高可到三百六十万斤生铁,九十万精钢,只怕到时矿石跟不上。”
朱由检忙问道:“矿山那边谁在管,人手怎么样?”
旁边的宋应星命苦,啥事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回道:“回陛下,矿山是内宫监在管,现在还能满足,以后难说。”
朱由检知道以目前的技术,肯定是人工开采,加一部分滑轮、吊车之类的东西,至于铁制和钢制的轨道什么肯定没有,叹道:“机械厂怎么样了?矿山如果用上机械设备可以提高产量。”
老黄牛宋应星在一边回道:“回陛下,机械厂要等高炉投产后两个月才能建好,钢铁联合企业下月就能投产,主要是粮食供应有点紧张导致人员不够。”
连环套,一环扣着一环,朱由检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心急了,慢慢来吧。
想明白的朱由检回过头对孙元化说道:“是朕心急了,就按原定计划吧。现在主要任务是加大人员培训,改进工艺流程,不久就要取消匠户制和军户制了,你们给朕把能人都把住了,人才才是一切。做好五年内要在南京、太原、武汉、西安那边建好同样规模工坊区的准备,多用人做事。”
宋应星和孙元化激动的对视了眼,忙点头不已。
朱由检没他们他们神情,看着卢沟桥的石狮继续说道:“有时间朕见见那些洋人,把他们都用起来,机密的东西保管好,就不要让他们知道。”
宋应星忙道:“陛下请放心,他们不会知道机密的东西。”
朱由检笑道:“那就好,陪朕好好欣赏风景,这些石狮好像都不同。”
两人一听忙仔细观察起桥上的石狮来,还真不一样,三人在桥上讨论着,桥下卢沟河水象以前一样静静的流着。
注:
1、
永定河,明时叫浑河,清后整治后改名永定河。
2、
卢沟桥的栏杆上石狮因年代久远、多次维修,每次维修石头材质、手工均有差异,导致石狮也有差异。
第三十五章 暗流一
崇祯一年六月山东 登莱镇
登莱总兵戴敬林站在登州(山东蓬莱)码头上焦急的看着前方,可海面依然什么影子都没有,只有几只海鸟在那边飞来飞去,他身后站着一堆登莱镇官兵,在一起议论着什么。
两天前他接到天津转过来的消息,禁军第三镇总兵曹文诏兼任山东总兵,统辖禁军三镇和登莱镇两镇,两镇混编后改为三旅制;山东总兵曹文诏将于今日到达,随船的有从禁军将调来六个旅长,登莱镇两个旅长将随来船两日后北调进京学习后再行分配;这些动过似乎预示着什么,他一时没想明白。
“来了,来了!船队有大船!”身后的人群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声,戴敬林回头一看,一只船队远远的出现在天边,在风力驱动下向港口飞驶过来。
水师军官甲惊奇的说道:“是西洋船!咦!怎么又不太像。”
水师军官乙不以为然道:“这船三千料左右,还没当年‘封船’大!”
水师军官甲鄙夷的反驳道:“切!你不看咱们登莱水师全是一、两百料‘苍山船’,嫌弃这船小。”
两位军官对话间,这首名为“伏波号”战船慢慢靠在码头边上,船舷两层炮窗密密麻麻有点渗人,一些水师军官们兴奋凑到一起研究战船的火力配置来。
曹变蛟、王承恩带着人从舷梯上下来,戴敬林忙带人迎了上去老远就行礼喊道:“哎呀!稀客!曹大人、王厂督,下官带登莱镇将官欢迎两位大人来到山东!”
曹文诏一看戴敬林夸张的做派,笑道:“老戴,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风趣。是登州的水好?还是风景好啊?”
王承恩一边冷言道:“你就是这么接人啊!回府再说吧,有圣旨!”
登莱镇府衙内,听完圣旨后的登莱镇的将官在厅内坐定,曹文诏站起身说道:“这次本官奉皇命前来山东任职,有三件事:其一是整编新的济南镇和登莱镇;其二协助山东巡抚整治地方;其三就是今天的主题:协助组建北洋舰队的事,由天津水师提督潘云龙给大家详细通报。”
潘云龙站起身看着各位说道:“圣旨大家也听到了,卑职奉皇命组建北洋舰队事宜;北洋舰队主要由天津水师和登莱水师组建,由本官暂任提督,主力战船就是刚才大家看到的伏波号。”
登莱镇军官一阵惊喜
后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大明好久没看到这么大的船了。
潘云龙笑道:“各位,先听本官说完,陛下对北洋舰队有很大期望,才配了这新式战船,估计你们也听说郑芝龙接受招安了吧,他们将组建南洋舰队。”
这时王承恩站起身来大声说道:“陛下可向郑伯爵下过战书,约定明年下半年两只舰队将在长江口一带举行演习比武,北洋舰队可要给陛下增脸啊!”
曹文诏也起身道:“对!厂督说得对,虽说郑伯爵现在也是朝廷的人,但他的队伍还不能算完全是朝廷的队伍,咱们正规军可不能被人瞧不起啊!”
潘云龙赞同道:“是的,各位登莱镇的兄弟们就请将散布在山东半岛各卫所的水师弟兄们都召集过来,不怕人多,只怕少啊!今天的战船相信大家也看到了,这是陛下亲自设计的图样,由西洋人和南京船厂的老工匠合力修改后报陛下批准的船型;按大明新公布的计量方式排水量一千吨,人员编制为三百五十人、大小火炮五十四门,这是南京龙江造船厂新造的两艘实验舰之一;正在将建造排水量一千三百到一千八百吨的新船,估摸四千料以上,要到年底才完成。”
边上一军官惊讶道:“哇!这得花多少银两啊!原来水师就是耗费太大才停建的!”
潘云龙才不担心钱的问题,只关心人和船,他大声说道: “陛下说了,钱不用担心,要咱们先把队伍拉起来,没人光有船也没用啊!”,
是的,海军是富国的玩具。大明虽穷,但几个小玩具还是用得起的,也必需用得起,要不怎么打击那些偷税的海盗呢。
五天后,曹文诏几个送走了满载而归的潘云龙,禁军四镇大部队也到齐了。
两镇合编前的碰头会开始了,这次参加会议的全是两镇营以上的军官及东厂在山东的负责人,要通报一突发的情况。
这次会议由曹文诏主持,见下面军官个个挺着腰板看着自己,曹文诏咳了一声说道:“今天这个会很重要,希望各位注意听不要乱传,先由王厂督说下陛下的意见,咱们再来讨论具体方案。”
王承恩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说道:“各位都是原卫所或禁军军官,咱家在这里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你们的今天都是陛下给的,听说有些人还是“忠君社”的人,这很好,希望你们继续保持忠君爱国
的作风。”
说道这王承恩停了下,话风一转继续说道:“这些话本不该我这个内官来说,可陛下要咱家来说这些,希望你们不要辜负陛下对你们的期望,忠君爱国,用实际行动守住自家的田地,不要听信外人胡说而乱了心智。”
军官们这下不淡定了,田地?有人要夺么;外人?是谁?
戴敬林站起来大声喝道:“不要讨论,听王督说完。”
王承恩接着说道:“山东地面有些不太平,有人不想让土地留到你们手里,留在你们这些军士手里;而且我敢肯定的说,你们原来的卫所的一些人已在四下活动,估计有人也找过你们了;来头都不小嘛,咱家来头更大,是陛下!你们如果不站正了,咱家的东厂可不是好看的。”
曹文诏站起来补充道:“接触过外人的,自己去和王督说清楚情况,不要隐瞒,不要侥幸,是谁本官知道,王督也知道。”
戴敬林震惊了,不敢相信的的站了起来,可一见两人坚定的眼神就明白这事十有**是真的,有人企图拉拢登莱镇的新兵造反。
他愤怒的转头盯着下面的一个军官看着,果然那家伙坐不住了,站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道:“大人,小的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做啊!”
王承恩挥了挥手,那边两个东厂的人将人带走,可有两个番子又停在另一名军官身后,这名原济南卫所军官无奈的站起身来出去了。
戴敬林颓然的坐在位置上,这次的事件给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时接受不过来;军法官制度他有抵触,一直没建立,这次看来还得建立起来。
王承恩见他如此颓废,喝道:“戴总兵,你这是干什么!皇上并没有怪你,咱家就是皇上亲派来,如果要怪你,用得着咱家来么!你要放下这个包袱,拿出当初的果敢来,皇上还想和你一起喝酒了,记得么!”
曹文诏也说话了:“老戴,本官不是为你来的,本官是为陛下来的;这里你一个人应付不了,咱们两镇兵都不一定能行!禁军六个镇中三个南下,还有老周和满桂那边都下来了,只为你么?你是灯下黑看不清。”
戴敬林估计想到了以前,眼神渐渐变得严厉了起来。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一场恶斗将在山东大地上展开。
第三十六章 暗流二
崇祯一年六月 山东登州
通气会后,王承恩将曹文诏和戴敬林两人喊住,准备听取东厂山东负责人赵成汇报山东目前的局势。
赵成行完礼说道:“三位总兵大人,现在山东情况比较复杂,几方势力搅在一起了,下官也只查到大概。第一就是“闻香教”又死灰复燃了,在聊城、阳谷一带又开始秘密传播了,下属已探听到为首的号称是什么“圣女”据说是徐鸿儒的女儿徐月娥。”
曹文诏有点奇怪,这闻香教在天启二年起兵作乱不是被剿灭了么,怎么现在又冒出来了,这些邪教还真是生命力顽强啊!那徐鸿儒早被灭了九族,哪还有什么后人,肯定有人借此机会搞事,便讪笑道:“闻香教?徐鸿儒的女儿?这事怕没那么简单。”
王承恩虽是太监,也看不惯那些转神弄鬼的人,不以为然道:“有些人看不清时局变化,非要搞事这也是没法子的事,赵成你继续探查,找到他们的落脚点报给曹大人。”
赵成应了声是,继续说道:“第二,德王旁系有几个皇亲对陛下强行分田不满,上月又因不执行“三七收租”被山东巡抚陈大人处罚问罪;心生怨恨四下串联对土改不满的的人,与几个被革卫所军官经常混在一起,最近还联系上几股山匪;下官怕他们对陈巡抚不利,已派人暗中告知陈大人此事,可陈大人脾气不好不说,经常只带几个人微服出巡。”
曹文诏明白陈奇瑜书生气发作,不愿与厂卫打交道,苦笑道:“这个陈奇瑜也真是的,以为自己这是在京城么。”
戴敬林也着急了:“这,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王承恩皱着眉头道:“这是个麻烦事,咱家出面估计也不太好;这样曹大人,过两日你先带着直属营骑马先去济南吧,这样也好照应。”
曹文诏想了下知道只有自己出面比较好,看来只得放下整编的事先去济南,无奈的说道:“也只有这样了,希望他不要出事就好。”
戴敬林知道曹文诏在担心整编的事,在一边安慰道:“曹大人,整编的事您就放心吧,这边我盯着就是。”
这时赵成为难的说道:“三位大人,自从得知孔阁老离职要回江南后,这几日衍圣公府前车水马龙的,各地士族络绎不绝请求接见。”
戴敬林做过武骧卫指挥
使,领教过文臣厉害,头痛道:“这个事难办了。”
曹文诏军人世家出身,自己也读过不少书,现在风头正盛,对文臣也没以前那么敬畏,不以为然说道:“难办啥,他孔府占有公田八十多万亩,私田四十多万亩;大明最大的地主,比亲王还多,天下的士族肯定全看他啦!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能量,看吧,陛下有他好看的。”
王承恩心里想着东厂秘档,冷笑道:“北孔在元朝就有问题,现在又愈发不知天高地厚,当真这天下一定要靠这些酸儒么!”
想明白事情的曹文诏也很果断,下令道:“戴总兵,两镇整编要求半个月完成,然后将三个旅先后放出去剿灭各地土匪,边剿匪边练兵,禁军三镇我会亲自安排的;这登州估计以后会划归北洋舰队管辖,留些守备兵在这边,让皇庄的自卫队再协助下。你的任务主要让山东东部不要乱,各地卫所这边那些拒不配合土改的直接充军辽东!残害皇庄人员或武力拒改的一律杀掉!不要顾忌,放手去做,本官会向陛下禀明情况的。”
王承恩看着曹文诏白净的脸满是杀意,笑道:“看不出来,外貌文弱的曹总兵杀伐果断,不错!这里情况陛下清楚,来时和咱家说过土改的事不用上报,就这么处理吧!”
王承恩说完回头对赵成吩咐道:“赵成,东厂在山东的人员全力配合两位总兵的行动,你再去通知在济南的皇商做好物质上的准备。”
见赵成领命而去,王承恩对边上两位总兵说道:“咱家也要回京了,殿试完了咱家还得陪皇上去张家口,这里的事就交给两位辛苦。”
……
山东 曲阜北 九仙山
曲阜以北约四十里有一处风景秀美的地方,莽莽苍苍分布着九个山头,如同画中仙女下凡立于此,故当地人取名叫九仙山。
山以东的那片山崖绝壁边上有一片平台,建有一群院落,早些年是个尼姑庵,整天一群白衣女尼出入,天启二年的那场兵灾废弃了,曲阜孔府的人就占据用作避暑别院,改为“九女堂”。
这几日这里住进了一群人,山高野外的也没人知道谁,只有周边零星猎户经过想探一究竟,也被拿刀的家仆远远赶走不让靠近;这群人住进去以后,也不象常人四处游玩,整日呆在院里也不出来,偶尔山下会来人进院不
久又匆匆离去。
在这个院落群东侧一个院落里,住的是一群粗壮红衣女子,个个身穿红衣手提刀棍护院;为首的确是一名十五六岁的白衣姑娘,她边上跟着是四位分别穿着紫、青、绿、黄色衣服年轻女子,年纪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
这一日,白衣女子正坐在窗前弹古琴,四女在一侧侍立;一曲《高山流水》弹毕,四女一阵叫好,小手拍的噼里啪啦的。
白衣女子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美景似乎也无心欣赏,在那自言自语的道:“近日忙于教务,多日没练,这手竟然生疏了。”
青衣女子忙巴结道:“小姐弹得还是那么好听,小青喜欢听!”
那紫衣女子柳眉一竖喝道:“叫圣女,没点规矩!”
白衣女子回身看着两人,淡笑道:“紫霞,不要吓着青霞了,这里又没外人,有什么要紧的;好想回到以前的日子,多好!”
紫衣见白衣女子感叹,忙行礼道:“圣女!本教事业刚有起色,可千万不能懈怠。”
旁边绿衣女子不这么认为,不以为然道:“咱们再怎么努力,还不是别人手中的工具,你看这孔家把咱们晾在这几天啦!怎么没看到你紫霞着急啊,到这里来可是你提议的哦!”
绿衣女子的话象颗针一样扎了一下,紫霞怒道:“春霞!你这是何意!”
黄衣女子见两人吵了起来,忙劝道:“好啦,两位姐姐,圣女还在呢,别吵了,听圣女的。”
圣女看着乱成一团的四人,仿佛回到以前一起打闹的日子,在那边乐道:“秋霞,她们俩又不是今天才吵,急什么!你们四个怎么看都不像本教的四大护法啊!”
四霞见圣女取笑挖苦,知道自己的行为有点过了,忙躬身请教。
圣女看了她们一眼,叹道:“你们自小就在一起,与我虽是主仆,实为姐妹;如今又同献身圣教,自当齐心协力,何苦每日争吵?”
她看着四人似懂非懂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这就是命,继续说着:“孔家以前是面临困局才有求于我教,现今如此做态,定是朝局有所变化。可笑千年家族竟看不透当今皇上,又在做着左右摇摆的美梦,毫无气节可言。罢了,此地非久留之地,通知五叔他们,走,咱们去沂蒙!”
第三十七章 噩梦三
崇祯一年六月初 宁远镇
在五月底,宁远镇收到到多铎盛京兵变的消息,当时孙承宗刚到山海关,他立马意思到这是个反攻的机会,立即下令祖大寿的骑兵赶到宁远附近的盘锦,在向北京报信同时自己从海路坐船赶往盘锦。
朱由检接到消息与禁军几位将领商议一通,建议孙承宗适当收复失地,如多铎带部来投,就将两白旗妇孺打散安置到盘锦屯垦区;并告知多铎如提交投名状朝廷将给出安顺侯的爵位,随信捎上了阿齐格的亲笔信。
宁远镇南部一百里的辽河边的盘锦,一个在原有堡垒上扩建棱堡经过几个月的建设已初具规模;这座堡垒建成后将控制辽河河口周边近百里的范围,也是孙承宗的“囚笼”策略杰作,就是耗费巨大。
棱堡利用位于辽河一侧的小山改造成三层六棱形台地,每层台地高差约两丈;在地二层台地外为高为四丈,顶部宽约二十步的下宽上窄梯形夯土城墙,城墙一直环绕棱形六角突出部建有的四个实心、两个空心的棱堡;墙外侧底部为条石上用青砖砌实,城墙顶部布置有炮台,可放置重型火炮。
同样在六棱形突出六角之间,建有六个高约三丈的三角棱堡,顶部同样布置有炮台;三角棱堡与主堡之间为约三、四十步宽壕沟,壕沟中靠主堡一侧有两丈高凹凸堡,用木桥与三角堡、主堡连接。
离三角堡外十步远为条石、青砖所砌斜堤挡土墙,斜堤内高外低,向外放坡;斜堤挡土墙最内侧,低于堤顶一人高位置为两步宽运兵道,道外侧有半人高砖砌挡土墙,便于步兵在此射击;壕沟深约两丈,有闸门与河道连接,必要时可灌水,小型船可直接开到堡外。
这堡取名为镇远堡,现只有第三层里建筑和主入口的石桥还未修好,全完工需耗费十万两白银,平时驻扎一旅兵。
典型欧洲沃邦1式棱堡,朱由检的大玩具。
孙承畴此时就站在壕沟边上,看着还未完工的棱堡感叹人力的强大与设计的巧妙,远处的人根本发现不了壕沟在哪里,只有走到近前才方发现原来还有这么深的一条沟。
离京前皇帝听说棱堡要修好了,答应先给辽东镇配备一个镇的新式火枪,至于火炮要到明年后才能配齐,现在只有用辽东镇现有的部分火炮。
不久,远处出现一股人流慢慢往棱堡弯了过来。
孙承宗一看,知道下面的人将两白旗部众带来了,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转身对身后的祖大寿说道:“没想到陛下的这两场胜利取得如此大的效果,去带多铎来营地见我吧。”
祖大寿一听担心道:“督帅,这安全吗?”
孙承宗摇摇手,笑道:“放心,多铎是个聪明人,穷途末
路他能做什么。”
半个时辰后,衣衫褴褛、满脸疲惫的多铎带着几个部将来到了营地外。
孙承宗怕多铎尴尬,老远自己先迎上去,笑着道:“哎呀!十五贝勒,欢迎啊!欢迎来到镇远堡啊!先到大营更衣沐浴,等会本督再宴请你们。”
多铎看着尚未完工的镇远堡愣了下,再看着热情洋溢的孙承畴,神宇间犹豫下还是带头单膝跪地道:“罪人多铎见过孙总督!”
孙承宗跨上几步,忙扶起多铎道:“起来,起来,你能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就是好事啊!走,先去洗洗,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多铎也此没多说,带着几个部将先去沐浴更衣了;快二十天的战斗、奔波一直在满绿和惊吓中度过,浑身一股酸味。
多铎几个洗浴换了身新的明军制服出到营外一看,两白旗的人也到营地外了,每人排队先领辽东镇准备好的衣物,每人两套加一双鞋;然后领到河边男女分开洗浴、更衣;换完衣服后就可以排队吃稀饭了,好的没有。
多铎看到明军如此对待自己带来的后金百姓,想起路上的遭遇,不禁抱头就哭;两白旗和他一起走的差不多两万,加上一路挟裹的一万多人,经过战死、跑散也有近万人,一路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的让这个小男孩再也顶不住了。
好在他很快止住了哭声,站起身来准备去感谢孙承畴,看到身边几位部后脑勺随意披着短发,发狠的说道:“都剃了吧!”,说着抽出匕首将自己刚编好的金钱鼠尾割掉,随手将刀递给边上的随从,让他给自己将头发给刮干净。
就是这么奇怪,历史上在江南为了“剃发易服”而杀的人头滚滚的人,这次自己却主动剃发易服了。
中军大帐里,孙承宗坐在中央主位上,左边是祖大寿几位部将相陪,右边是多铎带的随从(两白旗额真基本被抓或战死了)。
孙承宗看着多铎几人的光头没有诧异,微笑的端起身前的酒杯道:“本督这第一杯酒是欢迎各位弃暗投明,喝”,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微笑的看着多铎几位。
多铎几人见状忙一口将酒喝完,然后等着孙承宗后面的话。
孙承宗看着他们几位如此做态,心里很是得意,微笑道:“几位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吃点东西,等会再喝这第二杯酒,免得空腹喝酒易醉。”
说着自己想拿起筷子夹起一块带皮肉,拌了点酱料,放在嘴里慢慢的品了起来,不时还微微点头称赞。
多铎心里有心事,吃了两块肉就再也吃不下了,便放下筷子,带着随从走到帐中,单膝跪下说道:“孙总督,本人性急,请告知皇帝陛下对我等处理结果吧;要打要罚都随
他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请收留外面那些无处可去的人。”
孙承宗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假装惊讶道:“哎呀!你这是为何啊!陛下没说不收留你们,也没说要打要罚的,快起来;大寿,快扶贝勒起来。”
多铎见孙承畴话里有话,谢绝了祖大寿的好意;将两腿都跪着,咬牙说道:“孙总督,咱是直肠子喜欢痛快,您就和我们说实话,皇上到底要我们做什么才答应收留我们。”
孙承宗这时从袖里拿出一封信,让人递给多铎,道:“本督这有封恭顺候给你的信,你看了就知道;不用跪着,起来吧。”
多铎虽听过传言,但一直不信,疑惑的接过信站了起来,有点奇怪的说着:“恭顺候?”
孙承宗得意的又吃了口肥肉,笑道:“是的,恭顺候就是你大哥阿齐格!”
“大哥?他出卖了代善和多尔衮,他不是我大哥”, 多铎怒道;说着要将信给撕碎扔掉。
孙承宗愣了下,这个多铎脾气怎么这么暴躁,下意思的喊道:“停,阿齐格什么时候出卖多尔衮啦,你听谁说的啊!”
多铎听到孙承宗叫喊,知道自己鲁莽了,停了下来,疑惑道:“难道不是么,要不为何就他活下来,还被封候。”
见事情有所好转,孙承宗心里稳住了,不想再刺激处于崩溃边缘的多铎,笑道:“你啊!看看信就知道了,你哥难道会害你不成?”
多铎将信将疑的打开了信看了起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全写在上面,这次南下大明本就是皇太极借机打压,借大明的手削弱两白旗;赢,功劳是正红旗、科尔沁的;输,就不会给他们兄弟三人活路会夺民或夺旗;最后告诉他两白旗还有四千人在大明服苦役,不要忘记这一切都是皇太极造成。
多铎看着这个,不正是出发前他们三人商定的结果么,所以当时抽调人员南下时是花了点功夫,留下了些英勇善战的没带去,现在看到信里说两白旗还活着不少人,激动得结结巴巴道:“总督大人!这是真的么?咱两旗真的还有四千人活着!”
身后的那几位部将一听,也顾不得吃了,都眼巴巴的看着孙承宗和帐内其他的大明武将,想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
蓟州之役,巨大的战果传到辽东,孙承宗原本也不相信,可当亲眼看到那垒成的高大京观,征战多年的他也震撼了,这事如何做得假,成群结队的俘虏现在还有些在遵化一带劳动了。
孙承宗肯定的道:“当然是真的,不仅两白旗有四千人,还有正红旗的两千人,科尔沁部也差不多有四千人,他们都好好的活着,在赎罪。”
下面几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奇怪的问道:“赎罪?”
第三十八章 噩梦四
崇祯一年六月初 辽东 镇远堡外
大帐内的酒宴最后在一片祥和友好的气氛中结束,多铎答应在休息五天后,带兵和祖大寿的五千骑兵出动,扫荡辽东半岛各地的后金村落;孙承宗则答应尽快安置留在这里的难民。
多铎在休息了五天后,带着三千身着明军服装的两白旗跟着祖大寿出发拿投名状去了,目标辽东半岛。
三万人难民早在酒宴过后没多久被分开成满人、汉人进行甄别,开始了安置工作。
汉人有家室与满人有家庭且没人加入南下队伍的的最先被打散安置,没家室的全被安排到锦州、宁远一带的皇家农场,等他们再组成家庭后再迁出来单独安置,剩下的小孩被集中送到锦州,最后被送到天津、北京等地皇家开办的孤儿院安置。
家里有人即参加南下入侵大明,又参加了这次赎罪行动的满人,他们的家人大概有一万余人被分散安置辽东各处;剩下的一万多人中将百余名来路不明的人被锦衣卫一处的人带走审讯,其余被安排镇远堡进行屯垦,等待从北京赎罪归来的四千人相认。
六月中旬,已到天津的禁军五镇派出第九旅渡海作战,在北洋舰队支持下一天就攻下旅顺,随后往辽东半岛腹地杀了过去。
在皮岛的毛文龙见禁军插手辽东,知道了朝廷整军的决心;思虑再三终于接受朝廷改编,先将皮岛妇孺百姓均送往旅顺安置,留下一千兵马守卫皮岛,自己带领大队坐船前往天津卫。
崇祯一年六月下旬 天津卫大沽海运码头
原来旧有的海运码头早被拓宽,用条石和新建水泥厂出产的水泥修建的码头上停满了海船;只几个月的功夫,这里就形成了一个新的城镇;不过这里现在大部分的地方还是个巨大的工地,码头、仓库、船厂,还有防御用的炮台到处都是忙碌的人群。
杨国柱已在这住了几天了,相比靠运河的天津老城驻地,他更喜欢这边,到处是辛勤劳动的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有点京城百姓自信的样子;不象天津老城,虽比以往年间好了些,但相比这里还是显得有点暮气。
皮岛的大军源源不断的运来,他得在这边坐镇,免得皮岛那些骄兵悍将惹出事端来;好在面对战绩显赫、准备精良的禁军,再高傲的队伍都得低下自己头颅,不服不行,特别是东江镇那些兵痞被那些同样数目的禁军徒手打败后,整个市镇的秩序好了不少。
眼看着皮岛运来的兵接近两万,毛文龙义子毛承禄、东江镇副总兵陈继盛、毛文龙亲家、毛文龙徒孙: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等人都到了,可总兵毛文龙就是没出现,也不知道这位毛总兵在想什么。
两镇官兵打架事件后,杨国柱等来了毛文龙义子毛承禄和东江镇副总兵陈继盛,不久东江镇约束了军士,两镇组成联合巡逻队。
有时杨国柱再想不知道这位毛大人要等到什么时候,没错!老子有的是时间等
你,可皇帝陛下有没有时间等你可就不清楚了。
好不容易前三日,祖大寿和多铎两人带兵收复盖州城、配合九旅开始扫荡辽东半岛消息传来,终于听毛承禄说他义父要来了。
好事嘛!来了就欢迎!杨国柱一早就带着团以上军官来码头迎接他,刚到码头不久,毛承禄带着东江镇的军官们也过来了,两镇人站在一起就可看出差距;五镇这边直属营的军士们如钉子样的站立在周边,几位神射手甚至拿枪跑到制高点去了,军官们则不停的来回巡视;东江镇的那些家丁们则不同,大咧咧的跟在自家军官后面,有些更好奇的围在五镇士兵的边上指点着,惹得东江镇军官红着脸将他们喊了回去。
趁着等人功夫,毛承禄等人围住杨国柱等人说开了,继续试探着。
毛承禄问道:“杨大人,听说禁军就凭这火枪打的胜战?那咱东江镇什么时候可以装备啊!”
杨国柱看着面前这位,也没去管他话里的问题,这是以前大明军队惯有的弊病,没好气道:“禁军可不是光凭武器才打赢的,是靠忠诚、纪律和训练,等毛总兵来了,到时一起去十旅看看你们就知道了;至于说你们什么时候装备天启六式火枪,得看五军都督府的安排。”
毛承禄也没理会杨国柱话里的轻视,人家有骄傲的资本,没得到想要答案也不在意,继续陪着笑容死皮赖脸的问道:“杨大人,东江镇的弟兄听说这次整编就是朝廷要将整个东江镇吞并,是不是这个事?”
杨国柱听着这话,心里开始警觉起来,他看着毛承禄冷冷说道:“陛下怎么想本官不知道,至于要说吞并!东江镇是大明的军队,不是某个人的军队,这点估计你们几位都要想明白,都是聪明人,就不用本官说得太清楚了吧!”
毛承禄闪着精明的小眼睛,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含糊不清的说道:“是,是,东江镇一直是大明的军队,只是下面的小子们习惯在毛帅手下做事而已。”
杨国柱就知道这些家伙还抱着侥幸的心态,他敬重毛文龙,不想看到他被下面的人推着走向绝路,便规劝道:“这点你就得看看曹文诏叔侄,他们俩就没猫在一起,这次不都封伯爵了么;现在九边各镇哪个镇象你们这样的,你们不要把毛帅往火坑里推!”
副总兵陈继盛见毛承禄吃瘪,插话道:“杨大人,我看那边船厂似乎在造新船,东江镇什么时候装备啊!”
东江镇真是个特殊的小圈子,杨国柱有点挫折感,有点无奈的道:“战船和军镇脱离,这是陛下钦定的规则,现在北方的战船全部归北洋舰队管辖,战船的调配同样归五军都督府管辖。”
陈继盛成功转移的话题,本还想在问些什么,被一阵欢呼声打断了。
“来了,来了……”
欢呼声中,一支舰队在“扬波号”和“伏波号”新式战船的护送下驶进港口,缓缓靠上码头放下舷梯。
毛文龙和潘云龙从
“伏波号”船上走了下来,老远看见杨国柱就打招呼了。
杨国柱忙带人迎了上去,双方一阵寒暄完毕。
杨国柱奇怪不同路的两人怎么碰到一起了,问道:“你们俩怎么碰到一块了,潘提督不是去辽东了么?”
毛文龙刚想回答,潘云龙抢答道:“可不是这么巧么!这次咱带队去辽东送物质,回来在路上就碰到毛帅的船队;对了,咱听说整个辽东半岛都快光复了,复州城汉将刘兴祚杀了满将投诚了,这家伙拿出书信说奉袁立可老大人的感召而回归大明的,你们说奇么!”
杨国柱知道朝廷对辽东局势变化,肯定会有应对措施下来,现在首要任务是抓紧时间将改编工作完成,忙说道:“毛大人,请!今日杨某给您接风,老潘就算了。”
潘云龙哪肯放过如此机会,嚷道:“杨大人,你到天津卫才几天,再说我和毛大人可是老熟人了,今天这事我一定的参加!”
杨国柱和毛文龙对看了一眼,均笑径直着往前去了,潘云龙大呼小叫的跟上两人,三人带着部将进了杨国柱在天津卫的驻地。
第二日,毛文龙带着各级军官观摩第五镇的操演及实弹演习,被第五镇的赫赫军势所撼,但东江镇各人心里不以为然。
第三日,双方来了场五十人、百人及五百人规模的枪法(长矛)比武,东江镇三场均完败,东江镇将被禁军的泥腿子们打得不服不行。
第四日,毛文龙终于下令与禁军第五镇合编训练,自己孤身进京面圣,随便看看在讲武学院学习的独子毛承斗。
一个月后整编完成,东江镇被改编成三旅制的盖州镇和北洋舰队陆战一旅;原禁军四镇总兵马世龙与毛文龙对调,任盖州镇总兵,黄龙、毛承禄、周文郁为三个旅长,陈继盛补黄龙任禁军第四镇第七旅旅长;刘兴祚任陆战旅旅长驻地皮岛,后被派往济州岛。
盖州镇整编完成后被分批送过海到辽东半岛驻防,禁军第九旅随后结束辽东作战回到天津。
祖大寿和多铎直到七月中旬才返回盘锦,后金在辽东半岛的势力被扫荡一空,朱由检趁机往半岛大批移民。
多铎随后被召到北京与阿齐格见面,后送往京师讲武学堂学习,部众被打散编入祖大寿骑兵,祖大寿带队回到山海关,在山海关与等候已久的禁军骑二镇整编,整编后骑二镇返回北京。
注:
1、
毛承禄:毛文龙养子;陈继盛:毛文龙部将;刘兴祚:明末辽东传奇人物;黄龙、周文郁:明末武将;
2、
毛文龙东江镇虽能牵制后金,但亲属太多,对与朝廷也不是好事,本文故进行整编,投降满清的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均已调离东江镇。
第三十九章 取 士
这次科举可谓是一波三折,因外敌南侵、皇帝北上推迟;再到学生闹事、首辅兼主考辞职,好在现在事端已平息,贡院也清理干净。
朱由检改首辅李标为主考官、李邦华为副考官,考试定在六月初十五日。
明代科举考试对出题时间卡得很严,考官需提前两天进入贡院;而考试题目是按场次出的,一般在在考试前一天才出,报皇帝批准后,当夜雕刻印刷;各处又有军兵把守,人根本出不去,一般很难泄露;但也有手眼通天的打通所有环节也不是不可能。
这次科举,几个老学究选出了会考题是《大学》题:“身修”,即“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论语》题:“唐虞之际,于斯为盛”;《孟子》题:“国人皆曰贤,然后察之,见贤焉,然后用之”;《易经》四道题分别是:“与日月合其明”、“六五,或益之十朋之龟,弗克违,元吉。象曰:六五元吉,自上佑也”、“古之聪明睿智,神武而不杀者夫”和“鼎取新也”。
三场考完,是封闭阅卷,现在高考也是这个模式,朱由检特地下旨提醒不得歧视参加了游行抗议的江南学子,最后从六千人中取三百五十名;二十九日几位考官在贡院聚奎堂填榜,黎元宽、曹勋、张星被为会试前三名,名单后面与历史上有点不同,包括了原来历史落选的一些人。
二十九晚上报到宫中,录取名单当夜雕版,有好事者想如同往年收买雕版工匠,窃取名单牟利,结果被早有准备的东厂拿获。
三十日中午放榜,现场演绎了多个明朝版“范进中举”的想象。
这次不同的是,科学院下属的皇家工学院、医学院,皇商的的大明商学院和皇家讲武学院在边上开了多个招募点。
各家院所使出浑身招数吸引那些落榜的贡生们,工学院出马的是拥有多个头衔的徐光启亲和宋应星,阁老和工部尚书出马自然能吸引那些文采一般,但精通其他学科的贡生,科学院的招生点立刻围着一堆人在那问来问去,拿表填写准备面试入学。
皇家讲武学院派出杨嗣昌和文震孟这两位素有名声的教员出马,自然也吸引了仰慕清名、忠君爱国贡生的围观,同样一堆人在询问;讲武学院基本不用再次面试,只要年纪不大都可以,入学后的军事化管理自然会淘汰一部分体力不行、意志薄弱的人。
商学院出奇招,招了一群蒙古、朝鲜姑娘在那发传单讲解商会的贸易线路和异域的风情,也吸引不少喜欢追求刺激的和异域风情的学子;在这里还需要再次面试,你会被问到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初步测试你计算与沟通技巧问
题。
经过一番争夺,工学院获利最大,收了八百多人,分科后由科学院的人带着分别投入到各行业的摸索中去了。
医学院院长吴有性也接收了部分学子,看着这些有志从医的学子,加上着两次战役的死伤的军士很多是因为救治人员不够才病故,更上奏辞去太医院职务和一些志同道和的同仁成立家平民医院,带着学生们平价给京城百姓看病,以此培养更多的合格医生。
深受感动朱由检除了拨给二十万两白银做为医院的资金,还从皇商的皇家股份里拿出10%的股份成立专门的医疗基金,专门用于建设医院和医学研究,欣喜万分的吴有性当即将医院名字改为京师皇家医院。
讲武学院这次收了两百多人成果也算可以,最惨的是商学院最差只招到十人来人,此后商学员再没参与此类招聘了,改在各地招收吏员子弟。
与这些新兴的学院不同,那些中举的进士们开始了疯狂的庆祝活动中去了,一时京城的各酒肆、青楼人满为患,街道上满是走门道的学子,拜师、找同门,京城一时热闹不已。
这些热闹当中,京城新开了两家专卖各种两轮和四轮的马车车行,这类马车采用全新的铁制底盘和新式轮毂,解决了四轮马车的转向难的问题;不仅跑起来比以前的两轮马车轻快,而且乘坐更舒适、更适合长途旅行。
皇帝陛下听说这马车研制出来后,非常高兴一口气定了八辆皇家尊贵版:全钢制车架,车身用薄钢板铆接打磨光洁,漆以黑色油漆、上用金漆云纹铜饰装点,两侧开有装着新研制双层透明玻璃小窗,中间车门身上配金漆龙凤呈祥铜饰;车顶周边同样金漆云纹铜饰,中间为龙凤呈祥宝顶;车内用丝制软物填充,外用精选蒙古小牛皮用镀金铜钉固定,用檀木饰面;四轮两大两小,用精钢短柱支在硬木上,轮外包以生铁。
全车长约五米九、宽两米五,其中车厢长约两米九、宽一米九,可乘坐六名乘客、两名侍卫加一车手,用马四到八匹;造价不到五百两,售价为白银两万两。
朱由检住在别院的刘太妃和懿安皇后送去两辆,三个姐姐、妹妹一人一辆,留下三辆在宫中使用,朱由检还不敢用皇室顶级版,那个造价要翻倍到一千两白银,主要是加了更多的金饰面(各位脑补英王室四轮马车)。
皇帝为了给马车销售打开了局面,给逍遥王、顺王、蜀王、端王各送了辆皇家基本版,实际造价三百两,售价一万八千两,其中部分钢制部件改为铸铁、改龙凤呈祥为祥云波浪纹;给恭顺候和几位阁老各送了辆至尊金玉版,实际造价两百两,售价一万五千两,除了
车架为钢架、其余铁制部将均为铸铁,内饰为一般牛皮、黄花梨饰面的。
这个消息传出后,高端车行的订单爆增,在京的几位亲王基本都定制了辆尊贵版,他们的龙是四爪,也可以称为“蟒”,交货期一般都在六个月以上;专卖普通四轮马车的车行也同样火爆,基本在九个月以上,便宜实惠啊!从一千辆到八千两的都有;贵!当然要贵了,物以稀为贵!便宜坐老式马车吧!
随着科考落地贡生的回乡,新式马车的消息传到各地,各地需求的人都在打听购买渠道;这车全身上下都有专利,每辆车都有编号和售卖资料,不怕东厂的和官府铁拳的尽管盗版,再说他们也拿不到精钢,用一般的生铁做两下就散架了。
先不说这个不对题目的话题,继续谈殿试。
七月十五日,大明万众瞩目的殿试在皇极殿开考了,题目是朱由检从班固《汉书.郦食其传》里“王者以民为天,而民以食为天”截取后半句“民以食为天”为题,要求结合大明目前实际情况写篇策论,老生常谈的问题看看这些大明士人是否能出点新意思出来。
几位阁老自然看出朱由检出题背后的意思,寻思抓紧投点新产业,新出的那个车就不错,要不去辽东或河套地区买点地。
皇极殿内,那些走到大明读书人金字塔顶端的进士,大部分都是些绝顶聪明的人,他们咬着笔头坐在那一动不动,冥思苦想着皇帝陛下出题的意思;也有少部分读死书的,看到题目就很快提起笔头,洋洋洒洒的下笔如行云流水般,几个阁老原以为除了个才思维敏捷的人才,都过去围观,可看过几句便散去,摇头不已。
朱由检当然不会坐在高高的宝座上看着殿试,也得做出礼贤下士的样子来,见殿内大部分开始下笔作文也停止了神游,走下丹阶开始巡视;这次考试从上午九点一直考到下午四点多就基本结束,没满清皇帝那么狠,考到半夜点灯还要考。
朱由检前后看内阁推荐的一百份卷子,又抽查了五十份卷子,最后定了周凤翔、宋之普、何瑞征为前三名;这个与后世的历史记载的榜单不一样了,写《金瓶梅》的那个后世状元刘若宰和探花管绍宁也都在二甲内。
第二天,朱由检在皇极殿接见了新科进士们,并在宫中赐宴,朱由检从中挑了五个进入上书房和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们处理内宫及朝廷奏章。
朝廷邸报随后通发了朱由检在接见新科状元的讲话摘要《崇祯帝语录》,大概意思是要求大明的士子打开视野,不要读死书;要知礼求是,学以致用,知行合一。
第四十章 暗流三
崇祯一年六月下旬 山东 济南
北京“学 潮”风波已传到齐鲁大地,不久禁军几镇南下的消息也相继传来。
济南成一处偏僻的院子,几个人正聚在一起闲聊。
纨绔男说道:“我说三叔,京城的王爷到底什么意思,他老人家难道任由上面的小孩在这胡闹!”
三叔说道:“王爷现在是人家手里的人质,他能说啥!不过看王爷的意思也不反对咱们闹出点事,这样王爷也好在那小毛孩面前说说事。”
边上一书生插话道:“你们这样缩头缩脚如何成事,时机转眼就过,乘着麦子收割,咱们何不借故调高田税,看那些泥腿子如何?还可趁机将城里的那个引出城外,然后……”,说着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三叔担忧的道:“提高田税估计问题不大,鲁王府那边也有意向;可杀朝廷命官这事就大了,万一那毛孩子发气疯来,岂不连累到北京的王爷?”
纨绔男阴险的道:“三叔,这个你怕什么!又不是你我几人动的手,再说了到时一场混乱到底怎么回事谁说得清楚。”
三叔还是担心的道:“我怎么还是觉得不合适呢?对了,曲阜那边怎么样了,他们准备如何办?”
书生无奈的说道:“那班家伙不足以成事!他们还在幻想小毛孩不会动他们,痴人说梦!前段时间才听说他们和什么闻香教的“圣姑”搞上了,最近不知怎的又闹僵了。”
纨绔男鄙夷的说道:“还不是看朝廷这么久了还没发那个整治土地的通告,以为事情有转机,要不说你们读书人死脑筋就是这个;明摆的孔阁老不满这个政策被免职,朝廷最近又是举人们闹事又科考没时间弄这事,等科考完了等着瞧好了。”
书生叹了口气道:“哪想到曲阜那边如此气短,真是丢尽了读书人的脸,这事不能等了,他们等得起,咱们等不起啊!”
三叔也叹了口气,担心的说:“老五,你和你三叔说说,那些山匪和卫所军官靠得住么?”
纨绔男不耐烦的道:“三叔你瞎折腾啥!那几个和我现在是拜把子的兄弟!过命的交情绝对没问题。”
三叔也决定了,他喊过两人,三个头凑在一块嘀咕半天才先后离去。
山东巡抚陈奇瑜,万历四十四年进士,保徳州人
;前任陕西按察使,今年才三十五六岁。
一纸诏书将他从陕西调到山东做巡抚,他感激皇帝的信任,上任后就大刀阔斧将山东的皇族、卫所及五军都督府改制等都处理得很不错。
皇族和卫所改制后的田地基本已交给皇庄打理了,虽有点不理解为何不直接收为公田,但也坚决执行了政策;随着对从北京皇庄派下来的那几个主事太监的做事方式的了解,他慢慢明白了皇帝的深意,他花了更多的心思去帮助皇庄在济南站稳了脚跟,并迅速扩到整个山东。
现在他更体会到改制的好处了,今年各地皇庄报上来的预计收成比去年都提高了两成,即使那些皇庄的农民不用交农税,但要交三成的公粮啊!这个可比以前的农税多多了,更何况多余的粮食皇商还可以按市价收购。
济南的两个亲王府也从北京请来了些工匠办起了几家工坊和学校,吸收了部分皇族的闲杂人员去做工和读书,也减少了济南街头的闲汉;皇家在当地开办孤老院专门收留皇族里的孤老和儿童,也收留了一部分平民的孤儿,就这样他已很满足了,毕竟地方也有自己的相关机构。
现在他最头痛的是五军都督府的改制,皇帝虽允许每省在省城成立不超过五千的巡防营,下面各府成立不超五百的巡防营,但其费用都是由地方财政出;各项杂税和农税又都停收后,商税也收不到多少钱,入城的那些钱如何养那么多巡防营!
好在他有先见之明,在济南只留都指挥司几个军官,招了两千的巡防营,将山东都指挥司大部并到登莱镇去了,下面各府基本靠衙役加上登莱镇的守备兵维持秩序,他估计其他省份也得如此做才能保证财政平衡;只有在这时他才想到商税和盐税的重要性了,可朝廷一直没有动作,连士族田产改制的都没下文了。
现在是不缺粮,只缺钱!
至于有人对这些变化的不满,他没放在心上,堂堂督抚一方的巡抚会怕那些宵小作乱才怪!这不朝廷不派了禁军第三镇过来,他想过干脆连那两千巡防营都不要了。
就在这时,幕府随从进来禀报道:“巡抚大人!德王府的世子带人去城西的封地收租了,听报是按“八二”租!还要求周边皇庄人员同样交租,已和皇庄的“自卫队”起冲突了。”
陈奇瑜一听这情况,顿时火冒
三丈,怒道:“这德王想干什么!济南府的人去了没,按察使呢?”
随从小声回道:“回大人,济南府的人去了不管事,德王府的人根本不理会,按察使已带人过去处理了!”
这下陈奇瑜放心,按察使去至少可以先稳住情况,不让它变得不可收拾,余下的事还得自己去处理,便吩咐道:“好!叫上巡防营的人,本抚去会会德王的世子。”
那随从难为的道:“大人,小人听说巡防营的主官母亲过寿,除了当值的剩下的营兵全去帮忙了,营里根本没什么人。”
陈奇瑜知道这是明军的老毛病了,一下也改不过来,而且这位军官几天前和自己打过招呼,更没多想里面会有什么事,随意道:“算了,喊上衙门的里的人跟着就好了!”
济南城东五里,一条名为小清河的小河,如同它的名字,不宽但水流清澈,勤劳的农民在这用石块垒成一个个小小的河坝,聚水但不挡水;河道两岸全是已收割完毕农田,零星一些耕牛在悠然只得的吃着青草,有些农田已经翻过,露出黝黑发亮的泥土,田边丢着胡乱丢弃的铁制农具,一座木制的小桥跨过不宽的河道连接两岸,桥头的柳树在微风吹拂下划过水面,带出一丝丝水痕。
河道不远的皇庄村落冒出了青烟,这是德王府强行收租的杰作,皇庄临时组织起来“自卫队”还不是王府侍卫的对手,在队长和村长被杀后 “自卫队”崩溃了,纨绔男嚣张的带着人冲进了村里,一顿劫掠后洋洋得意往下一个村落走去。
几里地外的另一个村落,几个年青小伙拼命的往皇庄管理所在地跑去,希望能找到当事的那个从北京来的管事太监报告情况;村里的村长和自卫队队长则带着人组织村里的人暂时逃离,免得遭到同样的毒手。
离村东十里的官道边,曹文诏正带着自己的直属营在休息,马不停蹄的从登州赶到这里,七百多里跑了十来天,好不容易到济南城边上了,想好好休息下才进城;可刚休息了一个小时不到,前方的伺候回报:前方村落冒烟,有人在村里劫掠村民。
曹文诏想着匪徒肯定不敢来离济南城这么近的地方,那是有人要强行收租,他站起身来大喊道:“全体上马,出发!”
就在他们动身时,十里外另一个村落也冒起了青烟。
第四十一章 暗流四
城里、城外不一样的人生,也是不同的世界。
在这个丰收的日子里,城外面已闹得不可开交,但济南城里却是一片祥和气氛,街上人来人往还是那么热闹;熟人相互打过招呼匆匆离去,进城的农户千挑万选后和商家面红脖子粗的的谈着价钱,身后的孩子怯怯的抓着大人的裤脚,小眼盯着路边糖摊上那个用个小勺在画画的老汉,没发现边上的插在细木棍上的孙猴子用焦黄的眼睛正盯着他看。
陈奇瑜没心情欣赏自己制下城市繁华景象,他着急去处理突发的事情,带着二十多个衙役跟着报信的人匆匆出了济南城的西门;他走后没半小时,一只三十多人的马队匆忙追了过去。
城楼上,一名书生看着远去的马队冷笑着,巡防营的媚笑的陪在身边;书生看着马队消失,回过身来对身后巡防营的主官说道:“这里有五百两银子你,拿着先用,事成之后上面还有重谢!”
济南城南五里,小清河边几处村落冒起了青烟,村子里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哭声;纨绔男正领着王府侍卫们在村里各处强行征收粮食,村边的水渠里和路边躺着几具尸体,有几个“自卫队”装扮的人胸口中箭倒在边上呻吟着,忠心的土狗流着泪在主人身边着急的打转,悲哀的呜咽着,不时用头去触碰主人慢慢变冷的双手。
一个王府侍卫得意的哼着俚曲,迈着八字腿摇摇晃晃的走到村口,正准备掏出老二放下水卸下包袱;边上那土狗突然哀叫着跑远,他正奇怪的看着跑开的小狗,突然感觉到地面一阵轻微震动,等他惊讶的抬起头来一看,远处一队明军正骑马冲过来,大明日月旗后一面红色龙旗出现在他眼前。
刚才烧杀抢掠的土匪行为,身为王府侍卫的他也真把自己当成土匪了,吓得转身就往后跑,边跑边大喊道:“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纨绔男正在一处庄户家和户主争抢一袋麦子,听到叫声以为是巡防营来了,不满的骂道:“他奶奶的,一群喂不饱的白眼狼!”
他踢了那个抱着自家最后一袋麦子的老农几脚,走到院外准备将那个乱喊乱叫的侍卫臭骂一顿。
“呯呯”的枪声零星的响起,一群侍卫不要命的往他这跑来,几个跑得慢的当场被后面飞来的铅弹打倒在地。
纨绔男夸张的张着嘴巴难以置信看着这一切,当场愣在院子边,早没了刚才嚣张的模样,几个端着枪的明军簇拥着一个阴沉着脸的将军出现在他面前。
纨绔男看着眼前的将军,终于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辅国将军的身份,腼起肚皮骄傲的迎了上去正准备呵斥。
曹文诏身边的警卫可不管你是谁,看着他意图对主将不利,
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一只大脚随即踩在他头上,大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劫掠皇庄!”
纨绔男的头被踩在泥土里,夹着土狗尿味的泥巴直往嘴里跑,他挣扎着想转头呵斥这个不懂礼数的下贱军户;可越挣扎头上的脚越用力往下踩,慢慢的纨绔男不再挣扎了。
院里那个抱着自家粮食的老农听到枪声吓得半死,好不容易壮着胆子伸出头来看,原来是官军赶跑了王府的恶人,那个抢他粮食的已被打倒在地,一动不动的躺在边上,见有面善的官军来问,便哭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说了出来。
曹文诏听完老农的哭诉,回头看着被抓的几个王府侍卫,声音发冷的问道:“说吧!你们到底来了多少人。”
一个头领的模样的人,自持是德王府的人,以为曹文诏怕了,得意的笑道:“怕了吧!俺们可是德王府的人,识相点放了俺,俺还可以为你求个情,免了你的死罪!”
曹文诏的警卫看到侍卫首领得意的样子,从皇庄出来的他如何看得惯,气得一枪托砸将那货砸倒在地,恶狠狠的说道:“咱们都是在关外杀过鞑子的禁军,怕你威胁!”
那头领吐了口血,捂着被打肿的嘴巴爬在地上,摇手战战兢兢说道:“别打!别打!军爷,我说;这次王府出来的两百人都在这里,还有一部分由世子带着去了城西的田庄。
曹文诏听到那头领的话,心想着这下麻烦了,以陈奇瑜的性格碰到这事肯定会出来平息事端,在这里没碰到他,那他肯定是去了西面田庄;要他再出什么意外,还不知道山东会乱成什么样,得赶快将这边的事了了,好过去帮忙!
陈大人,你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这时直属营营长跑来报告德王府的人已击毙五十余人,剩下的全抓住押在村口空地等候处理,也找来了这片皇庄的负责人。
想啥来啥,曹文诏忙说道:“好!快将那个皇庄的负责人请来。”
话音未落,村口传来一个哭声:“曹将军,总算把您盼来了,我们的社长死的惨啊!您可要为他报仇啊!”
皇庄是半军事化管理,一个村是个小队,几个临近的村组成一个大队,几个大队组成一个社;社长基本上是从北京皇庄派到各地组织土改工作队中挑出来的,这片土改完成后工作队去了其他地方,熟悉农村的朋友看到这个模式是不是眼熟。
挑出来的社长也是济南人,从小跟着家人落难到了顺天府皇庄,在这次土改中是个积极分子,被皇庄抽调回山东组织土改;这次夏收,他来村里看看土地的收成情况,没想到在这遭了毒手。
曹文诏听完这个大队长的哭诉,安慰道:“仇肯
定得报!但你现在主要任务是安置好受难的村民,将各个村的情况统计清楚;本将留两个排保护你们的安全,德王的人留给你们处置!你派一个人给我们带路去城西的皇庄。”
济南城西五里,有一片荒地,常年没人打理,这里的茅草已有一人多高,从济南城通往小清河皇庄的乡道就要经过此处,平时这里人就很少,农忙季节人就更少了;山东巡抚的轿子在二十几个衙役的护卫下出现在前面路口,后面跟着三十人的马队。
一个精瘦的汉子远远的看到巡抚衙门的牌子,忙钻入路边的茅草丛里。
马草丛深处,离路边五十米的地,方一片茅草被人压得平平的,三十多个粗鄙不堪的汉子躺在这里嗮着太阳,瘦个跑到一个壮汉边轻声说道:“大当家,点子来了。”
那群人登时来了精神,忙爬起来围了过来。
大当家看了猴急的几个下属,谨慎的问道:“来啦!点子扎手不。”
那瘦汉手指掐了几下,小声说道:“回大当家的,有三十人马队,二十来个衙役。”
大当家听到这么多人,不怒反喜,兴奋道:“成,叫二当家的马队准备,俺们这边一弄,他们从后面包抄过来,目标是那个狗官!得手就跑。”
茅草丛里的土匪慢慢向路边摸了过来,瘦汉两手在前拨开茅草,张开腿往反向跑了出去。
乡路上,赵成还在劝说已换成便服骑马的陈奇瑜,他乞求着:“巡抚大人,下官真有线报说今天他们会在路上刺杀您,请回城吧!前面真的很危险!”
陈奇瑜想着自己已很不要体面的换成便服了,他也不相信德王会傻到要刺杀自己堂堂朝廷一品大员,不悦的回道:“赵大人,本官已听了你的安排,勿要多言,为朝廷、为陛下办事哪那么多顾忌!”
赵成见劝说又一次失败很是无奈,转头发现了前面的荒草地,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忙拉开与前队轿子距离,将巡抚大人围在马队中间缓缓的走着,眼睛紧盯着茅草丛里。
距草丛边几米远,警觉的赵成终于发现了异样,高声叫道:“有刺客!”
喊声中几个轿夫和衙役已被草丛中飞出来的暗箭射倒在地,抱着伤口在那翻滚不已,剩下几个衙役慌乱中围住轿子,两眼紧张的盯着草丛里,眨眼间被草里冲出来的土匪砍倒在地。
赵成刚想冲上前帮忙,杀散刺客,地下传来一阵震动,百米外杀出百来名骑士正向他们冲来,为首的几位骑术还不错,正在那拉弓准备射击;赵成一看不妙忙调转马头,再也不理会陈奇瑜的反应,让马队护着他往济南城飞奔而去,后面的土匪猛追不已。
第四十二章 变革六
这次暴力收租和刺杀山东巡抚事件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曹文诏在济南城外接到狼狈逃回的程奇瑜,掩护他撤退的东厂三十人损失了一半,连赵成都受了轻伤;曹文诏剿灭了来追之敌后,派了一个连去皇庄抓德王世子,自己带着五个连护着陈奇瑜回到济南城。
陈奇瑜回到巡抚衙门,又得知鲁王府旁支和山东都指挥所也有人也参与暴力收租,终于明白这是次联合反扑行动;他毫不犹豫的让禁军四镇接管了巡防营彻查巡防营的几位将官,并下令全城戒严;查封了德王府和鲁王府涉案支系府邸,从皇商、皇庄抽来商队护卫和“自卫队”组成“联防队”将鲁王府围了起来以免再出意外,做完这些后才与曹文诏、赵成及镇守太监四人联名上奏。
朱由检接到奏章彻底震怒了,顾忌正在举行的科举考试没有声张,只是将德王和鲁王秘密监控起来;对在山东两王府可没那么客气,下旨给陈奇瑜将德王府世子赐死,参与暴力收租的德王系、鲁王系皇族成员家与平民家家男丁斩首示众,涉案平民三族充军辽东。
科举顺利结束完后,又补发一道旨意:鲁王、德王不思皇恩,御下不严,暴力抗法;德王除爵、与妃幽禁凤阳,查抄德王府、收回奉地,剥夺德王系皇族称号及一切封地、玉碟除名,全族打散充边;查抄鲁王府、收回奉地,改封旅顺郡王,鲁王系全族称号及封地降三级、不足三级的贬为平民、玉碟留名,充军辽东。
同时还下了两道秘旨:一是经查证曲阜孔氏北宗为家奴在前元期所篡,证据确凿,德行有污,今革其圣师嫡传称号,贬为平民;封婺州孔氏南宗为正统,义正视听,承袭衍圣公爵位,奉田同亲王例;二是今衍圣公深明大义,奉公守法,潜心教化,与国有功,特赐奉田同亲王例。
陈奇瑜拿到这两个密旨如同烫手山芋,北孔传世不正传闻由来已久,读书人好面子没人去捅破而已;再说从老夫子传到明朝已上千年,经历无数战乱是不是正统谁说得清楚;如今皇帝要撕破脸皮不给衍圣公面子,逼其同意土改政策,做为臣子的就有点左右为难了。
最后还是忠君思想占了上风,于是陈奇瑜找来曹文诏商议如何处理这事;哪知从曹文诏那得知这曲阜孔家与“闻香教”及这次的暴力收租竟也有瓜葛,这下他不再犹豫了,坚定支持皇帝的做法。
两人随后商定由曹文诏以剿匪为名派一部禁军南下曲阜附近,陈奇瑜则以巡查山东为由到曲阜劝说衍圣公就范。
七月初,禁军三镇大部终于开到达济南
,随即以团为单位分驻扎各地剿匪;山东巡抚衙门不久宣布陈奇瑜开始巡视山东各地;七月上旬,曲阜衍圣公上奏请辞奉田,将多余私田分给孔氏家族成员,宣布支持朝廷土地改革,天下士族哗然失色才知大势已去。
朱由检对此行为投桃报李,以皇后及两个皇妃都怀有身孕为由,宣布特赐给衍圣公辽东土地十万亩做为感谢,天下士子无不欣喜万分。
七月下旬,内阁公布将陕西省分为陕西、甘肃两省,湖广分为湖南、湖北两省,南直隶分出泸州、凤阳、安庆等十二府建立安徽省,省会分别为西安、兰州、长沙、武汉、合肥,从南京六部中选拔部分官员到新的行省任职。
七月底,内阁颁布《大明关内土地持有法》,全面推行“三七收租”及关内土地持有限定,开始了最大范围的土地改革;云南、贵州、四川土司区暂不执行此项政策,云南沐王府地位特殊暂不执行土地限定政策;从皇庄和科学院抽调人在户部成“劝农司”,专门负责管理全国公田清理及指导农民种植农作物,推广玉米、番薯等高产农作物,各省也陆续成立了相应组织。
南下的军队在“山东抗租事件”处理结束及曲阜孔府认同土改后并没调回北京,而是继续往前推进。
保定镇进入济南并入禁军第三镇,将在山东南部的两个旅分别调往南京整编,整编后在南京新成立由张可大任总兵的禁军第七镇,在合肥成立由第五旅旅长潘明任总兵的禁军第八镇;第二镇继续南下武汉,第六镇南下郑州;杨国柱部、满桂部和周遇吉部调回原驻地准备八月张家口的大会。
登州镇在整编完后被朱由检划做北洋舰队陆战镇下辖四旅,驻地分别天津、威海、上海、皮岛(济州)。
朱由检暂时只能管到这么远,“忠君社”的作用正在加强,交通条件导致距离过远就是鞭长莫及,只能靠各地方官员自觉了执行各项政策,情况自然是有差异,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严格控制了北方各省后,朱由检将触角撒到长江沿线就停住了,要先消化掉已有地区的成果才会再推进,剩下的只是让五军都督府和内阁联合发了份以山东事件为鉴要求各地方严格整编各地卫所、保证土地改革顺利进行的邸报了事,福建、湖南、江西、贵州、两广和云南现在还是半独立状态。
朱由检准备在十月到十二月左右在进行一次大的整军,争取在崇祯二年年中时控制到全国范围。
今年北方的农业收成还是不错的,以陕西为例最先执行土改政策,洪承畴
铁腕镇压了几个闹事的士族后,再没人敢出风头;分到土地的农民积极性大了很多,又修缮水渠引水;虽然今年也有灾害,皇庄依据情况将公粮减少了一成或免收,粮食勉强可以自给了。
直隶、陕西、山东、河南、四川等地报上来的消息也不错,除了山东皇庄其他几个地方没报告暴力收租事件,皇商各地分号也在紧张将收来的粮食运到各地的王爷的粮仓。
这几省的巡抚大人见着眼热,召集各府地方官将土改任务布置了下去,号称如那个府出现问题自己摘去乌纱帽;内阁也在吹风明年将官员的俸禄进行调整,并与今年的土改执行情况进行官职调整;有这颗糖在前,禁军和巡抚舞着大棒子在后,这些官员们也只得认真的干着自己的活,毕竟升官发财才是主要的。
南方各省的皇庄今年产量也是不错,地方上的的表现就有好有坏了,有些士族拼着最后的机会加大了盘剥,导致当地农民的境地比往年更惨这也是这个乱世的常态。
江南一带的粮价在五月份就开始走高,到六月情况更加恶劣;好在对此状况早有防备,毕竟商号还没开满整个江南大小各镇,只能在各主要城市做点事情,以至于情况不再恶化。
朱由检知道有人想趁今年上演“多收了三、五斗”的戏码,让皇商总号向江南一带调集粮食和资金,准备在粮食收购的七月份大量收购市面上的余粮,将一些控制南方粮食的商号及背后的财团打垮;魏忠贤的爪牙们则开始清理各地的早些年拖欠的尾款,江南各地陷入一阵鸡飞狗跳中。
朱由检的第二招是让齐赞元以朝廷特使身份,用大胜辽东及林丹汗告慰孝陵的名义让他南下到南京部署行动;除派旗手卫五十仪仗兵,还专门调了上直卫的五百官兵保护他的安全,随行的还有东厂督理常延兴带的五百东厂特务司的人协助。
齐赞元知道这次南下并不单纯为了粮食,装作不知带着五十条船的船队从运河一路慢慢南下,六月下旬在到达扬州盘恒了三日,接到在山东境内就下船的常延兴等人后才继续前往南京。
这日齐赞元的船队刚驶出运河来到长江不久,一艘挂着大明国旗的巨大战船跟了上来拼命的打着旗号;停船一问是朱由检突发奇想派来给他助威的“伏波号”,随船带了两辆新出厂的四轮马车和陵卫装备的一万支天启六式火枪及配套弹药。
齐赞元、常延兴等自然上了“伏波号”号带着船队浩浩荡荡向南京驶去。
第四十三章 龙江一
崇祯一年七月二日 南京 龙江关码头
朝廷新贵驸马齐赞元奉旨南下告祭孝陵今日抵到南京,仪凤门外龙江关码头(清下关码头,今中山码头)人山人海,南京的勋贵和官员们早早来到码头,谁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失了礼仪被弹劾。
码头上泾渭分明,魏忠贤、徐文辅带着内宫的人和南京勋贵们在一起聊着天,南京六部的和南直隶的人忧心重重的站在一边交头接耳的。
“来了!来了!”一阵声响传来,远远的天边出现了一只船队,为首的赫然就是一个月前趁着黑夜离开南京龙江船厂两膄中的一膄么;现在取名为“伏波号”,这名字不错!啊!船上的火炮也装上了不少!
象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魏忠贤满含热泪、激动万分的看到这膄飞驶过来的战船,明显感觉到操控它的人技术都熟练了不少,不像刚下水那会有点生涩;他南下的任务之一就是在龙江造船厂督造新战船、培养熟练的匠户。
看到这些,他想起了半年前的事来。
天启七年十月,到南京半个月的魏忠贤凭借自己的能力已站稳了脚跟,他想起了自己的任务,便和徐文辅带着几个人乔装打扮直奔仪凤门外的龙江造船厂。
龙江造船厂坐落在南京西北仪凤门龙江关(今南京市鼓楼区三汊河)附近,占地面积达五十万平方米,分前、后两厂;当年明城祖朱棣时期郑和下西洋坐的宝船就是在后厂的建造的,因为这个缘故,船厂在后世中国的历史地位崇高,号称是中世纪世界最大的皇家造船厂。
郑和下西洋后,专造宝船的后厂被废弃,前厂负责制造内河漕运船及近海战船被一直保留下来;明嘉靖期,驻厂的工部主事李昭祥写了本《龙江船厂志》详细介绍了龙江造船厂历史及分工,这本书成为后世中国研究龙江船厂的重要依据。
魏忠贤和徐文辅带着人已到了龙江造船厂的后厂,也叫宝船厂,到明末已经被彻底废弃;这里现在已看不出当初热火朝天建造场景,完全是一副江南水乡的样子,“作塘”(干船坞)已变成了大水塘,塘边的堤坝上种着桑树,堤坝外的空地变成了农田,零星的散落着几户人家。
现在已是寒冬,萧瑟的冬天加上如此破败的场景,让人不自觉的心酸。
魏忠贤顶着寒风,站在一个干枯的作塘边上,感叹道:“文辅,你看到这里想到了什么没有!”
身后的徐文辅缩了缩脖子,看着意气风发的魏忠贤,完全不像刚垮台哪会的样子了;他对自己在关键时刻的退缩也没什么愧疚可言,毕竟都是皇家的人,只是内心有时会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这位老友;好在这些都在来南京的路上解决了,当时说道这事的时候
,两个死党是抱头痛哭,痛恨自己当初的选择。
这时他见站在前面的魏忠贤问起这些,知道他内心的雄心又起了,只是这次不是争权夺利了,但前面的道路比起以前更加艰难。
很久没有得到回应,魏忠贤回头看到站在寒风中发呆的徐文辅,走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豪迈的说道:“文辅,想当年你和咱家不都是“三宝公”(郑和)的弟子么!怎么到了这里反而不做声了!”
徐文辅从沉思中醒来,尴尬的一笑,轻声说道:“是啊!可三宝公出海耗费巨大,你看如此大的作塘都废弃了。”
魏忠贤看着徐文辅笑道:“文辅,你赚钱是把好手,来宫里可惜了;你没看到海运后面巨大的市场,你想过大明为啥禁海没。”
徐文辅想了好久,没想明白,摇了摇头。
魏忠贤看着他的样子,这次没有取笑他了,而是冷静的说道:“文辅,这就是我与你不同的地方,禁海还是因为大明的产出不够啊!要满足海外的市场,大明需要很大的人力和物力投入,投入到手工业的人多了,自然就没人耕种了,连自己都吃不饱,还谈什么开海。”
徐文辅听到这里,好象明白了什么,接口道:“魏公,咱家明白了,我朝初期根本不缺土地,是因为人丁缺少,根本没多少富余人员投入;现在人丁上来了,土地又不够了,难怪江南那些人现在不同意开海,自家却在背地里做着这事。”
魏忠贤看着眼前这位死党还是有点佩服的,有些问题你说个大概他就明白,但有些事他还是没想透,那咱家给你讲透吧!
魏忠贤继续笑道:“你啊!这是想明白了一点,其它还没想明白啊!咱家就在给你透露点吧!先帝在世时,当今陛下就进献过许多图样,各个个是镇国利器,咱家当年没想明白,也是最近才想透的。”
徐文辅的叔叔也投了不少工坊,也拉他投资过,想到这里明白了,但还是担心那以后的粮食问题,边担忧的说道:“魏公!经您这么提醒,咱家想起来了,可以谁去种田啊!”
魏忠贤听着这个问题,讪笑道:“你啊!又到钻死胡同里去了,人生在世是什么,你明白了没。”
这是什么问题,人生在世不就是名和利么!还能有什么!
徐文辅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名和利啊!”
魏忠贤看着他得意的笑了,说道:“这下你明白了没,你还担心有人不种粮食么!”
徐文辅明白了,绝对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会做出选择,粮食高了自然有人会想着种地,至于这其中如何去平衡的问题,那是上层的决定了。
半小时后,他们一行人到了龙江造船厂的匠户区,成片的
低矮窝棚连着,呼呼的北风吹过,挂着窝棚的顶哗哗着想,要不是屋顶的石头压着,估计很多人家的屋顶会被大风给吹跑。
魏忠贤看到着情况,他也惊呆了,他没想到下面会是这么个情况;他虽是家贫才进宫当的太监,可多年在高位丰衣足食的,早忘了当年的苦了,现在骤然从上掉下来,才知道大明百姓的苦楚。
他缩在自己的熊皮大衣里看着眼前着情况,知道自己任务的艰难;顾不得那么多了,再难也得上,皇爷可以改建北京的匠户区,咱家也可以。
魏忠贤一行人就在龙江造船厂的正厅里坐定,做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和南京镇守太监的三重身份,自然坐在上座,下面坐着有船厂镇守太监王永年、船厂正副提举张提举和马提举、还有几个德高望重的老工匠。
王永年原是信王府太监,算是皇帝的心腹了,当初是与魏忠贤一同南下到船厂任职,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将全厂的情况摸熟,他起身拱手说道:“魏公,不知今日到来是否要开始建造大海船,卑职这已准备就绪了。”
魏忠贤看着这个年轻的太监,心里羡慕他和陛下亲近的关系,但性子还急了点,需要继续磨练,便笑道:“不急,先说说这里情况吧!陛下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大张起鼓,不能耽误现在的已开工船的工期,还有就是这船还只是个大概,需要有经验的老工匠们将它细化。”
张提举原本以为权倾一时的魏厂公是个白脸阴险的老太监,没想到像个邻家老头和善可亲,心里也没那么紧张;现在朝廷下来的造船单根本养不活这个船厂,都是些内河漕运小船,至于近海战船都转到登州的北清河船厂了,如果眼前的这个单再跑掉,明年船厂很多人就要讨饭了。
听到魏忠贤如此说,他忙起身说道:“回魏公公,咱龙江船厂可是大明首屈一指的船厂,当年三宝公出海的大船都是在这里造的;在座的那几位老工匠祖上可都造过那大宝船,现在都是咱们厂的宝贝,绝对没问题。”
旁边的马提举也忙起身说道:“魏公公,王镇守一来,给咱们船厂解决不少困难,现在咱们全厂就卯足了劲等着这事啊!”
看到那几个老工匠也要起身,魏忠贤现在可不敢怠慢,自己以后的富贵还靠他们,忙站起来压着手说道:“各位,各位!别急,本公只是想了解下情况,如陛下问起也好禀报;都坐下慢慢说,有什么困难一并说了。”
徐文辅也起身劝道:“是啊!咱家和魏公看到现在船厂经营艰难,你们有什么困难都提出来,大家在一起想想办法,免得后面误了陛下的事。”
厅内的人听后相互看了眼,都将信将疑的坐下。
第四十四章 龙江二
龙江造船厂的正厅里,气氛有点怪!只剩下两盆火在边上呼呼的燃着。
魏忠贤知道这是自己以前的威风太盛,尴尬的干咳声,打破僵局道:“唉!都怪本公当年,算了,旧事就不再提了;这事关系重大,咱们要将事情考虑周全,现在把困难都想明白了,才不会耽误正事辜负了陛下对大家的期望。”
话到这份上,还能说什么;龙江船厂几人都知道自身的困境,可那些都是南京权贵造成的,自己说出去不是得罪人么, 都低头不语。
魏忠贤看着船厂的人不做声,便将眼光瞄着王永年看,想知道这个信王府近侍是不是个草包。
镇守王永年本想船厂的人自己来说好些,哪知这些人常年受压竟不敢在说什么,见魏忠贤看着自己,也没犹豫,站起身回道:“魏公,船厂弊端太多,南京各权贵侵占不少厂区,也经常派下私活,工钱给的又少,南京工部不仅不管,还要船工们出各种杂役,现在厂里个工匠很多人都揭不开锅了,靠着长江偷偷的去打点鱼勉强过活。”
徐文辅听着有些生气,起身大声怒斥道:“王永年!陛下派你来解决事情的,这么大的事,你到现在才说,你这半个月到底干什么吃的!”
王永年心想不是看着徐总管的面子,老子会怕你,老子可是陛下身边人,涨红着脸就要反驳。
船厂张提举见状,忙劝道:“徐公公,王镇守一来就帮船厂不少困难,这事不能怨他,只怪咱们命苦!”
船厂余下几个也在一边小声附和着。
魏忠贤看着就知道了大概,王永年御前近侍的身份可以做些事,但有些人自持身份是不会给他面子的。
想明白这些,他起身说道:“文辅,坐下!有些事是永年解决不了的,那这些事就交给本公去解决,咱家都要看看是谁在挖皇家的墙角。”
徐文辅见魏公出面,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哼了口气坐下不再出声。
魏忠贤看着徐文辅的样子,心知这位后辈还没转过来,也不理他了,看着船厂两个提举道:“你们将南京各府欠的工钱列个单子给本公,本公帮你们去讨;从今天起,一切杂役都不要再出了,让他们都来找本公;你们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办好皇爷交代下来的这件事,余下杂事交给本公几位,明白了没。”
王永年见魏公出马肯定比自己强,忙带着两个提举和几个老工匠跪谢。
魏忠贤现在知道藏拙,忙扶起众人,口道:“快起来,快起来,都是为陛下做事,不要多礼!快请坐。”
好不容易,正厅各人坐定继续议事。
魏忠贤吩咐道:“来人,将图给几位老匠师看看,咱们也好定
下各项开支情况!”
麻纱纸上用炭笔描绘着一膄三桅西洋战船的想象图,一膄张满风帆的西洋战船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航行,船侧两层炮窗对外喷着火光;另外几张图上画着侧面图、正面图和剖切图。
徐文辅看着那幅想象图,奇道:“咦!是西洋船,怎么这么多炮?”
船工甲说道:“是西洋船,但有些地方看着也不像?”
船工乙,是造船的老木工,只见他点头说道:“是西洋船,只是局部采用了大明船的结构。”
他见身边几位太监不解,便解释道:“几位大人,你们看,西洋船采用的帆是软帆,它主要作用是自重轻、升降快、顺风快,但在逆风时跑得慢,所以加了三角帆;还有最主要的是它采用通层甲板,所以可以装下这么多火炮,在水线以下才采用水密仓。我大明战船主要用硬帆,直重大,升降比较麻烦,顺风、逆风都可以跑,就是速度慢点;而且大明战船多采用水水密隔仓,抗沉降性好,但火炮就没这么多了。”
船工丙也是老木匠,他插嘴道:“在海上相遇当然看谁的速度快和炮多啦!咱们以前不是没需要么才没装那么多炮,现在看西洋人的船,老远跑来,不也没事,所以思路还得向他们学习。”
船工甲深叹口气,落寞的说道:“是啊!以后估计造船没多少,装的火炮都要比船身贵了。”
船工乙和丙也都叹了口气,没做声。
张提举也是搞技术的出身,忙出来劝道:“几位就不要叹气了,凭你们几位的本事还担心这个?想想如何造目前这艘船吧!”
船工甲说道:“张提举,后厂(宝船厂)不是还有以前造宝船留下的长木料没,不知道这两年怎么样了,那几个根檀木我看可以用上了。”
一直没做声的马提举,看了下几位太监,小声的说道:“五爷,那可是祖上要求保存的啊!这么多年下来,吃过多少苦,都不敢动那剩下的几根啊!”
三位大太监一听,觉得奇怪,怎么还有保存上百年的木材么?忙奇怪的望着那位叫五爷的老船工。
五爷知道眼前着几位想岔了,苦笑道:“不瞒几位内官大人,万历年间造海船过海去朝鲜打东瀛人,还剩下几根百年长木;那可是船厂仅有值钱的东西了,估计现在要造这船也只有用上那东西了,也只够造出两艘来!”
张提举听着五爷的话,想着船厂目前的情况,同意五爷的想法,咬牙说道:“马提举,五爷的话没错,咱们龙江船厂要翻身只能靠这次了,如果这次咱们不能翻身,留着那东西也无用,更是祸害!”
王永年没想到这几个看着老实巴交的船工竟然还有这么多小九九,
看着边上那几个眼神都不一样了。
魏忠贤这人见多识广,知道里面的门道,看着船厂各人的决定,想着自己的任务估计完成一半了,放下一颗悬着已久的心,说道:“你们能这么想,本公很开心,估计陛下听到这些他也会高兴,临走时他还担心龙江船厂的问题,看来剩下是咱们宫里来的几位的事了。”
有人对他这话表示了不同意见,船工乙开口说道:“魏公公,这做软帆咱们船厂可没机器,而且看着这图说的这种布料,怕整个江南都没有那个可以做出来。”
王永年在信王府听说了,纺织机械的事,见老船工问起,忙说道:“魏公公,陛下不是让你带了这织布神机么?能不能在船厂也建个厂。”
边上的徐文辅一拍脑袋喊了句,大声说道:“哎呀!不真是这样的么,这事是咱家的错!咱家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魏公,咱们可以在船厂招募女工,组建织造工坊,这样即能生产船用帆布用料,也可织其它的布料,顺便还解决他们生活上的事情。”
魏忠贤想着可不是么,船厂靠江,用水利织布机不更好么。
事情就这么安排下来了,龙江造船厂开始全力投入到造新船的工作中去;在几个老工匠的指挥下,只花一个月就将各部分细化完毕,开始放样的准备。
魏忠贤也快,东拼西借的弄来粮食,又四处搜刮了五万两白银,从南京织造局找来熟练工匠,先期组建了附属与龙江船厂的织造所,开始培训人员。
到了年底,皇商的人员到南京接收逆产开设商号,带来了他所需的资金五十万两白银、四台纺织机和两台水力织布机器。
新年一过,他立刻安排实验织造帆布,可没人知道怎么弄,他从苏州、杭州等地招来老工匠分析研制,耗费了无数的原料,总共花费白银差不多快一万两,到四月底才弄出合格的布料。
那时,造船厂的面貌都变了不少,棚户区已经在改造了,技工学校和匠户小学也建好了;热情爆发的匠户们爆发了强大的动力,运用现有的材料很快将船的给造得大半,正在紧张的组装最后的甲板;而织造所的规模已快超过南京织造局了,已有两百台纺织机、一百台水力织布机、还有一个成衣厂和制鞋厂。
经过大家的努力,六月初第一膄船下水,第二膄晚了半个月才下水,两膄先后出海试验,最后在天津加装一半火炮后,命名为“伏波号”和“扬波号”继续海试。
这种耗费巨大的造船方式,如同在同期狂造天启六式步枪一样不可复制;只是造船代价更加高昂,单个膄造价已达五万两白银,已快赶上一百年后英国一级风帆战列舰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