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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不是大神啊     写书能成神txt下载     写书能成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五十八章 接风洗尘宴

    这时,蔺若衍的声音再次响起,“王爷,王妃,安晚公主说,她只是想与王爷一同参加宴会,但是王爷一直对她避而不见,所以她才会出此下策……王爷,如何回复?”

    听见马蹄声靠近,青筠这才松开了覆在我脑后的手,敛了神色,我也坐直了身子,假装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未免让蔺若衍瞧出什么来。

    青筠掀开车帘,回道:“你告诉她,此次宫宴本王会跟王妃一同出席,若是她执意要与本王同行,那便跟着好了。”

    “是。”蔺若衍应了。不多时,马车便再度出发了。

    我掀开帘子看了看,另一辆华贵的马车就跟在我们后头,不禁咂舌:“你都这样说了,她竟然还愿意答应,真是用情至深啊!”

    想起那日看见安晚的样子,又想想青筠这幅模样,我忍不住叹道:“好好的一个姑娘,可惜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人,真是命苦。”

    “我那点不好了。”青筠将我的脑袋掰回来,语气有些霸道:“到底是我生的不好看,还是我不够有钱,或者是我不够聪明,地位不够高?你就这么看不上我么?”

    “倒也不是,你其实已经很优秀了。”

    我道:“只是谈不上看不看得上,主要是我们两个的身份太过悬殊,根本就不可能有结果。所以,你也不要再在我身上白费心思了,保持距离,才是对我们两个都最好的办法。”

    倘若哪一日,我真的沦陷在青筠的温柔乡里,或许,便是我的死期,我不敢冒这个险,也不敢去尝试。对青筠而言,亦是如此。

    青筠盯着我看了一阵,终是叹道:“有时候真希望你能笨一点,那样该多好。”

    是啊,那样该多好。

    但凡我再蠢一点,就一定会一头栽在青筠身上,把自己的身心交付给他,甚至把整个炎华宫拱手相让,可不是很好么。

    两人沉默了一路。

    马车终于在宫门前停下,而宫门前,早已有不少内侍和宫女在门口候着,引领赴宴之人到西园了。

    青筠搀着我下了马车,身后的安晚也跟了上来,众人朝我们行过礼,便有两个宫女带着我们往西园走去。

    安晚带了不少丫鬟小厮,就走在我们身后,方才我想着自己毕竟比她品阶低一些,本欲主动打个招呼,好减轻一些她对我的敌意,免得二人在宴会上闹出不愉快来,可青筠却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往前走,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我。

    安晚也是个耐得住性子的,竟然就这么走在我们后面,也不说话,满头的钗环玉饰随着她的步子叮当做响,就像敲在人心头似的。

    我悄悄扯了扯青筠,低声问道:“她这么跟着,真的没关系么。”

    “随她去。”青筠淡淡道:“反正我们也奈何不了她,总不能将人赶走吧。”

    嗯……好像也是。

    既然青筠都不管安晚了,那我也就懒得理会了,只当做没有这个人。

    这后宫的景致美是美,就是太过规矩,哪怕再珍稀华贵的花卉树植都被打理得井井有条,反倒失了原本的灵气和活气,就好像被折去了翅膀的金雕,已然没了原本的特色,一路走来,看得我闷得慌,有些喘不过气来。

    青筠偏头看了我一眼,问道:“怎么了?”

    我摇摇头,继续往前走,却更坚定了远离青筠的念头。

    青筠是朝堂之上呼风喝雨的主宰,可我却是个江湖上刀尖舔血的亡命徒,我们所处的环境不同,心性不同,很多观念也不同,本就不该又交集,我与他,终究是陌路。

    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青筠虽然没再说话,却握紧了我的手。

    又走过一条回廊,这才到了西院。

    此时正是百花斗艳的时节,各种各样的花铺满了整个园子,一张张低矮的小案就摆放在团花簇锦间。

    “青阳王,青阳王妃到——”

    “安晚公主到——”

    内侍唱过,便有宫女带着我们各自走向自己的席位上。不出意料的,我的位子就紧紧挨着青筠,一伸手便能碰到的距离。

    不过,这席位设的是小案,座位上铺的是竹席和蒲团,就意味着,我得跪坐。

    此时来的人并不多,青筠也未曾与任何人行礼或者攀谈,直接走到了席位前,我便也跟着他一同入席。

    入座之际,灼红接着给我整理裙摆的机会提醒道:“王妃一定要注意仪态,跪坐时要身正,颈直,切不可弯腰驼背,更不能伏在案上。”

    “嗯。”

    我应了,规规矩矩地在青筠身边坐了,停止了腰杆,扯出几分端庄的笑容来。

    灼红便俯下身来替我将桌上的瓜果点心摆好,趁机道:“王妃切记,若是有人与王爷交谈,您不可插话,旁听就好,若是有人找您说话,你不认识的,客气打个招呼点点头也就罢了,不失礼为重。”

    “嗯。”我不动声色的应了,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安晚的位置安排得也是巧,就在我对面,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也不知道安排席位的人是存了什么心,又或者说,是安晚授意她这么做的?

    就这样端坐了许久,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有带自己妻子赴宴的,也有带着儿女赴宴的,人一多,就热闹起来,反正皇上和皇后未见踪影,宴席还没有开始,众人便走来走去,熟络地交谈起来。

    我和青筠虽不主动去找人家,但也有不少人自己寻过来的,我倒还好,只有两个热切的夫人来与我攀谈,随意说了几句便打发走了,青筠那边却是一个接一个地来给他敬酒,从天文地理谈到琴棋书画,说什么的都有。

    也亏得青筠好耐心,一一应付了。

    天色渐渐暗了起来,威风了一天的太阳收了神通,宫女和太监们将西园周围的宫灯点燃,四周挂上了灯笼,金黄色的暖光便将这一方园子照得明亮起来。

    这时,内侍高声唱道:“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贤妃娘娘到——”

    ……

    一溜儿后宫之人,以凌云帝和帝后为首,顷刻间涌了进来,将主席和上席的空位一一填满,众人便齐齐站起身来,朝皇上皇后行礼,我与青筠亦跟着起身行礼。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皇后珀霓,她生的很是娇媚,不同于阿娆的妖娆美艳,媚骨天成,皇后的媚是女儿家的媚态,娇憨可人,哪怕她已经生儿育女,年近四十,也未曾改变半分,看起来依旧如同少女一般。

    凌云帝也换上了一身简单的明黄色华服,并没有今日朝堂之上的威严之气,倒显出几分和气来。

    开席自是凌云帝的一番高谈阔论,最后以“大家不必拘礼,今日乃是散宴,无君臣之分,尽兴即可”而收尾。

    由于名义上还是给我和青筠办的接风宴,凌云帝说完话,青筠便带着我站起身来,率先朝凌云帝和众人敬了一杯酒。

    宴会到这里这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琴声悠悠响起,一群拖着粉色长飘带的舞女鱼贯而入,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将宴会的氛围揉的又软又绵。

    看着那些沉迷酒色的官员和富家子弟,我四下看了一圈,却是没看见元明霁的身影,便压低声音问青筠:“为何元明霁没有来?他既然是特使,又与我们一同回京,也应该在这接风宴受邀的名单内才对。”

    青筠道:“元明霁确实是在受邀之列,不过,听说他是为了整理画集,所以推了这次的宴会,未曾到席,凌云帝知道以后,还赞扬了他一番。”

    “这就值得赞扬了?”我挑眉道:“这宫宴也就这样,左右没什么好瞧的,还要应付那些繁杂的人际交往,若是我能找借口不来,我肯定也不会来的。”

    身后,灼红提醒道:“娘娘慎言,宴会上耳目众多,千万别传出不好的消息去。”

    “……哦。”

    头菜上了三道,这支毫无特色的舞总算是跳完了,一群舞女朝凌云帝行了礼,在雷鸣般的掌声中齐齐退下。

    见大家都是一副极高兴极满意的样子,我便也端出一副笑脸,让自己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第两百五十九章 席间示情浓

    这时,上席一位女子朝我道:“青阳王妃生的真是花容月貌,让本宫看了好生羡慕呀。”

    我循声望去,见是个穿了一身玫红色华服,头戴两支长流苏步摇的妃嫔。见她这幅打扮,我立刻就明白了她是我这个小小的王妃惹不起的人物,连忙微微一笑,客气道:“娘娘谬赞了。”

    “哈哈……”那女子掩唇轻笑,继续道:“本宫倒是听说青阳王妃与青阳王的相遇相知十分曲折离奇,甚至还被人编成了话本子,其中故事本宫也略有耳闻,却不知是真是假?”

    青筠传消息这么狠的么,都从北疆传到帝都来了?!还有,这女人在这样的场合提及话本子的事做什么,不是明摆着提醒众人我只不过是个没身份的乡野女子,与青筠不登对么?

    我心下虽不喜,面上却依旧挂着一派温和的笑意,柔声回道:“其实那些话本子上说的多少还是有些夸张的,毕竟是传言,当不得真,娘娘莫要信了才好。”

    言下之意便是,你这人可真是闲的,这种鬼东西也信?

    “本宫也是听人提了提,觉得奇巧而已。”那女子点点头,笑容未变,却不再开口了,转而与身边之人攀谈起来。

    灼红得了机会,提醒道:“娘娘,方才那位便是静妃娘娘,护军将军陈复的亲姐姐,在后宫中素来张扬骄纵,王妃莫要与她起争执。”

    我眨眨眼,低声问道:“那她这样的性子,为何还会被封为静妃?可真是白白毁了这个字。”

    灼红沉默片刻,“或许是因为她名字里有个静字罢。”

    有了这么一出,我和青筠这一席自然就成了大家注意的地方,尤其是青筠生的又好看,不少年纪轻轻的小姑娘都朝这边看来,眼睛里的星星都快比旁边的宫灯还亮了。

    安晚仍旧没有开口,只是眼神时不时在青筠身上落一会儿,又瞪我一会儿,我觉得,她似乎也没有凌云帝说得那么骄纵,不然早就对我发难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蓝衣女子主动站了出来,说是想展露一下自己的琴艺,皇上和皇后点头允了,不多时,便有人抬了一方琴桌和一把琴上来。

    蓝衣女子福身行礼,在桌前坐下,开始弹奏曲子。悠扬的琴声从她指尖宣泄而出,空灵飘渺,让人觉得恍若仙境。

    我虽极少碰琴,却也知道这一首曲子弹得可比先前的那位伴奏的乐师好多了。一曲罢,众人仍旧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难以自拔。

    只是,蓝衣女子弹得虽好,可在我听来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似乎并没有弹出这首曲子真正该有的意境。不过,她的表现已经十分出彩了,这一点从大家的反应就能看出来。

    我偏头问道:“灼红,你可知这是谁家的姑娘么?”说起来,凌云如今势头正盛,都城盛行的曲子应该都是些奢靡的调调才是,这样有些凄婉曲子倒是少见。

    灼红摇摇头,“回禀王妃,奴婢不知。”

    这时,青筠插进话来,“这是镇南巡抚宋庆之女。宋庆经常南下处理各种事务,他的女儿会这种迂回婉转的曲子也不奇怪。”

    我挑了挑眉,“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宋庆的女儿。这席上除了我们二人坐在一起,他们大多是男女分席,便是父女也未安置在一起。你为何就如此笃定?”

    该不是青筠跟着位也是旧识吧……

    青筠看了我一眼,似笑非笑道:“猜的。”

    哼,鬼才信你。

    就在蓝衣女子起身谢礼时,皇后忽然问道:“这首曲子你是从何处听来,又是何人教与你的?”

    蓝衣女子躬身答道:“回禀皇后娘娘,这首曲子是去年臣女随家父南下治水时偶然习得的,不知可有何不妥么?若有错漏之处,还请娘娘指点。”

    看来,青筠的话还真没错,不过,猜都能猜这么准?

    “原来如此。”皇后微微一笑,“无事,只是觉得很好听罢了。想着你是个活泼好动的性子,也谱不出这般低柔婉约的曲子来,便多嘴问了两句。弹得不错,浅水,赏。”

    “是,娘娘。”皇后身边,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应了,转身吩咐几身后的个小宫女取了个锦盒来,交给蓝衣女子。

    蓝衣女子连忙双手接过,拜谢道:“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见席上其他的女子看着这一幕,眼中一片惊羡之色,我问疑惑道:“皇后娘娘赐的一般都是什么东西,很珍贵么,为什么那些女子看起来都很想要的样子?”

    既是后妃所赐之物,我估摸着,也就是些珠宝首饰或者珍奇的小玩意儿,能来参加宫宴的,不说坐拥万贯家财,那也都是些官家女子,或者世家大族的女子,生活优渥,自小得到的宝贝不知有多少,何必羡慕皇后赏赐的这点东西?

    灼红道:“一般来说皇后娘娘赐的都是些珠宝首饰,虽然算不得价值连城,但是,这毕竟是皇后赏赐的东西,那是宫里的物件,身价意义自是不同的。

    而且,能得到这份赏赐,就说明这位女子很优秀,是皇上皇后都赞誉的人,对于那些到了说亲年纪的女子,是很重要的,届时她们出嫁,都会把这些东西带着走,可以说,这是一种荣誉,所以大家都希望能得到,以求姻缘顺利。”

    我点点头,却觉得刚才皇后想说的话并不是她后来说出来的话,这首曲子说不定是让她想起了什么事情,又或者想起了什么人,她才会露出那样一副表情,可又碍于眼前的场合,不适合提起,所以遮掩了过去。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醉了,便渐渐放开了手脚,胆子大了起来。许多年轻女子大胆自荐,展示自己的才艺,什么歌舞绘画,吹箫弄笛,让人眼花缭乱。年轻男子们便扎堆行酒令、斗诗,十分高兴,官员们则凑在一起说着杂七杂八的政事,嘴上骂骂咧咧,气氛却十分轻松自在。

    见青筠又打发走了两个来找他说话的官员,我百无聊赖地问道,“这宴会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该不会要在这里一直待到所有人都喝醉吧?”

    青筠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温声道:“到了亥时,凌云帝就会让一些喝醉酒的官员回去了,若是想离席的,也可直接告辞,现在应该还未到时辰,我们又是主宾,若是太早离开恐怕会失礼,你且再忍一忍罢,若觉得无聊,可与我说说话。”

    本想甩开他,念及这是在宴会上,这么多人看着,总归是不太好,我便忍了下来,道:“倒也不是太无聊,我以前练功打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也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这样坐着,我的腿有些麻。”

    青筠看了我的坐姿一眼,忍不住笑道:“其实你可以稍稍放松一些的,虽说宫宴上讲究坐姿,可这是散宴,相对来说规矩宽松不少,便是伸一伸腿也无妨。”

    我顺着他的话看了一眼其他的女眷,果然发现有一些人也并未跪坐,还有人在走来走去,总算是放下心来。刚想动一动,舒展一下,却发现自己两个腿已经麻得没有半点知觉,根本动都动不了。

    青筠见我不动,问道:“怎么了?”

    我叹了一口气,“腿麻了,动不了。”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朝我的方向倾身过来,帮着我把腿“解脱”出来,又轻轻给我捏着腿,舒一舒筋骨血气。

    虽然当众这样做确实有些暧昧,但好在小案下面设了挡板,旁人多半看不见我们的动作。

    青筠揉的舒服,我忍不住赞道:“你这按摩的手法倒是越来越好了。”

    青筠道:“养尊处优二十几年,都是别人给我按摩,你还是第一个敢让我按摩的人,可就偷着乐吧。”

    “那可不。”我支起手撑在小案上,懒懒道,“好啦,别按了,已经好多了,别待会儿让人看见,失了礼数。”

    青筠失笑:“你现在知道失礼了?往常可没少使唤我。”

    我干笑道:“是吗……”

    青筠挑眉不语。

    好像也是……平日端茶倒水还是小事,有时候还会让他给我拿各种东西,研磨啥的也都干过了,这揉揉腿好像还真没什么稀奇的。

第两百六十章 宫宴小插曲

    这时,一个宫女端了一道菜上来,这次似乎是一盅汤。

    刚要放下,那宫女忽然一个手抖,我眼见不好,急忙往后退去,青筠亦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我捞进怀里。

    下一刻,身后传来“砰”的一声,那一小盅汤便直接摔在了我的小案上。我回头望去,只见那滚烫的汤汁冒着腾腾热气从案角滚落。

    见状,我忍不住眯了眯眼,心头生出几分杀意。

    若是方才我闪避的再慢一些,或是青筠没有把我扯进怀里,这会儿,那些滚烫的汤汁便会尽数撒在我的身上,且不说失态,这一身汤汁泼下来,我便是不被烫得起一身水泡也得脱层皮。

    “王爷恕罪!王妃娘娘恕罪!”

    那个宫女见状,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该死,是奴婢没有端好这碗汤,惊着了王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啧,倒是个聪明的人,还知道先声夺人了。

    皇后威仪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我起身朝皇后行了一礼,一五一十道:“娘娘恕罪,方才这位宫女过来端汤给臣妾,却不知怎的,忽然将整个汤中都摔到了臣妾的桌子上,若非王爷出手,此刻臣妾怕是已经被伤着了。”

    哼,再怎么先声夺人,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而我却是王妃,自然是我的话语权更重一些,就这样,还敢跟我斗?

    明摆着这个宫女就是被人推上来陷害我的,倘若泼中了,我被烫了个正着,当众出了丑,那人自是乐见其成;倘若没有成功,我也是当众丢了脸面失了仪态的,不管怎么说,那人都是在看戏,从头到尾干干净净。

    这些小算计自是瞒不过皇后的眼睛,她皱这眉头,厉声道:“来人,将这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本宫拖下去,仗责三十。”

    我心道:这位皇后看着斯斯文文,软糯温和,没想到做起事起来倒还挺像那么回事,威严得很,不愧是能当上皇后的女人,不简单啊。

    “且慢。”

    青筠忽然站了起来,朝凌云帝和皇后行了一礼,沉声:“此事定有蹊跷。我方才看这位宫女神色恍惚,面带闪躲之色,想必是有人故意指使他她这么做的,她心生畏惧,所以才惴惴不安。

    臣这是第一次带黎儿参加工宫宴,头一回就遇到这种事,被人故意刁难,未免也太不给臣面子了。还请皇上、皇后彻查此事,无论如何,也要给臣一个交代!”

    青筠的话说得颇重,皇上和皇后听完,脸色都不太好,但他却又句句在理,挑不出什么错处。

    皇上出面圆了几句场,皇后也只得应道,“如此,那便暂且将这位宫女拖下去扣押起来,稍后本宫亲自派人彻查此事,若有消息,定会第一时间告知青阳王与王妃。”

    青筠拱手道:“谢皇后娘娘。”

    本来我与青筠就惦记着离开,这会儿闹出这样的事,心里都不舒服,正好寻了借口离席。

    只是,还未开口,先前那刁难过我的静妃却已先发了难:“左右是席上的小插曲罢了,希望青阳王妃莫要因此坏了参加宴会的兴致才好。”

    言下之意便是,这样的小算计,我们哪天不遇着几回?也就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人会大惊小怪,仿佛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似的。

    可明明是青筠揪着不放,执意要追究此事,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找他说去啊。

    见大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此事背后的那些道道我也猜到了几分,便浅浅一笑,起身朝静妃福了福身,乖巧地道:“多谢娘娘关怀,臣妾无事。”

    静妃笑道:“无事就好。对了,听说青阳王妃虽然出身绿林,却通文擅武,想必对剑术也有所涉猎吧?”

    这会儿正是各家姑娘们展现才艺的时候,这静妃提到剑术,该不是想让我也跳个舞罢?

    我心下微寒,面上却是半点不露,只道:“娘娘真是消息灵通,臣妾确实对剑术有所了解,不过,都是王爷所授,实在羞于提起。”

    说着,我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青筠,笑得含蓄温雅。

    静妃作为一个后妃,与我这个异姓封王之妻根本就八竿子都打不着,她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刁难我,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因为安晚。

    而安晚在乎的,不就是青筠么,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郎情妾意,夫妻情深。

    戏演了月余,我与青筠的默契早已非常人可比,我这刚起了个头,青筠便自然而然的地回了一个宠溺至极的眼神,就差站起来宣告众人“看,我媳妇这么优秀,是我教的”了。

    果不其然,对面坐的安晚脸色开始难看了起来。

    静妃倒是沉得住气,转头朝皇上笑道:“皇上前几日还与臣妾说起他们的婚事,提及时颇有些遗憾,如今见了他们这幅夫妻恩爱的场面,该放心了吧?”

    我心道:就算凌云帝会提及,也多半是在念着南疆统治权和妹妹安晚,跟我和青筠恩不恩爱可没关系。

    凌云帝看了我们一眼,不咸不淡地附和道:“是啊,先前还在担心王妃会不习惯这样的场合,所以定下散宴,如今看来,倒是朕多虑了。青阳,你这王妃能文善武,又懂规矩,真是不错。”

    青筠眉眼微垂,回道:“皇上取笑臣了。”

    能把话题从我身上扯到青筠身上,这静妃倒是有些手段。好在这一茬便算是这么揭过去了,静妃便是再想让我跳个舞,也不好再开口,我也懒得理会她那些小手段,便与青筠小声说着话。

    “你明知此事查起来不会有结果,还执意要查做什么?”

    青筠道:“只是想给她们提个醒,不要动我的人罢了,倘若我们此刻忍气吞声,她们只会变本加厉。”

    “也是。”想了想,我又问道:“安晚跟静妃的关系很好么?为何这静妃今晚一个劲地挑我的刺。”

    青筠点点头,“当初安晚被留在帝都时,而皇后已经有了子嗣,自是不会再抚养了,四妃又野心勃勃,想自己怀个龙种,最后安晚便交给了除四妃外位分最高的静妃抚养,虽非母女,但毕竟有养育之恩,她们的关系自是不错的。”

    我道:“所以,安晚为什么会被留在帝都,难道她的亲生父母不想把她带在身边么,或是已经故去了?”

    青筠道:“安晚的母亲是四公主苏梦华,嫁给了当时的龙武将军江付东,这龙武将军后来奉命镇守边关,因条件太过艰苦,便舍不得带安晚去前去,将她留在了帝都。”

    看来,青筠对安晚还是上了心的,不然也不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了。

    我叹道:“看来这安晚也并不容易,虽说是得了个公主的封号,可却自小未长在父母身边,而是住在这满是算计的皇宫里,与父母分隔两地。

    其实,我觉得凭你的本事是完全能护她周全的,一开始,这门婚事你就可以应下,说不定这会儿南疆和安晚都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江山美人同享,实乃人生乐事。”

    青筠皱了皱眉,“你在胡说些什么?”

    想起前两次在马车上青筠对我那似真似假的态度,以及眼下这反应,我又有些不确定了,这青筠难不成还真喜欢上我了?

    心下踌躇,又担心灼红看出什么来,我便做出一副真诚的模样:“我说,王爷今天真好看,是我见过最俊俏的儿郎。”

    青筠轻哼一声,并没有买账,自顾自喝酒去了。

    宴席到亥时二刻方才散场,静妃先离了席,一副不想多待的样子,皇后倒是一派和气的让我过几日进宫与她聊聊天,好一番客套,我与青筠这才退下。

    可没走几步,刚出了西园,安晚便跟了上来。

    想着他们是有话要说,我便让灼红等人全部退下,以免传出不好的消息去。

    本想着我也走开,好给他们二人腾个说话的地方,青筠却没给我避开的机会,直接握住了我的手,将我锁在身侧,于是两个人的亭下夜谈便成了三个人的剑拔弩张。

    我虽然在心中暗暗恼他,却也不好当场挣开,拂了他的脸面,只得安安分分地站在青筠身侧,眼观鼻鼻观心地做个木头人。

第两百六十一章 安晚露真情

    安晚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华服,上面绣着细柳和几只春莺,头上简单地簪了几只玉簪子,略施粉黛,尽显俏皮可爱。

    她见青筠一直拉着我,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了一遍,忍不住咬了咬唇,眼里泛起泪光,“青哥哥,你就偏要这么气我么?”

    这话显得太过亲昵暧昧,我虽顶着这个正妃的头衔,此刻站在这里却也觉得自己十分多余。这两人一看就是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指不定还有个什么幼时的约定,而我就是那个横插一杠,毁人姻缘的坏女人。

    我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玩。反正我做过那么多坏事,也不差这一桩。

    相对于安晚的主动热情,青筠便显得十分冷漠疏离。他看了安晚一眼,淡淡道:“青筠不敢与公主如此相称,也请公主注意言辞,莫要坏了自己的清誉。”

    安晚委屈道:“青哥哥何故说这样的话?便是撇开你我的情意不谈,你也是堂堂正正的凌云王爷,我是公主,兄妹相称又有何不可?”

    青筠不为所动,声音依旧冷淡:“公主想怎么说都好,只是夜深了,公主该回去就寝了,本王也要与王妃回别宫歇息了。”

    安晚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们牵在一起的手,神色有些黯然,却是喃喃道:“青哥哥,你以前只会牵我的手,对于旁人的讨好素来不会正眼瞧,更别说是……”

    “够了。”青筠沉声打断了她的话,“今时不同往日,你我都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话,往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安晚被青筠严厉的话训得一愣,两颗晶莹的泪珠忍不住从脸颊上滚了下来,声音更加楚楚可怜,“可是青哥哥,我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想跟以前一样,与你待在一处而已啊。”

    青筠的声音带了几分怒意,“安晚,你已经十六岁了,为何还是如此幼稚?你可知你我今日的对话若是传扬出去,会给你造成多大的影响?”

    听出青筠犀利话语里夹杂的关心,安晚破涕为笑,慌忙道:“你看,青哥哥,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你只是,还没有做好娶我的准备,或者……或者是因为我还不够优秀,对不对?

    我可以变得更好的,青哥哥,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都可以的!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吟诗作赋信手拈来,若是青哥哥喜欢会武的,我可以学,我已经让皇兄给我安排人教授武艺了,无论青哥哥喜欢什么样的女子,我都可以的!”

    这番话,莫说是青筠,便是我一个旁人都觉得十分动容,安晚这样自小锦衣玉食的女子,能为了心上人做到如此,足以说明这份情意的真诚。

    奈何,青筠并非她的良人。

    若是安晚的心上人是个普通的世家公子,凌云帝便是逼也会逼着他娶安晚,可青筠偏是封王,执掌一方疆土,凌云帝没办法逼他。

    安晚这一片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这时,一阵脚步靠近,皇后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安晚,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晚一愣,连忙找出帕子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这才回身行礼,“安晚见过皇嫂。”

    我与青筠也一同行礼。

    皇后朝我们点点头,看向安晚,厉声道:“已经这么晚了,安晚,你该回去歇息了。”

    说完,她回身吩咐道:“来人,送安晚公主回去。”

    “是,娘娘。”几个宫女应了,上前来带走了安晚,就连说句告别的话的机会都没给她。

    见皇后脸色不太好,我明白,这是要准备训斥我和青筠了。毕竟再怎么说,我们也是兄嫂,比安晚年纪要大,自是该懂得这些规矩,行事遵循礼数的,却仍然任由她在这亭子里胡闹,说出那些逾礼的话来。

    皇后看了我和青筠一会儿,轻轻一叹,却是只道:“青阳王与王妃也早些回去歇息罢,安晚被骄纵惯了,不懂事,你们做兄嫂的多担待些,也多提醒她一些,莫让她做了错事。”

    说完,皇后又看了我一眼,道:“七月初七,本宫会在宫里举办一场承露宴,届时青阳王与王妃可要记得到场。”

    我心道:虽然话语间确实有几分责怪,但这皇后也太温柔了吧?说话这么软绵绵的,不仅两边都不得罪,还挺让人喜欢。

    于是我浅笑着应了,辞别皇后,我们一路出了宫门,上了马车,往别宫赶去。

    说来也气,这别宫竟然离皇宫这么远,慢的话要足足走上一刻钟,虽然现在街上没什么人,但这大晚上的,四处乌漆抹黑,哪怕算天上挂着一轮明月,街道两旁点了不少灯笼,赶路的速度也并没比白日里快上多少。

    席上喝了几口酒,今天早上起的又早,不免让人心生倦意,我懒懒伏在案上,喃喃道:“怎么还不到?平时这会儿我都已经歇息了,好困啊。”

    似乎是为了证明我的话,说完,我还轻轻打了一个哈欠。

    青筠正坐在车窗便看着外面的景色,闻言道:“还真困了?”

    我慢吞吞地翻转过头,朝他看去,“都折腾一天了,你难道就不累么?怎么看起来还是这么神采奕奕的。”

    青筠皱起了眉头,伸手探了探我的脉象,道:“是不是你没有内力的缘故,还是你最近在服什么药,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越来越嗜睡,容易犯困了么?”

    经他这一提醒,我忽然精神一振。是啊,我不应该这么容易困才对,以前我三天三夜不眠不休都没什么事,如今却晚上早早的歇息,早上还是不想起,恨不得到哪都想睡觉。

    先前我只当是自己在青阳王府待久了,习惯性的犯懒,可最近却是越发明显,若不是今日青筠提起,我当真还未曾察觉……

    近日,我吃的也就只有雨休遣人送过来的药,他说这次的药剂量很小,还在试炼,若有什么效果,让我告诉他一声,我连服三日没半点感觉,当时还在心里骂了他一顿,如今看来,其实是有些影响的,就是不知道这个情况是好是坏。

    “怎么了?”青筠见我脸色苍白,忽然坐起却又不说话,想是也被我惊着了,连忙问道:“是哪里不舒服么,还是想起了什么事?”

    我敛了思绪,淡淡回道:“无事,只是想起咒术解法还未寻到,担心这是咒术的影响罢了。”

    青筠目光沉沉地看了我一眼,有些不信,“只是如此?”

    “只是如此。”我扯了扯唇角,睨他一眼,“不然王爷以为,还应该有什么?中毒?”

    现下我的真实情况,是绝对不能告诉青筠的,不管他现在对我是个什么态度,我都不敢把炎华宫的安危牵扯进来。相处了这么久,想必青筠对我的了解也十分透彻了,看来日后在他面前,我还是要多注意些才是。

    前几日银叶来报说,事情进展十分顺利,那些人素来不服阿娆的人已经被她用各种手段暗中除去了,而阿娆近日处理炎华宫事务也愈发顺手,很多事都能自己处理,不再像之前一样,事事都要揪着我问个通透。

    这一切进展的都很顺利,我的情况也在预料之中,只要我再撑一撑,等阿娆能够自己打理炎华宫,我便将她推上宫主之位,也就水到渠成了。

    而如今,正是紧要关头,倘若因为我的疏忽被青筠察觉到什么的话,那可就功亏一篑了。

    青筠被我冷硬的态度扎了眼,眉头皱的更紧了,但他也明白,我这幅样子是不愿与他多说,便道:“你若实在困倦,便在马车上歇一歇,到了别宫我唤你便是。”

    “不用了。”我摇摇头,坐直了身子,“想起来我已经许久未曾练功了,今晚想舒展舒展筋骨,就不跟你一同歇息了。”

    青筠沉默了片刻,最终只是应道,“嗯。”

    马车在别宫门口停下,除了下车时我与青筠做了做样子以外,一进院子,我们便各奔东西了——他去沐浴,歇息,我则让人清了个院子出来练功。

第两百六十二章 深夜温刀法

    说起来,从向阳县受伤那会儿开始,我就没再坚持每日练功一个时辰了,主要也是一直没有空闲。那时候奔波了近月才到须臾城,到了须臾城又被青筠威逼利诱地做了青阳王妃,然后就是被各种琐事缠身,解决完又要前往帝都,在马车上磋磨了近一个月。

    这么久以来,我都没再好好练过刀法,眼看已经快三四个月了,不管我还能活多久,这保命的本事还是不能丢的。

    换了身轻便衣裳,让炎卫拿了破月来,我便开始在院子里练起刀法来了。

    还好还好,破月锋利依旧,我的反应和速度也没有因为这些日子的懒惰而减去太多,一招一式间,虽没了内力加持,但也能寻到当初的几分感觉。

    将八门金锁刀和梅花刀以及凌燕刀法各温习了一遍,我这副懒了三个月的筋骨才算是真正活泛了起来。

    收刀饮了些茶水,察觉到赤溪的靠近,我道:“赤溪,与我来比划比划,许久不动刀,也好看看生疏了没有。”

    “少主,”赤溪躬身道:“护法让属下过来提醒少主早些休息,莫要太过操劳。”

    听到赤溪的话,我觉得阿娆这会儿可能还在批折子,真正的目的怕是让我去给她看几本罢。

    我笑道:“不急,你拔刀过来,陪我打一场,若你赢了,我便歇息,若你输了,今晚便在这里陪我练一个晚上,如何?”

    赤溪见我执意要与他切磋,只得拔出了自己的刀,与我在院中相对而立。

    我双手持刀,主动朝赤溪攻去,同时朝他道:“不必留手,尽力便是,也让我看看你这年有没有什么长进。”

    当初赤溪被我选做亲卫时,我是有每日带着他与阿娆练功的,毕竟是自己身边的人,能训练得更厉害些,自己也就更安全。

    不过,阿娆素来喜欢用鞭,而我与赤溪都是用刀,我们练武对打也就多一些,免不得日日切磋一番。

    那时我虽年幼,刀法却是集百家之长,又阴损狠辣,赤溪常常被我偷袭,输了以后他就会红着脸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处,等着我的责罚。

    不过,后来我手下人多了,又忙着提升自己的本事,忙着拓展势力,便少有机会与他一起练功了。

    平心而论,赤溪的刀法是我最欣赏的。我手底下用刀的人很多,因为他们知道我善用刀,倘若能得我几句指点便可突破不少,所以赤云赤翼他们虽然会使剑,但也常常背着刀四处跑。

    只是他们的刀法都不及赤溪扎实,赤溪的刀法刚柔相济,力度和灵活度都十分巧妙,同样的招数,他使出来,威力就要大很多。

    很多人以为是因为我以前经常与赤溪练刀,指点赤溪的刀法,所以他才会这么厉害,其实不然。赤溪的刀法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甚至有时候我还会在他身上寻找自己的不足,加以借鉴。

    赤溪难得地应了我的话,“那少主可要当心了。”

    清冷的月下,少年持一把长刀,黑衣猎猎,面容刚毅冷峻,朝我攻来。我身子一侧,刀尖一挑,当开他的攻势,与他战至一处。

    赤溪的本事显然精进了不少,为了顾及我如今没有内力,他也收了内力,并未带到招式里,但每一刀劈过来都让我神色一凛,不敢与他正面硬扛。

    太刚硬了。

    赤溪如今使得这一套的刀法霸道非常,凌厉之气充斥在一招一式之间,煞气十足,若非我招式灵活,只怕是挡不住。

    二人过了数十招,终究是他露出了些许破绽,被我看准时机一招制服。

    赤溪收刀而立,道:“少主技高一筹,是属下输了。”

    他虽然有些气喘吁吁,但说话时声线平稳,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轻易地就红了脸。

    我将刀背在身后,走到石桌前,招呼着赤溪坐下,“既然输了,那你今晚便哪里都别去了,在此陪我练功罢。过来喝杯茶。”

    “……是。”赤溪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过来。

    许是天气太热,一番打斗下来,我们身上都沁了一层薄汗。

    我寻了方帕子出来,拭去额头上的汗珠,见赤溪盯着我看,我皱眉道:“怎么了?”

    “少主恕罪。”赤溪连忙垂了眉眼,他犹豫了片刻,又道:“少主,你的妆容,花了……”

    “……”

    就知道按赤溪那股子讨厌我的劲儿,怎么可能跟朔诚似的,没事盯着我看!果然么,原来是妆容花了。

    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帕子,果然发现上面尽是混着汗水糊成一团的胭脂水粉。先前我虽换了衣裳,但却忘了把脸上的脂粉洗掉,这下好了,被汗打湿以后又被我胡乱拿帕子抹了一通,指不定脸上变成了什么样子……这幅鬼样子,只要是正常人都会多看几眼吧。

    我面上一派镇静,拿帕子又擦了一遍,然后道:“你这刀法是从何习得的?为何我看着与你之前的刀法有些不同?”

    赤溪道:“是。这套刀法确实是我近来偶然习得的,当时练了几招后觉得威力不错,便开始研习了。”

    “选择刀法这种事情,都是看个人的喜好,你若是喜欢这套刀法,我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在我看来,这套刀法刚毅十足,却少了几分灵活,虽一招一式霸气侧漏,却也十分危险。”

    见赤溪一副聆听受训的模样,并无半分不耐,我继续道:“须知,凡事刚柔相济,阴阳调和方是最好的,这套刀法虽然威力极大,但却也十分危险。

    倘若你出刀时未能掌握好力度,便极有可能反噬自身。试想,若是对方内力比你浑厚,那你们两人对起招来,岂非是在用内力硬碰硬,到时候定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对方如何我不敢说,但你一定会因此而伤到经脉。”

    赤溪点头应道:“少主提醒的是,属下记住了。”

    在炎华宫里,每个人的招数、本领都是要自己琢磨出来的,保命的本事,所以,除非是被特定指派去教某个人,一般来说,很少有人会把自己的招数交教给别人,也很少会有人主动去点评别人。

    在炎华宫弟子的心目中,他们的功法都是自己努力的成果,断然受不得别人的指指点点,这也是我为何极少去看弟子习武练功的原因。因为大多数人的功法在我看来都太差劲了,我怕自己忍不住对他们指手画脚,惹得他们心中不快。

    现下赤溪并未主动请教,还能这能这般老老实实的听我说完这些话,已是十分不易了。

    练了这么久的刀法,我也有些疲惫,想是许久未曾动刀,方才与赤溪狠狠斗了一场,这会儿我只觉手脚都有些酸软,便索性收了刀,寻了棵树坐下。

    这月朗风清的,坐着坐着,就坐出了几分心思来,“赤溪,不如你去寻两坛子桃花酿来,我们二人歇一歇,在此喝喝酒,赏赏月也好。”

    先前在宫宴上尝到了凌云有名的桃花酿,这会儿倒是有些馋了。

    赤溪应了,不多时,果然提了两个白色的酒坛子回来。

    我接了酒,打开酒封后,见赤溪没有要与我共饮的样子,便道,“你也不用拘着,放松一些便是,一副局促的模样做什么,若不想喝,我也不会说你。”

    我真是想不明白,平日里我对他们这么好,未曾严厉苛责,也未曾不明不白的就打骂训斥他们,为什么他们还是会有那么多人畏惧、讨厌我呢。

    赤溪如此,当初在断空山只是见着我就浑身发抖的女属下如此,那些炎卫和紫衣亲侍亦是如此,一个个看见我就跟看见老虎似的,不,可能要真看见老虎他们还没这么害怕吧。

    “……是。”赤溪应了,身姿僵硬在我身边坐下,也开了酒封开始喝酒。

    今晚的月色很好,清冷的光辉洒下来,将整个院子都照得十分明亮。

    二人一直安静无话,只能听见我们喝酒的声音。

    一坛酒见了底,我觉得十分痛快,也撇开了赤溪讨厌我这回事,朝他道,“这桃花酿果然好喝,到时候我们带几坛回去,藏在窖里慢慢喝,炎华宫的竹叶青虽然好,可喝来喝去也就是那个味道,总归是有些腻了,换个口味也好。”

    赤溪点点头,依旧应得规矩刻板,“是,少主。”

第两百六十三章 把酒话明朝

    “哎。”看着赤溪严肃的面孔,我忍不住叹道,“赤溪,你整日摆着这幅冷脸,就不怕日后没有姑娘喜欢么?”

    等到赤溪主动请辞,或者是我死的时候,他总该是要有个归处的。不管我跟他私下交情怎么样,赤溪毕竟是跟了我这么多年的旧人,对我忠心耿耿,平日任劳任怨。我总归是希望往后的日子他能好好的过,能有个姑娘为他生儿育女,然后儿孙满堂过上普通人的生活,不再沾染半分血腥……如此,最好不过。

    赤溪看了我一眼,又黑凌厉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一抹讶然,确认我不是在戏弄他,而是正正经经问话,他这才答道:“不怕。”

    啧,这般有恃无恐,难道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姑娘不成?

    我来了兴致,问道:“赤溪,难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

    这次赤溪连惊讶都没表露一点,淡然道:“没有。”

    “既然没有呢,就早些找一个,你性子刻板,又冷冰冰的,最好是找个活泼可爱,宜室宜家,又不会拖累你的那一种,还有啊,你还要学会笑,可千万不能板着这样的脸,会把人家小姑娘吓跑的。”

    趁着酒兴,我继续道:“其实你长的还挺好看的,我听说炎华宫里喜欢你的姑娘也有不少,不过那些姑娘都不是什么省心的主儿,你若是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安安乐乐,还是得挑个正经人家的小姑娘才行。”

    赤溪沉声开口:“少主为何与我说起这些?”

    我道:“终有一日你们都是要离我而去的,不如早些找个好归宿,我也就能放心了。”

    不管怎么样,赤溪这些年来为了我东奔西跑,做了不少事,立下了不少本事,若我真不在了,也不可能会强逼着他一定要留下来保护阿娆,坐镇炎华宫。倒不如早早的给他们安排好后路。

    赤溪垂了眼帘,眸光在夜色里明灭难辩,“少主不必担心这些,属下是少主的属下,自然是少主生属下则生,少主死属下则死,不管少主去哪里,属下都会追随少主的。”

    赤溪这话说得十分刻板又深情,可我却听出了另一番意味。他的意思莫不是,不管怎么样,他都会忠心地追随着我,让我不必担心他是否反叛……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赤溪该不会是觉得我不信任他,如今自己离宫主之位一步之遥,便鸟尽弓藏,想赶他走吧?

    想着他难得这般好好生生的与我坐下来,说一回话,喝一次酒,别又因为我这几句话加深了两人之间的误会,搞得他日后冷着脸对我,心理膈应,于是我解释道:“我没有说不相信你,也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只是我觉得,你不必把生死寄托在我身上,进入炎华宫的人,哪个不是怀揣着自己的目标?你若是想做什么尽管去做,我不会拦你。”

    赤溪沉默了片刻,答道:“属下只想好好保护少主。”

    行吧,不管这句话是真情还是假意,都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桃花酿的后劲渐渐上来了,头晕目眩过去以后,我开始觉得有些困倦了,索性靠着树干毕闭上眼睛休息。

    恍惚间,我好像问了赤溪一句:为什么你和那么多的弟子一样,如此讨厌我?

    次日辰时,我悠悠醒了过来。

    也不知道昨夜迷迷糊糊间,哪句话我到底问出口了没有,又或者只是我自己的错觉。转头看去,赤溪正规规矩矩地持刀守在一旁,不让任何人靠近。

    桃花酿名字好听,后劲倒是挺大,一坛下去我虽然没有喝醉,却也喝得迷迷糊糊,早上毫不意外的有些头脑昏沉。

    我定定神,让自己清醒一些,却发现酒坛和茶水都不见了,应是赤溪已经收拾过。

    见我醒了,赤溪躬身行礼,唤道:“少主。”

    我点点头,看见他眼下一片淡青,想是昨晚一夜未合眼,便道:“你不必守着了,退下吧。”

    赤溪半垂着头,并不离开,而是递上一份信函,“少主,急报。”能这般要紧地给我,想必是陌尘殿那边的事。

    我伸手接过,看了看,果然是炎华宫那边传来的消息。不过,还是没有查出到底是谁拿下了陌尘殿的单子,就连盯着华陌的那些人也说她最近没有异动。

    那可就奇怪了,倘若不是这些人,我实在想不出会是谁了。如今炎华宫势头正盛,我又已经将炎华宫的权利尽数握在手上,这位子,稳当得很,便是要刺杀,那也应该在炎华宫内乱的时候刺杀才对,为何偏偏是现在?

    难不成,是北疆或者凌云的人要除掉我?可我一个小小的青阳王妃,能掀起什么浪来,值得他们花这么大的功夫,让陌尘殿出手?

    心下计较一番,却是未有结果,我捏了捏眉心,道:“罢了,多注意些陌尘殿那边的消息便是,我们总有一天会知道是谁下的手。当务之急,是应付接下来的两次刺杀。

    如今我们身处帝都,若是事情闹得太大,难免惹人怀疑,生出其他的事来。不过,想必陌尘殿也不敢在这里大张旗鼓地动手,你们多加防范,别宫的下人暗中盯着些,以免陌尘殿偷偷安插些什么丫鬟小厮的进来,暗下杀手。”

    虽然我不怕下毒,近战也有能力自保,可这种事若是传出去毕竟影响不好,届时怕是整个凌云都要流传这样一个消息了:这青阳王妃慕黎原是江湖上走镖的,在帝都朝见时被江湖上的人追杀呢,听说事情闹得挺大,又是下毒又是刺杀的,真是难为了青阳王了。

    到时候我定会被贬的一文不值,被批配不上青筠,配不上青阳王妃之位,只是想想,我都觉得头疼又丢脸。

    赤溪应道:“是。”

    “既然没什么事了,你便下去休息吧。”

    将赤溪赶走,我又在院子里走了走,活动活动。昨夜练功练得太过,我如今浑身上下都有些酸软,便索性又练了一个时辰的刀,这才回房沐浴更衣。

    灼红为我绾发时问道:“娘娘,您昨晚为何没有与王爷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安晚公主的事……”

    “不是。”我打断她的话,道:“往后我与王爷的事,你们不要妄自揣测,也不可多嘴,知道了么。”

    且不说我与青筠本就是如今众人最关注的对象,尤其他与安晚一个王爷一个公主的,要被议论起来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有失皇家颜面,闹得大了的话,双方都会难堪,凌云帝和那位静妃到时候又要找茬了。

    灼红恭声道:“是,娘娘,奴婢记住了。”

    见这几日伺候的都是灼红,素日喜欢给我变着花样梳头发的阿娆一直未见,我便问道:“阿娆去做什么了?”

    灼红想了想,道:“阿娆姑娘一早就出门了,听说是与元大人越好了的。”

    “元明霁?”我皱了皱眉,“她自己去的?”

    最近说是让阿娆自己待着,不必跟着我,却是没想到她会跟元明霁搅和在一起。

    灼红道:“不是,有娘娘身边的沐秋姑娘陪着呢,这几日阿娆姑娘出门,沐秋姑娘都是贴身跟着的。”

    倒是我的疏忽,明明两个都是我的手下,灼红一个外人却比我知道得还多。

    我想了想,道:“也罢,你替我换个简单的头发,随意簪个步摇就行,我出门一趟。”

    “是。”灼红闻言,便拆散了刚刚才盘好的头发,简单替我挽了半数青丝,别上几朵流苏花片,簪了支金枝缀玉步摇。

    灼红问道:“娘娘出门的事,可要告知王爷?”

    “不必了,我自己一人出去,你也不必跟着。”说完,我起身出了房门,查到阿娆的动向后,让赤云牵了匹马,戴上面具,直奔东市。

第两百六十四章 巷陌见故人

    帝都的集市十分热闹,放眼望去,人山人海,只见一片乌压压的人头攒动。

    想要直接打马穿行街道那是不可能的,而我又不想跟他们一起挤来挤去,便让赤云领路策马往胡同里走小道。

    过了两个巷子,却听见转角处隐隐传来几个男子的调笑声,只一听便让人作呕。在细细辩去,似乎还夹杂着女子的呜咽和求饶声。

    “哈哈哈哈……小丫头,来,让爷好好看看!”

    “啧啧,瞧这小脸俊的,真招人喜欢呦!”

    “公子,咱们要不带她回去?”

    ……

    这样的开头,不用想我也知道是什么事情。

    赤云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皱眉道:“少主,可要属下去……”

    我抬手拦下他,淡淡道:“不必了。”

    见赤云有些惊讶不解,我瞥他一眼,道:“我并没有要救那个女子的义务,同样,身为炎华宫弟子,你也没有,这种怜悯之心会害死你。”

    人各有命,就如我当初被强丢在死人坑里一样,不也照样无人垂怜?

    赤云低头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见他这幅样子,我皱了皱眉,心想:是不是他们在凌云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的身份了?竟然连这种最低下的错误都会犯。

    我们刚转过一条巷子,忽闻那边传来一阵惨叫,“啊——”

    先前放狠话的那些男人接二连三喊了起来,“我的手……血!好多血!”

    “什么人?胆敢伤我们家公子,不要命了,给我出来!”

    听声音,能射出如此有力度的暗器就说明来人武功不弱,没一招取了这几人性命已是那人仁慈了,他们竟然还不走,在这里骂骂咧咧,不是明摆着等着别人来杀么?

    果然,不过瞬息,那边便没了声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巷子里弥漫开来,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赤云出声提醒,“少主,我们该走了。”

    “不急,且看看再说。”我示意他们安静下来,不要被人发现什么

    先前本觉得这事没什么趣味,不过就是有钱人家欺男霸女的事而已,这会儿有人横插一杠,我倒是生了几分兴致,想看看是什么人敢在京城杀人这么干脆利落。

    只听那边传来一道娇俏却又略带凌厉的女声,“喂,你没事吧?”

    看来拔刀相助的人是个女子,不过,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先前那被几人为难的姑娘抽泣着回道:“我没事,多谢……多谢女侠相救,多谢女侠相救……”

    女子傲然道:“不必谢我,同为女子,看不过去而已。这点银钱给你了,去换身衣裳,往后若再遇到这种事,你也该学会如何保护自己才是,别再如此无用,白白地任人欺辱。”

    听完这一席话,我算是知道来人是谁了,说话这般傲气凌然的,可不就是向阳县一别后,再未见过的七巧么。

    听说她奉了青筠的命令要去杀三个人,只是我却没功夫让人留意她的动向,所以也并不知道她要杀的都是哪些人。如今能在帝都看见她,想必也是因为青筠有事传召吧。

    女子感激涕零道:“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七巧似乎并未发现我们的存在,打发走女子后自己也离开了。

    想了想,我道:“你传讯给赤溪,让他查一查最近七巧的动向,看看最近江湖上有哪些人是被刺杀的,还有,看看她有没有跟华陌或者竹晚风联系过。再让乐林从密库里找一找,看看有没有七巧的档案,查查她的身份背景。”

    先前我虽猜测她是竹晚风和华陌的女儿,却没有让人去查过,倘若真我的猜测是真的,那倒是件有趣的事。

    “是。”赤云应了,立即吩咐身边之人去传信,我们便继续往阿娆所在之处赶去。

    虽说阿娆出门带上了沐秋,暗处又有炎卫暗卫相护,出不得什么岔子,可我还是想来看一看。看看这元明霁对阿娆究竟是什么态度,看看他们都在做些什么。

    走上正街后,又走了一段,这才在一家茶楼前停下。只是,寻常茶楼的一楼厅内都是设的小木桌,供往来走的急的客人歇脚,或是寻常百姓聊天吃茶,这家茶楼的大厅却未见一人,只偶尔能看见一两个身着儒服的公子,或是打扮文雅的小姐进去。

    这般景象,难不成是在茶楼里举办什么宴会,所以特意清开了大厅?

    赤云见状,让人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敬安侯世子唐仪在此处举办诗会,元明霁作为翰林院的人,自然也在受邀之列,想是正好阿娆去寻他,便带着阿娆一同赴会了。

    我想了想,道:“今日赴会的名单你让人搜罗一份出来。”

    赤云疑惑道:“收集这个名单拿来做什么?来参加的也不过是那些附庸风雅之人罢了,少主不是素来不喜欢这些么?”

    我将缰绳递给他,往茶楼走去,“让你去你就去,我自有用处。”

    这样的诗会说是说斗诗,其中门道可多着呢,不少贫寒士子指望着在诗会上凭着自己的诗展露头角,而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便会借机收纳幕僚,更有甚者,还会打着诗会的名号发展势力,勾结朝中官员,说到底,这诗会可不仅仅是文人雅士斗诗这么简单。

    虽然我对凌云的朝政没什么兴趣,但涉及元明霁和阿娆,我能多知道些东西总是好的,万一到时候要用起来却要匆匆忙忙让人去查,岂不麻烦?未雨绸缪,才是最好的办法。

    “是。”赤云唤了两个属下牵马离开,去打探宴会名单,自己则跟着我往茶楼走。

    出门时为了方便我穿了一身素日喜欢穿的红色软烟罗,赤云则是一身蓝色劲装,许是我们的打扮不像凌云人氏,进到茶楼内刚准备上去,便被人拦了下来。

    掌柜笑呵呵道:“二位客官还请留步,小店今日不开张,若要吃茶,还请明日再来。”

    我心知他是怕我带着赤云上去砸场子,毕竟,我们这幅打扮实在不像是要去吟诗作赋的,便客气道:“有礼了,我们确是外地人,听闻今日此处有个诗会,便想着来见见世面,不会叨扰吧?”

    那掌柜道:“客官这是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是小店的福气。只是,今日这诗会乃是敬安侯世子举办的,赴会之人都需有请帖才是,实在不然,有人相邀作保也可,不是小的不让二位进去,只是实在不敢呀,还请二位多多包涵。”

    见这掌柜如此坚持,我道:“也罢,我也不为难你。走吧。”

    反正这样无聊的场合我也不想参与,来此只是为了瞧一瞧阿娆罢了,便带着赤云折返出去。

    刚到门口,迎面走进来两个男子,走在前面那人一身月白色衣裳,上面用深蓝色的线绣着一大片比目鱼纹,银簪束发,面容俊朗。

    他朝我一拱手,客气道:“姑娘这是想参加诗会?”

    我客客气气回礼,“正是。”

    那公子道:“既然如此,姑娘不妨跟我一同上去,举办诗会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图个乐子,多姑娘一人也不多,只是你这侍卫……”

    我心下明了,回身吩咐道:“赤云,你就在此处等我罢,我上去看看。”

    “是。”赤云应下,留在了大厅内。

    那公子身后的随从朝掌柜的出示了请帖,便带着我往楼上走去。

    这茶楼一共三层,那些人就在第二层里饮茶斗诗。楼道间围了不少护卫,检查过请帖后便让我们上去了。

    见四周无人,我朝身侧的公子低声道:“你怎么来了?”

第两百六十五章 诗会遇刁女

    月白色衣衫的公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我,显然十分高兴,“兄长让我来的,倒是卿卿,你怎么会来这里?真是太巧了!”

    不错,此人正是易了容的朔诚。

    我也是常年戴面具,易容的人,这些年戴过的面具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朔诚这点小手段自然逃不过我的眼睛,而且,他显然一眼就跟据我的衣着打扮和身边跟着的赤云认出了我来,用折扇挡着,疯狂地朝我打着手势,我就是想不注意都难。

    我道:“不过是因为阿娆在这里,所以我来凑个热闹罢了,待会儿你可不要让我作诗。”

    “知道啦,就是你要写,我也不想我家卿卿的字被别人看见。”说话间已经走到了第二层茶楼包间的门口,朔诚道:“卿卿,我们进去吧。”

    一推开门,朔诚便敛了笑容,换上一副斯文的做派,手里还有模有样地晃着那把折扇,若非我知道他原本是什么性子,定会真的以为他真就是个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

    我们三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包间内之人的关注,此刻众人正齐聚在一方桌子边围读者一人所写的诗词,热闹得很。朔诚便带着那自己的书童加入了进去。

    我四下看了看,很快便寻到了站在一旁与人谈话的元明霁,也看到了他身侧的阿娆。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阿娆下意识朝我看来,眼神对视的一瞬间,她愣了愣,随即笑着朝我走来,“你怎么来了?”

    我笑道:“听说你在这里,我便也想来看个热闹。”

    阿娆道:“可是这诗会要请帖的,你怎么进的来呢?”

    我朝朔诚的方向努了努嘴,阿娆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瞥见了已经融入到了那群品诗的人里,举手投足间透着书生气的朔诚。

    “啊,原来如此。”阿娆弯了弯眉眼,道:“过来坐吧,这诗会随意得很,先前已经斗过一轮诗了,他们现在正在点评谁写得最好呢,还得要好一会儿,没人关注我们的。”

    “嗯。”我点点头,随她走到了元明霁所在的桌子旁。

    见到我时,元明霁一时间没认出来,客客气气的朝我抬手行了一礼,然后便坐到了离我远一些的地方,看得我不知该夸他谨记男女有别的礼数,还是该骂他眼拙。

    阿娆忍不住笑道:“你别怪他,他木讷得很,想必是没认出你来。”

    我易容的手段十分熟练精巧,他又对我不熟悉,能认出来才怪了。

    我坐在阿娆身边,倒了杯茶,道:“你怎么出来也不与我说一声?近日,怕是经常跟他见面吧。”

    阿娆红了脸,解释道:“今晨出门时赤溪说你还在练武,想着你素来不喜欢这些舞文弄墨的事,我便没去打扰了,我带着沐秋呢。”

    进来这么久,我并未发现沐秋的身影,听阿娆说她在,便道:“那她人呢,我为何没有看见?”

    “她去给我买栗子酥啦,还有糖人。”阿娆扒在窗边,望着下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十分开心,“去了好一会儿了,应该也快回来了。”

    这时,元明霁回身过来,朝阿娆道:“阿娆姑娘小心些,不要伏在窗台边上,可千万别摔下去了。”

    阿娆吐了吐舌头,俏皮地应道:“没关系,你还担心我么?”

    元明霁是见识过阿娆的功夫的。闻言,他顿了顿,还是坚持己见,“总归有些危险,掉下什么东西去也是不好的,阿娆姑娘还是坐好吧,不如……过来看看我写的诗?”

    阿娆看了我一眼,我不动声色地点点头,她便走到元明霁身边,听元明霁分析着他刚刚写出来的一首咏春诗。

    元明霁会关心阿娆扒在窗子边危险,说明他是在乎阿娆的,只要他是一心对阿娆好,我自然不会从中作梗。

    这时,包间门再度被推开,一个穿着杏色纱裙的女子带着两个丫鬟直直朝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似乎是奔着元明霁来的。

    只见杏衣女子在元明霁面前不远处停下,露出一抹矫揉造作的笑容,朝他福了福身,捏声音娇滴滴道:“元英见过元大人。”

    元明霁抬头看了女子一眼,并没有什么反应,客气道:“章姑娘不必多礼,既是诗会,该以诗会友,不必称我大人。”

    章元英笑道:“那,元英就斗胆,唤大人的表字了?”

    这般明显的攀附讨好,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凌云女子对情爱一事都这么大胆的么?先是安晚当着我的面朝青筠示爱,现在又是章元英众目睽睽之下向元明霁示好,这未免也太直白了。

    元明霁也皱了皱眉头,显然觉得这样有些不妥,他正要说话,阿娆却抢先一步道:“元公子,此处你为何用了这个词,这其中可是有什么典故么?”

    元明霁闻言,便也不再纠结称呼的事,继续与阿娆说起话来,直接将章元英晾在了一边。

    章元英眸光冷了冷,面上划过一抹狠厉之色,但很快掩了下去,仍旧笑得温婉:“不知这位姑娘是哪家的小姐?先前倒是一直未曾见过。”

    这话不就是在说阿娆不是凌云贵女,暗指她是个忽然冒出来的下贱之人么?

    我拧起了眉头,想要出言教训教训此人,可又见元明霁就在阿娆身侧,我便耐下性子来,看看他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忘了介绍,”元明霁的声音有些冷硬刻板,“这位是阿娆姑娘,是我带来参加诗会的。”

    听到元明霁这么说,章元英看向阿娆的眼神带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打量,随即笑道:“看阿娆姑娘的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想必也是初来此地,不妨交个朋友,我叫章元英,是车骑将军之女。我还知道许多好玩的地方哦,若是阿娆姑娘有兴趣,我可以带阿娆姑娘四处去看看。”

    这话里话外的,不就是想说明自己身份尊贵,阿娆比不上她么,真是手段低劣。

    “多谢,不过,不必了。”阿娆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章元英,随即转向元明霁,笑吟吟道:“元公子已经答应带我观赏帝都的美景了,就不劳烦章姑娘了。”

    元明霁附和地点点头,继续与阿娆讲解诗文。

    我看得好笑,也不知这元明霁看出阿娆与章元英之间的暗潮汹涌没有,只知道顾着他那一卷诗文,真是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

    不过,阿娆平日里看着软糯又乖巧,却是不知她怼起人来也这般厉害,半点都不吃亏。

    见二人如此亲昵,章元英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端着架子,道:“只是阿娆姑娘与元大人毕竟男女有别,这……同游,是否不太合适?”

    阿娆扯了扯唇角,道:“这是我与元公子的事情,就不劳章姑娘费心了。”

    再次被下了脸,元明霁又不管她,章元英的假面终于是绷不住了,忍不住道:“阿娆姑娘委实有些不懂礼数,元大人尚未婚配,你怎可与元大人如此亲密,岂不是要坏了元大人的清誉?”

    她的声音忽然拔高,惹得众人纷纷看了过来,想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娆淡笑,“我听不懂章姑娘的意思,既是诗会,我与元公子一起品论诗文,又有何不妥?莫非是因为元公子没有正眼瞧章姑娘,所以章姑娘恼羞成怒,故意毁坏我的名声不成?”

    阿娆这一番话将章元英的嘴堵的严严实实,元明霁亦道:“章姑娘莫要信口开河,我与阿娆姑娘从头到尾都只是在谈诗词而已,竟不知道我们是做了什么,才让章姑娘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接连被下了脸面,章元英的表情有些绷不住了,这时,那边一个锦衣男子出了声:“好了,元英,便算是卖我个面子,别在诗会上闹事。”

    “是,世子。”章元英咬了咬唇,朝男子微微福身,然后瞪了阿娆一眼,带着丫鬟走开了。

    见章元英唤锦衣男子世子,想必他就是敬安侯府的世子,唐仪了。听说这唐仪文武双全,在帝都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可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却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来,又或许是看青筠看多了,被养刁了罢。

第两百六十六章 车骑大将军

    闹了这么一出,阿娆自然是有些不高兴的,元明霁也觉得被败了兴致,便干脆请辞离开了诗会,我朝朔诚打了个招呼后,也跟着他们离开了。

    本以为阿娆还会与元明霁去逛逛集市什么的,却未曾想到二人一出茶楼便互相别过,各分东西了。

    我走到阿娆身边,揶揄道:“你不跟他再多待一会儿了?”

    阿娆疑惑道:“为什么要跟他多待一会儿?今日本就是说来参加诗会,如今参加完了,不就可以了吗。再说了,有你在身边,我自然是要陪着你的。”

    见她说得理直气壮,十分顺口,仿佛不记得之前在五福街就撇下过我一回,我笑道,“既然如此,就早些回去,天气太过炎热,小心中了暑。”

    阿娆过来挽着我的手,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中暑啊,再去走走吧,你难得陪我出来一趟,可不能就这么让你回去了。”

    “好,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我依着她往集市上走去,道:“对了,我想吃你做的银耳莲子羹,你今天中午做给我吃好不好?”

    “嗯。”阿娆点点头,又朝身后的茶楼看了一眼,“不过,你就这么把朔公子丢在那里头不管了,真的没关系么?”

    我一边示意赤云等人跟上,一边道:“他本就是自己来的,我与他不过是碰巧在门口遇到了而已,想必他是有什么事要做罢,不必管他。”

    阿娆道,“我听赤溪说,最近朔公子好像很忙,经常往外跑,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

    “大概是关于朝政上的事罢,他能易容来参加这样的诗会,想必也是要探听什么消息。”我想了想,道:“先前我来寻你时在巷子里遇到七巧了。”

    阿娆有些惊讶道:“她怎么来帝都了?”

    我道。“你可别忘了,青筠是弑神殿尊主,她如今是弑神殿的人,自然是受命于青筠的。”

    话音刚落,便见沐秋一手提着一个食盒,一手捏着两个糖人回来了。

    她一眼认出我来,恭声道:“见过少主。”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让你跟在护法身边,你为何一直不见人影?买个东西要这么久么?倘若阿娆遇到了危险,你如何来得及救援!”

    沐秋自知失职,便低着头不说话。

    “好了,少主别说沐秋了,是我让她去的。”阿娆从沐秋手上接过糖人,塞了一只进我嘴里,直接堵住了我剩下的话。丝丝甜意在嘴里漫开,我伸手把糖人拿出来,笑骂:“好啊,还学会堵我的嘴巴了?”

    阿娆嘻嘻一笑,“走,我们去前面那里看看,昨日我还在听灼红提起团扇,不如我们也买一把。”

    我点点头,跟着她往人群里挤去。沐秋便乖乖地提着食盒,与赤云一起跟在我们后面。

    一路走走停停,阿娆在一个售卖扇面的小摊前停下。这一方不大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扇面,纱的绢的,素的画的,团扇折扇,应有尽有。

    摊主乐呵呵地招呼道:“二位姑娘要点什么?尽管挑,这些都是今年的新品,做工精细的很!”

    阿娆挑了一把红色的小团扇,在手里把玩了一番,问道:“能题字么?”

    摊主连忙道:“能、能,这可是上好的细绢,题字完全没关系的,姑娘请稍等,我给你拿笔来。”

    阿娆点点头,不多时,摊主果然递了支细毫过来,看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想起了平日自己练字的艰难。这般细的笔要在绢上写好字可不容易,若是我,只怕是写不好。

    只见阿娆接过,直接在扇面上面写道: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阿娆写一个字,摊主便念一个字,“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好诗!姑娘真是好文采!”

    阿娆淡笑,递还了细毫,将提完字的团扇呈到我面前,问道,“喜欢吗?”

    我伸手接过,问道:“你怎会……”

    “你怎会知道这句诗?”一个浑厚威严的男声忽然响起,夺了我的话去。

    我与阿娆循声王去,见是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穿了一身深蓝色衣衫,银簪束发,面容刚毅英挺,蓄着些许短胡子,浑身透着杀伐之气,身后还跟了两个稍年轻些的侍卫,想必应该是个将军。

    见我们不答,他又走近两步,再次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句诗的?”

    阿娆看了我一眼,有些莫名其妙,我不动声色地挡在阿娆面前,与他对视,问道:“不知阁下是?”

    男人并未回答,仍旧是追问道:“我问你们怎么会知道这句诗的?是谁告诉你们的!”

    我皱了皱眉,这男人为何如此在意这句诗?

    阿娆看了我一眼,朝那男人道:“我方才参加完诗会,席间偶然听得的罢了,觉得写得不错,便记了下来,可有何不妥么?”

    听阿娆如此说,男人愣了愣,“诗会?”

    他身侧侍卫立即道:“将军,今日敬安侯府的世子在茶楼举办诗会,许多年轻公子小姐都受邀参加了,说不定这两位姑娘真的只是碰巧听到罢了。”

    我冷然道:“既然你是个将军,那么便应该知道这凌云的律法,难不成位高权重,就能当街为难别人了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男人这才冷静下来,心知自己方才所行不端,朝我们虚虚抬了抬手,“方才略有失礼,还请二位姑娘见谅。”

    说完,他便急匆匆地带着自己的那两个侍卫往诗会所在的茶楼赶去。

    我忍不住皱了皱眉,朝沐秋道:“你去查查此人的身份来历,以及这句诗与他有何渊源,出自何处。”

    “是。”沐秋点点头,把食盒递给赤云后便离开了。

    “可是少主……”阿娆扯了扯我的袖子,低声道:“这句诗,是绣在你给我的那个香囊上的呀。”

    我一怔,“什么香囊?”

    阿娆道:“就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能替我驱灾赐福的那个香囊,少主莫不是忘了?那上面就绣了这句诗,今日斗诗是我才想起来,便想着题字给你做一幅扇面。”

    我细细想了想,隐约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可是……那个男子为何如此在意这句诗?

    “罢了,不过是一句诗而已,”我看了一眼男人远去的背影,淡淡道,“回吧。”

    赤云付了扇面的钱,我们便折返回去。

    到了用午食的时候,阿娆果然给我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软糯香滑,我十分满足。

    饭后,练字时,青筠问道:“今日你出门遇着阿敏了?”

    我点点头,“偶然遇到而已,他扮成那个样子,是去做什么?”

    青筠道:“替我去探个消息。”

    见他不愿说是什么消息,我也就不问了,转而试探道:“说来也巧,今日我还遇着七巧了。”

    青筠点头,“是我让她过来的。”也是一副不愿说出原因的模样。

    “我知道。”写完最后一个字,我丢下笔,在青筠对面的位置上坐下,“我还遇着了车骑将军,郁孤。”

    青筠顺手给我倒了杯茶,“看来,你倒是遇着了不少人。”

    我接过杯子啜了一口,“这郁孤是什么来头?”若我让人去查,可得费不少功夫,且查出来的消息还不一定全面,倒不如直接问青筠来的快。

    青筠想了想,道:“这车骑将军郁孤原名郁承宁,当初也是在战场上立了大功,才被封为车骑将军的。只是听说他的妻女在战争中不幸丧命,他悲痛欲绝,便改名唤作郁孤,再未娶妻。乃是正二品武将,手上是有兵马的,在朝中声望也很高。”

    想起在诗会上,章元英说自己是车骑将军之女,可却并没有人说她撒谎,我问道:“那为何章元英说自己是车骑将军之女?”

    “她这么说也没错。”

    青筠道:“不过,准确的来说,算是义女。这章元英是郁孤战友的女儿,巧的是,郁孤丧妻丧女,而他这位战友却只留下了妻女,孤苦无依,郁孤便将二人接入了府中,将章元英视作亲生女儿。”

    我轻嗤,“说的好听是招抚昔日战友妻女,可谁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一回事?”

    “或许吧,这般的传闻也不是没有。”青筠道:“京城这些贵族太过安逸了,整日就知道勾心斗角,嚼舌根子。”

    我淡笑,“青阳王这不是也在嚼舌根子么?”

第两百六十七章 参加承露宴

    七月初七,是宫里一年一度举办承露宴的日子。

    我练了一晚上刀法,刚眯了一会儿便被阿娆和灼红两人从床上拖了起来,开始更衣梳妆。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才弄好,还未来得及喝上一口水便被塞进了马车,往皇宫去了。

    此刻,还是卯初。

    我将脑袋上因为匆忙而簪的不紧,此刻正摇摇欲坠的珠钗扶了扶,道:“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该是未婚男女缔结连理的好时候,可你我如今都成婚了,还参加做什么?”

    青筠道:“承露宴承露宴,你可知承露二字的含义?”

    我皱了皱眉,“难不成……是承接清晨的花露?”

    青筠点点头,“灼红难道未与你细说么?今日,不管是已婚女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只要受邀,都会一早到皇宫领取一个收集晨露的小瓷瓶,各自收集花露,等到太阳升起,百花齐放之时,再摘取自己喜欢的花,配上各种香料,制成香囊,赠给心上人。”

    说到这里,青筠偏头朝我看了一眼,眸中带了几分揶揄:“所以,你今日得做一个香包,当众赠予我,如此方能彰显出你我二人的情意。”

    我恍然道:“难怪灼红这几天一直让我绣荷包呢。”说完,我抖了抖袖子,摸出那个荷包,递给青筠,“喏,刚刚上车时她塞给我的。”

    青筠接过看了看,赞道:“绣的还不错。”

    我傲然道:“那可不,想当初我也是跟着因栾城最好的绣娘苦练了小半年的,这点还难不倒我。”

    “你学刺绣做什么?”青筠将荷包递还给我,“我还以为……”

    “以为我只对杀人感兴趣,是吧。”我将荷包往袖子里一塞,懒懒倚在车厢壁上,淡笑道,“其实你这么想倒也没错,我学刺绣的初衷本就是为了更好的隐藏身份,好方便杀人的。我的绣花针可染过血,这荷包你还敢收么?”

    青筠笑道:“你敢送,我就敢收,且定当妥善收藏。”

    我轻哼,“少贫,这送不送的我不也得送么。对了,那待会儿我去接露珠,你做什么去?”

    青筠淡笑:“一边吃早茶,一边看你们接露珠啊。”

    “……”

    天道不公。

    因为今日的承露宴是在御花园举行,离皇宫正门青云门的距离十分遥远,而赴宴之人又多,未免太多人从正门穿行影响不好,便需得从皇宫后侧的玄武大门和朱雀大门进入,相当于是多围着皇宫走了半圈,所以花了将近两刻钟才到了玄武大门前。

    还未下车,便听到了许多男女谈话的声音,我掀开帘子一看,只见宫门前已经停了不少马车了,不由得有些惊讶:“他们都来这么早的么?为了接个露珠,还真是拼命。”

    青筠道:“这可关乎他们婚姻大事,自然得上心些。”

    我转头看他,“那我这种呢,该怎么算,辛辛苦苦折腾这一趟,到头来就为了给你长点脸面,让人夸你娶了个心灵手巧的好媳妇?”

    青筠失笑,“自然不止如此,晨露收集的得最多的和香囊做得最好的都会得到一份赏赐。”

    我轻嗤,“那可真是稀罕,我炎华宫不说富可敌国,那也是富甲一方,要什么宝贝没有,如今倒要为了着点赏赐觉都不睡,来接什么露珠。”

    “走吧,该去赴宴了,去迟了可不好。”青筠掀开帘子出去后,回身把手递给我,“小心些脚下,衣摆那么长,莫要摔着。”

    话语一落,我便踩着了自己的裙摆,一个不稳,直直往前栽去。

    青筠将我接了个满怀,笑道:“一大早黎儿就这般热情地投怀送抱,是对本王昨晚的表现不够满意么?”

    他一说完,周围的人都嗤嗤笑了起来,不少贵女被青筠这般直白的话羞红了脸,连忙跑进了宫门里。

    “……”

    而我此刻简直一脸懵,什么昨晚?什么表现?你们笑什么啊喂?昨晚本少主练了一个晚上的功,回房时青筠都已经起身了,两人根本就没、碰、面、好吗!

    我心下微恼,一把推开青筠,正要说话,灼红却提醒道:“王妃还请注意仪态,切不可乱了分寸。”

    行吧,你们都是一伙的。

    我愤恨地收了手,整理好自己的衣襟,跟着那些贵女们往里走去。

    “黎儿乖,别闹了。”青筠追了上来,将我搂进怀里,低声诱哄,“我下回不说这样的话了,还不成么?你别不高兴了。”

    我看了看四周,发现还是有很多人偷偷地盯着我们看,忍不住推了推他,低声道:“你做戏也得有个度,这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

    青筠见我说了话,知道我没生气了,便把手从我腰间收回,改成牵手,笑眯眯地拉着我往前走。

    只是,未免人多眼杂,闹出什么事来,所有随侍的人都被留在了外面,并不允许进入后宫。万般无奈之下,灼红只得跟蔺若衍一起在外面等了。

    跟着众人一路穿行到了御花园里,已经有不少人拿着个小瓶子在接晨露了,我与青筠便准备一起去御花园旁边的落霜阁取接露珠的瓶子。

    两个打扮得文雅端庄的女子见我们走近,齐齐福身行礼,道:“见过青阳王,青阳王妃。”

    青筠看都没看她们一眼,我只得点头应了,见她们都拿着个小瓷瓶,正从落霜阁的方向走过来,知道她们也是准备去接晨露,便客气道:“二位姑娘不必多礼,先请吧。”

    其中一个看起来稍稳重一些的女子客气道:“那我们便先行一步了。”

    刚走了两步,其中一个年纪小些的姑娘又折返回来,朝我们笑道:“王爷和王妃这是第一次参加宫里的承露宴吧?”

    见她满面笑容,并没有恶意,我点头应道:“是。”

    “难怪呢。”那小姑娘笑道:“王爷,您是男子,应该去莲池那边等着的,所有参加承露宴的女子都会在后花园接取晨露,您在这儿,怕是不妥,而且,您和王妃娘娘这是新婚,按规矩,您是要给王妃做五生盆的。”

    青筠疑惑道,“五生盆?”

    小姑娘见青筠一副愣头青的模样,忍不住捂唇轻笑,“王爷不知道么?就是在七夕前几日播种五谷于小盆中,等到今日,嫩苗长出寸许,便用红蓝彩线将嫩苗扎成一束,然后雕刻些房屋之类的放于盆中作为摆设,制成五生盆,供奉牛郎星,求子用的。”

    听完,青筠皱起了眉头。

    我笑道:“我与王爷并不知晓这些,是以未曾准备,想来不做也没什么要紧的罢?”

    小姑娘道:“是没什么要紧的,可这毕竟是求个吉利,许多新婚的夫妻都会做的。”

    见青筠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忙道:“不过,王爷可以问问宫里的人看看有没有现成的嫩苗,毕竟知道您与王妃新婚,又不熟悉这些,皇后娘娘一定是准备了的。”

    “多谢了。”我朝那小姑娘笑道,“你还是先去接晨露吧,不然晚了可就接不到了。”

    小姑娘点点头,朝我笑的一脸天真无邪,“那我先去啦,王妃娘娘也要快些才好。”

    “嗯。”我微微颔首。

    那姑娘便蹦蹦跳跳地走到先前与她走在一起的人身边,开始一起接取花朵上的晨露。

    我刚想走,便听得那个姑娘叹道:“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让人看了好生羡慕啊,真希望我也能找到一个像青阳王这样优秀又专情的夫婿。”

    另一人笑骂,“你啊,就别想了,光论相貌,整个凌云也难有几人比得上青阳王的!”

    “是是是,时姐姐说的对,像徐家公子那样的也不错呀。”

    “嘿,你这小蹄子,敢取笑我,看我怎么教训你……”

    两人吵闹着走远了,看起来关系极为亲厚,我忽然就想起阿娆来。若是她来参加这承露宴,定也是会与那小姑娘一般活泼可爱的吧,真是招人喜欢。

第两百六十八章 王妃断争斗

    回头见青筠还站着不动,一双眼睛定定地盯着人家小姑娘离开的背影,我推了推他,道:“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莫不是看上人家小姑娘了?”

    “不是。”青筠摇摇头,认真地道:“我就是觉得她似乎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我挑眉道:“人家姑娘不过十二三岁,你就来过帝都三次,什么时候见到的?别是梦里罢。”

    青筠并不理会我的玩笑,认真道:“说不清,就是有点印象。”

    我敷衍道:“好好好,你见过,你见过。但是王爷,现在你是不是该做正事了?我们是来参加承露宴的,不是来看小姑娘的。”

    青筠收回目光,低笑道:“好,本王不看她,看你。”

    我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还是快些去莲池那边喝你的早茶,做你的五生盆吧,最重要的一点——别忘了给我也备些吃食。我昨晚练了一晚上的刀,今天早上连口水都没喝就被你们拖出门了,若是不吃点东西,待会儿我真怕自己顶不住。”

    “知道了。”青筠忍不住笑道:“就想着吃早茶,你还不去接晨露么?等天再亮些的时候,晨露可就没了,你若是接的太少,会被笑话的。”

    “怕什么?”我淡笑,“晨露不就是水?那池子里要多少有多少,捞一把不就成了,谁看得出来?何必劳心劳神一滴滴去接,我又不傻。”

    青筠无奈地轻叹,“真拿你没办法,那我走了,待会你去莲池边找我就成,我让人给你备些早点。”

    “嗯。”我点点头,只身往落霜阁走去。

    我到的时候,一个宫女将我引到了堂后,只见皇后娘娘正和一位夫人说着话,见我进门,便笑道:“喏,刚提到她,人就来了,你看看,多挺标志的小姑娘。”

    这……标志的小姑娘,是在说我吗?

    倒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当着面说我,还是以这种长辈的口气,我不免愣了愣,一时间忘了行礼。

    皇后身边的宫女连忙提醒道:“青阳王妃,这位是武安郡主,您还不快快行礼?”

    经她这一提醒,我才回过神来,正要福身,皇后娘娘已经开口了,“免了,免了,哪那么多礼数,快过来陪本宫聊聊天。”

    见皇后和那位夫人面上都带着笑意,一脸和善,不像是要为难我的样子,我便乖巧的走近了几步,端着一副得体的笑容,等着她们的后话。

    话说,这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她们两个看我跟看亲媳妇似的,难不成青筠跟她们有什么亲戚关系?

    我正胡思乱想间,武安郡主抬手指了指身侧的空位,道:“不必绷着,我们就是在这里等你呢,坐吧。”

    见皇后没说什么,我便知道她是默许了,于是也不推拒,直接走到位置上规规矩矩地坐下来,这才问道:“不知皇后娘娘和郡主可是有什么话要交待?”

    皇后笑道:“没什么要交待的,只是想看看你罢了。”

    这话让我更疑惑了,什么叫看看我?我可没什么好看的啊。

    武安郡主见状,笑道:“姐姐这么说话吓着她了。”她转向我,柔声道:“你是叫黎儿吧?”

    目前形势虽不明,但我也能大致猜出她们是因为青筠才会如此对我,并没有恶意,便乖乖应到,“是,我姓慕,单名一个黎字。”

    武安郡主笑道:“你跟青筠那孩子在一起可还欢喜罢?他有没有欺负你?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要孩子呀?”

    我心道:这可不就是婆婆盘问儿媳的那种感觉吗?

    好在我反应快,立刻答道:“王爷对我很好,只是孩子这种事毕竟不能强求,还得看缘分。”

    说到这里,我暗暗使劲,努力让自己的脸变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在害羞。

    武安郡主笑道:“也是,哈哈,是我太心急了,如今你们夫妻正是甜蜜恩爱的时候我,晚些生孩子也不急。”

    我觉得话题似乎偏的越来越远了,只好撑着温柔的笑容,并不答话。

    皇后笑骂:“妹妹还说我,你自己不也是这样?人家还是小姑娘,脸皮薄,你说这个做什么!”

    看起来,她们二人感情似乎还挺不错,而且对我极为友好啊,不过这样的场合我若是腆着脸问“你们是不是认识我家王爷”那跟说自己是傻子也没什么区别了。

    又陪着她们寒暄了几句,我这才起身道:“皇后娘娘,黎儿是来拿瓶子去取晨露的,若是晚了,只怕就没有了。”

    皇后娘娘点点头,然后挥了挥手,让给我拿了一个瓷瓶来,道:“早就替你想到了,你这么晚去接也接不到什么,这是我一早让人去接的,拿去便是,也免得被人说三道四。”

    我伸手接过那个小瓷瓶,果然觉得重量有些沉,连忙福身道:“多谢皇后娘娘,那黎儿就告退了,毕竟便是有娘娘照拂,表面功夫也还是要做做的。”

    皇后点了点头,道:“去吧,那些晨露可要小心收好,别洒了。”

    “是。”我应了,又朝武安郡主告了辞,这才退出落霜阁,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大。

    倘若她们跟青筠有些亲戚关系,那青筠为何一直未曾与我提起过?倘若没有,那她们为何要对我这么和善?

    不管了,还是先去找青筠吧,到时候再问他好了。这么想着,我便收好了那瓶晨露往莲池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御花园中,便听见有人吵吵闹闹细细一听,才发现是先前那个跟我和青筠说过话的小姑娘正在与人争吵。

    只听她气呼呼道:“明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为何还要怪我,你难道没长眼睛吗?我怀疑你根本就是因为自己收集的太少,所以故意怪我打翻了你的晨露!”

    另一个凌厉的女声响起:“这位姑娘,你别太过分了,明明是你打翻了我的瓶子,害得我一个早上的功夫都白费了,居然还在这里胡搅蛮缠!”

    小姑娘更生气了,“什么叫我胡搅蛮缠?那你如今是想怎么样,也打翻我的瓶子吗?”

    见她们吵的厉害,我循声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

    其中有些人是在接风宴上见过我的,此刻人了出来,便连忙行礼,“参见青阳王妃。”

    其余人见了,这才知道我的身份,跟着行了礼。

    见先前那个小姑娘脸上不见半分笑容,看起来委屈得紧,我皱眉道:“究竟怎么回事?这么好的日子,你们竟敢在御花园里吵吵闹闹,就不怕坏了皇后娘娘的兴致,罚你们么。”

    众人道:“王妃教训得是。”

    那个与小姑娘争吵的女子朝我福了福身,道:“既然王妃娘娘来了,那就替小女做个主,方才小女在这边安安分分地接晨露,可这位姑娘却在一旁与人争吵,还撞了我一下,害得我不小心把晨露打翻了,而她不仅不道歉,竟然还说我是诬陷她!”

    那小姑娘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方才我跟时姐姐虽然在吵闹,可动作并不大,你看见我们在这边为何还要凑过来?况且我分明没有撞到你拿瓶子的那只手,我看你就是自己把瓶子扔掉的,居然还赖在我身上!”

    一直与小姑娘在一起的时姑娘也开始帮腔,见她们又吵了起来,我捏了捏眉心,喝到:“够了,你们不要再吵了,不管谁对谁错,此时都不是争吵的时候。这样吧,既然她的晨露翻了,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那你便分一半晨露给她,此事便这么算了。”

    见周围还围了不少女子在凑热闹,我道:“你们也别围在这里了,时候不早了,还是快些再去接一些晨露吧。”

    “是。”

    众人见没有热闹可看,便散去了,那小姑娘虽然委屈,却也乖巧的分了一半晨露给那个女子。

    见她准备离开,我道:“你跟我过来。”

    小姑娘看了我一眼,有些不高兴,但还是咬了咬唇,应道:“是。”她朝一直与她待在一起的另一个姑娘道:“时姐姐,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她便跟上了我的步子。

第两百六十九章 小女名鲸落

    我道:“你应该觉得很委屈吧,毕竟这件事本来就不是你的错,可我却让你分了一半晨露给她。”

    小姑娘点点头,嘟着嘴道:“确实有一点,我辛辛苦苦收集了那么久,说给就给了,青阳王妃,你这不是帮着她欺负我么。”

    我忍不住笑道,“让你给晨露给她,并不是为了纵容她的坏心眼,而是想借此告诉你一个道理。日后你若是再遇到这种事情,应该学会自己反击,而不是傻傻的跟人争吵,最后本来占理的事也被吵的不占理了,受罚的反而是你自己。”

    小姑娘点点头,“知道啦,多谢王妃娘娘教诲。”

    我将自己的晨露拿出来,倒了一半给她,笑道:“去吧。”

    小姑娘看着自己重新变满的小瓶子,惊讶道:“王妃娘娘,你哪来的这么多晨露?”

    我轻笑,“自然皇后给的,难不成是池子里捞的?”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犹豫道:“王妃给我这么多,那你自己怎么办?”

    我在她眉心轻轻一点,道:“小小年纪,担心这么多做什么,快去玩吧。”

    说完,我收了小瓷瓶,往莲池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青筠那个家伙备好早食了没有。

    莲池在太后的寿安宫和皇后的琥珀宫中间,占地很大,池子里载满了荷花,池边杨柳青青,亭榭错落,不少世家公子正在赏莲。

    我四下看了看,并未发现青筠的身影,不由得有些疑惑,他这是跑到哪里去了?说好在这里等我,如今却不见人。

    我随意选了个公子问道:“可有看见青阳王么?”

    “这……”

    公子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告诉了我:“方才安晚公主来找青阳王时,不慎落水,青阳王为了救安晚公主,便也跳进池子里去了,如今二人应该在换衣裳……”

    我打量了一番亭榭周围的栏杆,皱了皱眉,所以安晚是怎么做到从半人高的栏杆内掉进莲池里去的?当众翻过去吗!

    见那男子面上也有几分尴尬,我微微一笑,客气道:“那我便不叨扰各位了,不过,还得劳烦公子一事,等青阳王回来时告诉她我来过。”

    公子抬手,“小事而已,不算劳烦。”

    我轻轻一笑,折返回御花园中,象征性地跟她们一起接一接晨露,暗地里却忍不住把青筠骂了一遍又一遍。

    你要谈情说爱,好歹与我吱一声啊,我的早点你总得给我备着吧!实在是太过分了!

    这时,武安郡主的声音响起:“黎儿,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接取花露,不跟其他女子在一起?”

    我心下一惊,为何她的靠近我半点察觉都没有?

    “见过郡主。”我换上一副温柔的笑容,朝她福了福身。

    武安郡主自然而然地伸手来扶我,笑道:“不必多礼。”

    感受到她手上有一层因为常年练剑才会磨出来的薄茧,我心下有了计较,面上更恭谨了。

    武安郡主道:“今日我与小女一同来的,眼看已经快到制香的时辰了,她还没回来,怕她第一次参加承露宴失了礼,便来寻一寻,你跟我一起走走么?待会儿我直接领你去制香的地方就成。”

    我点点头,应道:“好。”

    与武安郡主在御花园转了转,见到了不少女子或是夫人,她便耐心地说她们的身份背景与我听。

    正说着话,便见先前那个小姑娘朝我们跑来:“娘亲,你怎么来了!”

    我有些意外,这小姑娘就是武安郡主的女儿?

    小姑娘见着我,亦是有些惊讶,“青阳王妃,又见到你啦。”

    武安郡主笑骂:“你这个没规矩的小东西。什么叫又?”她转向我,介绍道:“这是我的小女,小名鲸落,你唤她落落便是。”

    我点点头,问道:“怎么取了这样一个小名?”

    武安郡主道:“小时候第一回带她去庙里上香敲钟,人家那敲钟木就掉了,正好那木头雕的是鲸,便干脆叫做鲸落。”

    落落有些害羞地捂住了脸,娇声道:“娘亲,你怎么老是把我这些事情跟别人说啊,我的脸都丢光了~”

    我看得好笑,答道:“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呀,落落这么可爱,才不是丢脸。”

    落落听了,笑得眉眼弯弯。

    说话间,已经到了乐府堂,各家贵女和夫人都已经寻到自己的位子入座,开始制香了,我便与武安郡主告辞,也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桌案上摆满了各种香料和干花,以及小称、石钟子等工具,十分齐全。出于习惯,我还是小心翼翼的检查了一遍所有的用物,以免遭人算计。

    一样一样检查完,我这才挑选用料,开始制作香囊。

    刚开始调香,我便听见了周围传来的低语:“这位就是青阳王妃吧?听说她是江湖人士,并非凌云女子呢,也不知道会不会做香囊呢。”

    我刚想回两句,又有人笑着道:“你看她方才那个样子,怎么一个一个闻呢,难不成是连最基本的香料都分辨不出吗?”

    我心道:本少主是不懂制香,也不喜欢制香,可没办法,阿娆喜欢啊,这天天耳濡目染的,要做个香囊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另一道女声怯怯道:“你们可别说了,我听说,这位青阳王妃其实是江湖上一个镖局的少主!走镖的那可都是会武之人,定是杀过人的,小心青阳王妃教训你们!”

    最开始说话那女子道:“怕什么,这可是京城,皇宫!任她本事再大,难道还敢当众杀人不成?你当那些侍卫是吃素的?”

    “……”

    说得真是起劲,是根本没想过我会不会听到,还是根本不怕我听到,故意说给我听的?这些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说我,处处向着安晚,难不成是安晚授意的?

    想起安晚落水的事情,我便觉得很有可能。她先前示爱,没有得到青筠的回应,这会儿定是想着法子证明青筠对她的爱,同时也变着花样地想让我知难而退吧。

    只可惜,这点小手段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与她计较简直就是侮辱我炎华少主的名声。

    见我没吱声,那几人说得越来越过分,“就是啊,要我说,这青阳王妃根本就比不上安晚公主,谁知道她是使了什么手段蛊惑了青阳王。这凌云谁不知道安晚公主和青阳王青梅竹马,虽然没有明说,但这门婚事也是跑不掉的,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江湖蛮女夺了这王妃之位?”

    “谁说不是呢,你看看她,长得也就一般般,家世又抬不上台面,青阳王怎么会看得上她的……”

    这时,有人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嘘,你们都别说了,青阳王跟安晚公主过来了!”

    我跟着侧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青筠跟安晚正往这边走来,不知是不是因为落水的缘故,安晚的面色有些差,青筠则依旧神色淡然,没什么表情。

    那几个女子又开始叽叽喳喳了:“安晚公主和青阳王?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你瞧,我就说安晚公主和青阳王才是天造地设的的一对吧!”

    “我听说是因为安晚公主在去寻青阳王的时候不慎落水,所以青阳王跟着跳了下去,把安晚公主救了上来,这会儿应该是换完衣裳,准备送安晚公主过来制作香囊吧。”

    我看了看青筠的衣裳,果然发现他穿的虽然还是紫色华服,但款式却不一样了,而安晚则一身淡紫色纱裙,二人走在一起当真有些相配……

    啧,青筠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果然对安晚还是有些情意的嘛。

    我不再去管他们,继续倒腾着手里的香囊,把研磨好的细粉按比例掺杂在一起,然后闻一闻,看看香味浓淡是否合适。

    这时,身后传来安晚轻柔的声音:“青哥哥喜欢龙脑一类的香,再加一些桂花可能会更好呢。”

第两百七十章 以命证心诚

    对于安晚的挑衅,我充耳不闻,继续按自己的方法制香。

    安晚在我的小案前停下,笑道:“青阳王妃为何不理安晚?安晚这也是好意告诉你青哥哥的喜好呀,想必青哥哥很多习惯青阳王妃都还不知道吧?若是有时间,王妃可以来找安晚,安晚一定知无不言。”

    那我可真是得谢谢你啊。

    我淡淡道:“不必劳烦安晚公主了,只要是本王妃做的,王爷都一定会喜欢。”

    便是不喜欢,他也得喜欢。

    这出戏对我来说不过是履行得到鹤堂的约定,对青筠而言却意义非凡,若真搞砸了,大不了我撂挑子走人,回炎华宫当少主,可他却还要继续做他的青阳王,各中利害他自是拎的清的。

    安晚一怔,随即莞尔,“但愿如此,不过……”她朝我俯下身来,低声道:“青哥哥一定会是我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前几天当众向青筠表露情意,青筠都没有给出回复,怎么这会儿又斗志昂扬,来朝我宣战了?这落个水,脑子也进水了不成。

    我想了想,回头望去,却见青筠已经离开了,想必真的只是送安晚过来而已。

    安晚见状,低笑道:“青哥哥方才看见我落水,可紧张了,而且还贴心地送我过来,怎么,青哥哥竟然也不跟王妃打个招呼就走了?”

    见她话语间的嘲讽之意愈浓,我冷冷道:“安晚公主还是快些做香囊吧,我们夫妻间的事,便不劳公主费心了。”

    我的声音忽然拔高,引得旁边的人都看了过来。

    虽然她们一直在悄悄注意这边,但碍于我跟安晚的身份,并不敢做得太过,此刻我闹大了,她们自然就都转了过来。

    安晚轻哼:“本公主好心好意告诉王妃青哥哥的喜好,王妃不领情便罢了,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说完,她拂袖而去,寻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众人见这场争吵这么快就结束了,便也埋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我将香粉调好,封进小袋,又佐以各种干花一同塞进香囊,便算是做完了。反正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不必太过计较。

    掌事女官见我已经做完,记下了所用香料和香囊刺绣图案后,朝我笑道:“王妃娘娘既已完成,可在附近四处走走,不过稍后还要投针乞巧,地点设在莲池旁的湖心亭,还请娘娘莫要忘记。”

    我点点头,随意地将香囊揣进袖子里,径自出了乐府堂。

    我刚起身,身后便响起了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且大部分都是在说我与青筠的事,让我有些烦躁。

    不过,倒不是因为这些人说的话,而是因为青筠那个混蛋,他说好给我备早点,结果却跑去跟安晚你侬我侬,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害得本少主现在腹中空空,只觉前胸贴后背,还有被人这么羞辱,太过分了!

    在乐府堂周围闲逛了几圈,见莲池里已经长了不少莲蓬,我起了心思,干脆寻了个僻静之处扒拉莲子吃。

    这莲子的口感虽然不比漫云城的莲子清甜,但好歹能果腹。折完了靠近岸边的这一排,远些的我便直接用千机银丝琉璃手串割过来,倒是剥了不少。

    “不去吃早点,却偷偷躲在这里吃莲子,黎儿难道不知道这莲池的莲子是不许私下采摘的么?”

    身后传来青筠的声音,我将最后一颗莲子塞进嘴里,把莲蓬头丢进莲池毁尸灭迹,这才道:“怎么,青阳王这是与安晚公主叙完旧了,记起我这个挂牌子的青阳王妃来了?”

    青筠知道我是因为安晚落水的事不高兴,皱了皱眉,走到我面前,“黎儿,我与安晚只是……”

    我点点头,打断了他的话,深明大义地道,“我懂我懂,以前我就说过,你要宠谁,要喜欢谁与我无关,如今依然作数的,你不必与我解释。”

    青筠定定地看着我,眉头皱的更紧了:“是不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

    我错开青筠,走到回廊内坐下,道:“若是本少主连这点肚量都没有,怎么在江湖上混,岂不是早就气死了?她们的话,我不会放在心上,也懒得理会,你大可放心,只要安晚不对我动手,我也不会对她动手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青筠走到我面前,解释道:“我与她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安晚在我面前落水,且她又不识水性,我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被淹死吧?”

    我不耐烦道:“你跟安晚有没有关系跟我有什么关系?做什么一遍遍的解释?青筠,你把我当做什么了,娇滴滴的小姑娘么,需要时时刻刻捧着哄着,一点委屈都受不得?”

    “是,是与你没关系。”

    青筠听完我的话,渐渐冷了神情,大步走到我面前,就在我以为他要对我动手,正要拔藏在发间的月牙弯刀时,他却忽然伸手扣住我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来。

    不同先前的温柔以待,这次像是在惩罚我一般,没有半分怜惜,就像要把我拆吃入腹似的。

    末了,他狠狠在我唇上咬了一口,低声道:“华幽,我对你的心,你就半点都感觉不到么?为何你就可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只有我一个人难受!”

    我吃痛的捂住唇,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心中忍不住骂道:鬼知道你的啊!自己心性不坚定,难道还要怪我吗?面对你这样的绝世美男,各种诱惑,我都忍下来了,我说什么了吗!

    见我不说话,青筠低头顺势含住了我的耳垂轻轻啃咬……

    见他愈发得寸进尺,我不禁冷了脸,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将人生生逼退,冷声道:“朔寒,做戏,也该有个度,一而再再而三的轻薄,是把本少主当成什么了,嗯?”

    这还是我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这么叫他,明知道他不喜欢这个名字,可我还是这么做了。

    这一刻,我是真的对他动了杀心。

    我虽然不像那些大家闺秀一般视名节为性命,可青筠这般轻挑的态度,委实让人恼火。说亲就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真当我是个逆来顺受的弱女子了么。

    青筠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我,微抿的薄唇显示出他现在的心情并不好,但他并没有生气,那双往日蓄满温柔的凤眸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浑身充满戾气的我。

    “你若是想杀我,便动手。”

    见他如此肆无忌惮,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冷了眉眼,从发间拔出一把月牙弯刀,褪去刀鞘,横在他的喉咙前,厉声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么?”

    青筠没有避开,也没有还手,反而自己把脖子往前送了送,苦笑道:“你不是总在怀疑我对你别有所图么,今天,我就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你手里。华幽,你只要再往前送一寸,便可取走我的性命。”

    我眯了眯眼,手指试探性地往前送了送,青筠竟当真不躲,锋利的刀锋瞬间划破他喉间皮肤,嵌进了肉里。

    丝丝鲜血很快沁了出来,熟悉的腥甜让我有些兴奋,我知道,只要我再往前送半寸,青筠便会死于我的刀下。

    可我不能真的就这么杀了他。

    我松开了手,退后两步,收了刀,见他眼中泛起一抹笑意,不禁皱眉道:“青筠,你是不是疯了?”

    青筠望着我,目光灼灼,随即展颜笑道:“我不是疯了,我只是喜欢上了你而已,喜欢到能舍弃自己的性命。”

    他的笑容里带了几分凄苦,看得我有些不舒服,便干脆转身离开。

    可青筠却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他将我一把扯进怀里,力度之大,仿佛要把我浑身的骨头都勒断似的,“黎儿,你明明也对我有感觉的,为何却要一次次地把我推开?”

    本来以我的身手,是不可能被他这般轻易就得手的,可我如今没有内力,青筠的速度是我所不能及的,面对他,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我挣扎不开,只得叹道:“青筠,你身为北疆之主,又是弑神殿尊主,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吗,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第两百七十一章 青筠的心意

    青筠轻轻一叹,“正是因为我比谁都清楚,所以我才更舍不得放开你,倘若我放开了手,我们之间便再无可能了。”

    “你便是将我攥得再紧,难道我们之间就有可能了么?”

    我轻笑,只是笑意并不达眼底,“如果我现在回应了你,往后呢?让我放下刀剑,为你金盆洗手,一辈子做个青阳王妃,做一个王府后院的怨妇吗?”

    青筠道:“你若是不愿,便继续做你的炎华宫少主,我绝不会逼你。”

    “说的倒是简单。”我道,“那炎华宫和弑神殿,该如何?如今炎华宫只是暂且与弑神殿合作,我门下行事便处处受压,近几月折损的弟子人数一直居高不下。

    而他们面临的威胁不仅是来自正道,还有冥天盟,以及其他各门各派!因为炎华宫和弑神殿的实力都不弱,那些人害怕我们联手,怕我们对付他们,所以便拼命打压,哪怕我们并没有要称霸武林的意思。如今尚且如此,若我们在一起了,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子?”

    青筠将我稍稍松开,双手掐着我的肩膀,几近低吼:“你为何一定要考虑这么多?只要你喜欢我,这就够了,剩下的事,就交给我,好不好?你只需要喜欢我,就够了!”

    我望着他因为情绪激动而泛红的凤眸,冷笑道:“交给你?青筠,便是交给你你又能如何?你能因我与整个天下抗衡吗?你难道能屠尽整个江湖不成!”

    青筠道:“倘若全天下的人都阻止我们在一起,便覆了这天下又何妨!”

    他严肃的语气让我微微一怔,竟是一时间找不出话来回答他。

    青筠能走到今天,便说明他并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如今他能对我说出这样一番话,想必是真的动了这样的念头。

    把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君主逼成这番癫狂的模样,我真不知道是该夸自己有本事,还是怨青筠的性子太执着,偏执。

    可是,就算他再真心诚意,我也没办法回应,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

    我的情况如今已经越来越差,白日里经常犯困,浑身乏力,尤其是最近练功的时候,我更能清楚地感觉到身子大不如前。而炎华宫还没有真正交到阿娆手里,哪怕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可阿娆只要一天未登上宫主之位,我便一天不得安心。

    这样的我,如何敢接受青筠的一腔深情。

    “青筠,”我拂开他的手,退后两步,淡淡道:“你失态了。”

    青筠望着我,眉头微皱,一双凤眼里仿佛酝酿着滔天怒意,恨不得把我撕碎,看得我有些心惊肉跳,担心他这是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

    毕竟这会儿就是十个我也打不过他啊!

    这时,正巧有两个宫女打扮的人朝这边走了过来,我赶紧提醒道:“有人来了,你注意些。”

    青筠闻言,稍稍收敛了几分情绪,眸光还是带着三分冷意。我怕他再做出什么事,便退了两步。

    青筠轻哼一声,伸手揽住我的腰身,不悦道:“来了便来了,你我夫妻二人站在一起,还怕别人看见么?”

    我将他的手从腰间拿开,“可你脖子上还有伤口,若被人看见,如何解释?转过去。”

    青筠沉沉地看了我一眼,还是依言微微侧过了身子。

    “参见青阳王,青阳王妃。”

    那两个小宫女走近朝我们行礼道:“已经开始乞巧了,还请二位贵人移步,莫要耽误了时辰。”

    我点头应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本宫与王爷稍后便到。”

    “是。”宫女应了,再次福身退了下去。

    看她们面色如常,应该是未曾看清我跟青筠方才的动作罢?

    见她们二人走远,我朝青筠道:“你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嗯。”

    青筠低声应了,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擦拭脖子上的血迹,只是血迹已经有些干涸了,要清理干净并不容易,而且他自己也看不见,抹来抹去还是那个样子。

    眼看就要把伤口再次撕裂,我摸了摸,从袖子里找到一瓶伤药,赶紧将他手里的帕子拿了过来,浸湿药液后再擦拭脖子上的血迹。

    伤口不算深,但青筠的脖颈修长白皙,如今添了伤口,看起来十分扎眼。

    我轻叹:“下次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了,倘若我方才一个失手,你今日岂不是会命丧于此。”

    青筠闻言,微微勾起了唇角,“若你真舍得下手,方才也不会留情了。”

    我那可不是舍不得下手,而是不敢下手。若我真的在皇宫动手里杀了青筠,只怕连凌云帝都都出不去,杀了他,还要搭上我这群手下,何必呢?我又不傻!

    擦干净血迹后,涂了止血的药粉,青筠又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赫然装着易容用的面泥,他那伤口很小,只需稍微掩饰一下便看不出来了。

    我不禁皱眉:“你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这面泥涂在伤口上会让伤口恶化的。”

    青筠抹完,将小盒子收了起来,笑道:“黎儿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快走吧,反正这点小伤也疼不死你。”

    青筠低笑,上前拉住了我的手,一同朝湖心亭走去。

    湖心亭虽然取了这么个名字,但却并不是在湖中央,也不是指一座亭子,而是指莲池周围的那一片亭榭回廊。

    莲池很宽阔,烈日当空,那一片翠绿更显夺目,团团莲叶上仿佛铺了一层细碎的金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或白或粉的荷花立于碧波中迎风招展,有的还含苞待放,有的却已褪去芳华,结成了小小的莲蓬。

    回廊上,一片彩衣轻纱,欢声笑语。

    皇后命人在开阔处摆上了几方木桌和乘着水的小碗,用作乞巧。不少女子都在尝试着让绣花针浮在水面上,却鲜有做到的。

    我听见几个未成功的女子抱怨道:“这也太难了吧?绣花针那么细,怎么可能放得好呢?”

    “怎么不可能?去年不就有好几个人成功了吗?”

    “我刚刚虽然也放成功了,可我放上去以后那光影扭曲成团,竟是乱七八糟,真是让人白白高兴了一场!”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开始嘲笑起她来。

    因为,如若投针成功了,而针影却未成形,便算是“乞得拙”,未受到织女娘娘的垂青,今年织布缝衣都会手艺笨拙。

    ……

    我与青筠走到亭内,朝皇后等人见过礼后,青筠退到男宾席,我则跟着女子们一起走到桌前乞巧。

    一个蓝衣姑娘见我过来,主动让开,客气道;“青阳王妃,您请。”

    我淡淡一笑,“多谢。”

    只见面前的碗底已经沉了不少细针,想必是很多人都没能成功。

    我从针盒随意里捏了根针,然后轻轻放在水面上,谁知那针一碰到水面便晃晃悠悠地沉了下去,干脆得很,半点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先前给我让席的蓝衣女子有些失望,“啊,连青阳王妃也没能成功。”

    我淡淡一笑,“许是我手脚笨拙,织女娘娘不喜欢罢。”

    蓝衣女子道:“王妃娘娘莫要不高兴,说来也怪,众人在这里试了这么久,竟然没一个人乞得巧,不知是今年我们的气运不好,还是投针的方法不对,便是少有几个投针成功了的也是乞得拙,真真是叫人没个盼头。”

    见她好说话,我便附和道:“先前我听说去年不少人都乞得了巧,便说明这是能做到的,或许是我们缘分没到罢。”

    话语刚落,一道高傲的声音便响了起来,“那是你们笨拙,瞧,本公主这不就成了?”

第两百七十二章 安晚的挑衅

    我循声望去,那人果然是安晚,而且她说话时还看着我的方向,高高扬着眉头,神色倨傲——刚才那句话明摆着就是说给我听的。

    我懒得理她,直接转开了身子,当做没看见。

    周围的其他女子闻言,一个个都围了过去,见安晚当真成功了,纷纷称赞:“公主真是心灵手巧,今日您可是第一个起乞得巧的人!这针影可不就是一把梭子嘛!”

    “就是呀,没想到公主竟然这般好运气,第一次试就成了!”

    “看来公主这是得到了织女娘娘的垂青,今年定能觅得好夫婿。”

    “我也赶紧在公主这里试试,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一群人围着安晚叽叽喳喳,夸耀个不停,虽然我与她之间隔了很多人,安晚早就已经看不见我了,可我总觉得她这么做,根本就是为了羞辱我。

    她以自己的优秀来衬托我的笨拙,好让别人都说我配不上青筠,她跟青筠才是天生一对,以此让我颜面尽失。

    只可惜,我并不在乎。

    安晚既然这么努力地想要赢我,让她赢就是了,倘若她真这么有本事,能把青筠的心勾走,那青筠便是立刻宣布要娶她,我也没有半句多话。

    皇后娘娘听闻安晚乞巧成功,命人送来了赏赐,安晚当众打开后,发现盒子里竟是一对精致的发簪。

    而且这发簪与平日里见到的成色款式都不同,这簪子乃是以银片为主体,取用五色的鸟类羽毛点缀,再配上东珠、银丝、金片等装饰做成彩凤的形状,做工十分精细,整只簪子都透着不一样的光蕴,在阳光的照耀更是下熠熠生辉,仿佛活了一样。

    “这簪子真漂亮呀,好羡慕!”

    “安晚公主花容月貌,也只有公主您才能配得上这么美的簪子了。”

    ……

    众人围着安晚又是一顿赞美,安晚倒是没表现出太过惊喜的样子,合上盖子后,规规矩矩地朝皇后谢了礼。

    就在我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刚要去找青筠时,安晚朝我走来,笑道:“听说青阳王妃没有乞得巧,那可真是遗憾啊,王妃要不要再试一试,说不定就成功了呢?”

    我心道:再试一试,不成功,然后被你再笑话一回吗?当我是傻子?

    我淡笑:“不必了,这种事情不过是靠缘分罢了,又何必强求?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费尽心思也得不到,就像这簪子,该是安晚公主的,我便无缘,公主说是不是?”

    安晚听出我话里有话,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但她很快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笑吟吟道:“对了,不知道青阳王妃的香囊做好了没有?先前您离席太早,安晚都没看清您做的是什么香囊呢,待会儿乞巧结束,可是要给心上人送香囊的哦,青哥哥眼界高,若是不好看的话,他可看不上。”

    见她表现出一副跟青筠很熟悉的样子,我笑道:“不劳安晚公主挂心,给王爷的香囊,我早已准备好了。只是,不知安晚公主要把自己做的香囊送给谁呢?”

    安晚得意道:“自然是送给青哥哥了,这个香囊的图案我绣了整整半个月,青哥哥一定会喜欢的。”

    “哦,那可真是不巧。”我拨弄着指甲,漫不经心道:“我与王爷已然成婚,自是在织女娘娘那里求过姻缘的,如今公主这般行事,也不知道织女娘娘会不会怪罪?”

    众人见我们两个愈演愈烈,一副要吵起来的样子,怕闹出事来,几个人连忙上前,将安晚劝走了。

    正好我也懒得再跟她费口舌,便打算去找青筠,把香囊送出去了事。

    这时,身后忽然有人唤我,“青阳王妃!”

    我转身望去,只见落落拉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从亭子跑出来,朝我道:“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做花灯?”

    我看着另一个被她拽得东倒西歪的小姑娘,问道:“落落,这位是?”

    那小姑娘整理了一番仪容,正要开口,落落却已经嘴快地抢过了话:“这是皇后姨姨的小女儿,苏君念。”

    既然是皇后的女儿,按辈分,我还算是她的婶婶,自是不必同她行礼的,便朝她笑了笑,客套道:“你今年多大了?”

    苏君念朝我福身,然后规规矩矩道:“回婶婶,今年腊月便及笄了。”

    我点点头,然后看向落落,“方才你们说要去做花灯,做什么花灯?”

    落落道:“七夕嘛,晚上肯定要祈福的,我刚才看见内侍和宫女拿了好多细竹篾和彩纸,肯定是拿来做花灯的,青阳王妃要跟我们一起去吗?”

    我迟疑道:“可以吗,你们两个该不会是想偷偷去玩,拉我做个垫背的吧?”

    落落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现在大家都在投针乞巧,没人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我失笑,“还真是打算偷偷溜去玩的呀。”

    武安郡主朝我们走过来,正好听见了落落的话,笑骂道:“黎儿你别管她,这丫头从小野惯了,进宫也没个规矩,还敢撺掇小公主和你一起干坏事。”

    落落被逮了个正着,小嘴一瘪,扯着武安郡主的袖子撒起娇来:“娘亲,这里又不好玩,我去做几盏花灯怎么了嘛!”

    武安郡主一把拍开了她的手,“你少贫嘴,马上就要用午食了,哪也不许去!”说完,又朝我道:“这会儿该是送香囊的时候,黎儿想必是要去找青筠吧?今日的午宴没平日讲究,位子是自己挑的,你送完香囊也早些过去,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我乖巧的应到:“是。”

    等到她们三人离开,我这才往青

    男席这边的桌上都是些点心什么的,只有几个已经成亲的在做巧板或者五生盆,青筠正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这会儿他正在整理红蓝丝线,眉头微微蹙起,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我走到他身侧,笑道:“做得怎么样了?”

    青筠叹道:“还要一会儿,本以为这是个简单的活,只是这丝线委实难缠。”

    见他东拉西扯,那团彩线反倒越缠越紧,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直接从青筠手里接过了那团被他扯的乱七八糟的线开始拆分。

    不多时,我便将根根细线理了出来,一一放在桌上,揶揄道:“堂堂青阳王,连这点都做不好?”

    青筠笑道:“黎儿最厉害了。”

    周围几个公子见状,忍不住打趣道:“青阳王,你跟王妃这般可真是不地道,我们这些人还未成亲呢,你们这卿卿我我的,岂不是故意让我们羡慕啊!”

    “就是啊王爷,太不厚道了!”

    这般被人围着笑话,我便是脸皮再厚也有些受不住,忙从袖子里摸出那个香囊塞给他,“你继续忙,我先走了。”

    说完,我正要转身离开,青筠却忽然拽住了我的手,将我往后一扯。

    我没留意他会当众做出这样的事,身子往后栽去,却是稳稳当当地落尽了他怀里,直接坐到了他腿上。

    “黎儿这是害羞了?让他们说去,你我夫妻二人亲近些不是应该的么!”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那些公子已经开始对青筠群起而攻之了:“咦——青阳王好生过分,欺负我们这些孤家寡人!”

    “就是啊,王爷,要亲近,你们回家去,别给我们看见呀,我们这些人的姻缘八字还没一撇呢,您太过分了!”

    青筠一本正经道:“本王这是为你们好,让你们沾沾喜气,今年也好抱得美人归。”

    “哈哈哈……”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客气道:“那我等就在此先谢过青阳王了,希望承你吉言,今年把婚姻大事给解决了!”

    眼看戏演得已经差不多了,我站起身朝青筠道:“听说午宴的位子是自己随意坐的,我们早些去,也寻个好位置。”

    青筠点点头,朝那些公子作别后,牵着我的手离开了湖心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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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叶一菩提,一书一世界。慕白觉得这个世界挺精彩的,要是把脑海中记着的地球上的那些小说都搬过来的话,能不能成神呢?写书能成神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写书能成神,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写书能成神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