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上下一心,斗志昂扬,跟它干了
挥手告别铁中西,王七麟将珍稀的丹药收入袖子中。
真龙虎九仙丹已经这么猛了,他想让造化炉炼炼看,能不能再让它们猛上加猛!
真男人硬汉子,必须用猛药!
一夜好眠。
早上他去找了谢蛤蟆,谢蛤蟆看到他后说道:“无量天尊,王银将来的正好,老道也想要找你。”
王七麟失笑:“什么王银将,道爷你开什么玩笑?”
谢蛤蟆做严肃的样子说道:“老道可不是开玩笑,银将大人……”
“行了行了,你要找我做什么?”王七麟打断他的话问道。
谢蛤蟆抚须说道:“找你去吃早饭呀,还能做什么?”
王七麟翻了个白眼:“那我找你有正事,你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将蜂窝拿了出来。
蜂窝见光,里面那些古怪蜂鸟又爬了出来。
谢蛤蟆道:“无量天尊!昨夜老道便看到了这东西,只是寻思七爷你不提,老道也没有必要提出来,如今你既然提了,那老道得仔细看看。”
他伸手想要去触摸蜂巢,六只古怪蜂鸟猛的掉头转向一起盯上了他!
王七麟知道它们的厉害,赶紧收回蜂巢说道:“这是自己人、自己人,不要攻击他!”
蜂鸟们没有像昨夜攻击那些修士一样上去就下死手,它们只是盯着谢蛤蟆看,等王七麟收回蜂巢后它们又转移了目光,嗡嗡嗡的飞在他头顶。
王七麟尝试着将蜂巢递给谢蛤蟆,谢蛤蟆伸手要去拿,蜂鸟们立马再度盯上了他。
见此谢蛤蟆说道:“七爷,这些小东西看起来不太机灵啊。”
王七麟尴尬的说道:“我也发现了,它们好像没有智慧,只懂一件事,那便是有人攻击我,它们便去反击。”
谢蛤蟆只好收手隔着一段距离打量这些蜂鸟,王七麟给他一个提示:
“道爷你说它们会不会是钦原?”
《山海经·西次三经》有云:昆仑之丘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王七麟昨天晚上仔细研究过这蜂鸟,没有研究出太多内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钦原。
钦原是上古毒鸟,他之所以会联想到钦原是因为当时黎贪山狼一席话。
黎贪山狼身上分布着硬毛,他曾经以为这就是对方皮肤上生长出来的东西,结果黎贪山狼告诉他那是一件法宝,叫做钦原蜂尾上针!
这样蜂巢和蜂鸟又是虿露和钦原蜂尾上针共同炼出来的东西,他便本能的想到了钦原。
钦原剧毒,拥有蜇中鸟兽便死、蜇中树木便枯的可怕毒性,看起来很凶残,但却不是凶鸟而是瑞鸟,它们一族乃是昆仑山的守护灵。
上古时代天地之间多神仙,其中昆仑山尤其多,甚至上面还有西王母这样重量级的人物。
既然此地如此重要,有钦原这样强悍的瑞鸟守护也就不足为奇了。
谢蛤蟆摇摇头,道:“它们本领极大,拥有如同钦原的毒性,可却不是钦原,钦原比它们更大。”
“或许它们还小?”王七麟猜测,“你看它们现在很蠢,会不会是脑袋瓜子还没有发育完全?”
这些小东西确实很蠢,被他如此评价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的飞在他头顶。
八喵跑到一边去来了个旱地拔葱,落地后它又再次旱地拔葱并挥爪撕扯。
见此王七麟急忙对它喝道:“喵崽子你可别给爹乱来!你少作死,它们能弄死你!它们能把你吸干成一张猫皮!”
听到这话谢蛤蟆陡然面色一变,道:“无量天尊,老道却是忽略了这点,它们能将人吸成皮囊!”
王七麟点头:“对。”
谢蛤蟆缓缓的点头:“老道士或许知道它们身份了!七爷你从哪里得到的它们?它们已经很久没有在九洲出现过了!”
王七麟介绍道:“这是我从铁氏得到的,铁中西他们不知道这蜂巢用法,只是偶然间从十万大山一座古墓中得到,然后觉得我在听天监当差,见多识广,于是送给了我。”
“我当时手掌不小心割破了,有血滴在了蜂巢里头,结果里面爬出来这六只小东西。”
这番说辞是他昨晚叮嘱了铁中西的,让铁中西来背锅。
反正大家伙都知道铁氏为了勾搭观风卫,肯定会给他送礼。
一番搪塞后,王七麟追问道:“所以它们到底是什么?”
谢蛤蟆说道:“它们不是钦原,而是上古时代的一种毒虫,叫做古妖蜾蠃!”
“《诗经·小雅·小宛》中有一句诗你可知道?叫做‘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王七麟说道:“《诗经》谁不知道?”
谢蛤蟆说道:“好的,那你肯定不知道这句诗了。”
王七麟气的咬牙。
但无能为力。
这老货猜对了,他还真不知道这句诗。
谢蛤蟆问道:“那么七爷你知道螟蛉是什么吗?它又代指什么吗?”
王七麟微笑着看他,一脸乖宝宝的架势,做好了接受性感道爷在线授课的准备。
谢蛤蟆便自己做了回答:“螟蛉就是大扑棱蛾子,所谓‘螟蛉有子,蜾蠃负之’,说的便是大扑棱蛾子生的后代,会由蜾蠃来负责养育。”
“上古时期,人们受困于眼界,误认为蜾蠃不产子,喂养螟蛉为子,因此用常用‘螟蛉’比喻义子。”
王七麟指向八喵说道:“哦,八喵就是我的螟蛉。”
八喵赶紧跑过来站起身冲他严肃的点头:我是我就是!
谢蛤蟆笑了:“老道说啦,这是人民受困于眼界所形成的误会。”
“恰恰相反,蜾蠃抢走螟蛉后代不是为了养育,而是为了吃!”
“它们吃螟蛉虫的方式,就是用针刺入其中,将之血肉变为酱汁吸走吃掉!”
八喵夹紧了尾巴赶紧往后退。
王七麟拎起它塞进腰带绑住,免得它给自己加戏。
他问道:“蜾蠃靠吃大扑棱蛾子的后代虫子为生,这么来看它们也没什么厉害啊。”
谢蛤蟆抚须说道:“寻常的蜾蠃确实没什么本事,可是老道说了,这是古妖蜾蠃,它们可不是吃大扑棱蛾子,而是吃冥蛉!”
“冥蛉与螟蛉一个读法但不是一样东西,相传冥蛉是九幽鬼虫,来自阴冥,这个你可以问巫巫,它们也属于蛊虫,而且是特别厉害的蛊虫,养蛊世家若是能有一只冥蛉做本命蛊虫,那就足够闯出一片天!”
“古妖蜾蠃便是以它们为食物,实际上古妖蜾蠃并非是蜾蠃,只是它们恰好能吃螟蛉,又长着蜂虫的身子,所以才有了古妖蜾蠃这么个称呼。”
王七麟伸出手臂让六只古妖蜾蠃停上来,结果它们连这个意思也理解不了。
于是他只好举起蜂巢,六只古妖蜾蠃钻入其中。
他将古妖巢塞进衣袖中,说道:“看样子这些小东西很厉害,就是脑子有点傻,可惜了。”
谢蛤蟆纳闷:“无量天尊,它们怎么会这么傻?”
王七麟摇摇头指向南方:“十万大山此地,神秘莫测,孕育出什么东西来都不奇怪。”
他和谢蛤蟆叫上一行人去吃饭,一行人纷纷对他拱手:“王银将,久仰久仰。”“王银将,牛逼牛逼。”“王银将亲自来吃饭?”
王七麟翻白眼:“王银将不亲自吃饭,还能让谁来代劳吗?”
“嘘,王银将生气了,你们看,他说话的时候阴阳怪气。”白猿公说道。
王七麟笑道:“你们先挤兑我吧,没事,待会我都会还回来的。”
众人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一个劲的嚷嚷着要他请早餐。
王七麟落落大方的挥手:“使劲吃!”
反正早餐不花钱!
在灌县吃饭肯定是铁家付账,还能轮到他出钱?
等到众人吃饱喝足,王七麟拍拍手说道:“现在,本银将有两个消息要宣布,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一个?”
“先听好消息!”沉一嗓门最大,他是乐天派,乐观主义者。
吞口是悲观主义者,说道:“咱们还是先听坏消息吧,先做好心理准备。”
沉一摩挲着伏魔杖问道:“阿弥陀佛,吞口,你是要与金身罗汉的弟子对着干么?”
吞口被他呛得无话可说。
王七麟笑道:“好,那就先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祯王府完蛋了,桓王要查封他们王府,并将刘福他们三个傻逼送去朝廷……”
“这算什么好消息?”白猿公顿时感觉没劲了,“这不是预料之中的事吗?”
王七麟喝道:“让我把话说完,你着什么急呢?”
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桓王还答应让咱们进入祯王府的藏宝库去挑选里面的东西,每个人可以挑一样法宝、一枚丹药!”
这确实是好消息,众人喜不自禁。
谢蛤蟆的脸色却凝重起来。
他怒视众人一眼说道:“一群呆货,桓王哪有资格处置祯王府的宝库?这必然是皇帝的意思!皇帝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对咱们这么好?你们没有仔细想想这个问题吗?”
“肯定是因为咱们查到了祯王家的破事,将他们一家给捉拿归案了,皇帝奖励咱们呢。”白猿公轻松的说道。
沈三淡淡的说道:“猿爷你真是无愧道爷的评价,确实是个呆货,咱们昨晚才刚刚让祯王世子三人伏法,太狩皇帝哪能那么快就得到消息?”
王七麟笑道:“行了行了,接下来要说坏消息了。”
“坏消息肯定是,”沉一接过话说道,“刚才的好消息是假的!”
他说完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一脸的看破红尘、万事尽在掌控之中。
王七麟摇头道:“不,刚才的好消息是真的,桓王今日去清点祯王府宝库的存货,明天就可以让咱们去挑选。”
“所以坏消息是——陛下给咱们观风卫安排了新任务,十万大山深度游!”
“啥意思?”谢蛤蟆赶紧问道。
马明问道:“是要去十万大山查什么寨子吗?”
王七麟摇头:“非也非也,是让咱们去十万大山找一座墓地,对付墓地的主人!”
“墓地主人是谁?”谢蛤蟆每一步都踩在关键点上。
“旱神!”王七麟说道。
谢蛤蟆的脸色垮了:“什么玩意儿?”
其他人则是没听懂:“对呀,什么玩意儿?旱神?旱厕我倒是知道,旱神是什么呀?”
“犼!”
王七麟吐出这个字,谢蛤蟆手中的茶杯‘哗啦’一下子碎了。
他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怒道:“无量天尊,七爷你到底干啥了?太狩皇帝为啥非要逼死咱们?”
白猿公安慰他道:“道爷你别怕,不就是个猴吗?猿爷我乃是天下万猴之王,这种事是我的拿手好活!不管它是什么猴,猿爷我都能把它给办了!”
吞口说道:“就是,到时候让猿爷整个活就行了,咱们看活。”
向来很闹腾的青凫们一语不发,只是用看呆逼的眼神看白猿公和吞口。
王七麟看向胖五一问道:“你们知道旱神出世的事,对吧?”
胖五四说道:“我们不知道,但我们青凫一族肯定知道旱神是什么!知道犼是什么!七爷,道爷说的对呀,太狩那个臭皇帝是要整死咱们呀!”
犼以龙蛟为食,青凫一族号称是龙族之后,而且擅长翻云覆雨,所以它们其实也是犼食谱上的存在。
王七麟没回应他,而是看向胖五一。
胖五一愁眉苦脸的嘀咕道:“唉,散了散了,大家伙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咱们准备跑路啊不,准备回家乡吧。”
王七麟继续盯着他问道:“你知道有犼要出世?你都知道什么?”
胖五一目光闪躲,拿起一个茶壶往嘴里倒,结果他不留神拿的是醋壶,一口下去舌头都给酸的伸出来了。
其他青凫沉默的依偎到了一起,天敌的名号让他们大为惊恐。
胖五四怒视胖五一:“五一哥,你到底怎么回事?七爷问你呢!”
胖五一没好气的说道:“我不能说!我发过重誓的,绝对不能说!”
王七麟问道:“好,那我明白了,但你还掌握着旱神的其他信息吗?”
胖五一摇头说道:“没有,七爷,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它就在十万大山中,否则我怎么会带我们全族跟着你来蜀郡呢?”
他再次说道:“大家伙回去收拾东西,咱们赶紧跑,这次跑去塞外吧。”
沉一不屑的说道:“胆小鬼!”
胖六一顿时叫道:“别侮辱人,你才是胆小鬼!你压根不知道犼是什么、你压根不知道它多么可怕!咱们去找它,就是去给它送吃的!”
王七麟说道:“这个不至于,你们可以对我没有信心,但一定要对道爷充满信心!”
谢蛤蟆呻吟一声,道:“哎娘来,七爷,你是不是对老道有什么误会?你觉得老道能打得过犼?”
王七麟郑重其事的看向他说道:“打不过!”
谢蛤蟆沉重的点头。
王七麟又说:“但如果生死相搏,那活到最后的肯定是道爷!”
谢蛤蟆愣了愣,然后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哟喂,让你平日里总喜欢摆架子、让你平日里总喜欢吹牛逼!”
王七麟没想到青凫们对犼这么恐惧,胖五一提出跑路的安排后,已经有青凫准备去拎桶了……
他赶紧将朝廷安排介绍出来:“别怕别怕,不光是咱们自己去,听天监的金将全来了!”
“而且朝廷不知道犼的具体位置,只知道它在一座古墓里头,但十万大山里头古墓很多,咱们是被随即安排了两个,这两个古墓不能这么巧正好是犼的老巢吧?”
徐大叼着根牙签说道:“得了,七爷你这话一说,那咱们分配到手的古墓肯定是犼的巢穴!”
王七麟怒视他:“别给老子拖后腿。”
“去拖他第三条腿。”沉一怂恿道。
王七麟有时候挺羡慕这傻子的,总是那么无忧无虑,总是那么没心没肺,真好。
他努力劝说道:“大家相信我,不要害怕,咱们进入十万大山的任务不是必须完成的任务。”
“不不怕,我们怕啥?”胖五四哆哆嗦嗦的说道。
徐大上去搂住他问道:“你不怕你哆嗦什么?”
胖五四无助的看向他说道:“这胳膊腿的自己哆嗦,我能怎么办?我是不害怕犼,可是它们好像挺害怕的。”
王七麟苦笑道:“大家伙听我说,这次任务不是必须完成的,咱们就当是进十万大山去游山玩水,我听说十万大山的风景可棒了。”
“咱们到时候去朝廷分配给咱的古墓附近转一转,然后就完活撤退,好不好?”
胖五一问道:“七爷,如果咱们恰好碰到了犼呢?”
王七麟坦然说道:“我、道爷和徐爷断后,你们先走!”
沉一怒道:“阿弥陀佛!七爷你这是把喷僧看成什么人了?喷僧与你一起断后,誓死不退!”
谢蛤蟆叹道:“无量天尊,难怪今年各地大旱,许多城池周边滴雨不落,原来是有犼出世!”
“若咱们能解决掉犼,这将是大功德一件!犼确实很厉害,但并不是不可战胜,大家先莫要害怕!”
王七麟点头道:“不错,你们都了解我的,我愿意听从朝廷调令去解决犼,正是为了九洲的老百姓。今年旱情很可怕,受苦受难的都是老百姓啊!”
他说着又摇摇头:“你们可能都没有在村子里待过,不知道老百姓活的多难,若是全天下大旱,恐怕多少地方要赤地千里,多少老百姓要干渴而死!”
“咱们当然没关系,这事影响不到咱们,就像我说的,实在不行咱们坐上船出海,找一座风景秀丽的岛屿去做渔夫,以咱们的修为,一样可以活的逍遥自在,何必非得天天风里来雨里去?”
“可是不行,诸位,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王七麟很诚恳的看向众人,“我知道,你们都是因为志趣相投才跟着我,而不是想要荣华富贵。”
“所以诸位相信我,我不会带着大家伙拿性命去冒险……”
“七爷你这就说过了,”马明走出来打断他的话,“但你有一句话说的对,我们相信你,所以你不用多说也不用承诺什么,起码我老马愿意追随于你,无论是去哪里、去做什么!”
白猿公跟着挺身而出:“不错,七爷,我们相信你,绝对信任你!所以这什么犼,呵呵,在猿爷眼里它就是个猴!”
“跟它干了,干死它!”吞口一边激动的喊一边往后挪屁股。
沈三笑道:“我投身官场之后,对这世道真是失望,跟随七爷之后才觉得当官有些趣味,所以无论七爷你要做什么,我肯定要跟着去瞧瞧的。”
听着众人的话,胖五四咬咬牙说道:“犼能有多可怕多厉害?算了,我要跟着七爷去见识见识它,这样等到老了以后晒太阳的时候,好有个吹牛的话题!”
“再说,”他有些不爽的抹了把鼻子,“我们是死敌,那为什么是我们害怕它而不是它怕我们?”
胖五一点头,王七麟失笑道:“停下停下,我不是要你们表态,你们这样是给青凫们压力了,这叫道德绑架!”
他对胖五一说道:“你带族人先去平阳府吧,我家里人也在那里,留下胖仔给我们传讯就好,这次应当是要下墓,人多了也没必要。”
胖五一坚定的说道:“五四说的对,我们跟犼是死敌,为什么我们要怕它而不是它怕我们?”
“跟它干了!干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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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灌县做了简单修整,他们跟随桓王大军返程锦官城。
回到锦官城后桓王立马封锁了祯王府,留守的四郡王刘和懵了,他特意闹腾着找到桓王叫道:“王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能封我们王府!”
桓王看到他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哦,你来了?本王倒是把你给忘记了。”
刘和稍微端起了一些架子,说道:“王叔,侄儿虽然地位低下,但是好歹是太祖爷爷的血脉,您怎么能忘记我呢?”
桓王手一甩,带着电光的鞭子出现在他手里。
“对呀,本王怎么能忘记你呢?”
王七麟飞快冲上去,一把抓住刘和将他给控制住了:“王爷你来,卑职给你摁着他。”
刘和没有反应过来,一声鞭响,他瞪大眼睛张大嘴巴:“噢!”
徐大纳闷的说道:“听他的语调,好像还挺爽的?这种人大爷第一次见呀,喜欢挨鞭子?”
桓王雨露均沾,并没有因为刘和是小的就偏心的少给他鞭子或者心疼他就多给他鞭子,一下一下五鞭子,抽完了之后刘和翻着白眼晕过去了。
这玩意儿是真的疼。
王七麟赶紧掐他人中,结果手劲使大了,差点没给他把俩门牙掐掉。
桓王派人清点祯王府宝库,观风卫继续修整。
他给出了一幅地图和一个用石头木头做成的沙盘,上面有两个地方进行了标记,这两个地方各有一座古王墓。
王七麟看到沙盘后很是惊奇,这玩意儿做的特别精细,大片山峦按比例微缩,能找到一座座小山寨。
桓王将地图和沙盘给他们以后就走了,毕竟他还要带兵打仗。
碧血军对九黎峒发起了大规模攻击,战事惨烈,所以需要不断补充兵员,桓王现在就在负责这件事。
前线督战工作交给了世子刘稳,刘稳回到锦官城领了兵符就进入山中。
王七麟叮嘱他们道:“王爷一定要小心,九黎峒会狗急跳墙,他们可能炼制了一种叫千阴锁的邪阵,非常厉害……”
桓王摆摆手道:“王大人放心好了,本王作战,绝不会贪功冒进。”
王七麟解释道:“王爷误会卑职了,卑职怎么敢在战事上对您指手画脚?卑职说的是千阴锁!”
桓王随意的点点头说道:“本王听到了,千阴锁邪阵,本王会解决它的。”
看着他的背影,王七麟有些发愣。
这么屌的吗?
‘本王会解决掉它的’……
王七麟听谢蛤蟆介绍过千阴锁之后,一直将它当做一个劲敌。
他认为自己终究会有一天去面对这东西,虽然他和九黎峒之间起初没有直面冲突,但他就是有一种预感,觉得这个麻烦得靠自己去解决。
结果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有更强的人去接下了这麻烦事。
看着他一直发呆,徐大上来用肩膀撞了他一下:“七爷这是在干嘛?看到哪个漂亮娘们了?不对,有娘们你也不敢上手,那你是看到漂亮小母猫了?”
听到这话,本来躺在树荫下吐着舌头乘凉的八喵咕噜一下子翻身站起飞奔而来,它跑到两人身边站起来使劲抻脖子往外看:哪呢哪呢?
给我看看。
王七麟笑着将它拎起来扔给九六,又回头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给徐大。
徐大听后觉得很莫名其妙:“七爷你为啥觉得最终会是你去解决千阴锁?咱们跟九黎峒其实没有冲突,是祯王府和雷勇杰重金悬赏咱们人头,那傻逼黎贪山勇竟然想拿咱们人头换钱被咱给宰了,才导致咱们与九黎峒势同水火。”
王七麟挠挠头没再多说,他也只是偶尔的一个念想罢了。
当天开始,桓王一边安排人手去清点祯王府宝库里的东西,一边抢先提审了三个郡王。
青云子还没有带雷勇杰离开,于是桓王邀请他和王七麟一起去旁听。
祯王府罪刑多,俞大荣控诉了十条,每一条都有证据,其中第一条还有证人,王七麟将丁三叫了出来。
丁三将严虎查到的证据全展示出来,其中有一本册子,上面记述了祯王府驱使东瀛浪人装作海盗水寇在海里江里抢掠的细节。
王七麟又把老刘头记述祯王府涉及案情的石板摆放出来,此外铁氏也提供了诸多证据,这真是祯王府之罪,罄竹难书。
刘福三人却早有准备,像屠戮鬼面王的蜀宝戏班这种年代久远的事,他们压根不认!
王七麟便逼问他们:“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以为害死戏班子那么多人的事,可以无声无息的揭过?不可能!”
“你们留下了痕迹!你们当时就不该找九黎峒去屠杀戏班子,九黎峒肯定也在防备着你们祯王府,他们必然有关于此事的记述……”
“不是屠杀!”刘福叫道,“我想起来了,王叔这件事我想起来了!”
“不错,那戏班子确实是九黎峒山民给杀光的,可这也没办法,他们那伙人敢去给鬼唱阴戏,结果从阴间染了一种奇怪瘟疫回来!”
“这件事锦官城的衙门和听天监诡事录肯定有记述!你们可以检查,我们也没办法,为了保护满城百姓,只好将他们给围起来,然后等他们病死去清扫他们戏班子住处!”
“当时没有人愿意去清扫那鬼地方,我们只好找了九黎峒山民,但当时条件是戏班子里的东西都归他们所有,估计山民去清扫戏班子住处的时候,还有人没死,所以这些山民就下手了……”
刘禄和刘和急忙点头:“不错不错,确实有这件事。”
“反正王叔正在扫荡九黎峒,要不然你们可以抓九黎峒的时头人后询问这回事,我们绝无虚言!”
王七麟知道他们在撒谎,可是他没有办法去证实这一点。
但桓王有办法,这办法是很简单很冷酷的一句话:“上刑!上大刑!”
王七麟惊呆了。
这是亲叔叔吗?
他真想把黑豆带过来让这小子见识一下别人家的亲叔叔都是怎么对待侄子的,这样这小子才会感恩他这个舅舅对外甥是多好!
审讯工作无法在短时间内结束,毕竟祯王府方面牵扯到的案件太多——
墙倒万人推,破鼓万人捶,得知观风卫联合桓王要调查祯王府的罪行,锦官城的权贵和百姓纷纷击鼓鸣冤给他们送炮弹……
王七麟之前埋下的种子发芽了:他让白云边假装是锦官城城隍给百姓托梦,这件事经过十几天的发酵,如今在锦官城内已经风起云涌。
所以观风卫将祯王府的郡王们拿下问罪,百姓还真信任他们。
除了审讯三个郡王,然后就是清点封存祯王府宝库。
宝库里的东西比桓王预料中要更多,本来他以为花费一天时间就能清点完毕,结果花费了足足三天!
他最后查看花名册的时候一个劲皱眉头,怒道:“太过分了!简直是鱼肉百姓!把本王那三个侄儿拉上来,本王要再揍他们一顿!”
宝库里的藏宝被清点完毕,王七麟一行人便被放入其中。
一人一样法宝一枚丹药。
桓王很鸡贼,他知道谢蛤蟆眼光老辣,结果竟然让他们一个人一个人的轮流进入藏宝库,而且是从青凫开始进人,谢蛤蟆最后一个进去。
这样就避免了谢蛤蟆进去后把所有宝贝给清点一遍,然后按照价值出来指点众人去获取。
王七麟很服气,他小看天下英雄了,在桓王面前他嫩的就跟一个菜鸟一样。
桓王对于将他一军颇为得意,但他没有得意很久,王七麟也开始整活了:
“八喵、九六、十咦,来,排好队。对了,还有风水哥,你也出来排队。”
他将风水鱼抡出来,一起加入观风卫的队列里。
桓王急眼了,叫道:“王大人这有点过分了吧?猫猫狗狗也算上了?”
“为什么不算?”王七麟反问。
桓王拿出一个册子,说道:“本王这里可是有你们观风卫人员名单的。”
“它们是我们观风卫的编外人员,真的,都是灵兽,对我们帮主很大!”王七麟解释,然后又往周围看,“还有我家娘子和我亲亲外甥呢?他们也是咱观风卫的人,让他们来领东西。”
桓王惊呆了:“你娘子和你外甥?别,王大人,你是不是把本王当冤大头来糊弄了?你说这些灵兽是你们观风卫编外人员本王没话说,可是你娘子和你外甥呢?”
王七麟说道:“她们是我们观风卫的预备役!”
桓王:“滚蛋!灵兽加上就行了,你娘子和你外甥绝对不能加!”
王七麟跟他据理力争,桓王自然压根不听。
但王七麟已经很满意了。
能让八喵九六们进去选法宝和丹药,这已经是桓王大让步。
只是如果他没有拿出绥绥娘子和黑豆的名头,那桓王不会让步。
正如鲁子曰:炎黄子孙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众人一个个进去,出来的时候拿的东西五花八门。
其中徐大拿出来的东西最有代表性,王七麟凑上去一看气的伸手去掐他脖子:
“日您屁股!祯王府多少珍宝,你就拿出一幅画来?我干!”
徐大低眉顺眼的说道:“七爷你别生气,大爷当时也是昏了头,这画有问题,大爷看了一眼,然后鬼迷心窍了……”
“我看你是色迷心窍!”王七麟义正言辞的斥责他。
徐大无奈的说道:“大爷真不想选它的,可是这幅画里的姑娘,她们穿的太少了!大爷没办法呀,大爷不能昧着良心去选呀!”
他拉开画卷,里面是几个妖娆的美人在发出摄魂荡魄的笑。
白猿公看了一眼后眼珠子发光了:“嘿,这是谁画的?画工真厉害,你看这胸、这腰、这屁股,嘶……”
他一边说竟然一边伸出手作势去抚摸。
徐大一巴掌拍开他,骂了一句:“耂渋赑!”
谢蛤蟆凑在人群外看了一眼,随即急声说道:“无量天尊,让我看看让我看看,让老道来看看。”
“道爷你别猴急,这是一幅画,画里的姑娘又跑不了。”吞口给他一个骚情的贱笑。
谢蛤蟆一把抢过画卷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立马卷起画塞给徐大:“收好了。”
王七麟低声问道:“这画是宝贝?”
谢蛤蟆给他传音道:“八大魔画之一的妖女摄魂图!”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
牛逼了。
沉一从宝库里头走出来,他拿出来一本佛经,满脸得意洋洋。
王七麟凑上去问道:“这本佛经有什么讲究?”
沉一摇摇头:“阿弥陀佛,喷僧不知道。”
王七麟古怪的问道:“那你为何选它?”
“因为它看起来很牛逼。”沉一打开佛经给他看,王七麟打眼一看——
刺眼金光照的他睁不开眼睛,让他不得不伸手挡在面前:“阿弥陀佛,这佛经还会装逼?好刺眼!”
巫巫又蹦蹦跳跳的跑出来,抱着一个盒子给他看:“七爷七爷,你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她是孩子心性,炫耀式的将盒子放到王七麟跟前晃悠。
王七麟接过盒子一看,这是个美玉雕琢、各色宝石点缀而成的盒子,上面镂空雕刻了一个人,一个很威猛的人。
他以游戏坐姿侧身跨坐一头貌似黄骡的神兽背上,神兽四蹄凌空飞行,脚下是一座座山峦和一片片河湖。
山峦是黑色的死尸和骷髅堆积而成,河湖流淌的则是通红的鲜血,这人嘴里还叼着一具小小的尸首,他头发为赤色,形如火焰燃烧,上有一轮插有孔雀羽翎的弯月,脚下则分别踩着个怪物头。
此外他右手持三叉天杖,左手托一串滴血的佛珠。身披人皮、头戴骨饰,肚脐上有日形装饰,威猛可怖!
王七麟看不懂,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是一个邪神?”
谢蛤蟆仔细看了看摇摇头,他也有点摸不透这东西的身份。
王七麟道:“那我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正在偷眼扫佛经的沉一看到了巫巫手中的盒子,此时王七麟正要玩开盲盒的游戏,他看到这一幕吓得大叫:“别打开!阿弥陀佛,这祯王府里怎么还有这样的东西?”
谢蛤蟆怀疑的问道:“你认识这个盒子?”
沉一大跨步过来接走盒子仔细看了看,然后严肃的问巫巫:“你在哪里找到的这东西?”
巫巫说道:“我将我的本命蛊放了出去,让它去找它喜欢的东西,然后它找到了这个盒子,怎么了?它是什么?”
“让我插一下嘴哈,”王七麟问道:“巫巫你拿出了这盒子,但不知道它是什么?里面装了什么?”
巫巫摇头:“人家不知道呀,所以刚才找你询问呀。”
王七麟挠挠下巴,原来小丫头是找自己询问,他还以为这丫头是找自己炫耀。
沉一面色肃穆的说道:“阿弥陀佛,这盒子你轻易不要打开,这是玛哈嘎哩黑死宝盒!”
徐大狐疑的问道:“大喷子,你真知道这盒子上的邪神……”
“别乱说,这不是邪神!”沉一摇头,“这是密宗的护法天女……”
“吉祥天女,玛哈嘎哩!”谢蛤蟆接话道。
沉一点头:“对,她就是吉祥天女,喷僧在密宗诸法典中见过的,她乃是密教中的护法大神,乃是正神!”
他举起盒子指着上面的人给众人看:“你们看,她脚下踩着的是有海怪头的摩竭女神及狮面空行母,表示她是要外出为佛祖为信徒作战!”
“而她的作战方式非常可怕,是放出瘟疫!这个宝盒里头珍藏着的就是她的瘟疫之源,一旦打开就能放出很厉害的瘟疫!”
“死于这瘟疫中的人,血肉会化为黑水,白骨则化为黑色石头——就是它脚下这座山,这叫黑死山,所以这盒子叫做黑死宝盒!”
徐大干笑道:“你们佛家真是古怪,一个个大神怎么长的这么吓人?马爷背上的马头明王长的就凶神恶煞,这个护法天女长的比马头明王还要吓人!”
谢蛤蟆少见的帮佛教说了好话,解释道:“无量天尊,这都是佛的忿怒像,他们还有文静像。”
“拿咱们眼前的天女来说,她的文静像叫白拉母……”
沉一翻过盒子给他们看另一面,这一面依然是美玉材质,上面是个图像,图中是个圣洁的女神。
她肤色洁白,头上有高耸的发髻和花冠,耳朵上附着大环,三只细长的眼睛流露出和善的目光,小嘴微微张开,身披白色大衣,内着洁白大袍,脚下穿白靴,坐于白莲座上,通体透露出慈祥与和气。
谢蛤蟆点点头道:“对,就是她。”
王七麟想到了别的事。
他说道:“前两天审讯三个郡王的时候,有关于鬼面王所在的蜀宝戏班被害案。”
“根据听天监诡事录的记述,蜀宝戏班正是得了瘟疫之后全部死光,什么瘟疫这么厉害、局限性有那么小?是不是祯王府用这宝盒放出瘟疫害死的他们?”
徐大摇头道:“七爷你说的不对,诡事录记述的不做准,咱们在滞惗里头见到老刘头的时候,老刘头说他们并不是被瘟疫害死的,是被九黎峒给屠杀的……”
“不,两件事不冲突。”王七麟摇头,“祯王府可以先让蜀宝戏班染上瘟疫,然后用‘消除瘟疫’的借口,安排九黎峒山民去屠杀戏班子里的人。”
“这也是咱们审讯刘福他们时候,他们用来应付咱们的说法!”
看到这个盒子后,王七麟知道了更多的事:“他们肯定对外放过瘟疫!而且不止一次使用这样可怕的手段来害人!”
“快快把这件事告诉桓王,哼哼,他们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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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王七麟没有失望。
桓王得知玛哈嘎哩黑死宝盒的存在以及祯王府利用宝盒所做过的事情之后暴怒。
他的行径拥有军中常见的粗鲁和彪悍,直接将三个侄子给吊了起来!
闪电鞭子这次换成了铡刀!
刘福、刘禄、刘和三兄弟看到玛哈嘎哩黑死宝盒后表情就很难看了,桓王亮出铡刀还没有开动,刘和这个软骨头已经一边尿裤子一边承认了过错。
他之所以敢承认是因为这事与他关系不大。
当时主持杀害蜀宝戏班的不是他,是刘福,动手的是刘寿,而他那时候还没有成年,并没有参与这些事。
剩下的是桓王家事,王七麟无意参与。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玛哈嘎哩黑死宝盒说道:“王爷,这法宝是我们挑选出来的,按照您的说法,这……”
桓王冷冷的说道:“放心,本王言而有信,不管你们拿到的法宝多厉害,本王都不会反悔收回。”
说着他皱起眉头:“王大人,在你心里,本王是出尔反尔的人吗?”
王七麟急忙摆手:“那绝对不是,主要是卑职觉得这玛哈嘎哩黑死宝盒能放出瘟疫,于国于民很是危险,而王爷一心为国,所以可能不会让这种东西流落出去。”
他确实觉得桓王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可是他也确实觉得桓王不会将玛哈嘎哩黑死宝盒交给他们。
原因与他刚才说的差不多。
桓王应该会对玛哈嘎哩黑死宝盒很感兴趣,因为这东西能定向放出瘟疫,对大军团作战来说,这东西太厉害了——
大军作战最难的就是攻城,如果能在城池中放出瘟疫……
事半功倍啊!
桓王却是聪明人,他冷笑一声道:“你以为本王会贪心这所谓的黑死宝盒,是吗?你以为它能为本王所用,在疆场征战中无往而不利,是吗?”
王七麟赶紧抱拳行礼连说不敢。
桓王又是哼笑一声,说道:“本王若是需要这等邪器,九洲之内还能找不出来?王大人,打仗与做人一样,能以奇胜但要以正合!”
“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今日可以以邪器破他人城,他日他人同样可以以邪术害你军团!你以为本王远征交趾和五诏,他们没有用过这些手段?”
桓王仰头,面露傲然:“他们用过的邪术残酷的让你无法想象!但本王以军中正气破万邪,军中有正气,诸神庇佑!而交趾国世居山林,所懂邪术最多,他们军中用的邪术更多,可是他们覆灭在即!”
王七麟心悦诚服的说道:“王爷,卑职受教了!”
桓王看向他说道:“记住,修士修的是大道、参的是天道,而天道无处不在,所以修行最忌贪图小便宜、耍小聪明。”
王七麟道:“卑职明白王爷教诲,多行不义必自毙!”
桓王满意的点点头:“你很有悟性,那你有没有兴趣来本王边军?卫国戍边,保万民安康乐业,这才是大丈夫一生所托!”
王七麟说道:“王爷好意,卑职心领,卑职如今只想做一件事,那便是找到犼,干掉犼!”
桓王听到这话点点头,他将盒子递给王七麟,但没有撒开手,而是盯着他眼睛问道:“你得到这法宝,准备用它做什么?”
王七麟说道:“这法宝不是卑职所得,是卑职一个下属所得,她是金蛊一脉的传人,将用这黑死宝盒去给她本命蛊修炼。”
桓王松开手转而拍了拍他肩膀,目光直视他的眼睛:“王大人,你年纪轻轻修为高深,又有一群强力下属,所以,好自为之!”
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没什么因果关系。
但王七麟明白他的意思:
你们这么屌,别作恶,否则本王有手段对付你们,你们要好自为之。
于是他便回视桓王眼睛坦然说道:“为国为民,万死不辞!”
他看到自己的身影在桓王瞳孔中忽然转动了一下,然后又站稳了。
桓王笑了笑转过头说道:“王大人,观风卫离开锦官城之日,本王亲自为你们行酒饯行!”
王七麟道谢,带上黑死宝盒回去。
这时候其他人已经选完了法宝和丹药,连八喵、九六、十咦和风水鱼都选完了。
他自己进入宝库,然后理解了梦中看过的一句话:刘姥姥进大观园。
宝库建在地下,从地上通入宝库是一个五行神遁阵法,他进入阵法后便自动遁入其内。
宝库庞大,有金银库、有珠宝库、有兵器库、有丹药库、有法器库、有盔甲库、有药草库……
里面东西更是琳琅满目。
就拿他随便进入一个盔甲库,里面分类众多,道家冠服、佛家僧袍、儒家长衫……
再拿道家冠服而言,当房间里头套着小房间,小房间里有分为几个室:法服室、通天服室、朝服室、鹤氅室、道衣室、二仪冠室、九梁巾室、木屐室、云鞋室、道靴室……
王七麟惊呆了。
这就是皇家王府的权势?
一个只是主管蜀郡的祯王府内竟然藏了这么多宝贝,那朝廷的皇家宝库呢?
他理解了为什么沉一会没有发现黑死宝盒,没人可以在里面仔细观摩一遍再从中挑选,只能随机选择一样差不多的东西。
在这宝库里头挑选法宝真是应了那句话:全看缘分。
王七麟不知道宝库里头最珍贵的是什么,他看到闪着金光的盔甲,也看到了一幅诡异的图画,还有一柄柄锋利无匹的刀剑……
最吸引他的法器之一是一张面具,他不知道这面具身份,可是上面涂装却能自动变幻色彩,很邪异……
另有一个铃铛好像很厉害,青铜质地,上面有白色氤氲萦绕,仿佛敲响后声音能传入天界中……
他还看到了一张令牌,令牌上有个面向威严的大黑脸,这让他想到了曾经在古书中看到的阎王令,相传此令牌能号令鬼邪为自己作战……
最终他看到了一枚木簪。
木簪形如嫩枝,娇憨可爱,王七麟不知道它有什么用处,但既然能进入这宝库,肯定有非凡之处。
他想送给绥绥娘子做礼物,他还没有给绥绥娘子送过正经礼物呢。
至于丹药,他已经有铁中西送的真龙虎九仙丹,所以对于丹药他并不强求。
丹药室里头东西更多更繁杂,还好祯王和四位郡王应当也分不清里面东西,他们都将这些丹药标注了名字甚至写了解析。
王七麟看到了一样叫‘三尸醒神丹’的丹药,这药他很有印象,因为他曾经在梦中地球上听说过一种叫三尸脑神丹的东西,那玩意儿很邪很霸道,是一种阴损至极的毒药。
可是三尸醒神丹不一样,它是一种很珍贵的灵丹妙药。
三尸即为三尸神,道书《梦三尸说》曰:人身中有三尸虫,其中上尸虫名为彭候,中尸虫名为彭质,下尸虫名为彭矫。
这丹药有提神醒脑之神效,道家修炼到后天极致要斩三尸进先天,但斩三尸极难。
王七麟曾经遇到过一个叫金阳子的道家真人的下尸虫,那金阳子修为高深,在九洲闯下过极响亮的名头,最终却倒在了斩三尸的过程中。
若他有三尸醒神丹,那斩三尸的时候会轻松一些,起码可以保持理智。
另外三尸醒神丹对读书人也很有用,它能给人开窍,让人一生头脑清晰。
于是他便收了这颗丹药,准备给黑豆服用。
黑豆不能这辈子真养猪吧?
即使养猪也得念书,既然这小子不愿意念书,那他就给这小子醒醒脑子,让他更聪明一些。
念书这种事需要正向激励,黑豆老是考倒数,这打击了他学习积极性,如果他每次考试成绩能好一些,或许他就愿意念书了。
选好法器和丹药,王七麟对监视他的纵横点点头,纵横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带他进入另一个五行神遁阵,两人又离开了宝库。
这时候王七麟回头看向神遁大阵,心里舒了口气。
当初他和谢蛤蟆第一次闯入祯王府的时候,还想着摸进这宝库里头寻找戏精石头。
幸亏他们当时选择绑架刘寿跑路,而不是头铁的去进入宝库,否则十有八九会被困入其中,让人给瓮中捉鳖。
王七麟走出去,谢蛤蟆等人纷纷迎上来好奇的问他选择了什么东西。
吞口骄傲的甩甩头说道:“七爷你看我找到了一样什么宝贝。”
王七麟看到了他身上的披风,问道:“这是什么宝贝?它的防御力有多厉害?”
吞口说道:“这是混元真丝披风——呃,你怎么知道它最厉害的是防御?”
王七麟亲热的拍拍他脑袋瓜说道:“就凭你这怕死的劲,肯定是选择一样防御系法器,这还用说吗?”
吞口讪笑道:“七爷你把我摸透了,你是完全清楚我深浅呀。”
“那你知道七爷的长短吗?”徐大随口接了一句。
王七麟一脚将他飞走。
前两天刚从仡僚寨回来的绥绥娘子拉着黑豆的手站在王府一棵桃树下,嫣然轻笑,不言不语,眉眼温柔。
王七麟磨磨蹭蹭的走上去将木簪递给她,小声道:“给你的礼物。”
绥绥娘子吃惊的问道:“你去宝库中,只给奴家挑了个礼物?”
王七麟说道:“嗯,我寻思你没有合适的簪子,所以给你挑了一个,但我也不知道它是否珍贵……”
“当然珍贵。”绥绥娘子拿过簪子仔细看后又递给他,然后向他微微侧首,“那你给奴家戴上吧。”
她的发髻上已经插着一支银簪了,王七麟小心翼翼的取下,换上了这支木簪。
结果木簪刚插上,绥绥娘子冲他调皮一笑,木簪上竟然长出嫩枝和叶芽!
嫩枝环绕发髻,叶芽长成碧绿小叶,又有花苞出现,粉红的花苞绽放,一朵他没见过的小花出现在黑发上。
黑豆很紧张的问道:“舅舅,舅娘的头上怎么变绿了?”
听到这话绥绥娘子陷入了沉思。
王七麟斜睨黑豆一眼说道:“豆啊,舅舅也给你带了礼物呢,你要不要谢谢舅舅。”
黑豆摇摇头,坦诚的说道:“舅舅,你肯定不会给豆带好礼物!你会折腾豆,然后高兴的笑,对不对?所以你给豆带了一本书?”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你这小崽子只要不念书,真是聪明的紧。”
“有多紧?”吞口问道。
王七麟甩手给他一拳,怒道:“别说骚话!”
吞口委屈的说道:“七爷,这话我是跟你学的呀!”
“我什么时候说过?别污蔑人!”王七麟怒视他。
吞口说道:“当时咱们在长安城,看到阿黄带手下卖烤肉串,然后他手下就说自家烤肉好吃的紧,于是你就问了他有多……”
“咳咳,”王七麟急忙咳嗽着打断他的话,“你记错了,这话是徐爷说的,肯定是他说的,只有徐爷才这么骚。”
徐大要气死了。
王七麟赶紧又说道:“但徐爷虽然骚,却为人讲究,他从不在孩子面前发骚。所以你不能光学他的骚,你也得学他的讲究。”
“总之,”他回过头来对黑豆说道,“舅舅没有给你带书,而是带了个好吃的。”
惊喜来的太快它就像龙卷风!
黑豆抓住王七麟的手使劲摇晃:“舅舅舅舅,你真是我的好舅舅,豆这辈子正月,一定不会剃头,一定要让舅舅寿与天齐!”
王七麟哈哈大笑,他捏了捏小崽子胖乎乎的腮笑道:“好,冲你这句话,算舅舅没有白疼你,看,舅舅给你带了什么好吃的?”
他张开手,拿出了三尸脑神丹。
为了避免被造化炉胡吃海塞,他没把木簪和丹药收入怀里,而是一直攥在手里。
看到丹药,黑豆大失所望:“啊?舅舅你带的这是什么?你好歹给豆带个鸡腿呀!”
谢蛤蟆识货,他惊喜笑道:“无量天尊,七爷你竟然找到了三尸醒神丹。”
他又对黑豆说道:“你小子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你拿这宝贝出去找个懂行的人换,能换到这辈子都吃不完的鸡腿!”
黑豆欣喜的说道:“舅舅,那咱们去换鸡腿吧?”
王七麟忍无可忍,捏开他的嘴巴将丹药给塞了进去。
黑豆被卡的直翻白眼,八喵跳起来在他胸口踹了一脚:给喵爷下去吧,小宝贝!
黑豆使劲呼吸,一下子将丹药给吞了下去。
他抹了把嘴巴不悦的说道:“一点都不好吃,舅舅你下次给豆带鸡腿吧。”
王七麟叹气,他亲热的拧了拧黑豆的胖腮说道:“如果你不是我的亲外甥,我早就把你屎都打出来了!”
黑豆想了想问道:“那舅舅你等我以后吃肉吃太多的时候再打我好不好?”
王七麟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问道:“为啥?”
黑豆给他解释道:“吃肉多了,会拉不出便便,到时候你给豆打出来!”
青凫们也得到了法宝和丹药,一个个凑在一起高兴的互相展示。
他们跟吞口一样都怕死,所以选的法宝几乎都是防御系的,各种盔甲,一个个穿上后就跟即将出征的猛将一样。
胖五一例外,他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们真是傻瓜,没听过一句话吗?最好的防守是进攻!你看我找到了一样什么?”
他拎起来向周围炫耀,手里拎着一张皮,皮上有一个造型威猛凶残又霸道的恶神。
这神的面目漆黑、身体靛蓝,他头戴五骷髅冠,头顶没有头发而是桔红色火焰。双眸怒张,眼睛里也是往外冒出火焰。
再者他头发上面有半月,大嘴如盆,露出两颗虎牙。两耳以猛兽作耳环,右边耳环为狮子,左耳环是蛇。他脖子上挂着两串人骨念珠,一串是干骨的,一串是湿骨的。
上身着人皮,下身披虎皮,腰上挂着一张头皮。右手拿着短棒,两端有金刚,左手则拿着盛血的人头骨碗,简直邪到了极致!
巫巫看到后笑道:“啊,我见过这个镂神图,它与我的宝盒在一起的!”
王七麟愕然道:“大喷子,这不会也是密宗的一位大神吧?”
沉一也很愕然:“阿弥陀佛,七爷你什么眼神?”
“难道不是?”王七麟讪笑。
沉一叫道:“你眼睛瞎了吗?你耳朵聋了吗?巫巫已经说了,这镂神图与她的玛哈嘎哩黑死宝盒在一起,那么它们明显就是一个神呀!”
“都是吉祥天女!”
王七麟听到这话忍不住的去揉搓眼睛:“你说她们是同一个大神?!”
沉一说道:“当然了,你看不出来吗?吉祥天女有八法相,分别是安平相、慈心相、千辐轮相、纤长相、金色相、狮子相、忿怒相、大征战相。”
“宝盒正面的是吉祥天女忿怒相,背面是慈心相,而折服镂神图上则是大征战相!”
“天女慈心相救世人、忿怒相放瘟疫诛众生、大征战相则法战天地!”
“你们看她腰上挂的头皮书,那上面就是记述她对手的信息,上面写上谁的名字,她就要去剥了谁的皮!”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佛家诸神,真是霸道!
胖五一激动的说道:“我就知道这是个好宝贝,嘿嘿,我要背上她,就像马爷背着马头明王一样,这镂神图绝对厉害,只要我能背上这吉祥天女大征战相,估计面对犼我也有一战之力!”
“无量天尊,此言不假,确实有一战之力。”谢蛤蟆慢条斯理的说道。
胖五一高兴坏了,结果谢蛤蟆接着说:“但小马哥能背上马头明王而安然无恙,是因为他行的正坐得直,一生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更无愧良心!”
“换一个人来背马头明王,当天马头明王就能将他给度化去见佛祖!”
“所以,你明白道爷的意思么?”
胖五一傻傻的问道:“道爷你的意思是,背着这个镂神图,也得需要特殊条件?”
谢蛤蟆微笑着点点头。
“什么条件?”胖五一满怀期待的问道。
谢蛤蟆抚须说道:“密宗乃大乘佛教所属,你要背负密宗正神那起码要遵循五大准则,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邪淫,四不妄语,五不饮酒!”
胖五一顿时面如土色:“这样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627.大山十万
观风卫在锦官城停留的时间挺长的,一直停留到七月半结束才离开。
本来进入七月,他们就应该离开了,但桓王将他们挽留了一下,让他们在镇守七月半。
七月半鬼门开,这一天一旦闹起诡事往往是大事。
桓王担心九黎峒狗急跳墙,会在七月半前后做出什么疯狂之举。
之所以要他们留下镇守锦官城,是因为锦官城听天监的骨干人员被抽调的差不多了。
主要是唐门子弟被抽调走了。
而锦官城听天监的主力就来自唐门。
他们被抽调进入了十万大山。
天下大旱,朝廷对此大为重视,不光派遣观风卫金将们带领精兵强将杀入十万大山,还动员了西南一带的大门派、修真大家族。
十万大山里头山太多、古墓也太多,观风卫只是分到了两座墓,这已经是太狩皇帝开恩了。
估计也是青龙王体恤王七麟手下坑逼多,特意向太狩皇帝给他们争取了一些优待政策。
前几天王七麟得知唐门进入十万大山的时候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们被分配了二十处山峦、二十处大墓!
唐门的精锐是骂骂咧咧上路的。
七月半的锦官城整体还比较顺畅,只有一个恶鬼不知死活想要闹腾,然后被观风卫给包围轮了大米。
死的挺惨。
它才嚣张了一天,第二天入夜刚冒头准备再嚣张一通,面前出现了一溜的高手和灵兽。
大家伙刚得到法宝、刚服下灵丹,战斗力大涨,正想找机会试试手,结果这恶鬼就出现了。
当时大家伙奋勇争前、奋不顾身,那恶鬼当场被打得魂飞魄散……
王七麟在锦官城内算是大出风头,他还让衙门制作了标语贴在各处巷子头尾,标语很简单——
别冒头,冒头必被打,听天监宣!
剿灭九黎峒的战事在有条不紊中展开,王七麟完成了他的任务,他将桓王一方和大黑峒一方联络到了一起,双方是剿灭九黎峒的主力。
出了七月二十,观风卫踏上了进入十万大山的路。
与之同行的还有南诏郡主小奴逻一方,他们想要返回南诏去看看情况。
桓王跟小奴逻也联系过了。
小奴逻被他说动,南诏有心对新汉朝俯首称臣,那桓王希望他们能做新汉朝的内应,到时候大汉边军借道南诏杀入交趾国腹地,以钳形攻势一波流灭掉交趾国。
另一个就是之前南诏国使团覆灭之事,桓王态度鲜明的表示这事跟他没关系,他也派人调查过这案子,发现案情与其他四诏相关。
理论上来说,四诏屠杀使团的概率确实比较大,如果说全天下谁最不想看到南诏向新汉朝称臣,肯定就是与南诏唇齿相依的其他四诏。
双方结伴踏上进入十万大山的路。
十万大山在锦官城东南方向,其实离开这座城池之后他们就直面了诸多的山峦,但要一直走出几百里之遥才算进入十万大山。
山里没有地界线,怎么分辨是否进入了十万大山?
对于这个问题谢蛤蟆给予神秘的一笑:“无量天尊,等你们见到了十万大山的山,就会知道自己进入其中了。”
沉一对他鄙夷的竖起小拇指,他说谢蛤蟆也没去过十万大山,只是在这里故弄玄虚,还说道士最会故弄玄虚了。
谢蛤蟆对此的反击是冷笑一声吐了口唾沫。
沉一很生气,拉住他问这是什么意思,王七麟帮他配了一句话:“宁与同好争高下,不与傻逼论短长。”
谢蛤蟆很喜欢这句话,学着绥绥娘子用狼毫在腰带上写了下来。
沉一逼着他将‘傻逼’两字改成了‘傻子’,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得知他们要前往十万大山,仡僚猖特意带着心腹赶来给他们壮行。
仡僚猖是打心眼里感谢王七麟,所以他在酒席上一个劲的给他们讲解十万大山的一些风土人情、告诉他们一些注意事项。
得知他们要去找古墓,仡僚猖沉吟了一下,说道:“七爷,您别怪老朽说话耸人听闻,十万大山不比九洲其他地方,那可能是九洲之中最诡秘叵测之处,你们一定要小心!”
“进入十万大山,做再多的准备工作都不嫌多,七爷,老朽建议你们每个人都要准备好一幅地图,记清楚路线和目的地,以后去那里汇合。”
徐大啃着烤猪蹄问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一道的,肯定同进同退。”
仡僚猖很认真的摇头:“徐爷,十万大山真的与任何地方都不一样,蜀郡山多吧?可是蜀郡人多,且自古以来就被你们汉人纳入怀中,你们的天子龙气在这里耕耘几千年,所以这里山多邪事并不多。”
“而且你瞧,蜀郡群山之中,有九黎峒和我大黑峒为尊,我们两个部族虽然之间总是互相攻讦,但却共同制定了山中生存的规则。”
“群山内的部族山寨,都是按照这些规则来行事,一切还算是有规矩可循。”
“十万大山不是这样!”仡僚猖一边说一边郑重的摇头,“你们千万别不把老朽的话放在心头,七爷,您是头人,您要保住队伍不散,那必须得小心再小心!”
王七麟说道:“十万大山之中没有规矩?”
仡僚猖喝了一碗酒,重重的点头:“太乱了,十万大山十万村,每个村子可能就是一个族落,有自己的规矩、自己的禁忌。”
“一旦触犯他们规矩和禁忌,那他们会倾尽全族之力来对付你们!”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他奶奶,这些村子的规矩和禁忌完全是乱来!”
“有的部族不沾酒水,有的部族嗜酒如命,在不沾酒水的部族里喝酒会被视为挑衅,而在嗜酒如命的部族里不喝酒,则被视为瞧不起他们!”
王七麟听着他的介绍忍不住头疼,他们这次进入十万大山有些匆忙,准备不太充分。
仡僚猖是真心实意想帮助他们,特意带来了一些厚厚的小册子。
每个册子都是巴掌大小,但有三指厚度,纸质半透明,摸在手里感觉有些滑腻。
摸着小册子,王七麟脸色微变:“大圣,这是什么做成的?”
仡僚猖说道:“鞣制的鱼皮——呃,七爷不会以为我们用人皮做书本吧?”
王七麟急忙笑道:“怎么会怎么会,但为什么要用鱼皮来做书页?”
仡僚猖说道:“十万大山天气怪异,一天之内能看到阴晴雨雪,而且山里没有路,又多大暴雨,往往一场雨下来人就要变成落汤鸡,寻常纸张很难保存,只有鱼皮纸张才可靠。”
他指着册子说道:“这本书叫《深山行迹》,记述了一些十万大山中的隐秘信息,是老朽自己整理的,今日送于大人们,或许能帮助到你们。”
“一人一本?”徐大看着这么多鱼皮书问道。
仡僚猖说道:“是的,因为你们很可能会走散!所以老朽才嘱托你们,每个人都要有一张地图,每个人都要熟知目的地,这样即使走散了也不怕。”
“否则……”
他没说下去,只是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
王七麟深谙听人劝吃饱饭的道理,既然人家老头苦口婆心的劝说他们了,他也不便再固执,便让徐小大去抄地图,每人一份。
沉一很纳闷:“阿弥陀佛,咱们这么多人在一起,怎么就会走散呢?”
仡僚猖无法回答,他失神的看着酒杯说道:“是呀,为什么会走散呢?我们仡僚寨当初从山里头往外搬迁,甚至彼此之间以藤条相连,但最终走着走着,还是会走散!”
践行酒喝过,他们彼此分离。
仡僚猖又给他们送了一件挂饰,说是进入十万大山后若是看到有些寨子外头描绘有五颜六色的图案,那可以带着挂饰进入里面,一般会得到寨子的热情款待。
小挂饰做成什么样的也有,材质像是兽骨,也可能是人骨,这个王七麟没有多问。
桓王也给他们准备了践行酒,几场酒喝完,观风卫上路。
王七麟没有带上绥绥娘子和黑豆一起出发,绥绥娘子修为高超,可是黑豆毕竟是个寻常小孩,他担心在山里头遇上意外会伤害到黑豆。
再者他们现在有青凫随同,所以不怕距离远,青凫跑一趟平阳府顶多是三四天的事。
绥绥娘子已经知道他们要去对付犼,她少见的露出肃然之色,劝说道:“犼为旱神,它的出世往往是天道轮转所为,并非人力所能抗衡,所以你要聪明些。”
王七麟撅着屁股搂住她拍了拍她后背,说道:“我明白,事情不妙,我肯定会转头跑路的,绝不会去傻乎乎的送死。”
在一起腻歪几句,他将绥绥娘子和黑豆送上青凫后背摆摆手。
黑豆很懂事的说道:“舅舅,等中秋节,豆的猪杀了给你吃,猪鞭猪宝都给你!”
王七麟一头汗水:“别乱说……”
“哦,那就不杀猪了。”黑豆赶紧接他的话。
王七麟说道:“猪肯定是要吃的,书也要读,中秋节舅舅会回去找你们的,到时候要考核你功课!”
他把小木箱递上去:“把你书箱抱稳了,舅舅给你新买了许多书,要好好学习!”
黑豆重重的点头:“要好好学习!”
青凫开动,身影迅速消失。
王七麟骑上胖五四挥挥手,绵延的队伍往东南方向开进。
上午出发,他们一天之内跋涉诸多山峦,然后找到一片空地去点燃蜃脂烛歇息。
第二天又是一个上午时间过去,他们在中午时分越过一座山头,然后一片参差山峦出现在视野中!
这些山此起彼伏,就像波浪,山头林立,竟然很整齐。
一眼望去,山头数不胜数,极目远眺,天际尽头还是山头,所以总共怕不是有几千几万之多!
看到这一幕众人下意识的叫道:“十万大山!”
王七麟这一刻理解了谢蛤蟆的话,还真是人到了十万大山就会知道自己是到了十万大山。
谢蛤蟆说道:“这里的山很古怪,差不多大小,所以差不多每一座山都有一个村子,这些村子规模也差不多大小,而且它们很封闭,村里人性情也很封闭。”
“山里头有一种古怪的平衡,外人不招惹他们,他们就不会使坏。可如果有人招惹村子,那接受到的惩戒往往格外残酷。”
巫巫点头道:“道长爷爷说的一点没错,我曾经听阿嬷说过一件事,就是以前的时候有一位王爷进入十万大山,里面有我们蛊娘一脉的传人。”
“我们蛊娘都长得很好看的,皮肤还很白,很多男人喜欢……”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便忸怩的掐了掐小手讷讷道:“这可不是我自卖自夸,是我阿嬷说的,她们都这么说。”
“然后呢?”王七麟体贴的帮她转移话题。
巫巫接着说道:“然后那个王爷看中了一个蛊娘,他在自己封地肆无忌惮惯了,进入山里后便想入乡随俗,用各种手段去讨好那蛊娘,俘获她的心和身子。”
“后来王爷玩够了,便想离开,可是他走不了啦,他被下了连心同血蛊,只要离开蛊娘十八里便会开始呕血,最终会连心都呕出来!”
徐大狐疑的说道:“这是你阿嬷逗你玩的吧?这蛊听起来很厉害,可是有破解办法……”
“没有!”巫巫使劲摇头,“连心同血蛊是我们金蛊一脉最难缠的三大恶煞蛊之一,一旦蛊术成型,无法破解!”
徐大说道:“可以破解,把下蛊的蛊娘一起带走不就得了?只要两人不分开超过十八里,不就没事了?”
巫巫笑了起来:“哈,徐爷好聪明,可是其他人就是笨蛋吗?”
“那蛊娘给自己下了水土永封蛊!她一旦离开下蛊之地时间太久、距离太远,就会死掉,而连心同血蛊还有个名字叫同穴蛊——生不能同床、死后定同穴的同穴蛊!”
“所以徐爷你要记住这个故事,巫巫为什么要特意给咱们讲呢?就是要警告你进入十万大山别乱搞男女关系,小心被搞死呀。”王七麟说道。
他一边说一边笑:小丑总在我身边。
徐大很生气的对巫巫说道:“你个丫头片子现在对大爷误解很深呀!”
巫巫嘟起嘴:“我没有,我不是,你瞎说!”
徐大又对其他人说道:“大家说句公道话,大爷已经多久没有搞女人了?上次那是被女人搞了!”
巫巫说道:“七爷,其实我是将这个故事说给你听的。”
徐大呵呵笑了起来:“原来大爷是误会巫巫妹子了,七爷,你自己屁股不干净哇。”
一听这话王七麟懵了: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急忙说道:“你们别胡说,在男女问题上我问心无愧,我从来不去招惹女人……”
“可你长得太好看呀。”巫巫说道,“你不去招惹女人,她们会主动招惹你的。”
徐大听到这话心里很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侮辱性还很强!
七月下旬,天气转凉。
可是山里头依然湿热。
十万大山山太多,风被挡的严严实实一点吹不进来,众人进入山岭中后,便感觉浑身都是水。
在这种近乎极端的湿热沉闷环境下,山里植物生长极为茂盛,他们看到一条藤蔓横在崎岖山路上,徐小大去好奇的拉扯藤蔓,结果走出去几百步都没有找到藤蔓的根!
还有巨大的芭蕉树,这些在蜀郡最多长到一丈半的树木在十万大山里能长到十丈,那宽阔硕大的叶片,遮天蔽地,一片就有一丈长!
王七麟头一次看到这么巨大的植被,大为惊奇,正好青凫们需要歇息,他们便下了青凫改成步行。
山路很不好走,可是他们修为都不错,攀山越岭不是问题。
走过芭蕉林后,山里头还有诸多不知名的树木,他们遇到了一种大树,有两三丈的高度,在巨木林立的十万大山里头不算夸张,可是它造型奇特。
只见这树木有着很丰富的树冠,树冠围绕主干向外生长,像是一个树型喷泉。
特别是偶尔有风吹过的时候,硕大的绿叶哗啦啦的抖动,好像碧水流淌。
谢蛤蟆看到后介绍道:“无量天尊,正所谓千年铁树不开花,这就是铁树。”
“树上有花呀。”沉一指向树冠。
巫巫笑道:“铁树当然会开花,这只是你们汉人一句俗语罢了,我们山寨里头的铁树就是年年开花,不过阿嬷说,它们也得年纪很大才能开花。”
“少年乍富,挺胸叠肚;老年来春,活剥生吞。”徐大很有经验的点头。
走在前头的吞口叫道:“这里的花才多才大才漂亮,我的祖宗……”
“哎。”沉一答应一声。
吞口很生气,他说道:“要不是打不过你,大喷子,我可能会揍你的。”
“你可真是好脾气,这样子才是可能揍他?”徐大挑事,“大爷要是你,大爷忍不了,大爷拉开就是干,生死无所谓,关键是不能让人侮辱了!”
八喵给吞口一个眼色:上去干他,喵爷帮你。
王七麟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山上出现一些巨大花朵。
这些花朵长在一株株庞大的藤蔓上,每一条藤蔓都有人的小腿粗细,它们顺着山峦生长,仿佛是要占据这座山。
花朵巨大,颜色有红有紫有黄,最大的比脸盆还大,最小的也有人脸的个头。
巫巫感兴趣的说道:“这叫朝天供,它们的花总是向着天空,对山里人来说它们是宝贝,因为它们藤蔓很粗大,蓄积了许多水。”
说着她抽出一把刀子,上去将藤蔓给拉开了。
就跟划破了水管,有清澈的水往外激流。
见此八喵眼睛一亮,赶紧对九六点点头,然后用爪子在藤蔓上一阵划拉。
顿时,一个喷水蓬头出现了,九六给它来了个湿身诱惑。
众人在山里走了快两天时间,浑身早就汗出如浆,如今看到朝天供的藤蔓可以提供清水,便纷纷去找藤蔓拉开清洗身上。
徐大心眼子多,他直接将藤蔓给劈开了,断口处流淌出来的水更多。
吞口长的是爪子,没办法将藤蔓划开一条口子,它很着急,于是学着徐大想将藤蔓给劈开,它撕扯了两下子,然后一朵庞大的朝天供被扯的乱摇晃。
花瓣摇摆,里面像是有东西在滚动。
白猿公说道:“可能是花苞吧,来,猿爷给它开个苞。”
他御剑飞了上去,花瓣顿时往下飞,然后一颗腐烂的脑袋当空落下。
可怜吞口正在仰头看热闹呢,这颗脑袋正好给他来了个飞龙骑脸。
他反应快往后退,避开了脑袋,但是脑袋落在了他面前。
两颗腐烂中的眼珠子盯着他看。
吞口默默告诫自己:没事,只是死人而已,不用害怕——
接着他一边心里明白这个道理,一边嘴上大叫:“啊啊啊!死人啊!”
628.死掉的村子(天下所有的有爱的母亲,都很伟大)
王七麟卷起衣服跳了过来,蹲在地上看向腐烂的脑袋。
他回头想说话,看到八喵脑袋又被九六吞进了嘴里,而九六耳朵则又被八喵捂住了……
见此他翻了个白眼,大声说道:“没有臭味!”
八喵努力从九六嘴里拔出来,然后看到了捏着鼻子的王七麟。
见此它很生气:糊弄小猫咪,这是人干的事?!
其他人纷纷围上来,谢蛤蟆断言道:“无量天尊,是咱们汉人。”
沉一愣头愣脑的问道:“阿弥陀佛,你怎么认出来的?”
谢蛤蟆不理他,蹲下仔细看,然后又断言道:“很巧,他是锦官城灌县的人!”
大家都惊呆了。
胖五四钦佩的说道:“道爷一定是将这人的亡魂给呼唤出来询问过话了。”
向培虎摇头道:“没有。”
知道这是个汉人,王七麟觉得没问题,这脑袋上的发髻摆明是个汉人男子的样式,可是说他来自灌县,这是怎么知道的?
他问向谢蛤蟆道:“你怎么看出他是灌县人?”
谢蛤蟆指向他发髻中的簪子道:“这是铁氏经营的首饰店中老师傅的手艺,看簪子后头横切面,那有铁氏的标记。”
王七麟摇摇头道:“这推断说不过去,有可能是外地人去过灌县,从铁氏的首饰店里买了簪子。”
谢蛤蟆便改口:“这是个汉人,是个到过灌县的汉人!”
王七麟抬头看向其他的朝天供花朵,他一声剑出,开门剑将一朵朵大花都给劈开了。
空中开始飘荡起了各色花瓣,硕大的花瓣徐徐滑落,场景很罗曼蒂克。
同时还有脑袋噼里啪啦往下掉!
这一片山壁前的上百朵朝天供都被劈开了,落下来的人头有二十之多!
古怪的是里面几乎都是男人的头颅,女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垂垂老矣的老妇人,另一个则是寻常的妇女。
王七麟沉声道:“巫巫,朝天供是不是食人花?”
巫巫说道:“朝天供不是食人花,但确实能吃肉,你们看它们朝天生长,像不像山壁上长出来一个个托盘?有时候鸟儿会来歇歇脚,一旦它们落下,花瓣会很快闭合将它们吃掉。”
“不过它们不可能吃掉人头呀,因为……”
“因为它们是朝天供,而且它们也没有本领将人头从人脖子上咬下来。”王七麟接她的话说道。
巫巫点头:“对。”
王七麟看向山上,道:“上去看看,人头是被人从上面扔入朝天供里的!”
这片山壁平地拔起,但并不算光滑,上面有参差突兀的石头,朝天供的藤蔓就是以此缠在山壁上。
王七麟纵步飞上去,山壁大约有四五十丈之高,很高,但对他的修为来说小意思,只换了一口气便飞跃到了山上。
山上依然是峰峦起伏,能看到远处山头上有一座寨子。
谢蛤蟆、白猿公等跟着飞了上来,王七麟指向寨子说道:“那里头肯定有问题,他们可能在做劫道的买卖!”
寨子占据山顶,山顶并不平坦,所以竹楼吊脚楼建的高高矮矮,看起来很混乱。
而且王七麟穷尽目力看去,能看到这座寨子外头笼罩着一层灰黑雾气。
山下没有风,那是被石头给挡住了,山头上多少还是有一些风的。
山风吹拂下,灰黑雾气却不为所动,它们很淡薄也很坚定的笼罩住了寨子。
谢蛤蟆沉吟一声道:“无量天尊,七爷,老道明白你的意思,但老道不建议你过去。”
“首先,咱们不能确定这些头颅是怎么回事——是否是山贼被本地土人给收拾了?是否是行商犯了这山寨的忌讳?是否是……”
“道爷你说这么多,本质不就一句话吗?你不希望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赶紧赶去火候山。”白猿公打断他的话。
火候山是他们要去的两座山之一,这山里头正有一座古王墓。
谢蛤蟆点点头道:“无量天尊,不错,十万大山很乱,老道确实不希望咱们招惹额外的麻烦。”
王七麟看向山寨上的黑雾,说道:“我觉得,是那山寨遇上了麻烦。”
谢蛤蟆再次点头:“不错啊,山寨内外有迷魂雾,他们肯定是犯下大错、制造了大冤孽,这是有冤魂来复仇了。”
他说着闭上嘴。
这不是让王七麟去管事呢嘛!
王七麟深深的凝视了寨子一眼,转身又踩着山石往下跳。
他跳下去后看见一群人围在山脚一处草窝子里,徐小大回身说道:“七爷回来啦。”
吞口好奇的问道:“七爷,上头有什么?”
王七麟说道:“有个山寨,你们聚集在这里干什么?”
“七爷你来看,”马明招手,“刚才您顺着山飞上去后我们便琢磨,这朝天供里有人头,那身躯哪里去了?于是卑职便让九六去找找问题,结果九六还真找到了。”
王七麟快步往前走去,众人让开,草窝子里头被挖开了个洞,土洞里头有朝天供粗大的根系也有一具还未完全腐烂的尸身。
味道很重。
见此他脸色立马拉了下来:“有人将尸体埋在这里给朝天供做了养分?”
众人沉重的点头。
再往前的位置,向培虎打了个呼哨。
王七麟走过去,向培虎这里也挖出了一具尸首,而且大腹便便!
见此他立马炸了。
谢蛤蟆见此知道事情不能善了,沉吟道:“这些尸首应当与迷魂雾包裹的山寨有关,不如这样,老道和七爷先去山寨里头瞧瞧?”
王七麟正要答应,想了想后他摇头道:“算了,道爷你江湖经验丰富、修为高深,确实是解决这件事的不二人选。”
“可是仡僚猖反复强调过,十万大山里头事多且怪,我和徐爷进寨子里头探路吧,你带大家伙在一起,你照看一下大家,这样我才能放心。”
白猿公抬头看看天,笑道:“七爷你这话说的,光天化日的还能出啥事不成?你多虑了。”
谢蛤蟆却点点头道:“七爷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然让沉一跟着你们?他修为不错。”
王七麟自信的说道:“不必了,我现在是七品境,只是进入一个小山寨罢了,还能阴沟里翻了车?再说这寨子没长腿它又跑不了,你们就在……”
他正说着话,天空中忽然就阴云密布了起来!
阴云起初是出现在西北,可是它们奔行极快,就跟快马一样,几个呼吸就来到他们头顶。
小雨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山雨迷蒙,胖五一抬头看天,若有所思的说道:“这是咱们今年所遇到的第一场降落在村子里头的雨吧?”
没人说话,因为一个有意思的场景出现了,残存的一些小个头朝天供花朵收敛起来,保护花心花粉不被雨水损毁。
王七麟说道:“好了,开始下雨了,我正好有理由进入那寨子。总之应该问题不大,咱们刚进入十万大山呢,随随便便碰到一个山寨还能藏龙卧虎?不至于,你们不必过于担心,我和徐爷不会有事。”
徐大傲然道:“大爷有请神金豆,又有两大英魂、两大恶鬼和一个山公幽浮护体,一个人横扫一片山寨绝无问题!”
他知道自己短处,所以从祯王府宝库中得到法器时候,他看到了一枚死玉扳指,里面收藏了一个吊客,便心有所喜。
吊客是很厉害的鬼,为生辰八字四柱神煞之一,甚至有些说法里头认为它与披麻、丧门同为邪神,大凶邪神。
徐大想拿到这枚死玉扳指来着,可惜魔画里头姑娘们的胸太大了,露出来的也太多了,他实在扛不住诱惑选了魔画,此外他还选了一枚能增进修为的丹药。
出来后他跟向培虎做了交易,让向培虎帮自己去拿出了这枚死玉扳指,他将丹药给了向培虎。
向培虎练的是地煞七十二香谱,不需要什么法器,他需要的是修为,需要的是能增进修为的丹药,所以他很愉快的跟徐大做了交易。
现在徐大身上除了两个英魂、鱼汕汕冤魂和山公幽浮外,还有了一个吊客。
谢蛤蟆琢磨了一下觉得他说的对,如果他们现在随便遇上一个山寨就能搞死王七麟和徐大这两人,那他们也没必要继续往十万大山深入了,里头肯定更可怕!
王七麟和徐大走山顶,谢蛤蟆带其他人先找地方避雨,然后再顺着山路去找那山寨,反正他已经记住了山寨方位。
这样王七麟抱起八喵、徐大扛起九六放出山公幽浮,然后山公幽浮又背上了他,他们一起向山上爬去。
阴云笼罩,越来越黑,雨势也越来越大。
山石很快滑溜起来,王七麟便改成御剑飞行,率先爬上了山。
雨水哗啦哗啦的落在地上打起了水泡子,声音很响亮,更有雷声滚滚而来。
徐大趴在山公幽浮背上大声问道:“七爷,你说山寨不是隔着这里挺远的吗?这明明不远呀!”
王七麟吃惊的看向西南山腰,那里是一座更高的山峰,瓢泼大雨之下,山腰上有几十座竹楼在若隐若现。
而东南方向山顶上的寨子则迷迷糊糊不可见了,雨势太大太猛,寨子本来就有灰黑雾气笼罩,这样他们很难看清远处山顶的情况。
徐大看他眉头皱起便抽出了偃月刀,他问道:“怎么了?有鬼?”
王七麟指着东南方向说道:“之前我和道爷他们是看到那边有一座寨子,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寨子,这寨子出现的很怪呀。”
说着他又指向西南山腰。
徐大说道:“那怎么整?雨有点大了,咱们要不然先就近去找个寨子避避雨?反正它们应该都有问题。”
王七麟点点头道:“好,先去这边的山寨。”
山公幽浮拔腿慢走,山上没有路很不好走,它虽然能踏乱石如履平地,可现在有大雨落下,导致山石滑溜,它跑的并不快。
两人赶到山寨前的时候已经湿透了。
毕竟七月下旬,马上就要进入八月,山中或许气候湿热,可是下雨后还是挺冷的。
大雨之下,山峰挺立如同镇天神将,以伟岸的身躯沉默的忍受着雨打风吹。
山上怪石嶙峋,地无三尺平,并不适合建村定居,但在山腰上总算有一些还算平坦的空地,当地人便见缝插针建起了竹楼。
楼房数量不多,只有寥寥三四十座。
这就是一个村子了。
蜀郡群山里头的村子也是这样,多数很小,像连山峒那样的大村子是很罕见的。
王七麟快步走上去喊道:“行脚商人经过,是否有好心人容我们在这里避避雨?”
小村很安静。
阴云越加浓重了,雨水铺天盖地拍下来,将天地之间变得黑暗下来。
徐大忍不住骂了一句:“猿爷今天早上没刷牙,大爷看见了,他那张臭嘴真不该乱说话,结果一说话就是反话,还好好的天气呢,狗屁!”
黑暗的阴云,黑暗的天,黑暗的村子,黑暗的竹楼。
王七麟又喊了一声,还是没有人搭腔。
他凝视村子,心里有一种感觉:这是一座死掉的村子。
或者说,他看到了一座村子的尸首。
两人已经进入村子,村口道路上栽种着一块石头,石头上描绘有图案。
见此徐大一喜,说道:“七爷,这是不是仡僚猖说的那种会热情款待咱们的村子?不对,大爷感觉这石头上不是画了图,而是写了字,这是两个字吗?”
王七麟仔细辨认,但他麻辣隔壁的,他压根不认识!
村子明显不对劲。
他对徐大使了个眼色,道:“去头上屋子看看,情况不妙立马跑路!”
徐大扔给山公幽浮一枚银铢,说道:“做好跑路……”
接到银铢、听到‘跑路’俩字,山公幽浮甩开大脚丫子跑了!
徐大气的捡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靠嫩娘!大爷话还没有说完!”
王七麟哈哈笑道:“你这山公真是胆小怕死,话说它往后跑的时候速度那么快,可是来的时候走的怎么那么慢?”
徐大愣了愣,再次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上去。
王七麟冒雨走向最近的一座竹楼。
走近之后他听到了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
竹楼里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鼓荡,发出连绵不断的嗡嗡声。
王七麟抽出妖刀准备挑开门,一个声音穿过雨幕传来:“你是什么人?”
顺着山路往里数的第四个竹楼门口出现了一个驼背的老汉。
老汉拄着一根拐棍探头看他,头上包汗巾、身上穿黑袍,看打扮是山里人。
王七麟说道:“回禀老丈,在下是个行脚商人,今天这雨来的太急……”
“进来避避雨、换身干衣裳吧。”老汉没等他说完话便开口邀请了两人。
王七麟和徐大急忙跑了过去。
老汉进屋,他在进屋之前回头看了眼第一座房屋,嗡嗡声已经微不可查。
但是却恍若还响彻在耳畔!
那屋子里有什么呢?
这座屋子里聚集着四个人和两头驴,墙角堆着木箱子竹筐子,屋子中间有火塘,火塘上火焰熊熊,旁边挂着衣服。
王七麟进去后向四人抱拳说话:“在下杨过,途经贵宝地,突遇大雨,湿了全身,感谢老丈仗义援手大开方便之门!”
徐大进门也抱拳,他正要说话结果先哆嗦了一下,道:“真他娘冷!哦,在下王六郎,俺也很感谢。”
老汉笑道:“二位朋友过来坐,都是天涯沦落人,有什么好谢的?这并不是老汉的家,老汉四人和你们一样,也是突然遇到大雨进来避雨的。”
一个白脸汉子抬头看了两人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现在这时节天开始冷啦,你们被这样的大雨给淋湿了,一定很冷吧?进来一起烤烤火、烤烤衣裳。”
“是呀,这天气,嘿嘿,忒冷!”旁边又有人笑着说话,但他没有抬头,只是在专心致志烘烤衣服。
王七麟落落大方的走过去坐下,楼上响起轻盈的脚步声,脚步声从他头顶往前方挪移,很快出现在竹楼的台阶上,接着有一双修长的美腿出现在台阶尽头。
一股韵味十足的少妇正擦着头发走下来,王七麟和徐大打眼看过去,少妇也恰好看向他们。
双方目光对在了一起。
王七麟看到她只是披了一件纱衣,酥肉半露,便赶紧不好意思的回头。
徐大如饥似渴的看。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少妇稳不住了,惊呼一声赶紧不好意思的跑上楼去。
白脸汉子也惊呼一声,他站了起来说道:“阿妹,这里来了朋友,你收拾好了再下来!”
徐大摆摆手说道:“没事兄弟,没收拾好下来也不要紧,咱们萍水相逢,却是天降缘分,俺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与你投缘,咱们上辈子可能是亲兄弟,所以俺和你妹子也是亲兄妹,你让她不要见外。”
一边说着他一边开始脱衣服。
旁边老汉赶紧伸手摁住他手臂,干笑道:“不是吧,后生,你这是要做什么?”
徐大愣了愣说道:“烤衣裳呀,你看我们都湿透了。”
那些毒蜂比寻常蜜蜂体型大了数倍,额上生着诡异的复眼,蜂腰细而弯曲,直飞时尾部还向前挺出,露出弯钩状的蜂刺,钩尖滴血般殷红。
蒲棒束成的火把一经点燃就生出滚滚浓烟。小魏挥舞着火把驱赶毒蜂,众人连忙将马匹和走骡收拢起来。
几只鬼面蜂被浓烟一熏,四散飞开,在空中绕着飞出复杂的图形。更多的毒蜂陆续从幽暗的林中飞出,宛如朱红色的流星疾射出来。在它们身后,无数毒蜂聚集成一片暗红色的潮水,嗡嗡作响地从森林深处漫出。
所有人都变了脸色,这片蜂潮数量不下万计,两支商队三十余人,四十余匹骡马,仅靠十几根蒲棒艾蒿结成的火把,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即使武二郎那样的身手,也未必能挡住这上万只毒蜂无孔不入的攻击。
那些鬼面蜂似乎十分畏惧蒲棒燃烧的浓烟,它们在弥漫的烟雾外越聚越多,无数复眼同时闪动着妖异的红光,挑起的尾针彷佛无数噬血的尖钩。
忽然一只毒蜂绕过浓烟,疾射在一名护卫颈中。那护卫伸手想拍,手刚举起一半就僵住了,他张开口,却没有发生一丝声音,双目圆睁着合身扑倒在地,当场气绝。
接着又有几只毒蜂绕过浓烟,垫倒几匹骡马。那些鬼面蜂毒性惊人,即使云氏商会护卫们带来的军中健马也无法抵抗毒蜂一垫,蜂尾血红的尖钩刺入体内,便即毙命。那些骡马陆续发出短促的嘶呜,栽倒在地。其余的马匹嗅到危险的气息,都不安地竖起耳朵。
629.驱邪与辟邪
火焰啪啦啪啦的焚烧木柴。
扔入火塘中的是寻常干木头,燃烧之前要劈开的。
劈木头的是个黑瘦的青年,他低头摁着木头一阵劈砍,王七麟看了一眼暗暗心惊:青年真是瘦,他穿了一件短褂,露出的手臂就跟地上的干柴一样。
他很担心青年劈着劈着将手臂给反震断掉。
但青年很有力气,也很凶狠。
他咬牙切齿的砍干柴,脸上肌肉紧绷绷的,有时候当他发力过猛还会抽搐。
这样即使王七麟不能直视他,却依然能通过他的侧脸感受到他狰狞的样子。
一截木头劈开之后再各自分劈一下,然后他就捡起来扔进火塘中。
又有一截木头劈开他正要扔,老汉忽然伸手拦住了:“等等,有东西!”
王七麟默默的握住了刀柄。
老汉接过木头从中抠出几条虫子,虫子白白胖胖,他举在眼前仔细看。
徐大悚然问道:“大爷,你不会是打算吃掉它们吧?”
老汉笑道:“这又不是竹虫,这是蛆虫,怎么能吃?这东西不能吃,它有其他作用!”
说着老汉将鞋子脱了下来,然后将蛆虫放入鞋子里,他双手合十冲着鞋子一番祭拜,嘴里喃喃有词。
包括砍柴青年在内,其他三人放下手里的活纷纷跟着祭拜起来。
屋外大雨倾盆,屋内火光摇曳、祭拜声喃喃响,光影交接,氛围有些诡异。
祭拜很快结束,老汉拿起鞋子弯着腰送到门口,然后又鞠着躬回来。
徐大问道:“大叔,你这是弄甚呢?”
老汉快速瞥了他一眼,轻声道:“这村子,你们不觉得古怪吗?”
王七麟和徐大点点头。
老汉说道:“我们也感觉这村子很古怪,恐怕里面有鬼怪邪祟,所以老头子刚才用了一个你们汉人传来的驱邪法术!”
他指着鞋子说道:“你看,刚才咱们凑巧得到了蛆,老头子把蛆放入鞋子里,这叫什么?”
徐大愣愣的说道:“蛆虫、鞋子,难道是,以毒攻毒?”
老汉说道:“不是……”
“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养蛊?”徐大又问。
老汉郁闷了,说道:“是你们汉人传来的法术,用的是借字术,提醒你们一下,一个蛆一个鞋……”
王七麟下意识说道:“蛆、鞋——驱邪?”
老汉郑重其事的点头。
徐大看向王七麟,王七麟纳了闷,咱们汉家还有这样的法术?
见此徐大琢磨了一下,说道:“那大爷也有一个驱邪之术可以用。”
王七麟惊恐的看向他。
一股不妙的念头,在他心里缓缓升起……
徐大脱鞋走向墙壁,将鞋子挂在墙壁上,说道:“诸位看,这是什么?石壁!我把鞋子挂上面这叫什么?”
“壁鞋!辟邪!”
王七麟则脱下鞋子扔向他:我信你个鞋!
老汉等四人倒是信以为真了,他们很有信心的说道:“这样就好了,两重驱邪法术,一定没有邪祟可以进来了!”
徐大快乐的走回来,王七麟急忙屏息静气。
八喵九六狼狈逃窜,一个将脑袋扎进他怀里,一个直接钻进他怀里。
徐大回来后,将脚放在火塘上烤了起来。
屋子里差点爆炸。
老汉等三人急忙用袖子捂住鼻子,闷着头劈柴的青年深吸一口气正要下斧,结果一口气没缓上来赶紧捏着鼻子坐下了。
但他们并没有嫌弃徐大,只是默默的忍受这股炸天的味道。
白脸汉子磨蹭了一会还赞叹了一句:“大兄弟你是干啥的?你这莲香——够劲!”
徐大得意洋洋的说道:“大爷是行脚商人,没办法,买卖全靠一双脚,所以这脚走的多了出汗难免多,出汗多了味道难免大,诸位多担待。”
“没事没事。”老汉摆手,他一挪开袖子又感觉到味道不对,便赶紧重新捂在嘴上,“后生你们是干啥买卖的?”
王七麟说道:“什么买卖也干,只要不杀头能赚钱,我们就干!”
“那杀猪呢?”黑瘦青年忽然急迫的问道,“你们会杀猪吗?猪、猪肉可以给你们,给你们一些……”
“咣、咣、咣!”楼上响起脚步声,先前露面的少妇又出现了,她这次穿上了衣服,但衣服湿漉漉的贴在她身上,所以徐大坐下了。
王七麟看向她的脸,然后毫无兴趣。
长得不算好看,刚才是大长腿加分了。
少妇下来后坐在了白脸汉子旁边,她柔媚一笑问道:“两位小哥是哪里来的?不像是经常跑对门山这片的样子呀,生面孔。”
徐大悠悠然的扭头看向窗外大雨,说道:“三十年前此地过,商人歌舞乐如梭。江湖流浪几经年,只有青山似旧多。”
王七麟也悠悠然的仰头看向屋顶:“天作被盖地当床,一袭包袱走四方。人生本是无根草,相逢何必问家乡?”
四男一女听过两人的话都愣住了,他们瞪大眼睛看向两人,最后纷纷惊叹:
“两位怕不是行脚商人,而是旅行天下的读书人。”
“这诗真好,特别是这个长得俊俏的小哥,哎呀,你肯定是江湖人,你这首诗太有江湖的味道了。”
“失敬失敬,原来都是文化人。”
“那你们会杀猪吗?”
最后这句话是黑瘦青年问的,他表情一如既往的急迫。
王七麟古怪的看着他说道:“杀猪谁不会?为何兄弟总是问这句话呢?”
“别管他,他养了一头猪,想要吃猪肉呢,可是他又不忍自己下手,于是便见了外人就问问懂不懂杀猪。”少妇笑嘻嘻的说道。
她又问道:“奴家在楼上听你们说,你们二位是行脚商人,那怎么不见你们的担子?”
王七麟摇头道:“我们的生意已经做完了,这次路过贵宝地其实是走一条朋友留下的商道,我们朋友走这条道的时候失踪……”
“轰隆隆!”疯狂的滚雷声响过,大雨又大了几分。
王七麟看向窗外,如今天色已经漆黑的很吓人了,如同黑夜,雨势更是恐怖,就跟天上有个湖泊碎了底一样,雨水简直在往下浇灌!
有人坐到了他身边。
带着淡淡的香风。
王七麟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少妇坐过来了。
少妇坐过来后看向他怀里的九六,问道:“小弟,你养了一条狗?你喜欢狗是吧?”
王七麟知道这些人有问题,反正不是什么正常人。
但他还是理解不了少妇的意图,怎么跑来找他拉关系了?
他猜测过这五个人是鬼,或许村子里有许多鬼,这些鬼可能想要上他的身。
可是他仔细观察过这些人,他们没问题,就是人,或许有些修为,或许没有修为,但总之都是正常人。
这样他就搞不懂这些人的意思了,他们不是这村里的人,恐怕出现在这村里也不是巧合——
恰恰相反,他和徐大进入村子才是巧合!
他一边快速的思索,一边准备回应少妇。
可是这时候白胖脸的汉子却突然开口问道:“你这条狗白白胖胖的,你养了是为了吃的吧?你喜欢吃狗肉吧?”
两人的问题都很古怪。
王七麟决定以不变应万变,他说道:“我喜欢狗,我从不吃狗肉。”
听到这话少妇一下子笑了起来,而白胖脸的汉子则挤巴了一下水泡眼叹了口气。
少妇靠紧了王七麟,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很动人:“喜欢狗好呀,奴家就喜欢狗,特别是奴家男人死了后,奴家特意养了一条大黑狗……”
“你养大狗是为了干什么?”一直默不作声的汉子也说话了。
他这是第一次开口,声音古怪,像是喉咙在痉挛一样。
“当然是为了干啊。”山里老汉笑容变得猥琐起来,“嘿嘿,男不养猫女不养狗,这话是你们汉人老祖宗说的吧?”
少妇嘟起嘴似嗔似怒的瞪了老汉一眼,嘀咕道:“老不修。”
她又对王七麟说道:“狗是好东西,你只要对它好,那它回给你一百倍的好,比人可要靠谱多了。”
黑瘦青年又问徐大:“你是杀猪的,对不对?你家里有人杀猪对不对?”
徐大不悦的说道:“你它酿才是杀猪的,你全家都是杀猪的,大爷是念书的,全家都是念书的!”
黑瘦青年干笑了两声:“我不杀猪,我养猪,那你会杀猪吗?”
少妇这边则性致勃勃的看向王七麟:“你喜欢养狗,那狗要啃骨头,你都给它啃什么骨头?”
王七麟冷飕飕的说道:“人骨头。”
少妇娇躯哆嗦了一下,赶紧伸手搂住他手臂塞进怀里:“小兄弟,咱们在孤村里头可不要说吓人的话,奴家好怕。”
徐大很羡慕的看向王七麟,然后他的目光被白胖脸汉子给挡住了,汉子问他道:“那你喜欢吃狗肉吗?”
王七麟抽出手臂露出义正言辞的架势,对少妇说道:“大姐,请你自重,你要是害怕那请你去你哥哥身边……”
“猴子呢?”老汉突兀的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王七麟奇怪的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老汉讪笑了起来,但还是问道:“小兄弟你在山里做生意,应该没少抓猴子卖去外面吧?对门山里的猴子可是宝贝,你喜欢吃猴脑吗?”
王七麟说道:“不喜欢。”
少妇问道:“那你喜欢吃羊肉吗?烤羊肉、焖羊肉、炖羊肉、羊油炒饭……”
王七麟点点头道:“嗯,这些菜我很喜欢。”
少妇心花怒放,抓住他的手一个劲往怀里拉:“那咱们真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今晚你会进我家这门,原来是咱们碰上一家人了!”
王七麟看了看这座虽然干净整洁但家徒四壁的竹楼,脸上挂着无法掩饰的疑问:“大姐,这是你家?”
少妇含羞带怯的给他一个眼神:“你刚才不是说了么?天作被盖地当床,四海无处不家乡,奴家丈夫已经去了,自己是孤家寡人,那还不是走到哪里睡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么?”
“这骚货。”干瘦青年骂了一句。
少妇怒视他说道:“你这小子别张开嘴乱说话,小心老天爷罚你烂嘴巴!”
她又扭头对王七麟媚笑:“小兄弟,你随姐姐来,姐姐知道哪里有野山羊,咱们一起去抓一只,然后姐姐烧锅你杀羊,咱们一起炖羊肉吃,再给你的狗烤两条骨头。”
“你看外面大雨下的急,这山里头一场秋雨一场寒,大雨之后是大寒,羊肉能壮阳气、补血气——哎呀,说着姐姐真是馋了,俊弟弟你不馋吗?”
王七麟干脆利索的说道:“不馋,姐姐你有所不知,我以前爱吃羊肉,可是前些日子我信教了,信的是拜圣火教,我们拜圣火教拜的是火明王,跟和尚一样得吃素,不能吃肉。”
这话一下子把少妇给说蒙了。
干瘦青年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山里老汉奇怪的问道:“你信拜圣火教?可是拜圣火教什么时候不让吃肉了?”
王七麟说道:“哦,老叔你有所不知,我们拜圣火教有好几支,弟子所信奉这一支是西域的原生教,所有教徒都是不能吃肉喝酒的!”
少妇忽然哭了起来,她抓住王七麟手臂摇晃着说道:“那弟弟你能不能帮姐姐一个忙?你帮姐姐杀一只羊,姐姐想要吃羊肉,可是姐姐自己不会杀羊,你能不能帮姐姐的忙?你只要帮姐姐的忙,姐姐给你做什么都愿意!”
王七麟听到这话有些意动,他认真的问少妇道:“我只要帮你杀羊,你真的什么都愿意给我做吗?”
少妇拼命的点头,胸口的波浪抖的厉害。
干瘦青年叫道:“你只要帮我杀猪,那我也愿意帮你,什么都愿意帮你!”
“小兄弟,你帮老头杀个猴子,老头在山里朋友多、关系硬,你不是说你们有朋友在山里头失踪了吗?老头知道他们的下落!他们肯定是被哪个山头给劫掠了,你帮老头的忙,老头给你找回你的朋友们!”
听到他愿意答应帮杀牲口,这些人忽然激动起来。
王七麟说道:“是不是只要我帮了你们,你们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众人纷纷点头。
王七麟说道:“可是我这个忙不简单,我不信你们能帮得上。”
“那你说,老头子一定竭尽全力。”老汉立马接他的话。
王七麟说道:“十万大山里头有一张纸,这张纸只有一个面!谁能帮我找到它?”
五个人加上徐大一共六个人,听完这话全呆住了。
“轰隆隆隆隆!”
又是一阵强雷声滚过。
少妇回过神来,她抓住王七麟手臂作势撒娇样:“弟弟你怎么能戏弄姐姐呢?哪有这样的纸?”
王七麟失望的看着他们问道:“这张纸是确实存在的,难道你们都没有办法帮我找到吗?”
“这种纸怎么会存在呢?”一个干巴巴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王七麟猛的回头。
雨幕中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穿着一身彩色衣裳、打着一把花伞,五官俊俏,眼睛顾盼生辉、嘴唇温润,是个不可多得的俊秀公子。
公子哥穿透雨幕徐徐走到了门口,雨水顺着花伞往下流淌,落在地上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像是小小的瀑布。
王七麟没有察觉到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街道上的,但当这人进门,他便看出这不是个活人。
它行走自如、表情生动,面色红润有呼吸,无一处不像人,却偏偏不是人。
王七麟具体看不出这人的问题,只是一眼看去觉得这人哪里不对劲。
说的玄乎一点,他感觉对方身上没有人气。
彩衣公子哥徐徐走过来,再次说道:“这种纸怎么会存在呢?阁下是在戏弄他们吧?”
它说着摇头:“戏弄将死之人,这是要遭报应的。”
这句话在它嘴里轻飘飘的,可是却听的一行人面色沉重。
王七麟回应道:“你不要胡说,我没有戏弄他们……”
“好,那我这里有一块木头,”彩衣公子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柴扔给王七麟,“我需要一种方法,你切三刀上去,让它变成十六块。”
徐大开动脑筋琢磨了一下,然后摇头:“没有这种方法。”
彩衣公子嘴角一挑,冷笑出声。
王七麟默默的抽出刀来说道:“不,有方法!”
妖刀锋利无比,他往木头上竖着一切劈成两半,木头变成两块:“这是第一刀。”
彩衣公子点点头。
王七麟又横着一切:“这是第二刀。”
众人纷纷摇头:“你不可能再用一刀将它由四块变成十五块的!”
他们话音落下的瞬间,妖刀化作一条白练在竹楼中翻转,雨水滴落的刹那刀刃架在了彩衣公子哥的脖子上。
出乎王七麟预料,它没有躲避,甚至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王七麟盯着它的眼睛说道:“这是第三刀!来,你告诉我,现在地上木头有多少块?”
彩衣公子哥哑然失笑:“是不是我若说出口的不是‘十五’这数字,那我脑袋就要搬家?”
王七麟也笑了,说道:“你这妖孽倒是很机灵。”
彩衣公子哥摇头道:“我可不是妖孽,你看我是谁?”
他双手抚摸在额头上揉搓起来,然后伸手往下拉。
一张面皮似的东西被它拉下来,它脸上露出一张新面目。
等它双手落下,众人纷纷惊呼。
徐大赶紧抄起了燃木神刀:“靠嫩娘,这是什么玩意儿?”
彩衣人脸上出现了一张与王七麟一模一样的面庞。
白胖汉子惊骇的问道:“你们谁才是真正的杨过?”
630.一剑入神
王七麟很冷静,说道:“你易容成我的样子有什么用?”
彩衣公子不答反笑:“你遇上麻烦了。”
王七麟没有接他的话,而是严肃的对徐大说道:“你看这个怂货,虽然他长得平平无奇,可是这一笑,忽然就变得很帅了,帅的惊天动地呀。”
徐大用偃月刀的刀尖剔了剔牙说道:“杨爷你真不要脸啊。”
倒是旁边的少妇很紧张,问道:“奴家这弟弟遇上什么麻烦了?”
彩衣公子哥看都不看她,还是看向王七麟:“我现在便是你,你如今也是我,你若是砍掉我的脑袋,你自己的脑袋也会掉落。”
话说完,他脸上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王七麟还是不接他的话,继续对徐大说道:“我得意时候的样子,也像他这么欠揍吗?”
徐大思考了一下说道:“比这还欠揍,因为你气质比他要好,所以整体来说比他要帅,这样当你得意的时候就显得更……”
“你们太过分了!”彩衣公子哥终于怒了,“一点不把我的话放在眼里吗?”
王七麟轻松的晃了晃妖刀说道:“傻鸟,不装逼了?急眼了?呵呵,你的小命现在在我手里,我为何要把你放在眼里?”
彩衣公子哥冲他挑衅的冷笑一声:“那你砍掉我的头试试!”
王七麟诚恳的说道:“我不敢。”
彩衣公子哥要笑,寒光飞快扫过,妖刀刀刃一甩,他脸上出现一道伤口。
徐大惊骇的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心里也很震惊。
他方才感觉脸上微微一凉,然后有些疼痛。
即使不照镜子他也知道,他脸上出现了一道伤口。
所以对面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他心里隐隐后悔。
或许刚才他该听从谢蛤蟆的话,不应该带着徐大独行,他终究是小看了神秘的十万深山。
王七麟凝视向彩衣公子哥,收回妖刀问道:“你用了什么邪术?”
彩衣公子哥从他身边走过,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不是做了戏弄将死之人这种恶臭把戏的混蛋,我还挺喜欢你的性子。”
王七麟立马说道:“在你眼里,我也是将死之人,对么?”
彩衣公子哥得意的笑:“不错。”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那你才是戏弄了将死之人的混蛋!我没有戏弄他们,刚才我说的那种纸是真的存在!”
彩衣公子哥一怔,断然道:“若那种纸真存在,我可以做主,让你们安然离开这村子。”
五个人大为激动,纷纷死死的盯住了王七麟。
王七麟昂头露出满腔傲气:“实话实说吧,我乃是朝廷命官,做的是庇佑百姓的事、行的是问心无愧的道,我下过九幽、见过阴司,至今还不是在人世间?”
“所以不管你这村子有多么诡异,都不能困住本官,本官都有办法杀出去!”
彩衣公子哥仔细打量他的脸,忽然笑了:“那他呢?”
他的手指向了徐大。
徐大顿时菊花一紧。
他也傲气的仰起头:“我同样是朝廷命官,做的也是庇佑百姓的事、行的也是问心无愧的道,我同样下过九幽、见过阴司,至今同样不是在人世间?”
“谁告诉你们这还是人世间?”彩衣公子哥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笑容让王七麟很不舒服。
这货跟他一个样,所以当他露出得意表情的时候他很不爽。
因为他觉得这表情很欠揍。
可是揍对方就等于揍自己,他还不能揍!
徐大问道:“这不是人世间这是哪里?这是阴间?”
彩衣公子哥手臂一转指向村口:“你们进来的时候,石碑上有写这地方的名字,你们不知道吗?”
王七麟不再听他废话,说道:“不管你这里是哪里,不管是天上是地下是畜生道是饿鬼道是地狱道,我们兄弟两个联手都能闯!我们能闯进来,也能闯出去!”
彩衣公子哥击掌大笑:“好,这番大话说的漂亮。”
王七麟喝道:“不必斗嘴,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展示出一张只有这一面的纸,以证明我没有戏弄过任何人。”
他对徐大使了个眼色:“给我一张纸。”
徐大立马抽出一摞黄书:“随便撕!”
王七麟找到开本最大的《历朝历代艳俗典籍》,从边缘裁剪下细细的长纸条。
他将纸条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然后头尾进行了黏合,递给彩衣公子哥说道:“你自己看,它只有一面。”
莫比乌斯环,只有一面的纸环!
彩衣公子哥摇头道:“绝不可能!”
它拿到手用手指顺着一面捋了起来……
捋了一遍又一遍。
一张帅气的面容空前严肃起来。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倒是你认为我们是将死之人,刚才却戏弄我们,那么现在你来说,咱们谁才是你最讨厌的混蛋?”
彩衣公子哥失神的看着这个纸环,喃喃道:“你刚才拿到的那张纸,它有两面的,我看到了,它有两面,为什么现在变得只有一面了?不可能,那一面呢?这是什么法术?不对,没有法术的痕迹……”
山中老人看到他陷入困难境地,便谄媚的鞠着躬上来说道:“大人,小老儿活了许多年,见识还算广博,你让小老儿来看看,小老儿帮你解决这个麻烦。”
彩衣公子哥猛然扭头看向老人,冷冷的问道:“你拿到了胎生印?你确定你要替换他?”
老人黝黑的面容抽搐了一下,他低声道:“大人,小老儿或许能帮到您,若是能帮到您,还请您网开一面……”
“那你的胎生印要作废么?”彩衣公子哥打断他的话问道。
老人慌张的摆手叫道:“不不,不能作废!这是小老儿好不容易得到的、好不容易得到的!小老儿、小老儿——大人,小老儿想帮您,想请您网开一面……”
“你说的话已经够多了。”彩衣公子哥摇摇头,他伸手抓住老人肩膀将他带出去,一把推入雨幕中,“你坏了规矩,还是回去吧。”
哗啦啦的雨声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嚎叫声:“不不……”
街道上的水流激增,一道洪流般的大水流席卷而来,夹带着老汉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大给王七麟疯狂使眼色:“七爷,不好办了!”
王七麟低声道:“别怕,我会保护好你的。”
徐大讪笑道:“七爷你被这么说话,你这样子让大爷菊粗不安啊。”
剩下三男一女看到老人被水冲走似乎是突然崩溃了,很少说话那汉子跪在地上叫道:“我有化生印!我有化生印,而且我愿意替换我儿子!我愿意,这都是我咎由自取,是我咎由自取!”
彩衣公子哥凝视他问道:“你想明白了吗?”
汉子张开嘴,从牙齿上拔出一条鱼线,手指拉着鱼线往外拽,一阵干呕声中,他从咽喉里拽出一个指甲大小的玉印。
见此王七麟忍不住也想干呕,他明白了这汉子为什么总是不说话,原来他在咽喉里藏了东西,一般不敢说话。
汉子抽出玉印后举起来,悲怆而绝望的叫道:“我愿意!我换我儿子!一命换一命!”
彩衣公子哥点点头说道:“好呀,那按照规矩来,我成全你。”
他伸手拉住汉子,另一只手一甩,袖子中有东西窜出去,接着虚空中出现一个洞口。
汉子泪流满面,捂着脸嚎啕大哭:“崽啊、崽啊,爹换你!爹换你啊!一命换一命!都怪爹,都怪爹啊!”
徐大看向王七麟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摇摇头,低声道:“仔细看,先别说话。”
彩衣公子哥却注意到了两人暗地里的交谈,便扭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两人:“我倒是差点忘记你们,看来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为什么你们敢进来?”
王七麟说道:“我们两兄弟行的正坐得直,心里没有鬼也不怕见鬼,那有什么地方去不了?”
彩衣公子哥点点头道:“好,你很喜欢装逼呀,那我带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到时候看看你是否还能这样大义凛然的装逼。”
“敢跟我走吗?”
王七麟哈哈大笑:“不敢!”
彩衣公子哥一时无语。
他将汉子塞进虚空门中,又说道:“可是我偏偏要让你们进去。”
接着他身影出现在王七麟身后,一掌拍在他后背上。
王七麟反应神速,浑身太岳不摧,口中一声咆哮:“剑出!”
金翅鸟御剑出现在彩衣公子哥面前!
这一剑极快,此时彩衣公子哥正好从后面攻击他,剑向它刺、它也像是撞向剑,这样以金翅鸟之神速,即使是九天神佛来了也避不开这一剑!
‘叮!’
一声清脆的锐响。
开门剑如同击中了一块精钢,发出的便是这样一道声音。
彩衣公子哥被剑刺的下意识往后仰头,空气门打开,五把剑全数杀出!
王七麟回身一刀,太阴断魂刀卷起水汽带起寒光,如怒龙捣海,势不可挡!
彩衣公子哥身影一晃避开群剑,王七麟挥刀劈出却只劈中它的残影,不见它双脚迈动,只见它身影摇曳,竹楼中出现一溜残影。
徐大立马放出英魂、鱼汕汕和吊客,他倒退出去探头喊叫:“山公幽浮,干活了!”
山公幽浮听到呼唤声四肢并用,如同一条巨型犬似的狂奔过来,气势汹汹,看起来要砸了这竹楼。
徐大惊喜的让开,难道山公幽浮终于要硬一把了?
结果山公幽浮只是看起来很凶,跑过来后在竹楼外奋力刹车,然后小心翼翼伸出半张脸往屋子里看。
徐大怒叫道:“看什么看?进去干啊!”
山公幽浮怀疑的看向他:你为什么不进去干?
屋子里阴风嗖嗖,英魂出现立马列阵,一个举盾防御一个挥舞长刀劈出。
吊客则化作一个全身雪白的身影从竹楼屋顶落下来,它长袖甩出,两条袖子化作绳索卷向彩衣公子哥的脖子。
彩衣公子哥笑道:“区区小鬼,也敢在本君地盘撒野?”
他身躯旋转,身上有七彩光芒闪耀。
吊客甩出的雪白长袖顿时燃烧起火焰,鱼汕汕出现在它身后,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俏丽面容又开始腐烂破损,而两大英魂则被光芒刺的往后连退。
徐大一看情况不妙赶紧将它们召回,改成伸手掏出请神金豆叫道:“大爷跟你拼了!”
如果可以,他不想动用请神金豆,因为这玩意儿十二时辰之内只能用一次,一旦他用过请神金豆那就变成只会拖后腿的咸鱼了。
现在看来他的鬼魂对付不了这个邪祟,只能他亲自出马!
他满怀愤懑将请神金豆放入口中。
然后什么反应也没有,只看到王七麟控制六把飞剑挥舞妖刀与彩衣公子哥杀做一团。
他愕然的拿出金豆看了看,没错,不是炒豆子,就是请神金豆。
于是他再次塞进嘴里。
然后他再次看到王七麟跟彩衣公子哥混作一团。
这下子他懵了。
请神金豆竟然失效了?
他不信邪的再次使用,请神金豆在他嘴里进进出出,他的舌头将小豆子含住又吐出、吞吞吐吐——
就是没用!
徐大果断拖着燃木神刀冲出街道窜入了雨幕中,与山公幽浮各自扒拉了一边窗口偷偷往里看。
他很清楚,这一刻他对王七麟最大的帮助就是不要去成为累赘。
彩衣公子哥压根没看他,它速度极快,或者说它可以在屋子里头瞬移。
这导致王七麟打的很吃力,除了起初以开门剑杀它一个措手不及在它额头留下一道创伤,之后寸功未立!
不过八门剑终究是威力非凡的飞剑,这一剑劈在它额头也是创伤了它,只是这创伤有点古怪:
它额头上出现了一点白斑,围绕白斑有蛛网似的纹路!
就像是——
它的额头是很结实的瓷器,瓷器遭到撞击出现了裂纹!
彩衣公子哥的攻击力不算强,与王七麟几次交手都遭到痛击,身上彩衣出现好几处破损,透过破损能看到它的皮肤上也有裂痕。
这让王七麟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个瓷人!
彩衣公子哥很快意识到与他对攻不合适,便改了战术在屋子里不断闪现,诱使王七麟追击它来浪费气血和精力。
王七麟也很快意识到了它的意图,但却没办法,他必须得乘胜追击!
一番连战,他将繁杂的太阴断魂刀法施展了好几套,可还是没有缠住彩衣公子哥,倒是气血逐渐枯竭,奇经八脉中的真元变得淡薄起来。
王七麟很无奈,但他随即想到之前放入造化炉中的真龙虎九仙丹。
这丹药是被青色烈焰炼化的,早就炼化成功,只是他一直没有拿出来服用。
如今他遇到危机,是时候来一波嗑药作战了!
他一刀劈出逼的彩衣公子哥闪退,接着自己也往后退迅速拉开距离。
见此彩衣公子哥脸上又露出习惯性的得意笑容:“哈哈,累了吧?”
王七麟闭上眼睛缩手回袖子,手再伸出的时候,手中出现了一枚丹药。
这丹药足有牛眼珠子那么大,个头可谓是很可观了,它照例白白胖胖,却长得很古怪:
如同一颗圆滚滚的人头,上面有很逼真的七窍,下面还有窍,合计有九窍!
见此彩衣公子哥露出惊骇之色:“你怎么会有太玄神通九窍丹!”
王七麟管他什么丹呢,他直接塞进了嘴里,接着一甩妖刀:继续开干!
彩衣公子哥大叫道:“慢着……”
他这话说的确实太慢了,王七麟已经将丹药送入嘴里。
接着丹药被他吞下,化作一道气瞬间布满他全身。
不止四肢百骸,不止七百二十大穴,不止骨血肉!
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一口气,感觉浑身消失的力量重新回归,而且更充沛、更凶猛!
窗外的徐大吃惊的张开嘴巴,在他眼里王七麟张开嘴吐出那一口气,最终汇聚在一起成为了个小人!
就像是他嘴巴往外生了个孩子!
这枚古怪丹药对他改变是彻底性的,彻头彻尾,从里到外,无处不改!
他的奇经八脉仿佛被重新造化,他的精气神得到提炼,当初在灌县外的大江水道上夜战祯王府群雄时候的那股感觉再次出现在他心头……
他感觉真元激荡澎湃,汇聚于一处后汹涌迅疾的顺着经脉冲破身躯禁锢,有什么东西从他头顶窜了出去,这一刻他纵览了全局,从空中俯瞰了全场!
一种极其古怪的感觉。
一切都变慢了,外头雨水降落的变慢了,雨水落地震荡起的水花变慢了,徐大张开嘴巴的速度变慢了,山公幽浮溜走的姿态变慢了……
一切又变得清晰了,一滴滴水珠落下的样子变清晰了,火塘中木柴的纹路变清洗了,少妇湿漉漉的衣服变清晰了,前方彩衣公子哥头上身上破碎的纹路变清晰了……
王七麟冷静的收回妖刀单手捏剑诀,说道:“剑阵!”
六把剑带着霹雳般的剑气四方云集,它们速度太快劈开空气带起了震荡,整个小楼如遭雷击,伴随着轰鸣声而摇摆。
彩衣公子哥眼睛往旁边一看,身影顿时消失。
王七麟一把将听雷神剑甩了出去:“剑出!”
“轰隆!”
听雷神剑落下,彩衣公子哥正好出现,一剑劈了个正着!
第七品化元境之后。
是第八品的入神境。
王七麟,今天一剑入神!
631.我送你们一程
一品之差,只是一。
可是实力之差却极大,说是九天与九渊之差自然是夸张,说是山巅上与山脚下之差就很贴切了。
七品境的时候他看到的彩衣公子哥是瞬移,此时再看他就能隐约看到踪影了。
彩衣公子哥确实是在瞬移,并不是动作快,这让他忍不住想起了在吉祥县驿所的宅敵。
当时宅敵在那宅子里头就是可以这样瞬移!
王七麟当时面对宅敵束手无策,只能强拆,还是将那楼房给拆掉后才将它给灭掉。
如今情况不一样了,对手依然在瞬移,但当它出现的时候还是有迹象的——空气会震荡!
王七麟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将听雷神剑给放了出去!
听雷直冲空气震荡中心,彩衣公子哥现身,被听雷神剑冲了个正着。
它来了个耂渋赑的选择,直冲胸口!
彩衣公子哥身躯激荡起来,外表像是电钻冲击下的陶瓷,一片片碎瓷溅射四方,它的整个胸部被揭开了。
底下露出来的东西很古怪,那是一连串绳子,或者说是网子,它身躯以瓷器为皮肤,然后瓷器下藏着一张网子。
网子韧性十足,听雷神剑猛轰之下竟然没能攻破它,它震荡一番后又恢复正常。
彩衣公子哥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他低头看向被炸碎的胸口,长叹一声:“好厉害的剑!”
王七麟收剑,厉声道:“本官剑虽厉害,却只防御、只斩作祟的妖邪,你若是不对本官出手,本官何至于挥剑斩杀你?所以这是你咎由自取!”
彩衣公子哥幽幽的说道:“大人何出此言?我何时对你出手?刚才我是想让你去一个地方看看,就能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徐大从窗口翻了进来举起燃木神刀,王七麟迅速的给他使眼色。
两人配合已久,已经默契。
徐大眼珠子一转迅速明白他的意思,立马给他回了个眼色。
见此王七麟便喝道:“徐爷快来,别跟它废话,它已经被本官重伤,咱们趁他病要他命!”
徐大一挥燃木神刀,偃月刀呼啸着在空中飞旋半轮回到他身后。
他严肃的挥手说道:“七爷别说这样的话,你那剑下只会斩杀作祟的妖邪,这妖怪虽然对咱们动手了,但听它意思它对咱们好像并没有恶意。”
王七麟狐疑的说道:“难道真是误会?”
彩衣公子哥苦笑一声:“属实是误会,这位大人实在太心急了,话没有问清楚就动手……”
他低头看看胸口,笑容更是苦涩。
王七麟不悦的说道:“可是这也不能怨我们吧?你亮出这样一个黑漆漆的洞,然后就上来把我们往里推,这让人难免心生误会。”
徐大摆摆手道:“七爷你给大爷个面子,先别着急也别激动,这事应当就是误会,咱们先问问这位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为什么把我们往这黑洞里头推?”
彩衣公子哥说道:“因为这是个通道,通往一处地方的通道,我想让你们进去瞧瞧。”
王七麟犹豫的往后退并扭头看了眼徐大,又是个眼色递了上去。
徐大沉吟道:“七爷,咱们之间若是误会,那这兄弟应当不会害咱们,要不然咱们进去看看?”
王七麟硬邦邦的说道:“我不进去。”
徐大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皱眉做劝说状:“七爷!”
王七麟大声道:“我不想进去不是不给你面子也不是怀疑它,更不是害怕!而是它与我之间还有问题没有解决!”
“刚才它说我在戏弄将死之人,可是实际上呢?它戏弄我们的事呢?”
彩衣公子哥忽然一笑,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不用在我面前演戏了,这位俊大人,你也不必给那位丑大人使眼色了,若你是真君子,那我们何不坦诚相见?”
听到他给的代称,徐大要气炸了,一瞪眼睛叫道:“好呀!大爷给你面子,你他娘不给大爷面子?”
王七麟又改成来安抚他:“徐爷别生气别生气,这都是小事,咱先讨论正事。”
彩衣公子哥微笑道:“刚才是我操之过急,误解了两位大人,口出狂言确实有挑衅之意。我可以补偿你们,你们走这段山路是要找失踪的同伴对么?”
王七麟摇头道:“不,我们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彩衣公子哥好奇的问道:“哦?你们要去什么地方?”
王七麟说道:“十万大山深处的火候山。”
彩衣公子哥笑了起来:“真是巧了,我对十万大山不算很熟悉,只知道里面百十座山的所在,其中恰好有火候山!”
王七麟问道:“那你了解火候山吗?”
彩衣公子哥笑道:“不太了解,不过你们可以了解我这里,你们不必担心,我不会害你们的,请随我来。”
说着他迈步走进黑洞中。
徐大倔强的不肯迈出脚步,王七麟叹气道:“徐爷,给我个面子,跟着他进去瞧瞧吧。”
“那补偿呢?补偿还没有谈妥呢。”徐大耿耿于怀的说道。
彩衣公子哥回头说道:“你们放心,我既然答应给你们补偿,一定会补偿你们,而且我现在已经大概知道要补偿你们什么了,只要等我操作一番,就可以给出补偿。”
王七麟抬脚要走进黑洞。
徐大拉了他一把在他耳后低声道:“七爷你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态度大变?”
王七麟又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因为咱们不是他的对手!”
徐大一脸吃惊:“什么?”
王七麟摆手道:“具体的咱们离开这里再说,总之咱们现在是弱势群体,还是老实点好。”
他走入黑洞,顿时眼前一黑而耳畔则响起猛烈的嗡嗡声。
这是一阵熟悉的声音,之前他们刚进入山寨的时候,他就在进门第一处竹楼中听到了这股声音。
不过现在这声音更响亮、更密集、更狂野!
眼前有微光亮起,他们面前出现了无数——飞虫!
飞虫数量极多,种类也极多,它们出现的很突兀,让两人措手不及。
这些飞虫多数是大飞蛾,俗称大扑棱蛾子,五颜六色,有红色、棕色、黄色、白色、黑色,黑白相间、红白黑相间,个头有大有小,密密麻麻……
王七麟的头皮一下子麻了!
这种飞蛾本来就让人看了不舒服,何况这里一下子出现如此多的飞蛾,更何况这里飞蛾长得样子也太过古怪!
它们所有的都长出了四只眼睛,两只漆黑两只雪白。
它们身形如各式扑棱蛾子,可是面目却一样,都长了白色头颅、都生了倒三角状的头型,如同头戴着惨白的骷髅。
说实话,王七麟起初听到嗡嗡声以为里面是有蜂群或者苍蝇蚊子,却没想到竟然是蛾子群!
猛然之间看到如此多的扑棱蛾子,而且是前所未见的诡异蛾子,王七麟和徐大下意识挤在了一起。
与此同时他裤腿摇晃有毛茸茸的东西顺着裤腿往里钻又把他吓一跳,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八喵钻他裤子。
徐大匆忙往四周看,心里一颤:“七爷,坏菜了!咱们中计了,那妖怪跑了!”
骷髅蛾子发现有人闯入顿时躁动起来,它们嗡嗡嗡的绕着两人乱飞,速度快如流星,但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瞪着两黑两白的古怪复眼盯着他们看。
有的骷髅蛾子浑身赤红,飞到他们跟前后振动双翼,便有赤红水滴甩出。
徐大感觉有水滴样东西被淋到了脸上,便赶紧叫道:“七爷护住脸,它们在甩毒液!”
王七麟的目力自然不是他能比的,蛾子们扑棱翅膀速度虽快却避不开他的眼睛,他一下子认出了它们甩出水滴的真实身份。
于是他安慰徐大说道:“不是毒液,它们甩出来的是血!”
徐大伸手在脸上抹了一记,手掌上果然是鲜红血迹。
他松了口气,然后听到王七麟又说道:“徐爷往后看,看地上。”
徐大回头。
模糊的光芒中,地上有一些枯骨,正有诸多飞蛾对着枯骨进行撕咬——骷髅蛾子们的口器异常可怖,竟然如蜻蜓般能够呈瓣状张开,里面是细小且细密的利齿!
徐大头皮一下子麻了,他感觉自己头发炸开了:“喔喔日,七爷,这些红色飞蛾身上的血,难道是沾染自这具尸体?”
王七麟阴沉着脸点头:“还有它们爪子,看它们爪子上的东西。”
有些骷髅飞蛾长着恐怖口器,还有的骷髅飞蛾的爪子很长,带着倒刺。
倒刺上有皮屑碎肉!
骷髅飞蛾群飞的很癫狂,除了嗡嗡嗡声之外还有嗤嗤声,这是一些格外凶残的大蛾子在用口器撕咬枯骨!
他再往四周看,透过蛾子群他看到了一个人,但不是那个从喉咙里头抠出来一枚玉牌后被率先扔进黑洞里的汉子,而是个陌生的少年郎。
陌生的少年郎似乎吓傻了,他呆呆的瘫在地上,表情麻木、眼神呆滞。
屋子里升腾起浓烟,这是飞蛾克星,浓烟出现,骷髅蛾子更是癫狂,它们有的竟然开始互相攻击,天空中不住的有大蛾子尸首落下,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像是下冰雹。
王七麟担心被蛾子攻击,赶紧左手楼主九六右手拉住徐大往后退,中途徐大眼疾手快将九六抱走,见此王七麟便手腕一翻将藏在衣袖中的蜂巢给拿了出来。
六只古妖蜾蠃先后爬出来,它们的个头相对飞蛾就像是巨兽,可是它们呆呆的毫无霸气,还不如癫狂的飞蛾更吓人。
古妖蜾蠃既出,它们立马钻进了飞蛾群中!
见此王七麟大惊:坏菜,这些扑棱蛾子要攻击自己!
可是攻势迟迟没有出现。
烟雾熏的蛾子群乱舞,古妖蜾蠃钻进蛾子群中更是大开杀戒杀得蛾子们惊慌失措,屋子里头一时混乱。
这时候防备中的王七麟看到地上枯骨变成了红色!
惊悚一幕在他面前上演:
枯骨上长出血肉筋脉,红色肌肉、白色赘肉还有灰黄暗绿的脏器,最后是皮肤和头发长出来,很快一个完整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人王七麟很眼熟,正是刚才从喉咙里抠出了玉牌的那个汉子!
徐大目力不及他,但也看到了枯骨重生为人的情景,他下意识问道:“七爷,活死人、肉白骨?”
王七麟缓缓摇头,他心里出现一个猜测。
一个有些吓人的猜测。
随着汉子长成,凭空冒出来的烟雾又凭空消失,蛾子群数量不减,然后它们看到了地上刚出现的汉子。
刹那之间,蛾子们像重机枪喷射的子弹一样往那汉子飞窜,汉子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一片潮水冲自己席卷而来。
这片潮水是五颜六色的,它发出的不是哗啦啦的声音而是嗡嗡嗡的响动!
汉子瞪大眼睛惨叫起来:“啊啊啊!不啊啊!救命救命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啊啊!”
很快他无法再发出声音,一只飞的最快的骷髅飞蛾钻进了他嘴里,他顿时闭上嘴巴鼓出眼睛掐着脖子在地上翻滚起来。
后续跟上的骷髅飞蛾像见了臭肉的苍蝇一样扑向他身躯,有的飞蛾还长着毒蜂一样的尾刺,它们飞过去后锋利的尾刺直接插到了底,这汉子的身躯忽然之间变得肥胖一圈,身躯颜色变成了五颜六色。
骷髅飞蛾们以毒刺扎进他身躯,这样脑袋便对着外面,王七麟看向它们,感觉是无数飞蛾在与他对视。
呆滞,冷酷,凶残,邪恶!
即使见多了妖魔鬼怪,可这一刻王七麟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他娘是什么鬼蛾子?”
黑白相间的复眼中有诡异的光芒在震荡,它们接着飞起,汉子顿时变成了刺猬——
他身上有无数血箭喷射,拉开后像是刺猬的刺。
红色的刺。
一波骷髅飞蛾飞起,另一波骷髅飞蛾又覆盖上去。
第一波飞蛾以尾刺撕破了他的皮肤、第二波蛾子亮出爪子,它们爪上倒刺划拉上去,一下子就是一片皮肤被拉开,顿时血肉模糊。
后面还有第三波第四波的骷髅飞蛾覆盖上去……
于是,首先皮肤,其次肉,再次筋膜,还有脏器,慢慢的又有骨头露出来了……
在这个过程中汉子并没有死,可是他也不能发出声音了,他的脖子已经被撕扯一空了!
汉子手臂还能举起,他应当是看到了王七麟和徐大,在蛾群中努力伸出手臂指向两人。
一波飞蛾覆盖在了他手臂上,随着残余的肌腱筋膜被撕掉,他的桡骨、臂骨、指骨哗啦啦的落在地上。
呆滞的少年看到这一幕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呆呆的笑,指向汉子变成的那一滩骨头发出‘啊啊’的声响。
好像是个哑巴。
汉子变成白骨,烟雾又出现了,蛾子群也又要变得癫狂了。
古妖蜾蠃们在辛勤努力的在蛾子群中飞,它们生有毒刺,一刺上去就是一个飞蛾,然后带着飞蛾钻回蜂巢中再飞出去回到蛾子群中。
就像一群辛勤的搬运工。
古妖蜾蠃们的所为激怒了飞蛾,它们用冰冷的复眼仇恨的盯着古妖蜾蠃也盯着王七麟和徐大。
烟雾弥漫,它们愣是顶住离开烟雾熏呛冷静下来、集中起来,汇聚在一起躁动不安的看向古妖蜾蠃和两人。
王七麟一看情况不对立马对徐大一甩头,喝道:“跟我来!”
他快步向少年奔跑,提起少年继续加速,前方出现一道墙壁,他御剑往墙壁上劈刺,身躯跟着跳起蜷缩起来用肩胛撞向墙壁。
预料中的撞击并没有出现,开门剑像是刺到了空气、他像是撞到了空气,带着少年一头栽了出去。
古妖蜾蠃们倾盆大雨往下倒,雨势竟然丝毫不减!
山寨的石板路上水流像河流,大水流淌着竟然没过了他的腰。
他急忙回头看,身后是他刚入村时候看到的那座竹楼。
暴雨如注,竹楼默不作声,并没有蛾子群跟着他飞出来。
或许屋内汉子的枯骨又开始长出血肉,又吸引了骷髅飞蛾们去啃噬……
徐大弯下腰将脑袋塞进水里,他猛的抬头,带起水珠四溅:“怎么回事?这是什么鬼地方?”
王七麟看向村口说道:“别管什么鬼地方,咱们出来了就赶紧走!”
他冒着大雨拖着呆傻少年往村外走去,徐大跟在后面叫道:“七爷到底怎么回事?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害怕那妖怪了?它是什么妖怪?”
王七麟沉声道:“它是如生人!”
“如生纸人?”
“比如生纸人更厉害、档次更高,”王七麟说道,“道爷跟我聊过如生人,他说他在这方面只是好手而非高手,高手做的如生人可不是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外表,还有血肉、脉络,甚至能锻造出精气神!”
“刚才那如生人就有血肉脉络,它以陶瓷为血肉,以网具做经脉,至于其他的还有什么我不清楚,但只要能做到这两点已经很可怕了!”
“它绝不是这地方的主人!将它做出来的那个人才是这里的主人,甚至很可能也不是这里的主人,仅仅是那主人手下一个帮手。”
“这点从刚才我给你使眼色也能看出来,我明明都是背着它做的,可是它最终还是意识到了咱们的小动作,何解?”
徐大说道震惊的说道:“有个咱们无法察觉行踪的人,在暗处盯着咱们?”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面露凝重之色:“比你的猜测更可怕,是整个村子都在某个人的监视中!”
狂野的雨幕让人的视界变得很模糊,他们走到了村口才看到雨幕中有个灰黑色的身影在摇晃。
村口一棵老茶树上挂着一具尸首。
先前被扔出去的山中老汉如今变成了尸首,他干巴巴的身躯吊在了树枝上,被暴雨拍打的左右摇晃、微微转圈。
莫名其妙的,王七麟想到了小时候在家乡梧桐树上看到的吊死鬼。
这种吊死鬼不是真的鬼,而是一种虫子化茧用丝吊在树枝上,因为形如吊死鬼而得到了这么个名字,乡里的土郎中叫它们布袋虫。
老汉不是个好人,但某种意义上救过他们一命。
之前他们刚进村的时候如果老汉不把他们叫进火塘屋子,王七麟可能会好奇蛾子竹楼中发出的嗡嗡声而去打开窗户看,到时候骷髅蛾子们应该会不分青红皂白攻击两人。
当时王七麟可不是八品境,即使是八品境也挡不住那么多的恐怖飞蛾。
所以此时看着他身躯挂在了树上,他心里难免生出一股悲凉之感。
他正在瞻仰老人遗容,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两位大人这是要去哪里?我还没有给你们赔偿呢,这样,我送你们一程吧。”
632.畜生道
王七麟和徐大回过头去,看到彩衣公子哥在雨中冲他们微笑。
他撑起了七彩雨伞,所以尽管暴雨倾盆,一身彩衣却是干干爽爽。
没有雨水浸湿,也没有破损。
王七麟刚才以飞剑撕破了他的衣服,其中他胸口位置更是毁坏的厉害,正面上半截衣服几乎成了破烂布条乞丐装。
可是如今又变得整洁干净。
看着他盯着自己胸口看,彩衣公子哥笑容可掬的说道:“刚才我去换了一身衣裳,所以未能陪两位在旁,两位已经出来了?怎么样,你们现在知道这是哪里了吗?”
“森罗地狱!”被王七麟拽在手里的少年忽然痴痴笑着说出这么几个字,“嘿嘿,森罗地狱!嘿嘿,森罗地狱!”
王七麟将少年推到了徐大身后,他空出手来握住了刀柄冷静的说道:“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毫无疑问都不是我们该来的,我们两兄弟是误闯进来的,现在要出去。”
彩衣公子哥问道:“你们要去哪里?”
他又露出恍然之色:“哦,火候山,你们要去火候山。”
彩色大伞飞转,他松开手一击掌甩出去,又是一道黑洞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彩衣公子哥笑道:“我思前想后,觉得最好的赔礼方式就是完成你们一个目的,你们有一个目的是到达火候山是么?那你们进去吧,穿过这里就能到火候山。”
徐大指着黑洞哈哈大笑:“这里距离火候山起码有百里之遥,从这里钻进去就是火候山?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穿山口?”
彩衣公子哥脸上露出好奇之色:“咦,你们见闻还挺广博,竟然知道穿山口,这种古妖已经很久没有在人间界出现过了。”
“这真是穿山口?”徐大惊愕。
彩衣公子哥也惊愕:“对呀,你们不是认出它的身份了么?总之你们从这里穿过去,就能抵达火候山!”
徐大叫道:“绝不可能!穿山口哪有这般本领?它是残龙蜕皮所化,顶多能连通一座山的两边,怎么可能让人穿越上百里地?”
彩衣公子哥傲然道:“我可不会骗你们,你们若是不信,那就穿过去看看。”
王七麟拉住徐大低声道:“你可别冲洞……”
徐大说道:“你以为大爷是个莽子?”
他们不想冲洞,可是这洞穴却能冲他们。
他们没有向山走去,这山却主动走向了他们!
彩衣公子哥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让他们进入黑洞中。
王七麟和徐大正在内部沟通,黑洞突然横移向他们。
它是凭空而现!
而且看到黑洞出现被王七麟扔在徐大身后的少年忽然惊恐万分,伸手在徐大身上推了一把转身惊恐嚎叫着逃窜向村外。
所以徐大首当其冲,一个踉跄迈步进入黑洞被吞噬!
王七麟本来能避开,可是看到徐大被吞噬他有一瞬间的犹豫,这样他也没能避开这黑洞,突然之间就是眼前一黑!
还好两人还在一起,并且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光亮,两人大惊,赶紧互相拉扯着往光亮处奔跑。
光亮逐渐变大,由光点变为光斑,又从光斑变成光门!
他们从光门中走出去,湛蓝的苍穹、洁白的云朵、连绵的山峦一股脑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金光遍洒,艳阳高悬!
清晰的阳光下,红花绿草灰石头的色泽变得那么清晰,清晰的近乎耀眼。
一片山峦高低起伏,一座座山丘分布其中,有的山稍微高点有的山稍微矮点,但整体而言还算整齐。
他们依然在十万大山中。
但已经深入了十万大山。
因为王七麟穿山越岭飞快的爬到了山巅往四周遥望,他看到了繁茂的树林漫山遍野,看到了山风吹过树木枝叶摇曳荡漾起青绿色波涛,看到猛禽啸傲苍穹看到了鼠兔山猴钻入林中。
不管往哪里看,都是连绵无止境的山峦!
就在前一刻他们头顶还是大雨倾盆,然后到了这一刻,阳光万里、白云朵朵!
徐大也看蒙了,他一巴掌甩在脸上,接着龇牙咧嘴:“吾草,好疼、嘶嘶!七爷,不是做梦,是他娘真的!”
王七麟当然知道这一切是真的,他施展了临字大手印来稳固心神,又放出了大蟒神御剑在身后,然后看到的一切毫无变化,这证明他们并非处于幻境中。
他收起大蟒神,面色凝重:“这下子真的坏菜了!”
徐大说道:“怎么了?难道咱们不在梦境中而是在什么迷境中?”
王七麟叫道:“跟什么境没有关系!是八喵和九六!我干,八喵和九六没有跟咱在一起!”
这事得怪他。
先前彩衣公子哥突兀出现,他以为双方又要开打,就把八喵给偷偷放了出去,让它伺机偷袭彩衣公子哥。
而九六出于作战需求也隔着他们有段距离以免被人给一锅端,结果彩衣公子哥还真是说到做到,突然之间就把穿山口的入口挪到了他们脚下。
这导致他们跌入了穿山口中,甚至没来得及带上八喵和九六!
王七麟急眼了,他往周边山峦中看,隐约看到一片茂密林木中有木屋竹楼身影。
于是他赶紧挥手道:“走,去那村里问问这到底是哪里、去问问这到底什么地方!”
徐大讷讷道:“七爷,不会真是火候山吧?可是道爷不是说了吗?穿山口本事只能穿过一两座山,它怎么能让人穿过上百里之遥的距离!”
这是个好问题。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说道:“从后往前逆推,之前那如生人问咱们这是什么地方的时候,被我救出来的少年说是……”
“森罗地狱!”徐大接话。
王七麟又说道:“先前老头说,他有个玉牌叫胎生印,那个被毒蜂反复吞噬的汉子也拿出了一个玉牌,说是叫化生印,胎生、化生,徐爷你想到了什么?”
徐大说道:“六道畜生道中的胎、卵、湿、化四生?”
王七麟点点头,说道:“咱们之前进入那村子,恐怕不在人间界。你注意到没有,如生人还说过一句话,当你说出‘穿山口’这名字的时候,他说‘穿山口这种古妖在人间界已经很少见了’!”
“他特意强调了人间界,那就说明他还知道其他界,也知道穿山口在其他界中的情况。”
“所以,假如那诡异村子是个其他界的入口,咱们凑巧进入其中。两界之间联系与差异,咱们并不了解,那会不会有一种情况是两界并非是地点与地点之间相互对应,而是可以链接……”
“如生人所在另一界,它的位置可以调整到火候山附近,这样它再打开穿山口,咱们从中穿过,然后直接出现在了火候山上。”
王七麟看向徐大:“这样是不是能说得通?”
徐大迷茫的看着他,说道:“这样确实说得通了,可是可是,这也太玄奇了吧?”
但他对王七麟无比信任,立马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回应道:“如果咱们刚才所在的村子不在人间,那就是在畜生道了?”
人间道将万物生命称之为虫,一共有蠃、鳞、毛、羽、昆五虫,而畜生道则将万物生命分为四生者,分别是胎生、卵生、湿生、化生。
所谓胎生者即是以胎诞生,比如人比如牛马比如猫狗。
卵生者则是以卵为生,比如鹅鸟孔雀蜥蜴爬虫。
湿生者是以水中为生,朝游虚空,暮归水宿,如鱼如水中虫。
还有就是化生者——以变化为生,出生之后到长成样子凡有变化即为化生者。
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畜生道众生,包含甚广,举凡飞禽走兽,羽毛鳞介,或四足多足,有足无足,水陆空行,皆摄属之。
王七麟说道:“不错,应当是在畜生道,根据佛家典藏《婆沙论》中说,诸有情因造作种种愚痴业,或因身语意各种恶行,堕于畜生道中。《业报差别经》中说,具造十业,得畜生报……”
他说着说着又郁闷的摇头,关于儒释道三家典籍他只了解皮毛,全靠他开了脑神窍记忆力超强,才死记硬背一些基础知识,要让他具体深入去讲解他就讲不出来了。
没办法,他学问水平不够,没什么文化。
不过他们两人都认为这个猜测靠谱,仔细回想,他们从一开始接触这些人的时候,这些人便问他们喜不喜欢杀什么生命,而且一直怂恿他们去杀生。
黑瘦青年问的是杀猪,少妇问的是杀羊,联想汉子后来的遭遇,王七麟大约猜到了真相:
这五个人都与他一样,是人间界的人,他们有亲眷因为作孽杀生而落入畜生道,然后他们得到了一枚玉印,这玉印有胎生印有湿生印自然也有卵生印和化生印。
在十万大山中有进入畜生道的通道,而玉印则是进入通道的钥匙,进入畜生道后,他们可以去换一个正在畜生道中受罚的人。
或者说十万大山中有进入畜生道的通道,只要时机合适人们便可以进入,然后玉印是一个凭证,可以用来换一个在畜生道中受罚者的凭证。
根据他们两人也能进入畜生道这点来看,王七麟觉得第二个猜测应该更正确。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来换亲人的,就拿被毒蜂折磨的汉子来说,他进入毒蜂竹楼中之前曾经哭嚎着说‘是爹的错’,显然他是去替换了儿子。
要替换正在遭受折磨的人,应该不必非得是亲人关系,那四男一女曾经想要糊弄他们两人去替换自己的亲人,但替换条件王七麟还没有想通。
实际上他现在也没办法思考这些事,他现在心乱的很,因为如果他们推测是正确的,那就意味着八喵和九六很有可能被遗漏在畜生道了。
这下可真是要他亲命了!
徐大看他火烧火燎的往山下赶,便将迅雷放了出去,一是让迅雷去找八喵和九六,二是让它去找谢蛤蟆等人通风报信。
放出迅雷,他安慰王七麟说道:“七爷你先别着急,八喵和九六是吉猫吉狗自有天相,它们不会出事的,而且八喵这小子可是机灵鬼,咱们一消失,它肯定会跑路!”
他又说道:“再说了,这一切都是猜测,那村子也未必是畜生道,畜生道用来惩戒人的地方,还能是那么小的一个村子?”
王七麟摇摇头说道:“畜生道地域繁多,差别不等,《正法念处经》说有四十亿种呢。”
徐大诧异的看向他说道:“呃,七爷你啥时候变得对佛家典籍也了解这么透彻了?”
王七麟愁眉苦脸的说道:“夜里挑灯读书学到的呀,你以为我跟你似的,到了晚上挑起黄色灯光一个劲看黄书?”
徐大尴尬的挠了挠鼻子说道:“反正吧,七爷,大爷现在仔细回忆,觉得那个如生人其实并不坏,咱们之间真的都是误会。”
王七麟沮丧的说道:“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能把我八喵和九六给换回来吗?”
徐大说道:“当然有用,大爷的意思是,那如生人不会为难八喵和九六的,他应该也会把它们俩给放出来。”
王七麟往四周看:“哪呢?”
徐大不说话了。
两人快步下山去寻找掩藏在山林中的小村,可是走了一阵没有走到,又走了一阵还是没有走到。
这样王七麟觉得不对劲了,他再次往四周看看,发现自己在山腰上,周围都是不认识的草木山石。
很陌生的环境。
他琢磨了一下说道:“往山头上走。”
两人不多会走上了山头,他们往小村方向看,木屋竹楼依然在山林中半抱琵琶。
很显然,他们要远离小山村便没问题,要靠近小山村则不行。
王七麟说道:“徐爷小心点,这村子或者这山有问题。”
徐大抽出燃木神刀问道:“难道有鬼打墙?”
王七麟摇摇头:“我现在修为已经是入神境,即使是厉鬼操作的鬼打墙也困不住我,肯定有其他古怪,比如山里一些诡阵之类。”
两人这次看准了小村的方向,迈着坚定不移的脚步往村子里走。
可是走来走去还是没有找到村子。
他们一直在山里头乱窜!
王七麟一下子恼了,他挥手御使飞剑,喝道:“既然没有路可以进村,那老子今天就砍出一条路来!”
小阿修罗很莽,他刚掐出剑诀,死门剑便轰了出去。
八门剑威力非凡,他如今又进入八品境,一剑击出当真有雷神之威,刹那间山上飞沙走石、草木粉碎!
一阵带着青草绿水的清新气息传入他鼻子中,王七麟下意识扭头往侧前方看去。
只见他前方是山下,这山长了许多树木,然后有一个硕大矫健的身影很灵活的爬上了一棵树,站在树冠上盯着两人看。
这东西通体都是黄毛,大概有王七麟大小,脑袋略尖,两只三角形的耳朵翘在头顶,乌黑的鼻头嵌在挺长的嘴巴上,下颚有两只犬齿露出在外面,一只毛茸茸的大尾巴挂在屁股上,甩来甩去就像根鸡毛掸子。
巨大的狐狸!
王七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大的狐狸,下意识与它对视。
大狐狸的两只眼睛乌黑发亮,炯炯有神,被它盯着看的时候,他就感觉是在跟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对视。
徐大很快也发现了大狐狸,吃惊的问道:“哟呵,这是哪里来的狐狸?怎么这么大?还会爬树?还会轻功?”
他琢磨了一下又说道:“它应该还会施法,七爷,刚才咱们被拦在这山上的事肯定就是它干的。怎么样,你给大爷掠阵,大爷弄它?”
王七麟一把拦住他,低声道:“这狐狸并没有做什么恶事,不要随便出手。”
这个大狐狸明显不是凡品,他下意识想到了绥绥娘子。
这让他很担心大狐狸跟自家媳妇之间有什么关系,可别撒尿冲了龙王庙。
于是他琢磨了一下,抱拳对大狐狸说道:“阁下应当是对面那山村的守村灵兽吧?在下不是坏人,只是想去那村里打听点消息,绝对不会害人,还请你让个路可好?”
他给徐大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道:“给它弄一壶好酒弄点鸡鸭,快点。”
徐大从须弥芥子中掏出来一个油纸包和一坛子酒,说道:“大爷,下来吃点喝点,里面没毒,你放心……”
他正在释放善意,结果压根用不着,大狐狸立马窜了下来,很利索的蹲下用前爪抱起油纸包打开,举起烤鸡放在鼻子前闭上眼睛闻了闻。
一脸享受。
徐大下意识吞口水:“七爷,这是个大佬啊!”
王七麟对它说道:“大佬,我们无意与您和本地势力进行冲突,咱们之间也没有矛盾,其实咱们说不准还是一家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他摇晃了一下衣服,绥绥娘子应该在他身上留下了气味,如果这大狐狸嗅到了这股味道,说不准会把他当成自己人。
结果他一摇晃衣服,狐狸一爪夹起烧鸡一爪捂着鼻子,很机灵的又爬上了树。
徐大目瞪口呆:“七爷,你被它鄙视了!”
狐狸爬上树放下烧鸡,它舔了舔爪子上沾的鸡油又爬了下来,然后端起酒壶用爪子挑开壶盖凑上去闻了闻。
闻过之后它脑门一下子皱巴起来,尖尖的嘴巴撇到了一边,歪嘴冲徐大使劲摇头,还重重的把酒坛给放下了。
徐大目瞪口呆。
王七麟说道:“徐爷,你被它给嫌弃了!”
633.水月之术
看着狐狸嫌弃坛中酒的样子,王七麟嘲笑徐大:“徐爷你是不是放错酒了?你放的不会是你的洗脚水吧?”
徐大冷笑着反击:“七爷瞧你这话说的,大爷从不洗脚,哪里来的洗脚水?倒是更可能是七爷你的尿。”
王七麟问道:“你搜集我的尿干啥?”
他正要接着这话题揶揄徐大两句,可是忽然感觉心头一颤。
狐狸的目光看了过来,就像两把利剑给刺了过来!
一下子他愣住了,好像遭了定身法:以他对绥绥娘子的爱发誓,从眼神来看他们面前的这哪里是狐狸?简直是一个威严的长者!
想想黑豆不肯好好学习时候他看黑豆的目光,与当前无异!
王七麟不知道这狐狸是什么身份,但肯定大有来头!
这目光能让一个八品境的顶尖高手感到异样,那实力肯定要比八品境高手更高,这恐怕是个高高手!
他们刚刚进入十万大山的深处,十万大山便露出了獠牙。
大狐狸很快收回了目光,蹭蹭蹭几下子爬上了树,蹲在树梢上撕下一条鸡腿吃了起来。
王七麟定睛仔细看,这大狐狸吃烤鸡的样子哪里像个动物?那不紧不慢的样子,比他和徐大吃饭的时候还像个人!
徐大显然也发现了异样,他结结巴巴的说道:“七七爷,我看这事、这事不大对劲啊……”
“这这个狐狸怎么这么邪性!”
徐大的话一说完那大狐狸停下了吃烤鸡的动作,扭过头来又瞥了他们俩一眼。
有了刚才目光的预防,王七麟做好了心理准备,这次没被它的眼神镇住,拉扯了徐大一把低声道:“咱们走。”
他见过不知道多少牲畜动物,也见过不少灵兽,可是没有一个带有这大狐狸所拥有的灵气——或者说是诡气妖气!
八喵和九六也不行。
黄毛大狐狸用诡谲的眼神瞪着他们俩,王七麟还好,一向自诩胆大包天的徐大则大张着嘴,露出扁桃体在空气中瑟瑟发抖。
徐大跟着他离开,王七麟从树下经过的时候斜睨了大狐狸一眼。
他感觉这狐狸似乎是在打量他和徐大,很认真的打量。
这种目光他挺熟悉,黑豆打量猪肘子徐大打量靓妹子他打量鬼的时候就是这种目光。
两人一路下山,这次没有再被迷住。
到了山脚下他们仰头看向前方一座山,能看到山腰上的丛林中,若隐若现的出现了一些房屋。
直到这时候王七麟才听到徐大颤颤巍巍的声音响起:“七爷,你说那那狐狸有没有跟在后面?”
王七麟想要回头看看情况,可是又不想与狐狸对视,狐狸的目光实在古怪,给他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于是他决定糊弄徐大,便故作无所谓的说道:“当然没有跟在后面,不信你回头看看。”
他的语气很随意,就是想骗徐大回头看。
徐大往后回头看,然后松了口气:“不光没跟在咱们后面,它还从树上离开了,估计是找地方去吃鸡了吧。”
一听这话王七麟放下心来,他也松了口气把脑袋向后转去——然后这口气硬生生憋在了他的舌根——那只狐狸坐在后头一块石头上,依然在用认真的目光打量他们两个!
即使隔得很远,他还是能看到大狐狸那双亮晶晶的眼睛!
这把他给整的心态爆炸,倒不是害怕那狐狸,而是因为他本想糊弄徐大,结果他反被徐大给糊弄了!
“徐爷,你他娘竟然骗我?”
他忍不住咆哮一声,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他终究是小看了徐大这孙子的心眼。
徐大这边一脸的莫名其妙,扭过头来看着他问道:“大爷骗你啥了?”
王七麟怒道:“你说它没跟在咱们身后也没有待在树上——我干,它还真没有跟在咱们身后也没有待在树上,它是另找了个地方吃鸡!”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对徐大竖起中指:“徐爷你厉害,可怜的我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啊。”
徐大脸上莫名其妙的表情更是清晰,他愕然问道:“七爷你到底啥意思?那狐狸不是没了吗?不知道跑哪里吃鸡去了,所以你说啥呢?”
看他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王七麟心底顿时一沉:
那他看到的那个是什么?
他放出大蟒神回头往后看,那狐狸的身影稳稳的坐在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乌黑的眼睛越发有神。
王七麟瞪大眼看着,忽然发现它的眼神里好像透露着一股笑意,一股邪气荡漾的诡笑!
在这种感觉的支配下,他又发现这狐狸不只是眼带笑意,它确实在笑,毛茸茸的三角脸上双眼眯起、嘴角上挑,笑的让人肝颤!
他赶紧对徐大说道:“这时候你可别开玩笑了啊,你真看不见那狐狸?它在石头上看着咱们!”
徐大搓搓眼睛然后继续莫名其妙:“七爷是你在开玩笑呢吧,你让大爷看什么啊?它在什么石头上?压根就什么都没有啊!”
王七麟想指给他看。
可是他再次回身看去,后面的山上却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中秋的杂草在随风微微飘动。
刚刚他看到的好像是幻觉,好像狐狸确实早早的就消失了。
但他知道绝不可能,大蟒神有看破一切虚幻之能,他不会陷入幻境中。
身后山峦风吹草低、树木摇曳,确实没了古怪大狐狸的影踪。
王七麟从山顶一直扫到山脚下,将这座山深深地记忆在了心里,然后他招招手说道:“徐爷,走,咱们先去打听打听这是什么地方,我得回去赶紧找八喵和九六!”
这俩可是他命根子。
对男人来说,什么都可以丢,命根子不能丢。
钱财丢了可以再赚,脸面丢了可以再找,命根子丢了就只能进宫伺候皇帝了……
村落不大,只有十几座房屋零散的分布在树林之中,或者说这村子就是在一片树林中找平坦的地方砍树发木后建起了一些房屋后拼凑而成。
有简陋的山路通往村子,到了要进入村子的路段,又是一块凸出于外的大石出现。
石头上有几个图案,五颜六色的图案。
看到这一幕徐大本能的想到之前他们去避雨那村子,便说道:“七爷,大爷感觉这村子不对呀,你看这石头上有五颜六色的图,是不是与之前那古怪村子一样?那古怪村子的村口也有这些东西吧?”
“还有你看这些颜色,是不是跟咱们遇到过的那些大扑棱蛾子一样?”
提起大扑棱蛾子,王七麟想起古妖蜾蠃们抓了蛾子飞回蜂巢的事,便将蜂巢给拿了出来。
同时他随意的说道:“不一样,之前那村口外的石头上不是画了这种图案,而是写了字,只是咱们不认识那字罢了。”
他拿出蜂巢后,古妖蜾蠃们再次出现,一个个肚子滚圆,尾巴上的刺变得鲜红,红的好像能滴血!
看起来是吃饱了。
见此他忍不住想起了谢蛤蟆曾经对他说的那句话,螟蛉有子,蜾蠃负之。
飞蛾便属于螟蛉,显然这古妖蜾蠃是能吃那些古怪飞蛾的。
结果徐大误会他掏出古妖蜾蠃的意思,还以为他要开打了,赶紧全身披挂抽出燃木神刀。
见此王七麟摆手道:“收起刀来,别搞出误会,这村子与咱们是友非敌。你忘记仡獠猖给咱们的饰品礼物了吗?他说十万大山里头村口有彩色图案的村子都可以给咱们提供帮助。”
仡獠猖给他的饰品是个腰扣,材质非石非木更像是骨头,他拿出来走进村子。
村子不大,人气很足,十几座屋子里却生活着两百人,其中不乏是孩子,看到两人进村十来个五六岁的娃娃跑来围着他们两人看,指手画脚,一脸好奇。
其中最强壮的少年手中有一把竹刀,他举起竹刀警惕的盯着两人嚷嚷了几句。
王七麟一句也没有听懂。
徐大展开了他的儿童外交,须弥芥子里头有糖有栗子有瓜子有蜜饯这些零嘴,他拿出来展示给孩童们看,孩童们一拥而上争抢起来。
几个汉子闻讯而来,这些人身材高大强壮,赤脚走在怪石嶙峋的山上却面不改色,显然都长着铁脚板。
他们本来是带着武器出来的,看到徐大给孩童们分零嘴便面色阴沉。
但他们很快又发现了王七麟手里的腰扣,徐大也展示出了一枚簪子。
见此汉子们大吃一惊,他们凑上去仔细看腰扣和簪子,然后笑容满面的对王七麟和徐大张开了手臂,热情的邀请他们往村中唯一一座木楼而去。
木楼的二楼阳台上出现一名白发白胡须的老头,汉子们一边欢快的走一边指着两人用方言说着什么,王七麟和徐大听不懂,只能以微笑展示友谊。
王七麟又叮嘱徐大:“徐爷你面相比较凶残,所以你眼神友好一点,正所谓眼睛是心灵的称呼,你已经长得丑了,必须得展示出你的心灵美。”
徐大被这话气到爆炸,这时候楼上的老人笑道:“这位好汉长得可一点不丑,他这是威猛,这是威风八面!”
简简单单一句话,徐大美了。
王七麟冲老人拱手抱拳做了自我介绍,老人也做自我介绍:“老朽名为长钟保,是这部族的族长,两位贵客原来是皇帝的大臣,快快请进,快快请上座!”
虽然心急如焚,可该有的礼数还是得准备周全。
王七麟给徐大使了个眼色,徐大从须弥芥子中掏出来两盒点心,他打开点心盒子往里面洒了一些银铢,备上了礼物。
山里有上好茶叶,有姑娘端着托盘上茶,茶杯中飘着茶芽和竹叶,散发着淡雅的清新香气。
长钟保看年纪恐怕要上百岁了,但精气神还很好。
人老精马老滑,兔子老了鹰难拿。
长钟保一眼看出两人心里有急事,于是招待两人喝了口茶水后便直入主题。
王七麟也没有客气,他将来意说明,询问村子和附近山的名字。
长钟保说道:“我们寨子名叫大青叶,两位大人与同伴走失了,若是想要找到他们那不应该询问我们寨子的名字,而是应当告诉老朽你们走失时候所在的地点,老朽好告诉你们怎么回去与他们汇合。”
提到这话题,王七麟忍不住的苦笑:“我们当时赶路着急,没走山路,而是各种翻山越岭抄近道,以至于我们走迷糊了,并不清楚我们双方走失时候那座山的具体名字。”
长钟保沉吟了一下,很凝重的说道:“你们有百家恩,那老朽完全可以信任你们,这样老朽或许可以帮上你们。”
王七麟惊喜的问道:“怎么帮忙?”
长钟保说道:“老朽粗通一门法术,叫做水月术,你们身上有没有同伴的贴身用品?若是有的话,老朽可以以水月术将你们同伴身影给显现出来,到时候可以大概的看看他们在什么地方。”
“若是没有的话,”说到这里他苦笑摇头,“那老朽就帮不上你们忙了。”
王七麟看向徐大。
徐大摊开手无奈的说道:“大爷身上怎么可能有他们的贴身之物?”
王七麟心里一沉。
长钟保也摇头说道:“那就抱歉了,老朽或许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
王七麟脑海中灵光一闪,问道:“我们没有他们的贴身之物,但有它们毛发,这样行不行?”
长钟保欣然道:“若有他们毛发更好,不过——你们怎么会保留同伴的毛发?”
王七麟翻起裤腿找八喵之前钻他裤子时候留下的毛,他很快找到几根,笑道:“因为我要找的其实是我的宠物。”
谢蛤蟆等人他并不担心,担心的只是八喵和九六。
他仔细找过之后,找到八喵的猫毛和九六的狗毛可不少:秋天到了,它们俩开始换毛了。
水月术是十万大山的法术,名字用方言发音的话,王七麟自然听不懂。
至于‘水月术’这名字则是长钟保自己取的,来源于镜花水月这个汉语词汇,他告诉王七麟说这法术本来是他们族里男女情侣分离时候用来解相思愁的。
用这法术后可以看到心心念念所想的人,不过因为是在水中看到了倒影,所以只能看却得不到,如镜中花水中月。
他一声令下,有人抱着个粗陶罐子出现,然后将里面的清水倒入一个盆子中。
长钟保将猫毛狗毛撒下,这些毛飘飘悠悠下落中先是数量猛增又燃烧起来,最终化作飞灰落在了水中。
清水浑浊起来。
长钟保盘腿坐下伸出左手,他右手指甲很长很锋利,直接在手腕上划了一刀。
鲜血往外流淌。
他在口中用方言喃喃自语,鲜血流入盆中却没有让浑浊的水变成红色,而是恢复了清澈。
屋子里没有风,盆中水却荡漾起来。
一个模糊的场景出现在他们面前……
许多人聚集在一起,八喵和九六猫模狗样的混在里头,在他们前方是个山村……
尽管场景模糊,可是王七麟还是认出了这些人是谢蛤蟆、马明等一行人。
见此王七麟就放心了。
八喵和九六没有被困在畜生道中!
徐大显然也看出了水中倒影的详情,他笑道:“大爷说什么来着?八喵和九六鬼机灵,它们俩怎么可能会被困住?你看它们俩不但没被困住,还去找到了道爷他们,不过他们在干嘛?”
看到八喵和九六安然无恙,王七麟放下心来,这样平心静气之下他从水中看到的内容就更多了。
众人面前是个村寨,就是他当时爬上山后看到的那座被黑雾萦绕的村寨。
谢蛤蟆当时说这雾气叫迷魂雾,还说村里有大冤情发生,很可能是有人枉死,前来复仇。
他猜出谢蛤蟆带着众人这是要进村找自己和徐大,但他们为什么要进这座村子而不是那古里古怪的畜生道?
唯一的答案就是畜生道村子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可能有触发条件才能进入,他们之前就是凑巧进去的。
总而言之他放松下来,他正要找长钟保道谢,却看到老头面色惨白、嘴唇干涸——
水中月这法术威力强大,可是显然极其的耗费精力!
他赶紧让长钟保收起法术,又赶紧连连道谢,人家真是帮了他们大忙。
但长钟保并不在意自己损伤的精力,他看王七麟面色欢愉便虚弱的问道:“大人可是已经知道他们在哪里了?”
王七麟欣然说道:“不错,族长确实说中了。今天真是要感谢您,您帮了我们大忙!”
高兴之下他很想报答长钟保,看长钟保现在精力透支的样子,最好的报答是一枚灵丹妙药。
可是他没有!
真龙虎九仙丹本有九颗,结果合在一起被炼成了一枚太玄神通九窍丹!
太玄神通九窍丹倒是威力无穷,直接把他送入了八品入神境界,但代价很大,竟然消耗了九枚珍贵的丹药而成,这把他存货给榨光了。
王七麟只好玩俗套的,让徐大掏出钱来致谢——这次他动用了金铢!
长钟保抵死不收,说他这是应该的,他劝说王七麟和徐大不要见外,还说道:“现在快到吃饭时候了,咱们先去吃饭,等吃完饭你们恐怕得赶紧上路去找你们同伴了,时间紧急,老朽这就去安排厨房加快速度。”
634.两位小友,何不过来坐坐
既然八喵和九六从畜生道中跑了出来,王七麟就没有什么着急的了。
他可以更机动更灵活的去制定计划。
于是他问长钟保说道:“族长,请问这座山叫什么山?你是否知道一座叫火候山的山?”
长钟保一怔,说道:“这里是青叶遍山,就是火候山。”
这话把王七麟说的也是一怔,忍不住问道:“这里就是火候山?然后青叶遍山什么意思?”
长钟保说道:“青叶遍山是我们这座山的名字,我们这座山和四周的山都属于火候山!”
王七麟看向徐大,徐大点点头。
彩衣公子哥还真是定位准确,真的将他们给送到了火候山。
可是他又觉得疑惑:“这不应该呀,族长你看我们的地图,火候山明明是一座山才对。”
他掏出地图给长钟保看,巨大的地图上有诸多山峦标记,其中有一座大山上标注了火候山的名字。
长钟保看了一眼后赞叹道:“这是哪里来的地图?真是精准啊。”
他又急忙问道:“请问王大人,您能否让老朽临摹一份这个地图?老朽绝不会毁坏你们地图,亦不会再将地图外传……”
王七麟摆摆手道:“族长客气了,无须保证这么多,你们可以临摹这地图。”
这种详细地图是战略资源,山里的村寨压根没有实力去完整绘制。
也就是旱神出世对九州影响太大,太狩皇帝为了精准找到旱神来尽快屠神,这才把这种绘制精确的地图拿出来给他们使用,否则平时这些地图是藏在朝廷中不能外露的。
而且即使这样着急,给他们的也只是一份残图。
长钟保抱拳道谢,王七麟说道:“族长无须客气,您刚才帮我们大忙,我们汉人讲究投桃报李,能帮你们点小忙也是应该的。”
“这可不是小忙。”长钟保实打实的说道。
王七麟摇头道:“咱们不必客气了,对了族长,你刚才什么意思?这里是火候山又是青叶遍山……”
他惊骇的看向外头山峦,心里出现了一个猜测。
徐大见此便问道:“青叶遍山是火候山的雅称吗?”
王七麟摇摇头,指向四方说道:“火候山是一座很大的山,这青叶遍山恐怕只是这山上的一个山头!”
长钟保肃然点头。
徐大嘴巴慢慢的张大:“七爷,皇帝老儿坑了咱们!他虽然分给咱们一座山,可是这座山比他娘唐门的二十座山还要大啊!”
“大山出大妖!”
王七麟安慰他道:“你怎么知道唐门那二十座山什么样子?或许他们每一座山都跟咱们这火候山一样大。”
徐大这么一想,顿时眉开眼笑。
既然这里就是火候山,他们两个自然不必去找寻谢蛤蟆,而是重新放出一只青蚨子虫,让它去送信召集众人到来。
他们跟长钟保说明要在寨子里头暂住几天,长钟保欣然答应,说给他们收拾最好的房间来安置两人。
几人正要出门,王七麟忽然问道:“族长,你们这山里是不是有一位狐仙大妖?”
长钟保说道:“山里头妖魔鬼怪多见,狐怪更是常见,但是至于狐仙?”
他看了王七麟一眼:“王大人修为高超,能被您称之为狐仙的应当是精怪中的顶级高手,这么来说的话,应当没有。”
王七麟便将之前遇到的大狐狸说了出来,他如今修为高超,可以在九州横着走,没想到却是刚入十万大山就遭遇了滑铁卢——刚才他是真被那大狐狸诡异的眼神给威慑住了。
听过他的介绍后,长钟保连连摇头:“按照大人的说法,这确实是个狐仙,但我们这里确实没有这样的狐仙传闻。”
他既然这么说,王七麟只好暂时搁置下了内心的疑问,跟随着他去找住处。
林子里头房屋稀稀拉拉,之前他们进村时候只看到了长钟保家有小楼,于是便以为这是村里最豪华建筑。
结果他们跟着长钟保在村里一转,赫然看到还有一座占地颇广的石屋。
王七麟盯着石屋看了一眼,心里本能的感觉不舒服。
他便警惕起来,伸手指向石屋问道:“族长,这屋子是什么地方?”
长钟保脸色顿时有些阴郁,他欲言又止一番,最终苦笑一声说道:“这是我们村子里的粮仓。”
王七麟皱眉道:“这粮仓有问题吧?”
长钟保轻轻点头。
王七麟问道:“族长怎么犹犹豫豫的?这粮仓有什么问题?你直说就是。”
长钟保说道:“这粮仓有些邪门,我们部族曾经信奉当康神,所以最重视粮仓,这粮仓是我们村里修建最为结实坚固大气的地方……”
“你们信奉当康?那你们见过当康吗?”王七麟插了一句话问道。
当康乃是上古瑞兽,与青龙、勾陈等一样,不过后二者战斗力强悍,本领高强,而当康并不是战斗系的,它是个吃货。
这小东西最早出现在《山海经·东次四经》,经书上说:钦山,多金玉而无石。师水出焉,而北流注于皋泽,其中多鳝鱼,多文贝。有兽焉。其状如豚而有牙,其名曰当康,其当康鸣自叫,见则天下大穰。衔懿行云:“当康大穰,声转义近,盖岁将丰稔,兹兽先出以鸣瑞。”
简而言之,这小瑞兽长得像个猪而有大牙齿,叫声就是‘当康’,每当天下丰收,它便唱着歌跳着舞跑出来混吃混喝。
但《太平御览》中则说,当康能兆丰穰,它出现在哪里,哪里就能出现大丰收。
不管是哪一种说法,当康都是百姓最欢迎的瑞兽,它给人们带来的好处可比能让人多儿多女的鹿蜀还要多。
所以王七麟听说大青叶寨子竟然供奉有这种瑞兽,忍不住问了起来。
长钟保说道:“我们没有见过当康,但我们都相信当康神确实会时不时来到我们村子,而且它喜欢我们的粮仓,因为我们粮仓经常会隔着一段时间就多一些粮食。”
“这本来是我们村里最大的秘密,也是我们村寨能在这深山老林中能存活至今的依靠,奈何从前两年开始,粮仓不但没有再多出粮食,反而开始丢失粮食!”
“我们起初以为是有人偷盗,于是便安排人手进去看守,结果不光粮食丢了,这下子人也丢了!”
“凭空丢失?没有痕迹?”王七麟奇怪的问道。
他忍不住想起了去年冬天在上原府时候碰到过的粮仓诡案,当时那粮仓也是丢失粮食,后来才查出来粮仓里头竟然有个鬼市。
所以这里粮仓又是丢失粮食又是丢失人员,会不会里头也是鬼市?
很快长钟保的话打消了他的猜测:“王大人不愧是听天监高官,您说到了点子上。”
“这些人丢失的很古怪,他们不是丢失在粮仓里头,而是从粮仓中走出来后莫名其妙的走丢,不知道去了哪里!”
王七麟一听来兴趣了,这粮仓有点古怪了。
他凝神看向粮仓,说道:“族长不用费心找地方安排我们了,我们住这里。”
徐大问道:“有问题?”
王七麟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有意思。”
听到这话长钟保有些为难,他说道:“两位大人,这粮仓着实古怪,最近两年已经没有住人了,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别去冒险,里面真是古怪。”
“两位大人知道老朽修有水月之术,能够找人,可是你们知道老朽用水月术寻找那些丢失族人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看到的是什么?”徐大配合的问道。
长钟保脸上露出异样的表情,有些狐疑又有些迷茫:“老朽看到了一片绿油油的眼睛!”
“总之两位大人最好别去冒险,”他依旧在劝说两人,“你们乃是我们大青叶寨的朋友,又是身份尊崇的大人,万万不能出意外。”
王七麟笑道:“放心好了,我们两兄弟去过阴间也去过畜生道,这些地方都没有困住我们兄弟,何况你们村里一座粮仓?”
长钟保还要劝说,徐大道:“听我家七爷的吧,再说我们机灵的很,粮仓若有问题,我们肯定会立马跑出来。”
“再说,这粮仓应当是你们寨子里头一个隐患,族长帮我们大忙,我们理所当然也得帮你们个忙。”
长钟保说道:“老朽只是帮你们看到了走失同伴,一没能帮你们向他们传达什么消息,二没能认出他们在什么地方,这算什么帮了什么忙?”
王七麟笑道:“已经帮我们许多忙啦。”
看到两人态度坚定,长钟保只能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陪同两人去了粮仓。
村子里人家不多,粮仓规模却大。
长钟保凝重的开门,一股霉味伴随着浓重的骚臭气像奔马似的迎面而来。
王七麟捂着鼻子咳嗽两声,他进入粮仓去看了看,里面有一间间屋子,有的屋子里头还有木床,长钟保介绍说这是之前来看守粮仓的族人所留下的床。
他问两人要不要换掉,毕竟这些床的主人已经失踪,睡这样的床多多少少有些不吉利。
王七麟摇头,说听天监行事百无禁忌。
徐大也想说两句,结果嘴巴没张开先出声了,肚子里咕噜噜的响。
他们先走了好几个时辰的山路,又在畜生道怪村中一番血战,入山之后还被一只大狐狸搞了个一路上担惊受怕,吃到肚子里的那点饭早就变成白毛汗去见太祖皇帝了。
徐大又是个饭桶,他能不饿?
长钟保先回去拿了红糖糯米糍粑分给两人,说道:“你们先垫一垫肚子,再等一会老朽给你们送点好酒好菜。”
王七麟不动声色接过红糖糯米糍粑一边往嘴里塞一边说:“客气了客气了,徐爷,快去送送族长。”
徐大送长钟保离开迅速赶回来,然后红糖糯米糍粑已经没几块了……
“嫩娘!”他气的骂了一句,“这是大爷用肚子咕噜噜响换来的饭啊!七爷你可真不是个玩意儿!”
王七麟应付的说道:“对对对,我不是玩意儿,你是玩意儿,你是什么玩意儿?”
他俩一边吃一边对喷,然后看见长钟保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黑布兜。
王七麟以为他这是带着好饭好菜回来了,顿时大喜过望,想起来接应接应他。
想不到先前没吃到两块糍粑的徐大动作更快,他扔掉垫糍粑的草叶将小蒲扇一样的大手一伸一捞,黑布兜就给他捞到了手里。
抢断成功,徐大分外得意:“太客气了、太客气了,老族长您太客气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还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也别说,最近大爷肚子里的馋虫造反,还就得吃点好东西镇压一下它们……”
徐大话没说完闭嘴了:黑兜子打开,里面露出些粗糙的麸皮!
灰黄色的麸皮熙熙攘攘,喂牲口牲口都不爱吃。
而且,这麸皮不知道怎么回事,带着股怪味,味道具体什么样王七麟说不上来,反正闻着心里不舒服。
长钟保看闹了误会也感觉大为尴尬,便讪讪的笑道:“没有客气、没有客气,老朽是看你们俩没有枕头,送点麸皮过来让你们自己拾掇个枕头出来。”
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这些麸皮带刀煞,你们先留下,看看能不能用上。”
一时之间徐大拿着一袋子麸皮扔也不是、吃也不是,脸色比书记还要黑上三分……
还好长钟保说道:“厨房酒菜准备的差不多了,两位大人先歇歇,或者出去溜溜,我们这青叶遍山乃是一道盛景,如今眼看是中秋,青叶变红叶,这情景还是很美的。”
王七麟和徐大道谢,长钟保回礼出门。
到了门口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叮嘱道:“这粮仓实在有够邪门,两位大人最好还是小心为上。”
听到这话王七麟笑了,他轻松的说道:“心中无鬼不怕鬼,敢下五洋捉乌龟。平生爱驾顶风船,乐在天涯把浪追。”
“实话实说吧,这粮仓要不是有邪祟作乱,我们两兄弟还真不选在这里住宿!”
他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长钟保自然无话可说。
看着他离开,徐大推开窗子把这袋子麸皮扔了出去,他随身在须弥芥子里带有枕头,要这带怪味的麸皮干什么?
草草的把屋子收拾一下,王七麟和徐大准备出去溜达溜达,熟悉一下大山里的环境。
他俩住的卧室是仓库最靠外的一个小隔间。
因为地形缘故,这座粮库整体做成“凸”字形,卧室所在的小隔间就位于“凸”的最顶上,里面空荡荡,堆积着驴具、石磨一类的农具。
可能是怕有人偷东西的原因,整个仓库的四壁都没有窗子,除了大门周围,仓库里乌黑冷清,也不知道平时村里人进来拿农具、存放粮食的时候怎么能看的清。
他们以为大青叶寨只有十几座房屋,其实这不对,他们是被茂密的林子挡住了视线,林中树木密密麻麻一直延续到另一面的山脚下,茅屋、旧木房杂乱无章的延续下去,也一直到了山脚下。
这一面的山脚下开垦了农田,两人绕过山梁竟然看到一条大河。
秋季是枯水季,但这里河水还挺汹涌。
看源头,这河流应该是从村子周边的大山里流出来的。
就这么溜达着,徐大随口问道:“七爷,那粮仓怎么回事?里头有啥呀,你非要住进去?”
王七麟说道:“按照长钟保的说法,仓库里头曾经有过当康瑞兽,结果后来粮食丢失并闹出人命,这说明什么?说明瑞兽出意外了!”
“当康虽然不像青龙白虎等神兽一样拥有恐怖的战斗力,可终究是灵兽,能让它出意外的必然是高手,那么会不会是旱神犼做的手脚?”
徐大摇头道:“大爷觉得不是,如果硬说当康与旱神有什么关系,那应当是这旱神出世、伏尸百万、赤地千里吓到了它,让它跑路了。”
这个可能也是有的。
当康出现昭示着丰收,而旱神却能让沃土农田绝收,让丰年变灾年,当康自然不会与它去对抗。
两人一边聊一路走,然后离开了村子。
挺突兀的,就在村外几棵茂盛柳树下出现了一间红瓦青砖砌的房子。
与村子里那些没有点特色的茅屋木屋比,这瓦房修建的极有格调,又清幽又整洁。
王七麟和徐大啧啧称奇,忍不住走过去打量瓦房。
结果他们刚走过去便有一个老头扛着锄头从屋后绕了出来,王七麟伸着脖子往后看了看,发现屋后土地开辟成了一小块菜园,几垄青菜迎风招展,嫩绿的颜色真招人喜。
双方打了个对面,老头愣了愣然后放下扛在肩膀上的锄头笑呵呵的抚须:“两位小友,何不过来坐坐?”
坐什么?两人肚子饥肠辘辘,这随时准备去晚宴上大开杀戒。
结果他们正要转身离开,老头下一句话镇住了他俩:“两位小友,我看你们气色不渝、命星乌云得势、上庭黯然无光,应该是最近两天碰到古怪事了吧?”
“具体来说,是今天遇上古怪事了吧?”
这话有点振聋发聩,王七麟急忙回身看去,正好看到老头拎着根烟杆坐在门口前的石墩子上,笑呵呵的看着他们俩。
635.隐世高人李大先生
这老头难道就是传说中能掐会算的半仙?
又或者是——江湖骗子?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两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
老头的话太像江湖骗子的开场白了,江湖骗子竟然骗到了听天监银将和铜尉的头上,这不是老寿星喝着鸩酒嘬着砒霜去上吊,嫌死的不够快吗?
不过两人再定睛看去,看老头须发皆白但脸色红润少见皱纹,一身粗布衣裳整齐干净,还真有那么点仙风道骨的样。
但两人还是怀疑他的身份。
穷山僻壤碰到了一只古怪狐狸还能再碰上隐士高人?这地方也未免太藏龙卧虎了吧?
徐大给王七麟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七爷,怎么整他?”
王七麟正要出主意,这时候老头沉吟了一下,盯着他说道:“小兄弟,我看你本命灯上的火头跳的厉害,你是不是被什么缠住了?”
本命灯?这又是什么玩意?
王七麟对诡术了解已经够多了,却没有听过本命灯的说法。
不过诡术几千年发展,到底多少流派谁也说不清楚,至于各大流派自创了多少玄学术语那更是浩若烟海不可细数了。
老头又继续说道:“不用奇怪的打量老夫了,今天你是碰上元皮子了还是碰上狐家大仙了?这东西快成精了,现在它只差一副人的皮肉做炉鼎,你俩里面有一个被它选中了。”
“你别胡扯,什么元皮子大仙?不妨告诉你,老头,我们都是武林高手,你对我们玩江湖把戏就是在自找麻烦!”徐大被老头说的心里发毛,故意诈唬他。
王七麟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开始犯嘀咕。
他仔细打量老头,这老头看起来卖相不错,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玄奇之处,从头到脚平平无奇。
遭受徐大威胁后老头脸上毫无惧色,依旧是那副稳如泰山的样子,他没再争辩,而是摆摆手说道:“你们若是不信老朽的话,那便自行离去好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看两位言谈举止、相貌气质,应当都是走江湖的好手,都有一身不俗修为,这种情况下那东西还能缠住你们,那它修为得多高、手段得有多可怕?”
徐大还要吓唬他,王七麟挥手制止他,笑吟吟的看向老头:“大爷,你都看出了什么?”
老头慢条斯理的抽着烟瞥了他们一眼,道:“老朽看出什么为何要与你们说?说了又有什么用?你们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经历过大风浪,既然以为老头是个江湖骗子,那不管老头再说什么你们也不会听的,所以老头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徐大眼皮子一跳,悄悄地给王七麟一个眼色:难道真的是碰到了个闲云野鹤般的隐世高人?
他确实把老头当成了江湖骗子,没想到被人一眼给看出来了。
老头再次说了一句:“俊娃子,老夫日观云气,看到你身后跟着一位很大的狐仙。你有没有感觉到你身上发冷?这是它在吹你的灯!”
他又看向徐大:“丑咳咳,大个子,你不必担心,那狐仙对你没有兴趣,它都没有看你一眼,你应该没有感觉任何异样。”
这两句话一说出来,王七麟和徐大真有点悚然吃惊了。
王七麟顿时笑不出来了,他盯着老头看,一股疑问缓缓出现在他心头:自己看走眼了?这老头真是高手?
徐大舔了舔嘴唇,问道:“老先生,你能不能把话说的明白点?”
老头没有摆架子也没有装腔作势,他招招手道:“拿出好酒来,咱们边喝边聊,老夫今日让你们长长见识。”
徐大更是吃惊了,他对王七麟咬着耳朵说道:“七爷,这山里真是藏龙卧虎啊?他竟然能算到大爷的须弥芥子里还有一壶好酒!大爷就剩下这最后一壶好酒了!”
王七麟惊疑不定。
他想到了更深的地方。
火候山里有古怪的大狐狸,有神奇的水月术,有上古瑞兽当康,现在还有一个平平无奇却能掐指算天地的神人——这是什么神仙地方!
他现在很担心一个问题,那便是旱神真藏在火候山,这些高手都与旱神有牵连,一起组成了个局。
这样他们很可能是傻乎乎的钻进了这局里,此时谢蛤蟆等人不在身边,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那一旦真遇到强敌他们恐怕要扑街!
王七麟还想试探几句,徐大已经凑上前去恭听老头的教诲了。
一壶老酒被他递给老头,送出的义无反顾。
见此王七麟骂了一句‘软骨头’,然后也贴到了老头跟前准备上课。
老头端起酒壶含着壶嘴来了一口,见此徐大脸上顿时露出了肉疼表情。
这是他从锦官城里带出来的美酒,如今只剩下一壶,本来想对月独酌、放荡一夜,如今老头嘴巴往酒壶嘴上一堵,他的念想没了!
老酒显然很香,老头满足的说道:“给你俩娃上一课,每个人生来顶着三盏灯,头顶、两肩各有一盏。”
“三盏灯里头顶的灯为本命灯,烧的是阳火,只要这灯不灭,人就不死。左肩的灯叫锁魂灯,右肩的灯叫固魄灯,这两盏灯不灭,人的三魂七魄就跑不了……”
说话之间老头又喝了一口酒,而且一口接一口,好像这老酒不要钱一样。
老头这话大体没问题,但说的都是废话。
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压根不值一壶老酒钱。
王七麟不是很相信老头,对方看起来像是世外高人,但他凝神细看,实在是感觉老头没什么厉害之处:
他如今可是八品境,按理说已经是顶级高手,不管面对什么人,只要有修为他多少能看出一点东西来。
除非——
对方是先天高手!
这个想法让他暗暗心惊:不会吧不会吧,这穷山僻壤不会真有隐世高人吧?
不过事实就在眼前,他在梦里时候曾经听一位伟人说过一句话,否定事实就是否定自我。
于是他只能耐着性子认真的听老头讲课。
老头说的唾沫横飞、指手画脚,一口酒一句话,最终将话题引到了他身上:
“你娃三盏灯给狐仙吹过了,它一直在你身后吹呢,好在你命里火气旺,本命灯烧的也强,而且修为还算不错,要不等不到走到这里你早就病倒了。”
老头看着王七麟,脸上没有玩笑之色:“说说,你娃最近到底遇见啥了?”
徐大添油加醋把路上的事说了一遍,最后恨恨的说道:“这狐狸一定是个邪祟,专门害我们这样的大好青年!早知道这厮竟然会吹灯,我他娘应该剥了它的皮、炼出它身体里的脂点起来让它吹个够!”
王七麟本来想补充一下我后来又看到了徐大没有看到的狐狸一事,不过看徐大说的痛快,再说他还不是很信任老头,于是想了想便没说。
听了徐大的狠话,老头笑而不语。
他抚须沉思了好久才说道:“别胡扯,小娃娃,老话说人点蜡、鬼吹灯,大仙和元皮子这可不是吹灯,这叫吸灯气。”
王七麟正要发问,老头皱起眉头有些忧心的说道:“看来又有大妖现形了,你俩这几天老实的待在我们寨子里面,我们这里人气旺、有瑞兽余威庇佑,妖魔鬼怪不敢明目张胆来害人。”
他说着仔细端详王七麟,看着看着脸色又是变了:“不对,你身上怎么这么多污秽?你们来了我们寨子后去哪里了?是不是进我们粮仓了!”
说到后面他语气陡的森然。
王七麟问道:“还请老先生明示,你们粮仓怎么了?”
再一听这话,他也有点遭不住了。
他们可能真的遇到了高手!
老头正要接话,结果话到嘴边被他又咽了回去,只发出一声闷哼:“怎么了?你们说怎么了?那是活人禁地!”
徐大则对这话题兴趣不大,他问了另一个话题:“大爷,你刚才说那狐仙选了我这兄弟做炉鼎,这话什么意思?”
老头冷笑一声,道:“炉鼎,你说什么意思?当然是要以它身躯为洪炉大鼎进行修炼。”
王七麟挺不乐意的:“它馋我身子呢?你们寨子人也不少,起码有几百之多,而我身边还有我兄弟这愣头青,怎么就挑中我做炉鼎了?看我好欺负呢?”
老头盯着他说道:“你在跟老夫装糊涂呢?这有什么必要么?”
这话说的有点不着边际,把王七麟给听茫然了:“大爷,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装什么糊涂了?”
老头听后笑着摇头,说道:“看来你身上背负有机密,行吧,君子不强人所难,既然你不愿意与老夫诉说,那老夫也不会多嘴询问。”
“不过这样老夫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了,你们不必再待在这里,请便吧。”
王七麟被老头说的满头雾水,他感觉老头好像确实知道一些事,可是对方后面一直喝酒,他虽然有心询问,却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他带着徐大上路,徐大说道:“七爷你不必纳闷,那狐狸挑人做炉鼎,肯定是看长相的,这家伙在山里活了那么久,第一次遇到你这种俊朗中不乏果敢悍勇的青年俊杰,难免动心了。”
王七麟点点头,他也是这么想的。
这么想着他心里有点怨恨王六五夫妇,没事把他生这么帅干什么?
徐大则美滋滋的整理那钢针铁刺般胡须,让自己气质更生猛一些。
他头一次为自己那杀猪般的相貌和杀猪般的气质而感到庆幸。
王七麟在心里琢磨了一下那老头,但是琢磨不出什么结果,他便跟徐大一起谈论老头讲的话。
这老头好像能掐会算,而且这方面的本事还要超过谢蛤蟆——起码超过了谢蛤蟆展示出来的本事。
出于对人才的饥渴,王七麟甚至开始在心底思量要不要把老头收入观风卫。
观风卫还缺一个能掐会算的高人!
他们在山上山下随便转了转,时间便接近傍晚。
日落西山。
满山金黄。
两人回到村里,长钟保亲自出来迎接他们去赴宴。
隔着老远他就向两人挥手,然后热情的问道:“你们在粮仓里没有遇到怪事吧?”
王七麟摇头:“一切正常。”
长钟保肃然道:“那夜里你们小心,我们粮仓总是在夜里出事。”
他又问:“哦对了,你们漫山遍野的溜达,应当遇到过李先生吧?”
“李先生?”王七麟下意识反问。
长钟保点点头道:“对,李先生是从你们九州神都搬迁来我们山里头的——嗯,算是高人吧。”
“老朽刚才给你们送去的刀煞麸皮就是他亲手炼制的法器,能驱邪镇祟,两位大人虽然修为高深,可是这种法器还是多点好,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嘛。”
徐大愕然:“族长,你之前给我们送去的那些麸子不是吃的,是法器?”
长钟保道:“不错,正是法器,二位大人可是高手,难道没有认出它们身份?”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满脸尴尬。
他们两人江湖经验浅薄,眼力劲实在有限,所以犯下这种错误也能理解。
王七麟怕被长钟保看出自己的尴尬,便赶紧换回话题:“族长你说的李先生,是不是住山下唯一一座红砖房的那位老先生?”
长钟保欣然点头道:“不错,正是他,先前你们决定住进粮仓,老朽便去找过李先生,把你俩碰见那大狐仙的事说了说,也把你们俩住进粮仓的事告诉了他,这样一旦你们在粮仓出事,起码外面有个援助。”
一听这话,王七麟和徐大心里咯噔一下。
徐大的表情扭曲了。
分外狰狞。
长钟保误会了他的意思,又低声说道:“二位大人请放心,老朽并没有暴露你们的身份。”
徐大表情狰狞的更厉害了。
他气的想要打人!
王七麟也很生气,原来长钟保把他们的事都跟那李老头提过了?
可刚才见面的时候,那老头明明是说根据什么命星印堂算出来的这些事啊,而且还一直表现出对他们的经历毫无所知的样子。
所以,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压根没有什么隐世高人,没有什么算学大师,他们碰到的是个老骗子!
王七麟跟徐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读懂了对方的想法——娘的,敢情这死老头糊弄咱们哪!
可笑他们还一本正经的在敬仰他,王七麟很惨,竟然还想要将他收入观风卫。
徐大更惨,把自己仅剩的一壶好酒都让人给骗走了!
“这个骗子!大骗子!”徐大那惨烈的腔调,搞得就像是被骗到失身的少女一样。
长钟保赶忙问发生了什么事,王七麟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然后就轮到长钟保尴尬了。
他搓了搓手说道:“也可能、也可能李先生真是算出来的,老朽不与他说他也知道。还有,他有没有给你们说别的呢?”
王七麟正要说话,徐大火烧火燎的说道:“行了,七爷,别废话了,咱得赶紧去找他,再晚点那一壶老酒就让老骗子给干出来了!”
长钟保苦笑道:“李先生这个人吧,其实算不上骗子,就是有时候挺不靠谱,但他确实有神通,就拿他那间红砖房来说,这山里头哪里来的红砖?可是他一夜之间就起了这么一座房子……哎哎哎,你们听老朽说嘛!”
“说?回来再说,现在老子要去拿回老子的东西!”徐大骂骂咧咧的狂奔。
看到他俩一脸焦急的跑回来,正坐在门口对着夕阳喝酒的李老头颔首微笑,顺便将酒壶举过头顶给狠灌了一口:
“还有啥事不明白?拜师就免了,不过有些地方老夫可以提携你俩一把。”
听了这话王七麟是怒极反笑啊。
徐大不声不语,急匆匆凑到老头跟前抢出来酒壶,他手一晃酒壶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
这让他松了口气。
可是他打开酒壶一看不对劲了,他慢慢的举起酒壶闻了闻,说道:“这里面的是什么?怎么一点酒味都没了?”
李老头心满意足的打了个酒嗝说道:“酒味?怎么会有酒味,这酒早被老夫喝完啦,不过这酒真不错,酒壶都挂有香气,老朽用水冲了三遍才把酒香给刮掉。”
“你喝了酒,还用水晃了酒壶啊?”徐大傻眼的样子很少见。
“是啊,不能浪费嘛。”老头看出了他和王七麟来意不善,开始打马虎眼,“年轻人少喝酒,喝酒伤身!”
一路奔跑化作无用功,徐大的心态崩了。
他使劲捏了捏拳头,海碗一样的拳头上骨节噼里啪啦的响:
“你信不信我他娘现在就伤你的身?对了,老头,你不是能掐会算吗?来,算算大爷今天能把你打成什么样?!”
老头脸色一沉,拿出半仙的范儿想镇住他们俩。
王七麟在他开口前抢先说道:“李先生,实不相瞒啊,刚才我兄弟俩碰见你们族长来着,你们族长把一切都跟我俩说了!”
他一捏剑诀,开门剑给他屋子墙壁开了个新窗口:“咣当!”
李老头见此依然不慌张,反而表现的很愤懑:“住手!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他冷静的看了眼王七麟到:“别这么小气,两位小兄弟,你俩是没有一点江湖人的心胸和气魄,只是喝你们一壶酒而已嘛——好,别举起拳头。老夫又不白喝你们的酒,给你们个好东西做交换就是。”
“什么东西?”徐大没有松开握紧的拳头。
老头悻悻的嘟囔了一句什么,右手在怀里掏了掏,抽出一本巴掌大小的线装书,恋恋不舍的递给徐大。
“这可是老夫半生的心血哇!”老头一脸痛心疾首,似乎这小书落徐大手里就像小白菜落到了猪嘴里。
小书不大,但挺厚,拿在手里颇有分量。
书的封皮是一块牛皮纸,灰黑色,不怎么起眼但是很光滑很有韧性,正面封皮写了六个毛笔大字:
这六个字古朴有劲,如怒龙奔腾,一看便知是出自名家之手。
这书听名字就很霸道,徐大正待心花怒放,但仔细一瞧,发现这六个字后面还有俩字。
这俩字应该是烧锅剩下的木炭写的,字迹粗浓歪歪扭扭乱七八糟好像狗爬也好像鬼画符以至于让他一眼没认出这还是俩字。
仔细辨认之后他才认清,原来些的是‘手札’!
《阴阳堪舆秘术手札》!
徐大急忙翻开书本,看清纸上的字之后他只觉眼前一黑:
去他娘半生心血吧,这小书上的字全是木炭写的,而且是刚刚写出来,伸手在上面一抹还往下掉炭黑!
636.夜宿粮仓
徐大一把将这本风水书给扔掉了,目光如虎:“靠嫩娘!日你个仙人板板!透你妹!喝了大爷的酒,给大爷一本这样的破书就算完事?咋滴,以为大爷好糊弄?”
王七麟捡起地上的书,念道:“阴阳堪舆秘术手札?呵呵,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啊。”
他翻开书本准备念上一段,便清了清嗓子开口:“《葬经》有云,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深浅得乘,风水自成……”
他准备再念上一段,结果后面几个字都不认识,只好悻悻的合上册子收了起来。
徐大则在从怀里往外抽燃木神刀,咬牙切齿的说道:“骗老子?糊弄老子?喝老子的酒?那老子让你喷血!”
王七麟阴阳怪气的说道:“徐爷下手狠点,他这不光是瞧不起你的修为,还是侮辱你的智慧!老头,你就看我家徐爷砍不砍你就行了!”
李老头依然不慌乱,他一挥手喝道:“年轻人,老夫劝你们适可而止!”
徐大挥舞大刀举过头顶,李老头又喝道:“慢着!不就是喝了你们一壶酒吗?给你们一本风水秘术做赔偿还不行?”
徐大狞笑道:“那你等大爷剁了你,到时候给你风光大葬做赔偿,行不行?”
老头说道:“慢着慢着,你的意思是老夫的一本风水秘术书还比不上你的一壶酒?”
徐大痛快的说道:“对啊。”
老头又说道:“那你早说,老夫再给你们加点东西!跟老夫来,老夫给你们一点好东西!让你们开开眼!”
红砖屋子里头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里头的正屋有一尊关二爷像,关二爷横眉怒目、单手抚须,胯下战马起身嘶鸣,威风凛凛。
然后在四周围着一圈小人,每个小人身上都扛着一把刀。
徐大指着众多小泥人问道:“这是什么?关二爷横扫疆场?”
李老头说道:“胡说!这些是周仓!”
王七麟吃惊问道:“这这些是周仓?这么多周仓?”
大开眼界了。
李老头不说话,很虔诚的冲着关二爷三跪九叩。
他先是喃喃说了一堆话,一脸黯然,看起来很对不起关二爷,各种道歉。
然后他站起来肃然说道:“刀者,国之凶器,威煞八荒者也;币者,国器也,出则安四方……”
老头念叨了几句怪话,从泥人周仓手中拿出一把小刀递给徐大,说道:“老夫看你是个玩刀的人,那就送你一把宝刀。这把宝刀若是你带回中原,找个识货的,它能价值连城!”
徐大知道他在扯淡,挥手想要拍开小刀。
王七麟说道:“徐爷你等等,把刀给我看看。”
他接过刀去仔细打量,这是一把小刀,也就比他中指长一些。
小刀像是青铜锻造的,成色黯淡发绿,应该是经常给人把玩的原因,刀身通体光滑,一点铜锈都没有;刀刃钝圆无光,刀柄上每一面刻了四个鸟虫体字,具体写的是什么——
文盲怎么可能看懂!
不过王七麟大概认出了这小刀的真实身份:“徐爷,这是刀币吧?”
他在书上见过关于刀币的描述,好像这玩意只在春秋战国以前锻造过,是上古时期的货币,如果它是真品,那价值确实很大。
不过王七麟倾向于这是个假货。
他对老头的人品没什么信心。
徐大冷笑道:“刀币?我看是傻币吧。”
李老头皱眉愤懑的说道:“莫要乱说,这是宝贝,赶紧收起来,别轻易让人看见,否则老夫只能送你们一句话。”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一听这话徐大真是哭笑不得,他叫道:“你少来这一套,这玩意儿绝对是假货!别废话,还老子的美酒!”
李老头终于不耐烦了,说道:“一壶酒换了老夫一本秘籍和一枚上古刀币还不行?好好好,你要是非不依不饶,那就砍了老夫就是,喏,脖子在这里!”
他往前一探身,然后把脖子收了起来。
脖子没了,肩膀上头就是个脑袋。
徐大从他身上看到了昔日手下那群街头兄弟的影子,王七麟也看出来了,便感叹道:“不是人老变成了泼皮,而是泼皮变老了。”
老头耍起无赖,两人还真没办法,只能摇摇头走入。
徐大临走之前打眼在屋子里扫了扫,然后把关二爷像给扛了起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头叫道:“你干什么?”
徐大说道:“你这样的人怎么有脸拜关二爷?二爷义气当头,被你祭拜是他的耻辱,大爷先把他老人家请走了。”
老头气的胡须乱哆嗦:“亏了亏了,这次真亏本了。”
徐大和王七麟返回长钟保家小楼,饭菜已经收拾了出来,满满当当一桌子,七个盘子八个碗,很有山野特色,各种野味野菜。
什么炸蜂蛹、烤竹节虫、火爆蚂蚱,等等,全是王七麟没见过的东西。
但他和徐大没吃。
他们在畜生道怪村中看到的那些扑棱蛾子让人心有余悸。
不过其他菜肴做的虽然不精美却很美味,最值得称道的是酒,竟然是一坛子果酒,酸甜可口。
王七麟以为这是猴儿酒,结果长钟保笑着解释说是他们自己在夏日采摘野果酿造而成。
他还说:“里面加了一些我们火候山独有的药草,能滋阴壮阳哟。”
听到这话王七麟下意识看向他。
是谁走漏了风声,把他的一些嗜好传进了十万大山吗?
但这显然不可能,他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换大碗!”
这顿饭吃的是宾主尽欢,王七麟和徐大真是见识到了西南山区的美食。
吃饱喝足,已经是月上半空。
山里的夜晚还挺冷的,家家户户喜欢在院子里点个小火炉,围着火炉吃点东西聊个天。
他们的火炉很有意思,就是个铁锅铁盆在里面放上木头燃烧。
这山里人家少,树木多,所以不愁没柴烧。
王七麟和徐大吃干抹净准备溜,长钟保赶紧将关公像交给他们:“这尊大神你们带走,这是你们汉家天君,我家这小庙可容不下。”
然后他还叮嘱:“二位大人可一定要小心,我们的粮仓现在真的有问题,很不干净,你俩平时住在里面小心点。”
听人劝吃饱饭,王七麟自然不会无视长钟保的话。
他能活到现在,全靠谨小慎微!
于是天晚上他和徐大便没去睡觉,而是猫在床上仔细听外面粮库的动静。
还别说,这粮仓确实有污秽邪祟,他们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然后没过多久便听到了一些吱吱唧唧的声音。
王七麟起初没有在意,因为这就是老鼠叫。
他不可能听错的,从小他听多了这样的声音。
而粮仓这种地方有老鼠更是正常,压根没必要在意。
可是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异常,这老鼠叫却逐渐的异常起来:叫声持续了得有一个时辰!
老鼠们像是在外面开讨论会,叽叽喳喳聊的很热切。
这样徐大有点恼了,说道:“娘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他点燃了一支火把举起来猛然拉开门往外冲,身子忽然僵硬的堵在了门口!
王七麟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场景,但肯定很不对,便急忙推开他,却见只是十几个大老鼠在狼奔豕突。
这些老鼠除了个头大也没有什么可怕的,王七麟不解徐大怕什么。
要说这老鼠也不知道在粮库里活了多少个年头,个个皮毛发亮油光满面,日子过得够滋润。
“他娘的,一群老鼠!”徐大缓过气来破口大骂,“什么诡事什么鬼祟,就是些老鼠而已,马上就是天下大旱,全天下老百姓都要吃不上饭了,你们这些蛀虫却天天过大年?”
徐大骂骂咧咧往外大步走,手里的火把散发着暗黄的光芒,左右摇摆。
王七麟跟在后头也感觉窝火不已,他刚准备劝徐大别生气,忽然注意到在火把光芒的尽头似乎有一个巨大的影子一闪而逝。
那张影子回头,惊鸿一瞥间像是张人脸!
脚步无声。
绝不是人!
看上去徐大也发现这个东西了,他急忙转动火把照耀过去,可什么也没发现。
王七麟不动声色扫视了一下两边,淡淡的说道:“先回去睡觉吧,明天弄点老鼠夹子啥的来抓这帮狗日的。”
粮仓里头空空如也,他们大概看了看墙角,找到了几个大老鼠洞。
王七麟可以御剑杀进去,但他觉得没这个必要。
飞剑杀耗子,这有点侮辱飞剑了。
徐大拉开裤腰,对着老鼠洞即使一泡热气腾腾。
王七麟笑道:“你知道不,老鼠会传播疫病,它们要是咬了人能传播鼠疫,这疫病特别厉害,治起来很费劲。”
“别瞎说,哪有这样的疫病?”徐大不屑。
王七麟没法给他普及鼠疫的知识,便换了个方向说道:“那老鼠咬伤也得敷药包裹吧?到时候我扶着你去找郎中,说‘郎中郎中,我兄弟让老鼠咬了,你给他治一下’。”
“到时候郎中怎么说?”他咳嗽一声沙哑着嗓子学老人说话,“来,后生,让老夫看看你的伤口,你的伤口在哪里?”
“哟吼,怎么被咬到这里了?还别说,这老鼠挺厉害,你小东西这么别致,它还能咬到?”
徐大气道:“滚蛋,你懂个屁,老鼠才不咬鸡儿呢。”
王七麟愣住了:“牛逼,哥,你怎么知道的?”
两人斗嘴中在粮仓仔细转了一圈,毫无发现,只有关二爷骑在战马上眯着丹凤眼冷冷的看着他们。
徐大从关二爷面前经过的时候施了个礼,道:“二爷啊二爷,我们这边用不着你来镇场子,今晚你看热闹就行,不用亲自下场。”
两人返回房间,王七麟转身关门。
外面的黑暗中有腥风在动荡。
这粮仓确实有诡事。
他慢慢的关上门,火把的光芒透过门缝照出去,恍恍惚惚。
然后黑暗之中有几个绿幽幽的东西晃动着出现!
王七麟反应极快,手一翻将门又给拉开了,随即那些绿幽幽的东西贴着地面上下一荡漾,突兀的消失在漆黑的幽暗里!
“怎么了?”徐大看他一动不动站在门口就关心的问道。
王七麟皱着眉头关上门,摇摇脑袋没说什么,那些绿色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出现突然消失呢?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有些反常了,不该直接拉开门的。
这也让他有了一点明悟,粮仓里头的诡异或许并不是很强,或许胆子小,总之他要对付这玩意儿不能着急,得放长线钓大鱼,否则反而会打草惊蛇。
他关上门躺在了木床上,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徐爷,你刚才看见什么了?怎么会被吓到了?”
徐大纳闷的说道:“七爷你说啥?大爷被吓到了?大爷怎么可能被吓到!”
“那你刚才愣住做什么?”王七麟问。
徐大更纳闷了:“七爷你到底说啥呢,大爷哪有愣住过?”
王七麟一听这话明白了,徐大刚才中招了。
他枕戈待旦,将门悄悄拉开了一条缝,只要鬼祟敢进门,他就能一剑劈出个惊天动地。
结果他失望了,一晚上粮库里头倒是安静,他们等了半夜鬼祟没有出现。
当然老鼠还是闹腾的厉害,徐大忍无可忍,拖着燃木神刀要出去剁老鼠,可老鼠们警惕性十足,他一开门嗖嗖嗖就跑了个精光……
折腾一晚上,徐大没有抓到老鼠,王七麟也没有抓到鬼,这让他们很郁闷,这算什么事?
第二天起床,长钟保看到他和徐大安然无恙的出现还感觉挺奇怪:“你们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王七麟说道:“有点异常,但只要我们想去看看,它们便立马消失了。”
长钟保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妖孽知道两位大人神通盖世,所以不敢招惹你们?”
徐大不动声色的挺起胸膛,展示自己威武雄壮的胸肌。
可惜锦官城美味佳肴太多,他最近吃的太多,长胖许多,曾经如磐石般坚硬的胸肌变成了婊砸奶。
这样他随意一摇晃,波澜荡漾。
王七麟古怪的看着他问道:“你卖弄风骚作甚?”
徐大气的无言以对。
他只能发狠的去对付老鼠,村子里有老鼠夹,他便收集了所有能用的所有老鼠夹,挑了二十个结实耐用的放在粮仓的角角落落里。
昨夜没睡好,徐大情绪很不好,他发了狠去收拾老鼠,决定不把粮仓里的蛀虫弄个断子绝孙是不能停手。
一切准备妥当,傍晚他们俩匆匆吃了晚饭,然后屏息凝气的缩在房间里等待夜晚的降临。
徐大觉得可能是关二爷的神像震慑住了妖邪,让妖邪不敢现身,于是他今晚特意将关二爷给请了出去。
王七麟觉得他这是瞎讲究,并不是所有神像都能起到驱邪镇魔的作用。
这关二爷像是从李老头那骗子手里搞来的,肯定没有用。
反正他细看这神像,神像平庸寻常,不像是有法力的样子。
神像搬出去,两人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枕戈待旦。
似乎是为了照应他们,今晚的月色格外明亮,圆圆的大月亮挂在天上。
王七麟抬头看,那月光就像是绥绥娘子的目光,照的他心里亮堂堂的。
一直等到月上中天,粮仓里终于传出吱吱的声音,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挂着淫笑。
“吱吱、唧唧——吱儿!吱儿吱儿!!!”
一阵磨牙亮爪的声音之后,随着老鼠夹‘啪’的一声响,乌黑的仓库里猛然响起个凄厉的尖叫声。
徐大满脸惊喜,捞起早就准备好的棒子准备来个瓮中捉耗子。
结果他的手一碰到门,外面叫声突然此起彼伏:“吱儿!吱儿吱儿!”
王七麟赶紧伸手抓住他,低声道:“不对!”
他耳力惊人,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老鼠的脚步声轻盈而迅疾,本来一直只有这种脚步,可是突然之间他听到了一阵别样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一出现,屋子外又响起个尖叫——“呜哇!!”
后面这声尖叫又响又尖厉,带着一股子渗入人心的凄惨,仿佛是小鬼在九渊之下哭喊嚎叫,让人听了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这他娘不像耗子叫啊!”王七麟说道。
徐大不管不顾,一手火把一手棒子往外冲。
今夜关二爷神像被请到了粮仓外头,今夜徐大爷真身出现在粮仓里头。
门开火把光亮起,徐大打眼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七爷,这他娘什么情况!”
此时粮仓里头炸了锅,被夹住的耗子蹬着腿死命挣扎,这些在他们预料之中。
在他们意料之外的是——没被老鼠夹子夹住的耗子竟然没有逃跑,而是排成一大片整齐的队列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而且这些老鼠数量极多,粮仓有大片地面上都是老鼠,王七麟扫了一眼估测一番,怕不是有上千只之多!
另外在粮仓北面的窗台上还有一只通体黄毛的奇特大老鼠被夹子逮了个正着。
诸多老鼠正是冲着它所在的窗户而发抖。
或者说是冲着这大老鼠发抖。
昨天晚上王七麟在粮仓里头看老鼠那是看的多了,黑毛的灰毛的半黑半灰毛的不知见了多少,可就没看过黄毛的!
而且这黄毛老鼠尾巴又长又粗,不像普通耗子一样尾巴细细的跟草绳似的。
实际上这压根就不是个老鼠,徐大惊叫一声:“雾干!咱们抓到了个耗子王?”
王七麟喝道:“你眼睛瞎了,这哪里是耗子王?”
徐大叫道:“雾干!咱们抓到了一个狐狸?”
王七麟无奈了,“你眼睛到底啥时候瞎的?不是狐狸是一只黄鼠狼!白云间的小双不就是这样子?”
徐大搓搓眼睛惊讶的说道:“黄鼠狼大爷见多了,不可能没见过这玩意儿,可是哪有这么肥的黄鼠狼?黄鼠狼不都贼眉鼠眼的吗?这玩意儿长得有点妖啊!”
王七麟凝视着这黄鼠狼说道:“它只是长得肥罢了。”
637.黄鼠狼上吊
被老鼠夹子夹到的黄鼠狼个头大长得肥,粗略一看确实没有黄鼠狼的样子。
它被夹到了腰上,而徐大选的老鼠夹子都是硬货,这黄鼠狼的后腰是软肋,估计被夹断了,它上半身在使劲抓挠,后半身则一动不动。
并且它嘴里呜呜叫着,两只贼眼里不断淌着泪,就好像小孩一样在哭。
粮仓里没被夹住的耗子看到人出现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鸡飞狗跳,而就是那么排成个直线趴在地上,徐大上去逮它们都不带动弹的,就会瑟瑟发抖!
窗台上的胖黄鼠狼眼里泪水‘吧嗒吧嗒’顺着光滑的黄毛往下淌,它看出了王七麟和徐大那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便呜呜叫着想跑。
无奈窗台那副老鼠夹子是徐大特意请老猎人加固过的,就是为了防止有老鼠狗急跳墙,以此来阻断这些狗日的退路,别说它个黄鼠狼,就是来个黄皮老虎挨这么一夹也别想舒心。
王七麟走到窗台盯着胖黄鼠狼看,徐大则用准备好的绳子把死了的没死的老鼠统统拴在一起,好像是绑了一串咸鱼。
最后他绑老鼠绑上瘾了,便把胖黄鼠狼也给五花大绑了起来,本来他的打算是抓到老鼠后统统摔死然后挂在粮仓里头,给剩下的耗子打个警报:
观风卫面前别冒头,冒头必被抓!
不过现在来看用不着了,粮仓里头的老鼠估计都在这里了。
几百上千只老鼠!
他们这是端了老鼠窝!
王七麟看向胖黄鼠狼,他自然明白这些老鼠的反常与这家伙有关,可是什么关系?
徐大觉得这胖黄鼠狼有点不对头,便想用铁锨拍死。
王七麟没让他随便动手,这玩意儿得研究一下,它应该跟旱神这种大魔没有关系,而是与粮仓发生的诡事有关系。
他想给长钟保和大青叶寨一个交代,这交代就得从胖黄鼠狼身上切口。
徐大把绳子挂在大梁上,这样一串耗子垂挂在屋子里,王七麟看了看,心里有些不舒服。
仓房乌黑沉闷,这些耗子被一条绳挂着,好像一串小号的死人。有时候没死的耗子挣扎一下,绳子唰唰的摇晃,就像是上吊的死人在迎着阴风打摆子。
看他摇头,徐大狠狠心说道:“七爷,老话说的好,打蛇照准蛇头打,拔草就要连根拔,对付敌人和恶霸,必须打倒拉下马!”
王七麟道:“你这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什么?你不会以为我害怕这些东西吧?我是觉得恶心。”
徐大关心的问道:“恶心?那你有没有想吃点酸的或者辣的?”
王七麟踢了他一脚:“滚滚滚,这粮仓里头确实有诡事,你自己小心点处理老鼠,我得去处理这胖黄鼠狼。”
他拎着老鼠夹将黄鼠狼给提了起来,黄鼠狼冲他举起前爪作揖,双眼流泪、叫声呜呜,一点不像动物,而是像个人。
莫名的,王七麟想到了那只吃起烧鸡慢条斯理就像人一样的大狐狸。
狐狸和黄鼠狼还是有些像的,他下意识的想,二者会不会有些关系呢?
他对胖黄鼠狼说道:“你想让我饶了你?”
胖黄鼠狼可怜兮兮的冲他点头,又前爪抱在一起冲他作揖,泪水滴答滴答的往下落,就跟在求人办事的可怜人一样。
王七麟说道:“你想求饶,那就得拿出诚意来,既然你能听懂我的话,那我问你,这粮仓诡事是不是你干的?”
胖黄鼠狼急忙摇头。
王七麟问道:“那是谁干的?你肯定知道吧?”
胖黄鼠狼又摇头,继续可怜兮兮的掉眼泪。
它还很人性化的伸出前爪在脸上抹了一把。
这一幕让王七麟本能的感觉到心底发寒。
他联想到了那只大狐狸!
对于胖黄鼠狼的可怜卖相,王七麟并不买账,他说道:“你给我一个交代,或者你做我的交代,两条路自己选一条吧。”
胖黄鼠狼抽噎了几下,小心翼翼的看向左右,然后伸出右爪对他勾了勾。
像是要告诉他一个秘密。
王七麟凑上去,胖黄鼠狼盯着他看,嘴巴一张有一股黄气喷了出来。
它的袭击很突然,可速度不够快,而且王七麟还在戒备中——他怎么可能放心的接近一只精怪!
所以黄色雾气一出现,他便立马将老鼠夹一转,胖黄鼠狼原本对着他的嘴巴便改成对向旁边。
恰好旁边有一条绑着诸多老鼠的绳子,黄色雾气便喷在了这些老鼠身上。
有老鼠还活着,它吸入雾气之后身躯猛的抖动几下,接着双眼变得毫无神采,身躯很僵硬的努力在绳子上打起了摆子,似乎是要竭尽全力去靠近胖黄鼠狼。
王七麟见此一剑飞出将老鼠头给斩掉了,他冲胖黄鼠狼狞笑一声道:“你是想要控制我?好深沉的算计!可是你算计错人了!”
“好,很好,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硬的,老子倒要看看你的意志力有多强,能经得住我听天监多少酷刑的折磨!”
他将胖黄鼠狼也给吊了起来,双腿朝上脑袋朝下,这是一种大刑。
徐大还在收拾老鼠们,所有夹子又被撑了起来,他想看看能不能弄个漏网之鱼。
另外这货很阴狠的在老鼠串底下撑了一溜大夹子,如果有耗子咬断绳子掉下来想逃跑,那不但跑不掉反而会自投罗网。
他们两人回到房间躺下继续枕戈待旦,结果没过没一会粮仓的外门忽然响起一阵叩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谁这么晚还来粮仓?”徐大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想知道答案不会自己去看吗?”
徐大断然道:“大爷才不干,外面十有八九是他娘的什么妖魔鬼怪,你想让大爷去做饵然后让你钓鱼?想都别想!”
他们这间屋子有窗口,王七麟透过窗子往外看,不知什么时候一朵阴云挡住了月亮,皎洁的月光早消失不见了,窗外阴森森的一片乌黑什么也看不到。
徐大扯着脖子喊了一声‘谁呀’,但没有回应,只有‘咚咚咚’的敲门声在继续。
最后还是徐大出门了,因为王七麟跟他说,如果外面真是大妖魔,那一旦出事他好歹可以提供支援,可如果是自己出事,那徐大能提供什么支援?
徐大分析了一下觉得这话说的对,肯定是实力差的那人去做诱饵。
很不幸,他实力比王七麟差一点。
他拎着燃木神刀跳下床出门,王七麟躲在屋子门口偷偷往外看。
门板被拉开,徐大探头往外看,随后‘砰’的一声闷响就传进王七麟耳朵,再后面是徐大一声干嚎:“草泥娘,谁他娘偷袭大爷?”
一听这声音王七麟就知道坏了,他立马脚底生风扑了出去。
屋子里陡然腥风四起,绑在绳子上的老鼠发出凄厉的叫声,它们竭尽全力的挣扎,接着砰砰砰的闷响声接连不断出现,诸多老鼠炸开化作了一团团黑雾!
黑雾古怪,浓郁的惊人!
王七麟立马运行太岳不摧神功闯入其中,小十咦钻进他嘴里准备了一口虿雾,然后黑雾像海上雾气一般流淌游荡,他一钻入里面便有一个惨白的鬼脸带着恶臭之气迎面扑来!
这场景挺刺激的。
王七麟见过的妖魔鬼怪也不少,可从没见过这么狰狞的一张脸。
这脸足有小号锅盖大,表皮惨白惨白好像在水里泡烂又涂上面粉的尸皮,整张脸就是个完整的圆形。在惨白的表皮底子上,还有一些地方条纹乌黑沉重,眼眶里是两个绿幽幽的眼珠子,好像两朵鬼火在飘。
出门就看见这么个鬼脸,王七麟差点跟它来个贴面,他的初吻就差一步让这玩意儿给夺走了!
很险!
还好他反应快,金翅鸟速度也快,他一声剑出金翅鸟御剑比他身影还快的飞了上去,一下子炸在对面鬼脸上。
鬼脸发出鬼嚎,它的大脸一阵动荡,身影不受力一样向后退,迅速回到黑雾中消失不见。
接着一阵愤怒的咆哮声从门口位置响起:“狗日的有种跟大爷单挑,大爷不挑死你就是你二大爷!”
听徐大声音似乎还是底气充足,王七麟知道这小子一时半会死不了,心里就稳定下来。
这样反应过来他一时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这鬼玩意儿竟然想夺走他珍贵的初吻?这不光是侮辱他修为,还要侮辱他身体,他可忍绥绥不可忍!
一个庞大的身影从雾气中晃悠着向他冲来,他眼疾手快一脚劈了上去。
“哎呦雾草,谁踹大爷!你他娘这是找死,吊客给大爷上啊!”徐大标志性的破锣嗓子响了起来。
王七麟这才知道误伤友军了,可是这不能怪他,徐大是提着燃木神刀出去的,结果回来的时候刀没了,这让他怎么认人?
他穿过黑雾急忙扶起徐大说道:“没事吧徐爷,这是怎么了?你被谁给干了?谁干的?谁干的!欺负老实人是不是?”
徐大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反正是浑身哆嗦:“七爷,大爷今天让人给阴了,不知道哪个孙子在门口猫我,我一开门就挨了一榔头,真的,绝对是榔头,咣当一下子给大爷干在了脑袋上!要不是大爷脑袋瓜结实,这连眼珠子也能砸出来!”
王七麟苦笑一声道:“这么惨?”
“不止如此!”徐大继续干嚎,“大爷刚才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回来想与你形成掎角之势互相照应,结果他娘的不知道哪里钻出来——钻出来一个什么东西,长了个角,一脑袋撞在大爷胸口上,要不是大爷练过胸口碎大石的本事,这下子怕是要开膛破肚!”
王七麟目瞪口呆:这货刚才是去开门了还是去喝酒了?喝酒的话这是几个菜喝成这德性?
不过刚才他那一脚确实挺狠,还好徐大穿了金缕玉衣,否则那一记窝心脚真能给他开心。
屋子里雾气开始消散,刚才那出现过的圆鬼脸昙花一现,他小心的扫视四周,却再也没有发现它踪影。
这样他先扶着徐大回床上,然后他点上油灯一看,下意识就咧了咧嘴。
徐大此时的形象也忒惨了点,一张屎饼子脸好像被驴踢了一脚,两只眼睛肿的像他爹王六五做的馒头——就是那种面没发好强行下锅蒸出来的馒头,上下眼皮之间连个缝也没留。
王七麟忍不住感叹:“徐爷,你这张脸到底遭遇了什么?真是让人用榔头给锤了头吗?这怎么会把脸捶成这个逼样!”
徐大愤怒的说道:“不对不对,不是榔头捶了大爷的头,是他娘有什么东西顶在大爷脸上,不对,就是刚才那角不是顶在大爷胸膛,它是顶在大爷脸上——七爷你说会不会是一条龙?大爷当时感觉好像看到了一个龙头!”
王七麟问道:“那徐爷你是被人飞龙骑脸了吗?”
也不知道是刚才在门口埋伏徐大那货下手狠还是他下脚狠,总之徐大被干的很惨,应该是脑震荡了,这会有点说胡话。
他安抚下徐大出门去看,脸色阴沉、腔调狠厉:“出来!什么妖魔鬼怪竟敢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什么妖魔鬼怪竟敢把我兄弟弄成这样!给我出来!”
屋门外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迷雾已经消散了,屋子里头恢复正常,吊着的耗子全死了,而且都是爆膛而亡!
它们的死相极其怪异,脑袋正常、四肢正常、尾巴正常,从背面看身躯也正常。
但看前面就不行了,它们胸膛裂开,内脏和骨肉血已经不见了!
现在绳子上挂着的不过是连着老鼠头的无数老鼠皮!
他又走出大门,外头乌云已经消散了,月光又普照在了大地上,粮库周围除了风吹树枝的沙沙声,连个蝈蝈叫都没有,出奇的安静。
“算你妈的腿脚利索跑得快!”王七麟故意大声的骂了一句后才回屋。
这话是骂给徐大听的。
关门的时候他觉得外头好像哪里有点不对,他又回身去仔细看,甚至把大蟒神叫出来一起看,却并没有发现不对,一切是正常的。
屋子里头老鼠变成老鼠皮一个不少的吊在大梁上,胖黄鼠狼也没跑,它依旧被吊着,晃晃悠悠,大尾巴挺的笔直。
它已经死了。
而且它不是之前被王七麟倒吊着,是变成了正吊在绳索上,就像一个人上吊了。
它那红通通的舌头伸在外面,死灰色的眼睛里竟然往外滴答着血珠,全身上下通透着一股邪气!
这下子王七麟搞不懂了。
毫无疑问先前确实有妖邪出现了,这东西会以老鼠内脏化为黑雾的邪术,它貌似是本想趁着黑雾来偷袭王七麟,结果被王七麟一剑劈退,随即便知难而退跑路了。
那它是什么东西?进粮仓来做什么?
偷袭王七麟和徐大?不应该,因为它只跟王七麟交锋一次便逃跑了。
来救援这胖黄鼠狼?也不应该,因为胖黄鼠狼死了,而且像是自杀死的——总不能是胖黄鼠狼一看救兵不管它跑了,就在绝望之下自杀了?
一个猜测出现在他心头:难道它是来刺杀胖黄鼠狼的?
难道这胖黄鼠狼知道点什么机密,有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见它落在了观风卫手中,所以就将它给杀害了?
这个猜测很靠谱!
他回到屋子里本想跟徐大轮流守夜,可是看看徐大那个凄惨样子他实在不忍心再让他守夜。
而且就徐大现在这迷糊劲,王七麟还真不敢将身家性命托付给他,这种情况下向徐大托命等于向曹操托妻献子,这是有去无回的买卖!
他让徐大去睡觉,自己抱着妖刀盘腿坐在床头等待戈多。
天色蒙蒙亮起,他等了个寂寞。
既然天亮了粮仓就不会再有诡事发生,他这会也困了,便迷迷糊糊睡了起来。
这一觉睡的很不好,他做梦了,做的不是好梦。
以往他会在梦里去往地球,再开始一段人生,可是这次他在梦里梦到了一个模糊的大白脸。
这大白脸围着他呜呜的转悠,发出的声音像哭又像笑,要多邪气有多邪气。
王七麟一琢磨这不就是之前揍了徐大那货吗?于是他特意拎起燃木神刀去玩命追这大白脸,就想劈了它给徐大报仇雪恨!
可怎么追也追不着。
后来他发了狠突然往前一跳,这样终于追上了这鬼玩意。
可是不等他挥舞神刀那大白脸却转过来向他扑来,这下他可看清这大白脸的具体样貌了:
但见这张脸好像白板一样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血盆大口洞开着,而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都得死!都得死!!’
眼看那张血盆大口就要咬到王七麟,王七麟心神一震,意识出窍一样突然明白自己在做梦!
他心里一个激灵便从梦里醒了过来,然后睁开眼睛正好看到一张好像大白脸一样的白板怪脸贴在他眼前!
这张脸上没有眼睛只有个大嘴,就直愣愣的贴着他的脸!
没有多想,王七麟右拳紧握来了个标准的右勾拳,把那脸硬生生的砸到了一边。
“哎哟雾草!我说七爷你有完没完?昨晚上你他娘踢我今儿个一大早又捶我,你是不是鬼附身了,怎么老是干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白板脸被砸飞,徐大嗷嗷的惨叫声则响了起来。
638.引鬼入瓮
王七麟心神回归身体赶紧去扶徐大,叫道:“你能怨谁?大清早你趴我脸上干什么?我还没有睡醒呢,这一睁开眼看见你这么一张脸……等等,徐爷你这脸怎么这么可怜?”
虽然徐大长得不漂亮,可是一张脸也算有棱有角有鼻子有眼。
现在不行了,眼睛没了鼻子也不明显了,昨晚他脸上挨了一记阴招后整个肿的像小婴孩的腚,就剩下缝了。
徐大怒道:“大爷这张脸怎么变成这样你心里没有逼数吗?当然是让你给捶的!”
王七麟心里虚,便改变话题说道:“真不能怨我,我刚睡醒看到你贴我脸上,这能不让我多想?你说你也下流,你贴我一个大老爷们脸上算什么事?”
徐大不满的说道:“你当大爷愿意?是你不知道犯了什么神经,睡个觉不安稳又是翻身又是踹脚板子。”
“想看看你是怎么回事,娘了个腿的大爷眼皮肿的厉害眼神不好使,不趴你跟前能看清个蛋啊?!”
王七麟讪笑道:“徐爷你可不能看我的蛋,咱们之间是纯洁的兄弟情,不能牵扯到情情爱爱。”
徐大一把推开他:“滚你的蛋!”
他出去凑到绳子上挂的老鼠皮跟前看,看来看去脸几乎贴在了老鼠皮上:
“七爷,是大爷眼睛不好使了还是怎么回事?这些老鼠怎么都变成了皮?”
王七麟一五一十将昨晚发生的事说给徐大听。
徐大若有所思的说道:“这十万大山的事还真是挺诡异的,咱们两个竟然先后折戟于此,七爷,后面咱们得小心啊,不仅要有勇还得有谋!”
王七麟琢磨着徐大确实折戟了,可自己什么时候折戟过?
但现在他看徐大的卖相实在太惨了,便没有去质疑他的话。
徐大出门将老鼠皮全给挂了起来,竟然围着粮仓稀稀疏疏的挂了一圈。
村里族人要去下田和进山狩猎,他们从粮仓走过的时候看到了在风中摇摆的老鼠皮便纷纷停下脚步观摩。
有人看到了上吊的胖黄鼠狼后面色大变跑去找长钟保,随后长钟保忧心忡忡的找来。
王七麟刚刚洗漱结束,他看长钟保一脸忧愁便问道:“老族长这是在担心什么?”
长钟保没有回答,他先是绕着粮仓转了一圈,脸上的忧愁转为惊骇。
这么多老鼠皮当真是震撼人心。
他冲王七麟拱手施礼,道:“王大人明察秋毫,老朽得知你们这里有一只黄贼耗子上吊而死,特意前来看看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问道:“黄贼耗子?你说的是黄鼠狼?”
长钟保点头:“不错,正是你们汉人口中的黄鼠狼,它们长得像是耗子,但比耗子更奸猾更狡诈更贼,所以我们这边村寨都叫它们黄贼耗子。”
王七麟问道:“这里黄贼耗子挺多的?”
长钟保沉重的点头:“很多,我们不太敢得罪它们。而恕老朽直言,你们如今把黄贼耗子给得罪狠了!”
他伸手指向吊死的那黄鼠狼,继续说话:“黄贼耗子有个手段叫吊命传讯,它们用自己的命为代价,来召唤同族为自己报仇。”
“这东西最能记仇,如今有黄贼耗子吊死在你们手里施展吊命传讯之术,那你们和黄皮子的仇算是结死了,它们迟早来报复。”
徐大一听有点不乐意,“咱们怕它还是怎么了?有种别来阴的,来光明正大上门来寻仇!到时候老子捏不死他那我家七爷的姓氏倒着写!”
对于脑袋上挨了的那一棒子他是耿耿于怀。
王七麟也不乐意,倒不是因为徐大的誓言,而是这伙黄鼠狼欺人太甚。
他说道:“这黄贼耗子是自己上吊死的,关我们弟兄什么事?再说明明是它先来找我们麻烦的,先来咱们地头找事的,然后咱们不准反击?这不是欺负人吗?”
长钟保有些无奈的说道:“确实欺负人,可是咱们能怎么办?它们游荡在山里地下,数量多且有修为,我们一个寻常村寨怎么能对抗的过它们?”
听到这话王七麟感觉古怪:“你可是会水月术的高人,怎么会害怕一群黄贼耗子?”
长钟保摇头道:“老朽会水月之术,但并不是高人,这是我们家族世代相传的一道法门,只能用来找人不能用来战斗,所以实际上……”
“等等!”徐大忽然努力的睁大了眼皮,眼中露出一丝精光,“七爷你现在眼睛好,你帮大爷找一样东西,大爷的二哥神像呢?”
王七麟一听这话愣住了。
他终于反应过来昨晚上异常的感觉来自哪里了:不错,关二爷的神像呢?
徐大当时就放在门外的,这怎么没了?难道它还能骑着马跑了?
长钟保则下意识的说道:“你们不是将关公神像带入粮仓了吗?”
王七麟摇头说道:“不,起初是带进去了,随后又给送出来了,把它放在了外头。”
长钟保摇头道:“但是两位大人请看,这外头没有呀,它去哪里了?”
徐大眯着眼睛叫道:“那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自己跑了吧?”
看着他肿着脸眯眯眼的样子,长钟保试探的问道:“徐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徐大不悦的说道:“族长你问这个作甚?咱们现在不得赶紧把那关二爷神像找回来吗?”
长钟保解释道:“徐大人误会老朽的意思了,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关公不睁眼,睁眼必杀人!”
“所以老朽的意思是,徐大人现在说话不睁开眼睛,是不是被关二爷给附体啦?”
徐大叫道:“族长你这是笑话大爷呢?大爷眼睛已经睁到最大了!”
王七麟也解释道:“徐爷确实尽力睁开眼了,现在他脸肿的厉害。”
“那啥,族长你去找你们村里人问问,看看是不是有人不知道我们住在粮仓,看见粮仓外有关二爷像于是便以为是无主之物而搬回了家?”
“还有李老头的家里一定要查查,说不准就是他给搬回去的。”徐大补充道。
说完之后他觉得这可能性很大,便索性自己去找李老头。
王七麟陪着他气哄哄的下山,路上一直很关切的叮嘱他:“徐爷你小心,小心脚下,你脚下有石头。”
“徐爷低低头,这柳树上有虫子拉丝落下来了,小心撞上虫子。”
“徐爷你先别走——嗨,都让你别走了,你还走那么快干什么?看,你踩上狗屎了吧?”
徐大一脸悲催加嫌弃的抬起脚使劲在地上搓。
旁边的人多少懂点官话,便安慰他道:“没事,不脏,这不是狗屎,这是我儿子拉的屎。”
徐大本来只是嫌弃,一听这话直接恶心了。
两人急匆匆去了村头位置,然后两眼一呆抓瞎了!
李老头不见了。
不对,是李老头的家不见了!
昨天他们看到一座房子的地方现在只留下一摊空地!
如果不是屋子前后菜园里的蔬菜还在随风摇摆,王七麟都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
房子呢?
房子怎么没了?
那么大一座房子,还是用红砖建成的房子,怎么就这么没了?让谁给造了?
他走到前后两座菜园之间的空地上去踩了踩,地面很平整,显然夯实过地基,上面建过房子,所以现在房子呢?
他看向徐大,徐大比他还茫然。
李老头竟然和他的房子一起没了。
这就很古怪了。
他去找长钟保打听李老头,长钟保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
“李先生来到我们村里已经很久了,足足有三十年,那时候老朽还是个壮年的汉子,如今时光荏苒,已经垂垂老矣喽!”
说到这里他拍了拍额头,满怀歉意:“真是抱歉,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往,让老朽接着往下说。”
“我们寨子是从仡家分出来的一支,人丁一直稀少,也没有什么本事,故而在这山里活的很艰辛。”
“后来李先生便来了,我们的日子变得好过许多……”
“不对吧,如果李先生给你们带来了好日子,那你们怎么对他不够尊敬?”王七麟敏感的问道。
长钟保苦笑道:“请大人继续听下去,这李先生是个很奇怪的人。”
“他刚来本寨的时候,正有山贼来抢掠,结果他呼唤出一队阴兵将山贼给杀退吓跑了。”
“老朽那时候已经是族长了,便以最好酒肉、最高礼遇接待了他。”
“李先生当时说他悲天悯人,看山贼凶残,决定留下庇佑我们一段日子。”
“我们自然是欢欣鼓舞,给李先生找了最好房子要留下他,但他却说用不着,他自己能变出一栋房子。”
“确实如此,他说到做到,一夜之间这个地方出现了一座房屋,就是你们看过的红砖房。”
说到这里的时候,长钟保脸上依然是难以置信的震撼:“两位大人若是了解我们十万大山应当知道,我们山里是没有红砖青砖绿瓦的,可李先生却硬生生给变出来这样一座房屋。”
“当时村里有人说李先生能以五鬼搬运术将远在千里之外的红砖青砖搬来,也有人说他能御使鬼怪,为自己盖房,甚至还有人说他们夜里经过李先生这屋子,看到李先生御使小鬼给他耕种粮食!”
“那时候我们上下无比尊崇李先生,可是逐渐的就变味了。”
长钟保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叹了口气:“后来我们发现李先生也并没有那么厉害,他耕田种菜是他自己干的,有时候村里有人中邪他也解决不了,压根不是我们憧憬中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最重要的是——两年后有一个山寨抓到了当时抢掠我们的那伙山贼,他们审讯了山贼头子,发现当时来抢掠我们寨子是有人指使……”
徐大说道:“李老头指使的?”
长钟保苦笑道:“应该是他,不过李先生确实有许多神通,比如这座屋子,它确实是一夜之间出现的,而如今它的消失不也是一夜之间没了的吗?”
徐大看向王七麟说道:“七爷,他手里不会也有一支蜃脂烛吧?”
王七麟说道:“徐爷,我在你身后,你对着空气说啥呢?”
徐大:“滚蛋,大爷只是眼睛睁不开,不是瞎了!”
王七麟嘿嘿笑:“这不是蜃脂烛,不过咱们确实错过了一个好机会。”
“什么好机会?”徐大下意识问道。
王七麟给他使眼色,可惜现在他视野不好,没看清他的眼神,一个劲的追着他问。
于是王七麟只好说:“讹他一顿的好机会,族长不是说了吗?他还是有些神通的,应当也有一些有用法器的,我估计那关公神像有些妙用,可惜咱们没有重视。”
听到这话,徐大真是悲从中来:“大爷的二爷神像!”
长钟保想了想说道:“如果两位大人想要李先生的一些法器,那老朽或许能帮上点小忙,他有一样东西留在了老朽家中,如今他和他的房子一起消失不见,这样东西或许交给二位大人更好。。”
他带两人回到家里,从地窖中挖出一个小陶罐。
看着小陶罐的样式和黄泥封口,徐大很欣喜:“他不会留一坛美酒在你家里吧?”
长钟保哭笑不得:“那怎么可能?这里头的东西是糯米浆,叫过阴浆,去年七月半的时候我们山里下雨,李先生接了一些雨水,然后在除夕夜的时候他挨家挨户讨要了糯米,掺和在一起后封入这个罐子里头,存进了我家地窖,一直封存到今天。”
听过介绍王七麟眼睛一亮。
过阴浆?这东西的用处可要比美酒珍贵多了,他赶紧接过来塞给徐大。
徐大问道:“过阴浆?道爷给咱们说过的你把玩意儿?”
王七麟点头:“不错。”
一年有两个时间很特别,一个是七月半,一个是除夕夜。
七月半是鬼节,万鬼出窟,那是一年里最阴的时候,那天要是再阴天下雨就更阴了。
在西南一带更是讲究七月半这个日子,这一天下的雨叫做万鬼哭,是鬼的眼泪。
而除夕恰好位于两年的交接之处,年头与年尾交接的那个时辰属于不阴不阳,相传这个时间死的人是不能进轮回的,出生的孩子也大多没法子长命。
这样除夕夜用万鬼哭煮出来的糯米就是过阴浆,极阴至极,普通人涂在脸上能挡住人的活气,只要不动弹不出声,在鬼怪妖邪眼中就是死人。
所以走南闯北的行商们最喜欢这东西,他们都会随身带上一点,有时候夜宿荒郊野外便会在脸上抹了过阴浆再去睡觉,这样即使有妖鬼到来也不必害怕。
另外过阴浆还有一个厉害的本事,高明的地师抹了它,能踏过奈何桥黄泉路直接去阴间办事,这也是‘过阴浆’名字的来由。
王七麟抱着过阴浆坛子忍不住唏嘘,去年他们在上原府的时候也用过这玩意儿,当时是进入鬼市。
而鬼市在一座粮仓中,也就是说他们两次要用上过阴浆,两次都与粮仓有关。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感叹一句:“老话说的好,粮仓与过阴浆更配哦,古人诚不欺我。”
徐大眯着眼睛看他:“哪个古人说过这话?大爷怎么没听过?”
王七麟梗着脖子说道:“古人亿亿万,每个人说过的话你都听说过啊?”
“那倒没有。”
“那不就得了?”
王七麟怼完了徐大后心情舒爽,他一边走一边琢磨:“咱们有了过阴浆,今晚又可以钓鱼了。”
“粮仓里头肯定有诡事,哼哼,这鬼东西胆子应该很小,咱们在里头它还不敢露面,这样咱们今晚抹上过阴浆,到时候等它上门。”
说完了过阴浆他又想到了一样东西,说道:“徐爷,你知道钉尸符吗?”
徐大说道:“知道,不过你问的是哪个丁师傅?平阳府和上原府都有叫丁师傅的,平阳府那是个剃头师傅……”
“我你娘!”王七麟气的翻白眼,“是钉尸符!镇压邪尸的东西!”
“这是个大凶的玩意,是赶尸客专用符箓,不过寻常赶尸客还用不了它,只有遇到极凶的怨气尸、横死尸才会贴到尸体额头来镇尸。”
“所以咱们今晚涂了过阴浆后,我弄两张钉尸符,咱们到时候再贴到额头上,这样即使来的妖魔鬼怪很厉害,那也不必担心它会发起突袭。”
抹上过阴浆让他们看起来像是死尸,而贴上钉尸符则可以告诉对方这俩死尸是极凶的玩意,不能招惹。
午饭和晚饭他们都在长钟保家里混吃混喝,到了傍晚村里有人偷偷摸摸的领着家人跑路了。
见此王七麟很奇怪,便问长钟保怎么回事。
长钟保坦诚告诉两人:“昨晚粮仓的事太诡异了,你们抓到那么多老鼠,那些老鼠又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老鼠皮,还被你们全挂在了外头,这事太诡异,村里人担心会出事。”
“他们害怕粮仓里头祸害人的鬼怪出现,是吧?”
长钟保沉默的点头。
王七麟说道:“其实我也怕。”
长钟保吃惊的看向他。
“我怕的是那妖邪今晚不来找我们。”王七麟补充了下半句话。
夕阳下山,他摒息静气的站在床头挥毫泼墨。
一阵哆嗦之后,黄纸上出现了符头符胆和符尾,一张钉尸符出现了。
徐大狐疑的问道:“七爷你行不行?你现在还会画符了?这整的跟鬼画符一样啊。”
王七麟冷笑道:“屎壳郎爬上大象粪当登泰山,你这是见识少!”
他肯定不会画符,但是这钉尸符应该没问题,他在一本符书中见过这个符箓,对其用笔和细节一清二楚,绝不会写错。
当然也绝不会写对,符箓是一门很深的玄学学问,要写出一手能发挥法力的符需要御气之术,将气灌入符箓中让它有效。
王七麟没有这手本事,正所谓画皮难画骨、形似神不似,他的符箓就是这样。
不过他的目的也只是糊弄,所以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