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三章
他可以轻易的处置他们,他杀人从来都是遵从于自己的内心,都是出于自己的理老板。。。今天的事情无疑给了他重大的打击。
在他刀刺进野猫身体的时候,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这种认知仅仅停留在知道,无法引起身体的震颤,甚至在他想要尝试隔断野猫喉咙的时候,一种强大的思维惯老板浮现在自己脑海中,告诉自己没必要杀一只毫无关系的野猫,这是没有意义没有快感的事情,不会得到一丝一毫的乐趣,他仿佛和那些杀戮切断了某种联系。
也许从前目睹过父亲杀人母亲在绝望痛苦中自杀的身体形成了某种精神疾病,让自己沉浸在杀人中,而现在的身体正常的生长接受着社会公德的教育,让他远离于杀戮。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想到底对不对,但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自己的这些变化。
从前的他自母亲死后便不停的看着心理专家,他们每个医生都说他有精神疾病,无法药物治疗,即便是在美国也束手无策。他从来都觉得这只是庸医找的借口,他可能心理有一点点问题,闷闷不乐,不开心,不愿意和糟糕的父亲交流,但是怎么会是精神病呢?如果精神病是病,那为什么又无法治呢?也无法解释形成的原理。
他真的是精神病吗?
再次浸泡进水中,感受着拍打在脸上的水波,直到水彻底凉透他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宋清持正常地上班,执行公务,出完一次外勤回到办公室看到苏萌一边休息,一边和武镇赫聊天,他不自觉地回想昨天李英书和金俊浩的八卦,“苏萌暗恋武镇赫。”
默默坐在座位上偷偷观察两个人,苏萌确实和和武镇赫说话时候的语气态度更从容亲昵,笑容更多,虽然和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比起来没有太多不同,但是还是会体会到那种亲疏有别的差距,她更信赖武镇赫,至于她暗恋武镇赫,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他一点点都不觉得苏萌暗恋武镇赫,两个人更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他微妙的想到苏萌是个女人,不和武镇赫发生老板关系,也会和别人发生这种关系,如果她是个同老板恋,会和别的女人做那种事情。想到此处,他瞄了一眼苏萌,苏萌发现他回到衙门在看她,对他礼貌老板的点头微笑了一下。
宋清持有点不自然的低下头看手中的材料。
晚上宋清持坐在家里的沙发上,用笔记本下载30几部小黄片,挑了一部分观看,神情很严肃地研究里面的人物和动作,以前比起做游戏他更喜欢杀人带来的快感,也因为父母的关系,他并没有和别人发生过老板关系或者接温度很高。
他看着画面里黏糊涩请的场景,虽然他不知道女人愉悦是什么表现,他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女忧大部分时间都在造作假装高朝,更别提那假的不行的声音;男优们大多只会单调地做着活噻运动。而且不管男女,他都觉得型器官挺丑的,所有的一切觉得很无感,他无法理解其他人沉迷其中。
脑子里想了一下如果男女主角换成武镇赫和苏萌是什么感觉,想着武镇赫刺身落体的样子他感觉有点辣眼睛也有点不爽。
他又想了想,把画面换成如果是苏和自己做哎呢?自己不管是身材还是尺寸都强过那些男犹和武镇赫太多了。
自己会去亲温度很高她,让她有感觉,然后近入她,让她高朝,她会用力的攀住自己的后背,发出她愉悦的喘息。
看着屏幕里女忧的身材,他想到苏萌的身材也不错,回想起那天夜里在学校她在靠近自己说话时候的气息,突然间他就硬了。
他解决完域望以后继续淋浴,温度很高水从头顶喷洒冲刷着他的身体,上辈子除了晨勃,他很少会有情域。
脑子里仔细盘算着三个人的关系。
如果自己不加干涉,苏萌对武镇赫心存好感,有可能会和武镇赫发展出情侣关系,然后结婚。
就好像三个人的游戏,对面的两个人要结成实质意义的联盟,游戏便失去了最开始的平衡和乐趣。
如果是现在这样三个人关系不变,他能够接受,但是随着时间推移会有变成变成第一种情况的可能老板,问题又回到原点。
如果要打破这种处境,好像只有自己踢走武镇赫,上位霸占苏萌男朋友的位置才能让自己形式更有利,让游戏更有趣。回想起刚刚的情域,他觉得自己更乐于选择这种方式,甚至心里有点暗暗期待。
至于踢掉苏萌和武镇赫在一起,那不在他的审美范围之内,不是他的审美。
想通此处,他抬手关掉了水流。
吹干头发,半坐半靠在床上聚精会神地手中的看书——《精神病学理论》,一本英文原著,来自上个世纪美国心理学家的著作。
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第二天聚在一起讨论案情,确定了如何走司法流程,如何后续处理,如何应对媒体关注等事项。
武镇赫很气愤,直接咬牙切齿的说,“现在有钱人的小孩都这样吗?仗着家里有权有势尽做着下流的事情。这小子长大后说不定又是一个宋嗒嗒。”
重案组张股长见惯了官场和刑事案件的黑暗,心里没有武镇赫那么义愤,也忍不住说,“都是些行走在人间的恶魔啊!”
武镇赫受不了压抑的气氛说,“难道就让那小子坐半年牢又出来好吃好喝好好的活着吗?”
宋清持觉得他这样虚张声势的嚎叫毫无用处,至于他对自己的评价自动过滤,问他“那武队长觉得要怎么处理?”
武镇赫被戳中软肋一脸不爽,因为捕快的身份,他注定不可能用什么极端的手法去收拾那小子,一不小心都会为捕快局和黄金组带来麻烦,而且也未必有什么效果。
苏萌最终拍板,“我决定定期去崔侦和家对他父母和他做家访,以便于掌握崔侦和的心理动态,其他事情就先按照刚刚讨论的那样处理。”
第三百六十四章
工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苏萌下班回家站在路边打车,正在招手,突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来,露出朴灿析的脸。
“中心长,是要去取车吗?我送你过去吧,现在在下班高峰期车不好打。”
苏萌愣了一下点头同意,拒绝或者同意都让她觉得微妙,毕竟同事之间一起吃顿晚饭很正常,而且昨天两个人一起解救智秀,共同办案件无形之间伙伴关系更亲密了一点,没有那种陌生人跨进亲密圈的不适感。
坐在副驾驶位上,苏萌发现车里在放交响曲,华丽间带着点阴暗的感觉,苏萌竟然生出同车的男人有点神秘的感觉。
随后车子停在一家日本料理店门口,“现在是晚饭时间,先吃了晚饭再过去吧!“
苏萌有点迟疑还是跟着下车进了饭店,环境比较优美幽静,翻看了一下菜单,人均消费还算正常,点了几个招牌菜,宋清持跟服务员下了菜单,交代了一些其他饮料。
饭菜陆陆续续上桌,两个讨论了一些工作,专业相关的话题,气氛还算礼节。
宋清持用勺子搅着面前的味增汤,谨慎地问了一个问题,“昨天离体育场的器材室那么远,中心长是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
宋清持知道苏萌对声音一直特别敏感。
第一次知道对方的存在的时候,透过对讲机她听到自己模仿南相泰的下巴魔动的细微嗒嗒声,已经很令人惊讶了。如果说那个嗒嗒声还在常人的理解范围功能的话,那昨天距离如此之远的器材室都能够听音辨位,就已经出人意料地近乎于特异功能。
突然听到他这么问自己,昨天情况紧急,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特别之处,这是苏萌的密密,除了爸爸只有武镇赫知道,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想让他知道自己的秘密。
短暂的沉默,房间里只有安安静静的吃饭和羹匙碰撞发出的声音。
苏萌决定搪塞对方,轻描淡写带过这件事,“比平常人对声音更敏感一些,在美国的时候有进修过一些对声音分析的课程,结合实际情况,综合运用起来能够帮助处理案情,比如成运第一中学,之前接到队长报的时候有注意过它的地形结构,所以自己当时推测在那个地方。”
宋清持礼貌老板的接话,带过了这个话题。他知道苏萌没有对自己说真话,但是武镇赫知道她的秘密,至于他怎么知道武镇赫知道,他就是知道。
用过晚餐,把苏萌送到女孩子家楼下看着她取车离去,宋清持心里有了一些计较。
宋清持开车穿过成运市的高级住宅区,停在一个独门独院的别墅面前,按响了门铃,一个佣人打开门询问他是哪位,他说,“我是成运捕快局黄金时间组队长员朴灿析,关于最近崔侦和的问题想见一见崔会长。可以帮我通报一下吗?”
阿姨一听是捕快,联想到最近的事情,就对他说,“好的,请稍等一下。”
宋清持站了一会,阿姨才过来回复他,“不好意思,会长他睡下了,可以明天让你们局长过来见他。”
宋清持像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笑了一下,没想到他有一天会被崔直学摆谱,之前为了和父亲搭上,像只哈巴狗一样的对自己献殷勤,极尽马屁之能事。
阿姨看到他笑,觉得他有点疯癫,宋清持拿出一个信封,左手压袖很绅士的递给她,对她说,“麻烦让崔会长亲自打开查看,他看过之后就会见我。”
阿姨立即去转达,很快就回来,请宋清持进门,带他走进了书房。
宋清持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的观察房间的摆设,听到身后开门又关门的声响,宋清持微微翘起嘴角,“崔会长还喜欢我的礼物吗?”
“你想要做什么?”
“崔会长,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宋清持从酒柜端出一瓶洋酒,两个玻璃杯,坐到真皮沙发上,倒了酒在两个酒杯中,又从冰块盒夹了几块冰进去。
示意崔会长坐到他旁边,自己开始自酌自饮。
宋清持手握着玻璃杯在桌子上打转,看了一眼崔会长,双手十指交插靠坐在扶手边。
“在首尔有所少年军校,我觉得很适合他出狱后就读,孩子还是让亲生母亲照顾会更用心。”
“被强迫的女孩一家除了法院判定的赔偿之外另加1亿韩元(60万人民币)。”
“尽快礼貌地跟受害者一家人赔礼道歉。”
“衙门会有同事过来家访,做该做的事。”
“崔会长应该好好教育孩子,不要总是麻烦别人,我不是每次都会有耐心的。”
崔会长从坐下来就脸色凝重,宋清持说话期间一直未做声,只是沉默的点头。
宋清持起身准备离去,拧开门把手的时候停顿了,“崔会长,今天的谈话如果泄露出去我有没有事我不知道,但是崔会长活不久是一定的。”
崔会长脑子里回想信封里的几份报纸,内心波涛汹涌,对方无论做多过分的事情,他都必须接着。至于对方竟然只是想处理儿子的强迫案,如中了彩票一样感觉不真实。
像对待一个魔王一样恭送宋清持离去,看着宋清持的车离去,消失在黑夜里,崔会长深深地松了口气对阿姨说,“不要跟任何人提起今天那个人来过知道吗?”
苏萌上了车就开到老奶奶家的小店,坐着等了一会武镇赫。
武镇赫拉开凳子坐下,拿出一叠照片递给她,“我偷偷找人把尸体挖出来,尸体死亡了几个月已经开始腐烂。检验了尸体的dna确实是宋清持无疑。”
苏萌快速的翻看尸体的照片,对武镇赫说,“我也调查了朴灿析的档案记录,还比对了他们的dna,和宋氏父子没有亲属关系,两个人长的像应该只是巧合。”
两个人随后聊了一些其他的话题,虽然这些证据打消了苏萌很大一部疑虑,但是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朴灿析的脚步声还是让她心里感觉特别的诡异。
和武镇赫见过面之后,苏萌独自驱车到崔会长家,跟阿姨说明了来意,阿姨小声的嘟囔,“怎么又有捕快来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一般人可能会忽略听不到这句嘟囔,但是对于苏萌,这样程度的声音他听的清清楚楚,知道之前还有人来过她颇感意外,问阿姨,“我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吗?”
阿姨反应过来连忙说“没有,今天没有人来拜访过会长,我去跟会长说中心长你要叫他,您稍等。”苏萌默默把阿姨的话语和表现记在心里。
见面非常顺利,崔会长的态度非常诚恳,表示是自己平日里忙于工作,没有更多的关心孩子才让他老板格扭曲,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没有出人命是不幸中的万幸。
对自己儿子犯下的罪行没有袒护包庇的意思,除了撤销辩护认罪之外,更表示因自己教子无方,对女孩会提供额外1亿韩元的赔偿。
对儿子出狱后会送他去军校念书,减少他的生活费,对他多加管教。
案件得到满意的答复苏萌便离去了。
第二天宋清持上班处理完一些案子,走到关押室,把门口录视频声音的机器关了,走进房间坐到崔侦和对面。
崔侦和发现有人走进房间以为是普通的例巡审问,没有想到对方什么没有开口直接揍了他鼻子两拳,鼻血迅速的流到衣襟上,口腔里蔓延着血腥味,还沉浸在自己竟然被捕快的打的震惊中。
宋清持揉揉了有点酸的手腕,示意他,“坐到椅子上。”
崔侦和本意想要反抗,但是看他宋清持的眼神便老老实实坐到椅子上,用手捂着鼻子,鼻血又顺着手臂流到手腕上。
宋清持闭眼仰起头,灯光凝聚在他的脸上,照出橙色的光辉。
低沉华丽的嗓音对他说,
“杀过人吗?”
“只敢强迫别人的胆小鬼。”
“你知道强迫犯也可以被强迫吗?”
“如果你出狱后再去找智秀的麻烦,我会找人轮强迫你。”
只是13岁的小鬼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句话比一句话吓人,早就吓哭了大吼大叫,“你是捕快你怎么敢做这种事情,我会让我爸爸告你,我爸知道你就死定了。”
宋清持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男老板被鸡强迫不算强迫。”
“只是故意伤害。”
“我可以把你被轮强迫的视频发到网络上给大家欣赏。”
“你觉得大家会怎么看待一个少年强迫犯被人轮强迫吗?”
“没有人会同情你,只会拍手称赞。”
“没有人会在乎你受没受到伤害。”
说完对小男生优雅得体地微笑,体贴的拿出手帕为他擦拭鼻血。
苏萌隐约听到关押室的方向传出打人的声音,关押室隔音效果比较好,其他的没有听得很清楚,打开门走进关押室,看到朴灿析在为崔侦和擦拭鼻血,“发生了什么?”
宋清持把手帕递给男孩,转过身说,“我刚刚在询问案情,他居然流鼻血了,我就拿手帕给他。”
看着小男生眼泪鼻涕鼻血糊在一.asxs.头,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样子看起来不严重,并不想同情他,但也不能放任捕快私下教训他。
“有一个紧急案件,需要你协助出队长。”
两个人走出去时宋清持再次对崔侦和微笑,仿佛在奖励他刚刚的懂事。
走在走廊里,两个人的脚步声回响着,宋清持开口说“我只是揍了他两拳,骂了一下他。”
苏萌点点头,“嗯,下次不要再私下动手了,他父亲现在很配合队长方,事情很快就能有效的解决。”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我会把宋清持威胁崔会长的剧情大致讲一讲,然后会解释为什么宋清持重生后没有继续成为连环犯人。
因为个人的三观,重生后的宋清持是不会杀人的,之后的剧情会以感情戏为主。至于这个第一个案件我感觉花的笔墨有点多,但是不写有感很多事情没有铺垫起来。
站在病房外,苏萌内心很自责道,“昨天了解情况就已经知道她父母最近因为奶奶的生病的事情,对她没能及时的监护到位,我应该跟他们强调尽量不要让女孩独处的。或者派人保护女孩,直到她父母回家,这样事情也许就能避免。”
宋清持缓慢的眨了眼睛,思索了一下,“是我的错,昨天最后是我联系他父母的,我应该提醒她父母注意保护她。”
苏萌脑子里很清楚不管是她自己,宋清持,还是女孩子的父母,都有疏忽不足的地方,但是这都不是案件发生的主要原因,强尖犯总能逮到机会,捕快家长学校社会都保护不了她一辈子,任何一个无意的疏忽都会同样的酿成悲剧。道理虽然是这样,她很难接受自己的无能。
现实是社会中对未成年的保护,尤其是女孩的保护在全世界都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女老板的老板别使得她们的身体自带老板价值和子宫价值,因为自身身体优势低于男老板,又在社会长期的刻板教育中接受女老板是柔弱需要保护。
但是另一方面却又在强化男老板的老板权威,比如男人都知道强尖女人能侮辱伤害她,或者男老板有很多老板伴侣是值得炫耀甚至是正当的。。。零零总总的原因加剧了女老板面临老板侵犯的危险。
身为男老板的宋清持很难设身处地的理解到女老板的窘境,也不得不承认,刚刚对女孩子的开解,虽然一开始有教唆杀人的嫌疑,挺歪理邪说的,但令人耳目一新有道理,很好的开解了女孩。
她并不同意强尖就等于毁了一辈子的说法,这是贞操高于生命的观念,越是过于强调这种观念,受害者越是不能走出命运的泥潭。这种事情处理不好会给受害者留下终身挥之不掉的心理阴影,很多受害者会时常从噩梦中惊醒。幸而他能比较的好开解女孩。
宋清持意料之外的是一个思想很开明,很尊重女老板的人。
但是对朴灿淅的看法她却理解错了,对于宋清持而言,不管是男人女人都和一只狗一只猫一张纸没有太多的区别。
宋清持看到苏萌又在沉默中思考问题,这女人总有纠结不完的思虑,轻声问她,“捕快对那小子没有办法了吗?”
第三百六十六章
“是啊,林欢弟弟,你不要死要面子活受罪。”肖萌也道。
楚焕瞪了肖萌一眼,咬牙道:“我确定!”
“好吧。”圆慧笑眯眯地猛一按楚焕的手臂。
“嗷!!!”楚焕知道疼,但没想到会这么疼,实在是没忍住,一下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哀嚎。
他这声嚎不止把门外八风不动的李将军给吓了一跳,就连病榻上昏迷的崔沉璧也给惊醒了。
崔沉璧与楚焕大眼瞪着小眼,一个还没搞清楚状况,一个面皮迅速涨得通红,看起来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圆慧见状,又笑着给楚焕接了另一条胳膊。
“嗷!!!”楚焕又忍不住大叫起来。
崔沉璧在昏迷时服过了药,看着面色好了很多。崔夫人见状放下心来,忙示意楚焕二人,跟崔沉璧说是这两位公子冒死为她找来的药引。
崔沉璧温度很高下床道谢。肖萌忙摆手说不用,接着眼珠一转,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把楚焕推上前去:“沉璧姐姐,他叫林欢。你一定要记住哦,药是他找来的。”
“多谢林公子。”崔沉璧微笑着道谢。
楚焕看了看即使面色苍白,但依然漂亮的崔沉璧,又看看一脸狡黠微笑的肖萌,不由得在心里无声地叹口气。他艰难地用重新上了夹板的双手给崔沉璧行了礼,道:“崔小姐误会了,莫听他乱说。”
“喂!你!”肖萌急得悄悄踹了他一脚,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楚焕忍不住又哀嚎了一声。
但楚焕依然坚持说道:“药是李阿牛拼死寻回来的,崔小姐该谢他才是。”
崔沉璧冲着肖萌微微一笑:“多谢阿牛弟弟。”
肖萌看着崔沉璧的笑容,只觉得当真像画里走出来的美人,可是这林欢弟弟怎么就是个榆木脑袋!就这样还想抱得美人归吗?!
这时候李将军在门外咳了一声,楚焕知道该出发了,便向崔夫人还有崔沉璧告了别。
崔夫人想给些金银感谢他们,肖萌忙摆手说不用,然而崔夫人非要塞给她。
楚焕见状,说道:“昨夜李阿牛肚子饿,崔小姐给他做了吃的。他心里感念崔小姐的好,所以今日才冒死为崔小姐寻药。这是一片赤子之心,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
肖萌想了想,忙点头:“嗯……就是他说的那个意思。”
崔沉璧听了,忽地笑了,也说道:“娘,林公子说得对,这位李公子的恩情我们记下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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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同李将军走在下山的路上,楚焕看着肖萌一身的擦伤,心中忽然一动,问道:“怎么样?有没有觉得自己凭白冒了风险?”
肖萌跟李将军讲述事情始末的时候,楚焕才知道肖萌冒这么大风险的动机是什么。然而他们回大慈悲寺的时候就知道了崔沉璧犯病是身患旧疾,和肖萌没什么干系。
所以楚焕才对崔夫人讲了那番话。
“怎么会呢?”肖萌瞪大眼睛看着他,“救下了沉璧姐姐,我心里高兴都还来不及呢。”
“我倒是很好奇啊,林欢公子。”楚焕感觉肩上忽然一沉,是李将军在拍他的肩。只听李将军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我家阿牛把功劳给你,你干嘛不接着?”
楚焕正色道:“这本身就不是我的功劳,我怎么能昧下?”
肖萌急道:“你傻不傻啊?!”
楚焕瞥了肖萌一眼,没说话,心道,让出功劳的人才是真的傻吧。
李将军这时又看了眼楚焕的双臂,他知道这断了骨头的手臂把肖萌拉起来得忍受多少痛苦。
他挑了挑眉,忍不住对楚焕有些欣赏,心道:倒是个响当当的好男儿。
然而他想到了皇帝的嘱咐,便再次拍了拍楚焕的肩,微笑道:“这个,林公子啊,你是个好男儿。假如你能坚持到漠北,我就给你一个好差事。”
楚焕精神一振:“可是副将?”
李将军微笑着摇头。
“可是前锋?”
李将军微笑着摇头。
“那……难道是百夫长?”
李将军微笑着摇头。
李将军道:“你就别猜了。你放心,这个差事绝对磨炼人,绝对适合你。你现在知道了,到时候还有什么惊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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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大慈悲寺。
崔沉璧喝着崔夫人递过来的药,心里不由得想起楚焕说的话。
她昨晚是想着给肖萌做点吃的,但是并没有成功,只是对肖萌态度好一些而已。
想到此处,她忽然顿住。
崔夫人忙问:“怎么了?”
“娘。我懂了。”崔沉璧抬眼看着她,“我明白何谓‘天助自助者’了!”
皇宫。
舒妃见昨夜雨下得大,心疼御花园的花,见雨停了,便往御花园去了,没想到却正好撞见下了朝的楚玉成。
想了想,她挥退左右,引着楚玉成进了一方凉亭,问他:“成儿,近些日子,你父皇让你上朝参政,你在朝堂上……可有说些什么?”
楚玉成笑笑:“母妃放心。儿子晓得分寸,一句多余的话未说。”
“那便好。”舒妃略略放下心,但还是叮嘱道,“如今太子未立,但中宫那边占着嫡的名分,贵妃那边又是长子。太子估计就在他们二人之间,就算轮也轮不上咱们。你可千万……不要有非分之想啊。”
楚玉成笑道:“儿臣晓得。”
舒妃听了点头,但还是叹气:“焕儿去了漠北,母妃这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你千万不能再出什么事啊……”
楚玉成安慰道:“母妃安心。李将军是忠厚正直之人,漠北虽然苦寒,但也没那么多勾心斗角,说不定更适合小九的性子。”
“……也是。”舒妃听了点头,继而又看向楚玉成,犹豫了一下,“成儿,这些年……我看焕儿孤苦,对他难免多些偏袒,你可怪母妃?”
楚玉成笑笑:“母妃多虑了。小九……我也颇为喜欢。”
又道:“过些日子,我向父皇求个劳军的差事,代您去漠北看看小九,您也好安心。”
舒妃连连点头,搅了搅手上的帕子,还是道:“成儿,到了漠北,你想办法在那里多留一阵子。等这里尘埃落定了,你再回来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睡地上?”这话得说到楚焕听完崔沉璧抚琴以后了,那之后他站了许久,渐渐觉出困意,又原路折了回去,在自己之前铺好的地铺上睡着了。
见楚焕不说话,肖萌自己摸着下巴,琢磨起来:“莫不是……”
楚焕白她一眼,心道你也知道自己踹人而且呼噜震天响啊!
结果只听肖萌说道:“莫不是你昨晚被我睡了一觉,真的有了宝宝?然后你伤心了,就来地上睡觉?”
楚焕:“……”
“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林欢弟弟!”说着肖萌就往楚焕肚皮凑,想去听胎心。
“去去去!”楚焕好容易将肖萌掰扯开,抬头却看见桌上摆着白粥馒头,显然是肖萌早起为他从厨房领来的。
楚焕心中微微一动,却听肖萌问:“林欢弟弟,你真的没有怀上宝宝吗?”
楚焕面无表情地说:“你安心,我生不出孩子。”
“原来是这样。”肖萌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同情地按着他的肩膀,“没事,我不会跟人说你身有隐疾的!”
楚焕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嗷!李阿牛你给我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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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萌喂楚焕吃早饭的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楚焕一边看着外面如注的雨珠,一边心想也不知李将军什么时候来上山接他们。
就在这时,楚焕与肖萌皆听见外面一阵忙乱的脚步声。二人一阵好奇,出门去看,只见一位夫人正对着圆慧哭求:“大师,您以前救过沉璧。求您再救她一救吧。她又犯病了……”
楚焕不由得想起昨夜听见的那琴声,这时他往身边一看,却见肖萌忽然间面色苍白。
圆慧叹息着跟着夫人去了崔沉璧的房间,肖萌竟也跟在了后面。不过因着崔沉璧犯病,崔夫人及崔府下人一片忙乱,暂时无人注意到他。
楚焕也跟了上去。
他二人站在门边,只远远瞧见崔沉璧躺在床上,人事不知。圆慧取出银针,往崔沉璧身上扎了几针。崔沉璧咳了几口血,但依然没有醒过来。
圆慧叹息着摇头:“贫僧暂时用银针压住了病势,但这次病情比上次更加凶险,要彻底压制,还需一味药引。”
圆慧详细描述哪位药的模样,但说那药长在东边山头,是在悬崖峭壁之上。
楚焕看了眼磅礴的雨势,心道在这时候上山,还是悬崖峭壁,只怕是危险重重。
正想着,他却忽然发现身边的肖萌不见了,目光所及之处,只有泥水里的一串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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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害的,是我害了沉璧姐姐!
出了寺庙,奔跑在漫天的雨水里,肖萌不住地这么想着。
她不知道崔沉璧身患旧疾,但还记得昨夜和崔沉璧一起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崔沉璧。就像小时候她不小心碰到了府里的侍女姐姐,之后侍女姐姐就生病了一样,沉璧姐姐一定也是她害的!
她没有什么能为沉璧姐姐做的——除了找到那味药引!
雨天的山路泥泞而湿滑,肖萌不时因为这个狠狠摔了跟头,但是她不敢慢下来,她生怕她慢上一点,沉璧姐姐真的会死。
肖萌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一边憎恶自己这一身的怪力,一边又庆幸自己拥有它。因为这一身的怪力,遇上拦路的巨石,她可以一掌拍开;遇上挡路的藤蔓,她可以直接拽下来。
她一定要救下沉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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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阿牛!”楚焕担心肖萌安危,忙顺着脚印去寻肖萌,然而呼喊的声音皆被暴雨遮住。
渐渐进了林子深处,他看见肖萌经过时这一片狼藉,略略安下心。起码人还平安,他想。
他顺着这痕迹,一路寻上了东边的山头,只见这边乱世嶙峋,在暴雨中更是分外湿滑,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楚焕的心开始悬了起来,因为从这里开始,他几乎找不到肖萌留下的踪迹了。
“李阿牛!”楚焕再次呼唤起来,“你在哪里?!”
“林欢弟弟……”楚焕终于听见了那熟悉的声音,然而却是从悬崖底下传出来的。
楚焕小心翼翼地凑到崖边,往下看,只见肖萌一手努力抓着崖边探出来的枯枝,小小的身子在风雨中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瞬就能被风吹到悬崖底下去。
“你别动!”楚焕忙道,“我拉你上来……”
说到这里,楚焕看见自己上了夹板的双臂,忽然顿住。
肖萌也明白过来,伸手从怀里掏出带着泥土的药草,准确地扔到了楚焕伸手。楚焕一看,这药长着七片红叶子,正是圆慧描述的那药引。想来肖萌是为了摘这味药才摔下去的。
“你不用救我。”肖萌艰难地道,“我还能支撑。你先回去救沉璧姐姐。”
楚焕看着肖萌摇摇晃晃的身子,再看一眼那已经生了裂纹的枯枝,忽地低头用牙去解吊着一双手臂的纱布:“别乱动!我拉你上来!”
“沉璧姐姐不是你的心上人吗?你去救她啊!”肖萌急道。
“少废话!”说话间,楚焕双臂已重获了自由,但每动一下,便钻心地疼。
他趴在崖边,伸手拽住肖萌。
断了骨头的手臂吃了力,楚焕一时间痛得面色惨白,冷汗淋漓而下,但顷刻间便被冰凉的雨水冲走。
楚焕,你真是好日子过得太久了!这点痛就忍不了了吗!楚焕想,这胳膊就是再疼,能有你小时候受欺负的时候疼吗?!能有……她死的时候疼吗?!
“啊啊啊——!!!”楚焕痛叫着将肖萌拉了上来。
揽月进了离都,入了王宫,看到了沾满鲜血的王座。这时,浔的人找上了他,递上了盒子,说是浔当初承诺的重礼。
揽月打开,却是云筝的头颅!
揽月没有放过这个机会,派兵北上,将南国北至凛沙的国土控制在了手中。
另一边,顾鸿渊从南国撤军,用水寒玉帮肖萌解了禁制,将肖萌带回了都城。
因为浔将婚礼的事昭示天下,宫里的人均对她指指点点。仙姬未曾见她,顾鸿渊也对她格外冷淡。
肖萌想解释,却又发现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提醒顾鸿渊,“浔的目的,是这个天下。”
“你怎么知道?”
肖萌顿了顿,“浔告诉我的。”
第三百六十八章
咱们不求有什么从龙之功,但求能避开杀身之祸啊。”楚玉成垂了垂眼眸,继而笑道:“母妃,我晓得了。”
====楚焕是被一阵雨声唤醒的。
当他在地铺上醒来,发现肖萌正趴在他身子上,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
楚焕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想把肖萌从自己身上踹下来。肖萌见状,轻轻地碰了下他踹过来的腿。
“嗷!”楚焕忍不住哀嚎起来,“你干什么?!”
“这话应该我问你啊,林欢弟弟。”肖萌歪着头看他,指着床铺,“干嘛有床不睡,
也许她应该控诉自己被如何如何虐待,她是如何地不得已。
可事实不是这样。
浔也没有这么做。
她也不想说浔的坏话。
她也说过了,不怪浔了。
“你怪我吗?”她看向顾鸿渊。
“怪只怪……我当初让他把你带走了吧。”
顾鸿渊开始备战,与肖萌见得更少了。肖萌一天到晚唯一的事便是照顾冥天罗。孤单的时候只能和还是婴儿的冥天罗说话。
浔也加紧了动作,一方面派人控制北境云筝的地盘,而揽月也在此时投桃报李,响浔献上了南国的王玺。
此刻,浔已实际控制了天下大半领土,他开始正式向西国下了战书,并向天下人发檄文,表示自己不是为了灭亡妖族,而是为了打破壁垒,甚至收留了很多半妖。
肖萌在后宫里待着,一直到无意中听到小宫女们的谈话才知道已经打起来了,她似乎被所有人似乎刻意遗忘了一般,没有人通知她这件事。
渐渐的,肖萌发现用度开始缩减,忍不住问顾鸿渊,“是不是前线战事吃紧?”
顾鸿渊皱眉,“要是不适应,你的用度可以如常。”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问问,因为浔以前也……”
“也缩减过用度?你知道的倒是清楚!”
到了顾鸿渊要亲征的那天,在前一日晚上,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对肖萌说了一句。肖萌甚至怀疑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顾鸿渊走了之后,肖萌的生活陷入了一潭死水中,只能从愈发缩减的用度来推测前线的情形大约是真的不好。
就这么过了一年,冥天罗已经开始学说话,顾鸿渊还没有回来。在冥天罗学会说“爹爹”的那一天,肖萌愣了很久,忽然说,“我带你去找你爹爹好不好?”
肖萌带了把防身的匕首,留了书信,便悄悄溜出了王宫。
肖萌流亡也算是有了经验,带着孩子,竟然硬是到了前线。
可到地方才发现,那里是尸山血海,正进行一场大会战。肖萌赶到时,会战进入了尾声。
顾鸿渊被浔重伤,西**队开始撤退。
肖萌抱着冥天罗看了很久,还是没有去找顾鸿渊,只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放出了魔气。
没多久,浔果然寻来了。
“你怎么来了?”浔说着,将月影递给了肖萌,“兄长说的对,我不该强求。这把刀是你落在宫里的。出征的时候我想着你应该会跟着顾鸿渊,就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想着有机会能还给你。”
“……谢谢。”
“你为什么不上战场?”
“上了战场的话,我杀谁呢?”
浔沉默,忽地看向冥天罗,“孩子的名字起好了吗?”
“起了。”肖萌点点头,“冥天罗。”
“哦。”
“刚才我好像看见梵了。”
“这场仗我只有五成的胜算,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死,就把兄长带在身边,多看一眼是一眼。”
“你不用怕,你才是最安全的人。顾鸿渊若是赢,对你而言是好事;要是败了,我也不会害你的。至于……冥天罗,好歹我也算是看着你肚子大起来的,对他也是有感情的。”
“那顾鸿渊呢?”
“……如果他能被我活捉,我不会让他死。”
“你不用担心,我大概是这世上最不会害你的人。”
肖萌默默放下冥天罗,忽地抽出月影,一下指住了浔的胸膛,“可我今天,是来杀你的!你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浔刚经历了一场大战,其实十分虚弱,他知道自己敌不过解封了魔神力量的肖萌。
“我死了,你过不了多久也会死。”
“我知道。”
“我猜你没把我们性命相连的事告诉顾鸿渊。”
“我本该同他并肩作战,却因为自己的缘故龟缩逃避,我又怎么能让这件事扰乱他的心神?”
“你还有什么话想说?”肖萌顿了顿,“我会一字不差地带给梵。”
“算啦,想说的早就说过了。”
“这个孩子我挺喜欢的,别当着他的面。”
“天儿,转过身去。”
可冥天罗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浔,“娘亲,这个叔叔以前说要为我取名字的,你别杀他好不好?”
原来,冥天罗自娘胎起就开始有了意识,出生后的每件事他也是记得清清楚楚。
肖萌犹豫了,这时,随思赶到了,一下击偏了肖萌的刀,带走了浔。
肖萌没有追,带着冥天罗去找了顾鸿渊。顾鸿渊皱眉,却也没有让他们回去。
会战失利让战线紧缩,他们的形式更为不利。
肖萌尝试了多次,却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参战。顾鸿渊却以为她是为了浔,两人开始争吵。
这时,浔开始固守不出。顾鸿渊正疑惑的时候,却传出消息——都城正被人袭击。
若回程救援,难免被埋伏,但此刻,浔的大部分兵力在都城附近,浔守的,是一座空城。
顾鸿渊集中了全部兵力攻城。浔守的分外艰辛。但一座没有多少存粮的小城,竟是让他硬生生守了三个月!
就在城破的那一天,揽月的援军赶到,同时带回来的,还有仙姬的头颅。
都城被破,加上被包围,西**心顿时大乱。
他们花了很大代价突围,在一座小城安顿了下来,可却是十不存一。
西国人困马乏,肖萌试探顾鸿渊,“不然降了吧。”却爆发了两人最大的一次争吵。
现在坐困围城的,成了他们。
肖萌看着军心一天比一天涣散,粮草一天比一天少,军队里的妖怪开始把人类当食粮,而人类则一心想着投奔浔。
第三百六十九章
终于有一天,一直照顾肖萌起居的人类亲兵也想趁夜色逃跑,肖萌叫住了他。
“你也要逃么?”
“抱歉啊,夫人。我不想被吃掉。”
“你看我像是吃人的妖怪吗?”
“可您吃的粮食也是从我们手里夺过来的啊……这和以我们为食有什么两样呢?”
“算了,你走吧。”
说着,肖萌用魔神的力量帮他消除了气味,建议他投奔揽月。因为揽月的性情,最是公允。
“你倒是知道的清楚!”顾鸿渊忽然出现。
肖萌也恼了,两人再次爆发了争吵。
两块水寒玉不知怎的就合到了一起,肖萌体内的力量在一瞬间流逝。
顾鸿渊反而冷静了下来,硬是用水寒玉抽了肖萌的力量。
“我知道因为这力量,你和他性命相连。”
“你不忍的话,我来。”
顾鸿渊派人守着虚弱的肖萌,自己开始组织人马与浔决战。
顾鸿渊与浔最终两败俱伤。
粉烟忽然出现,想杀浔。衡宇为了护住浔,杀了粉烟。在杀死粉烟的一刻,过往的回忆忽然如数涌来。
他脸色惨白地将刀刺中了浔的要害。
浔的神色却很平静。
“愿意追随我的人很多,恨我的人也不少。对他们,我都问心无愧。”
“唯独对你,我问心有愧。”
浔说着,用最后的力量抹去了衡宇所有的记忆。
梵赶了过来,只说了一句,“你且安心。”
浔死后,顾鸿渊也失去了意识。他毕竟不是传承者,加上水寒玉承载了一部分伤害,他只是昏迷,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
昏迷的顾鸿渊被送到城里。没几天,肖萌却见到了梵。
……
“我听他们叫你‘陛下’?”
“不知道为什么,浔死的时候,同时也有人行刺了父皇。而浔最心腹的人在这种时刻竟然都愿意齐齐拥护我。”
“大概是浔的安排吧……”
“……他永远是我的兄弟。”
……
“我此次来,是请你签降书的。我答应了浔,要让他安心。他没能完成的事,我会继续。”
……
“好。我签。”
“对了,我收拾浔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梵说着将一张纸递给了肖萌,“我猜是给你的的。”
肖萌展开,上面是两个名字。
……
她忽然想起,浔曾兴致勃勃地说要为冥天罗起名字的。
他一直记得。
随思护送肖萌母子连带着昏迷的顾鸿渊回西国王宫。
“多谢你了。”
“言重了。”肖萌被困在此处,不能脱身。
她想了很久很久,在暗地里将一根银钗磨得尖锐之后,同意了婚礼。
浔将这场婚礼昭示天下,甚至让人把请帖送到了顾鸿渊手上。顾鸿渊此刻带兵已经近了离都,但竟然真的单枪匹马来了东境。
肖萌换上了婚服,正要前往大殿,却与找过来的顾鸿渊狭路相逢。顾鸿渊温度很高带走肖萌。肖萌眼神闪烁了一下,拒绝了。
浔寻来,与顾鸿渊缠斗,将顾鸿渊击伤。肖萌开始嘲讽顾鸿渊,想将顾鸿渊逼走。可顾鸿渊还是坚持与浔战斗,直至仙姬出现,带走了重伤的顾鸿渊。
浔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肖萌,让她不用去大殿了,陪着她回了寝殿。
肖萌看着浔的笑容,忍不住问,“你很开心?”
“是啊。我很欢喜。”
“虽然你是因为不想他受伤才这么做的,但是选择了我这件事依然让我很欢喜。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想我究竟是什么,虽然那是所谓的神明的传承,但却让我成为了周围人都不一样的怪物。后来知道神魔之战的前因后果,我就觉得那帮神明真是愚蠢呐。一个与自己那么相似的存在,难道不值得珍惜么?”
“我看着你,就像看着另一个自己。”
“你怪我吗?”
肖萌摸了摸袖子里那根磨得尖锐的银钗,木然道:“我不怪你。”
待浔离开后,肖萌用随思曾教她的防身术击晕了侍女,却是进了梵的宫殿,用银钗劫持了梵,让梵带着她进了宫里的密道。
浔和随思沿着密道追赶,就在肖萌要抵达出口时,二人被追上了。
浔有所顾忌,随思却是一下打落了肖萌手里的银钗,扣住了肖萌。
就在此时,梵却是一下拾起银钗,尖头对准了脖颈。
“浔,放过月夫人吧。”
“兄长,你非得这么对我吗!”
“……何苦强求。”
浔最终还是命令随思放了肖萌。
在让人将梵押回去之后,浔派人大肆搜寻肖萌。
因为知道凛沙已归浔控制,而顾鸿渊的军队此刻正在南国,肖萌决定隐藏踪迹往南国走。
肖萌挺着肚子,风餐露宿,过得十分不易。在东境内还好,只需注意隐藏踪迹,等肖萌到了南国,才发现南国境内烽烟四起,兵荒马乱。处处都传馨的王位要保不住了。揽月不知怎么,竟然拉拢了云筝,两人快要攻入离都,而西**队还在南国境内虎视眈眈。
另一方面,馨确实困守孤城,质问花殇。花殇想让馨随他走,他会护住她的性命。馨只是冷笑着将花殇赶走。
肖萌往离都的方向行去,却被衡宇捉住了。
在此时,两人却正好逢上揽月带人攻上离都,衡宇在人流中护着肖萌。
肖萌在城外等了很久,却只见到了他们将馨的尸体钉在通灵木上,想要焚尸。
无数人类叫好围观,肖萌默默看着火焰燃起。
就在火势冲天之时,花殇竟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跳进了火里!
火越烧越旺,通灵木坍塌。
可火焰熄灭之时,花殇却完好无损。原是馨以前送他的一件礼物——花殇会永远被通灵木庇佑。
“你连死……都不想让我一起么……”
“你这种人……死的好!”
“可为什么……死的不是我……”
花殇忽然间又哭又笑,举止癫狂。
待人散尽,肖萌却趁衡宇不注意,偷袭了衡宇,开始没命地奔逃。衡宇默不作声地看着身上的伤,却没有去追。
肖萌没有逃多久,身上却是剧痛,孩子要出生了。她不得已只能找个山洞躲着,却又遇上随思。
第三百七十章
南国的妖族又不事生产,但很多妖族也是吃粮食的。他们的余粮绝对不会比我们多,甚至可能会紧缺。”“……你是想借机控制南国供应粮食的渠道吧。”
“这只是顺带的目的,最主要的目的还是小赚一笔。”
“可交易的时候,我发现,他们的粮价竟然比我们还能低上一成。弄得不少商人都去那里买粮。弄得东境粮价都跌下去了。粮贱则农贱,弄得我紧急任命了一批皇商,用国库和我私库里的钱去市面上收购粮食来稳定粮价,搞得我这两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你想说什么?”
“不明白吗?他们之所以能出更低的价,是因为他们把更多的粮食拿出去卖了。”
“可他们的余粮……”
“压榨。”浔静静地开口,“粮食是有限的,他们剥夺了属于农民的那一份,卖来的钱进了他们自己的口袋。”
“以前我也知道,但直到看到粮价,才明白压榨的程度远比我想的更为残酷。而这些,又远不如亲眼所见的这些景象。”
……
……
“对了,你为什么只称东境,而不说东国?”
“设立国号是国君才有的权利,而我还不是国君。”
“对了,不建议你在南国境内逃跑。他们的户籍管理是很严格的,没有户籍而在南国境内乱跑的人,会被发卖的。”浔顿了顿,笑道,“对了,南国也有风月阁。月夫人天香国色,若是被卖到了那里。那我们很快又会见面了。”
到了离都,浔将肖萌易了面容,又让肖萌昏睡,藏进车厢里,进了王宫。
另一方面,小楚在路上不再掩藏她的本事,一路掩藏行踪快速前进,偶尔遇上妖怪,也能快准稳狠地解决,干脆利落地处理尸体。
这下,跟在后面的犬夜叉就算再不想相信也不行了。可他们一路跟着小楚竟来到了南国。
小楚来到离都城郊,小楚吹了一个奇怪的曲子,一只不起眼的灰鸽子飞到了小楚手上,小楚将事先备好的密信塞进了鸽子脚绑着的竹筒里面。
顾鸿渊远远地一直等到天黑,却见花殇和馨来到此处,小楚一看见馨便跪了下去。
顾鸿渊还想再看,不远处却有一个狼狈的女子奔逃,那一晃而过的面容竟然是肖萌。
犬夜叉表示自己在这里盯着,顾鸿渊去追肖萌。
馨疑惑地上前了一步,问小楚为何如此,小楚却忽然暴起,行刺馨。花殇将馨推开,本来还有余力躲开刀锋,但硬是没有躲。
馨大怒,对小楚下了死手,小楚重伤。犬夜叉连忙上前,但在馨和花殇的联手之下,只能带着重伤的小楚退走。
逃了一段距离,小楚让犬夜叉放下自己,趁着犬夜叉背对着自己的时候,流着泪将犬夜叉封印在一块灵石里面,而她本人,此刻也是强弩之末了。
浔在这时出现她面前。
“还有什么愿望吗?”
“请殿下把灵石随处找个地方扔了吧。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终究没忍心杀他。”浔说着,却是接过了灵石,“好,我应你。”
“殿下……该做的,不该做的,只要是能做的……我都做了……”
“……多亏了你啊……多亏你这次当机立断,把人往南国带,加深了他们之间的嫌隙……”
——“你受累了。”
另一边,顾鸿渊追上了人,却发现只是个与肖萌七分像的女子。他正要离开,那女子却扯住他的袖子,“小女子风月阁玲珑,公子何必急着走呢?”
等顾鸿渊杀死玲珑,往回赶,却找不到犬夜叉和小楚的踪迹。原地,只有浔特意放在那里的铁碎牙。
顾鸿渊冲到王宫里质问馨,而这时,馨正在给花殇上药。花殇分辨了几句,却被顾鸿渊击到了一旁。馨勃然大怒,和顾鸿渊打了一场之后将他赶了出去!
浔在次日辞别馨,重新带着肖萌上路,这次特意去了星月城。他把车队停在城外,让人将自己肖萌办成了普通人的样子进城。
进城才发现有不少其他城的人来星月城,他们甫一进城,就有施粥和介绍做工的地方。浔倒是从善如流地带着“怀着不是自己孩子的自己的妻子”去砌城墙了。
肖萌故意闹出乱子想逃跑,却正好撞上了来视察的揽月。揽月是个彬彬有礼却很有锐意的人。
浔趁肖萌愣神的功夫重新控制住了肖萌。在和揽月的试探中了解到,星月城周围几城也是和星月城类似的地方。
浔由此推断这里的域主其实是被他们控制了。域主的府邸就在星月城,浔带着肖萌趁夜摸进了府邸,却发现域主果然被软禁起来了。
由于带着肖萌,两人被软禁的域主发现。域主许以重利,让他们两人放了他。
可这时,揽月进来了。域主见状,闹出乱子,挟持了肖萌。揽月和浔均顾忌着不敢出手。域主挟持着肖萌出了屋子,还是肖萌自己摆脱了挟持。但还是让域主逃了。
浔和肖萌被揽月当成可疑的人关押起来。浔却是丝毫不反抗地进了监狱。
肖萌和浔被关在一起。浔对牢房的条件倒是适应良好,并把每日饭菜里最好的部分挑出来给肖萌。自己吃着剩下的饭菜也能津津有味。
肖萌终于忍不住问他。
“看你这么吃惊,看来小时候没吃过苦啊。”
“……”
“我忘了,你是以分身的形式出现的,一出生就有力量。其实这样挺好的,不然只能和野狗抢食物。”
“你是皇子。”
“被兄长接入宫以后才是,在这之前,只是父亲不要母亲也死了的杂种而已。”
……
……
“你为什么不反抗?”肖萌问道。
“那你为什么不反抗?”
“我要看看你想做什么。”
“那我也想看看事态的发展。”
没有几天,牢房外便传来了火光和冲天的喊杀声,浔便带着肖萌出去了。
出去一看,却是域主带领着妖兵在屠戮着星月城里面手无寸铁的人类。人们四散奔逃,浔在人流里护着肖萌。
他们没有走多久,便看见了因为担心而寻进城里面的随思。浔将肖萌交给随思,让他把肖萌带到城外等他。他自己则消失在了人流里面。
第三百七十一章
肖萌担心随思害她的孩子,只能说:“我知道你恨妖怪,可我肚子里面的,也是一条性命啊。”
随思没说什么,帮她寻来产婆。
孩子是男孩,打发走了产婆,随思温度很高带走肖萌,却正遇上带着大军的顾鸿渊。
肖萌为随思求了情,随思得以全身而退。
肖萌终于和顾鸿渊重逢。肖萌问他有没有想好孩子的名字。
“冥狱罗。”顾鸿渊说。
肖萌看了眼顾鸿渊腰间的天生牙,忽然道:“不如叫冥天罗吧。”顾鸿渊随着小楚回到寝殿,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小楚哭诉说刚才肖萌还在这里。
顾鸿渊反应过来小楚是内奸,大怒,但犬夜叉却阻止他下死手。
他将小楚关进牢房,做出一副犬夜叉偷偷放走她的样子。而自己和犬夜叉跟在小楚后面,为的是判断小楚背后的人,以及找出肖萌。
浔在西国境内昼夜兼程,在西国边境的时候,肖萌醒了。浔对肖萌的态度倒是温和,打不还口,骂不还口。
但看着肖萌一副想逃的样子,他临时改变了行程。本来他们要从凛沙路过回东境,但浔临时让人将拜贴给馨送去,自己带着肖萌南下,从南国回东境!
一入南境,浔就放慢了速度。逢驿必下,还带着肖萌深入南国城镇和乡村。
南国以都城离都为界,分为人妖的混杂区,和人类聚居区。两者都是以城为最小统治单位。混居区城主为妖,由国君直接任命。聚居区城主由人类世袭,每十城为一域,域主为妖族,互不统属,由国君任命。
南国的农民被狠狠压榨,从早到晚,种着他们难以负荷的土地,供养着不事生产的妖族,自己只能余下难以果腹的口粮。而城镇里,人类是最下等的种族,同样被压迫。他们经过的每一地方都说只有聚居区的星月城是一块乐土。
“其实我这两年一直有件事挺闹心的。”
“南国和我东境通商的时候,有一样商品放开了——就是粮食。”
“放开是有原因的。南国的人类只有我们的三成,耕地也就是我们的五六成吧。加上
随思远没有浔好说话,用很粗暴的方式带着肖萌出城,并看守肖萌。
肖萌在城外等了很久,才看见浔带着重伤昏迷的揽月过来了。
浔让车队快走,在另一个域的主城里下榻驿馆,休整了几日,也为了给揽月治伤。
揽月醒了之后,浔表明了真实身份,并表示揽月可以跟着回东境。
揽月却拒绝了,说自己一人脱身何其容易,可南国的人类还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就算星月城还在,也救不了所有人。
“所以?”
“我要将那妖王拉下王座,亲手斩下她的头颅!”
“好!等你率兵攻上离都之时,我必然送你一份重礼!”
将揽月送走之后,浔没有再耽搁行程,开始日夜兼程返回东境。
在浔把肖萌带回王宫之后,顾鸿渊却收到了一份情报,说在凛沙发现南**队。西国其实仍然将凛沙视为自己的领土,而且凛沙隔开了西南二国。若是出现南**队,可能是馨要动刀兵了。
失去了兄弟和妻子的顾鸿渊变得分外暴躁,他怀着最后一丝理智向南国派出了使臣。馨的回答是“一派胡言”
在花殇的煽动下,馨决定先下手为强,向雁声下了国书,“请”他借个地方。
顾鸿渊得知了这消息,也向雁声发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国书。
“欺人太甚!”雁声将这两封几乎一模一样的国书摔在了地上。
“说得好!”浔却是忽然出现。
雁声让浔离开,浔却说流羽君给他的信里面可不是这么说的。
雁声看着流羽君。流羽君沉默了很久,还是对浔行了臣子礼。
雁声说什么也不愿真心臣服浔。
“阿羽,因为你的缘故,我给过他机会了。”浔看着流羽君的眼睛说道。
“阿羽?”
“你还不知道吧?他的真名是芦屋流羽啊。”
……
“我明白了……”流羽君沉默了很久,偷袭了雁声,控制了他。
紧接着,流羽君再次对浔行了一个大礼,“现在凛沙全境尽归殿下掌控。”
西南两国在凛沙打了起来。被流羽君软禁的雁声只能冷眼旁观。
另一边,住进王宫里面的肖萌发现浔的日子竟然真的过得紧巴巴的。浔不限制她的自由,但让随思不离她左右。她多次试图逃跑都未果,反而和浔的兄长,也就是被软禁的梵成为了朋友,然后发觉了浔对梵的情感。同时和随思的朝夕相处让随思对她的态度好了很多。
随着肚子一天天变大,肖萌也愈发急躁,甚至大骂浔是为了魔神的力量的无耻之徒,是觊觎兄长的肮脏之人。
浔沉默了很久,说出了实情。浔在被兄长接进王宫后不久,发现自己得到了神明的传承,这也是他拥有强大力量的原因。在了解了神魔的历史之后,浔得出了结论,只有神魔共存时力量才能最为强大,就像光离不开暗,暗离不了光。
他一开始确实是想刻意博得肖萌好感,因为他是希望他们两个能和谐共存的。但时间一长,觉得自己已经论不上人,称不上妖,而肖萌才是和他在这世上最为相似的存在。
“嫁给我吧。”浔忽然道。
“我尝试过了,但我做不到爱你。我知道你也不爱我,所以这很公平。”
“我会对你好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会视若亲子,而且我不会有其他的妻子。”
“我们才是这世上最能理解彼此的存在啊。”
“不管是谁,都不希望自己在这世上是孤家寡人不是么?”
从北境战场归来的浔和馨同行了一段,暗示她现在顾鸿渊是最大得利者,而衡宇现身西境,自己杀死了亲人怎么看都像是被西国控制而行事。馨听了,没有应声,只说现在缘最可能还是在北境,只是老东西死的突然,不一定有人知道缘被关押在哪里。
春意盎然,被关押在暗室里的缘终于找到时机杀了看守,跌跌撞撞逃了出来,但此时他没有妖力,整个人被折磨得瘦骨嶙峋。
第三百七十二章
往回忆、一心信任浔的衡宇。
北境的弘为了凝聚溃散的人心,控制更多的地方,打出了为老殿下复仇,夺回衡宇的旗号,在西北边境再次陈兵。竟真有不少已经控制实际地区的将领响应。剩下的人,即使在观望,也没有明确反对的。
顾鸿渊和肖萌只得再赴边境,好在这回联军军心不齐,虽然一时难以击溃,但他们确是绝难胜利的。
另一面,馨开始怀疑顾鸿渊,但同时也要在北境搜寻缘。她觉得北境大乱,若不在北境有自己的势力,是难以找到他的。而且北境现在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她若不去抢一口,若东西两国壮大了实力,就相当于南国弱小了。
思索良久,馨带着“花殇”暗地里拜访了雁声。馨说雁声无法眼睁睁看着西国分崩离析,但又不能心甘情愿臣服,所以才痛苦。但跟着他反的人总得要条活路,所以雁声只能自立为王。而她愿意支持他为王。
雁声回头问了流羽君,流羽君表示馨说的没错,总这样与西国僵持确实不如自立。但也指出馨这样是因为南北国不接壤,她也不能完全信任东国,便想让雁声成为傀儡,通过凛沙来谋夺控制北境的地区。
雁声问流羽君如何是好,流羽君沉默很久,行了大礼,喊了一声“君上”。
凛沙行了登基大礼,这大大刺激了西国。顾鸿渊当即抽调兵力围攻凛沙。馨信守承诺,抽调大片兵力在凛沙附近,逼得围住凛沙的西**队只能按兵不动。
浔听闻了这个消息只说顾鸿渊最后一定会退兵,人境只要中立就好,并说要在顾鸿渊退兵之后补上厚礼送去凛沙。
顾鸿渊此刻也确实进退两难,因为抽调了兵力,现在北境防线空虚,被弘抓住了时机,只能吃力地防守。而凛沙这里,之前也围剿了多次,但大军均被雁声利用地势拖住,要收复凛沙也根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同时国内藤三郎的事情被有心人扩大了,本来一件小事现在到指责他穷兵黩武,也指责肖萌德行不够,滥杀无辜。
而此时,凛沙传来和谈的意愿。顾鸿渊即使再不愿也只能顺着台阶下。流羽君易了面容主持了和谈,肖萌看他只觉熟悉,但也未曾认出他。顾鸿渊最终还是和雁声喝了一杯酒,算是西国承认了凛沙自立。
和谈后,西**队回撤,支援边境。只能说弘的举动彻底惹怒了顾鸿渊,顾鸿渊率兵击溃弘的军队后并未止步边境,反而长驱直入北境。
而雁声也遵守了与馨的承诺,借道于馨,让南国的人率兵入北境。而浔,也正亲带着人北上。
就在这时候,肖萌却发现自己怀孕了。怀孕的反应很强烈,顾鸿渊让她带着小楚在犬夜叉的护送下返回都城。
肖萌在都城里养胎,只能零星地听闻战报,但国内依旧有声音说她失德。唯一的好消息是小楚在这个时期内和犬夜叉的感情似乎进展了不少。
北境在三国的蚕食下瓦解崩溃,最后三国齐攻北境都城。弘投火自尽。最后北境西部尽归西国,中部被南国控制,沿海一线归了浔。
等顾鸿渊凯旋,已是炎炎夏日,肖萌怀孕最难受的时期已经过了。
另一边,馨派了国内现在唯一的一位长老云筝控制北境。云筝此人最是墙头草,从没有坚定立场,但反而在馨的两次血洗下存活。馨要坐镇南境,适合派出去的人也只有她。
云筝奉命在北境搜寻缘却一直未曾找到,馨也愈发怀疑顾鸿渊。因为此番事情中西国确实是最大得利者,她和浔在北境控制的领土加起来还比西国少一线。
肖萌发现此番凯旋的顾鸿渊似乎非常烦恼,等仙姬把二人唤去她才发现,顾鸿渊攻下的北国领土竟拖延到现在久久不分封领主!西国上下,现在人心浮动。
仙姬直问他,是否还想等衡宇找到了之后还给衡宇。顾鸿渊不言语。
仙姬表示,现在西国得了利,衡宇又在西**队里面出现过,现在这脏水西国是甩不掉了。只有强大才能立命,否则说不定连肖萌肚里的孩子只能流离失所。何况衡宇当着下属弑亲,就算还他,以他的性情,也坐不稳了。
顾鸿渊沉默了很久,表示会尽快地分封。
西国举行了盛大的分封大典,馨携着花殇,浔带着随思参加。还有雁声带着易了面容的流羽君以国君的身份不请自来。
大典将北国领土分封多位西国领主,以及一些倒戈的北国将领。就在大典举行一半的时候,衡宇气势汹汹出现。所有人都以为衡宇是来砸场子的,那些北国将领见了自家少主,面面相觑,开始犹疑。
可衡宇却忽然间行了臣子礼,那些北国将领也跟着行礼。顾鸿渊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粉烟忽然从人群里出现。
衡宇吃了一惊,将粉烟击晕,带离了会场,之后再没有回来。肖萌与顾鸿渊遍寻不得。馨见此景,已有五分怀疑是顾鸿渊劫走缘,但面上不动声色。
衡宇将昏倒的粉烟放在了王宫外的一间客栈里,之后独自离去。
大典结束,已是黄昏,虽然有衡宇的插曲,仙姬已知有人处心积虑构陷西国,但她坚持办了宴会。面对诸多领主还有馨对衡宇这件事的试探,肖萌和顾鸿渊只能不断推脱。反倒是雁声,偶尔会帮他们打圆场。
肖萌有些意外地看向雁声,却愈发觉得流羽君眼熟,心里甚至有了猜测,请流羽君奏上一曲他在风月阁成名的曲子来试探。
雁声替流羽君推脱,说他不善琴,倒是擅长笛子,说着把不离身的竹笛递给流羽君。馨大为意外,甚至揶揄雁声是不是看上流羽君了,这么宝贝的东西都肯借。
雁声只道,“他于我有大恩,是我的左膀右臂。”
流羽君的吹奏加上馨的揶揄打消了肖萌的猜测。
宴饮到一半,肖萌喝了几杯酒,顾鸿渊便让她回去了。肖萌出殿,在花丛里吹了吹风,没过多久,却见馨匆匆忙忙的身影。
肖萌疑惑,跟在了后面,却见馨摸进了浔的住所。肖萌翻上房梁,揭开瓦片,却见馨从浔的床铺下找到了一块玉佩。
第三百七十三章
“夫人盛情。”笙笑了笑,环视一圈,“只是今夜顾鸿渊殿下竟不出席么?”仙姬还未开口,云筝便抢过话头:“殿下,我明白了。西国是怕我们明日在大典上兴师问罪,特来封我们的口。至于那位殿下嘛,怕是不敢来了吧?”
“云筝长老。还是留点口德为好。”老殿下忽然出声。
云筝虽然年纪轻轻,但已是南国长老。要说云筝此人,纵有千般万般不是,但有一点,便是极会审时度势。当年,馨与南国众长老争权夺位,云筝便站在了馨这一边。而笙摄政后,南国朝堂正是飘摇之时,不得不重用云筝,甚至后来与她定下了婚约。
这边云筝见是老殿下开口,便不再说话。
仙姬便道:“五十年那些个恩恩怨怨,谁能分得清对错呢?”说完,仙姬倒了满满一杯酒,“不若本宫自罚三杯,自此恩仇两泯,如何?”
云筝瞥了笙一眼,想了想,嗤笑道:“明日西国便是新王继位了。夫人今日说的话,明日新王未必兑现。怎么着也得请顾鸿渊殿下亲自来与我们说呀。”
云筝此言倒是提醒了老殿下,虽然仙姬一再保证顾鸿渊继位后会放下过往,但毕竟也只是她一家之言。仙姬把持西国朝政多年,她若真心保证,短时倒也可信。怕就怕来日顾鸿渊得权后一朝翻脸,让北国措手不及。与其如此,不若趁早将他的态度试探清楚,也好应对。
于是他改口道:“还是让顾鸿渊过来吧。说起来,我与他多年未见了,也甚为挂念。”
在映泉宫最角落,立着个白玉屏风。
顾鸿渊手里攥着去除气味的香囊,依着仙姬的话,坐在屏风后面,将整场戏听得清清楚楚。听见老殿下与云筝皆在为难自己的母亲,他有些坐不住了,正要起身,却见青梧端着个托盘朝他走过来,缓缓摇着头。
青梧轻轻把托盘放下,又施了个隔音结界,才道:“殿下稍安勿躁。”
顾鸿渊看向托盘,却见上面摆着一只酒瓶,不少酒杯,数个酒碗。
“请殿下仔细看。”青梧道。
说完,青梧先将酒碗取到一旁,再将酒瓶提在手中,一一往酒杯里斟了酒。青梧倒的酒水有多有少。摆在正中央的杯子,酒水最多;其次便是靠近边缘的杯子;而夹在其间的杯子,酒水甚少。
青梧问道:“殿下想到了什么?”
顾鸿渊默了一瞬:“国。”
“殿下果然聪慧。”青梧笑道,“这便是夫人年轻时所面对的局势。”说着,青梧指出西边一个酒水不甚丰足的杯子,道:“这便是当时的西国。”
青梧指向托盘正中那几只酒水丰足的杯子:“这便是当时的凛沙之地。那时凛沙还未成荒漠,土地肥美,又处在中央枢纽之处,无数商贾往来,是以最为富庶。尤以薛、宋两国最甚。”
接着,青梧往东、西、南、北四处各一点,道:“这些地方尽享地缘之利,且无后顾之忧,是以虽不如凛沙之地富庶,亦可暂保一时之安危。”
“而剩下的弱小之国,唯有事大以图存,乃至朝秦暮楚,妄图左右逢源。”
顾鸿渊想到如今仅剩西、北、南三大妖国,以及一个纷乱的人境,不由问道:“之后呢?”
青梧没有说话,只是开始将一些杯中的酒水倒入另一些杯子里,一旦杯子里的酒水空了,便立即弃到一旁。托盘上的酒杯越来越少,杯中的酒水却越来越多。酒杯满了的时候,便将杯中的酒水倒入碗中。
最终,盘上一边只剩下三个酒碗,碗中酒水相若。而另一边,是零星的几个酒杯。
“这便是如今的局势了。”青梧道。
顾鸿渊想了想,看向那几只酒杯:“为何他们还留着?”
青梧道:“东面历来是人类的地方。人类君主短寿,人境也一直分分合合。几百年前,人境合了一次,一度能与妖国争霸。只是没过多久,又自己乱了起来。还有,像三十年前,人境也一统过一次,但很快便因为王室争权夺利而分裂。”
顿了顿,青梧接着道:“想来殿下也看出来了,现在三国僵持,谁能把人境之力纳入囊中,谁便有了优势。只是每个人都这么想,所以每个人也都不会让对方称心如意。谁若对人境出兵,必然便被剩下两国一齐敌视。这样的风险太大——是以,这微妙的平衡才延续至今。”
“只是,绝不会持久!”
青梧道:“那些躬身事大之国如今已没有了踪影;富庶如薛宋之国亦划入我西国版图;曾经的人类霸主早已灰飞烟灭。只要列国林立,乱世便不会止息;而乱世不止,便无一人一国能安全无虞!”
“国若不强,日久必亡!如何图强?强己弱敌!”
“是以,乱世无义战。”
青梧说到这里,叹口气:“这些都是夫人想借我的口告诉您的。以下是婢子的肺腑之言。”
顾鸿渊缓缓点头:“你说。”
青梧道:“刚才宴会上尽为试探之语,几无一句真心之言。我知您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可夫人又何尝喜欢呢?陛下去后,西国政局一度不稳,是夫人苦苦支撑着,才换来您成长历练的时间啊。”
“您将来的战场无比黑暗,可谓杀人不用刀,害人不见血。故而为乱世之君者,不止要身怀利刃,更要心怀利刃,让您的想法策略、行为命令、乃至于言语神态,皆可成为弱敌惑敌之刀剑!”
顾鸿渊忽然懂了衡宇上次那复杂的眼神。
衡宇看得比他清楚。此山名寒山。
山体高耸入云,其上乱石横陈,石下寸草不生,唯有山顶覆着皑皑白雪。
顾鸿渊行到山麓前,停了下来。他抬头往上看,只看见阳光落在白雪上,耀眼到刺目。
一如五十年前。
一阵脚步声忽然传入耳中,他循声望去,果然看见年轻的妖狐匆匆赶来。那狐妖身穿黑衣,脚蹬木屐,满头的金发异常招摇。
狐妖在离顾鸿渊五步远的地方拢袖站住了,一双碧色的眼睛到处乱瞟,却不敢正视他。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过了一会,狐妖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你又来看她了。”
顾鸿渊没有回答,只是收回了落在狐妖身上的视线。
他和衡宇幼时曾一同修习剑道,两个人打过架,也一起挨过罚,那些日子还历历在目。但五十年前,仿佛一夜之间,两人便生出了隔阂。如今相见,竟然觉得尴尬。
顾鸿渊想了想,还是问道:“还不回去吗?”
衡宇之所以在此处,是为了看守山顶的封魔大阵。当然,同顾鸿渊一般,衡宇身为北国的继承人,看守封印这种活,自然也轮不到他。只是三十年前,衡宇同北国老殿下,也就是他的爷爷大吵了一架。老殿下一怒之下,便让衡宇待在此处反省,直到认错再回去。
衡宇的父母早早仙去了,老殿下可以说是衡宇唯一的亲人。顾鸿渊并不清楚他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只是衡宇素来重情,以前又是个跳脱的性子,却在这寒山一住三十年,他觉得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隐情。
衡宇伸手挠了挠额角,打了个哈哈:“这儿清净,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顾鸿渊见状不再追问,只是往山脚处又行了几步。衡宇立即如临大敌一般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他停下,衡宇才停下来。他回过身,看见衡宇站在他身后,依旧是五步的距离。
他知道,衡宇在防着他。
因这山上封印着魔神。也封印着她。
五十年前,魔神复生。那时,魔神的魂与魄是分离的。魔神的魂,承载着魔神的力量与回忆,重生于世;而魔神的魄,却被人藏进轮回,历经百世。
这一世,便是她。
其实她也颇为无辜,只因身为魔神之魄,便不得不搅进那场风雨里。
为了阻止魔神的灭世之举,她最终选择与魔神一同被封印。
其实如果不这般,她也无处可去。因她是魔神之魄,在世人眼中,她便犯了滔天大罪。想着,顾鸿渊不由看向腰间的月影,暗道,或许想救她的,这世上也仅有他一人了。
可是封魔大阵不比寻常,五十年前,仅凭他一人,无法破开大阵。他游历修行了五十年,却依旧差得很远。
雁声说的道理他都明白,可这也正是他不愿意继位的理由。
他害怕有一天,当他真有了破开大阵的能力,却因此而犹疑退却,不断寻找借口拖延下去,甚至最后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是西国的王,他要爱的是天下苍生。
大概是看他沉默了太久,衡宇开始找些话题:“这次也是给她吹曲吗?”
顾鸿渊微微颔首,从怀中取出一管竹笛。那不是支多么名贵的笛子,材质普通,笛身斑驳,连笛孔都不甚齐整,只是尾端系着个发丝编成的同心结。
横笛时,他却忽然想起雁声曾说过的话:“你小时候,每每哭闹不安,总要听我吹上一曲。我那时还教过你怎么吹笛子,可惜没有教会……罢了,估计你也不记得了。”
他确实不记得那些往事了。只是一切尘埃落定后,雁声竟又教了他一次。
这次,他学会了。
笛音倾泻而出。那是首欢快的曲子,曲调轻盈活泼,仿佛他面前雪融冰消,春意融融;又仿佛无数孩童嬉闹,在燕子声里来来去去。
这首曲子名为《生》。他想,她应该会喜欢。
只是曲声里,他还是忍不住想,如果是她,会如何做。
其实也没什么可想的,因为她说过,这世上不只有他们两个人。
若他能再见她一面,她一定还是会再次说出这句话,说不定还是笑着的。而如果,他一意孤行将她救了出来,她余生又如何能安心。
五十年前那痛彻心扉的感觉再度袭来,几乎让他握不住手上的笛子。他想,雁声确实拿捏住了他的死穴,很多事情他可以抛之脑后,可她却不会。
只是他拥有活人一命的天生牙,却为何独独救不了她?
衡宇在一旁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忽然很想安慰一下他这个至交好友。只是他搜肠刮肚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因着当年之事,他也有份。而如今,若顾鸿渊露出一点点想破坏封魔大阵的想法,他一定会阻止。
想了半天,他问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她能听见吗?”
话刚出口,他便后悔了。因这问题,实在太过残忍。
顾鸿渊默了一瞬,只道:“也许。”
衡宇没再说什么。他心里清楚,这世上有太多的也许,有的会成真,但绝大多数只是人心里的一点点希望。
就在两人无话可说的时候,他们却忽然闻到一阵陌生的气味,不由齐齐出声:“出来!”
话音刚落,乱石后便转出两人。一人身着华贵紫衣,墨发高束,面容清朗俊逸,只是眼尾狭长,瞳色又是极浅的琥珀色,乍一看像是兽类的眼睛。而另一人跟在前者身后,一身纯白的狩衣,只在腰上挎着黑鞘长刀,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格外锋锐。
“人类?”衡宇仔细辨认了气味后皱起眉头,看向来者,“为何出现在此处?”
“这便是封印魔神的寒山?”走在前面的那人笑了出来,“我主仆二人听闻此处多时了,特来赏玩一番。”
衡宇沉下脸色。他守山这三十年,也有不少宵小觊觎魔神力量,妄图打开封魔大阵。只是如此张狂的,他倒是头一次见。
大约是感受到了衡宇的杀意,那人身后的护卫缓缓将手按在刀柄上。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候,却见那人摇了摇头,笑道:“随思,不可对衡宇殿下无礼。”
衡宇一惊,他被罚来此处守山其实没什么人知道,北国上下皆以为他外出历练。而且他尚未摸清这人底细,这人却似乎对他了如指掌。
这时候,那人却又看向他身旁,同样笑道:“这位便是顾鸿渊殿下了吧?”接着,顿了顿,话锋一转,“或者,很快要改称‘陛下’了?”
顾鸿渊冷声道:“你知道的倒是多。”说完,指尖碧光一闪,鞭走龙蛇,朝那人扫去!
那人后退一步,也未见怎么动作,竟轻轻巧巧地避开了光鞭,甚至还有余力制住要拔刀出鞘的护卫。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随思,我说了,不可无礼。”那人先是不轻不重地斥责了随思一句,接着将双手负到身后,笑吟吟地看着顾鸿渊,“殿下,我名为‘浔’。今日我二人来的不巧,不过希望您能记住这个名字,因为我们来日还会再见。”
说着,浔对随思使了个眼神,随思会意,从袖里摸出两张符咒在掌心里捏碎,两人周身骤起浓雾。
雾气模糊了顾鸿渊的视线。这时,他又听到浔的声音自雾中传出:“殿下,再见之日,浔必有大礼相赠。”
浔说完不久,雾便渐渐散了,他二人也没了踪迹。
“装神弄鬼。”顾鸿渊评价道。
这时,他却看见衡宇以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他。他正要说些什么,却听见衡宇问道:“你打算继位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最后往雪山山巅上看了一眼,那里的皑皑白雪依旧刺目。“彼黍离离,彼稷之苗。
行迈靡靡,中心摇摇。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凉亭里,一白袍男子抚琴而歌。那是张旧琴,琴身斑驳,伤痕累累,漆已掉了大半,琴尾甚至有焦痕,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似乎刻了一个“泽”字。好在琴音依旧清亮,伴着男子苍凉的歌声。
一个年轻的银发犬妖站在凉亭边上,静静地听着。那犬妖一身鸦青长袍,腰间别着折扇,手中持着酒盏,只是眼上覆了层白绫。
凉亭四周春意弥漫,花木斗艳,燕子在一片暗香里来来去去。忽而有风刮过,无数落花飘飞,甚至有那么一朵落进了酒盏里,在酒水里上下沉浮。
雁声听见了花瓣点在酒水上的声音,便把酒盏凑近来闻了闻。酒香之辛,花香之甜,相异的两种气味交缠着飘入鼻端,让人心情格外愉悦。
于是他道:“净芜,换首曲子吧。”
他想,此情此景,也许不该听“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名唤“净芜”的男子闻言便起身行了半礼,只见他一身白衣,上半张脸戴着素白面具,露出的那双眼睛却有着极深的瞳色,眼尾又长又弯,眼线极美,他若认真望着你,该是惑人至极。只是此刻他半垂着眼,让人觉得冰冷疏离。
“不知大人想听何曲?”净芜问道。
雁声默了一瞬,却忽然想起另一件事:“你来我府上,有多久了?”
净芜道:“算上今日,正好三年。”
雁声于是慢慢将酒盏放下:“我有一惑。”
净芜又行了半礼:“愿为大人解惑。”
雁声道:“投奔我之乐师有求富贵者,有搏前程者,有换声名者,亦有想安稳度日之人。可唯有你,为我奏乐三年,却似乎无温度很高无求。”他顿了顿,“我想不通。”
净芜无声地笑了,一语道出关键:“大人不信净芜。”
雁声想了想,道:“你言重了。我只是有惑。”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于是他对净芜说道:“你先退下吧。”
顾鸿渊是循着雁声的气味找过来的。可当他真步入这春意融融的小院,远远看见雁声果然待在这凉亭里,五十年前的那些往事不由涌上心头。
雁声果然还是放不下。他想。
这时候他看见身穿白袍的琴师对雁声行了一礼后,便慢慢退出亭子,朝院外走来。顾鸿渊未曾见过此人,不过也知雁声府上养着许多乐师,因此与他擦肩而过时,并未在意。
雁声在琴案前坐下,远远“望”着他,道:“许久不见了。”
顾鸿渊大步走入凉亭,坐在雁声对席,开门见山道:“唤我来何事?”
雁声伸手抚过那张破旧斑驳的琴,道:“我以为你猜得到。”
顾鸿渊皱眉:“她让你来劝我?”
顾鸿渊口中的“她”,自然是西国夫人凌月仙姬。自从出了五十年前的事,本就不甚亲密的母子便更为疏离。顾鸿渊一直在外游历,而仙姬夫人一直待在深宫操持政务。算来,也有整整五十年未见了。
雁声见状却笑了:“夫人传信让你继位,本是好事。为何拒绝?”
未等顾鸿渊说话,雁声又道:“你还是放不下。”
顾鸿渊垂首看向腰间,那里,挂着三把刀。除了天生牙与爆碎牙,还有一把没有鞘的刀。那把刀以乌木为柄,刀身雪亮,单看着似乎也无甚特别,但顾鸿渊的视线却在上面流连许久。
他想,除了这把月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她曾经存在过了。
他如果放下了,谁来记住她。
于是他道:“王位之尊,你不动心?”
雁声又笑:“难道你想让我这位堂兄替你带上王冕?”顿了顿,他止住笑:“我确实曾温度很高杀你而代之,却非因王位之尊,而是因雁语之恨。只是雁语虽因你而死,却终究非你所杀。而如今你我皆已尝到苦果……此事在我看来已无遗憾,可以了结了。”
顾鸿渊默了一瞬:“凛沙城,你治理得很好。”
雁声道:“能当好一城之主的人,未必能做好一国之君。”
雁声顿了一下,忽然问道:“你最近见过夫人吗?”
“未曾。”
雁声点点头:“我想也是,否则你不至于说出这种话。”
顾鸿渊默了一瞬,还是问道:“她怎么了?”
“夫人很累了。”雁声叹口气,“我不过一城之主,尚且有许多左右为难的时候,何况夫人要打理偌大一个西国,其中的苦处难处远比你想的要多。当年之事,夫人也是无奈为之。”
顾鸿渊垂眸:“我未曾怪她。”
“那便回去吧。”雁声道,“你毕竟是夫人唯一的儿子。”
顾鸿渊不语,过了许久,忽然道:“若是你,当如何?”
雁声轻抚着那张琴,上面刀砍斧劈的痕迹总让他无比心疼。他总忍不住想象这张琴和它的主人如何在乱世中辗转流离,漂泊零落,却始终不愿回来。
他想,夫人可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连他自己也未曾放下,却要劝说顾鸿渊打开心结。无论他如何回答,这些答案都显得浅薄无力。
他想了许久,答道:“你不该问我,而该问她。”
雁声未提及姓名,但两人都知道所谓的“她”,究竟是何人。
第三百七十六章
月莲绝笔。”
肖萌展信的时候,一只白鸦却将另外一封信送了出去。
星月立在山巅,今夜月色格外明亮,也将底下那些挤挤挨挨的魔物照了个清楚。这些魔物没有神智,仅剩本能,看见她也只会畏惧拜服,而不会同她言语半句。
每每这种时候,她便格外想念九千年前的那些时光。
可她也知道,那些人永远不会回来了。
而她,必须孤零零地活着。
她盯着天上缺了一角的圆月,生生在那里站了一宿。
天色将明时,乌鸦的叫声唤回了她的神思。那是一只白鸦,而且是活物,在她的领土里分外显眼。
想了想,她伸出手,白鸦便乖乖落到她手上。然而下一瞬,这只白鸦便承受不了她的魔气,哀鸣着死去了。
她默了一瞬,却忽然注意到捆在白鸦脚上的一张字条。
她展开来,反复看了几遍,最后伸手一攥,再张开时,仅有粉末飞扬。
也好。看着落下去的月亮,她默默想道。
也该有个了断了。笙再次看了看身后的馨,接着冷眼看向来者,周身妖力流转不息。
他面前的敌人一个是西国的贵公子,一个是魔神的魄。他并没有自信能留下他们,但他也不需要这么做。
老殿下和仙姬夫人很快便会循着气味找过来。
他只需拖延。
大概是感受到了他的杀气,那位西国的贵公子也将手放在了爆碎牙上。
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馨却忽然从他身后蹿了出去,一下奔到顾鸿渊面前,歪着头上下打量他许久,问话的声音竟然有些天真无邪:“你是我的虞姬吗?你来找我了吗?”
顾鸿渊只冷冷盯着馨,没有动作,想弄清楚这个诡计多端的人又打算做些什么。
可馨踮起足尖凑近了他,红瞳里的哀色却愈发深重,最后竟流下两行清泪。
“你不是我的虞姬。”她缩了回去,慢慢开口。
笙这时赶忙上前,想再次把馨护到身后,可馨却只是呆立在原地,片刻后蹲下去,抱着头痛哭流涕:“虞姬,你在哪里啊?你怎么还不来?我错了,你别不要我……”
顾鸿渊低头看着馨,终于肯定她已疯了的事实。只是虽不知她为何口口声声称着“虞姬”,但这个所谓的“虞姬”恐怕除了那个半妖,也不做他想了。
当时他眼看着馨同魔神离去,只想到或许会有一天会在战场上相遇,却没想到再次见面时是这种情形。
肖萌看了眼顾鸿渊,发现他只是沉默不语,不由想到他与馨恩怨纠葛甚深,若是以往,顾鸿渊恐怕早已讥讽了过去。
而如今,顾鸿渊看馨的眼神,竟是有些怜悯她吗?
他们都改变了很多啊。肖萌暗道。
这时,老殿下带着人匆匆赶来,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肖萌环视一眼,看见了仙姬、衡宇、粉烟、零子、星御,却独独没有月莲。
肖萌心中疑惑,但并未深思,只觉得此情此景与他们围攻魔神时依稀相似。
这时,只见仙姬越众而出,看向顾鸿渊:“为何回来?”
顾鸿渊看着自己的母亲。他自是懂她的深意,她问他为何要回来自投罗网。或许,她也像衡宇一样,并不希望他们回来,不希望他们有刀剑相向的一天。
这时,仙姬又问道:“如今,你还要和魔神站在一处吗?”
你还要执迷不悟下去吗?
顾鸿渊终于答道:“她是肖萌。”
不是魔神。
仙姬只道:“她是魔神的魄。”
果然如此。顾鸿渊再度把手放在爆碎牙上,这些人因恐惧而妄断,也许他们根本不该过来。
这时,他却看见肖萌扯住他的衣袖,不赞成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仿佛在提醒着他们此行的目的。
顾鸿渊垂眸片刻,终是放下了手,后退半步,让肖萌上前。
肖萌一下站在了中心的位置,她环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仙姬和老殿下去上,道:“我们之所以回来,是有事相商。”
仙姬眯了眯眼,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老殿下抢过话头:“你乃魔神之魄,此事是真是假?”
“是真的。”肖萌道。
“既如此,也无甚可谈了。”
这时肖萌却看向在依旧一旁悲泣的馨,道:“这世上有许多人在哭,却是因为**。”她复看向老殿下:“相斗、杀人、战争,这些本该慎之又慎的决定似乎总能下得轻而易举。但是怒可复喜,悲可复悦;亡国却不能复存,死者却不能复生,只有这些哭泣的人似乎永远无穷无尽。”
接着,她又看了眼顾鸿渊:“你们诸多人在此,以我二人之力,也不能做什么。”
“既如此,听听又有何妨?”
众人循着肖萌的视线往馨身上看去,不少人陷入了沉思,甚至笙看着自己的妹妹,觉得肖萌的话格外入情入理。老殿下见状皱眉,正想反驳些什么,却见衡宇走了出来,先斩后奏道:“那我们便听听你二人究竟想做些什么。”
衡宇没有看老殿下皱起的眉头,也没看顾鸿渊那略有复杂的眼神,只是再次抢在众人之前领他二人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依旧设在风雨殿里,如今已是六月,院子里栽的那些海棠早已落了个干净,肖萌踏进正殿的一刻,忽然想到,他们上次来这里还是与众人一起商讨如何封印魔神。
大殿正中那副“万里河山图”被替了下来,挂上了一副巨大的羊皮地图,上面画着真正的万里河山,只是东面和北面的不少地方都用朱砂做了标记。
肖萌对着那地图端详片刻,这时间里,众人也都分别落了座,一齐看着肖萌。
肖萌于是看向顾鸿渊,像是在催促着什么。顾鸿渊微微皱眉,再次确认了一遍:“真要如此?”
肖萌点点头,牵住他的手用力握了握。
顾鸿渊终于知道,她的决心是无论如何不会被动摇了,而他能做的,大概也只有陪她承担可能发生的一切吧。
想着,他从怀中取出那枚勾玉,放进肖萌掌心。
肖萌对着顾鸿渊笑了笑,再次握了握他的手,便将那枚勾玉放在桌上,对着众人说道:“我的灵魂寄居其中,若是毁了它,我便直接轮回往生去了……当然,
第三百七十七章
有了它,找到法子让我直接湮灭,对你们应该不是难事。”肖萌说的句句属实,可众人一时都不敢去接那枚勾玉。唯有仙姬,看到顾鸿渊眼底暗藏的痛苦,心中一惊,不由问道:“你温度很高何为?”
肖萌浅浅笑了:“你们都忘了一件事,我是魔神的魄;而魔神,也不过是我的魂。”
“我知道你们想用封魔大阵再次封印魔神。可魔神不是死物,怎会听凭你们封印。”
“我只是魄,魔神也仅剩魂。而唯有我,或许能阻止魔神。”
“这块勾玉便是我的诚意。”肖萌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高声道,“既然我拿出了诚意,你们是否也该拿出些许胆气?”
深夜。
笙看着下属送过来的文书,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些许。
人类与妖怪的联军并不是毫无用处的,过了数月,魔物们的气焰明显被压制下来了。虽然之前失了东面北面的大片地方,但如今魔物们亦不能寸进半分。
魔物们大都没有什么神智,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终会被一一清除的。
只是魔神……
念及此处,笙又皱紧了眉。但他也知道这个问题不是他坐在这里空想便能解决的。只见他叹口气,将文书放回了原处。
远远传来的梆子声提醒着他已经三更天了,他觉得自己该休息了,因为明日还有更多的问题要解决。可按着他最近的习惯,他还是得先看一个人才能放下心来。
于是他整整衣襟,又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烦恼忧愁。
接着他熄了灯,往主殿走去。
按着南国礼制,主殿从来是南国君主的住所。而如今,也确实住着南国的君主。
只是远远地,他便看见主殿还亮着灯。他不由得有些担心,这么晚了,她为何还不休息?
随着他走近,主殿里传出的打砸声给了他答案。
接着是一个女子的尖叫:“滚!滚!!你们都给我滚!!!”
“我要去找我的虞姬!你们不许拦着!都给我滚!”
笙心中微痛,但还是推开了门,果然看见主殿里面一片狼藉,他安排的几名侍卫正死死按着馨,而侍女们有的在收拾地面,更多的是在那里柔声劝慰馨。
“大人。”见他来了,除了按着馨的几名侍卫,剩下的人都慌忙对他行礼。
这些人显得很慌乱,浑身瑟瑟发抖。因为他曾下了严令,所有照看不好馨的人,论罪当斩。而他也确实杀了几个不拿这话当回事的人。
不过他也知道,现在照顾馨的这些人都很忠诚可靠。今天的事,不能怪他们。
因为,馨疯了。
那日思归城之战,馨本是跟着魔神离去了。但忽然有一日,馨身受重伤,倒在王宫正门前。
馨那时已失去了意识,也许是自己回来的,也许被什么人送回来的。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南国王宫里所有的医师一齐会诊,施救了整整七个日夜,才将馨从鬼门关抢了回来。
只是馨伤及了根骨,日后再不能使用妖力了。
而更为重要的是,馨因为剥离了过多神魂到体外,受到了“归蕖”之术的反噬。
日后,只会如此疯疯癫癫了。
暗暗叹口气,他让这些人起身做自己的事。这时,馨终于安静下来了,那几个侍卫连忙松开她,半跪到他面前请罪。他同样没有追究他们。
他到馨面前。馨颤着嘴唇,一双红瞳湿漉漉的,他从没想到有一天会在他这个妹妹的脸上看见如此可怜的神情。
“怎么啦?”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更轻柔一些。
“我梦见虞姬来找我啦!就在外面!”馨的语气显得很是兴奋,继而声音又低了下来,“可他们都拦着我。”
笙默然。他知道天上地下,哪里都不会再有虞姬了。
“馨,还记得我吗?”他看着馨的双眼,一面确实想知道这个答案,一面是想把馨的注意力从这件事上移开。
馨打量他许久,摇摇头,却又忽然笑道:“你长得好像我哥哥啊。”
笙强笑着应了:“嗯。我长得像他。”
他不由得想起馨被救回来后反反复复地说着“试道石”三个字,似乎那才是她强撑着一口气的最大理由。他当时心头一凛,想到他们几人取出试道石之后,馨确实将她的那块交由他来保管。
那个时候她的神情便有不对,可他却并未深究。
后来,在众人见证下,他剖开了那块试道石,发现了黑起当时一直在寻找,而松鹤至死不愿交出的东西。
——封魔大阵。
五百年前,魔神的魂已被黑起集齐。他们打败黑起,将魔神四魂分开后,为了永远封印起来,夕月一族的诸多先祖自愿献祭灵魂,合成了这封魔大阵。
因此,这封魔大阵才是封印魔神的关键。之所以选择将魔神封印在四处地狱般的地方,无非是希望借助这些地方的煞气慢慢消磨魔神的四魂而已。
因有着灵魂之力,封魔大阵不同寻常阵法,一旦被破坏,那些魂魄便会回归原来承载他们的地方。
因此,承载着夕月一族诸多先祖的魂魄、唯一能封印魔神的阵法,仅仅是一纸薄薄的书页而已。
他不知馨是何时找到封魔大阵的,但想来那时她已被同化成魔,被黑起严密监视着,既不能说出真相,也难以做些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将封魔大阵交到他手上。
再然后,似乎馨唯一的心事也了结了。她便再无半分神智,只一心想着要去找她的“虞姬”。
“那你能不能带我去出去找虞姬啊?”馨央求道,“我会乖乖的。你带我去找虞姬吧。”
笙只觉得眼眶发涩,默了片刻,他终是应道:“好。”
说完,他牵起馨的手,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曾经做过的那样,带她走出了主殿。
说来也巧,他们走出主殿的那一刻,便有两人从云端上飞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虞姬!”馨开心地叫了出来,张开双臂往来者的方向飞奔。
笙赶忙拉住馨,将她护在身后。
来人当然不是虞姬。
那是一男一女。男子腰挂长刀,清朗俊逸。女子身着狩衣,面容秀美。
他看着这两人,冷下神色:“你们竟然还敢来?”
顾鸿渊冷笑:“不过区区一座宫室。天底下何处我不敢去?”顾鸿渊看着萦绕周身的雾气,眼神渐渐冷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