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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我不是大神啊     写书能成神txt下载     写书能成神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两百四十三章 朔诚错会意

    既然乔如说了要尝一尝绿豆汤,又已至午时,便顺理成章地留下来用午食了,十分难得的是,许久未曾与我碰面的元明霁竟然也出现在了饭桌上。

    倒不是我不想看见他(虽然有点),但更多的是不想让他尝到阿娆做的绿豆汤。只我私以为要两个人少一些接触,也许就不会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了,不管他们之间是怎么个情况,防备一些总没错。

    好在阿娆并不知道元明霁会与我共进午时,惦记着折子的她,做完汤便匆匆忙忙回了房间,看折子去了。

    本以为阿娆与元明霁没碰面,这顿饭我应该还是可以安安生生吃完,却未曾料到,事情远比我想得更糟糕……

    看着自己专门盛放菜的小碟子里堆满了各种菜肴,我捏了捏眉心,真想把朔诚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而事情的起因,就是那碗绿豆汤。

    毕竟名义上还算是我错的,青筠便象征性地夸了我几句,我配合地做出了高兴的样子,然后,朔诚就开始抽风了——每上一轮菜,他都要兴冲冲地尝一遍,然后品出好吃的菜,高兴地分享给青筠一点,“顺带”把我的小碟子堆满。

    且不说这样合不合礼数,这一桌子,除了我们三个便是元明霁和乔如,这两人有哪个是傻子?朔诚做得这般明显,他们真要看不出来点什么,那才怪了。

    看到朔诚又夹过来一只虾,我耐着性子道:“好了阿敏,我自己来就好了。”

    朔诚一脸“我听不懂你的意思”,道:“无妨,嫂嫂尝尝,这个虾做得很好吃的,跟北疆的做法不一样。”

    我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正要说他,青筠却先开了口,声音低沉魅惑:“黎儿不想吃就不吃,阿敏故意消遣你呢,他就是这样,孩子心性,你别跟他置气。”

    他这一番话既圆了场,又展现了对我的宠爱,简直就是神来之笔。说完,青筠让人换了一个新的小碟子上来。

    见桌上另外两人只顾低头吃饭,故作聋哑,我轻轻一叹,面露惆怅道:“王爷,想来他还是在怪你把他千里迢迢从北疆唤来罢,若不是为了给我带那本字帖,事情也不会如此,如今我们已到了南疆,沿途有官兵护送,安危自是不必担心,不如你就让阿敏回去吧。”

    青筠想了想,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这才道:“也好。”

    这下朔诚开始慌了,也不敢再给我夹菜,委委屈屈地低着头吃完了整顿饭,连乔如别有心意的搭讪也只当做没看见。

    用完午食,青筠把朔诚提溜走问话去了,元明霁去观察周县民情风土,乔如也离开了官驿,我总算是得了空闲与赤溪谈一谈陌尘殿的事。

    吃饱喝足我便习惯性地犯懒,此刻舒服地窝在贵妃椅上,十分惬意,屋内并无旁人,也并不担心这幅不雅的样子被人瞧了去。

    见赤溪到了,我抬了抬眉眼,懒懒开口,“你应该也知道来人的身份了吧?”

    “是,少主。”赤溪低声应道。

    我道:“既然如此,就好好查一查,最近几次陌尘殿大单交易的对象,参与拍卖的人,以及江湖上哪个门派私帐上有大额变动。

    尤其是冥天盟,剑宗,天鹰门和虞城,这四个需得严加盘查一番。”

    “是。”赤溪道,“不过,前几日虞城那边传来消息说,华陌染了重疾,正卧病在床,属下让人查验过,消息无误。”

    “身染重疾?”我皱了皱眉,“病得可真巧。那就再查一查,看看华陌这些日子可有见过什么人,一个一个筛,她可狡猾的很,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

    虽说赤溪的办事能力不用怀疑,但这也太过凑巧了,要么就是华陌不在,故意借口染疾躲避监视,蒙混过关;要么,就是华陌在装病撇清嫌疑。

    赤溪道:“一出事属下便让人着手去查了,只是属下担心往来的消息传递有所推延,她对此早有准备。”

    我道:“无妨,华陌如今是个废人,掀不起什么大浪来,若竹晚风看不清形势,连同他一起剿灭便是。炎华宫能者数不胜数,也未必就要巴望着他镇守虞城。”

    “是。”

    两人计较了一番,又聊了聊近来的折子和天赐城那边的事,赤溪正要离开,我忽然想起来他今日也算是与我一同去买了食材,便问道:“阿娆做的绿豆汤你可尝了?”

    赤溪有些愣神,道:“没有。”

    我道:“今日你陪我去走了那么一遭,自然也有你的份,让灼红端给你便是。去吧。”

    赤溪依旧板着一张脸,神色不变,“多谢少主。”

    我淡然地点了点头,对他这幅不冷不淡的样子也算是习惯了。

    赤溪离开后,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我便自觉地让人备了笔墨纸砚。自从青筠提出教我写字以后,每日午食过后他都会拿着字帖来寻我,写完两页字后,便也到了出发的时间,且日日如此,从不间断,我虽不大喜欢练字,却也从中学到了不少。

    不过,今日来的却是朔诚。

    我已经研好了墨,正等着青筠过来,见是朔诚,不免疑惑,“你怎么来了?青筠呢?”

    素来见着我便如同打了鸡血似的朔诚此刻看起来不是很高兴,闻言,只道:“兄长说今日不必练字了,稍后让你看过字帖再说。”

    “这样啊。”我看了一眼铺好的笔墨纸砚,略有遗憾道:“还想着昨日没学好的字再问他一问呢。”

    “卿卿。”朔诚忽然沉声唤我。

    我直觉他的语气不太对,罢了笔,凝眉问道:“怎么了?”

    朔诚忽然朝我走近两步,身子一躬,委委屈屈地把脑袋搁在了我肩膀上,像个孩子似的撒娇道,“卿卿,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我:“???”

    简直莫名其妙!

    见朔诚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我皱眉道:“朔诚,你怎么了?这又是抽的哪门子风?”

    朔诚轻哼一声,奶声奶气道:“叫阿敏,我喜欢卿卿叫我阿敏。”

    想是素来被阿娆撒娇闹惯了,面对这样软糯的朔诚我是半分脾气都没有,只好哄道:“好好好,阿敏。”我不着痕迹地将他推开,道:“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朔诚耷拉着眉眼,委屈得像个小包子,“卿卿,你是不是听说我救了那个乔如,所以你就生我的气,想把我赶走?”

    “没有啊。”我道:“你救她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会生气?”

    啧,难不成这傻子是以为饭桌上我看不惯他跟乔如眉来眼去,所以想把他赶走?才怪啊,他就是马上跟乔如成亲,我也不会有半个不字!

    朔诚道:“卿卿,这次是我不好,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看上别的女人的,管她什么乔如李如周如,在我心里,只有卿卿最重要,以后,我一定跟别的女人保持距离,绝对不多看她们一眼!”

    似是怕我不信,朔诚还并起三指,做发誓状。

    我真是被他这憨憨搞的哭笑不得,只好解释道:“我没有生气,我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在人前对我太过亲密而已,若被人看出端倪,他们会怎么想?青阳王妃和青阳王的弟弟有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别说是我声誉受损,就是青筠也会被连累。个中利弊想必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

    朔诚闻言,自己计较了半晌,这才满脸不高兴地应道:“哦,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的,保证不给卿卿添麻烦。”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我捏了捏眉心,“我因为这个生气你也委屈,我不因为这个生气你还是委屈。”

    朔诚大眼一瞪,水汪汪地看着我,“卿卿不生气,就说明卿卿没有吃醋,没有吃醋就说明我在卿卿心里没那么重要啊,看来我还要更努力才能让卿卿喜欢我。”

    “……”

第两百四十四章 相看元明霁

    好不容易打发走朔诚,我却听到了一个糟糕透顶的消息:阿娆跟着元明霁一起视察风土民情去了。

    这说的好听是视察风土民情,说得直白一些那不就是一起出门游玩么?这元明霁真是好大的狗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也敢勾搭阿娆!

    我心下恼怒,忍不住将桌上未曾收走的笔墨纸砚挥落在地,看着堂下站得笔直的赤云,怒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给我说清楚!”

    想是我难得这般生气,赤云显然被吓了一跳,平日说话干脆利落的他说话竟然开始磕磕巴巴起来:“是、是因为护法亲自给元明霁送了绿豆汤,所以……所以……”

    又是绿豆汤!

    我被气得额头青筋突突直跳,气血上涌,简直要晕过去,这碗绿豆汤可真真是个祸害!

    见赤云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冷声道:“所以什么,所以他元明霁就敢带着阿娆出门了?你们这些人是干什么吃的,为何不劝一劝护法!陌尘殿这会儿正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你们倒好,巴巴地给人家送上去,生怕这破地方太过太平了是么!”

    赤云忙道:“属下提醒过护法的,只是护法说她身边有炎卫,不会有危险,所以……”

    “够了,别在这里所以所以了,”我勉强压下几分躁郁,问道:“可加派人手人跟着了?”

    赤云道:“是赤翼亲自带人跟着护法的。”

    “那就好,”我眸中渐渐泛起几分厉色,“立刻传信给赤翼,若是那元明霁敢对阿娆有任何逾越之举,就地斩杀。”

    “是。”赤云应了,却是连退下都不敢说,依旧傻愣愣地站在堂中。

    我捏了捏眉心,不耐道:“下去吧,让人来收拾一下屋子。”

    顺了顺心气后,我去阿娆的房间看了一看,果见屋内空无一人。刚转身出了房门,便与青筠碰了个正着。

    青筠正端着个梨花木盒,见着我,问道:“怎么了,这般怒气冲冲的,是要去打架不成?”

    我冷笑:“我倒是想,只是你敢让我去打他么。”

    青筠眉头一挑,很快猜到了我指的是谁,“你该不是要去揍元明霁罢?”

    我轻哼一声,算是默认。

    青筠哑然失笑,伸手揽过我的肩往他房里走去,“来,跟我说说,他到底哪点儿惹我们家黎儿不顺心了?让你一直都这般讨厌他。”

    有一说一,我简直要被青筠这变脸速度惊到了,用午食之前我见着他时他还是一副臭脸,脾气坏的要命,说话冷冰冰的,此刻却又一如往日,对我温柔亲善起来。

    便是心情起伏大,那也没这么大吧?

    罢了,看在他又要烹茶的份上,也就不计较了。

    青筠怀里那个梨花木的盒子装的正是一套白瓷茶具,这一路上,他若是烹茶便会用这套茶具,仿佛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屋内已经茶香袅袅,想是茶早已煮好晾着了。我十分熟稔地在茶案前坐下,等着青筠给我斟茶。

    青筠坐下后,从盒子里拿出了茶盏,亦是十分顺手地替我斟了一杯茶,道:“喝杯清茶祛祛火,这可是今年新采的谷雨茶,取清泉烹制,最是甘甜,能凝神静气,正合你现在喝。”

    我伸手接过,却不急着尝,轻轻嗅了嗅,一股淡香入鼻,只觉神清气爽。温茶入喉,清冽甘甜,一身躁郁之气果真压下去不少。

    “这是什么茶?味道还不错。”

    青筠道:“遣人随意去街上买的,他们本地就叫谷雨茶,至于品种,我觉得应该是绿茶,因为我瞧着这茶汤和底叶颜色都很新鲜。”

    我点点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讨了一杯。

    青筠道:“既是绿茶,你便少喝些,小心晚上休息不好。”

    我无所谓道:“喝不喝的,我也照样休息不好,都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么?”

    这一路上,若是晚上宿在官驿,我与青筠便会睡在一起,虽然不是同床共枕,但也算是同室而眠多回了,我睡眠好不好,他自是清楚的,反正隔三差五就想拉着他出去练剑。

    青筠仍是坚持:“不许多喝。”

    我啜了一口茶,想起来自己原本是要去找赤溪问一问元明霁的身份背景查的如何,如今却如此安逸地坐在这里,正要开口问一问青筠有没有什么消息能告诉我,青筠却先提起了:“你方才究竟是为什么那么生气,真是元明霁做了什么么?”

    我将事情与他大致说了一遍,青筠沉默了片刻,道:“不过是一同出门而已,想必是无碍的,元明霁此人风评还不错,你不必如此担心,他应该不会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来。”

    我道:“这还是其一,今日在林里的刺杀是冲着我来的,想必你也清楚那些杀手的来历,陌尘殿一击不中,定然还有后续,我是担心他们会不择手段地对阿娆下手。”

    青筠道:“或许是你太过谨慎了,这是朝廷地界,陌尘殿便是本事通天,也不敢在此闹事。”

    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将杯子一丢,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走,我们也去看看。”

    青筠无奈道:“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何必盯这么紧?”

    “阿娆心思单纯,恐被人蒙骗。”说完,我揪着青筠就走,直奔元明霁和阿娆所在之处。

    至于为什么带上青筠?他是青阳王,与元明霁有些交集,用他做幌子支开元明霁最好不过。

    据炎卫来报,此刻元明霁和正在一家茶楼临窗的雅间品茶,我与青筠便十分“凑巧”地往楼下经过,阿娆见着我自然出声相唤,于是我们便顺理成章地朝他们所在的茶楼走去了。

    阿娆显然还没明白事情的严重性,这跟女儿背着家里偷偷与别的男子幽会完全是同等严肃的问题,可她浑然不觉,反而高兴地迎下楼来:“少主,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见她并没察觉,我也不提此行目的,只道:“先前青筠让人买了些茶回去,我觉得还不错,便想再买上一些路上喝,顺道也出来走一走。”

    “啊,那也太巧了,我闲得无聊,便想跟元大人出来走一走,谁知就看到了你们。”阿娆朝问道,“少主,你们买的茶买到了么?”

    我摇摇头,“还没有,听说那个小摊还要远一些,这还没走到呢,就被你叫住了。”

    阿娆身后,元明霁也走下了楼,朝我与青筠行过礼后,客客气气道:“说不定王爷和王妃寻得那种茶这家茶楼也有,外面天气炎热,若是王爷王妃,不介意不妨上来坐一坐。”

    可不是炎热么,今天本少主就顶着太阳走两回了,虽然打了伞,可还是热啊!

    青筠笑着应道:“也好,刚才黎儿还念叨着想歇歇,没走几步就犯懒了。”

    将随行侍卫留在门口后,我们四人便一起坐在了楼上临街的雅间里,青筠和元明霁一本正经地品茶论茶,阿娆便与我说着方才元明霁告诉他的一些趣事,我含糊应付着,觉得阿娆若是在此,我恐怕无法与元明霁好好谈一谈,便干脆寻了个借口把阿娆支走了。

    元明霁也是个聪明人,见阿娆离开,朝我拱了拱手,道:“王妃娘娘想必是有什么事要同下官说吧。”

    “元大人明白就好。”我靠在椅背上,望着元明霁微垂的眉眼,直截了当地问道,“元大人是个聪明人,想必不会看不出阿娆对你心怀好感吧,旁的暂且不论,我只问一句,元大人是否婚配,心中可有爱慕的女子?”

    虽然青筠是说没听说元明霁成婚娶亲,可难保他就没有收几个通房妾室,我的阿娆怎么能与别人共侍一夫?若真如此,往后我便不会再让阿娆见元明霁一面,索性就此绝了二人的缘分。

第两百四十五章 威胁反被撩

    元明霁显然没想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脸上露出几分尴尬来,见我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答道:“下官并未婚配,也无喜欢的女子,阿娆姑娘很好,只是我与阿娆姑娘不过是普通朋友,尚且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是王妃娘娘多虑了。”

    “没问你和阿娆是不是普通朋友。”我有些不耐烦:“元大人应该知道,我是江湖中人,阿娆也并非是我的婢女,你既然入了她的眼,我不免就要多几句嘴。若是元大人对阿娆没有那个意思,就早早断了,阿娆心性单纯,又最是执拗,元大人莫要当断不断,误了她一生才好。

    当然,若是元大人也喜欢阿娆,郎情妾意,我自是没什么好说的,可阿娆受不得世俗陈规的管教,我也舍不得她受那些俗礼的苦,你若愿意为了她辞官归隐,这门婚事,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元明霁思虑片刻,仍旧是道:“阿娆姑娘很好,只是下官方才也说了,我与阿娆姑娘关系并非如王妃所想。不过,下官可以在此保证,若真有一日,下官与阿娆姑娘互通心意,那下官一定会郑重地考虑王妃的话。”

    他答的滴水不漏又不失礼数,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再计较下去就显得咄咄逼人了,只道:“你们的事我不管,可若是你让阿娆受了半分委屈,我定让你百倍偿还,你可记好了。”

    元明霁应道:“是。”

    虽说我心里还是不舒坦,可亲自探过元明霁以后,倒也觉得这个人还算不错,当着我的面没半分怵意,若阿娆真心喜欢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回到官驿休息了片刻,队伍再度出发,没了礼官仪仗的拖累,我们的速度快了很多,入夜时分,歇在了距离天赐城不过三十里的洪澄县。

    次日一早,我兴致勃勃地换了一身猎装,却发现青筠根本没有让我骑马的打算。

    小腰一叉,我怒气冲冲地质问道:“青筠,你不是说好了这段路让我骑马的么,为何出尔反尔?”

    青筠一副“我是为了你好”的模样,道:“你如今身上有伤,骑马会让伤口裂开,往后骑马的机会多了去了,何必急于一时。”

    “那么点小伤,要什么紧?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说着,我便想让炎卫去给我寻一匹马过来,话未出口,青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我身上一点,我又不能说话不能动了……

    可恨他还装腔作势道,“黎儿听话,等你的伤好了再骑,我们走吧。”

    我自然无法应他,于是他又兀自笑道:“好,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我:“???”

    说完,他便一脸宠溺地将我打横抱起,直接上了马车。旁人不知道的,只当是我在闹脾气,不少人还在窃窃私语,说的全都是如何青筠宠溺我的话。

    这倒也罢了,而阿娆目睹了全程,竟然一言不发,就那么眼睁睁看着我被他抱走,眼底似乎还有满意赞许之色。话说,阿娆真的是我的护法,不是青筠的么?

    上了马车,青筠立刻吩咐出发,眼见我没办法下去了,这才解了我的穴道。

    我瞅准了时机,他一解开,我便直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另一手扣住肩膀,往榻内一滚,将青筠直接摔在了榻上,自己则跪坐在他身侧,同时右手成爪,捏住了他的喉咙。

    手下微微用力,我冷冷道:“怎么,青阳王是忘了上次我说过的话了么,不许再点我的穴。”

    青筠微微咳了咳,微微突起的喉结在我掌心滚动,不知是不是因为被我捏着喉咙的缘故,他的声音异常低沉喑哑:“别闹。”

    “好个别闹,青筠,你以为我真是好欺负的么。”见他仍旧不知错,我嗜血一笑,从袖口滑出一枚薄刃,捏在手里把玩。

    薄刃背部贴着青筠的侧脸往下滑,我叹道:“这般俊秀的容颜,若是添上几道疤痕,该有多可惜啊?你说是不是?”

    手指一转,微微用力,青筠的下颌出便被划出了一丝细细的血痕。许是被我惹恼了,青筠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凤眼半眯,道:“你是来真的?”

    我左手微微用力,扣紧了他的脖子,冷然道:“本少主何时与你开过玩笑,青筠,平日我虽然从不说什么,也不与你计较什么,可我也是有底线的,你最好不要惹恼了我,否则,我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青筠眸光沉沉地望着我,不知怎的,明明主动权在我手里,我还是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悸。

    “那黎儿往后可要乖一点,黎儿乖乖听话的话,我自然就不会如此了。”

    见青筠此次此刻竟然还如此狂妄,我浅浅一笑,“本少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无权过问。”

    “是么——”

    青筠望着我,眼里巨浪滔天,声线轻佻悠长,我心生警惕,正要脱身下榻,下一刻,却被青筠扯了回去。

    我连忙甩出琉璃手串上的银丝朝他脖颈间袭去,想逼他躲避,好趁机脱身,谁知青筠竟是不躲,只侧了侧头,不让银丝穿破他的喉咙,就那么任由银丝在自己的脖子上划出一条深深的血痕来,险险避开了要害。

    “你不要命了?”我心下微惊,失神片刻,青筠已扣住了我的双手,欺身压了上来,眸色微沉。

    “……”这姿势怎么这么熟悉?

    盯着我看了半响,青筠笑得百媚横生,“黎儿做我真正的王妃可好?”

    我冷了眸光,沉静地望着他,“青筠,你这是脑子糊涂了吧,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么。”

    青筠微微俯首,伏在我耳畔,依旧是在我耳垂的软肉上轻轻一咬,呵气如兰道:“自然知道,只是,黎儿这般盛情相邀,我原以为,黎儿就是这个意思呢。”

    真是好一个颠倒黑白,每次对我做这样的事,都非得说是我先动的手!

    我怒喝:“滚开!”

    “嘘——”青筠低声道:“黎儿小声一些,这马车可不隔音,动静若是闹的大了,只怕惹得他们听了去,以为我们青天白日的在做些什么呢。”

    偏生青筠的声音低沉魅惑,这般无耻的话被他说来就如同午夜时分,翠鸟的婉转低吟,实在让人忍不住心神激荡,想入非非……

    尤其他身上还带着伤,浅淡的血腥味混着他身上的龙脑香,简直让人把持不住。

    只是这回,我却忍住了。

    我眯了眯眼,压下心底的躁动,哑声道:“我怀疑你在勾引我。”

    青筠低笑一阵,在我唇上轻轻落下一吻,“那你可愿……”

    话音未落,青筠已然狠狠摔了出去,直接撞在了车厢壁上,力气之大,偌大的车厢都被他撞的晃了晃。

    我悠然从榻上爬起来,冷着脸走到他面前,一柄薄刃在指尖转动,快得只剩一片银光,“青阳王还请自重,你我不过是交易一场,当初约法三章,虽未提及男女之防,你却也该心中有数,我华幽从不是好惹的人,一次两次玩闹便也罢了,若触及我的底线,你也应该知道崖余派是什么下场。”

    崖余派是个不大不小的宗门,我有一回扮成舞女刺杀,却被他们一个弟子搅了局,害得任务失败,被华陌狠狠训了一场,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

    后来,我一气之下带人杀进崖余派,屠尽了他们整个派系,连个活物都没留下。青筠身为弑神殿尊主,消息灵通,自是知道的。

    青筠坐起身子,将凌乱的发丝甩到身后,不见半分狼狈,笑道:“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何至于此?”

    他施施然起身,坐到了桌案前,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这是阿敏带来的字帖,你看看喜欢哪一种,今日还未练字,此刻补上也不迟,或者你想晚上到了官驿再写也可以。”

    前一刻两个人才闹得要死要活的,这会儿却又一如既往的待我,我实在有些不敢接话。

    见我不动也不回答,青筠回过头来,道:“怎么?此事就此揭过,权当未曾发生罢,你我二人这一路要相处的时间可还长着呢,若就这么斤斤计较下去,可如何演的完这场戏?”

    见青筠主动示好,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走近前挑了两本顺眼的字帖后,便开始练字了。

第两百四十六章 进入天赐城

    只是青筠的伤口还未处理,车厢内便一直飘着淡淡的血腥味,让我不胜其烦。又写毁了一个字后,我终于忍不住道:“不如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我对血腥味素来敏感,这般闻着,总觉得不舒坦。”

    青筠无赖地道:“这可是你伤的,自然也得由你来处理。”

    我翻了个白眼,“那你还是流血流死吧。”

    最后,我还是帮着青筠把伤口擦洗干净,抹上了药,因为马车上没有铜镜,他先前又给我处理过伤口,便权当是回报了。

    好不容易将字练完以后,又下了两盘棋,马车这才到达天赐城。严格来说,天赐城并不能算做是一座城,因为它原本是盛天王朝和天赐王朝的都城,占地面积极大,足以与郡县相较,而在凌云的划分上也是按郡的规制算的——当地的官员是个郡守,并非城主。

    城中央伫立着天赐皇宫,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竟是无人拆除,也无人入住,就任由它那么摆在那里。巍峨高耸的红色漆墙后,琉璃瓦层层叠叠,宫殿辉煌,屋檐脊兽狰狞霸气,历经百年,这座皇宫依旧气势恢宏,令人望而生畏。

    我们在那位赵将军的保护下一路入城,与天赐城郡守会面后,好一番客套,这在官驿歇下。

    先行的沐秋已经将天赐城摸了个透,我一到,便呈上了一摞关于天赐城各方势力的文案卷宗。

    看着黑了不少的沐秋,我似笑非笑道:“这一路下来,沐秋阁主可还安好么?”

    沐秋知道我是在暗指她私自离开的事,“咚”的一声跪在地上,道:“属下有错,还请少主责罚!”

    倒是许久看见沐秋跪我了,我身边那么多属下,不管是赤溪赤云这些炎卫也好,其余暗卫和弟子也罢,在我面前也没她这么喜欢跪来跪去的,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养成这个毛病的。

    反正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是小气之人,捏着着点小事便非要责罚她。

    “好了,起来吧,往后做事听吩咐便是,再敢私自行事,你知道后果。”

    我扫了一眼那些卷宗案牍,不禁头疼,道:“你且捡要紧的事情与我说一说,不然这么多卷宗,我也不想看。”那一大堆卷宗摞着,谁知道沐秋是不是把天赐城那些芝麻蒜皮的事情都给我翻出来了了?

    “是。沐秋站起身,恭恭敬敬道:“这天赐城的郡守唤作刁喻,是个奸猾小人,乃是禹州知州方华的直隶下属,归属吏部,是左相一党……”

    “说这些没用的作甚?”我打断她的话,道:“我只想知道符火咒的消息,其他的不必提,送去给赤溪和阿娆看过便是。”

    “是。”沐秋战战兢兢地应了,道:“我们派人去皇宫搜寻过多次,已经摸清了地形,少主请看。”

    沐秋走近前来,从那堆卷宗里找出一份地图来展开,“少主,这就是皇宫布局图,祭师宫在这里。因为年久失修,已十分陈旧了,我们的人去过多回,一直未能找到半点咒术的踪迹。”

    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料,到听她这么说倒是并不意外。想着顾清风说雨休会过来,我问道:“雨休可到了?”

    沐秋点点头:“已到了,三日前到的,他也带人也去查探过,也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我将视线从地图上挪开,道:“他人在何处,叫过来见我一面。你且退下吧。”

    “是。”沐秋退了下去,不多时间一身蓝衣的雨休便被传唤来了。

    看到他的一身蓝衣和面容,我便不自觉地想起顾清风的模样,当初他也是这样一身蓝衣,顶着这样一副面容,与我相处的……当初他还说顾林会在此地与我们会和,如今,只怕也是空谈而已了。

    雨休躬身一拜:“参见少主。”

    我回过神来,掩去眼底的情绪,淡淡开口:“查的如何,可有什么进展么。”

    雨休道:“回少主,祭师宫的每一寸地方我们走找过了,包括祭坛和所有密室暗道,均未发现符火咒的线索,且祭坛和祭师宫损毁严重,似有修缮的痕迹,属下担心,这一条线索,算是断了。”

    我揉了揉额角,“断不断的无所谓,尽力寻就好,原本也没指望着能在这里解决这咒术。”且不说我能不能解,就华陌那做事滴水不漏的性子,怎么可能会留下什么踪迹等着我来寻?左右还是得从她那里下手。

    就是不知道顾清风有没有把我的情况告诉雨休?既然雨休能答应顾清风暗中交换身份,想必他也是知道这一切的吧。

    想了想,我还是问道:“你跟顾清风曾是旧识么?”

    雨休道:“不是。”

    我凉凉一笑:“那你如何笃定他假扮你接近我不是为了要我的性命,嗯?你好大的胆子啊,雨休阁主。”

    雨休面上波澜不惊,仍旧是一副平淡的模样,只规规矩矩撩袍一跪,道:“属下有错,还请少主责罚。”

    认错倒是认得干脆,也不知道顾清风到底是怎么拿捏下雨休的,几只虫子,竟让他把炎华宫的训示都给忘了,做出这等事来。倘若顾清风真是为了杀我,我早已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我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此事过后,你不必再跟着南行,回去以后,按炎华宫的规矩,自去领罚吧。”

    不管怎么样,雨休违反宫规是事实,若不严惩,往后那些人有样学样,还不知道这炎华宫要变成什么样子。

    雨休应道:“是。”

    将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以后,青筠遣人来告诉我,说是待会儿要与天赐城郡守刁喻一同用午食,场面严肃,让我换身正经衣裳。

    我不禁头大,这吃顿饭而已,要换什么正经衣裳?穿着那一身累赘,还怎么吃饭?不过抱怨归抱怨,我还是换了身华服,带着灼红一起去赴宴了。

    午宴设在天赐城有名的天香酒楼,我与青筠到时,刁喻带着几个官员已在门口等着了。

    看天香楼这里三层外三层被士兵包围得严严实实的样子,想必他们是直接将天香楼包了下来,委实财大气粗啊。

    “参见王爷,王妃,请。”刁喻等人笑出一脸褶子领着我与青筠进了天香楼,却是直直走到后面一处临水小坊方才停下。

    小坊三面环水,旁设珠帘,景致十分不错,端的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去处。一群衣着单薄女子在旁边候着,似乎是舞女。

    我偏头看了青筠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就是你说得严肃场面?”

    青筠没说话,却是微蹙着眉头,显然对接下来的场面也不太喜欢。

    刁喻盛情邀请着我与青筠入座,坊内布置奢华,席间可一览水上风光,凉风习习,让人暑气尽消,心旷神怡,若非眼前还坐着这样一群人,想必我会很喜欢这个地方。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来,丝竹渐起,先前站在周围的那些女子便翩翩起舞。单看这一桌子菜肴便知价值不菲,又如此铺张地包下整个天香楼,这刁喻为了讨好青筠,当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趁着饮酒之际,我问道:“他与你可有什么利益交集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宴请你?”

    青筠道:“没有,且看看他有何目的便是,左右我也不担心他算计什么。”

    我以为这场宴会如此也就罢了,便安安静静坐在青筠身侧用着饭食,等着宴席结束回去休息,却没想到酒过三巡,一群面容娇媚,衣着暴露的女子出现,走到席间开始陪酒了,重点是,青筠这一席竟然也有两个!

    这么明目张胆地往他身边放人,是不把我这正妃放在眼里么?虽说是假夫妻,可我们这也是“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刁喻如此行事,根本就是在公然打我的脸。

    我明白,此时不管我喜不喜欢青筠,独占欲强不强,都非要出来说几句不可了,否则日后青筠身边还有不知道多少女人要来给我气受,下我的脸面。

第两百四十七章 醋坛子王妃

    见青筠对此无动于衷,我在他手臂上狠狠揪了一把,冷然道:“你倒是好福气,却将我的颜面置于何地?”

    青筠吃痛,却是转头笑道:“黎儿吃醋了?”

    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果然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眼看那两个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子就要靠在青筠身上,我脸一沉,将手里的银箸拍在桌上,冷冷道:“刁大人这是何意,如此行事,怕是根本没把本王妃放在眼里吧。”

    许是当下气氛太好,席间一片欢声笑语,我这么一说,便显得十分突兀,众人皆是一脸茫然,齐齐朝我看来。

    刁喻一脸不解:“王妃这是怎么了,可有何照顾不周之处?”

    场面闹得有些僵,一旁随侍的灼红扯了扯我的袖子,暗示我不要冲动。

    不冲动,怎么可能?

    那两个女人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地勾引我的男人,我今日若是忍了,岂非丢了自己的颜面,往后谁都敢来我头上踩一脚?

    我冷眸一扫,朝那两个女子喝道:“滚开!”

    那两个女子想是服侍人的老手了,被我训斥一句,却无半点退意,仍旧不怕死地朝青筠贴上去,“王妃娘娘何必生气,奴家不过是给王爷倒倒酒罢了~莫非王妃这也不许么?那王爷的日子,过得可真是清苦呢。”

    “是么,”我收回目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冷淡的笑容,“灼红,掌嘴。”

    先前灼红还在劝我,此刻见那两个女人如此不识抬举,倒也干脆,直接走过去,一人扇了两巴掌,顺带把她们从青筠身边丢开了。

    这下,整个上的人都知道我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皆是一脸疑惑、惊讶地看着我,仿佛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

    那两个女子捂着脸,哭哭啼啼道:“娘娘何必如此刁难奴家,王爷都没说什么,您为何要这般!”

    “哈,”我轻笑一声,却是直接看向刁喻,似笑非笑道:“大人便是如此招待本王妃与王爷的么?一个下贱的奴才也敢与本王妃呛声,怎么,看着这架势,还想与本王妃争一争宠了?”

    刁喻挤出一个客套的笑容,“是下官安排欠妥,还请王妃娘娘息怒。来人,把这两个有眼无珠的东西给我带下去!”

    “不必了。”我扫了一眼那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淡淡道:“本王妃的男人,任何人都不允许觊觎。来人,把她们丢进水里,任何人不许搭救,生死不论。”

    青筠的几个侍卫上前来,正要动手,却被刁喻拦了下来,只见他面露难色,道:“王妃,这……怕是不妥吧?她们二人也没什么错处,这般娇滴滴的女子若丢进水里,岂不是要了她们的命?”

    我正要接话,青筠却忽然握着我的手站起身来,朝刁喻道:“既然她们惹得黎儿不高兴了,就该死,不过,若是郡守大人觉得她们没错,执意要留着,那也无妨。今日多谢郡守大人盛情款待,本王便与王妃先行告辞了。”

    “王爷息怒!是下官有错!”刁喻见青筠生气,连忙让人把那两个女子丢进水里,想上前挽留青筠,但青筠却没给他好脸色,直接带着我离开了天香楼。

    回了官驿,青筠道:“可还要在吃些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我没好气道:“不必了,您自己去吃吧,最好多叫几个女人了,一口一口喂。”

    青筠失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还在生气?这腮帮子鼓的,像只小兔子似的。”

    “放开。”我将他的手一把拍掉,“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完,径直接去了阿娆的房里。

    正批着折子的阿娆疑惑道:“少主不是与青阳王一同赴宴去了么,为何这般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将事情经过与阿娆大致说了一遍,阿娆道:“虽说此事确有不妥,可青阳王毕竟是男人,往日应酬也多,有女人倒酒,巴结,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少主又何必如此在意,莫非是真是吃醋了?”

    “吃醋?”我轻哼,“我吃他的醋?本少主想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用得着吃他的醋?不过是他们做得太过,当着我的面便如此行事,让我心中不快罢了。”

    都怪青筠生了一张勾人的妖精脸,若他丑一些,不就没这么多事了么!

    阿娆但笑,递了一本折子过来:“少主看看这个。”

    我伸手接过,却见是关于密宗的折子,上面说,天鹰门再度派人调查密宗,却被密宗之人反咬一口,说他们诬陷、挑刺,只得惨淡收场。

    我道:“做得还算不错,是你的主意还是乐林的主意?”

    阿娆道:“自是乐林的,我隔着这千山万水,等到折子处理完再递回去,密宗早被天鹰门杀的片甲不留了。说来也怪,时隔这么久,天鹰门为何还死咬着密宗不放?”

    我道:“天鹰门与我的旧怨你不是不知道,剑宗刘恒南在密宗被沐秋所杀,此事可大可小,一经查证,便是武林正道对炎华宫发难的最好借口,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此次他们吃了亏,却不见得会就此收手,还是顶着些比较好。”

    阿娆点点头,“少主放心,有乐林坐镇,出不了什么岔子,等少主解除咒术回到炎华宫,便是炎华宫崛起,争霸武林之时!”

    见她一副斗志昂扬的模样,我忍不住笑道:“你从哪里看来的话本子,什么称霸武林,你当这江湖上就炎华宫一家独大么?哪有那么容易称王称霸的。”

    阿娆吐吐舌头,问道:“少主,咒术一事可有眉目了?”

    我摇摇头,道:“没有。想从天赐城寻到解法一开始就是我们错了,寻不到也是正常的事,看来还是得从华陌那里入手。”

    只是,寻不寻得到,于我而言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

    阿娆安慰道:“少主不要灰心,一定会有办法的,你这么厉害,才不会栽倒在这小小的咒术上呢。”

    见她一本正经地安慰我,我心中宽慰不少,笑道:“好了,你好好批折子,折腾了一个中午,又被青筠气的脑仁疼,我得去休息一会儿。”

    阿娆点点头,乖巧的应了,我便转身出去,准备再找雨休一趟。若他不知道我的真实情况那也就罢了,若他知道的话,是该提点提点,免得被阿娆知道。

    雨休并没有住在官驿,我寻过去时,他似乎正在屋内与一个人说着什么,只是我没有内力,听得并不清楚。

    雨休迎出来,躬身行礼:“参见少主。”

    我也不拐弯抹角,支开属下后,直接问道:“顾清风可与你说过我的情况?”

    雨休迟疑片刻,道:“是。”

    我道:“既然你知道,那就该明白我身上的咒术不能解,可我并不希望阿娆知道这件事,所以,你只需要研制一种药,能压一压咒术的威力,能让我恢复内力即可,其他的你不必管。”

    雨休面上有些迟疑:“可是,若暗少主所说,恢复内力后咒术的影响依旧是存在的,少主很可能会被控制意识,此法太过危险了。”

    我淡淡道:“这些事情不用你管,你只需要按照我说得去做就好,还有,不要让阿娆察觉到任何异常。”

    最终雨休还是应了:“是,少主。”

    “好了,该怎么做,想必你比我更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我刚准备转身离开,却看见屋内有一个人在走动,身影似乎有些熟悉,便问,“你方才在与何人说话?”

    雨休一怔,随即道:“是我带来的一个药童罢了,庆生,还不出来见过少主。”

    屋内应声走出来一个身材纤长的男子,朝我拱手一拜,“参见少主,方才属下在为阁主制药,未能及时见礼,还请少主恕罪。”

    我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转身离开。

第两百四十八章 雨休巧设计

    我们在天赐城停留了三日,经过好一番深思熟虑,我与雨休终于定下了一个最妥当的方法,那就是用从断空山的药人入手,用药人炼药压下咒术带给我的负面影响,到一定的时机后解除内力封印,做出一副咒术解除的样子,如此,阿娆便会信了。

    可要实施,最大的困难反倒不是怎么隐瞒阿娆,而是取血。

    因为药人的制成需要以血为引,当初断空山虽不用血也制了个药人炼药呈与我,但效果其实不是很好,而我如今这情况,要制出合适的药人来,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必须用血才能炼成。

    而且就算有了血做引子也并不是一次就能成功,要药人的练制十分繁复,雨休便提议同时多取一些血,同时炼制几个药人,如此下来,总有一个会成功的。

    所以,这会儿我正准备“大放血”。

    阿娆看着雨休抱出四五个不小的瓷瓶,担忧道:“这能行么?放这么多血,少主会不会有危险?”

    “没事的,”我安慰道:“不过是取几瓶血罢了,我哪有那么娇气?”

    雨休并不说话,把东西准备好后,在我手腕处划了一刀,鲜血很快冒了出来,他便用瓶子一一装了封好。

    阿娆见状,心疼得小脸一皱:“雨休,你当心些,可不要洒了,少主这一滴血,金贵着呢!”

    “……是。”

    雨休应完,麻利的换了个瓷瓶,见血液流的慢了,还用内力带了带,于是鲜血流的更欢了。

    取完血,雨休替我包扎好伤口便带着瓷瓶离开了,表面上是说去研究咒术解法,可我知道他是要快马加鞭地送去断空山。

    “也不知道雨休这回靠不靠谱,少主,你看看,你的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

    阿娆搀着我躺到床上休息,道:“我吩咐人给你做了补血的膳食,要不端过来给你吃些吧?”

    “不用了,我还不饿,用午食的时候再吃吧。”

    见阿娆眉宇间忧虑甚重,我淡淡一笑,道:“我休息一会儿便好了,你不必如此担心,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我自己躺一会儿就行。”

    失了那么多血,多少还是有些头晕的。

    阿娆摇摇头,语气坚定,“我陪着你。”

    见她劝不动,我也就歇了心思,闭上眼养养神。

    阿娆点上了安魂香,坐回床边,“为何不见顾先生呢?若是顾先生在,说不定会帮上些忙的。”

    顾清风么?他此刻应该在忙着给谁看病吧。

    我心下一叹,没有搭话,阿娆见我不愿提起,便也识趣地不再问了。

    休息了半日,雨休说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了,让我放心,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第二天,我们便离开了天赐城,朝帝都继续赶路了,而雨休则留了下来。

    马车上,青筠正在更换香炉里的香料,见我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这两天你的脸色为何这么差?可是因为咒术的缘故?”

    我点点头,没精打采道:“正是,昨日为此取了不少血,到现在元气还没恢复,总感觉头晕目眩,打不起精神来。”

    见青筠坐回了对面,我懒懒伏在案上,道:“对了,今日你别烹茶了,昨天下午喝了茶,我一个晚上没合眼,本就不舒服,熬着不睡,今日更难受了。”

    青筠道:“那就别喝茶了,我泡些红枣给你喝,补补气血。”

    听到红枣两个字,我直接把头埋进了臂弯里,闷闷道:“那玩意儿太难喝了,我不要喝,我想喝乌鸡汤,再不然,莲藕汤也行。”

    青筠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好,我让人给你提前准备,到了官驿就能吃上。”

    说完,他当真吩咐蔺若衍派人先行,去准备吃食了。

    这种情况一直到第三日方才消退,而仅仅三天时间,我手腕上的伤口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午食过后,青筠正在盯着我练字,照例问道:“今天晚上想些吃什么?当归春笋乌鸡汤好不好?”

    我依着字帖上的字迹写下一行字,觉得还算不错,“都行,不过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了很多了,不必再进补了。”

    青筠道:“多吃些总是好的。这一撇没有写好,这里应该落笔轻一些,再写一次。”

    我顺着他的话将那个字再练了几遍,果然觉得好看了不少,“话说,我这段时间日日窝在马车上,除了下午有时间动一动,已经许久未曾练功了,再吃的话,可能会发福,所以还是不要再吃了吧。别到时候陌尘殿的人来刺杀,我已经胖的躲都躲不开了。”

    青筠道:“哪里胖了?你这浑身没有二两肉,身板竹竿子似的纤细,究竟是怎么会觉得自己胖了?”

    我把圆润了一小圈的脸凑过去,道:“看见了么,当初我还是个小尖下巴,如今都快圆了!”

    说来也怪,我这人虽然不是很容易长胖,可我长肉就最开始长在脸上,有段时间我在外面混的太好,长胖了,回去时阿娆说我的脸像个大盘子,害的我备受打击……自此以后,我便一直十分克制,每日勤加练功,能少吃一口,绝不多吃,保持好身材,也就是这一路上日日晚睡早起,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上,练功的机会不多,吃得又好,所以才有些长胖了。

    青筠伸手捏了捏,这才确定道:“好像确实是胖了一些,手感肉了不少。”

    我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不平道:“为何我们两个同吃同住,你却半点肉都没长?”

    青筠悠然道:“我自小身材便好,怎么吃也吃不胖。”

    我忍住把笔摔到他脸上的冲动,咬牙笑道:“那可真是太厉害了呢。”

    这时,炎卫来报,说是阿娆又跟元明霁一起出门了。

    说起这事儿来,我实在有些惆怅,并且悔恨自己当日为何要说那样一番话,如今阿娆知道了我并不反对她与元明霁交好,便日日往他那里凑,殷勤得很,但凡元明霁出门视察,都会顺道带上阿娆,关系十分亲密,我简直要怀疑阿娆已经被元明霁勾走魂了。

    听到炎卫的话,我眉头忍不住一皱,“怎么又去了,这元明霁是花么,阿娆整日就围着他转,真是恼人!”

    青筠道:“当日可是你说的不管,如今又开始操起心来了。这里再写一遍,这个勾是这样的,转折之处要顿一顿笔,方能勾画出气势来。”

    我尝试着写了几遍,却觉得整个字形都有些不对了,“当时我不也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么,谁知道他们二人竟会当了真,日日一起出门?害得我也不好说什么,真怕阿娆就这么给他拐了去。”

    青筠见我还是写不好那个勾,起身走近,握着我的手带着我写了几遍,在我耳畔道:“元明霁不是不懂规矩的人,若他对你的护法有意,自会三媒六聘地迎娶。”

    青筠的呼吸洒在我耳畔,我不适地避了避,手下动作却极为认真,“那又如何,元明霁不过是个翰林学士,阿娆若是嫁给他,要相夫教子不说,还得日日对着别人跪来跪去,日子该过得有多窝囊?倘若他们二人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阿娆又非他不嫁,那我便是绑也要把他绑回炎华宫。”

    话音刚落,门口却响起了朔诚的惊讶又恼怒的声音,“卿卿,兄长,你们在干嘛呢?!”

    “好好写,不会地再问我。”青筠松开了我的手,坐回了一旁的椅子上。

    见朔诚一脸悲愤,犹如捉奸在床的丈夫似的盯着我,纷仿佛在向我讨一个说法,我无奈道:“自然是在练字啊,能干什么。”

    朔诚眼睛一红,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卿卿,这又不是人前做戏,你不要与兄长如此亲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我吃醋了!”

    见他就像个被抢了糖葫芦的孩子般,我忍不住扶额,道:“好了,别闹了。”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让人将字帖收了起来,却见朔诚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好吧,本来还想安慰几句的,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我朝青筠道:“我去眯一会儿,出发了叫我。”

第两百四十九章 乔余提亲事

    数日后,我们在禹州与符州交界附近的云县落脚,准备在此歇息一日,等次日一早等符州一带的兵马总督郭镇带人前来接应后,才继续赶路。

    刚进了官驿,还未歇下,门口小厮便通传便道:“王爷,王妃,总督大人和乔姑娘来了。”

    说起来,自上次周县一别后我便未曾见过乔如了,也不知道她与乔余此番来是要做什么。这马上就要出禹州的地界了,按理说来拜会也不该是这个时候才对。

    我问青筠道:“可是禹州出了什么事,他们为何此时来见你?”

    青筠淡笑,“无妨,想必不是坏事。”

    我还没能看懂他那抹高深莫测的笑容,乔余和乔如父女俩便已经进来了,便只好掩去心头的疑惑,换上一副客气端庄的笑靥。

    这点小事,他总不至于骗我。

    乔余看起来四十出头,很是精神,一身盔甲褶褶生辉,颇有武将之风。

    “参见王爷,王妃娘娘。”

    乔余朝我们行了一礼,道:“此次下臣贸然拜会,是有一事想与王爷商谈。”

    青筠道:“乔将军请坐,有何事但说无妨。”

    见青筠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我便知道自己方才多虑了,也对,他是什么人,手眼通天的任人物,这种琐事用得着我操心么?

    我于是安安静静地做个陪衬,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只是,一口茶还没好生咽下,青筠与乔余的对话便让我险些呛着。

    青筠皱着眉头朝我看来,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宠溺,“小心一些。”

    我讪讪一笑,连忙寻了方帕子拭干唇畔的茶水,听着青筠与乔余讨论朔诚和乔如的婚事。

    不错,乔余是来提亲的。

    难怪青筠先前会说或许不是坏事,看来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先前听小女说朔公子救了小女一命,奈何手头上事情多,一直未抽出空闲来拜会王爷个朔公子,也未能当面致谢,下臣实在惶恐。”

    乔余虽是武将,说话却井井有条,滴水不漏,“听闻朔公子也到了适婚的年纪,小女也云英未嫁,下臣便斗胆来问一问王爷,朔公子是否婚配?”

    三两句话说得客客气气,又表明了来意,此人还真是有些头脑,难怪乔如年纪轻轻便聪慧敏觉。

    青筠道:“阿敏虽未有成亲,不过这等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属意才好,本王虽是他的兄长,却也不好独断专行,乱了他的姻缘。”

    乔余点头应道:“王爷所言有理,稍后下臣便带小女前去拜会朔公子,不管成与不成,救命之恩还是要重谢的。至于婚事,自是不必强求,全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既然乔余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青筠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让人领他们去寻朔诚。

    见人走了,我这才问道:“方才你没有半分惊讶,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青筠道:“那日阿敏救下乔姑娘后,虽未说什么,后续乔余却隔三差五的遣人来打探他的消息,当时我便有所猜测,今日他们登门,不过是证实了我的想法罢了。”

    我与青筠并肩往官驿厢房走去,“若朔诚松口,你会同意这门亲事么?”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青筠周身气息陡然降了几个度,我拧眉,想了想自己方才十分哪里说错了。

    正纠结间,青筠已收敛了不愉,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他沉声问道:“阿敏答不答应,对你而言很重要么?”

    这么久相处下来,我也算是摸清了一些青筠的脾气,譬如此时此刻,他这样的语气和神态便是在宣告着他很不高兴。

    我其实不明白他为何忽然不高兴起来,难道是……以为我不希望朔诚娶乔如,误会了我喜欢朔诚么?

    那可真是……

    青筠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冷了下来,“你笑什么?被我说中了?你是不是……”

    “好了,别闹了。”

    我敛了笑意,扯过青筠的衣袖往房里走去,十分顺口地道:“待会儿就该用午食了,我想吃桂花鱼,你吩咐人去做?”

    青筠脸上蓦然转晴,声音都不自觉扬了起来,“……好。”

    我忍不住勾了勾唇,还挺好哄。

    中午,桌上果然出现了一道桂花鱼,灼红照例试过毒后,开始给我挑刺,分拣嫩肉放进小碟里,我吃得正欢,却看见朔诚顶着一副委屈的表情进来了。

    他将厅内下人都赶了出去,挪了个椅子坐到我身边,泫然欲泣,“卿卿,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我都说我知道错了,你别把我推给乔如,我不喜欢她,真的,我只喜欢你一个人!这门亲事,我也绝对不会答应的,卿卿,你……”

    被忽略的青筠沉声开口,却只吐出两个字,“阿敏。”

    朔诚转向青筠,素来清亮的眸子里染了几分阴郁,“兄长也觉得这是门好亲事吗?”

    青筠皱眉道:“此事全凭你自己做主,成与不成你说了算,我们不会干涉你半分,我没有,黎儿也没有。”

    朔诚一愣,神色欣喜起来,整个人都仿佛明媚了几分,他转向我,眼睛里带着光:“卿卿,兄长说的可是真的?你当真没有这个意思?”

    我将满嘴的鱼肉吞入腹中,道:“是真的。”眼见小碟子里灼红挑出来的鱼肉已经吃完了,我有些不高兴,朝青筠道:“没了。”

    我喜欢吃鱼,却素来懒得挑刺,以前是阿娆帮我,后来是灼红,些许场面灼红不方便留下,便是青筠给我弄,反正连虾都给我剥过了,这挑几块鱼肉也不是什么大事。

    朔诚动作迅速地唤来下人端上碗筷,“卿卿,我帮你挑!”

    说着,便动作麻利地分拣了一块鱼肉放进我的小碟子里。

    好吧,有吃就行,谁弄都一样。

    用过午食,正打算走一走消消食,待会儿好练字,却听闻乔如又来了,不过,此次只她一人。

    阿娆疑惑道:“这乔姑娘上午不是才来过么?为何又来了?”

    我摇摇头,“不知。左右与我无关,何必探这些没用的消息。”

    “可我听说上午禹州兵马总督乔余上门,是为了商量朔公子和这位乔姑娘的婚事的,也不知谈成了没有。不过依我看来,朔公子倾心与于你,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我默不作声,阿娆又问道:“此事你怎么看?”

    见她非要究根问底,我叹道:“能怎么看。左右这是朔诚的私事,成与不成都与我无关,阿娆,往后你也别再说这种话了。”

    阿娆皱眉道:“可是,我看的出来,朔公子是真心对你好的,你既然说青阳王与你身份不合,在一起没有好结果,却为何不考虑考虑朔公子呢?”

    见阿娆一脸认真,我失笑:“考虑朔诚什么?他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少主!”阿娆有些恼了,想是在怨我的不争气,“朔公子今年二十,可足足长了你三岁,你这根本就是在逃避,逃避朔公子对你的感情,逃避自己的内心,你就不能大胆一些,直视自己的情意么?

    先前面对顾先生是如此,面对青阳王是如此,如今面对朔公子还是如此,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把自己的心敞开?难道就一定要把这些对你好的人一个一个推远吗?这世上,能遇到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不容易,你为何就是不肯珍惜呢?你到底在怕什么?”

    我到底在怕什么?

    阿娆字字珠玑,仿佛一把利剑将我一直以来粉饰得十分完好的虚伪面容撕得粉碎。

    不知到底是阿娆的话刺痛了我的心,揭开了我心底的痛处,还是天气太热,热得我头晕,最后我落荒而逃,连字都没练,闷头躲进了自己的房里。

    我知道,此刻的我一点也不像那个叱诧江湖的“玉面双刀,炎华少主”,可我实际上就是这样一个软弱的人啊。

第两百五十章 骑马戏青筠

    朔诚最终还是拒绝了乔如,听说当时乔如当众表白,事情闹得很大,最后还是青筠下令才压了下去。我听完属下的转述,只淡淡一笑,不予任何评置,此事便这么过去了,无人再提起半句。

    不知是不是为了避开乔如,朔诚主动提出先行,到临安县去等我们,与我辞别后,当晚就出发了。

    第二日,郭镇的副将袁冲亲自带人接应,护送我们赶路。相比较之前那个年轻又气性高的赵将军,袁冲就显得圆滑了不少,除了尽职尽责地保护我们,任何事都不闻不问,只当做不知。

    比如,此刻我正和青筠一起骑马。

    今天天气很好,天上难得地飘了几片云彩,隐去了灼灼烈日,我实在按捺不住自己想折腾的心,便扯着青筠一起骑马。

    按理来说,我是不能骑马的,因为有失体统,但青筠拦不住我,既然青筠都没说什么,旁人自然也不敢说什么了。

    我策马跟着队伍走了一段,总觉得身子骨憋得慌,完全舒展不开,便起了赛马的心思,朝青筠道:“你敢不敢与我比一比,从此地出发,若我先你一步到了临安县,今晚你便亲自下厨给我做吃食,如何?”

    “有何不敢。”青筠扬眉,“只是,若你输了呢?”

    我勾唇一笑,自信道:“不可能,我骑术上佳,绝不会输,不过,倘若你真能赢我,我便给你做吃食。”

    青筠摇摇头,显然对我的厨艺十分不信任,“听闻你从不下厨,我还是不冒着个险了不如这样,若我赢了,你便允我一件事,如何。”

    我偏头看他一眼,似笑非笑:“一顿饭和一个承诺,这输赢的代价,差距似乎有些大啊,你可知我这一个承诺旁人是求都求不来的。”

    炎华宫在江湖上不说是只手遮天,那也是不容忽视的存在,若我当真这么轻易地许了诺言出去,还不知道青筠会拿来做什么,我总归是该警惕些。

    “我做的饭,那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吃到的。”青筠笑道:“我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你以为我会借此要挟你什么?不过是图个乐子罢了。且你既然笃定自己能赢我,又何必在意赌注是什么?”

    见青筠笑得奸诈,我直觉不太对,可,我也未必就会输啊,总要搏一搏才知道,左右不过是答应他一件事罢了。

    “好。”我应了,转身朝赤溪道:“待会儿你可要带人跟好了。”

    待会儿我们策马奔跑起来,定会甩下这些护送的将士们一大截,赤溪等人若跟不上,前方又有人设伏的话,那可就真是自投罗网了,还是做好准备,方能安心。

    “是。”赤溪应了,让赤云带几个人留下,赤翼则与我们同行。

    “王爷,王妃……”蔺若衍弱弱地提醒道:“若是赛马,必会离开队伍,没有侍卫随行,太过危险了,还请三思!”

    这危险是危险,可我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摆脱坐马车,哪能因为他一两句话就放弃了?只要是我坐马车,青筠必定相陪,亦是坐了一路的马车,想必也憋闷得紧吧。

    于是,我们二人颇有默契地把他的话忽略了,驱马走到了队伍最前面,袁冲见状,知道自己劝不了,便只是象征性地叮嘱了几句,无非是让我们小心些,有危险便发信号通知他,也好及时增援。

    我看着前方宽阔平直的官道,心中生出一股豪气,“走吧!”

    话音一落,我与青筠皆加快了速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炎卫和青筠的属下们则尾随我们之后。

    在马车上憋屈了近一个月,此时能骑马了,我不免有些放纵,马蹄飞快,迎面而来的劲风带起了我的青丝,衣裳也被吹得猎猎作响,心中畅快不已。

    “我从未发现,骑马原来是一件如此令人高兴和愉悦的事情。”

    回头望向青筠,他亦是满脸笑意地望着我,想必甚是赞同我的话。

    走了一段路,我看见前方有一片竹林,正是葱郁之际,青叶层层叠叠,在微风摇曳下沙沙作响。

    我忽然生了几分兴致,提议道:“不如进去看看,反正我们走得快,他们离得还远,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

    青筠却道:“此地并不安全,我们还是先到临安县再说,若你喜欢,往后我带你去看更美的竹林。”

    “不必,我想现在就去。”

    我朝他狡黠一笑,直接掉转了马头,从另一侧的小道岔进了竹林里。

    青筠未曾料到我会突然改变方向,勒马停下后再要追上我已是来不及了。吓吓他也好,日日督促我练字,一笔一划都不许出错,严苛得很,真是让人讨厌。

    竹林很宽,或粗或细或或直或弯的竹子舒展着枝叶,竟是半分阳光都透不进来,是以林内十分凉爽,全然没有外面的燥热。

    地上铺满了竹叶,有的仍是青翠欲滴,有的却已枯黄腐烂了,马蹄踏上去,只余一片沙沙声。

    赤溪带人策马跟在我身后,忍不住出声提醒,“少主,该走了。”

    见他没有半分赏景的心思,我轻轻一叹,故作惆怅道:“走?走到哪里去?何处是归处啊。”

    赤溪闻言,拧起了眉头,“少主……”

    见他果然面露难色,答不上来,我不禁莞尔,“这里美吗?”

    赤溪顿了顿,仍旧刻板地道:“美。只是也暗藏杀机,少主还是尽快离开吧。”

    “赤溪啊,”我索性翻身下马,直接步行于林中,“你该放松一些,日日如此绷着,看起来真让人讨厌。”

    身后无人应我,就在我以为他并不打算回答时,却听见赤溪低声道:“真的很让人讨厌吗……少主,要怎么样才算是放松?”

    平日里出了正经吩咐,赤溪素来不理会我,今日倒是难得,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想看看他是不是心情十分愉快,这才愿意搭理我。

    赤溪正好也在望着我,一双浅棕色的眸子带着几分坚毅,却在与我视线相撞时连忙避开,“少主恕罪,是属下失言了。”

    看到他眼底的闪躲,我心下自嘲地笑笑,只道:“无事。”

    是我自己故意要招惹你,也无怪乎你这般冷情。

    这时,我忽然瞥见了一株生的十分漂亮的竹子,这么说呢,它的骨节十分匀称,颜色也很鲜亮,只一眼我便喜欢上了。说来也怪,看到这株竹子忽然就想起了青筠。

    刚想到青筠,他的声音便响了起来,“你乱跑什么,不知道此地危险么!”

    不同于往日的冷然或者温煦,此刻,他的声音听起来满是怒意,凌厉如刀。

    我回头望去,青筠怒气冲冲地朝我走来,一副想吃人的模样,想是刚刚我一言不合就离开,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似是怕青筠对我动手,赤溪皱着眉头拦在我身前,气势不输半分。看来他讨厌我归讨厌我,遇着事还是蛮拎的清的,至少做到了自己的本分。

    “无事,让开吧。”我道。

    闻言,赤溪不情不愿地退开一步,青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直接越过了赤溪走到我身边,脸上怒气未消,“这般乱跑,若是你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我失笑:“真当我是三岁娃娃,什么都做不好?”

    青筠皱眉,“可你如今没有内力,要是陌尘殿的人趁机对你下手,他们这几个人如何应付?往后,你再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

    我避而不答,只道:“青筠,听说你的生辰快到了。我想,既然你唤作青筠,想必与这竹子也颇有渊源,你瞧这株竹子是不是生的挺好看的,挖回去给你好不好?”

    青筠随意瞥了一眼,十分嫌弃,“竹子不都一个样。而且,你生辰时,我可予你明灯三千,我生辰,你便送我一根小破竹子,是不是太寒碜了?”

    我耸耸肩,“能给你都是好的,还嫌弃。赤溪,你待会儿让人把它挖回去,咱们自己种着。”

    赤溪应了,留了两个属下挖竹子,然后陪着我们穿过竹林,继续往临安县的方向赶去。

第两百五十一章 初入怀玉城

    被我折腾了一回,青筠也没了比较的心思,虽然输赢未分,只是,他最后当真给我做了一桌子菜,虽然不算人间至味,却也很让我惊讶了。毕竟,青筠这般身份的人会下厨,委实是件稀罕事。

    这一举动无疑又得了不少人的关注,一时间,流言四起,皆是说青筠如何宠爱我,毕竟都言君子远庖厨,他身为一个王爷,却甘愿为了我下厨做饭,在世人眼里是很不容易的。

    听到这些消息,我其实有些不平,当日在周县,我也是给青筠做了绿豆汤的,虽不是亲自掌勺,但也费了不少功夫,为何不见有人夸誉我呢?真真是太不公平了。

    又这般走了近十来天,我们总算是到了凌云帝都。

    凌云都城唤作怀玉城,听闻是当初有人在这里寻到了一块上等美玉,一时盛传,便得了这么个名字。

    这怀玉城如今算得上是整个凌云最繁华的城市了,可我却对此一点期待之色都没有,因为,为了参加接下来的祭天大典,我又穿上了礼服,戴上了那顶要命的金冠,浑身挂满珠宝美玉,与青筠乘上了礼部官员迎接的华辇。

    这华辇与北疆那一辆差不多,帘子也只是一层薄薄的纱幔,从外面可以轻易看见华辇上的坐的人,我只得顶着一身行头,端坐青筠身侧,笑得温文尔雅,力求不失仪态。

    只是,这走了半晌也不见停下,我实在忍不住了,咬牙问道:“到底还有多久才到,本少主要绷不住了,这金冠委实沉了些。”

    青筠低声回我,声音里带了不加掩饰的笑意,“不过一刻钟,你便成了如此模样,等整个祭典完成,只怕是要横着回去了。”

    “……”你才横着回去!

    若不是围观百姓能看见我的表情,我此刻定要好好骂他几句。说好的给我换个假金冠,少戴些首饰,到头来怎么还是这一套?简直沉的都快压断本少主的脖子了!

    “王妃娘娘真好看啊,跟王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难怪青阳王这样的天之骄子也会痴缠王妃三年才抱的美人归,先前我只当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王爷费的这些心思还真是值得!”

    ……

    听着下方百姓的话,我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青筠并没有追求我三年,单从相貌上,我二人看起来未必就登对。

    虽说我整日自高自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但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在我看来,青筠和阿娆那样的相貌才称得上一句姿容绝世,而我连阿娆的手指头都比不上,又何来与青筠“天造地设”这一说?

    不过,青筠是真的好看。思及此,我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青筠。

    他穿了一身与我相配的暗紫色礼服,衣摆上是繁复奢华的金色花纹,依旧金冠束发,腰间亦是佩着一条金腰带,礼服外袍上面缀满了金玉饰物,更显华贵雍容。

    青筠什么时候都是好看的。

    恍惚间,我竟然觉得他离我远得遥不可及,其实我与他之间不过短短几尺,却又好像隔了万水千山。

    察觉到我的视线,青筠面带疑惑地转头看向我,“怎么?”他微压着眉头,凤眼半挑,眼里映着一个小小的我。

    那一瞬间,我忽然就想不管不顾地扑到他怀里,想让那一双凤眼里往后余生都只有我一人。

    最终,我还是寻回了理智,敛了心绪,只淡淡道:“无事。”

    青筠以为我是坐不住了,皱着眉头安抚道:“再忍耐一下,我与皇上通禀过,省去了焚烧祭品这一环,只需念念祝词便可,很快我们便能去休息了。”

    骗子。

    接下来到了祭坛还有很多事要做,典礼结束后还需与礼官交接,呈上贡礼,最后等到凌云帝旨意下来才能去歇息。整个过程灼红早就与我说过许多回了,这一切事情做下来,没两个时辰怕是不可能的,青筠便是有心想快些,也不可能。

    好在终于是到了祭坛,一如在须臾城时那般,我与青筠在礼官接引下完成了整个祭天仪式。整个过程露天完成,比须臾城那一次繁复了不知多少倍,足足花了一个时辰,险些要了我半条命。

    好不容易结束,青筠呈上了奉给凌云帝的贡礼,又等了近半个时辰,方才得了旨意:七月初三入宫觐见,暂且住在定安街的别宫里。

    这便算是告一段落了,礼官命人驾马驱车,由京畿府尹亲自护送我们前往别宫。

    可上了马车后,我却还是不能取下金冠松懈一会儿,只因待会儿下马车时还要见到外人,需得仪态端庄,不能乱了妆容服饰。

    见青筠坐的稳如泰山,没有半分疲惫之色,我朝他蹭过去,软着声音道:“青筠,我脖子疼。”

    倒不是我刻意献媚讨好他,而是我真的受不了这金冠的重量,从今日卯时开始我便穿着这一身行头,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了,我深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已是很不错了。

    青筠十分熟练地伸出手覆在我后颈处轻轻揉捏着,柔声问道:“好些了没有?”

    “嗯……”虽然没有拆下来舒坦,但总算是缓解了一下,我忽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不由得直起身子,认真问道:“届时入宫觐见我也要穿这一身么?”

    青筠想了想,道:“若你实在不愿,只穿身华服去也无妨,左右皇上也不会因为你穿什么衣服就责罚你。”

    我愤恨道:“便是他要责罚我也不想再穿这一身衣裳了,我现在是腰疼脖子疼,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舒坦的。以后便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再穿这身衣裳了!”

    青筠失笑,手下动作不停,“待会儿到了别宫先泡个热水澡,舒一舒筋骨,用过午食后我再给你捏一捏就会好很多了。放心,往后,你也不必再穿这身了。”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应付完朝拜,我这个假王妃便也做到头了,这身王妃礼服,以后再也不会有机会穿上,不过……谁稀罕呢!

    京畿热闹繁华,街道上人群往来密集,便是有官兵护送,我们走的也出奇的慢,走了足足半个时辰才到别宫。我整个人脚步虚浮,头脑昏沉,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了马车进了别宫,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换下衣裳泡进水里的。

    沐浴完,穿上一身轻薄的软烟罗衣裙,我这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

    阿娆看着我煞白的脸,心疼道:“少主,你又何必遭这份罪,早知如此,当时便不该答应走这一趟下来,别说你,就是我看着也觉得难受。”

    阿娆倒是一开始就劝我离开青阳王府,可这蹚浑水我既然趟了,便再也脱不开身了。

    “无事。”我淡淡一笑,问道:“几时了?该用午食了吧?”

    到了帝都,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我与青筠行事自然是更要谨慎,半分差错都出不得,不仅晚上休息,午食晚食什么也该是在一起吃。

    阿娆道:“已近未初了,早过了午食的时间,不过青阳王吩咐了膳房等你沐浴完再开宴,这会儿他应该还在前厅等着。”

    “我这便过去。”想了想,我又嘱咐道:“阿娆,往后你跟赤溪他们在一起便是,让灼红在我身边伺候,人前也不要唤我少主,不要称青筠为青阳王,否则,被有心人听了去怕是不好。”

    阿娆神色一暗,“少主……”

    我安抚道:“我没有说你的意思,只是这毕竟是帝都,天子脚下,我们是江湖门派,难以与朝廷抗衡,行事还是低调些的好。君威难测,难保他不会在青筠身边安插探子,若我与青筠的事被人发现,那可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

    阿娆道:“可我跟在你身边,总能保护你一分,灼红武功不如我。”

    我浅浅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武功什么的倒是无妨,炎卫会暗中跟着。我只是不愿你跟在我身边对着别人低三下四,这种卑微的事,我自己做也就够了,又怎么舍得看着你对着别人跪来跪去?

    而且灼红懂规矩,跟在我身边能多提点一些,实在要论武功,还有朝云暮雨呢,她们三人加在一起,总归是够了。我又是跟青筠在一起,想必这京城也不会有人敢不识趣地朝我们下手。”

    阿娆思虑一番,明白了其中利害,只捏着自己的小拳头道:“我知道了,少主凡事小心,若受了什么委屈便告诉我,我让人背地里替你教训他们!”

    我笑道,“好,阿娆最好了,那你自己让膳房做些吃食,我先去了。”

    阿娆应了,我唤来灼红,与她一起去前厅寻青筠。

第两百五十二章 公主寻上门

    换了身衣裳那就是不一样,我觉得自己走路都轻快了不少。正觉腹中空空,想要早些吃上午食的我健步如飞,只恨不得直接跑去前厅,填满我空空的小肚子。

    灼红却在身侧冷不丁提醒道:“王妃娘娘,注意仪态。”

    “……”行吧,自己领出来的人,还是得自己受着。

    在灼红灼灼目光的监视下,我只得放缓了步子,挺胸抬头,踏着小碎步往前走,做出一副端庄有礼的模样来,沿途对行礼的下人点头回应。

    走到前厅时,桌上已经摆好了酒菜,青筠和朔诚早已端坐席间,应该是等了我有一会儿了。看到我的时候,朔诚的眼眸亮了亮,似乎想要起身,可周围都是别宫的下人,他最后还是忍下了要与我说话的**,规规矩矩坐着。

    我刚想朝青筠走过去,入席坐下,身侧的灼红轻轻咳了咳,仿佛在提醒我什么。

    想起来还得行礼,我只得在离青筠三步外的地方停下,朝青筠福身,规规矩矩道:“臣妾见过王爷。”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的话一出口,青筠和朔诚两个人似乎都皱了皱眉头。怎么,难道我礼数做得不对么,不可能啊?灼红特地教了我许多回来着。

    纠结间,青筠已脸色如常地起身搀着我入了座,温声道:“说了多少次了,在我面前黎儿不必拘礼。”

    我也不想拘礼啊,可在这种地方,我若是做得失礼,难保不会传到凌云帝耳朵里,说我品行不端,要是再牵扯上那位安晚公主的事,那我可就成了众矢之的了,虽说这一趟是陪你来,但我这小命还是得囫囵着回去吧?

    心里咒骂了青筠的虚伪千百遍,但面上我还是温柔地笑着:“是,王爷。”

    朔诚终于忍不住道:“嫂嫂可是身体不适,为何看起来脸色如此差?可要遣人来看看?”

    难为朔诚连这点都注意到了,我摇摇头道:“无事,舟车劳顿,身子有些吃不消罢了。开宴吧,王爷,我都饿了。”

    朔诚也明白当下并不是说话的时候,便收了话头,顾头埋头吃饭,只是一双眼睛却总忍不住往我身上瞟。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来报,“王爷,安晚公主来了。”

    哦,就是那个差点做了青阳王妃的安晚公主么,看来她还真是对青筠一片痴心,我们才到别宫不久,这么快便寻上门来了。

    我看了一眼青筠,却见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还给我夹了一块肉,不禁疑惑道:“你不去见见她?毕竟有些事不管怎么样还是说清楚的好。”

    虽然没有查过他们之间的事,可我总觉得,青筠和安晚之间并不是普通关系,即使没有爱,那也一定是有故事的,青筠如今既然娶了我,拒绝了跟她的婚事,还是把事情说清楚的好,免得安晚日后因妒生恨,发神经来招惹我。

    我虽然不怕这些小手段,可也不想平白招惹这些麻烦事,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既麻烦又无趣。

    青筠执着筷子的手微微一顿,“你想我与她说什么?”

    这怎么是我想让你跟她说什么呢?是你自己要跟她说什么吧。

    只是这话我没却功夫回答了,因为安晚已经走进了正厅。

    一众仆人纷纷朝她躬身行礼。她看也不看,一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青筠,道了一声,“青哥哥,别来无恙。”

    旁的不多说,只这一个称呼我便察觉出来,她们之间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安晚是个生的很好看的姑娘,五官端正,明眸皓齿,眉目张扬,脸蛋上带了些婴儿肥,看起来很是圆润可爱,但身材却很不错,一身淡黄色的衣裙更显朝气蓬勃,看起来没有半点刁蛮公主的架子,只像个乖巧的邻家小女。

    青筠没答那句略带暧昧的话,放下筷子后,起身拱手,客客气气道:“问公主安。”

    安晚的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尤其是看到坐在青筠身侧的我以后,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想必,她的内心一定很不是滋味。

    半晌,安晚低声道:“青哥哥,我可以和你单独说几句话吗?”这语气态度听来实在有些卑微,看来安晚是真的爱惨了青筠,宁愿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上。

    朔诚见状,把我和一群仆人都给捎带走了,出门之际,我听见安晚脆生生地道,“青哥哥当真如此狠心么?就连一句多话都不肯与我说?”

    啧啧,好一番虐恋情深,若是他们的故事传出去,定是一本茶楼里畅销的好话本子。

    思前想后,我将灼红和赤溪他们也打发走了,揪着朔诚窝在厅外一处假山后偷看。至于为什么是偷看而不是偷听?青筠内力那么好,若是离得近了,他定会发现的。

    看了半响,二人还是那般站在厅内坐,可说的什么却听不清。从二人的表情上看来,这次的谈话并不是很愉快,因为青筠眼角眉梢都是冷意,显然十分不高兴。

    想必青筠是在拒绝安晚的示好和亲近吧。

    见朔诚脸的色似乎不太好看,我估摸着他应该是知道什么,于是问道:“朔诚,他们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朔诚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当年兄长来过帝都两回我都未曾作陪,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来。所以,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并不知道。”

    我疑惑道:“那你为何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莫非你也喜欢这个安晚不成,还是说你不想青筠和她在一起?”

    朔诚转过头,一双大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我,语气欣喜若狂,“卿卿发现了我不高兴,那卿卿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他朝我蹭过来,软着声音道:“我不高兴不是因为兄长,而是因为卿卿蹲在这里,一直看着兄长,却不看我,我不喜欢卿卿和兄长在一起,也不喜欢卿卿看兄长。”

    我本来就是蹲青筠的墙角,看你做什么?

    我沉默了一会,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于是干脆转移了话题:“你们手下那么多探子,难道你就没查过?”

    朔诚摇摇头,“兄长要瞒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也是,青筠才是弑神殿真正的主子,他不想让朔诚知道的事,朔诚就绝不会知道。

    “卿卿……”

    朔诚转向我,委屈巴巴地问道,“你这么在乎这件事,是不是吃醋了?你是不是喜欢上兄长了?”

    这孩子变脸可真快唉。

    我摇摇头,只道:“觉得好奇罢了,你看,青筠在北疆纳了那么多妾室,却一个都不碰,听闻要娶安晚,便急匆匆拉我来凑数,赶急赶忙地将北疆兵政大权收回,是不是行事有些奇怪?

    说不定,他其实是喜欢安晚,但是又没办法保证安晚嫁过来以后能高枕无忧,所以拿我当挡箭牌,为她拔除障碍。”

    朔诚想了想,道:“卿卿,我还是觉得你脸色很差。”

    ……谁让你一直盯着我看了!

    我皱眉道:“我的话,你有没有在听?”

    朔诚乖乖道:“卿卿的每一句话我都听着呢,可是这跟我又没什么关系,我为何要在意?我在意的,只卿卿一人而已。”

    “……”这忽如起来的告白啊,险些闪着我的腰。

    朔诚拉着我往外走去,“走吧。”

    我道:“去哪?这戏还没看完呢。”

    朔诚道:“别看了,没什么好看的。方才我见卿卿都没怎么吃东西,折腾了一个早上,肯定是饿了,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你再吃一些罢。”

    还挺细心。

    正好我也觉得自己没吃饱,这里又没什么看头,便应了,随他一同去了后院。

    朔诚让人备的都是我喜欢的吃食,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喜好的,但我十分受用就对了。

    吃得正欢,朔诚忽然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卿卿,那个安晚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兄长。”

    我点点头,“身为一个公主,却愿意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吧。”可惜,青筠未必承得起她的深情。

    朔诚接着道:“所以卿卿,不管他们之间有什么事,你还是快一些离开兄长吧,我带你远走高飞,好不好?”

    我沉默了片刻,试探着开口:“朔诚……你最近是话本子看多了吗?”说话怎么奇奇怪怪的。

    朔诚一本正经道:“我不喜欢看话本子,只喜欢看你。”

    “……”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与朔诚的关系,于是斟酌着开口:“朔诚,你知道的,我……”

    朔诚却阻止了我即将出口的话,推了一小碟点心过来,“卿卿,快些吃吧,尝尝这个。”

    见他不愿听,我也就不说了,继续吃着东西。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也会心知肚明的。

第两百五十三章 青筠表心意

    自那日以后,青筠的话少了很多,安晚也没再来,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也不是很想知道,左右不过是些情情爱爱的,便也没怎么上心。

    一连三日,我与青筠同吃同住,依旧每日烹茶练字,却觉得他似乎有心事。我想,青筠这幅样子,就说明他对安晚是上了心的,那一日的谈话可能也伤着他的心了罢。毕竟青筠这样的人啊,喜欢上一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个中曲折苦楚自是不必说。

    倘若他真的顺着凌云帝的意思娶了安晚,到了北疆以后,安晚要面对那么多的侍妾以及来自各方面的算计,只怕是会吃不少亏,或许青筠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拿我来给她铺路,扫平障碍。

    毕竟,我这个杀人不眨眼的炎华宫少主可比安晚这个娇滴滴的金枝玉叶耐揍耐折腾多了。

    见他日日消沉,我便也不提醒他忘了给我按摩的事了,只当做他没说过这样的话。挨到七月初三,是觐见凌云帝的日子,青筠终于不是一早醒来就卷起被褥离开卧房,而是留下来与我说话了。

    “已是卯时,该起了。”

    这是他第三遍催我。

    我不胜其烦地翻了个身,“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在这别宫又不能早起练武,难道你要我起来浇花吗。”

    青筠道:“今日要入宫拜见凌云帝,你是不是忘了。”

    “!”……还真是忘了。

    我这才从床上慢吞吞地坐起来,十分不情愿,“你让朝云暮雨或者谁戴个面具顶替我去便是了,我不想去。”

    这一趟规矩颇多,走一遭下来,我说不定又要腰酸背痛个几日。

    青筠道:“你以为宫里伺候的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易容术?这可是凌云帝都,什么人没有,在朝堂上做这种把戏,我还想多活几年。”

    “也是。”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让灼红给我换衣裳。”

    青筠出去后,阿娆和灼红一起进来了,洗漱完,换上一身端庄的紫色礼服,阿娆便开始为我绾发。

    最后一支簪子没入发间,染上唇脂,妆容毕。

    阿娆再一次问道:“少主此行当真不带我去么?”

    我道:“你在别宫待着就好,若觉得无聊,就带几个人出去走一走,小心一些便是,朝堂上规矩多,连我都得小心翼翼的,我自是不想你去。”

    阿娆不再坚持,点点头道,“那少主万事小心。”

    “嗯。”我应了,带上了一串细金链子缀东珠的流苏面纱,出了门。

    青筠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为了迎合我的衣着,他也未曾穿礼服,只穿了一身紫色华服,看起来依旧丰神俊朗。

    他温柔地执起我的手,“走吧,黎儿。”

    青筠已经许久未曾这样唤我了,自安晚来过以后,哪怕是平日里在下人面前做戏他也极少于我说话,这会儿温柔如此,我倒有些不适应,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夹在青筠与安晚之间的小丑。

    为了不被人看出端倪,我还是笑着应了,与他一同出门,上了马车,往皇宫驶去。

    马车上,二人沉默良久。

    最终还是青筠打破了沉寂:“知道你起得晚,来不及用早食,我让人备了些点心在车上,将就着吃些,也免得待会儿饿肚子。”

    “多谢。”

    看着桌上那几盘精致小巧的点心,我也不客气,就着茶水吃了个半饱。上回祭天仪式上我就没吃早食,折腾完险些丢了小命,今天还是吃一些的好,免得到时候体力不支,失了颜面。

    青筠嘱咐道:“待会儿入了金銮殿,你只需要站在我身边便可,见我如何做你便如何做,不知道的可以不回答,皇上会等议完事才宣见我们,左右也不过是客套几句罢了,你不必担心,凡事有我。”

    我觉得青筠今天的态度十分奇怪,温柔得让我有些不敢相信。难不成是近日没与我做戏,没了感觉,先练习一番待会儿的言语态度么?

    我咽下最后一口点心,干巴巴道:“青筠,我们私下还是该怎么来怎么来,人前做做样子就好。你这副样子,我看着委实别扭。”

    青筠眉头一皱,“为何?”

    “太假了啊。”

    吃饱喝足,我懒懒靠在车厢壁上,“明明不喜欢我,为何还要装作一腔深情的样子,我又不会逼你,左右是做戏,人前扮一扮也就罢了,人后如何,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反正也不会被人发现。”

    青筠沉默了片刻,捏了方帕子给我拭去唇角的茶渍,叹道:“你怎知我不喜欢你?是因为安晚,对不对?”

    “?”别呀,可别说你是真的喜欢我,那我是断然不信的。

    青筠望着我,一双凤眼蓄满了我未曾见过的柔情,“黎儿,华幽……叫什么都好,我喜欢你,是真心的,并非做戏,你可知么?”

    我干干一笑,未曾想到事情会这般突然,说实话,长了这十几年,向我表露心意的男子也有不少,但青筠却不一样,他……是最好看的一个,可,我虽然觊觎他的美貌,却一直记着两人的身份,也没真打算对他做点什么呀!

    还有,他不是喜欢安晚么?此刻与我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其实是为了套我的话?

    思前想后,我觉得还是不要细究为好,于是我继续闭着眼睛,装作没听懂他的意思,道:“青筠,你这是在练习以后要说的话么,情绪还挺到位,就是词要再改一改,若是他们知道我还叫做华幽,岂不是暴露……”

    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青筠堵住了我的嘴巴。

    一吻作罢,他发狠似的在我唇上轻轻咬了一口,气息很粗,“你明知我的心意,为何却要故作不知,一次次逃避?我再说一次,我,喜欢的是你。”

    我觉得世界有些玄妙了。

    青筠这是在同我表露自己的心意?真没寻错人么?

    虽然青筠这一吻的感觉还不错……等等,他不是元阳未失么?那里练就的这么好的吻技啊喂!

    我回想了一下方才的经过,附在他耳边认真的问道:“青筠,你果真元阳未失么?”

    回应我的是耳垂上轻轻的一咬,和青筠更粗重低哑的声音,“怎么,黎儿想试试么?”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烧起来了,忙将青筠一把推开,“这可是在马车上,你注意些言辞举止!”

    真是丢脸,白瞎了这数十年睥睨江湖的风华气度,我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青筠说得红了脸,想当初,呸,我一直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炎华少主!

    青筠低笑一阵,声音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般,低沉喑哑,充满了魅惑之意,“好,那就依黎儿的,回去再说。”

    这话很不对,很有歧义啊,还有,谁要跟你回去再接着说这种破事!

    怕青筠看出我的慌乱,我冷着脸整理好被他弄得微微皱起的衣襟,将流苏面纱戴上,免得他再动不动就亲我,把我的唇脂蹭没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青筠看见我带面纱的时候,似乎轻轻笑了一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马车在宫门前停下,青筠搀着我下了马车,在几个内侍的带领下往金銮殿的方向走。

    为什么是搀着?

    因为我的华服裙摆太长了,足足有一个我那么长!拖在后面太过累赘,下车时朝云暮雨又不在身边,没办法提着后摆,自是十分麻烦,青筠怕我摔倒出丑,于是伸出了他金贵的手臂让我扶一扶。

第两百五十四章 觐见凌云帝

    从宫门到金銮殿有一段很长的路,叫做青云道,听说是取自平步青云之意,而且还有很高的一片汉白玉台阶。

    我正估计着以我现在这种速度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殿前,灼红小声提醒道:“王妃娘娘,注意仪态。”

    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步子迈得有些大了,整个华服前摆都恨不得给我掀上天去,连忙收了脚,慢步而行,却险些被反复层叠的裙摆绊倒,幸亏青筠及时揽住了我的腰,倒不至于在这般严肃的场合出糗。

    青筠笑道:“怎么走都好,别摔着就行。”

    我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一甩裙摆,微恼道:“青筠!”

    灼红插嘴道:“王妃娘娘切记,人前不可直呼王爷名讳,这是十分不敬的,还有,不能掀裙摆。”

    我轻哼,“不让直呼其名,叫什么!”

    青筠笑眯了眼,“可以唤作王爷,或者……夫君。”

    他说最后最后两个字时朝我倾了倾身子,显得有些暧昧。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闭嘴吧你。”

    灼红又道:“娘娘,您要时刻注意仪态啊。”

    “……”

    好,我现在开始怀疑青筠和灼红是不是在连起手来磋磨我了。

    走过青云道,入了青云门,再上一片汉白玉台阶,我们总算是到了金銮殿门口。蔺若衍和灼红作为随侍之人,也被特许进入殿内。

    凌云帝苏凌晔端坐龙椅之上,文物百官则分四列站在殿内左右两边,为了表示对我与青筠的尊敬,中间留出了很宽的一条道儿。

    内官高声道:“宣青阳王、青阳王妃觐见——”

    得了命令,我与青筠并肩走进殿内。第一次进入朝堂,我倒没什么紧张、不安之类的情绪,只是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

    因为这金銮殿真的、太、刺眼、了!

    整个金銮殿的布置以金色为主,除了梁柱是赤红色,其他的包括桌椅墙壁都是金色,大约是在表面镀了一层金,想要显得端庄肃穆一些。

    最主要的是,金銮殿的穹顶上,用了不少琉璃瓦,光线撒下来以后,折射在殿内,显得整个大殿金碧辉煌,也扎眼得很,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忍受得住,每日在此高谈阔论的。

    “臣青筠,参见皇上。”

    “臣妇慕黎,参见皇上。”

    我与青筠在殿内跪下,恭敬行礼。

    “免礼,平身。”凌云帝看起来很和善,面带笑容道:“二位爱卿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青筠站起身来,恭声回道:“此乃臣之本分,谈何辛苦。”

    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青筠脸上看见这般谦卑恭顺的表情,俨然一副忠臣的模样,能让青筠忌惮如此,看来这凌云帝也不是什么善茬。

    于是我便规规矩矩站在青筠身侧,听着他与凌云帝一来一往的谈话,整个过程中文武百官亦是无人插嘴,最终,凌云帝道:“今晚朕会在皇宫西院设宴,届时各位爱卿早些来,权当是为青阳接风洗尘。”想了想,凌云帝又补充道:“既是散宴,带些家眷也无妨,这皇宫里,也该热闹热闹了。”

    百官齐声应道:“是。”

    我与青筠亦是躬身谢礼。

    总算是完成了整个拜见的过程,内侍宣布退朝以后,我以为便能离开了,却没想到,凌云帝把我与青筠单独留了下来。

    难不成他是发现什么了?我掩下内心的不安,只做出一副贤良淑德之貌。

    青筠躬身行礼,“臣惶恐,不知皇上有何训示。”我便也跟着他躬身。

    凌云帝哈哈大笑,“青阳不必多礼,朕并非是要说你什么,不过是许久不见,想与你谈谈心罢了,你也不必太过拘谨。”

    我心道可笑,帝王之心,怎敢剖与人看?

    青筠言语仍旧恭敬,“是。”

    凌云帝从龙椅上起身,走下台阶,朝青筠笑道:“一直念着你的婚事,倒是未曾想到你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今日一见,王妃果然国色天香,与你甚是相配。”

    这一番话,别说是青筠,就连我也出了一身冷汗。不愧是凌云帝,面上一片和善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心惊肉跳。

    此话乍一听来没什么,但细细一品就会发现凌云帝这是话里有话。倘若青筠是个傻的,真信了凌云帝这番鬼话,认为凌云帝是真操心他的婚事,觉得我们郎才女貌,指不定没多久这北疆之主就要换了,我这小命也会受到威胁。

    青筠笑道:“难得皇上挂念,臣也未曾想到今生会娶黎儿为妻,说来,也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我心道:好个四两拨千斤,应付得滴水不漏,可真是两只狐狸。

    凌云帝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面上笑意未减,“如此也好,只是难为了安晚那个丫头,她前几日入宫时还心心念念着你,问我为何不早些下旨让她嫁与你呢,如今看来,你二人琴瑟和鸣,她倒是妄念了。”

    哦,这原是来给自己的妹妹安晚撑腰的么。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青筠一眼,想从他脸上发现些什么情绪,然而并没有,青筠依旧笑得浅淡规矩,“安晚还小,总归还是有些不懂事的,皇上多担待就好。”

    凌云帝笑道:“是啊,安晚从小就被宠坏了,心气高,性子傲,若是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也多多担待。”

    “是。”我与青筠连忙应了,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这才被允许离开。

    一路绷着出了宫门,上了马车,没人盯着了,我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瘫在了马车里的软榻上。应付这凌云帝,可不比跟人真刀真枪打一场来得简单,虽然与凌云帝对话之人不是我,但我作为旁观者,还是能感受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时不时的这颗心就得揪起来,委实让人禁不住。

    回想起凌云帝的话,我感叹道:“这凌云帝待安晚还真是不错,竟然这般护着她,有了他这句话,岂不是日后安晚在我头上为非作歹,我也不能说半个不字了?”

    青筠将我随意甩开的衣摆整理好,道:“安晚虽是凌云帝姑姑的女儿,却常年留在宫里,能得几分偏爱也是常事,不过,这帝王家又哪来的真情?这些事,看看也就罢了。至于安晚,你也不必太过担心,有我在,安晚不敢对你如何。”

    就是有你在,我才不能放心呢,女人的嫉妒心比什么都可怕,万一安晚发起疯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

    “真不真情无所谓,反正与我也没什么关系,”我懒懒道:“倒是你,你与安晚到底是什么关系?我们好歹也是盟友,你且与我说说,日后我应付起来也能得心应手些。”

    青筠闻言,转头看我,眉梢眼角都染上了几分笑意,“黎儿真的如此在乎我与安晚的事么?”

    我伸手抵住了他压过来的身子,冷静开口:“且先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勿要动手动脚。”这男人一言不合就勾引我,奈何我对美色又素来没什么把持力,要是待会儿一个不慎昏了头,定会把正事给忘了。

    青筠见我神色认真,也敛了笑意,坐直身子靠在车厢壁上,淡声道:“我与安晚,确是旧识。”

    我觉得接下来青筠要说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于是颇有兴致地等着他的后话。

    青筠道:“我与她认识,其实也算是个意外。当时我还不是青阳王,只是父亲得了圣旨统管北疆,按律需得进京面圣,亲谢君恩,可当时北疆政局动荡,父亲不放心我,便将我一同带来了。

    那时候,我尚且年幼,安晚也不过是个总角小娃娃。忘了是怎么认识的,她后来便十分喜欢缠着我,父亲在帝都留了半月,她便缠了我半月,当时缠我缠得很了,我还挺讨厌她。

    再之后,便是我接管北疆之时,以青阳王的身份入京面圣,那时她也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罢了,我已然懂得了男女之防,自是不会与她亲近。所以,我自认与她的交集实在算不得很深。”

第两百五十五章 少主乐清闲

    听青筠这么说,我其实有些高兴。说不上是为什么,反正就是忍不住心情好了起来,在朝堂上一味隐忍而生出的几分不耐和躁郁都散了个干净。

    我知道自己出现这样的想法很危险,可青筠就像是带某种了致命的诱惑,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蛊惑我的心神。

    望着青筠半冷半妖,勾魂摄魄的眉眼,我忍不住道:“青筠,你上辈子定是一只狐狸吧。”

    “怎么说?”青筠微微挑了挑眉,动作虽轻,却实实在在地勾动了我的心弦。

    早知道就带上阿娆了……此时,我实在需要阿娆掐我一把,让我清醒清醒……

    我吞了吞口水,按捺住扑倒青筠的冲动,“你太狡猾了,又很危险,难免不让人联想到狐狸。”尤其是,太会勾人了!

    倘若本少主是那传奇话本子里的夜读书生,青筠则是那个勾人的小妖精的话,不用他开口,只消往那里一站,我肯定十分麻利地就把自己的心肝挖出来给他了,这谁顶得住啊,反正我是顶不住了!

    青筠闻言,愣了愣,随即低笑道:“我可以认为,黎儿这是在夸我吗?”

    “……那你说是就是吧。”

    再看下去,我怕自己把持不住,索性在榻上团成一团,眼不见为净。

    青筠不免好笑,“你这副样子,要是被人看见了,可如何是好?”

    他的声线放得又柔又缓,不知是不是带了笑意的缘故,低沉得有些醉人,我实在不敢再听下去,便恶恶声恶气道:“你给我闭上嘴巴,不许说话!”

    青筠轻轻一笑,却当真没再说话,我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回到别宫,我忙不迭寻了个由头钻进了阿娆房里,生怕再与青筠待在一起,我会失了本心。

    其实……我似乎也没有什么本心,原本会走这一趟,其中一部分原因就是贪图青筠的美色来着。我甩了甩脑袋,不再去想这些事情,推开了阿娆的房门。

    我到时,阿娆正对着一桌子折子愁眉苦脸,颇有我当初批折子时头疼欲裂的“风采”,刚坐下没一会儿,赤翼又送了一沓急报来,眼见桌案上都被堆满了,气的阿娆险些对他动手。

    见我在一旁幸灾乐祸,阿娆气呼呼道:“少主怎的还在那里笑?这些可都是你该批的折子,你倒好,两手空空到处跑,就没见过你这么懒的主子,什么事都交给我来做!”

    见她恼了,我连忙安抚道:“辛苦护法大人啦,我这不也是出于无奈么,你看我这一天天忙里忙外的,要应付各种各样的人,晚上还要去参加宫宴,哪有时间看折子呀,再说了,那些重要的事不也是我在决断么。”

    阿娆被我气笑了,指着面前的那一沓急报,“重要的事?什么叫做重要的事?这一堆都是重要的事。少主每日看也就是看一两本罢了,而我呢,整日至少要看二三十本,有时候还会更多,四五十本的都有,再加上我朝阳殿的内务和护法每月统管的大小事宜,我都快被这些折子逼疯了!”

    我心道:当初我不也是每日批这么多折子么,看着那些源源不断地送来的急报和书信,我简直想杀人,一遍遍地想,到底为什么每天都有那么多的急报啊?如今好不容易丢开了,怎么可能再捡回来,我又不傻。

    可我不能这样说,否则,阿娆定会砍了我泄愤的。

    我温声道:“好啦,炎华宫这么大,光是宫内的事情就不少,加上外面的分堂和那些大大小小的散堂口,以及北疆的铺子,事情定是会多些的。往日在炎华宫你不是也会批阅折子,处理这些事物么,怎么如今却暴躁起来了?如若实在不行,你让赤溪或者乐林多处理些事情便是。”

    阿娆苦着脸道:“那怎么能一样?以前少主只是少主,要处理的事少的很,到手的也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罢了,处理起来自是得心应手的,可如今我要处理的,可是整个炎华宫的事务哪能那么容易。

    少主啊,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总说让我当这个宫主,而你自己却不肯当了,就是因为不想看这些折子吧!”

    我低笑一声,“倒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觉得我若当了宫主,便要如华陌一样,日日待在这严华宫里,不能出去。你也知道,我野惯了,若真让我老实待着,我也待不住,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你来做这个宫主比较好,我呢就挂个闲职随意晃晃,有事你便与我商量,岂不是很好么。”

    无论如何,现在都要让阿娆有一个心理准备,否则若我哪日真的出了事情,要让她来挑这个担子,她只怕是会措手不及。

    “且不说这个了,”阿娆打断了我的话,一副不想提起的样子,转而问道:“少主,陌尘殿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你竟不知么?”我皱眉道:“昨日赤溪便接到消息了,传回来的消息你应该早就看过才是。”

    阿娆恍然道:“少主是说那几本加密的急报吗?我没看,想着既然是要少主亲启的信件,怕逾矩,我便未曾查阅。”

    看来阿娆还是没有明白我真正的意思,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我能看的你自然也能看,在乎什么逾不逾矩?再说了,我手头上的这些折子都交给你来批阅处理了,这炎华宫还有什么是你不能知道的么?”

    “倒也是这个理。”阿娆想了想,又看看自己面前的折子,遂叹道:“少主还是与我说一说吧,不然的话,等我批阅完这些折子,再去寻赤溪问那一份密报的内容,可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我道:“其实也没说什么,只说根据他们查出来的消息显示,剑宗、天鹰门还有虞城那边都没有什么动静,甚至冥天盟也未曾派人参与近几次陌尘殿交易名额的拍卖。看来,事情应该并不是他们做的。”

    “那也太奇怪了。”阿娆咬了咬笔头,“如果不是他们,谁还会对少主如此记恨,又有谁有这个能力,拿下陌尘殿的单子呢?”

    “炎卫还在查着,且看看能不能查出些什么罢,陌尘殿在交易方面素来遮掩得很好,我们要是想从他们嘴里撬出什么来,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靠参加近几次拍卖的名单来逐一查了。”

    阿娆点点头,道:“那少主对幕后主使的身份有什么猜测没有?你说,会不会是华陌偷偷做的,为的就是想借陌尘殿的手,除去少主?毕竟只有华陌清楚少主中了咒术,如今出了这种事,很难不让人怀疑到她身上。”

    我点头赞道:“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只是,虞城那边的暗探来报说,华陌自入了虞城后,并未有过任何出格的举动,也没有在私底下见过任何人,就连竹晚风也安分了不少,所以想,应该不会是他们。”

    “喔。”阿娆含糊应了,思索片刻,在折子上写了几个字,又翻开了下一本折子,继续咬笔杆,“那若是一直查不出来,少主会就这么算了么?”

    “算了?”我轻笑,声音微冷,“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算了?毕竟,他们可是想杀我,若偷偷摸摸自己派几个人来倒也罢了,偏生他们要让陌尘殿出手,我若是不反击,岂不是辱没了炎华宫的名声,让人以为我们是软柿子,各个都想来捏上一把?”

    阿娆道:“可我听说陌尘殿有个规矩,若是杀过一次未能得手的人,他们不会再接杀他的单子,此事一过,陌尘殿便再也不会对你下手了啊,还担心什么?”

    “炎华宫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我轻叹,“他们不接我的单子,却没说不接炎华宫的单子,若要杀的是你呢、是赤溪他们呢,我难道能袖手旁观么?无论如何,那个人都要找出来,陌尘殿,也应该给点教训。”

    “少主觉得怎么做比较好就怎么做罢。”阿娆点点头,又道:“少主晚上也是带灼红去参加宫宴么?”

    我点点头,“嗯,宫宴上人多眼杂,礼不可失,有她在也好。”

    “那,安晚应该也会去吧?”阿娆停了笔,在一堆折子里翻了翻,找出一封信函,“这是我让人打听的安晚的消息,你看看吧,届时应付起来也好有个准备。”

第两百五十六章 盛装赴宫宴

    我伸手接过,见上面写着,安晚名叫苏眠,是凌云帝姑姑的女儿,却未曾冠驸马之姓,而是入了皇室族谱,姓了苏,自小长在皇宫,与凌云帝关系亲厚,今年已经十六岁,凌云帝曾数次想要给她赐婚,却都被婉拒了。

    我道:“难怪青筠说她与安晚交集不深,这安晚如今不过十六岁,青筠已然二十有二,长了她足足六岁,当初便是安晚早生了爱慕之心,在青筠看来也只不过是孩童的玩笑话罢。”

    “说是这么说,可你不也才十七么?”阿娆笑道,“青阳王仍旧长你五岁,我倒是没见你心里有什么芥蒂,也不见得青阳王就把你当小孩子看。方才你进来时面露心虚之色,耳垂泛红,想必,是在逃避青阳王了?”

    见阿娆仿佛洞悉了一切,我略有些尴尬,微微咳了咳,道,“你好好批折子,莫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阿娆见我没反驳,知道自己是猜对了,不由打趣道:“哪怕你就是不跟青筠在一起,来一段露水情缘也不吃亏啊。”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东西?”我有些恼,起身在阿娆脑袋上敲了一记栗子,“小小年纪不学好!”

    训完她,我转念一想,坏了,阿娆该不是对元明霁生了这种想法罢……不行!

    我只觉一阵冷意窜上心头,不敢再想下去,忙出了阿娆的房间,去寻赤溪问一问二人的动向。

    身后似乎传来了阿娆的低喃:“我也就比你小了半岁而已,怎么就是孩子了……”

    我逮着炎卫问了一通,好在赤溪和盯梢的人都说二人只是一起上了一趟街,并没有什么过于亲密的举动,这才放下心来。

    我道:“先前让你们查的元明霁的身份背景还没查出来么?”

    赤溪道:“已经整理好了,只是少主最近不得空闲,属下们便一直未有机会提起。”说着,他让人拿过来一份卷宗。

    我伸手接了,只见上面写道:元明霁,字暮晓,旧朝龙吟国第一世家元家的第四十三辈嫡长子,年二十一,自小聪慧,好学上进,十八岁考取文试状元,成为翰林学士,学识渊博,所著古书集注为文坛推崇,还曾多次参与文试考核命题,因一桩贪墨案向凌云帝秉笔直谏,得凌云帝赏赐一支银毫御笔,其所写文章奏疏可直呈凌云帝龙案之上,一时为凌云文坛赞颂,成为万千学子的榜样。

    没了。

    我道:“……就这些?旁的没有了么?”那些品行人格,为人处事方面呢,怎么都是夸他的?

    赤溪道:“还有一些杂乱的消息,说得都是元明霁相貌出众,成为凌云许多女子的钦慕对象,却秉持本心,洁身自好的事。只是未得查证,属下便剔除了,未曾记录在案。”

    “未曾查证?那也就是说,不知道是真是假了。”我皱眉道,“那你查一查元家的背景,还有元明霁跟元家的关系,以及他从小到大的性格行为,事无巨细,我都要知道。”

    这便关乎元明霁以后能不能为了阿娆而反抗家族,执意与她成婚,或者“私奔”。毕竟元家这样的百年世家,定是会讲究门当户对的,阿娆不过是个江湖女子,很难入了他们的眼。

    倘若元明霁是个软骨头,只知道听从家里的安排,那他与阿娆之间,怕是难得好结果,还不如让我早早掐死,免得日后阿娆为了他伤心难过。

    赤溪应道:“是。”

    又寻借口在别宫晃荡了几圈,终于还是到了午时,灼红便来寻我去用午食,可一想到会见到青筠,我就有些不想去。

    灼红看出我的不情愿,劝道:“王妃娘娘莫要再耽误时辰了,如今不比在北疆,娘娘一句话,便能让人把饭食送进屋里,现下王爷王妃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呢。王爷在前厅等了多时了,您还是快些去吧。”

    也罢,左右不过是吃顿饭,有什么大不了的,青筠又不会吃了我!再说,还有朔诚呢。

    我定定神,与灼红一同去了前院。发现素来蹦跶的朔诚今日却并未出现在饭桌上。

    我一脸平静地在青筠身侧坐下,顺口问道:“朔诚去哪里了?”

    青筠道:“阿敏有些事要办,近日可能不会与我们在一起。开席吧。”

    我点点头,见青筠动了筷子,这才开始用饭。好在青筠并未在提及马车上的事,与平时一般无二,我总算是松了口气。

    饭后,照例是练字和烹茶。

    申时一到,灼红便拉着我进了房间,开始沐浴熏香更衣梳妆,为宴会做准备。

    沐浴完,灼红替我换上一套紫色的华服,只是式样和材质都与先前穿的不同,上面的花纹也从金线缠枝莲改成了大朵的暗色牡丹。

    我问道:“这衣服是哪里来的?为何与先前穿过的都不一样?”

    灼红道:“这是今日娘娘回来以后,宫里的尚衣局遣人送过来的,说是给王妃参加宫宴穿,一共四套,有月白,宝石蓝,海棠红,以及这一套罗兰紫的,想着娘娘素来都穿紫色的华服,便给娘娘挑了这一套,若是娘娘不喜欢,换一套便是。”

    我道:“宫里送来的,那青筠也有吗?”

    灼红道:“是,娘娘,王爷也送来了四套。”

    我想了想,道:“你遣人去问问青筠今日穿什么样的衣裳,既是新婚出席宴会,还是穿一个颜色的好,以免让人看了笑话去。”

    灼红笑道:“娘娘想的真是周全,那奴婢这就去问。”

    这倒不是想的周不周全的问题,我只是觉得,倘若青筠穿了一身玄衣,而我穿得大红大紫,二人走在一起,倒有些不伦不类,平白的让人笑话,丢了脸面去。

    不多时,小丫鬟来报,说是青筠也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裳。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我还是想确认一下罢了。

    我随口问道:“青筠这么喜欢紫色么?我似乎都没见过他穿旁的颜色。”噢,倒是有一次,那回饮酒他穿了一身金边白袍,举手投足间愈发清冷妖冶,险些勾走了我的魂。

    灼红道:“王爷在衣饰上素来不怎么讲究这些,只是北疆以紫为尊,而按凌云的礼制,王爷也该穿紫色,所以王爷大部分衣裳都是紫色的罢了。娘娘收收腹,我给您束个腰封。”

    我依言收腹,却感觉腰间被一股大力勒紧,气都喘不上来了,似乎要把我的骨头勒断似的,忙吸了口气,问道:“绑这个做什么?”

    灼红道:“这说是宫宴,可传话的人说了,今晚的是散宴,散宴会有不少女眷出席,包括后妃、官员妻子和各家未出阁的姑娘,到时候自然就成了这些人争奇斗艳的战场。

    娘娘这是第一回参加这样的宴会,又有个江湖女子的名头,难免被人看不起,所以在衣着上,娘娘一定不能输给别人!”

    她话语一落,玩只觉腰间又紧了紧。

    看着自己本来就纤细的腰身被勒得更单薄,我忍不住道:“其实,不用打扮得那么好看,我也没必要与她们攀比什么。”

    反正再过两个月,我就脱离了这一切,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凌云都城,所以,管他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呢,她们好看就好看呗。

    灼红有些恨铁不成钢,一边为我绾发上妆,一边道:“娘娘糊涂啊,便是不争抢什么,咱们王爷生的那般好看,难保有人打王爷的主意,若是您镇不住那些宵小,她们往王爷身边扑怎么办?”

    “……扑?”

    我有些不敢相信灼红会用到这个词,“这可是宫里的宴会,那些人便是看上青筠又如何?还敢当众示爱不成。”

    灼红道:“是不能当众示爱,可她们会让家里同王爷提亲呀!咱们王爷年少有为,相貌出众,又是统领一方的北疆之主。这般优秀的女婿,谁家不想要一个?也就是娘娘您身在福中不知福罢了。”

    我忽略了灼红最后那一句话,问道:“虽说是如此,可我毕竟是正妃,她们要是嫁过来,那也只能是小妾,试想,有谁家爹娘会愿意女儿做个别人的妾室的?”

    灼红道:“王爷是封王,封王是什么意思王妃不会不知道,整个北疆都是王爷的疆土,许多北疆之事,甚至连皇上都无权过问。那么嫁给王爷,地位待遇与那些后妃也差不多了,能得一生富贵荣华,难道不比嫁给一个小官员,日日操心家宅之事要好吗?”

    “似乎是这个道理。”我点点头,默默提醒道:“灼红,你给我带错耳环了。”

第两百五十七章 安晚拦车驾

    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气氛在我与青筠上了马车以后化为泡影,午宴上的客套寒暄并没有消除我与青筠之间尴尬的气氛。

    尤其先前他在马车上的所作所为还历历在目,如今又坐上了马车,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按理说,青筠这样的人不应该对我动情才是,可他说出的那些话,却又让我忍不住往那方面想。

    可我们之间隔了太多东西,明知不可能而为之,岂非自讨苦吃?

    想我纵横江湖十数载,阅尽美男万万千,片叶不沾身,却偏生遇到了青筠。

    我悄悄侧过头打量了青筠一番,再次感叹,他真是怎么看都那么好看。

    此刻的青筠脸上没了和缓的笑意,面容冷峻,眉峰微蹙,平添了几分冷意,却更吸引人了。怎么说呢,有的东西你明知道不能碰,可越是这样,你就会越想去碰一下,而青筠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平日里他从头到脚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哪怕是与我相处的时候,身上的气势收敛得很好,也能让我感觉出危险来。理智告诉我,我应该离他远远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想靠近他,想跟他说话,想盯着他看。

    这可能就是一种奇怪的心里作祟吧,有些事不能做,你就越想去做。现下,这种感觉便十分强烈。

    最终,我还是忍住了没有开口,与他各自在马车内寻了位置坐下,闭眼假寐。

    走了一段路,青筠忽的轻轻一叹,“你这是在生我的气么?”

    我微微一愣,接了话:“生什么气?”

    青筠坐到我身侧,眉眼低垂,道:“气我没有早日告诉你我喜欢你,或是气我告诉了你我喜欢你,又或者在气我喜欢你。”

    见青筠一连说了一串喜欢,我忍不住打断他的话:“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此事一过,桥归桥,路归路,你依旧是北疆高高在上的青阳王,我也依旧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炎华少主,不好吗?都是聪明人,何必非得把所有的事情都说个彻底?”

    言下之意便是,你非得要我当面拒绝你才好么。

    青筠轻轻一笑,神色带了几分落寞,转而问道:“这身衣裳可还合身么?这是之前我报给尚衣局的衣裳尺寸,做了好几身,过几日还会送些单薄的夏常服来。”.

    见他如此,我心中有些闷得慌,却也很快敛去了情绪,顺着他的话答道:“合身是合身,就是这衣裳料子好像没有之前的舒服。”

    青筠道:“北疆是我的地盘,我自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用料最好不是很正常么?这是帝都,凡事以凌云帝为尊,我们的衣裳自然也就差些。”

    “虽说是这个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憋屈。”这是实话。

    我偏开头,好让他看得见我头上的发簪,“你瞧我这满脑袋素色簪子,什么红珊瑚红宝石都不许戴,连金步摇都不行,也太寡淡了。”

    青筠打趣道:“这就受不住了?待会儿我们还要对各种各样的人行礼呢,那我们你岂不是会更委屈?”

    我无所谓道:“这倒不会,逢场作戏我最拿手了,行礼算什么。”

    回过头,见他笑得像个勾人的妖精,我忽然想起了梳妆时灼红叮嘱我的话,忍不住道:“你待会儿在席上不许笑,听见了么?尤其是不许对着别人笑。”

    青筠笑得更欢了,眉梢眼角都是清浅的笑意,一双凤眼中眼波盈盈,像是染了一层水光,“怎么,黎儿这是怕我被别的女人瞧了去?”

    我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一本正经道:“你本就生的好看,若还要四处招蜂引蝶,只怕会惹不少麻烦,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哦——”

    青筠笑意更甚,声线拉绵长悠远,像是一只小猫在我心尖上挠了一爪子。

    我怕自己把持不住,连忙岔开话题,道:“为了参加这场宴会,灼红还给我束了腰,我骨头都快被她勒断了,这凌云的女子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么?”

    青筠朝我腰间看了一眼,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揽住了我的腰身,一本正经道:“好像是比之前细了一些。”

    看见他眼底的戏谑,我忽然觉得自己找的这个话题并不是什么好话题……

    在青筠再次开口之前,我忙挣开了他的手,坐到了另一边,干笑道:“距离产生美……”

    青筠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我估摸着按我们这个速度应该还没有到皇宫,心下正疑惑,蔺若衍的声音响起:“王爷,王妃,前方有人拦住了我们的去路,看对方的打扮,似乎是安晚公主的人。”

    哦,安晚,这八成是来找茬来了。

    自从那天青筠与她见过之后,她其实是来过几次的,但都被青筠以各种理由回绝了,想必她是知道今日的宫宴我们会参加,特意在此等着呢。

    不过,以我的身份自然是不好说什么的,这件事,便看青筠怎么处理罢。

    这么想着,我索性伏在马车里的小几上,把玩着桌上的茶具,等着青筠的回答。

    青筠淡淡开口,声音竟是一片冷淡疏离之意:“且看看她要耍什么把戏,本王就不相信,她能拦我们一晚上。”

    “是。”蔺若衍得了吩咐,驱马走开了。

    我偏头看他,道:“这安晚一看就是来找你的,你不去见她一见么?”

    青筠低头看了我一眼,微微挑起了一边的眉头,道:“先前还说让我在宴会上不要对着别的人笑,怎么这会儿反倒希望我去看她了?”

    他说着,还伸出两根手指在我脸颊上捏了捏,“有你这么做妻子的么,主动把自己的丈夫往外推。”

    我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骂道:“谁是你的妻子?说话就好好说话,别给我动手动脚的。”

    青筠淡笑:“轻着力气呢,又不会真弄疼你。”

    我直起身子,抱怨道:“为了赴宴,我可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你别把我的妆容给弄花了,否则,待会灼红又要念叨我了,甚烦。”

    青筠闻言,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眉头抖了抖,然后把手指指腹转向我,道:“……你脸上这是涂了多少妆粉?”

    只见他手指上一片红白之色,不用想就知道是我脸上的脂粉。

    我细细一想,当时光顾着和灼红聊天了,也没看见她到底给我上了些什么粉,我这脸上……该不会真扑了一脸粉吧?

    “青筠,你快看看我的妆容跟平时有没有什么区别,上妆的时候光顾着说话了,也不知道被折腾成了什么样子,可别画的跟人家唱戏的一样,那我这脸可就要丢光了。”

    说着,我把脸凑到他面前,道:“看出什么了么?”

    青筠细细端详了一番,皱眉道:“你这唇脂好像涂的太浓了,不如我给你擦一擦。”

    我点点头,“也行,那你给我擦一擦,别太红了,到时候顶着一张血盆大口,那可就不好看了。”

    于是我微微张开唇,好让他能擦到唇瓣内侧的唇脂,还十分主动地递上了一方罗帕。

    心道:下次一定要跟灼红那丫头好好说说,妆容上浅一些,别再闹成今天这样了。

    青筠接过帕子,另一只手扶住了我的后脑勺,却是一勾唇,朝我低下头来,然后我就感受到一个微凉绵软的事物碰到了我的唇,还有什么东西……

    “……”

    “!!!”

    说好的擦唇脂呢?你这怎么还亲上了?当本少主是什么人,想亲就亲么!

    我心下微恼,可看着青筠近在咫尺的眉眼,微翘的长睫,我竟然觉得有些……咳咳,没有的事!

    “青筠……”

    我找回一丝理智,伸手推了推他,青筠却不满地在我唇上咬了一口。

    “嘶……”

    我一把将人推开,吃痛地捂住嘴巴,骂道:“青筠你是狗吗?这么喜欢咬人!”

    “不是你说的让我给你擦一擦唇脂么。”青筠眨眨眼,凤眸中尽是餍足之色,面上却还一本正经地道:“嗯,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这简直就是耍无赖。

    我恨恨地将他推开,气道:“青筠,你这根本就是故意的!”

    青筠但笑不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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