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午饭时间，送餐的老刘又来了，带着媳妇给大家分餐。吃饭间隙，老刘一边给老曹多盛了些排骨，一边笑嘻嘻地靠在边上，眼神还时不时地偷瞄几眼何朔。
何朔吃饭很快，吃完了就自己收拾一下，不喜欢麻烦别人。
“曹师傅，我出去一趟。”何朔准备趁午休，回一趟城南。
“去吧，去吧。”曹师傅已经习惯了，“路上积雪，注意安全。”
“谢谢。”
待何朔出了办公室，老刘终于切入了正题：“怎么样？”老刘媳妇也停下了手里的事，认真听着。
老曹使了个眼色：“别急。”
“好好好。”老刘笑着，“等您消息。”
何朔开车一路回了城南，虽然路面有些积雪，但好在天已经放晴了。他和李维约在了咖啡店，就是那一家经常去的咖啡店。
刚到门口，何朔居然有些小小的紧张，竟然有些小小的期盼，某个人可以在。
推开咖啡店的门，屋子里一片暖和。今天里面的客人并不多，熟悉的角落里，李维已经坐好了，并且点好了咖啡和一杯茶。
“来了啊。”李维招呼他坐下。
何朔坐下，注意到了这杯茶，简单的红茶底，旁边还有一片柠檬。
“咖啡店为了照顾你们这些不喝咖啡的大众，终于出了新的品种了。”李维打趣说到，“柠檬红茶，我怕你觉得酸，柠檬暂时没放。”
“哦，谢谢。”何朔回答，其实有些遗憾，除了店内的咖啡小妹外，陈玫并不在。
“怎么样？”李维问，“在城北习惯吗？”
何朔点点头：“比这里清闲多了。”
“所以，更适合你，不是吗？”李维说完自己都笑了，“你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翘班了，不是？”
何朔可不喜欢这词，但是自己过去是有点随心所欲：“之前都是我太任性了，所以现在都没案子可以查，不仅清闲还无聊。”
“你无聊，我可以理解。”李维喝了口咖啡说，“现在有什么头绪吗？”
“没什么。”何朔无奈地摇摇头，“越理越乱。”
李维表示可以理解：“慢慢来，你看我这么多年来，不也一样没有什么头绪吗？”
“对了。”何朔提起，“田语熙……她的养父母后来有什么消息吗？”
“没有。”李维回复得很干脆，“感觉从来没他们什么事。”
何朔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李维曾经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人。
“怎么了？”李维问。
“没什么。”何朔还是决定暂且不说，“我只是觉得她很可怜。”
“也许吧。”李维说，“不过这件事情，你既然提起了，我有件事情想你一定感兴趣。”
何朔洗耳恭听。
“罗刚夫妻俩死后，我简单地去看了一些他们的房产明细，我也很好奇，罗刚他老婆经常去的地方是去干嘛的。”李维说，“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仅在这里有两套房子，在外地也有，而他老婆每次出去，就是去那里住。”
“就算是他们自己的房子，他老婆频繁过去，是干嘛？”
“哈哈，这个我也想问。”李维笑了，“后来查明白了，他老婆在那里养了个小白脸！”
“啊？”听到这个结果，何朔有些惊讶，“我一直以为她会和田语熙的案子有什么联系！我还在城北见过她……”
说到这里，何朔又愣了一下，当时王英去城北干嘛？
“没有关系也挺好啊，至少不会死无对证。”李维安慰他说。
“我也希望，罗刚夫妻俩能够和田语熙的案子无关。”何朔说，“毕竟这件事情也能算了结。”
茶水喝到一半，咖啡小妹来倒水。
“老板娘不在？”李维故意问。
小妹甜美一笑：“下午才来呢。”说完看了一眼何朔，“你们多坐一会儿，她就来了。”
李维也是笑而不语，何朔拿起水杯就喝，差点把自己烫到。
“嘻嘻。”小妹笑了一声就走了。
“你今天休息？”何朔问，看李维今天气定神闲。
“是啊。”李维叹了一口气，“好久没有休假了，正好下雪天冷，我也偷懒睡了懒觉。”
何朔回应着笑笑。
片刻过后，李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折得很小，正好塞在毛衣内的衬衫口袋里，看样子是不想让人发现。
“这里有个人名和地址，就在城北，你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李维说完，让何朔不要打开。
何朔看了看四周，虽然没什么人，但是也明白李维是什么意思。
“这个人，老杜应该查过。”李维凑近何朔，小声说，“我看到他记下了地址和名字，后来也撕毁了。”李维补充了一句，“大概名字是这么写的，但地址应该不会错。”
“好，我知道了。”何朔也小心地收好了纸条。
这时，咖啡店门打开了，一阵风吹进来，也带来了一阵清香。
何朔下意思地转过头去，果然看见进来的人是陈玫。她依旧一袭黑色的大衣，只是头上多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这让他想起了过去总是反复寻找的线索——“黑色礼帽”。
陈玫脱下帽子，刚来到前台，咖啡小妹就指了指何朔这一桌。何朔回过头来，假装拿起茶杯要喝，却自觉心跳加速了。
“李警官，你好。”陈玫倒是很自然地过来打招呼，“何警官，你也来了啊。”
“嗯，嗯。”何朔点点头，继续喝茶。
“何警官，这茶可以吗？”陈玫是特地问他。
“额……可以啊。”何朔傻愣愣的，“还行吧。”
“需要再改良一下吗？”
“不，不用。”何朔笑了笑。
“你看，老板娘特意为你准备的茶，你至少提点建议吧？”李维也来浇油。
“我不懂咖啡，也不懂茶。”何朔只好解释，“只是一个粗人，解渴罢了。”说完，他看看时间，“不早了，我下午还要上班呢，就先走了。”
“难得看你对上班这事上心啊！”李维还在打趣，何朔也不多做解释，和陈玫也做了告别，于是匆匆溜出了门。
第三十章
何朔也不是怕什么，只是见了陈玫，心里总是挥之不去她的身影。也许真的是单身太久了，反而不敢表达，怕自己太主动了，会让人厌烦。所以，暂时还是保持着距离吧。
回到城北的时候，老曹还意外了一把：“我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何朔只好尴尬笑笑。
刚坐下，他就收到了短信，来自陌生号码：何警官，刚刚匆匆一别，忘了跟你说，明日我会来城北，你要去买花吗？
何朔先是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是陈玫。
之前他留过电话给陈玫，说了要去买花的话，请她带个路。
何朔赶紧回复：不好意思，我急着回来上班，明天几点方便？
等待了一会儿，陈玫回：就你午休的时间吧。
放下手机，心里竟然有一丝窃喜的感觉，但是何朔还是尽量克制了自己，告诉自己，要破案要破案，冷静。
“小何啊。”曹师傅又来了，“周末有时间吗？”
“啊？”何朔没反应过来，“曹师傅，您说，什么事。”何朔第一反应是，老曹是不是要和自己换班。
“哦，我有个朋友呢，开了个茶馆，生意不是很好，找我叫几个人来捧捧场，热闹热闹。”曹师傅笑嘻嘻地说。
“茶馆……”何朔一想，这也不是他这个年龄段的人爱去的。
“就去喝一杯，你要是觉得无聊，先走好了，就去撑个场面。”
看曹师傅很有诚意，又是前辈的份上，何朔就答应了：“好的，到时候告诉我地址时间，我自己过去。”
“行，我还叫了几个人的，所以别担心，不会无聊的。”曹师傅说完抱着茶杯走开了。
旁边的人听到了，应和着：“啥时候喝茶啊？怎么没叫我们啊。”
“去去去，就老梁那里，你们不是去过了嘛！”
何朔也没在意太多，曹师傅第一次邀请他，还是识相一点，更何况今天心情不错。
也许心情好也不全是好事，至少李维交代的事情，他是忘了，就等着第二日午休时间，和陈玫的约定。
这一天天气很好，只是放晴后更加寒冷。
陈玫给了何朔一个地址，让他去这个地址接她。
何朔看着这个地址很眼熟，果不其然，就是白桦路上的那个小区。
之前陈玫让他送一下城北，就在这个路口放她下来了，而往前一点就是张姨的住处。
就在何朔思考着会不会有这么一种巧合的时候，有人敲了敲他的车窗，是陈玫。
何朔赶紧拉下车玻璃问：“上车吗？”
陈玫来到副驾驶，上了车：“走吧。”
何朔听陈玫的指挥，这条路该怎么走，但还是有一丝奇怪，不得不多问：“你经常来这里看望亲戚？”
陈玫微笑：“不算是亲戚，就是一个老朋友。”
“哦。”
“她年纪大了，需要人照顾。”
听陈玫这么一说，何朔更加怀疑是不是张姨。
“那她是不是姓张？”何朔小心翼翼地问。
陈玫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肯定地回答：“不是。”
“哦。”何朔好像放心了，没那么巧，但也有些遗憾，如果真是也许还能透露一些消息。
车子顺着路在行驶，路过孤儿院的时候，陈玫望着路边，轻声问：“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何朔回答：“我听说，原来是个孤儿院。”
“嗯，对。”陈玫说完，转过头对何朔说，“你了解过？”
何朔尴尬笑笑：“之前查案，查到过这里，顺便了解了一点点。”
“嗯。”陈玫回应一声后，便开始了沉默。
“你以前住这里？”何朔问。
“对，住过一段时间。”她回答。
“那你应该多少知道这个孤儿院的事情吧？”
陈玫转头，看着何朔：“你想知道什么呢？”
何朔被她这么一看，竟然还有紧张起来，便回答：“我只是听说这里有几个孩子，有些被收养了，所以，想知道他们都去哪里了。”
“呵呵。”陈玫轻声笑了，“没想到何警官会对这个感兴趣。”
何朔也跟着笑了笑：“也就是之前办案，遇到了点问题，所以才会想起看看能不能找个线索。”
“那你都知道什么呢？”陈玫顺着问。
“嗯……”何朔思考了一下，“不算多，就几个名字而已。”
“例如？”
何朔没想到陈玫会继续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但她的表情很自然，甚至很笃定。
“就是……小鱼？鸽子？”说完，何朔也笑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是一个……”说到这里，何朔就停了，没有提及小q的名字。
正巧是红灯，车子停在十字路口，他笑了笑：“也是我在一个朋友那里看到的一本笔记本上写的。”
“哦？”陈玫表示了兴趣，“我倒也很想看看呢，里面写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后来就写得很乱，有点看不下去，我就还了。”
“那好吧。”陈玫回答，“要是还在，我也想看看是什么呢。”
“其实，你以前住这里，多少应该听说过孤儿院里的事情吧？”何朔问。
陈玫别过头去，看向了车窗外，淡淡地回答：“没有。”
车子又恢复了行驶，在彼此沉默一段时间后，何朔只觉得车子越来越往北开，也越来越荒凉了，他看陈玫一直没有提示他换方向，而是望着窗外不说话。
终于，何朔注意到在前方有一片平房，房子都是土色，后面还有一片白色的暖棚，看样子是个种植基地。
“到了。”陈玫说。
何朔靠边停车，下车后，陈玫就径直走向了一间屋子，敲了敲门。
何朔跟在她后面，见那扇门开了，是一个中年男人，穿得有点少，他一开门就注意到了陈玫身后的何朔，对着他看了好几眼，好像很警觉。
“这是我一个朋友。”陈玫说完，对何朔说，“何朔，这是方师傅，是这里的花农。”
“哦，你好。”何朔打招呼，也同时意识到，这是陈玫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第三十一章
“你也买花吗？”这位方师傅没有表情，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感觉。他穿得不多，挽起的袖口下，可以看见他手背和手臂上有一些疤痕。
“嗯……我，我看看。”何朔回答，有点没底气，“来认识一下。”
方师傅扫了他全身一眼，说：“那进来吧。”
方师傅终于邀请他们进去，可他们刚踏进这个屋子，突然有个身影从屋子里窜出来，一把就抱住了陈玫，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何朔退后了几步，才看清楚那是一个人影。
“姐姐！姐姐！姐姐！”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抱着陈玫在喊，只是这个声音喊着姐姐，显得有些违和。
何朔就在她身后，看清楚了那是一个瘦小的男人，个子和陈玫差不多高，穿得也很少，虽然他抱着陈玫在喊姐姐，但是他的样子看上去都可以当陈玫的爸爸了吧？
陈玫温柔地将他推开，笑着说：“乖，姐姐有事。”
“姐姐买花！姐姐买花！”他欢腾地手舞足蹈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何朔也在，拉着陈玫的手就往里面走。
陈玫回头看了一眼何朔，确定他跟上来了，就一起从后面出去，是一大片的暖房。
“姐姐！玫瑰！玫瑰！”那人拉着陈玫往其中一个暖棚里走，很兴奋地指着里面说，“花！花！花还有！”
他们一起进入了一间暖棚，这里真的比外面暖和了许多，但是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枝花，其余的都被剪了枝，徒留了两三枝，看样子是特意种好的。
“冬天不是玫瑰的开放期，刚整理过，剩下的不多。”方师傅解释，“在等两三个月后，花就会陆续开了。”
何朔笑了笑，他也不懂，只好配合着聊上几句：“除了玫瑰还有其他花吗？”
“还有一些，但是在花期的都没有了。”方师傅回答。
“哦。”何朔只是随口问问，然后将视线转移回了陈玫身边。
这时，那傻傻的中年人拿起剪刀很熟练地剪下一朵玫瑰：“姐姐！姐姐！”他递给了陈玫，“给！姐姐要的花。”
陈玫笑着接过花，温柔地说了声：“谢谢。”
“我来帮你包起来。”方师傅说，接过了陈玫手里的玫瑰，“这位何先生需要玫瑰吗？还有两支。”
何朔愣了一下：“我，我暂时不需要。”
“哦。”方师傅说话始终面无表情，“那等开春吧。”
何朔点点头。
方师傅去包装花，虽然只有一朵，但还是认真地处理着花枝与花刺，很快就用牛皮纸包装好，以防它伤到了陈玫的手。
而何朔的注意力却被那个傻子吸引了，那人的眼里似乎只有陈玫，一直对着她傻笑，笑得很开心。
“你要看看其他花吗？”陈玫回过头来问何朔。
“不，不用了。”何朔笑了笑。
“那我们走吧。”陈玫说，“新鲜的花也要马上养起来，才会更好看。”
何朔不懂花，这一来也算知道了这个地方，他便客气地问方师傅：“这支花多少钱？我来付。”
方师傅看了一眼陈玫，在等她回应。
“不要钱。”傻子突然开口了，“姐姐的花都不要钱。”
“不要？”何朔问。
“我常来，会一起结账，不用麻烦你。”陈玫笑着对他说。
“嗯。”方师傅接了个下话，“等开春花朵了再来买吧，一支送女孩子太寒颤了。”
何朔被方师傅这话一说，顿时红了脸，赶紧别过头去，省得被陈玫看见。
“方师傅，别说笑了。”陈玫拍拍何朔的肩膀提醒他，“我们走吧。”
“哦，好。”何朔回过头来，跟着陈玫一起离开了。
“姐姐再见！姐姐再见！”
傻子跟她挥手告别，陈玫也含笑与他告别：“下个月再见。”
上了车后，何朔问：“你每个月都来？”
“是啊。”
“都买玫瑰？”
“嗯。”陈玫看着手里的这支玫瑰，含苞待放，颜色正好，“花朵就多买点，花少就少买点。”
“这里除了你，还有谁来光顾吗？”何朔忍不住问。
“不知道。”陈玫回答，“你也看见了，这里生意一般般。”
何朔点了个头，继续开车。
“你可看方师傅那样子，其实他是个热心肠。”陈玫突然说起了方师傅，“他也是个好人，才会照顾大杉那么久。”
“你是说刚刚那个……”
“对，他是傻子。”陈玫笑了一声，“不过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何朔笑了笑：“我没这个意思。”
“我知道。”陈玫看着何朔，“他已经快五十岁了，但是还像个五岁的孩子。他和方师傅一起生活在这里，种花养花挺好的，很适合他。”
“嗯。”何朔表示理解，“看得出来，他在这里过得很开心。”
“是啊，连我都很羡慕这种生活。”陈玫瞥过头，看着车窗外喃喃地说，“隐居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没有人会过问过去与将来，多好。”
何朔静静地听着，也不敢多问什么，但是可以感觉到陈玫好像满腹心事。
“那……送你回城南，还是？”何朔问。
“可以送我去城北的市集吗？”陈玫回答，“我想买点东西再回去。”
“好。”
何朔说完，继续开着车。
从他们来这里到回去，两个小时都不到，他现在回去还能继续上下午的班。只是此刻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也想陪着陈玫一起去市集看看，然后再送她回去。但却也羞于开口，只能作罢。
车子开到市集后，陈玫就下了车，屈身对着车里的何朔说：“下次回城南，我请你喝新茶。”
“啊？”何朔没想到陈玫会邀请他，有些惊喜，“谢谢。”
“那保持联络啊。”陈玫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在耳边，然后笑笑进入了市集。
何朔看着她的背影越来越远，迟迟没有离开。那朵鲜红的玫瑰花在她黑色大衣的衬托下，是那么显眼，就如她行走在人群里格外瞩目，一眼就能看见。
天空的阳光如此之好，地上的积雪已经散去，以至于忘记了仍旧是寒冬。
第三十二章
周末，何朔早起，将屋子好好地收拾一下。
之前屋子里的东西也是物业的人简单地收拾完送去了郭峰的父母家，然后表面功夫打扫一下。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还留了一点线索，让他们发现了。
不过，目前看来，除了桌子下方的划痕以外，并没有留下其他的什么线索。
这时，有人敲门，何朔以为是陶澄来了，没想到是梁景。
“何警官，收拾屋子呢？”梁景笑着说。
“哈。”何朔摸了一下前额有点凌乱的刘海说，“难得。”
梁景拎起手里的袋子说：“喝酒吗？”
“啊？”何朔一愣，这才中午，怎么就提酒了？
“哈哈。”梁景爽朗一笑，“我看你经常来的那个朋友，总带着酒气，我想你们是不是经常一起喝酒。”
“哦，陶澄啊，他比较喜欢喝酒。”何朔笑了笑。
“那正好。”梁景说，“这酒是我参加团拜会抽到的奖品，我不喝酒，就想着送给你吧，作为乔迁的礼物，也顺便分点好运给你。”
看着梁景一脸笑意，又特别诚心的样子，何朔也不太好意思拒绝：“那谢谢了。”
何朔接过这两瓶红酒，顺手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问：“要进来坐坐吗？不过不好意思，有点乱。”
“没关系，只是不知道是否打搅到你？”梁景始终带着笑脸。
“不打搅不打搅。”何朔赶紧请他进屋，“不用脱鞋，我没那么讲究。”
梁景点头。
其实，比起梁景那细心装修过的房子，何朔这里实在是太简单了。至少人家的还有些风格，自己这里就满足可以住这个条件了。
“不好意思，我这也是租的，我尽量保持得干净些。”何朔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梁景也没多在意，但是却一直站着，并没有坐下。
“坐啊。”
何朔请他坐，想去厨房给他泡杯茶的，结果发现自己家里并没有茶叶。最后只好倒了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出来。
“看来，你不经常招待人。”梁景笑着说。
“我平时工作忙，能交往的人不错。”何朔回答。
“那个陶澄？”梁景问，“刚听你说起这个名字了。”
“哦，对，陶澄。”何朔回来陪他坐下，“是我比较要好的朋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嗯。”梁景点头，拿起杯子，但有些烫手，还是放下了。
何朔想起什么，便问：“之前住在这里的那位，你们熟悉吗？”
“不熟。”梁景很快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手指却在漫不经心地试探着水温，“我们很少碰见，不如我和你见面的次数多呢。”
梁景说完，抬起眼对何朔笑了一下，那笑容有种说不出的奇怪。何朔只能配合着笑了笑。
“哦，对了。”何朔突然想起，“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工作人员叫顾美芬？”这是小郭母亲的名字，“应该才退休。”
梁景想了一下：“嗯，好像有点印象，但是想不起来是怎样一个人。”
何朔略有失望：“能帮忙问一下吗？”
“不好意思。”梁景回答，“学校放寒假了，所以不一定能找到你想要找的人。”
“哦，也是。”何朔想想也对，暂时没有深究下去。
时间转眼就过去，梁景没有久留，杯子里的热水还在，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关上门，何朔注意到桌子上的两瓶红酒，感觉这一次的谈话略显尴尬，没有任何讯息，纯属随意扯谈了。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袋速冻饺子，匆匆解决了午饭，下午还有事情，老曹安排的喝茶任务不能迟到。
曹师傅给了他一个地址，虽然在城北，但还算热闹，周围不少本地人正过着采购年货的日子，增添了一些人气。
何朔来到老梁茶馆，说是老梁开的，就叫这个名字了，也真是够直接的。
不过这个茶馆古色古香的装修风格，到还有几分味道。门前的盆栽配上流水，几分禅意就来了。
茶馆里人不多，何朔一眼就看到了老曹，正在那边嗑着瓜子。看见何朔来了，他就伸手招呼了一声，让何朔过来坐。
“曹师傅。”何朔打了个招呼，才发现在老曹对面坐着的就是每天来给他们送餐的老刘。
老刘一见何朔就站起来了，笑嘻嘻地说：“何警官啊，记得我不？”
“记得记得。”何朔笑着回答。
“来，别站着，坐。”老曹招呼他们坐下。
老刘一见何朔就盯着他看，眯着眼笑。
这么看着，何朔有些尴尬，只好躲闪着。
“何警官，哪里人？”老刘突然问。
“临城人。”何朔回答。
“哦哦，不远不远。”老刘好像很满意，“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吗？”
“是的。”何朔也奇怪，怎么突然打听起来了。
老刘也意识到何朔表情的变化，赶紧说：“你一个人在外工作很辛苦啊，看得出来何警官是个特别独立的人呢。”
“过奖了。”何朔陪笑，“我也习惯了。”
“哈哈哈。”老刘和老曹笑了笑，有点尴尬。
“这样，我还有点事情要先走，何朔你点杯茶再走，算我账上。”老曹说完就起身了。
“别别别，算我的。”老刘倒是和他客气起来。
“没事没事，我和老梁熟。”两个人一番客套，最后还是老曹一个眼神镇住了老刘，“你陪小何聊聊，他平时话不多，别让他无聊了就行。”
“好好好。”
何朔却觉得今日的气氛有些奇怪，怎么才来曹师傅就走了呢？
老曹挥挥手往门外走，正巧遇到了老刘的媳妇拽着个女孩子走过来，还打了个招呼。
何朔都看着，老刘媳妇何朔见过，但是怎么还带了个女孩子？
正纳闷着，那老刘媳妇就带着姑娘往他们这里来了，一来就来到了老刘和何朔的身边，笑着说：“何警官，你好啊。”
“阿姨……你好。”何朔只好招呼。
“这是我家女儿……”老刘媳妇拽着她女儿，突然介绍起来，何朔突然懵了，又突然明白了什么……这，这是相亲？
第三十三章
“切～”老刘媳妇的话音刚落，那身旁的女孩子就不屑地哼唧了一声，侧着身子朝着门口，就怕她妈一松手，就要逃走了。
“来，快坐下。”她妈拽着她，硬要让她坐下。
可这个姑娘貌似不是一般人，虽然个子有点较小，但脾气很犟。何朔注意到她穿着一件短夹克，敞开的口可以看见里面只穿了一件单衣。她扎着一条高马尾，还掉落了一些碎发，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虽然她不屑于和何朔打招呼，但她的嘴却不停地动着，嚼着口香糖。
“梦梦，这是何警官，打个招呼啊！”老刘赶紧提醒。
“何警官好。”梦梦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有点礼貌！看着人家说！”老刘是急了。
“没事的……”何朔感觉此刻自己是个多余的存在，也许比这个梦梦更想要离开这里。
“哦，何……”梦梦终于给了个正脸，但是当眼神一落在何朔的脸上，就突然发了光，然后笑嘻嘻地说，“你就是他们说的何朔啊？”
何朔一愣，还以为她认识自己。
梦梦一连扫了好几眼何朔，想要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看个透彻似的，着看的不仅让何朔不好意思，连老刘夫妻俩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梦梦，干嘛呢。”老刘媳妇赶紧拉了拉女儿。
“别碰我。”这孩子脾气还挺暴躁的，但是看着何朔却笑了起来，“你们快走吧！我会和何警官好好聊聊的。”
“真的？”老刘喜出望外，赶紧带着媳妇走了，“何警官，你们慢慢聊，小女梦梦，刘梦……”
何朔还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目光刚送走老刘两口子，回过神来才发现这个梦梦正在对他进行着全方位的扫描。何朔只好试图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问到：“你认识我？”
“不认识。”梦梦回答得很干脆，“来，我们坐下说。”
何朔只好坐下，看着对面这个貌似才二十出头的小丫头。
梦梦趴在桌子上，继续盯着何朔，一副特别感兴趣的样子：“没想到你就是他们说的何朔啊，都说了你好几次了，说你老实能干，长得好看。”
何朔对这样的称赞感到很不自在：“我不知道今天这是来干嘛的……是相亲吗？”
“是也不是。”梦梦摆摆手，“他们以为是，但我不是，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何朔终于舒了一口气。
“但是，你很有意思。”梦梦笑嘻嘻地说着，然后指着何朔说，“有东西缠着你。”
“什么？”何朔一惊，没想到她还会语出惊人，“有东西……缠着我？”
“对！”梦梦说，“你是不是见鬼了？”
“啊？”何朔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孩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有趣，“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了，有东西缠着你，我可以看见。”梦梦一本正经地说着，看样子不像是骗人，但是，通常有人这么说话，都会被当作是疯子或者想要装神弄鬼。何朔却愿意继续听下去，因为他知道自己曾经遇到过什么。
“那你说说看是什么？”何朔问。
“嗯……”梦梦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张开眼煞有介事地说，“一个女人！”
何朔先是一惊，然后又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女人？”他还以为梦梦会说小q或者郭峰，这样可信度还高一点，但是她却说是一个女人，让他感觉有点不靠谱了。
“你不信？”梦梦皱起眉头，不服气地指着他，“你不应该接近她！她会缠上你，然后把你……”梦梦的手指转为拳头，用力握紧后又突然张开，“灰飞烟灭！”
何朔不是不信，反而是有些不敢信，他身边从来就没有纠缠过女人，这个女人又从何而来？
“好了，我知道了。”何朔微笑着看着她，就像个叔叔看着叛逆期的小女孩。
“随便你，信不信。”她倒是撅起嘴来生气了。
何朔见她生气了，刚刚有点担心的心情居然缓和了，想来自己和这个小女孩也不会有什么感情瓜葛，就安慰她说：“那你要回去吗？我送你。”
梦梦白了他一眼，然后看看手表说：“再坐一会儿！”
“为什么？”
“现在回去，他们有得烦了。”梦梦嘟囔着嘴，“还不如多待一会儿，好交差。”
“你不是不愿意来吗？”何朔看得出她的心思。
“当然不愿意啊！”这样一番言语后，两个人的话题尽然又松动了，梦梦果然是个小女孩，气来得快也消得快：“你知道今天来干嘛的吗？”
“之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何朔微笑着回答。
“哼，一群无聊的人。”梦梦不屑地抱起手臂，“他们就想让我找个警察，觉得可以管住我。”
何朔笑了：“我觉得管不住。”
“呵呵。”梦梦突然笑了，那笑容还挺甜美的，“我跟你说，我觉得你年纪有点大，肯定不适合我，再说了，你一个当警察的，愿意陪我找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吗？”
“神神鬼鬼？”何朔疑惑。
“嗯。”梦梦点头，“我就喜欢去了解那些不可思议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东西！”
何朔这下兴趣来了：“那你知道这里的孤儿院吗？”他又补充了一句，“好像闹鬼。”
“哈，哈哈。”梦梦大笑了两声，引来了别人的注意，何朔赶紧提醒她注意，小声一点。
梦梦瞪大了她的大圆眼，说：“总算有人跟我说起这件事情了！”
“你知道些什么？”
看何朔突然一本正经地端坐好，梦梦就又忍不住想笑，但是这次捂着嘴忍住了：“我研究孤儿院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毕竟在我们这种地方，被废弃的都有故事。”何朔很想听，但是梦梦却卖起了关子：“这个事情说来话长，这种地方不方便谈，我们换一个？”
何朔只好答应：“可以，去哪里？”
梦梦眼珠子一转：“你有车吧？”
“有。”
“走！带我去城南！”
第三十四章
何朔带着梦梦往城南开，要不是这个小丫头说知道有关孤儿院的事情，他才不会言听计从地带着她到处跑，更何况还往城南跑，就怕遇见什么熟人，怕解释不清。
“哇，城南果然热闹啊。”梦梦看着车窗外的城市，激动地说，“商店多、东西多，人都多啊！”说着，又嘟囔起嘴来，“明明那么近，偏偏不带我来。”
“不带你来？”何朔问，“你没来过？”
“没有。”梦梦回答，有些生气，“他们太忙了，也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出来，要不是遇到你，我估计我这辈子都要困死在城北了。”
她转过头看着何朔：“你在城南生活过吗？”
“嗯。”何朔点头，“五年了。”
“哈哈哈。”梦梦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你在城南有房子吗？”
“有。”何朔回答，也没多想。
“哇，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嫁给你了！”然后手舞足蹈，“终于可以离开城北那鬼地方了！”
何朔差点一个刹车把自己甩出去，这个丫头说话怎么总是那么出乎意料？吓得何朔一身冷汗。
“别紧张。”梦梦到是安慰他，“你不是我的菜，我也不会亏待自己的。”
说着说着，她突然指着前面的快餐店说：“去！带我去那里！”
何朔停好车，见她活蹦乱跳地进去了，顺便点了个餐：“何警官，请我吃好不好？”
何朔自然不会和一个小姑娘计较，就给她付了钱。
看梦梦汉堡吃得很香，何朔忍不住问：“你没吃过吗？”
“没有。”梦梦头也不抬，继续啃着，“我爸妈觉得外面的菜都不新鲜，都不卫生，只让我吃他们做的，连我上学也要天天风雨无阻地送饭送菜，烦死了。”
“好吧。”
等梦梦心满意足地吃完，何朔就立刻切入了正题：“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梦梦洗了一口可乐，说：“行，看你很有诚意的份上。”她略带神秘地说，“我小时候，有一次陪我爸妈送餐路过那里，看到了一个小孩坐在门口玩，那孩子和我差不多大，五六岁吧，我当时第一反应，肯定是要和同龄的孩子一起玩玩啊。”
五六岁的孩子？
何朔第一反应有可能是小q。
“所以我就进去了，那时候不懂，胆子很肥，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就知道和他玩，我们一起踢球，直到我爸妈出来，像吓疯了似地把我往外来。”梦梦说着，还配上了动作，“说我一个人跑进去干嘛！那地方不干净！”
“一个人？”何朔重复。
“对。”梦梦点头，“说我一个人在里面瞎玩，但我知道明明有个小男孩和我一起玩的。”
“然后呢？”
“然后我就被带走了，以后他们去送餐，也不带我去那里了。”梦梦吸了一口可乐，“后来，我才知道那是一个废弃的孤儿院，死过人。”
说完，她耸耸肩：“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我觉得我可能能看见什么东西，就越来越感兴趣，开始了解这些东西了。”
“那你看到的那个小男孩，什么样子的？”何朔想再确认一下。
“他呀。”梦梦想了想，“大头大脑的，齐刘海，眼睛也大大的，乍一眼挺可爱的，但是看久了就会发现他没什么表情，脸还煞白！”
何朔一对，的确就是小q的外貌特征，如果梦梦在她小时候就见过小q，那应该确实是很多年了。
“你几岁了？”何朔问。
“我？”梦梦挑了一下眉毛，“二十一岁。”
“二十一？”二十一岁，和田语熙差不多大，那按照她的年龄算起来，孤儿院应该还在，没有荒废，“那你怎么知道遇到的那个孩子是鬼？那时候孤儿院应该还在啊！”
“对啊！”梦梦说，“是有啊，但是本地人都不去那里，说不吉利。所以，我那时候才不怕那孩子，才敢进去和他一起玩球。不过，那个小男孩，我在孤儿院被废弃后，也见过一次。”
梦梦想了想：“没几年吧，有一次放学回家的时候，我特意绕道那里去看看，就又看到了那个孩子，和我小时候见到的时候一模一样，所以，我才更确定他是鬼，要不然怎么长不大呢！”
何朔虽然听着，但是目前只能半信半疑。
“那之后，你发现过什么吗？”
“之后？”梦梦憋憋嘴，“你想知道些什么？是我见到的鬼呢？还是纯粹只有孤儿院的事？”
何朔愣了一下，面前这个小女孩看样子故事很多，但他目前只想知道孤儿院的事。
“那你还能告诉我关于孤儿院的其他事情吗？”
梦梦看何朔一脸诚恳，得意地笑了：“告诉你可以啊，但是你得答应我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何朔心里想，这丫头要求还挺多啊。
“第一，你要每周都带我来城南，吃好吃的！”梦梦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第二，你要查什么也要带着我！”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又叹了出来：“带你吃是可以，但是我查案不带外人。”
“不不不。”梦梦摇摇手指，“不是跟你去查案，我想和你一起查孤儿院的事情！”
何朔看着她，眨眨眼：“你不是了解过？”
“对！”她回答，“我的信息给你了，你不能帮我解开真相，我不就是白给了吗？”
她继续说着：“我觉得我能见到鬼，但不一定知道里面的细枝末节，你带着我，我们说不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搭档呢！”
搭档？
刚说到这里，突然有人敲着玻璃，急促的声音把他们都吓了一跳，一看，居然是陶澄。
他似乎有点愤怒，不停地敲着玻璃，直到他们看见他后才松手，然后几个箭步就杀了进来，气势汹汹地对着何朔说：“好哇你！两天没见就背着我带着女生吃吃喝喝了啊？”
梦梦听他一说，先是一愣，然后捂着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指着他们俩说：“哇，你们不会是……”
“是什么？”
第三十五章
“拜托！”陶澄大喊起来，显得自己很冤枉，一字一句地说给梦梦听，“我、陶澄、性别男、爱好女！”
梦梦吐了吐舌头：“那你是做什么呢？那么大惊小怪的？”
“我，我……”陶澄并不认识梦梦，但是梦梦说话却毫不客气，于是陶澄还是面对着何朔说话，“你什么时候交了个小女朋友了？”
“什么女朋友啊？”何朔站了起来，“她是……”
“对啊！”梦梦也突然站了起来，“我是何朔的女朋友，怎么？羡慕？嫉妒？”
陶澄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你，你是谁啊？”
“别听她的。”何朔拉过陶澄，“她只是……只是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的。”于是，干脆介绍一下，“她叫刘梦。”
“嗯，叫我梦梦吧，显得亲热。”梦梦说完，顺便抛个媚眼给何朔，看得陶澄鸡皮疙瘩一地。
“天呐，何朔，你不得了。”陶澄说，“这不管怎么说，第一个知道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你怎么什么也不说？”
“我没说，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何朔略显紧张，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再说，你还真是第一个见到的人，你能别计较这些东西吗？”
“就是。”梦梦又开始了，“小鸡肚肠。”
“哎，你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说话怎么……”
“好了，别吵了。”何朔又要劝了，“公共场合，我们安稳点，坐下来说，行吗？”
“哼。”
梦梦坐下了，陶澄也搬了个椅子，故意靠着何朔坐。
“你怎么突然出现了？”何朔问。
“我不能出现吗？”陶澄口气不好，“我呀，一个人，孤零零的，出来买点东西吃。”
“你还没回去？”何朔皱了一下眉头。
“没回去！”陶澄双手插兜，“不想回去。上次回去了一趟，唠叨了一天，我又逃出来了。”
“那你把我家搞成什么样了？”何朔担心起来。
“没怎样。”陶澄敷衍道，“我就去睡个觉而已。你隔壁美女天天碰不见的……”说到这里，陶澄突然想起什么，“你不是说她开了个咖啡馆吗？在哪里？到我去！”
陶澄两眼突然放光，搞得何朔此刻有些尴尬：“下次吧，今天不方便。”
陶澄瞥向梦梦：“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回去啊。”
梦梦对着陶澄又是一个白眼，然后对着何朔说：“你不会不管我的吧？”
何朔左右为难，只好继续劝陶澄：“今天真的不方便，下次见面我跟你解释，陈玫的店就在对面街拐角，你自己可以找去。”
“什么？陈玫？”陶澄发现了新问题，“你知道她名字？”
“嗯。”何朔更无奈了。
“靠！兄弟！越来越不上路了啊！”陶澄拍了一下何朔，“现在什么都不跟我说了啊！什么意思啊！”
“好了好了，我说了，我下次跟你解释。”
“嘻嘻嘻。”梦梦看着他们俩人，笑了起来，“你们俩，真是搞笑。”
“搞笑什么啊？”陶澄看来今天要和梦梦杠上了，“怎么说话的你啊？”
“好了好了。”何朔又要劝架了，“梦梦不是故意的，她就是这样的……”
“呀，你今天才认识的，就帮着说话啦？”陶澄更加不服气了，“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了，你怎么不帮我啊？”
陶澄说话一急，嗓门就大，终于店里的服务员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提醒他们：“不好意思，能小声一点吗？不要影响其他客人。”
“好的，对不起，对不起。”何朔赶紧道歉，想来这里是呆不下去了，“算了，你不是想去陈玫的咖啡馆吗？我带你去。”
“这样才像话嘛！”陶澄终于得逞，得意洋洋地看着梦梦。
“什么咖啡馆？我也要去。”梦梦不甘示弱。
“你……”何朔一愣。
“怎么？不可以吗？”梦梦看着何朔，“你不想听故事了？”
何朔今天也算是栽在这两个人手里了，只好答应他们：“行行行，我们一起去，但是，我不保证她一定在店里。”
“没事，我先去认识一下。”陶澄终于开心地笑了。
三人一起出了快餐店门，准备往陈玫的咖啡店去。
一路上，陶澄都和梦梦保持着距离，却没想到他们俩一直在抢跟着何朔的位置，语言上不相互攻击了，换肢体了。何朔只好假装没看见，心里却想着陶澄这个人一把年纪了还和一个小姑娘计较。
走过一条街，拐了个弯他们就到了陈玫的咖啡店门口。
白色的店面，黑色的招牌，陶澄念了一遍名字：“杂，嗯……有点感觉。”
“行了，进去吧。”何朔把他们领了进去。
“欢迎光临。”咖啡小妹甜美的声音刚喊完，看见是何朔，就低下头偷笑了起来。
正是周末，咖啡店的人还真不少，坐得满满当当的。
咖啡小妹过来，特意理了一张桌子说：“何警官，这里坐吧。”
“谢谢。”
三人坐下。陶澄好奇地看着四周，然后在何朔面前耳语：“不错呀，很有品味啊，我喜欢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何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干脆问起梦梦来：“你想喝什么？”
梦梦也在巡视整个店，然后走到点餐台，看着菜单研究起来：“我除了速溶咖啡，还没喝过这些咖啡，你说我喝什么好呢？”
“没有喝过的话，可以尝试一下拿铁，比较容易入口。”
这时，陈玫从店后面走进来，回答了梦梦的问题。
陶澄一看是陈玫，眼睛就发直了。
她一件黑色的高领修身毛衣，还有一袭黑裙，一如既往的黑色装扮，只是今日多了一串白色的珍珠项链进行了点缀。
何朔刚想打招呼，却发现站在前台的梦梦眼神发愣，退后了几步，好像有些紧张。
她原本气势凌人的样子突然变得柔弱起来，畏畏缩缩地说了一句：“我，我还是不喝了吧……”
说完，她赶紧回到何朔身边，拉着何朔的手说：“何朔，我想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第三十六章
周末的咖啡店除了弥漫着的咖啡香味以外，还有客人们的谈笑风生。
原本以为陈玫不在店里，却那么巧，她还是出现了。她似乎改变了一些以往的冷漠，会主动说话，并附上微笑。
只是，不知道为何，梦梦看到她的时候竟然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何朔正有些摸不着头脑，梦梦这是怎么了，只见她眼神闪躲，手紧紧地拉着何朔的衣服说：“何朔，你送我回去吧。”
“怎么了？”
陶澄刚想取笑她几句，但是偷看了一眼陈玫，还是忍住了，这个时候要保持形象，于是干脆说：“何朔，小姑娘要回去了，你就送一下吧，我又不是不会喝咖啡，你放心去吧。”
何朔看了一眼陶澄，他这个样子是巴不得他们快点走。
“那好吧。”何朔起身，带着梦梦要离开。
经过前台时，陈玫正在准备手冲，抬起眼和何朔打了个招呼：“刚来就要走了吗？”
“我送她回去。”何朔回答，“下次见吧。”
“嗯，路上小心。”陈玫微微一笑，甚是好看。
梦梦人虽小，力气还挺大，几乎是把何朔拽出门口的，直到出了咖啡店门口，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算是放松了。
“天呐！吓死我了！”她不断地调整呼吸，然后抚平胸口。
“怎么了？”何朔也是不明白。
梦梦偷偷看了眼店里，然后拉着他继续走：“走走走，上车再说。”
直到坐在了车上，梦梦才会真正地放松了，然后对何朔说：“这个女人很危险！”
“危险？”何朔不明白。
“我可以感觉到。”梦梦说起她，又紧张起来，“我可以感觉到，她身边的气场，很危险，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何朔对于她的描述，感到不解，把陈玫描述成一枚炸弹？
“怎么？你不信？”梦梦看着何朔，因为他迟迟没有给回应，“我跟你说，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危险，你可以小心她啊！”
何朔笑了，摇了摇头：“好吧，我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梦梦觉得他多半是没听她的话。但刚刚她确实是被陈玫吓到了，第一次感受到那么强大气场的女人，她也搞不清楚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感觉她身后黑压压的一片，随时会压下来，将她、甚至所有人吞噬。
于是，这一路上，梦梦都没有再吱声。
何朔将梦梦送回了家，也互留了电话。梦梦在临走时，再次提醒何朔：“你可别我的话当作是开玩笑的，我看你是个好人，我才跟你说这么多的。”
“我知道。”何朔笑着回答，带着一些慈祥。
梦梦进了她们小区，何朔才放心离开。不过，转眼他就有些奇怪今天这一天，好像被一个小姑娘洗脑似的过了一天，自己是不是太相信这个小女孩的话了？她能见鬼，又能感觉到危险，有这么神奇的能力吗？
这送完梦梦也就没过多少时间，突然陶澄的电话就打来了。
“喂！”陶澄在电话那头喊了一声，然后再轻声问，“那个小丫头在不在了？”
“走了，人家回家了。”何朔回答。
陶澄一听不在了，就放心了：“你说，那个陈玫，就那个美女是不是对我不感兴趣啊？”
何朔一听这家伙又来了：“怎么了？”
“我还想和她说几句话呢，她就说有事要先走，把我一个人晾那里了，哎！”说完，他又抱怨了一句，“还给了一杯苦到不能再苦的咖啡！”
“行了。”何朔也无奈，“咖啡苦你就不要喝啊。”
“那你的意思是，追不到我就不要追了？”
“唉。”何朔叹了一口气，也懒得跟他废话，“我跟她其实不算熟悉，也没什么交往的。”
“行行行，我明白了，你回家吗？”
“对。”
“我过来，你等我！”
何朔傻眼：“干嘛？”
“不干嘛！”陶澄命令他，“你不准逃啊！在家等我！”
何朔也就只好这样，这位少爷还得服侍好。看一下时间，就知道他一定是来蹭吃蹭喝的，何朔也就识相点，准备附近有什么饭店打包点吃的带回去应付一下。
就在他拐到旁边一条街的时候，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一身装扮他有些熟悉，尤其是那一头瀑布似的长发，尽管灰色的围巾将脸藏起来了一半，但是她露出的双眼却很是抓人。这样的装束他看见过不会忘记，她应该就是在张姨家见过的“小鱼”。
何朔赶紧开车追到她前面，停下车赶到她面前说：“你好，你是小鱼，是吗？是你吗？”
小鱼被突然出现的何朔吓了一跳，呆呆站在原地，一双水汪汪的鹿眼略带惊恐地看着他，然后又立马躲避开，继续往前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你还记得我吗？”何朔赶紧介绍自己，“我们上次在张姨家里见过一面，我是何朔。”
小鱼闪躲过他，将头埋得更下了，她不停地往前走，何朔不死心地追上去：“小鱼，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有些问题想要问问你。”
可是小鱼加快了脚步，越走越快，完全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
“小鱼……”
何朔跟着快步走了一段，但最后还是不得不选择放弃。从小鱼紧张的程度看来，她不适合这样死缠烂打，这样她更不愿意说话。何朔站在原地，看着她越走越远，然后拐了个弯离开了他的视线，何朔只好回到了自己车上。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在这里偶遇小鱼，真的是第一次，即便过去遇见过，他也不会在意是不是一个和田语熙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自从见过一面后，她的模样就像当初看见的田语熙那样留在他脑海里那么深刻。
不管她是田语熙还是小鱼，他一定要找个机会搞清楚她们之间的关系。
最后，何朔开车离开的时候，却没注意到刚刚快步离开的小鱼，其实躲进了一个角落，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了。
第三十七章
“嚯，不得了，你现在开始喝红酒了？”
就知道陶澄会注意到这两瓶红酒，何朔也就不藏着掩着了，直接就摆上了台面，让他看个够。
陶澄拿着红酒仔细看着：“我猜这一瓶起码两百多吧？”
“我不知道，别人送的。”何朔才不会去研究这些。
“什么人这么好，还送你红酒？”陶澄放下红酒瓶，准备找个开瓶器，“我说你人缘怎么这么好啊？谁都认识你，谁都喜欢你！”
“我可没觉得。”何朔回答，“就隔壁的梁景送的。”
“梁景？”陶澄还在找开瓶器，从厨房探出头来惊讶地说，“他干嘛要送给你啊？”
“我也不知道。”何朔刚收拾完桌子，坐下来，“说是中奖得来的，他不喝酒，送给你喝的。”
“我？”陶澄喜出望外。
“是啊，说见过你几次，一直一身酒气。”
“哈哈哈。”陶澄更是开心了，“我呀，其实不能算爱喝酒，只是觉得聊得开心，喝点酒就助兴嘛！”
话是讲完了，但是就是没有找到开瓶器。
“别找了，我家里没这个东西。”
“没事，没有就没有，想喝酒还不容易？”陶澄从口袋里摸出一枚钥匙，从瓶口用力按下去，然后旋着钥匙头，竟然真的将木塞慢慢地抽出来了，“波”的一声，听得他满心欢喜。
这波操作看得何朔一愣一愣的，心想什么都阻止不了一个“酒鬼”吧？
“嗯啊！好香！”陶澄对着瓶口闻了闻，心满意足地倒上了，“没有高脚杯，咱们就随意点吧，反正也不用讲究什么情调。”
“你慢点。”何朔提醒他倒酒，一杯都快满了，“我少一点。”
“就在你家里，怕什么。”陶澄开心，“再说明天还有个周日呢！醉了也够你睡的！”
陶澄不是品酒之人，就算这杯酒真好喝，在他眼里跟几块钱的啤酒一样，只要能喝了就行。
两人在餐桌下坐下，不知怎的，原本还一脸笑意的陶澄突然脸色一沉，叹了口气说：“小郭真是可惜啊，那么好一个小伙子。”
何朔被他这么一说，也心情沉重起来。
“不过，跟你说个邪门的事情。”陶澄赶紧喝了一口酒，然后开始了他的个人表演，“我那一次来你家帮忙收拾的时候，突然在沙发那边，看到了一个鬼影！”
“鬼影？”何朔皱眉。
“是啊！一个人影就在那里。”陶澄还指了指方向，“个子和小郭差不多，我以为是小郭回魂了呢！”
何朔听着，难道不是第一次了？
“我也见过一次。”何朔默默地说着，“就在前几天晚上，我看到他就在这张桌子底下……”
“什么？”
何朔还没说完，陶澄就吓得赶紧跳了起来，整个人蹲在了凳子上，还骂了句脏话：“你小子，这个时候说这个干什么？！吓得老子腿都软了！”
何朔白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这话题不是你开的头吗？”
陶澄朝着桌子底下看了好几眼，确定没什么异常后，还慢慢放下了双脚：“是你说的太吓人了，这个时候在别人家里说这个是有点吓人啊！”
何朔没接话，自顾自吃点喝点，却发现陶澄突然离开了座位，去厨房又拿了个杯子，放在另一角，倒上了一杯酒，嘴里煞有介事地说：“小郭啊，我们无冤无仇，甚至想给你找凶手呢，你安心一点，喝点酒，别出来吓人啊。”
何朔无奈地摇摇头，这种事只有陶澄想得出来。
或许觉得倒上了一杯酒后，也算是踏实了，陶澄终于放松了，也开始吃吃喝喝起来。
“我说，今天那个小姑娘是怎么回事？”陶澄问。
“是给我们送饭的夫妻俩的女儿。”何朔头也没抬，继续吃，“今天下午介绍的，才认识。”
“哦？”陶澄听出了一些端倪，“相亲？”
何朔停顿了一下，从鼻子里哼出：“嗯。”
“哈哈哈哈。”陶澄笑了，“我就知道你躲不过这一劫！就连我妈都想给你做介绍呢！我看你今年一定有桃花运！”
“行了，别拿我开玩笑了。”何朔提醒他，“喝酒、闭嘴。”
陶澄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说：“这酒的味道真不错。”放下酒杯，又对着何朔说，“不过这个女孩子，太凶了，不适合你，你适合温柔的。”
何朔放下筷子：“我们不谈这个行吗？我和梦梦……不可能的。”
“你看，都叫人家梦梦了！”
何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好好好。不是最好，这样最好，行了吧？”陶澄也算是过了嘴瘾了，“这个小姑娘，长得还行，就是这个脾气性格……不行不行，要真是啊，以后你会被她管死的。”
“我都说了，我和她不会的，我们只是随便聊了聊。”何朔都懒得解释了，干脆喝口酒吧。
“我们认识那么多年，我知道你喜欢的和我是同一类型的，要温柔、要有气质，对不？”陶澄说完，心中又想起了某个人，然后仰天长叹，“可惜啊，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行了，喝你的酒吧！”何朔举起杯子碰了一下陶澄的，提醒他别在这里自怨自哀。
“我看陈玫对你还挺客气的啊。”陶澄歪着脑袋，“你们俩是不是有故事啊？”
“没故事，别乱猜。”何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不自觉地拿起了酒杯主动喝了一口酒。陶澄其实将他这个小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也不傻，看破不说破。两个人一来一去，渐渐地杯子里的酒就差不多了。
“哈哈，你看我们这么喝红酒，是不是有点暴殄天物啊？”
陶澄自己都笑了，然后拿起手边的红酒瓶准备再到下一杯，一杯给自己，一杯给何朔，刚倒完，突然听到“乒乓”一声，两人视线同时转向了桌子的一角，一杯红酒洒在了桌子上，就是方才陶澄倒给小郭的红酒，杯子自己倒了，红酒全洒了。
“怎么回事？”陶澄的手还僵持在半空中，眼神却定央央地看着那散开的红酒，像鲜血一样铺在桌子上，顺着桌沿滴落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第三十八章
眼看这些红酒都要滴到地板上，还是何朔眼疾手快，赶紧去厨房拿了毛巾过来擦。陶澄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才放下酒瓶，拿了几张纸弯下身去跟着他一起擦，心里却阵阵不安，感觉会发生什么怪事。
果然，不该想的就偏偏来，突然，屋子陷入了一片黑暗，灯光瞬间熄灭了。
陶澄整个人一震，那是被吓出来的：“靠，不是吧？”还好何朔就在他旁边，他一把拽住何朔，“我说，不会见鬼了吧？”
“别乱说！”何朔刚说完，突然感觉屋子里一阵凉气，两个人定睛一看，就在桌子前方真的出现了一个黑影……
“妈呀！”
原本何朔没觉得有多可怕，被陶澄这么一叫，倒是吓了一跳。
陶澄躲在何朔身后，颤颤巍巍地说：“那是……那是小郭吗？”
何朔正看着那黑影呢，的确，那身材，那样子，的确是小郭没错……
“小郭？”何朔轻轻地叫了一声，“是你吗？”
小郭双眼无神地看着桌子，没有表情的脸是煞白，在这个黑漆嘛乌的时候看起来真的很吓人。
红酒继续滴着，在安静地只有心跳和呼吸声的屋子里，特别明显地发出了“嘀嗒”“嘀嗒”声。
小郭突然喃喃自语：“一、二、三……”
何朔反应起，当时半梦半醒的时候，小郭也在默念这个，就在这个桌子下方还刻着一二三。真不知是不是被吓得顿时清醒了，何朔想起曾经在那本笔记本上看到的相似句子，于是他顺着小郭的语句，慢慢接了上去：“一、二、三、木头人……”
突然，对面的小郭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何朔，像是终于唤醒了他，喊了一句：“小鱼！”
“小鱼？”何朔赶紧追问，“小鱼怎么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了整个屋子奇异的气氛，小郭的黑影也瞬间烟消云散。
“谁啊？”陶澄还躲在何朔身后，问。
“不知道。”
何朔挪到门口，打开门，是梁景站在门口提着个手电筒，灯光下他的笑容有些诡异，差点又把陶澄吓一跳。
“何警官，你这也停电了？”梁景问，顺便和陶澄打了个招呼。
“是啊。”何朔定了定心，回答。
“哦，我以为只有我家呢。”梁景说，“不好意思打搅了。”
“没事。”何朔从门外看去，黑漆漆一片，连电梯都停运了，只有楼梯上亮了一盏应急灯，看来真的是停电了。
“怎么，怎么会停电的啊？”陶澄还有些心有余悸，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
“我怎么知道。”
他们一起走到楼梯间，从窗户往外看，其他几幢好像很正常，并没有停电。
这时，有脚步声从楼下传上来，越来越临近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肯定又是十二楼那几个租户，一直撕拉电线，这么冷的天，一定把电器什么的都开了！”
“早就跟你说了，别让他们住，你还不听！”
原来是物业的人来了，一边爬楼梯一边在抱怨。这大冬天的又是饭点又是爬高楼的，能不抱怨吗？
刚到他们这一层想喘口气，就遇见了何朔他们，打了个招呼。
“怎么？又跳了？”梁景问。
“是啊！”物业的人喘着气说，“这次不光跳自己家的，整幢楼都跳了。”
“那辛苦你们了。”梁景很客气。
“没事没事，不好意思了啊，抢修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物业的人说完，继续往楼上爬。
“看来没什么问题了。”梁景微笑着说。
“嗯。”何朔点了个头。
“对了，需要蜡烛吗？”梁景突然问起。
“蜡烛？不用了吧，我可以用手机的手电筒。”何朔婉拒。
“好，那我不打搅了。”梁景说完准备回自己家里。
门打开了，里面闪烁着蜡烛的光芒，竟然还带着一些些玫瑰的清香。何朔只是好奇多看了一眼，却注意到屋子里好像还有一个人影……侧面看来是个女人的影子……
“何警官，再见。”梁景微笑着关上门。
何朔假装没有盯着屋子里细看，就也客气地再见。
“你干嘛呢？”陶澄倒是注意到了，问起。
“没什么。”何朔回答，“我们也进去吧。”
“我不去。”陶澄突然耍起性子来，“黑灯瞎火的，我怕又来个鬼！”
“得了吧你。”何朔不客气地说，“我倒是希望他能来，我还能问出点什么来！”
“切。”陶澄不服气，但是想起了什么，“你们刚刚在说什么？什么小鱼？”他眨巴着眼睛，“难道，真的和田语熙有关？”
陶澄是知道田语熙的直播名字叫“田间小鱼”的，这么问不奇怪。
“不。”何朔摇摇头，“不会是田语熙，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她死了。”陶澄本是大嗓门，但这会儿在外面他还是懂点分寸要小声一点，“但是会不会和小郭有什么瓜葛？”
“不会的。”何朔还是回绝了，“他们俩没有可以交集的点，再说了，当时小郭帮我们查田语熙的收养记录，也没有什么异常。”
“那是因为没有照片啊！”陶澄继续猜测，“当时田语熙的收养记录是她小时候的，并没有她现在的照片，他应该不知道这个小女孩就是他追求的那个？”
“不可能。”何朔还是不相信，“哪有自己喜欢的人一点也不了解的？”
何朔一连否定了陶澄两次，因为他知道他已经见过这个小鱼了。只是他还不能全盘托出，就怕陶澄这个急性子坏了事情。
“那你说，小郭的照片拍的是谁？”陶澄还是不依不饶，“不是田语熙还能是谁？”
何朔都懒得解释了，干脆自己先进屋子了。
“哎！哎！”陶澄叫不住他，就看着他先进了屋子。
“进不进来？我关门了啊！”何朔这是威胁吗？
陶澄虽然内心有些拒绝，但是一个人待在外面也不是办法，最后也只能灰溜溜地回了屋子里。
第三十九章
最后电是来了，但是大家也没心情喝酒吃饭了。何朔将桌子简单收拾一下，陶澄也就不回去了，继续混在何朔这里睡一觉。
这一晚，何朔没有睡着，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想着这“一二三木头人”是什么咒语吗？之前在笔记本里，也留下了这些话语，自己一度认为是写这本日记的人疯了，才会写下这么多重复的语句。
等等！
何朔突然从沙发上坐起，他再次回忆之前自己看这个日记的时候，就是觉得这个人也许精神不正常了，所以才会这样……那么，在小郭的桌子底下也反复刻着的这些，是不是也是他精神出现问题后的反应呢？
小郭表面上一直保持着正常，回来后才能卸下装备。他搬出来，或许也是为了躲避什么？为了不让他父母发现他精神的问题？
何朔继续躺下去，思考者，这些问题该找谁去解答。可是一闭上眼睛，他竟然想起了梦梦，这个说自己能看到不该看到东西的女孩，是不是真能帮上什么忙呢？
于是，这一夜何朔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总之他起得很早，陶澄已经睡得像只猪。
何朔开车去了梦梦的小区，在门口给她发消息。梦梦嘱咐过，只能发消息，不能打电话，他爸妈看得紧，而且她也不想让爸妈知道什么。
可是，他发了好久都没等到回应，看了看时间，难不成是自己来太早了？
刚想着，就有人来敲了敲车窗，不好，是老刘。
老刘看见果然是何朔，还开着车等在小区门口，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何警官，这么早啊，是来找我们梦梦的吗？”老刘开心地问着，倒是何朔不好意思起来，只能尴尬迎合。
“是啊，刘叔，不知道梦梦准备好了没？”
“哈哈哈，我赶紧去叫她啊！”老刘左右手正拎着两大包菜，也不管这个分量有多重了，脚步轻盈地跑进了小区，看来真是去叫女儿的。
何朔就继续在门口等着，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看到一个人影慢吞吞地从小区里出来。正是梦梦，一边走一边打着哈欠。
她开车门上了车，一来就抱怨：“大叔啊！才几点啊！让不让人睡觉啊！”
何朔看了看时间，快十点了，好吧，到底是年轻人。
“梦梦，我有事想请你帮个忙。”
梦梦靠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什么忙啊？”
“你能去趟我家吗？”
“什么？”梦梦突然就醒了，“去你家？”说完，低头看见自己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赶紧把胸口的拉链拉上了，“去干嘛？”
“昨晚发生了点事情。”何朔说，“我想看看，你能发现什么。”
梦梦眯着眼睛看着他，露出看透他了的表情：“我知道了，你是想考验我，对不对？看来你还是不信我的能力。”
“好吧。”何朔也不否定，“看看，你到底能不能帮上忙，条件你开。”
“哈哈，行啊。”梦梦到是胸有成竹，“到时候我的要求你可一定要满足啊！千万别耍懒。”
“没问题。”何朔说完，发动了车子准备往回开。
陶澄在床上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算是醒了吧。
他自己摸索着下了床，准备去卫生间撒个尿，回来继续睡。刚尿到一般，突然门开了，他以为是何朔回来了，也没在意。可是没想到一个人影晃过，感觉不太像是何朔，他定睛一看，竟然和一个女人四目相接了！
“啊！”
“靠！”
两个人同时叫出了声，陶澄赶紧勒好好裤子，睁大了眼睛看这个捂着脸的女人是昨天那个烦人精啊！
“你！你怎么进来的？”陶澄大喊。
“你个大色狼！上厕所也不关门啊！”梦梦捂着脸说。
陶澄一阵手忙脚乱的，赶紧把裤子穿好，走到门口看见何朔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家伙！你带她回来干嘛？！”
何朔一脸无辜：“我以为你还睡着。”
“我……我……”
梦梦见他是穿好了，才把手放下来：“你这个人也太随便了吧？！”
陶澄原本就看梦梦不顺眼，这下何朔还把她领回家，又发生了刚刚那一幕，气得他话都说不出来了，钻进房间里，关上了门。
“这人什么毛病啊？”梦梦指着门说，“你们不会住一起吧？”
“不住一起。”何朔解释，“他就是来蹭一觉的。”
梦梦耸肩一笑，感觉没那么简单。不过，刚刚是真被陶澄那小子吓了一跳，梦梦心还狂跳着，现在慢慢缓下来后，她突然感觉到什么。
“梦梦……”
“别说话！”
何朔刚想说什么，梦梦就打断了他，她皱着眉头，巡视着屋子，好像在找什么。
“怎么了？”何朔小声问。
梦梦走到客厅的沙发出，对着沙发看了一眼，顺着沙发的位置又对着电视机看了一会儿。
“遥控器呢？”梦梦问。
“遥控器？”何朔还真没在家里看过电视，于是在电视机柜子下翻了一遍，找到了一个遥控器，“不知道是不是这个。”
梦梦按下了按钮，但是电视机却没反应。于是她检查了一下插头什么的，只是没插电源。她小心地接上，重新打开电视机，可惜这电视里一片黑，什么也没有。
“你要找什么？”何朔问。
梦梦托着下巴，想了想：“奇怪，我感觉总有人对着电视机在看……但怎么这电视机里什么也没有呢？”
“她就是骗人的，在瞎搞！”陶澄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是把衣服什么的都穿好了，他对着何朔说，“你带她来干嘛？她懂什么？会修电视机？”
“闭嘴！”梦梦突然大声呵斥了陶澄，然后侧过身把窗帘都拉上，屋子里变黑了。
梦梦回到沙发上坐下，关闭了电视机，她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好像在想什么。
“她干嘛？”陶澄嘀咕，“装神弄鬼？”
不一会儿，梦梦的头突然歪了一下，从嘴里缓缓地蹦出：“一、二、三……”
第四十章
当听到“一、二、三”的时候，陶澄整个人都不好了，只觉得自己后脊骨发凉，汗毛都竖了起来。
“何朔，她在干什么？”他颤巍巍地问，“不会是个小神婆吧？”
何朔摇了摇头：“不是。”
话还没讲完，梦梦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了，然后来到餐桌前，摸了一摸餐桌，然后将整个人塞进了桌子底下，一眼就发现了在桌子底下的划痕。
她钻了出来，对何朔说：“我看不到他，但是我可以听到他的声音，在念一二三。”
何朔觉得靠谱了：“你可以问话吗？”
“问话？”梦梦一听，笑了，“你还真以为我是神婆啊！我可没那种特异功能！”
陶澄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那你怎么知道那个、那个什么一二三的？”
梦梦虽然不喜欢陶澄，但是这种可以显摆的机会，她还是要说的：“我听到的！”
“你听到的？”陶澄问。
“嗯。”梦梦点了点头，“我刚进来的时候被你吓到了，所以没感觉到什么，后来我静下心来，就能感觉到耳边有什么人在讲话，要走到这里……”梦梦指着沙发，“那声音就更明显了。”
“那你摆弄电视机干嘛？”陶澄又问。
“我以为那个人的位置是在看电视，重复叙述什么，但是电视机里什么也没有，我坐下来听了一会儿，感觉这个人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何朔和陶澄互相看了一眼。
“然后，那个声音就来到了餐桌这边。”梦梦又指着餐桌，“除了说话声还有划木头的声音，所以我就蹲下去找，果然找到了。”梦梦看着何朔，“下面都是一二三！”
何朔吸了一口气：“是啊，所以希望你可以解答些什么。”
“哈哈。”梦梦又笑了，“我不会，我只会看只会听，你别忘了我昨天跟你说的，所以要你带着我一起破案！”
“呵呵。”陶澄冷笑一声，“带着你？”
“怎么？不可以吗？”梦梦瞪着他，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行行行，那窗帘可以拉开了吗？”陶澄问。
“随便！”梦梦刚说完，脑袋又探进了卧室里。
“干嘛？”陶澄问，“你怎么这么随便啊？”
“闭嘴！”梦梦走到了卧室里，然后站在窗前，左看右看，然后回头对何朔说，“小鱼是谁？”
何朔一愣，忍不住咽下口水，来到她身边：“为什么这么问？”
梦梦指着窗台，说：“这原来有没有什么东西？”
何朔一想，他们就是在这里发现了小郭的很多毛绒玩具，“怎么说？”
“有个声音在说，送给小鱼。”
“送给小鱼？”何朔回头看了陶澄一眼，陶澄的眼里除了震惊还有害怕，估计对这个梦梦要改观了。
三个人坐定在餐桌边，相对沉默。
梦梦见他们俩个都不说话，就忍不住了：“怎么了？这屋子闹鬼？”
何朔摇了摇头。
“那你干嘛呢？”梦梦疑惑。
何朔叹了一口气：“这是我以前一个朋友的房子，他前些日子死了，我住进来也是希望可以查到他死亡的真相。”
梦梦一听，就奇怪了：“你不是做警察的吗？难不成还要靠神仙？”
“这不是没头绪嘛！”陶澄发话了，“感觉这些事情都可以定义为灵异事件了！”
“那不至于。”何朔终究还是有些不信的，“或许有鬼魂的存在，但是杀人的一定不是鬼。”
“那是什么？”陶澄又问。
何朔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那句话：“肯定是人。”
梦梦又要笑了：“不好意思啊，我不是神婆也不是神仙，我不会问灵，也不会和鬼交流，所以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我知道。”
“但是呢……”梦梦眼珠子一转，动了个脑筋，“你刚也答应我了，会满足我的，不能不算数哦。”
“什么？”陶澄一听又要跺脚了，“何朔，你不会要卖身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何朔就烦陶澄这样，“梦梦你说。”
“我没别的要求，我只想去城南玩玩，你看，现在才中午，咱们正好去吃个午饭、逛个街，怎么样？”梦梦得意地说，看来都计划好了。
“行。”何朔还真答应了，“这个没问题，但是吃喝玩乐不是我强项，带上陶澄，他拿手。”
“我？”陶澄指了指自己，“跟我有什么关系。”
“行啊！”没想到梦梦居然也同意，“有两个男人陪我，这待遇还真不错啊！”
“我可没同意啊！”
陶澄又要耍性子了，何朔拱了一下他的手臂，用眼神提醒他，陶澄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行行行，就这样吧！”
“太棒了！”梦梦开心地拍起手来。
三个人整顿好，准备出门。
陶澄对梦梦时刻保持着距离，虽然有些改观，但还不至于到喜欢的程度。何朔就夹在他们中间，做个和事佬。
随着电梯缓缓下楼的时候，梦梦突然拍了拍何朔的肩膀说：“你说的那个朋友，死在哪里？”
“妈呀！你能不能不要提这个问题啊！”陶澄顿时有点腿软。
“怎么了？”何朔问。
“他是不是个子很高大？”
梦梦这么一问，陶澄觉得自己已经在发抖了，幸好这么几层楼不算高，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一打开，陶澄就立马逃了出去。
何朔却看了一眼电梯间，问梦梦：“你看见了？”
“我刚来的时候就想问你了。”梦梦说，“但是我看到的是一瞬间的样子，并不像是一个完整的人，所以，他只是短暂停留过这里，他的灵魂一定游荡在某一处。”
听梦梦说完，何朔更加相信她了。
“走吧！别留着了，吓死我了。”陶澄已经在外面催促着他们了，实在是受不了了。
“梦梦，能不能……”何朔还想请梦梦去另一个地方，但是梦梦赶紧让他打住。
“不行，一天办一件事，你答应陪我玩的！”
“那好吧。”
何朔想只能这样了，要再去探究什么，走在前头的陶澄估计也不乐意了。
第四十一章
带着梦梦吃喝玩乐一天，筋疲力尽，以至于最后陶澄都没有力气和梦梦争吵什么，反正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就盼着快点结束。
“你经常可以看见或听见那些东西吗？”何朔问。
梦梦嚼着薯条说：“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行。”
“怎么说？”
“一种感觉吧。”梦梦舔了舔手指头上的番茄酱，“如果我随时随地都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那我不被吓死才怪。只是有些时候可以感觉到那些不愿离去的人，他们会故意让我看见。”
“故意？”何朔问，“那你见到……我那个朋友了吗？”
“没有。”梦梦摇摇头，“我可以看到一个瞬间，他曾经存在的迹象，但是并不像我小时候见到的那个男孩那么直接，就像真实存在的一样。”
“那你会不会认为，那个鬼魂游荡在某处呢？”何朔只是猜测。
“游荡在他在意的地方？”梦梦顺着他的意思说。
“是啊。”
“行了，你们有完没完了？”陶澄听不下去了，“何朔，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现在也迷信起来了？”
何朔没有直说，只是傻笑了一声：“这不闲聊一下吗？”
“闲聊能换个话题吗？”陶澄已经趴在了桌上，“我这一天都快累死了，咱们早点回去，行吗？”
何朔看了一眼梦梦，她已经吃完了，撅了一下嘴巴说：“行，走吧。”
外面天空已经黑了，城市华灯初上，很是绚丽。
梦梦看着这里的高楼说：“真好看，密密麻麻的灯，我们哪里实在是太偏僻了，什么都没有。”
“呵呵。”陶澄冷笑一句，“其实都一样，能住能吃就行了。”
梦梦不理他，自顾自去找何朔的车。陶澄拉住何朔悄悄地说：“这个小姑娘不行啊，你可千万别真喜欢上啊！”
何朔摇头：“不会的，把她当妹妹呢。”
“她神神叨叨的，还能见鬼，说明这个人阴气太重！”
“你也别说了，人家好歹也是个女孩子。”何朔有点生气。
“我没别的意思，我这不是关心你吗？”
何朔快走几步，上车准备开了，陶澄赶紧跟上：“我累了，你也送我回去吧。”
“回哪里？”
“回我家。”陶澄说。
何朔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又回去了？”
“我怕！行了吧！”陶澄认怂。
何朔将陶澄送回他父母家，然后再和梦梦一起回城北。路程不是太长，但是梦梦却依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看来也是累了。
车子行驶在冬日荒凉的路上，两旁的行道树只剩干枯的枝干在夜色中张牙舞爪。灰暗的灯光下，只有打上远光灯才能看清前方的路。
红灯，暂停。何朔看了一眼睡得正好的梦梦，垂下了长长的睫毛。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话语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现在来不及分辨，好像所有找不到答案的事情现在都只能依靠这样的方式来寻求一丝安慰。
但是，仔细想了想梦梦说的话，有些鬼魂的出现，或许是真的想让人知道他的存在，或许真的是想要表达一些它不善于表达的，希望有人可以帮它找到答案。
想到这里，何朔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冬夜的空气，很凉。
旁边驶来一辆车，看样子是要拐弯的。
何朔不经意地瞥过一眼，开车的是个中年男人，身旁也睡着一个小女孩。何朔直觉会认为那可能是中年男人的女儿，但是那女孩衣着单薄，嘴角好像还有一些淤青……这不经意的一眼，突然让何朔一惊，这个小女孩，为什么那么眼熟？回忆一闪，那个在雨夜拍打他车窗的女孩，同样的衣服……难道……
何朔一不小心陷入了回忆，等他再次回头的时候，那人已经将车拐了弯，驶向了另一条道路。
何朔本应该是直行的，但是这个时候他顾不上了，赶紧拐弯跟上，随着那辆似曾相识的黑色汽车一同进入了一条异常漆黑的小路……
天空开始飘雪了，何朔却不敢打远光灯怕是被察觉，但是仅靠着前面车尾两个红色灯光，他的视线又无法集中，一个眼花就跟丢了。
等他再次打开远光灯时，找到的却是另一条空荡荡的路，两旁还有路灯的照射，看样子又回到了正轨。他毫无头绪地开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条路旁边出现了一个小区，而这个小区没有什么灯火，连门口的保安亭都是微亮的光。
他下车，来到小区前，透过夜色和灯光可以看清，这是一片别墅区，而他对别墅区的认识只有那两个案子。
他瞧了瞧保安室的门，有人在里面喊：“谁啊！”
“你好，我是路过的，想问个信。”何朔在门口喊。
但是里面的人好像并没有要开门的意思，而是继续问：“问什么？”
“请问，这里是‘伊甸园’吗？”何朔当初调查梁景的时候，曾经查过，城北就这么一片别墅区，叫“伊甸园”。
“是啊。”保安说。
那么，既然是这个小区，何朔干脆斗胆再问一句：“我想问问，这里还有哪几栋住着人吗？”
听到何朔这么一问，保安不吱声了，停顿了好一会儿了，他便没什么好脾气地说：“干什么？你问这个做什么？”
何朔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一定有什么问题，于是接着问：“我想进去找个人，行吗？”
“不行！”保安严词拒绝，“我们小区宵禁，晚上九点后就不允许访客进来了。”
虽然他的态度不是很好，但是何朔还是可以感觉到，他的话音中夹杂着一些发抖的音色，应该是害怕。
何朔看了看手表，那么巧，刚过九点。
“行，那我白天再来。”
“就是！这么晚了，找个亮点的天再来吧，快走吧！”
何朔没能和保安说上几句，甚至连面都没见到。他从保安室门口回来，在车门前拍掉了身上的雪，不知不觉这个雪又下大了。
这个点在冬天真的不算早了，他赶紧上车，要把梦梦带回去了。
第四十二章
晚上的雪下了一阵就停了，第二日只残留了一些白色的雪花在草地上，没有太阳的周一，有些冷。何朔刚上班，就遇见曹师傅对何朔笑嘻嘻的，又在打什么主意。果然，泡完一杯茶的时间，就忍不住过来问了。
“听说，周末带小姑娘出去玩了？”曹师傅好像特别高兴。
“嗯。”何朔也没什么要隐瞒的，就开门见山了，“不过不是那个关系，我把她当妹妹。”
一听“妹妹”两个字，曹师傅坏笑起来：“啊呀呀，小何啊，看不出来啊，你也挺会的啊。”
何朔一开始没明白，但一琢磨就知道了：“不是，曹师傅，真没别的。”
“行行行。”曹师傅摆摆手，“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不参与啊，合得来最好。”
何朔刚想解释，但又作罢吧，也没意思。
他想在电脑上查了一下关于“伊甸园”别墅的事情，却没想到能查到的东西很少，之前发生过那么两起案子，但是却没有留下多少信息，也是很奇怪。不过，这个别墅区入住率很低，屈指可数的几家人。登记最多的就是要出售的信息，但看样子，并没有人要买的意思。
何朔突然动了一个小脑筋，他去厕所偷偷给网站上的中介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想去看看伊甸园的房子。中介一听乐了，感觉给他约上了时间。
于是，为了凑更多的时间，何朔没等吃午饭就直接走了，曹师傅以为何朔应该是怕见老刘才会躲过饭点时间，这样也挺好的，没人怀疑什么。
昨天晚上也算是阴差阳错才到了伊甸园，白天要找这个路还真有点绕，开了一会儿才到伊甸园大门，而中介穿着整齐的制服早在门口等他了。
“你好你好。”中介看到何朔立刻笑脸相迎，“您就是何先生吧？”
何朔点点头。
“你好，我是和您联系的小林。”小林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何朔。
何朔没多看，就塞回了口袋里。
“您稍等，我去跟保安说一下。”
小林跑到保安室，里面有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从门卫的玻璃窗里仔细打量了一下何朔，然后和小林说了一番话，就放行了。
何朔昨晚并没有和保安打上照面，所以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这一个。
“何先生，您是考虑自住吗？”小林很热情。
“嗯。”何朔回答，顺便观察着小区的坏境。
这个小区主打高端品牌，从别墅的外观到绿化，可见过去也是花过一番心思的。只是应该很久没有好好打理过，枯黄凌乱的草夹杂在原本平整的草地上，显得多少有些突兀。
小林注意到何朔的眼神，立马抓住他的注意力说：“何先生，相比其他小区这里的性价比是相当的高了，您是准备几个人住？”
“一个。”
“一个？”小林疑惑了一下，又笑了，“何先生，我手里有两款户型，面积都差不多，你都看看？”
何朔已经走到了别墅区里面，四周都是房屋，他问：“我听说，这里以前出过命案。”
小林一听，脸色难看起来，但又立马恢复了笑脸：“何先生，这里都是独立别墅，这个影响不大的。”
“当时发生命案的是哪里？”何朔对小林说，“带我去看看。”
“别，何先生，你这样我很为难的。”小林笑容有些尴尬，然后凑在他耳边说，“不瞒您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事情，这房子也不会这么便宜，您说是不是？”
“嗯。”何朔回答，“那这个房子在卖吗？”
小林的笑容越来越难看：“何先生，房子都不卖。”
“都不卖？”何朔了解的，只有梁景那套房子是仍然在的，那么之前的7栋呢？
“是啊，人家都不愿意卖呢。”
“等等，不是说有一家发生命案的是房子的主人吗？”
小林愣在路当中，再次好好地打量了一下何朔，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何先生，你是记者？”
“我不是。”
“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要看房子的。”小林回过身来，准备要走，“如果您不是真的要买房子，那就不好意思，我只能先送您走了。”
何朔一把拉住他，原本是想要亮明身份的，但是考虑了几秒，他还是打算先搪塞一下：“不管我要不要买房子，之前我总要多了解一下吧？”
“何先生，情况是这样的。”小林也就不兜圈子了，“这个小区呢，的确发生过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便宜。”小林让他松手，“但是，之前也有人借着看房的名义来打听里面的事情，然后大做文章，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以为太平了，不会再有这样的人来呢，没想到，你又来了。”
何朔一听，既然之前有人来打听过，那说明媒体上都会有报道啊，不会像他刚刚那样什么也查不多。
“既然之前有记者来过，为什么网上都看不到了？”何朔一急，话就直了，“这样隐瞒信息不太好吧？”
小林见何朔还真是没完没了了，只好继续劝他走了：“这个无可奉告，大家都是要吃饭的，请你不要害我了！”
原本是何朔要拉住小林问话的，现在变成了小林拉着何朔让他走了。
看这个架势，中介多少是怕了这些人了。
保安见着刚进去的俩人怎么又回来了，就察觉到有问题了，赶紧出来：“小林，又来一个？”
“怎么不是？”小林的脸很臭，“这么多年了，还来！”
何朔赖在门口不愿意走，倒是多看了一眼这个保安，问：“之前来过很多记者吗？都问些什么？”
“行了，大爷您先走吧。”小林请他走。
“走吧走吧，大家都是讨口饭吃的，别为难我们，行吗？”保安挥了挥手，还算客气，何朔要是再赖着不走，很有可能被他们架着扔出去吧。
何朔只好自行告退。
回到车上，他想了想这个事情，看来还是要让陶澄来做，他够圆滑才不会被人看出套路啊。
第四十三章
何朔把自己面临的问题暂时甩给了陶澄，陶澄表现得相当积极开心，他认为何朔还是离不开自己的，就这一点就让他得意洋洋了很久，办事也利索了许多。
这一夜又是轮到何朔值夜班，何朔刚吃完晚饭回来，就看到传达室门口有个邮递员在和门卫老王讲话。看见何朔过来了，老王就喊：“有你的快递，签收一下。”
“快递？”何朔还没收到过什么快递，于是走过去问，“我的？”
邮递员笑了笑：“何朔是吧？”
“对。”
“证件呢？”
何朔从口袋里拿出证件，核对好了后，邮递员就把包裹给了他。何朔看了看这个包裹，不算大，也不沉，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上面也没留着的寄件人地址和姓名都很陌生。
何朔回到办公室，打开包裹一看，居然是一个毛绒玩具。
何朔很不解，这个毛绒玩具很旧很脏，除了它并没有其他东西，没有讯息。这是什么意思？
何朔赶紧拨打上面的电话，但是电话显示是空号。这一刻，他的感觉很不好，就像上次收到的匿名信一样，感觉是在给他信息，但是他又不知道对方是谁。
那么这个人和地址呢？
何朔赶紧拿好包裹，想出去找一找这个地址，却在门口遇见了陶澄。
“干嘛？”陶澄见他急急匆匆的，“你不是值班吗？怎么又要出去了？”
“我有事情。”何朔回答。
可是陶澄已经注意到他手里的包裹，问：“这是什么东西？”
何朔打开包裹说：“一个毛绒玩具。”
“好脏啊！”陶澄脱口而出，还很嫌弃地表情，“谁呀，送你这个东西？”
“我不知道，我想去找一找这个人。”何朔回答。
“等等。”陶澄说，“我找到了一些资料，你先听我说完了再说，我待会儿还有事情。”
陶澄说自己有事，何朔有些不能理解，但是这个时候也没多想其他的，就关心陶澄是不是已经给他找好了线索。
于是两人在办公室坐好了，何朔听他说。
“给你。”陶澄拿出一个文件夹扔给他说，“我能找到的东西就那么多。”
何朔打开来看看，都是一些拼拼凑凑的信息，关于伊甸园的。
“我呢，没别的本事了，找小道消息应该还可以吧。”陶澄得意地说，“我能这么快就找到这些，你不感谢感谢我吗？”
何朔看了看这些东西说：“你别告诉我，这些是你们报社里找的？”
“哈哈。”陶澄摸了摸自己脑袋说，“对的，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就在我们自己的内部网络里查了一下，发现还真有存货！”
“是你们的记者？”何朔问，“前些年去调查过？”
“嗯，是我们的记者，不过已经不在了，出国了。”陶澄靠在椅背上说，“他当时想做点文章的，毕竟出事的是个小女孩，觉得一定能抓人眼球。不过呢，也不知怎么的，没查到具体什么东西，就不了了之了，还出国了。”
“怪不得现在这些消息都没有了。”何朔说，“我什么也查不到。”
“怎么不是？”陶澄表示认同，“伊甸园的很多负面新闻都没有，别说这个了。”
“怎么会……”
“后台大呗！”陶澄不以为然，“你想想，去城北那鬼地方建别墅群，不是吃饱了没事干，钱多的发慌吗？”陶澄撇撇嘴，“出了事了，花点钱摆平一下，很常见的！”
想到这里，陶澄摸着自己下巴感叹：“哦～怪不得那家伙还突然出国了，你说是不是收了黑钱了啊？”
何朔觉得，也许。不过重点不在这里，他现在想知道的一是出事的房屋谁在住，这别墅的老板们有没有问题。
“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何朔突然想到，“他们是故意选在城北那里建别墅的呢？”
陶澄一愣：“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里够偏僻，方便做一些不法的事情。”何朔虽然只是猜测，但是这种可能也不为过。
“哈哈，你想的是真越来越有趣了啊！”连陶澄都笑了，“过去的你可是很实在很踏实的一个人，现在怎么也跟我一样天马行空了啊？”
“不是天马行空。”何朔摇头，“而是不能忽视任何一种可能。”
“行行行，你说什么都对。”陶澄笑了笑，“不过，我不明白了，你现在究竟在差什么案子？我真是越来越搞不懂了。”
陶澄这话一点也不错，何朔也觉得自己查的东西很混乱。
“我要查的太多了，我现在能查到什么算什么，希望不要是白费就行了。”
陶澄笑了，有点无奈：“你呀，真的是闲得慌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说，“我先走了，我还有事情。”
“你有什么事？”何朔问。
“秘密。哈哈哈。”陶澄自己都笑了，然后摆摆手，“我先走了，你要干嘛就干嘛去吧，只要别找那个小神婆。”
何朔就知道陶澄和梦梦相互看不上眼，一见面就互怼，就差掐架了。
不过这个地址很陌生，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查到什么。
何朔开车刚出院子，老王就喊了：“你还回不回来了？”
“要回的！”
何朔回答，但是看老王的样子好像不太愿意他回来似的，来这里这些日子，总感觉老王不太喜欢自己。
何朔对城北的路也算是熟悉了一些，但找这个地址还是多找了一段时间，终于找到了地址上的那个小区。他顺着楼幢数进去找到了那一户人家，但是却感觉并没有人居住。他在门外敲门，敲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到是把隔壁的人叫来了。
隔壁的人将门稀开一条缝，一道光照在了黑暗的楼道内，一个中年女人问：“你找谁啊？”
“你好，这户人家有人在吗？”何朔问，然后看了看包裹上的名字说，“叫崔源？”
那妇女一听先是一惊，然后诧异地说：“崔源都死了很多年了，你怎么还找他啊？”
“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