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9.山村诡事(求一下推荐票哈)
月亮升起来,遍山银闪闪。
徐大对王七麟招招手道:“七爷你过来,大爷给你脸上弄点浆。”
王七麟:“滚!”
徐大劝说道:“别怕,不脏……”
“你他娘再说话,那我让你的脸再肿上两圈!”
徐大闭嘴了。
王七麟先去给他把脸上涂了过阴浆,涂抹的很均匀。
糯米浆很黏稠,它是乳白色,涂在脸上看起来白惨惨的,确实挺吓人。
徐大又给他涂抹过阴浆,涂了两下后他忽然说道:“七爷,咱们俩像不像是在彼此贴花黄?”
王七麟拿出一张钉尸符摁在他嘴巴上,直截了当堵住了他的嘴。
徐大摘下来贴在额头上,王七麟在自己额头上也贴了一张,然后拉出白天时候让长钟保准备的白色破床单,往身上一挂,连头带脚给盖了起来。
过阴浆,钉尸符,白床单。
西南死亡三件套。
同样的配置徐大也有一套,他拉开王七麟床单看了看,说道:“恩,七爷,你这脸现在惨白惨白的,真是好像死了等着进棺材的老尸。”
王七麟拉过床单重新盖好,不耐道:“你赶紧躺下,赶紧处理了粮仓的诡事,然后咱们去查古王墓,那李老头很可能跟古王墓有关。”
徐大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王七麟给他分析道:“你想想,李老头的房子是什么建起的?红砖!”
“可是这十万大山哪有砖窑可以烧砖头?而且是那样高品质的红砖,这不是奇哉怪也吗?”
“你再想想,墓地的墓道一般是用什么垒成的?是不是红砖头?”
“所以你猜会不会是李老头知道古王墓的位置,然后御使鬼怪去将里头的砖头偷出来给自己盖了一座房子?”
徐大说道:“他这么干图啥?古王墓里头肯定有许多陪葬品,那真是价值连城,他为啥偷砖头而不是去偷陪葬品?买椟还珠啊?”
王七麟说道:“这你可就得去问他自己了,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能知道他的想法?”
“另外徐爷,你有没有感觉浑身发凉?有没有感觉到阴风?”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涂了过阴浆、盖上白床单之后他很快就感觉全身冷飕飕的,老是感觉有风在身边呼呼的吹。
徐大赶紧一把将白床单给拉了下来,叫道:“我干,有鬼出现了?”
王七麟不悦的说道:“你瞎说什么呢?哪有鬼?外面什么都没有!”
徐大问道:“你怎么知道外面什么都没有?你脑袋上盖着床单呢!”
王七麟说道:“我看到的,行了徐爷你赶紧躺下,咱们在钓鱼呢,你别露馅。”
徐大只好拉起白床单盖住了全身。
他过了一会闷声闷气的问道:“七爷,这感觉确实有点不对啊,连头带脚一起捂着……”
“你脚那么臭,连着嘴巴子捂在一起这味儿能对喽?”王七麟也挺佩服徐大的,“徐爷你是真狠心啊,一直闻着自己的脚臭味等鬼?咋了,微醺了?”
徐大不耐道:“滚蛋滚蛋,大爷认真,这感觉就是不对劲,你说咱用床单从头捂到脚,如果有个东西来偷袭咱,咱可就只能被动挨打了。”
王七麟说道:“我也是认真的,你傻币兮兮的用个整床单从头捂到脚这感觉能对喽?你把床单上撕两个洞贴在眼睛上不就行了?这样不就不影响视野了?”
徐大不说话了。
他感觉自己的智商被压制了。
夜色越来越重,一直到午夜粮库里还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好像一切与昨夜无异。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涂抹了过阴浆的缘故,他总感觉有一股股阴风绕着身上打转。
被这阴风一吹,他是一点睡意都没有,精神高度集中。
精神集中起来,他的感觉越发敏锐,很小很柔和的气流顺着床单吹过依然感受的清清楚楚。
有阴气!
王七麟低声道:“徐爷,徐爷,呼叫徐爷。”
“徐爷没死,说!”
“你小心,粮仓里头应该有鬼出现了。”
“肯定有鬼,大爷把吊客放出去了。”
王七麟抬头往四周看了看,很快看到屋子一角的阴暗处吊着个人……
既然抬起头了王七麟便透过床单上的洞往窗外看了看,然后他发现今晚虽然有月亮却个毛月亮——
此时天上只有一个月亮,一颗星星都没有,月亮周围也是雾蒙蒙的看不大清,好像是长了一层毛。
发现是毛月亮天气之后,王七麟严肃起来,谢蛤蟆曾经与他说过,毛月亮出现的时候妖邪鬼怪最猖獗,因为这个时候满天神佛不开眼,可能同时去睡觉了,连个值守神仙都没有。
偏偏这时候他感觉来了点尿意:山里头的菜有点咸,他吃的多喝水也多。
于是他问徐大道:“徐爷,你想不想上厕所?”
徐大立马明白他的意思,笑道:“七爷你怎么回事,你属懒驴的啊?你还有夜尿的习惯啊?是不是肾虚啊?肾虚就容易夜尿啊,早知道大爷给你整个尿壶挂腰上啊。”
王七麟怒道:“谁跟你说我想撒尿了?我不是关心你吗?”
徐大懒洋洋的说道:“用不着你关心。”
他的话音落下,王七麟不说话了。
但是很快,一阵口哨声响起:“嘘嘘嘘……”
徐大骂道:“七爷,你真是卑鄙!”
口哨声更响了。
徐大说道:“行了行了,你要撒尿你去尿就是了,这事还要征得大爷的同意?”
王七麟不出声,就是坚持不懈的吹口哨。
很快徐大妥协了:“行行行,七爷,刚才是大爷不对,大爷不该拿你逗乐子,不过咱们今晚有要紧事,这会正在装死人呢,你能不能憋住尿别出声?”
王七麟不满的说道:“这怎么行,俗话说人有三急屎尿第一,古人也说过活人不能被一泡尿憋死,待会要是有妖魔鬼怪到来我还要跟它血战呢,我可不想血战变成尿战!”
“总之咱俩一起去撒尿,赶紧的,我憋不住了,我可告诉你,我要是憋不住了你尿到你身上你可甭怨我。”
“七爷你现在怎么这么恶心人呢?”徐大骂了一句又好声好气的协商他:“要不这样,七爷,你转过身往地上尿。这还有个说法,你尿出来的是童子尿,辟邪呢。”
一听他这么说王七麟不满了,道:“童子尿既然有这般好处,那我尿你身上行不行?以后你就是个人形辟邪法器,你可以自称辟邪剑谱。”
他看徐大懒得起身出去夜尿,只好扔下床单自己出门。
其实徐大不跟着他出门也行,没道行的人抹了过阴浆是不能乱动乱走的,一旦被鬼怪遇上就麻烦了。
鬼怪们会以为这是新出来的孤魂野鬼,都会想着法子去进行欺负霸凌。
一泡尿撒完,他哆嗦了两下迅速回到屋子里。
朦胧胧的月光昏昏沉沉的透过窗户招进屋子,屋子里头两张床,每张床上都有一张白色床单。
每张床单下头都有一个人!
他随手扔在木床上的床单被撑起来了!
王七麟下意识的一声剑出,开门剑在金翅鸟驾驭下瞬间出现在他的木床上。
剑气带起冷风,床单被吹开露出一袭大红衣衫。
王七麟顿时认出这是鱼汕汕的衣裳,便压低嗓音叫道:“徐爷,你他娘搞什么鬼?”
徐大不乐意的拉开床单说道:“大爷才不搞鬼,大爷只是让鱼汕汕妹子出来壮壮胆,你他娘自己出去放水了,要是这时候有妖邪进来偷袭大爷怎么办?”
王七麟拉开床单赶走鱼汕汕,不悦的说道:“那我刚才找你一起出去撒尿你不肯?”
徐大理直气壮的说道:“大爷又不憋得上,干啥出去撒尿?这来回折腾图啥呢?”
王七麟躺下又盖上床单。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夜色已经很深了,可是粮仓依然安静。
王七麟有点没辙了。
这他娘怎么个意思?
他正在恼火,徐大那边也有些躁动不安,这时候一阵脚步声传进他耳朵。
听到声音他急忙摁住徐大,低声道:“来事了!”
脚步声来到粮仓门口,紧急的敲门声响起:“笃笃笃、笃笃笃!”
王七麟寻思这祸害粮仓的妖魔鬼怪难道这么有礼节,进来之前竟然还会敲门?
他大概一琢磨,感觉到这脚步声好像很熟悉——长钟保?
长钟保的声音接着响起:“两位大人,你们没事吧?”
王七麟起身去拉开门,长钟保顿时面如土色,往后连退好几步差点把自己给绊倒!
看着他惊恐的样子王七麟才想起自己脸上涂着过阴浆贴着钉尸符,确实像鬼多过像人。
于是他掀起钉尸符说道:“是我,族长你这时候怎么来了?”
长钟保认出他身份后松了口气,道:“王大人你这弄的有点吓人。哦,出事了,我们村里有几户人家出事了,他们现在都很恐惧,都说、都说是您二位杀了那么多老鼠,这是惹了山里的大妖来报仇!”
王七麟恼了,这怎么个意思?
平日里的是这粮仓里头闹诡事,他这边进入粮仓后粮仓一切正常,结果是村里又开始闹诡事?
这什么妖魔鬼怪,很会偷家推塔啊!
他问长钟保道:“这些人家碰到什么事了?有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
长钟保无奈的说道:“好几户人家的鸡鸭都被咬掉头吸干了血,有人看见家里院子里有鬼影四处乱窜,他们养的狗缩在狗窝里一动不敢动!”
王七麟皱眉道:“这不是鬼吧?鬼去吸鸡鸭的血做什么?倒是很像精怪作祟。”
他正要离开跟着去看看,徐大拦住他问道:“族长,你们村里现在死的都是鸡鸭这些家禽,家畜还有人没出事,是吧?”
长钟保点点头道:“对,人和牲口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人受惊了,说是你们造下杀孽惹了山里头的大妖来报仇。”
徐大分析道:“七爷,咱不能走,在村里捣鬼的不管是鬼还是精怪应该本事都不大,否则不至于连个人都害不了,它现在在村里咬死诸多家禽不像是要作祟,而是在惹是生非!”
“什么意思呢?大爷觉得这是引蛇出洞啊不,这是调虎离山,它恐怕还真是冲着粮仓来的,这是想把咱们从粮仓里引走呢。”
这一番分析有些道理。
王七麟想了想掏出蜃炭镇秽符后给长钟保盖了一些符箓,说道:“这是镇宅符,你分给村里人,一家一张符,贴在内屋门口就行,寻常鬼怪进不了你们家里。”
他又将过阴浆陶罐子递过去:“这个你也先拿走,每个人都分一点,抹到脸上去,然后披上一件白床单白衣服不要动弹,家里有寿衣的那便穿上寿衣。”
“总之你们先把今晚度过去,我们得留在粮库里头再等等看。”
长钟保点点头道:“行。”
他倒也不太害怕族人跟他说的事,就像徐大说的,这玩意儿只是杀了点鸡鸭罢了,就杀性而言还比不上他们村里人呢。
山里人家不管男女手上都沾血,多数男人身上还背着人命。
拿着符箓和过阴浆,长钟保快快乐乐的回到家里。
一些村民待在他家里,看到他回来便围上去叽叽喳喳抱怨起来:
“咱村里一直不是挺好的吗?族长,这俩人到底来干嘛?”
“就是,他们两个怎么回事,来了以后李先生就消失了。”
“李老头就是个骗子,别信他了,倒是他们两个来了就在粮仓外头挂了这么多老鼠皮,这是什么意思?看的老子瘆得慌!”
“老娘家的鸡死的才是让人瘆得慌,它们死的冤呀!”
长钟保不说话,任凭众人抱怨。
等到大家伙说累了声调降低了,他慢慢的放下茶杯说道:“那两位是朝廷的钦差大人,是给汉人的皇帝来办事的,咱们寨子不安宁与他们两人没关系,恰恰相反,他们是来给咱们整治这个不安宁的。”
他将符箓和过阴浆拿出来,让众人排队领取,又跟他们说了使用方式,最后叮嘱道:
“别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你们回去都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否则你们家里死的可就不只是鸡鸭了,恐怕会死人!”
众人带上符箓和过阴浆离开,最后剩下一个少妇温温柔柔的上来给长钟保捏了捏肩膀柔声说道:“老爷,咱们寨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真要往脸上抹这东西吗?”
长钟保笑道:“抹?我抹个屁!没什么事,回去安心休息就行。”
少妇风情万种的一笑,贴在他颈后吹了口气:“好的,夫君,那咱们一起去歇息吧。”
正在享受捏肩服务的长钟保听到这话顿时哆嗦两下,道:“安红,今晚不行呀,你没看见咱寨子里头出诡事了吗?怕是有鬼祟在作乱呀,今晚不能行房,否则阴气太盛怕是会出事。”
顿了一下,他又拿出王七麟的话当挡箭牌:“再说,听天监的王大人说过了,咱们今夜得抹了过阴浆、盖上白床单睡觉,以此来避免被鬼祟侵扰。”
安红噘嘴,俏脸上神色不愉:“可你刚刚才说了抹个屁的呀,哎呀,老爷,你什么意思嘛,你是不是不喜欢安红了呢?”
美人撒娇,爷们漏尿。
长钟保提了提肛轻拍她的小手说道:“怎么会呢?你可是老爷的心头肉,老爷疼你一辈子,不过今晚真不行,今晚咱可以不抹过阴浆,可是得盖着白床单!”
“那在白床单下……”安红轻声细语的说道。
长钟保摆摆手道:“这可不敢乱来,村子里肯定是来了邪祟的,走走走,赶紧回去熄灯睡觉了。”
结果少妇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回到屋里后她便往老头子怀里钻。
老头子努力拒绝,最后少妇忙活出一身汗也没有得手,只能用小拳拳捶他胸口:“老爷你真是讨厌,哼,人家出了一身汗,要去洗个澡了,你要不要跟人家一起去?”
长钟保暗地里松了口气。
他急忙拉起白床单、放开一直提着的老菊花,说道:“你去洗吧,速去速回,今夜不安全。”
安红闷闷不乐的出门,长钟保听见‘吱呀’一声门板响,一切就又回复了宁静。
随后良久,再没有什么声音响起。
房间黑暗,针落有声。
长钟保正在忧心忡忡自家宠妻会不会出什么事,这时候却听见门板响了一下,然后又听到有人摸摸索索的爬上了炕。
总算回来了。
长钟保心里松了口气,小声道:“安红,你在外面洗澡,一切可是顺利?”
‘呜呜、呜呜’,一道阴风回旋的声音响起,吹动窗户摇曳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长钟保以为安红因为自己刚才拒绝同房而生气了,这种事发生过许多次,所以他也没在意,还是继续安抚她:
“安红,今晚真的不行,你得让老爷歇歇,再说今晚村子里来了邪祟,这也不是老爷糊弄你,对不对?”
依然没有任何声音。
这下长钟保感觉到事情不对头了。
以他对安红的了解,这娘们或许喜欢撒娇,但不是个喜欢使性子的人,一般她生气了自己安抚几句绝对会有效。
而且今晚确实有特殊情况,安红也不是不知道轻重缓急的人,自己哄了几句她不至于连个话都不回应。
可是女人耍小性子这种事也着实常见,于是他怀着侥幸心理将手伸出白床单摸向身边。
640.一条尾巴
在长钟保忧心忡忡的试探中,最可怕的事情没有发生。
他没有摸到什么冰冷的东西。
可是最好的结果也没有出现。
他没有摸到熟悉的温香软玉。
入手一场空,他身边床上没有人!
空空荡荡!
这样事情就大条了,安红不在他身边,那刚才爬到床上的是什么东西?
长钟保心里一紧赶紧收回手臂,藏在白床单下侧着头好好听着外面声音。
要是安红回来了,那他应该能听到自家夫人的呼吸声。
可他不管怎么听,却什么也听不见。
遭了!
长钟保意识到安红可能遇到了什么不测,刚才开门进来并且爬上他床铺的不是他美艳娇柔的夫人,而是不知道一个什么东西!
这样子他躺不住了,直接拉开床单就坐了起来。
床单一拉开,长钟保耳朵里忽然响起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声音,老猫叫声耗子磨牙声狐子挠门声,似乎先前这些声音一直被床单隔在外面一般。
床单拉开他下意识往身边瞧想看看是什么躺在他身边,结果头一转什么都没有。
他再一抬头,一张平板一样的惨白鬼脸就贴在他跟前。
惨白的脸色,平板一样没有颧骨鼻子凸出的大圆脸,绿幽幽冷然诡谲的眼睛,漆黑如墨的条纹……
这张大脸好像等了他很久一样贴着他头顶凝视他。
因为他仰起了头,所以这大脸几乎贴到了他鼻尖上。
山里的夜风在这一刻凝滞了。
隔得太近长钟保也看不出这东西的全貌,但只看到这么一张脸已经把他吓得不轻,他想往后退,却有一阵阴风刮过,他下意识便感觉全身上下冰冷僵硬。
长钟保与那两只绿幽幽的眼睛对视着,慢慢的心底一阵恍惚,随后眼睛看到的东西就开始模糊起来。
两只绿幽幽的眼睛仿佛变成两朵绿色的鬼火,飘飘摇摇在漆黑的屋子里飞。
这种感觉无法形容,须知长钟保也是有修为的,他虽然害怕但努力恪守脑海清明。
他在心底明白自己状态不对劲,可就是动弹不得。
他也知道是那两个绿幽幽的怪眼在作祟,想闭上眼,但眼皮子之间好像撑着根棍子,怎么也移不开目光。
绿幽幽的鬼火飘得越来越急,他的感觉越来越模糊,一股恶心感出现在他心头。
很快那恶心感越来越重,长钟保张开嘴,下意识的想把五脏六腑一起给吐出来。
‘唰!’
一声清脆的空气切开声,森寒的阴风戛然而止,仿佛就此被断开!
一把飞剑以瞬移的架势出现!
长钟保没有看清它的操作,只感觉眼前一花飞剑出现,他恍惚的心神顿时为之好转。
与此同时一声凄厉的哀鸣声响起。
刺耳,锐利,怨毒。
飞剑后头打开一扇门,又有五把剑出现!
五把剑纵横捭阖,剑气横溢,杀气森然,不论剑气还是杀气都要比阴气更冷酷!
一团黑雾包裹六把飞剑,接着黑雾膨胀,六把飞剑在里头横冲直撞,凄厉的哀嚎声接连不断!
接着王七麟的身影利索的从窗口钻进来,他正准备喊上一声‘妖魔受死’,然后黑雾钻入地面中。
于是到了嘴边的‘妖魔受死’被他憋了回去,又是捏着剑诀厉喝道:“剑出!”
听雷神剑被他甩飞,劈在地上便是一声滚滚雷鸣!
竹楼几乎摇曳起来。
黑雾消散,一条黄澄澄的尾巴落在了地上,六部天龙六把飞剑争先恐后往上冲,看样子是要虐尸。
王七麟将他们收回,上去用妖刀挑起了这条尾巴。
这尾巴颇为粗大,像是狐狸尾巴。
但与狐狸尾巴不同的是这条尾巴上的毛密集且僵硬,不像狐狸尾巴那样蓬松。
它之所以粗大,全靠尾巴骨强壮!
徐大从正门赶进来说道:“七爷你算的不错,这鬼祟精怪玩的确实不是声东击西、调虎离山,而是敲山震虎、杀鸡儆猴!”
长钟保一听这话顿时下床踉跄跪下并稽首行礼:“多谢王大人徐大人的救命之恩!”
王七麟扶起他说道:“族长不必这么客气,怎么还下跪了?”
长钟保尴尬无比。
救命之恩虽然能大过天,可他也没打算下跪……
主要是刚才被迷了魂后他腰腿酸软膝盖无力,站起来后一个没站稳就跪了。
门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有穿着薄纱的少妇用毛巾擦着乌黑的秀发走进来。
少妇腰肢柔软、臀肥胯大,走起路来一摇一摆若柳扶风。
她推开门忽然看到屋子里多出了一个龙精虎猛的壮汉和一个英俊非凡的青年,芳心顿时一阵荡漾。
怎么朝廷来的两位大人在这个时候进了老娘的闺房?
莫非……
徐大是耂渋赑但却是个守礼的耂渋赑,他看到安红的装扮后急忙伸手捂住眼睛:“圣人门下圣弟子颜渊有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啧啧……”
他的双手合拢捂住眼睛,但手指缝有点宽。
这也是没办法,并非他故意去沾人便宜,徐大长得五大三粗,手指头跟胡萝卜似的,指节粗大,所以手指并不能严丝合缝的并起来。
王七麟则转过了身去,他从来都是个正人君子。
这让少妇心里有些遗憾,这么有爷们味道却又英俊帅气的汉子在山里头实在罕见。
十万大山的土著不像中原百姓一样讲究礼道,男女情感都是火辣奔放。
少妇落落大方的进去拿起衣服绑在胸口,脸上娇媚一笑:“两位大人怎么深夜来我们家里呢?”
王七麟用妖刀挑着黄毛尾巴转了转,道:“来捉妖。”
这个祸害大青叶寨的东西不是鬼,而是个妖怪,看尾巴应当是个黄鼠狼妖,也就是当地人说的黄贼耗子。
长钟保带两人去了客厅,他亲自给两人斟茶,一脸苦笑:“按理说二位大人救了老朽一命,老朽不该说三道四,但是今晚的事可能就是二位大人杀害那么多老鼠和那个胖黄贼耗子所导致……”
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看出王七麟和徐大脸上都露出了愤懑之色。
徐大心里藏不住话,他一拍桌子喝道:“族长你的战斗意志很不坚定,你们粮仓都让它给祸害了,你们族人也有不少因它而断命,现在我们来解决它,你竟然还埋怨我们?”
长钟保急忙摆手:“徐大人误会了,不是埋怨你们,只是只是这件事吧,唉!”
他长叹一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七麟本来是想在寨子里头暂时驻扎下来,以此为据点去火候山中的古王墓,他给大青叶寨出头是一时意气。
本意是想要报答长钟保给自己的帮助,同时也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去折服这些人,以此来获取他们的信任,这样寻找起古王墓应当可以事半功倍。
毕竟大青叶寨的百姓才是这些山峦的主人,他们或许无法提供主要帮助,但他们偶然间给观风卫的启迪却可能是关键性的。
就像之前他们在锦官城外山中寻找刘寿的移谶阵时候,就是借助了九黎峒在当地的力量。
结果如今事情出了点小意外,他能看出来,在粮仓里头闹腾的精怪修为不高,但是很狡猾、很胆小、很不好对付,竟然从他手里逃跑了。
不过这精怪的修为要对付大青叶寨自然轻松简单。
在王七麟眼里,这精怪就是大青叶寨的一个恶性肿瘤,只是它现在处于未发病期,所以除了之前有人进入粮仓而死,其他时候它并没有害人。
可是恶性肿瘤伤害性极大,一旦进入发病期,那再要治疗就难了。
王七麟走到了一个尴尬地步,他本想对大青叶寨报恩,所以决定给寨子动手术清除一些肿瘤。
结果这肿瘤很狡猾,他的手术暂时失败了。
这让王名医非常不爽,其实这恶性肿瘤并不严重,就是不好对付。
他决定要好好出手,便对长钟保说道:“族长放心,我既然答应你要给你们解决寨子里头的诡事,那绝对不会半途而废!”
“这只黄贼耗子精,我吃定了!它们妖族老祖来了也保不住它,我说的!”
长钟保苦笑一声问道:“王大人,有这个必要性吗?”
王七麟平静的说道:“族长你得知道,这黄贼耗子已经害死过你们族里不止一个人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它杀性很大,对你们绝无好感。”
“上次害人一直到现在它没有再害人不是因为它心慈手软或者有所悔过,而是有什么条件在制约它,让它不能对你们动手。”
“可这条件一定是暂时的,等到它能甩掉条件限制,到时候你们全村寨恐怕都要尸骨无存!”
长钟保黯然点头。
他又不是天真纯洁的小羊羔,这种情况他怎么会没有想过呢?
可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生活在山里头就是这样,十万大山中诸多鬼祟精怪,许多村子就靠这些鬼祟精怪来活命,所以他们并不是很怕这些东西。
不过如果有机会摆脱鬼祟精怪的纠缠,谁又会不乐意呢?
王七麟将得到的黄贼耗子尾巴扔给他,道:“那黄贼耗子虽然跑了,可它是跑的了一时、跑不了一世!你用水月术寻出它的位置,我一定为你们寨子除掉它!”
长钟保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好!”
现在天色已晚,他们不必急于一时,王七麟和徐大还是回到粮仓,想看看其内是否有什么线索。
大青叶寨发生的事其实很古怪。
王七麟现在默认害人的是这只古怪的大黄鼠狼,可是它只害过一次人,一次害了十来个人。
此后经年它竟然再没有出手,这就很诡异了。
它为什么要杀害进入粮仓的那十来人而对粮仓外头近在咫尺的百姓们毫无兴趣?
王七麟所能想到的就是这粮仓一定有什么古怪之处,以至于黄贼耗子要守卫粮仓,谁进入粮仓它就要杀谁。
带着这想法他仔细将粮仓给盘查一遍,奈何他江湖经验寻常,又没有八喵和九六这对尖兵雷达在身边,导致他最终也未能找出问题所在。
他正想念谢蛤蟆、八喵们,第二天消息就来了。
迅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了回来,它落在徐大头顶用爪子挠了挠,将他头发挠乱后一屁股墩在了上面,然后伸出一只美腿给王七麟看。
腿上有一封信。
王七麟看了看,信是谢蛤蟆写的,上面介绍了一行人的情况。
原来当日遭遇大雨,王七麟和徐大带八喵九六翻山越岭上了山峰,他则带众人去避雨。
哪知道这场雨下的惊人的大,最终成了山洪,周边山涧山谷还有山林之间的山路全成了泄洪地,雨水滔滔不绝汹涌而去,他们一时没法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天晴了,谢蛤蟆带众人去找到当时王七麟想要进去查看情况的山寨之外,准备等待两人的信号然后杀进去接应。
结果左等右等等不来信号,倒是等来了八喵和九六。
俩小东西一露面都要疯了,连蹦带跳、连吼带叫,只差张开嘴巴来骂娘。
谢蛤蟆一看它们这样子意识到了不对,赶紧制定计划攻入寨子。
他们起初以为王七麟和徐大在寨子里头出事了,所以攻寨计划制定的严谨合理。
有勇有谋,有主攻有助攻。
结果动手之后发现这寨子实力寻常,他们会使用御鬼术,里头四品境和五品境高手数量不少,也算是十万大山中的大寨子。
可是观风卫里头是什么人?全是高手!
他们一举攻入寨子,结果并没有找到王七麟和徐大下落。
观风卫上下心急如焚,逮着寨子里的头头脑脑们一顿乱捶,把他们真是捶出屎来了。
头头们压根不知道自己招惹了哪路煞神,为了避免酷刑只好坦白从宽,主动交代了他们的罪刑:
这寨子处于一处穷山恶水中,里面村民没钱娶媳妇,也没有山里女人愿意嫁进来,所以他们都是要买媳妇和抢媳妇。
当时他们在朝天供花朵里头发现的人头确实是一群行脚商人,他们人被杀货被抢女人被抓。
而被埋入朝天供根系处那个怀孕女人是因为村里没人愿意接手,都不想给外人养孩子。于是村里一个会些法术的修行者想打掉孩子,结果一尸两命……
知道这消息,观风卫自然打的更卖力了,有罪恶深重者当场让沉一给超度了……
谢蛤蟆在信里说,他们在寨子里头解救了五十多的女人,这些女人被村中人像牲口一样养着,有的拴着铁链子有的关在牢笼里,她们被放出后多数疯疯癫癫了。
碰到这种事,观风卫不能见死不救。
谢蛤蟆就说他们接到迅雷和青蚨虫传讯后得知两人安然无恙便放心下来,打算先安置一下那些苦命女人和严厉惩治那寨子里头无法无天的村民,然后再来与两人汇合。
信纸最后是谢蛤蟆着重写下的一段话:
“七爷徐爷,老道给你俩摊了一卦,算你们近日安危。”
“卦象显示是日干庚为你俩落入坎宫门之前,在宫中庚加辛为‘白虎干格’,白虎当道显示你们最近不会顺利,若有所行必有凶险之处。”
“所以你们两人万万不要冲动,最好在山里头等我们到达,咱们一起行事。”
“不过以老道对你二人的了解,这劝解必然毫无作用,你们会固执己见。”
“若是你俩还要做什么事,那也无须担忧,老道跟进了一卦,后续卦象显示宫中又有天芮凶星,以凶克凶反得平安。”
“而且,因为宫中有乙奇坐守,大开杜门,其中杜平门,门宫相生,最多是个有惊无险。”
“最后你俩要记住,此次出行大利正北,以兑宫来看,宫中更有生门吉门在位,且依然是宫门相生,天辅吉星,九天吉神,又有戊加丁青龙耀明之格局,必是平安之象……”
王七麟抑扬顿挫的将这封信念完,徐大挠挠头问道:“你完了?”
这话把王七麟给说郁闷了,道:“你才完了,我是念完了,就这些!”
徐大更迷茫了:“道爷这是说了些什么话?他给咱们摊了一卦,然后他把卦象给写了出来,不会以为咱们能看懂这卦象吧?”
王七麟斜睨他一眼道:“是你看不懂。”
“那你能看懂?”徐大表示怀疑。
王七麟振振有词的说道:“当然能看懂,根据卦象显示,咱们此次一定能帮大青叶寨解决难题,大利北方,咱们到时候往北走就行,有惊无险。”
徐大听了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大爷还当你真能看懂卦象,敢情你就是复述一遍道爷的话?”
“嘿,不是大爷好你哈,七爷,你现在有个毛病,喜欢装逼!猪鼻子插葱装大象,羊角扛大姜装白鹿,大蒜发芽你冒充水仙花,总而言之,你是啥葱姜蒜你得自己有数,不能太装。”
王七麟抬脚踢他:“滚,老子现在今非昔比了。”
他们要解决这大黄贼耗子,那就得先找到它老巢。
以这黄贼耗子的小心谨慎,王七麟没有九六带路还真是难以找到它,还好黄鼠狼算不如天算,长钟保的水月术恰好能解决这问题。
长钟保养了两天,血气精神恢复差不多后,他便再次施展了水月术。
随便聊几句
妈的,孩子是ABO溶血性黄疸,总胆红素299,换入新生儿科室了,直接注射了人血丙种球蛋白……唉,原来以为我的2020很魔幻,结果2021一开局更魔幻!
弹壳已经回家了,我媳妇在医院陪护孩子,青岛这边因为平度疫情导致医院管控很严,唉,我想去送个饭都不行。我媳妇坐月子呢,整天吃踏马医院的垃圾餐,我也不能留在里面陪护,真是乱七八糟,上来跟大家伙随便聊几句,还请海涵。
我媳妇这次是真的遭罪了,唉,顺产光开宫口就是二十六多小时,要不是有无痛分娩技术,踏马的人都要疼炸了!后面因为顺产还导致了一些不好的问题发生,孩子生出来后吧,唉,竟然不会吸奶……我真服了。
结果好不容易人家大夫护士一起帮忙给整好了要出院了,孩子又出了严重黄疸问题,她还得在里面熬,真的不是矫情,我打字到了这里忍不住流泪,大家有媳妇的要对媳妇好一些啊,生孩子这个事真的是辛苦又危险。
最后没啥好说的了,请大家保重身体,也要注意帮助家人保重健康,健康面前一切皆为浮云。
2021年的第一个月快结束了,希望岁月待我们都能温柔一些吧。
641.阴阳坟
黄尾巴上的毛燃烧化为飞灰落入水中,盆中水面荡漾,一个模糊的画面出现。
水面上出现的是个接近山巅的山峰位置,上头排布着一个个坟堆,密密麻麻,接二连三!
这还不算,坟堆外面还有大片枯黄的骨头架子凌乱摆放。
人身上的骨头散乱的洒在这片乱坟岗上,好像开了个骨头展示会。
见此王七麟眉头立马皱了起来:“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枯骨?”
徐大说道:“坏了,七爷,咱们这次是真碰到了一个大妖!”
二人的话音还没有落下,水面一阵荡漾,画面越加模糊直至消失。
长钟保的表情很沉重!
王七麟立马问道:“这是什么禁忌之处?”
长钟保擦了把额头,脸上汗珠啪啦啦的往下落:“阴阳坟!”
王七麟耐心等待他继续介绍这地方,长钟保却不说话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水盆。
徐大捅了捅他问道:“族长怎么了?这又是个什么地方,怎么把你吓成这样?”
长钟保回过身来后当即苦笑一声,道:“王大人说的对,这是个禁忌之地。”
“刚才出现那地方叫阴阳坟,又叫青黄不接帽子山,两位大人从名字就能听出来这是一座山,它之所以会有阴阳坟这名字,原因是这山一边青绿一边灰黄,分界清晰,如同阴阳相隔。”
“而把它叫做坟,便是因为这山上坟墓众多!特别多!”
“之所以山上有这么多坟墓,原因我们山里人说不清,坟墓出现的很早,没有人知道它们是啥时候出现的,有个说法是十万大山曾经是战略要冲,有朝廷曾经在这里部署下上万军队,不知道是与什么进行过大战。”
“起初战死的兵将尚有坟墓掩埋,后来战况吃紧,战死者尸首被随意抛弃,最终有了如今那漫山遍野的骸骨。”
听到这话王七麟和徐大不以为然的撇嘴笑。
先不说这穷山僻壤的有什么争夺意义,就说若真有朝廷调集上万士兵的军队来山里作战,那后勤补给怎么办?怎么能送进这么个穷山沟沟里?
上万山地战兵将那是一国重兵,桓王手下号称有精兵十万,其中真正的作战部队顶多两万,另外八万全是后勤力量。
这点王七麟听马明说过,他当年在山林猛军当兵的时候,军队中便有大量后勤人员,基本上至少要两三个军需人员才能养活一个士兵。
两人表情做的齐刷刷,他们脸上藏不住东西,长钟保一下子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便不悦的说道:“老朽说的都是真的,都是山里古老相传的真事!”
徐大安慰他道:“明白明白,我们并没有怀疑你说了假话——啊不,族长你怎么会说假话呢?你说的肯定是真的,只不过,三人成虎这句话你听过没?”
本来听了他前半截话长钟保已经很舒服了,结果听完全句他不得不吹胡子瞪眼:敢情你们压根不信我的话?
王七麟收起妖刀说道:“行了,徐爷,不管族长的话是真是假咱们都得去那劳什子阴阳坟瞧瞧。”
两人都是行动派,说干就干,立马出门。
阴阳坟在青叶山正北方,都属于火候山,这火候山面积很大,包含的山峰也是颇多。
这座山很好找,因为它另一个名字是青黄不接帽子山,而这个名字是直接冲着它的特征所起的。
所为帽子山说的是这座山像一顶官帽,说它青黄不接是因为山上青黄两色泾渭分明,就沿着东西方向,这座山像是被均匀的劈开了:
向南一面朝阳,花草树木郁郁葱葱。
向北一面属阴,没有一点花草树木,光秃秃的简直就是纯石头山。
王七麟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山,他在旁边山头上往前看,直接给看呆了。
他和徐大两人围着这座山转了一圈,啧啧称奇:“七爷,你天天挑灯夜读,有没有读到过这样的山?”
王七麟很想在这一刻装个逼——读书不能装逼,那还读个屁!
可是不行,他绞尽脑汁的回忆也没有回忆出这玩意儿的来头。
这时候他分外怀念谢蛤蟆,老道士江湖经验很丰富,如果他在这里一定能说出个一二三四。
即使他也不了解这座山,那也能胡编乱造,老道士这方面的本事很厉害,反正大不了翻车。
这种山自然不会有山路,他们从山坡北面往上爬,从这边爬更好走一些,因为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镶嵌了一条悠长的链子。
这应该是一条青铜链子,很长很粗很结实,上面已经生满了铜锈。
但铜锈很结实,徐大伸手抠了抠竟然没有抠下锈斑,他使劲摇了摇青铜链子问道:“七爷,这链子是什么时候的东西?你知不知道它有什么说道?”
王七麟支支吾吾的说道:“呃,恩,青铜链啊,这东西出现的很早,最早在上古商周就有青铜链出现,相传大禹铸九鼎……”
“算了七爷你别说了,你肯定不知道内情,这是给大爷瞎编乱造呢。”徐大耻笑他。
王七麟无言以对,这货太精明了,不好糊弄,他妈的,烦死了。
从南面看这座山漫山遍野是绿草红花那叫一个生气勃勃,可从背面上山完全不一样,王七麟用心体会,体会到的便是森然阴冷的气息。
所以难怪那古怪黄贼耗子会待在这么个地方,一个邪气精怪,一个是邪气山头,婊砸配狗,天长地久。
诸多坟丘分布的乱糟糟,但整体有规律,就沿着青黄色交界地带分布。
对于这些坟墓的来历,他们出村之前徐大找村里老人年轻人都打听过了,还真就是长钟保说过的那样。
远古时期不知经年,有朝廷大军在此与敌人激烈交锋,战事惨烈,起初战死者还能被妥善掩埋,后来双方都杀红眼了,顾不上收拾尸首,战死者被随便收拾起来堆在了坟堆周边,就此弄出了这么个乱葬岗也似的东西。
王七麟不信这话,就这十万大山的条件,如果真是远古时期起了战事出现这么多坟墓,那风吹日晒之下它们能保留至今?
特别是这些坟墓四周散落的骨头,骨头确实多也确实破旧,可是并没有石化,如果真是遗留上千年甚至几千年的骨头,那肯定要烂光的,没烂光的必须得石化。
更古怪的是这些骨头竟然能剩下。
山里一定有野狼野鼠,这座山上还有黄鼠狼,它们都是喜欢啃骨头的,按理说有它们在一具尸骸都留不下七天,为什么它们会遗留至今?
诸多疑问如同迷雾般笼罩在两人头顶,王七麟提醒徐大:“小心点,一旦事情不好赶紧跑。”
徐大将山公幽浮放了出来,只要山公幽浮跑那他就跑。
没有比山公幽浮更惜命的存在。
所以它是一个求生风向标。
阴阳坟还挺高的,但王七麟很快爬了上去。
一路上他踏过了坟丘也踩过了枯骨,可是却没有看到黄鼠狼的痕迹。
一直到了山顶,他们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山顶与山体一样,也是泾渭分明的有黄绿色分隔,一边是绿草如茵,一边是遍山乱石。
站在山上俯瞰,更能感受到坟丘累累、尸骨遍野的惨烈。
徐大说道:“根据村里老人说,这山很邪门,多少年来每逢打雷下雨总能听到山里传出喊打喊杀的声音。”
“当初曾经有不信邪的人想来这山上打猎,还有人看到山脚下有土地想要开辟块田地,然后他们都看到过一群穿着古代战甲的兵将冷着脸排着队在山间巡逻,很可怕。”
但是他们到来后却未见邪异。
这山卖相很邪,山峦四周有许多条青铜链子,不止他们碰到那么一条。
青铜链的两端都深入了石头中——不是砸进去钉进去的,而是好像长进去的。
或者说山里长出了青铜链!
王七麟没有大发现,最终只能摇头:“咱们来的时间还是不对,算了,先回去吧,白天邪祟鬼怪不会露头,咱们还是得晚上作战。”
昨晚两人没睡好,他们回到粮仓后拉了两张床在外头树荫下,看了会蓝天白云随即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十万大山的天格外湛蓝、格外澄净,雪白的云朵挂在上面,高低起伏,很有层次感。
王七麟想到了童年时候蹲在村口河流桥梁上往下看的日子,河水很清澈,以至于让他有一种误解,好像这水很浅。
他之所以能知道河流其实很深,是因为他看过村里汉子下水,那些汉子一下去水就没到了胸口!
后来在他十岁的时候,他有个同龄小伙伴也认为河水很浅,而且他看到了村里长辈下水结果水只能没到胸口,便以为这水也只能没到自己胸口,于是他就下水了……
这是一件惨事。
王七麟得知后很难过,便在村里给小伙伴们讲小马过河的故事,然后小伙伴们表示这个故事不好听,没人愿意去仔细的听他讲。
因为他是大人口中的疯孩子。
疯孩子怎么会讲好故事呢?再说松鼠是什么东西?它和老牛小马要过河有什么好讲的?
山里时光总是格外快,吃过午饭就是下午,吃过晚饭就是夜晚。
王七麟踏着月色上路,徐大那边开始感叹:“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七爷,你说都是一样的时间,怎么办的事差距那么大呢?人家是在黄昏后约会,我俩呢?娘的是打算去乱坟岗玩命!”
夜里爬山很耗力气,王七麟不理他。
理傻逼干嘛。
他穿山越野走在树林里,虽然上有月亮下有火把照明光线还不错,可走到阴阳坟的时候他还是得停下歇歇脚。
徐大气喘吁吁的说道:“七七爷,你怎怎么停下了?爬山吧,呼呼,往上继续干。”
王七麟懒洋洋的说道:“我感到有些累了,咱们坐下休息。”
徐大立马一屁股坐下了,嘴上还嘚瑟:“呼呼,七爷你怎么回事?呼呼,走这点山路你就感觉累啦?不行啦?虚啦?是不是绥绥娘子不在身边给你补,呼,你就遭不住?”
王七麟没去回嘴挤兑他。
白天时候走过这段山还没什么,到了晚上徐大走起来就吃力了。
山上无路可走,走路爬山要耗费体力、查看路况也要耗费体力,有时候会遇到一些让人一惊一乍的情况,出于莫名其妙的恐惧感人总是容易不自觉的加速,这样体力流失会更迅猛。
到了阴阳坟后他们得先从南山绕到北山,于是歇息之后他们又穿行在了南山树林里。
晚上夜风吹树叶沙沙的响好像小鬼在窃窃私语,时不时还有夜猫子野兽发出几声尖叫,不经意间总能吓人一跳。
一路走来,王七麟经常能听到身后传来树枝被什么踩断的声音,好像有人悄悄跟在我身后。
可等他停下来仔细听,又什么也发现不了。
这样背后有人的感觉很难受,他修为高深还好说,徐大没有修为在身,确实很耗费体力。
到了北面山坡山脚下,王七麟又让徐大歇息了一下,剩下的就是爬山了,爬山更难、耗费体力更多!
歇过之后两人摸着青铜链上山,青黄不接帽子山形状像是官帽,山势陡峭,这对徐大来说爬起来很费劲,拽着青铜链还能减轻一些力气的损耗。
青铜链并不是从山顶一直延绵到山脚下,而是在半山腰位置,他们得先上半山腰才行。
王七麟在前头引路,一段时间后一块白布在风里飘摇。
这就是他做标记的地方。
拉着青铜链一起用力爬山总算是轻松了许多,徐大缓过劲头后又开始打嘴炮。
他得了便宜还卖乖,解下绑在青铜链上的白布后他一边玩一边促狭的说道:“七爷你行啊,挺有心眼,还知道在这链子头上绑一块白布,不过你绑的这白布太小了吧?大爷感觉不大行。”
王七麟说道:“没办法,我的裤衩子就这么大。”
徐大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白布,心态有点崩了。
王七麟爬山用不着青铜链,他快步攀爬,如履平地。
徐大跟不上了,叫道:“七爷咱这又不是去迎亲,你干啥走的这么着急?即使去迎亲也不必急,误不了你的良辰吉时。”
王七麟回击道:“徐爷你怎么回事?你行不行啊?我都肾虚了,你这怎么爬个山还比不上我呢?”
徐大做出苦口婆心的架势:“七爷你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这大晚上爬山安全最重要,对不对,如果手滑了没抓稳这青铜链,或者说它年久腐朽突然断裂——哎呦卧!”
‘草’字没说出来被他咽下去了,王七麟忽然感觉手里拉着的青铜链一松脚下忍不住打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一直被他们依为靠山兼指路明灯的青铜链哗啦啦的顺着山坡落下来,松松散散的拖在了地上,竟然突然之间断了!
徐大这懒货为了省脚力是倾斜着身子靠臂力往上爬,绳子突然断了他整个人化作滚地葫芦滚了下来,山石棱角分明,把他硌的全身疼。
王七麟扎马步扯住了青铜链,而此时徐大已经滚到了山腰一处平缓山坡处。
徐大愤怒的叫道:“七爷这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也叫道:“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你那张嘴是不是用吃猪屎开了光?怎么他娘的你刚说完它会断裂结果它就断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
徐大疼的呲牙咧嘴,他捂着屁股反弓着腰背叫道:“七爷你赶紧过来给大爷看看,刚才有快尖石头硌着大爷了,你给大爷看看后面什么情况。”
“看哪里?”
“石头硌着我屁股之间了。”
王七麟小心翼翼的走到他面前趴在他脸上仔细看,说道:“你屁股缝里没有石头呀。”
徐大一把推开他。
王七麟笑着将青铜链给收了起来,然后严肃起来。
这条链子不算很长,也就是四五十步的样子,其断口处非常整齐,绝对是被什么利刃一斩而断的,而且那利刃的锋利程度绝对不差于他手里的妖刀。
他挥刀劈下,青铜链发出一声脆响断成两截。
听到这个声音王七麟问道:“徐爷,你刚才有没有听到这样的声响?”
徐大摇摇头,事关紧急,他不再开玩笑。
青铜链上干脆利索的断口让他忧心忡忡起来,今夜的战斗开始变得不那么乐观。
后面的路他们继续爬山寻找青铜链的上半截,这次他们不敢再把全身重量压在青铜链上,只能顺着链子往上走。
事实证明他们的小心谨慎是正确的,青铜链隔着几十就被砍断一块,断口都很整齐!
见此王七麟脸色一沉,说道:“什么妖魔鬼怪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徐爷你放出吊客它们来守卫你,我要去前头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在搞鬼!”
徐大咬着牙玩命往上爬:“七爷别说傻话,大爷还用你守护?大爷要去找切断青铜链子的那狗日养的算笔账,敢断大爷看中的青铜链?它这是虎口拔牙啊!”
两人快速追逐着青铜链上山,他们想在对手来不及砍后面青铜链之前抓到它,可直到把他们俩追着青铜链一直到尽头,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这一路上绳子好像是自己切断的一样,作案者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白天时候他们来踩过路线了,青铜链最终是在山顶上,可古怪的是,此时青铜链最终出现在了距离山顶还得有个十来丈的缓坡上。
徐大举着火把照向四周,只见这片黑黝黝的山坡上地面凹凸不平,全是一个个小土堆。
土堆有大有小难以计数,弄得这片山坡好像是长了青春痘的少年的脸。
王七麟轻轻抽了抽鼻子,一股浓重的腥臊气冲他鼻孔猛冲。
他们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让他有些疑惑,低声问道:“徐爷,白天时候咱们大概的扫过这座山了,你有注意到这些地洞吗?”
徐大拍着大腿骂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七爷今儿个咱俩驾驶的大船可是翻在了阴沟里,这青铜链子准是被人半路换了方向,咱们找错地方了!”
王七麟找到青铜链尽头伸手去摸了摸,这条青铜链被种入了山石中,绝对不是他们白天时候找到的那条链子。
现在一想,怪不得暗中动手者是隔着四五十步远就砍断一次青铜链,它是为了重新给青铜链摆了方向,将他们两人引到了这个地方来。
王七麟也算是个警惕的人,可他一路心急火燎想抓毁坏青铜链的幕后黑手,加上夜里黑看不清周围环境,他俩竟然跑了一路也没发现走错方向了!
对方既然千方百计将他们俩引诱到这里,那肯定有埋伏。
徐大打着火把想看看周围环境寻找幕后黑手留下的痕迹,刚走出几步好像被人推了一把一样踉跄着扑倒在地。
王七麟警惕回身并且心里大惊,他虽然没有一直在看着徐大,可是却一直在感受四周,若有敌人出现他不可能没有点察觉。
但如果不是有人偷袭徐大将他推倒,他又怎么会倒地呢?
他赶紧箭步上前扶起徐大,徐大叫道:“七爷你小心点,狗日的这地上怎么这么多坑啊?哎呦卧槽,疼,真疼!”
王七麟低头往地上一打量,果然,每个土堆旁边都有黑漆漆的地洞,看上去仿佛山岗长了千百个眼睛,冷冰冰的瞪视着踏在它脸上的人。
642.那一地的烟火
对着这么一堆的窟窿,王七麟觉得有些恶心。
密集恐惧症犯了。
而且他猜到了这是些什么洞。
他往后退了两步嫌弃的吐了口唾沫,徐大顿时大笑:“怎么了七爷,你有洞洞恐惧病吗?”
王七麟道:“傻崽,你可小点声吧,现在敌在暗我在明咱们要注意隐藏实力,咱们对手是什么?”
“一只活了有年头的黄鼠狼!”
“这玩意儿都是大大的狡猾,咱们不但要与他斗勇还得与他斗智,记住是智慧的智不是弱智的智!”
徐大回头想和他斗嘴,可他一回头却发现王七麟僵住了并猛的听见一声大吼:“身后!”
身后有什么?
他没得及想,出于对亲密战友的信任他身子一缩趴倒在地,双手往地上一撑滚了一圈。
就在我倒地的同时,一股腥臭味从他头顶上飞了过去!
王七麟挥手喝道:“剑出!”
开门剑化作流星,斩破夜色带着一抹森然月色在徐大跟前刺下!
剑没入柄!
它像一枚巨大钉子般将一只黄鼠狼钉在了地上。
这黄鼠狼个头很大,跟个肥猫似的,开门剑刺入它脖子将它扎在地上。
此时它还没有死,四肢挣扎、尾巴甩动,屁股后头忽然一股雾气喷了出来。
王七麟警惕的捂住口鼻往后退:“徐爷小心,别背对这些洞穴了。”
徐大上去用燃木神刀挑了挑黄鼠狼,黄鼠狼凝视着他,黑漆漆的小眼珠往外鼓,带着浓郁的邪气和怨毒。
王七麟喝道:“让你小心你怎么还主动凑到门上去了?而且它刚刚放了个屁,你不嫌臭吗?”
徐大抽了抽鼻子问道:“臭吗?还行吧?大爷闻过比这更臭的东西那可多了!再说臭有什么好怕的?”
说着他伸出脚去踢了黄鼠狼一脚,道:“刚才就你想偷袭你家大爷?嘿,真是好胆子,来来来,继续偷袭大爷,你怎么不……”
他正说着话,黄鼠狼猛的窜上来对着他脚尖就是一口!
这玩意儿门牙跟两把刀一样,一口上去靴子就是两个窟窿。
然后一股气息从徐大靴子里冒了出来。
黄鼠狼是鼓起余力来发起攻击的。
结果它深吸一口气后这一口气没续上,四肢一阵抽搐就这么死了!
王七麟惊呆了:“徐爷,你这双脚现在是越来越厉害了啊!这怎么着,你是不是天天往靴子里塞砒霜呢?”
他对徐大有点肃然起敬。
一直以来他以为自己喷出的虿雾是剧毒,其实他可能自大了,徐大的脚气比他的虿雾不遑多让!
黄鼠狼的反应把徐大给气懵了,他对王七麟说道:“七爷你别瞎说,它可不是被大爷的脚臭给熏死的,它是刚才用最后一口气咬我,这一口气泄掉后就死掉了!”
“另外一直祸害大青叶的就是这玩意儿?不能吧。”
王七麟走过去说道:“以你的猪脑子都知道不能,那自然不是……”
他的话说了一半,四周黑暗中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幽绿色微光。
徐大举起火把,七八只半大不小的黄鼠狼从地理窟窿中钻了出来!
那绿油油的东西,正是它们贪婪的眼睛!
徐大举起火把的动作好像是个信号,火焰摇曳,几只黄鼠狼怪叫着向他俩扑来。
王七麟暗道这些东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大了?难道是看他们两个人势单力薄想玩欺软怕硬?
不过这次它们可打错算盘了。
他御剑正要解决这些小东西,虽然这山上的黄鼠狼有些邪气,可顶多是一群寻常精怪,修为寻常,王七麟压根看不上它们。
他有信心以一次剑阵解决掉这些黄鼠狼!
可是他随即想到,黄鼠狼那么狡猾,它们绝对也能想到这点,那为什么还会来攻击自己呢?
难道它们活腻歪了主动寻死?
王七麟认为不是这样!
有猫腻!
他立马收回飞剑环绕左右,对徐大喝道:“徐爷,撤回来,别跟它们交锋!”
徐大将燃木神刀挥舞的跟火树银花也似,宽大的刀身上烈焰焚烧,虎虎生风。
他叫道:“七爷你到底怎么回事?一群黄鼠狼而已,你怎么前怕狼后怕虎的?”
王七麟沉声道:“它们可能有阴谋!当初在粮仓的时候就有黄鼠狼耍过阴谋诡计,用被咱们弄死的老鼠制造出了一场怪雾,所以小心它们故技重施!”
徐大是虐菜狂魔,如今终于有菜出现他怎么可能放过机会?
他舞动燃木神刀杀上去叫道:“七爷你且给大爷掠阵,大爷去探阵,这事你交给大爷,看大爷怎么弄死它们,如果真有阴谋诡计你再出手!”
这个想法可以,王七麟便御剑飞起观战。
徐大的想法是好的,但现实是残酷的。
他小看了黄鼠狼!
诸多黄鼠狼都是有一些修为的,它们个头不大却非常伶俐,一个个贼眉鼠眼净会钻空子跳起咬人,而一旦咬不到他,落地之后它们就找个洞穴钻进去,再从别的洞里钻出来继续跳着咬人。
徐大是读书人,读过医书,知道黄鼠狼这玩意儿咬了人会导致疫病,因此被它们一冲击,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不过徐大虐菜时候向来悍勇,他一把大刀被挥舞的水泼不进风吹不出,虽然没怎么砍到黄鼠狼,但士气打出来了,看起来很牛逼的样子。
王七麟居高临下俯瞰战局,发现地上窟窿里钻出来的黄鼠狼越来越多。
起初是七八个,很快变成了十七八个,这样尽管徐大斗志昂扬、意气风发,但明显占了上风的却是黄鼠狼。
毕竟这山上是黄鼠狼的主场,而且如今天上乌黑地上窟窿多黄鼠狼又是心齐,天时地利人和他是一点也不占上风,一时敌不过这群黄鼠狼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七麟很遗憾自己没有带上八喵和九六在身边,它们俩可是抓黄鼠狼的好手!
徐大一番努力最终没有所获,只是累了个气喘吁吁,他开始怀疑人生。
又是一顿哼哼哈嘿之后他服了,他叫道:“七爷,战术反向进攻!”
王七麟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逃跑就逃跑,还你娘的战术反向进攻,你可真是把咱汉语玩出花来了!”
徐大不管他,拖着刀转头就跑。
燃木神刀火焰熊熊,拖在地上带出一道火线。
估计这是神刀的刀生中最屈辱的一刻……
事实证明徐大的战术安排无比正确,黄鼠狼和前朝末年的军队一样就能打顺风仗,一看徐大被赶跑它们吱吱叫的欢,跟在后面寸步不让。
可徐大很快跑出了它们地盘,一到了地上没了洞窟的地方他转身就来了个回首掏!
几个追的太靠前的黄鼠狼来不及避让被他砍了个正着!
而这可是燃木神刀,每次挥舞都会带起烈焰的偃月大刀!
一刀反身劈出,几只黄鼠狼当场就八成熟了!
地上没了窟窿,它们落地以后没地方钻,徐大大脚啪啪的在地上跺,这样即使有黄鼠狼从他燃烧的大刀下逃命,却又落在他大脚板下,那真是跺的屎尿横流!
形势顿时逆转,黄鼠狼的惨叫声和临死的呜咽声不绝于耳。
剩下的黄鼠狼惊疑不定的跑到远处,看看凶神恶煞的徐大,忽然呜呜叫着一窝蜂散开逃跑了。
徐大越战越勇,他挥刀追逐在后吼叫道:“某乃常山赵子龙邻家之后徐大,谁敢上来一战!”
王七麟喝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徐爷,加快追!”
徐大杀气腾腾追在后面,然后黄鼠狼们上树钻洞无所不能、进退挪移快如子弹,天这么黑路又险,他进入黄鼠狼的地盘后又被轮了!
见此徐大只好拖着燃木神刀又往外跑。
黄鼠狼群没有像之前那样去穷追不舍,它们跑到地洞尽头后就停下了,很警惕的凑在一起盯着徐大看。
徐大偷偷往后瞥,结果发现黄鼠狼们不上当了,于是只能悻悻的停下脚步。
王七麟哈哈大笑。
这些黄鼠狼可真他娘的狡猾!
徐大进入它们的地盘,黄鼠狼们立马活跃,徐大离开它们地盘,它们立马停下脚步。
王七麟见此便收起听雷神剑落回地上:“徐爷,看来你搞不定它们。”
徐大冷笑道:“大爷搞不定它们?狗屁!大爷是没有施展大招!”
王七麟道:“对,你放出山公幽浮、吊客和英灵,让它们去灭了这些黄鼠狼。”
徐大摇头道:“七爷,大爷要是对付个黄鼠狼子都要放出这些帮手,那传出去岂不是要被江湖同道和官府同僚嘲笑?”
王七麟问道:“那你的大招是什么?”
徐大神秘一笑:“是你呀,七爷!”
一听他这尖着嗓子的声音,王七麟急忙挠胳膊,起痱子了。
“滚蛋,少娘里娘气的,”他骂道,“有话说话,这大半夜的在一群黄鼠狼跟前你发什么骚?”
徐大自信的说道:“七爷你飞剑去炸这些黄鼠狼,看大爷怎么整它们!你相信大爷,大爷一定让你好好看个戏!”
王七麟说道:“等等,你让我用八部天龙剑阵去对付黄鼠狼?沃日,你脑袋瓜子里进地瓜了?你放出鬼怕江湖同道耻笑,我用八部天龙剑阵去对付它们就不怕江湖同道耻笑了?”
徐大忽然一捏嗓子又一掐兰花指开始撒娇:“七爷你快点嘛,人家求你了,今晚人家给你看点好看的……”
这话可把王七麟给恶心坏了:“我日!”
徐大警惕的说道:“不行,不给日!”
王七麟实在不想与他说话,索性一捏剑诀将听雷神剑给派了出去。
听雷神剑化作听雷快递,冲着地面就开始狂轰滥炸。
山上乱石纷飞、尘土飞扬,黄鼠狼被炸的屁滚尿流,一时之间山上骚臭味真是绝了。
它们意识到了王七麟的厉害,甚至不敢从洞里往外冒头,纷纷钻进去后躲了起来。
徐大趁机从须弥芥子里掏出来一些东西部署在了黄鼠狼地盘前头的几个洞穴口。
王七麟分心二用,他定睛一看——老鼠夹子!
徐大对他点点头,他将剑收了回来。
黄鼠狼立马又钻了出来,从洞穴口冒头盯着两人看。
看得出来经过刚才的轰炸,黄鼠狼和他们是结上死仇了,一个个瞪着绿油油的小眼睛怨毒的看着两人。
徐大跺跺脚挥舞燃木神刀又杀了上去:“看嫩娘!吃大爷一刀!”
看到他进入自家地盘,洞穴里头嗖的一下子钻出十来个黄鼠狼,呲牙咧嘴扑向他。
徐大跟它们大战了十八个回合,随即又是拖刀逃跑。
黄鼠狼追逐着他奔跑到窟窿坡的尽头——这里就是界限,它们不往外跑了,就在边缘地带凶残的盯着徐大看。
徐大转身甩了一刀,黄鼠狼们转身就近找了洞穴钻。
可是……
这里的洞口都被徐大这老阴比给堵上了老鼠夹子,这些黄贼耗子往里钻是标准的自投罗网。
‘啪啪啪!!’
‘吱唔!吱唔!吱唔!!’
伴随着老鼠夹子合上时产生的响动,黄鼠狼的惨叫声络绎不绝的响了起来。
王七麟撇嘴说道:“徐爷你这手段一般,这能让我开什么眼?”
徐大阴嗖嗖一笑,说道:“心急吃不得热豆腐,你急个屁?这只是开头,好戏还没有开锣!”
他小心翼翼的将老鼠夹子给收了回来,一共逮到了五个黄鼠狼,其中有一个倒霉被夹断了腰,另外四个则被夹到了肩胛或者腿,顶多受伤,性命无忧。
徐大拿出一瓶火油,他很仔细的给黄鼠狼们洗了个火油浴,抹完最后一只他拍了拍那黄鼠狼的肥屁股笑道:“大爷给你们搓澡搓的得劲吧?来吧,咱们再拔个火罐!”
他拿出火折子在黄鼠狼们面前吹了吹,火星跳动。
黄鼠狼们估计没见过火油,它们还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不过它们本能的惧怕火,就呲牙咧嘴、甩头挥爪的吓唬徐大。
徐大很潇洒的一挥手。
它们自己碰上了火折子。
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这时候徐大立马放开老鼠夹子,满身大火的黄鼠狼吓得亡魂丧胆,带着一身大火往洞里钻!
窟窿坡上的洞都是在地下相连的,里面不知道藏了多少黄鼠狼的遗老遗少。
这些贼耗子的皮毛油性十足,碰火就燃,四个身上烧着火油的黄鼠狼现在被吓了个魂飞魄散,哪里同类多往哪里钻,这下好了,不知道多少个黄贼耗子的毛被引燃了!
刹那间,窟窿破周围全是黄贼耗子惊慌的身影和被烧疼的惨叫。
数不清的黄鼠狼身上带着火在秃山上奔逃,火仗风势风助火涨,黄贼耗子身上的火越烧越大,好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到了地上,煞是好看。
王七麟被他的手段震慑住了,一脸的目瞪口呆:“好手段,徐爷果然好手段!”
火树银花开,遍地落繁星。
烟火气从洞里冒出来,就像是地上出现了繁多烟囱。
夜里山风一吹,王七麟嗅到了浓郁的烧鸡毛味道,很刺鼻子。
很快也有烤肉香味出来了。
更有吱吱呜呜的惨叫声连绵不绝!
徐大没有夸张,他真让王七麟开眼界了,至少上百只黄鼠狼带着火光狂奔乱跑,王七麟感觉自己在看一场世所未有的烟火盛会。
可惜绥绥娘子没有在他身边。
这让他感到遗憾。
他对徐大说道:“徐爷,这么浪漫的场景,我竟然是跟你一起看,可惜了,这真可惜了!如果绥绥娘子在这里就好了……”
徐大气道:“七爷你这话真没有良心,大爷给你放烟火看呢,你竟然想别的女人?”
“不过,好兄弟就应该祝福自家兄弟能幸福,”徐大话音一转,“既然你想与绥绥一起看大地生烟火,那下次你带上她,咱们找一群耗子窝点火给她看。”
火势越来越猛,火光越来越亮。
这时候一个如同老人呜咽一样的干哑声音响了起来。
这声音从西而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王七麟听了这奇怪的叫声,感觉气血翻腾了起来。
但他立马驱动心神,躁动的气血立马归于平静。
徐大那边不行,他听到叫声后下意识的闷哼了一声,捂着心窝闷声道:“草!”
王七麟立马挡在他跟前,双手捏佛家大手印大声诵读《金刚萨埵心咒》。
他的声音很嘹亮,迅速压住了这股怪叫声。
怪叫声长啸而起,竟然还想再反压住他。
王七麟冷哼一声,他还有余力去压制对方,但这又何必呢?
他立马御剑开始四处轰炸。
直接掀桌子!
七把飞剑四处乱炸,声音轰鸣,乱石纷飞,这股声音顿时被打断了。
接着这声音又从地下响起。
它出现之后鸡飞狗跳的黄鼠狼瞬间都老实下来,它们不再乱跑乱窜,一个个的依然很惊慌很惶恐,可是却训练有素般齐齐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这秃山上除了土没有别的,黄鼠狼这一滚,火焰立马被滚灭了!
“这、这些贼玩意他娘的军训过还是怎么着?”徐大目瞪口呆的说道。
王七麟正要说话,却看到一只大号黄鼠狼从地下突兀的钻出在窟窿坡上。
与其他黄鼠狼的满身黄毛不一样,它的头和四肢是黄毛,身上的毛却是枯白色的。
火光之下它的眼睛发出的不是绿光而是红光。
所散发出的目光极尽恶毒凶狠,死死的盯着王七麟。
王七麟慢慢的将妖刀按在了腰间。
他越过这老黄鼠狼的身躯看到了它的身后。
它身后没有尾巴。
643.白骨拜月
一泓秋水净纤毫,远看不知光如刀。
直骇玉龙蟠匣内,待乘雷雨腾云霄。
王七麟凝视老黄鼠狼,手上不见动作,但妖刀缓缓出鞘。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
如今请君来试刀!
那老黄鼠狼咧开嘴冷笑一声,又恶毒的看了他两眼后,突然俯身钻进一个洞里消失了。
徐大一看黄鼠狼钻进了洞里就麻爪了,他跺脚叫道:“七爷,这下可完蛋了,这孙子太精,看出大爷本事大,不敢跟咱们正面接触而是专钻狗洞,这怎么办?咱钻不进去啊。”
王七麟道:“你它酿真有勇气说这句话!”
徐大嘿嘿一笑,又问道:“它胆子很小,现在已经逃跑了,咱们怎么办?”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它杀咱们的人,那咱们杀它的徒子徒孙,我倒要看看它能忍得了几时。”
有黄鼠狼悄悄冒头,阴嗖嗖的盯着两人看。
王七麟心念一动,以神御剑!
开门剑这时候作用最大,剑影现身,便将一只黄鼠狼的脖子给穿透了。
飞剑袭击速度太快,将黄鼠狼带的在地上滑出去老远,最终跟钉子一样把它钉在地上。
杀鸡儆猴。
其他黄鼠狼赶紧钻回洞穴中不敢再冒头。
这样他没法追击,于是两人先找了个平坦的地方生起一堆火,然后围着篝火开始烤火等待。
黄鼠狼复仇心最强,它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徐大从须弥芥子里掏出来一只烤到半熟的肥鸡,他往鸡上抹了些肥油,用棍子挑着均匀的炙烤起来。
烧鸡的香味在夜风的帮助下传出很远。
黄鼠狼们估计从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一个个被香味勾引的失魂落魄。
只不过它们刚才在王七麟手上吃了大亏搞的现在它们有点怕火,只敢贼头贼脑的在远处看,不敢过来明抢。
开门剑再飞出。
一颗黄鼠狼脑袋飞了出去,它的身子还留在原地,颈子断口喷出鲜血有三尺高!
沙哑刺耳的嚎叫声再次响起。
王七麟瞬间回头,猛然发现那只老黄鼠狼的身影出现在山顶上。
只见它红彤彤的眼睛好像小灯泡一样亮着,红的简直能滴下血来,直勾勾的瞪着王七麟。
王七麟冲他勾了勾手,喝道:“你能听懂我的话,对不对?那你下来咱们谈谈。”
老黄鼠狼阴鸷的冲他歪嘴冷笑一声,身影再次消失在山顶。
王七麟下一步便踩着飞剑冲到了山顶。
山顶上并没有老黄鼠狼的踪影。
山坡篝火位置忽然响起徐大的叫声:“狗草的玩意儿敢来抢大爷的东西?胆大包天了!”
王七麟急忙回头,看到一群黄鼠狼跟黄色潮流似的向徐大涌去。
最后这些黄鼠狼终于受不了烧鸡的勾引,联手合伙想上来抢肉。
起初它们是偷偷摸摸的作势偷袭徐大,结果徐大被它们给引开,便有黄鼠狼想去叼烧鸡。
最近的时候,那黄鼠狼的嘴巴隔着烧鸡只有短短几指的距离。
但咫尺天涯。
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是天堑!
徐大顾不上去保护烧鸡,可他的声音吸引了王七麟回头,于是开门剑瞬移着出现在了那黄鼠狼跟前。
利剑刺出,又有一只黄鼠狼被钉在了地上……
王七麟几个起落跳回来,黄鼠狼们似乎也知道他的厉害,看到他回来赶紧往后逃窜。
来如潮涌退如潮去,来得快跑的也快。
徐大骂骂咧咧的将烧鸡拿起来扫了扫准备吃,结果鼻子往上一凑骂道:“臭了!”
王七麟说道:“臭了更有用,继续钓鱼,再看一次焰火!”
黄鼠狼们躲在洞口只露出眼睛阴沉沉的盯着两人看,一点点绿光若隐若现、上下浮动,如鬼火飘荡。
王七麟猛的向它们窜去。
吓得黄鼠狼们立马消失不见。
徐大按照他的吩咐紧急将老鼠夹子给安置好,然后将烧鸡放在火上继续翻烤。
香味继续往外流淌。
黄鼠狼们很馋,王七麟两人离开篝火堆,立马有好几只黄鼠狼来抢烧鸡。
然后‘吱哇吱哇’的惨叫声又响了起来!
这次徐大将老鼠夹都藏在了篝火四周,黄鼠狼们钻进去还不是自投罗网。
两人火速赶回来,结果这次抓到的黄鼠狼比上次还多,足足有八只,接近两倍!
徐大按照先前手段把被夹住的小黄鼠狼毛上染满火油,点燃了扔了回去。
老黄鼠狼又在山顶现身,它出现后仰头发出凄厉的啸声,指挥着浑身着火的徒子徒孙们轻易灭掉了火。
这一次火鼠计没了效果,只是又吓了那些黄鼠狼们一次。
但并不是没有收获。
王七麟更确定了这老黄鼠狼的厉害。
这老东西不光狡猾还厉害,很不好对付。
果然,他们后面一直又对峙了两个多时辰,夜色都已经很深了,他们还是没抓到那只老黄鼠狼,时间就在双方的对峙中流失了。
老黄鼠狼极为记仇,只要王七麟不去攻击它,那它就会待在远处死死盯着他们。
好像饿狼在盯着一块烤肉。
然后徐大毫不示弱的反盯着它。
王七麟没有贸然出手,根据昨日在大青叶寨的经验来看,这老货会土遁之类的遁术,所以他必须得等一个合适机会,能一击必杀的机会!
徐大继续打嘴炮,他一直在叫嚣有种就正面决战。
他打是不能打,但叫是真能叫。
老黄鼠狼智慧不容小觑,它看出了徐大是个银样镴枪头,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只是一直死盯王七麟。
这把徐大气了个够呛。
而老黄鼠狼之所以这么痛恨王七麟,是因为两个多时辰下来他们又玩了好几个套路,用老鼠夹子夹到了不少黄鼠狼。
但都是小喽啰,正主一直很精明的躲在远处和暗处。
不过这也起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黄鼠狼们连夹子周边二十米都不敢靠近。
徐大加固了老鼠夹子,然后在每块老鼠夹上放了点烤鸡肉,偷偷部署在四周,想要试试能不能捕捉到老黄鼠狼。
他并没有天真的以为这种普通的老鼠夹能夹住老黄鼠狼这样的精怪,而是他知道老黄鼠狼会遁术,逃跑本事极强,所以他想用老鼠夹去拖延一下老黄鼠狼。
只要老鼠夹可以困住老黄鼠狼一个呼吸的时间,王七麟就能以飞剑诛杀它。
至少可以重创它!
结果他布置的老鼠夹子没有用,都被小黄鼠狼们偷偷的叼走了鸡肉,顶多抓到两只小喽啰,对付老黄鼠狼是无效的。
老黄鼠狼也是个嘴馋的货,它的徒子徒孙们叼到烤鸡肉后并不敢吃,而是送给它吃。
老东西一边美滋滋的吃,一边斜睨徐大鄙视他。
这把徐大气炸了,发了狠说道:“娘的看来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了,大爷今晚不抓着它那七爷你誓不为人!”
王七麟叫道:“这跟我什么关系?”
徐大不说话,专心致志想要抓老黄鼠狼。
结果他的所有计谋都落空了,倒是老黄鼠狼没少吃烤鸡肉。
一边吃一边斜睨徐大鄙视他。
徐大被气得上来了邪火,咬牙切齿的拿出其他食物准备设下陷阱。
王七麟一把摁住他说道:“徐爷,你到底想要抓他还是想要给它送饭?”
被他一说,徐大愣住了:“对呀,大爷这是怎么了?它这么狡猾,用这种陷阱怎么能抓住它?大爷怎么就犯上这股邪劲了?”
王七麟拍拍他的额头说道:“你中招了?让它给迷了?”
徐大一时沮丧。
这是唯一的答案。
两人对这老黄鼠狼的警惕性更高了。
它不是一般的精怪,或许它修为不高、战斗力不强,但是很会玩弄人心。
刚才徐大不知不觉间就被它给迷住了,可是它没有驱使徐大去做一些不可能的傻事,比如自杀、比如攻击王七麟。
因为它只要做这种事就会被王七麟给发现异常。
老黄鼠狼选择的是让徐大以设陷阱的方式去给它送吃的,这样王七麟并没能及时发现异常。
它这么做可不是单单想要获取食物,而是想要击垮王七麟和徐大的信念。
它在玩心理战术!
徐大在意识到自己被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时候便有些颓了,如果不是王七麟在他身边,他今天未必能下的去这座青黄不接帽子山!
后来老黄鼠狼又出来几趟,但都没靠近两人,只是远远的盯着他们,红通通的眼睛闪闪发亮,很吓人。
他们之间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王七麟给徐大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记得今晚咱们要干什么吧?”
徐大道:“钓鱼?”
王七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对,可是咱们没有鱼饵,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徐大的脸色垮了:“不知道。”
王七麟翻了下白眼道:“别装傻,很简单,咱们两个里头必须有一个要做鱼饵,不是你就是我,你猜是谁?”
“我猜是你!”
“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徐大的心态崩了:“不是吧七爷,你逗爷玩呢,你让大爷当鱼饵?”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刚才不是说了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呀!加油,你要相信自己,你能行!”
天色很晚了。
他打了个哈欠在篝火堆旁收拾了合适的地方,随即躺下便眯上眼睛打瞌睡:“徐爷,你先守夜,等你扛不住了叫醒我,我来守夜。”
老黄鼠狼狡猾奸诈且机敏警惕,要骗他进圈套,那必须得演戏演全套。
王七麟将十咦往外掏了掏,露出他一个小脑瓜在衣领处,然后酝酿情绪开始入睡。
后来等他醒来的时候夜色更浓,山岗上寒风呼呼的刮,把他冻醒了。
中秋在即,山里头的凌晨还是挺冷的。
他醒来后迷迷糊糊的往左右看了看,火堆不知道什么时候灭了,天上月亮被乌云遮的死死的,这样天不冷才怪。
九六没有反应,这说明老黄鼠狼还没有上钩来对付徐大,于是他使劲扯了扯衣服想要继续睡。
可是忽然之间他又感觉不对。
火堆怎么灭了?
守夜的徐大呢?
带着几个问题他往地上一看,只见徐大四肢大张也不怕冷躺在地上睡得正香呢,再往远处看,窟窿坡处的地洞口没有了黄鼠狼的脑袋。
这片山上冷冷清清,只留下他和徐大。
王七麟踢了徐大一脚把他叫醒,问道:“你怎么睡着了?”
徐大摸了摸鼻子说道:“大爷看你睡的香,于是也想闭上眼睛试试,结果眼睛一闭,嘿,睡着了!”
“对了,那老黄鼠狼呢?它怎么没有来弄大爷?”
王七麟摇摇头,刚才两人商量让徐大做诱饵的时候声音很轻,老黄鼠狼不可能听到他们对话。
他再次换环望四野,没有月亮山上光线昏暗,他没有看到黄鼠狼的影子。
难道这些东西害怕他的身手,已经放弃老窝逃跑了?
他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接着他侧耳倾听,隐约听到山顶处有一些细微的声音:“砰、砰、砰……”
他琢磨了一下,拍拍徐大说道:“我上去看看怎么回事,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徐大点点头道:“好,去吧,小心为上。”
王七麟跳上一块岩石,双脚蹭石头双手扒拉石头,轻轻的如同猿猴般往上爬。
青黄不接帽子山的山顶是很宽阔的,但并不平坦,乱石参差起伏,野草犬牙交错。
他借着石头掩护往循着声音而去,终于在靠近中央区域的一块地方看到了黄鼠狼们的身影。
一大群黄鼠狼。
全是肥硕的大黄鼠狼,它们待在最高的一块岩石上,对着夜空不断祭拜。
动作整齐划一。
如人一般用后腿站立,仰起头,对着夜空举起前爪;放下前爪,低下头,趴下匍匐在地,磕头;再爬起来,站立,仰起头,对着夜空举起前爪……
如此反复。
王七麟听到的‘砰砰’声,便是它们磕头的时候脑袋碰到石头所发出的。
之所以能发出这样明显的磕头声,是因为它们头上戴着人头骷髅骨!
一群肥大壮硕的黄鼠狼,头顶上都是人头骷髅骨。
就像一群骷髅头在磕头。
王七麟藏在草丛中偷偷观看这一幕情景,感觉头皮有点躁动。
汗毛竖起来了。
他顺着骷髅头们祭拜夜空的方向看,看到有一片浓重的乌云在飘荡。
就在这一刻他发现了个异常!
刚才他醒来时候看到没了月光,以为是天气阴沉了起来,其实并非如此。
而是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乌云,星光犹在,并非是漫天乌云,是有一片乌云挡住了月亮。
黄鼠狼们带着骷髅头跪拜着月亮方向,王七麟最先想到的就是它们在拜月修炼。
可是此时月亮是被阴云挡住了。
所以一时之间王七麟分不清它们这是要祭拜施法挪开阴云,还是说是施法召唤来了一片阴云来挡住月亮。
如果是前者,那就是它们在拜月修炼,如果是后者,黄鼠狼们要做什么?
一个想法突兀的出现在他脑海中——那只老黄鼠狼哪里去了?!
不管它们想做什么,只要施法那就得需要一个头人来带队吧?
黄鼠狼群的头人毫无疑问是那只老黄鼠狼!
这个念头出现在他心头,接着一声哀鸣也传进了他耳朵中。
哀鸣声来自他身后山坡。
不光他听到了这声哀鸣,其他黄鼠狼也听到了,哀鸣声如同是信号,它们立马一哄而散!
王七麟心思急转,此时他面前有黄鼠狼的主力,正是剿灭它们的好时机!
可是这哀鸣声很古怪,他听力出众,能听到声音是从他和徐大歇息的篝火声旁传来的。
那么应该是先剿灭黄鼠狼还是回去查看哀鸣声情况?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稍微一犹豫立马下定决心:“剑出!”
金翅鸟御剑飞到一只黄鼠狼身后,这黄鼠狼立马被一剑刺穿带的在地上掠地飞起。
接着黄鼠狼从开门剑上窜了下来!
它在地上翻转一圈爬起来后拼命奔逃,嗖嗖嗖便消失在了山顶!
王七麟惊呆了。
开门剑明明刺穿了它的脖子!
现在开门剑上只挑着一个骷髅头了。
骷髅头破碎,夜风一吹化作齑粉!
这法术很邪门也很厉害,黄鼠狼替命!
王七麟知道自己不能犹豫,犹豫只会败北,果断才能白给!
门开,小阿修罗、大蟒神等纷纷御剑杀出。
六把剑带起白练般剑气,剑刃撕破夜空,虽然轻微却凄厉!
黄鼠狼们修为普普通通,压根不是王七麟这种八品境修为加上八部天龙剑阵组合的对手。
一剑一个黄鼠狼!
但不管是刺在它们哪里,它们都能靠碎裂骷髅头而赚回一命!
它们有两条命!
王七麟改变战术,以剑阵猛轰黄鼠狼们头顶的白骨骷髅!
白骨骷髅挡不住他一剑便碎裂,剑气带起的冲击波震荡了黄鼠狼的脑袋。
这样尽管一剑不能同时破碎白骨骷髅并杀死它们,却可以将它们打的晕头转向。
黄鼠狼们一旦晕头转向,飞剑便会再接再厉送上一击。
这下子它们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王七麟以最快速度御剑追杀黄鼠狼们,先破白骨骷髅再顺势抹上一剑。
飞剑太快,所以尽管要补上一剑才能杀死它们却不耽误事。
一时之间白骨齑粉随风飞,黄鼠狼们的鲜血四处洒。
山坡下的哀鸣声转为凄厉的嚎叫声,声音刺耳,王七麟不动如山,竭尽全力速战速决!
黄鼠狼们狼奔豕突,残存者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留下一地狼毫、满腔热血。
644.山峦之下
在山顶对白骨骷髅黄鼠狼们一阵斩杀,王七麟立马跳跃着返回篝火堆旁。
篝火燃烧了起来。
新添的干柴上有火焰在跳动,火烤木头发出啪啦啪啦的声音。
但徐大不见了。
王七麟立马扫视周围。
窟窿坡周边是光秃秃的山坡,全是灰白的石头。
他跳到篝火堆旁一脚踢出,好几支木棍带着火焰飞起,火星飘渺,光芒大亮。
在或浓或淡的火光照耀下,山上岩石交杂而显耀为一种粗糙的灰色,看着让人心里不舒服。
夜色宁静,别说人影,连黄鼠狼的影儿都没有。
徐大不在这里了。
这片山坡光秃秃的,并没有藏人的地方。
飘荡在月亮前头的阴云缓缓散开,皎洁的月光撒了下来。
秋日的月光总是格外清凉。
有了月光照亮,王七麟的视野大好,他终于发现了异常:
山坡尽头有个身影在一瘸一拐的蹦跶!
王七麟一眼就看到了它的屁股,它屁股上干干净净,没有尾巴。
是老黄鼠狼!
他的钓鱼战术成功了,老黄鼠狼终于露面了!
不过他的鱼饵让对方给叼走了……
虽然他没看到徐大的身影,但他能确定徐大的失踪肯定是这黄鼠狼下手所为。
于是他拔脚追了上去。
他脚步声一起,老黄鼠狼便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立马发出呜呜的叫声,连蹦带跳、连滚带爬往前跑。
王七麟拉近距离,看清了老黄鼠狼的情况:它有一只后腿上挂着个大老鼠夹!
照说黄鼠狼这东西给老鼠夹子夹了腿脚跑起来更不利索才对,可这老货一瘸一拐蹦跶的还挺快。
随着它一叫,窟窿坡上跑出几十上百只半大的黄鼠狼,钻出来不怕死的向王七麟扑来!
数量极多。
但再多的苍蝇也影响不了猛虎!
对付这些想以数量取胜的黄鼠狼不能用飞剑,王七麟手腕一抖妖刀出鞘。
月下有冷冽的圆圈闪过,如同一层月晕降落大地。
这是妖刀刀锋所带出的寒光!
刀劈出速度太快,就近钻出来的黄鼠狼全部化作两截。
夜色中又有鲜血四溅。
两截尸首落地,有热气冒出。
由此能看出,天气真的冷了!
更多的黄鼠狼冲他脸扑来,挥出爪子要挠他的脸。
见此王七麟出刀左右同时往前一探头张开嘴:虿雾如箭喷出!
黄鼠狼窜入虿雾中吸了一口气,纷纷抽搐着从半空掉落下来。
它们嘴巴里迅速冒出白沫子,眼睛鼻子耳朵都开始往外冒血。
王七麟快步向前,黄鼠狼们只能纠缠他,并不能阻挡他!
妖刀横砍竖劈,刀光每次闪过都有黄鼠狼化作两截,一时之间窟窿坡位置被鲜血染的通红!
黄鼠狼们却不胆怯,还是疯狂往他身上扑,王七麟烦不胜烦掏出了蜂蛹。
六只古妖蜾蠃露面!
它们迅速飞出,六只黄鼠狼变成了黄皮子。
王七麟借此甩脱黄鼠狼的纠缠追向老黄鼠狼消失的方向,那算是一段山脊,绕过山脊之后他往四周看,发现它的身影不见了!
夜风呼呼的在山岗上吹,吹在人身上阴嗖嗖的,整片山坡好像成了蛰伏的猛兽,在黑夜里张开了捕食的大嘴。
古妖蜾蠃飞回,在他背后是众多的黄鼠狼洞穴,洞穴口处透着绿油油的光,他知道那是有黄鼠狼在仇恨的凝视自己。
老黄鼠狼身影虽然消失,却留下了痕迹,徐大的脚也在地上留下了痕迹。
特别是老黄鼠狼留下的痕迹格外多,因为它脚腕上吊着个老鼠夹,之前王七麟听到的那声哀嚎应当便是它踩到老鼠夹后感到疼痛所发出的。
追着老鼠夹划拉地面所留下的痕迹越过山脊,他举起火把看向周围。
火光一照到,一具完整的枯骨就在他下面,他冲枯骨而去,又是几个纵身后他看到了密密麻麻堆积在山石上的枯骨。
风吹日晒,惨白的枯骨变成了焦黄色。
它们散乱交错在一起,只怕没有几百人是弄不出这么多的骨头架子的。
而且,枯骨群尽头还出现了一排孤零零的坟墓,这些坟墓没有墓碑!
“哗啦啦……”几个黑影从墓碑后头飞了起来,顿时空中响起“呜哇呜哇”好像婴儿啼哭的叫声。
这是被他身影惊起来的夜猫子!
他吐了口唾沫在地上,打心底感觉晦气。
老话说的好,‘不怕狐子笑就怕夜猫子叫’,这东西叫起来可没有好事。
此时他所在位置就是阴阳坟的名字所来之处,白天时候他们来过了,当时他还特意看过这里的风水,这是个大凶之地:
乱葬岗所在之处形如月牙,两头有山岗翘起,于是东西方向洞开,乱葬岗处毫无守护。
他曾经听谢蛤蟆说过一些风水凶地,其中就有这种山峦,这是龙、穴、砂、水的恶形之一,叫做‘摆头翘尾、前后断风、左右皆空’,很不适合做葬地使用,尤其不适合合葬。
所谓‘脉怕露胎、棺怕避风’,这里风水皆空,实在是一个死绝之位。
老鼠夹拖地留下的痕迹在这个绝地消失了,王七麟弯腰照耀地面搜索,他没走几步后又是一步迈出,忽然感觉脚下很软。
他急忙抽身,脚下地面荡漾,他用妖刀一挑竟然露出个有一步见方的洞穴。
洞口处覆满了枯草藤蔓之类的东西,不小心还真容易掉下去。
王七麟蹲下仔细往下打量。
心神颤动,有一阵令他心悸的气息来自他身后。
他猛的回头。
一只黄鼠狼缓缓的从后头地面缝隙中钻出来,它两只前爪伸出,看样子想要推他……
然后王七麟回头看着它。
四只眼睛相对。
大眼瞪小眼。
当时那个氛围,就挺尴尬的。
在王七麟注视下,这只黄鼠狼嘴角抽了抽,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身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下收缩。
它像是水做的,地上缝隙就是寻常的石头缝,很窄,但它竟然能钻进去。
王七麟一剑就能给劈死它。
但他感觉这货还挺萌的,竟然不是猛的逃跑那种,而是怯怯的看着他,一点点的往下挪。
好像这样王七麟就不能发现它在逃跑似的。
于是他便没有动手,只是瞪了它一眼:“饶你一命,再敢跟我作对,皮你给你扒了、骨头给你挫了、烧成灰给你扬了。”
胖黄鼠狼委委屈屈的钻回了缝隙中。
王七麟回过头去重新看向山洞,他仔细看了看又仔细闻了闻,然后从石壁上看到了老鼠夹子摩擦所留下的痕迹。
毫无疑问,这山洞有问题。
老黄鼠狼在下面,而且想让他下去,否则不会费尽心思的安排黄鼠狼在后头推他。
但他必须下去。
徐大也在下面。
刚才他闻见了徐大破碎靴子所遗留的味道。
这地洞很原始,石壁很粗糙,王七麟尝试着跳下去,不小心别撞到了肩膀,生疼!
他手脚并用往下落,不知道多久他的脚踩到了实处。
地下一点光亮也没有,黑的吓人。
王七麟并不慌张,他抱着妖刀冷静的倾听四周,然后听到了侧后方有隐隐约约的呼吸声。
他轻轻抽出妖刀往呼吸声发出的位置走去,二者有段距离,他走出十几步后——一只手猛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只手干燥有力,铁钳子一样夹住了他的肩膀——一个高大的黑影阴煞煞的站在他背后!
王七麟下意识就想一剑劈出,但他有了之前在粮仓中将徐大误伤的经历,这次更为谨慎一些,一边御剑一边抖动肩膀将这只手给甩掉了。
他另一只手捏着一枚火折子扔出去。
对面还真是徐大!
徐大傻愣愣的睁着眼睛冲他挥拳,王七麟一把卡住他手腕冲他喝道:“徐爷,傻了吗?”
他没傻,只是被迷了心窍。
王七麟御气于手掌,一掌拍在了他额头上出声大喝:“嗡班则尔萨垛吽!”
金刚萨埵心咒!
他以九字真言之首的临字真言冲击徐大心神,这一字真言能结合天地灵力,令人临事不动容,进而保持不动不惑的意志!
徐大闷哼一声,呆滞的眼神重新变得灵动,王七麟掐住他下巴看他眼神:
嗯,没错了,耂渋赑的眼神。
徐大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叫道:“男男授受不亲啊七爷,你要干什么?你捏着大爷的下巴想要干什么?”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傻子,我救你呢!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他一说徐大才反应过来,他揉了揉肩膀和后腰开始呲牙咧嘴:“嘶嘶,对呀,这是哪里?大爷身上怎么这么疼?”
他的外衣已经磨碎了,王七麟刚才下来的时候已经看过了,这山洞洞穴很是粗糙,估计徐大是被老黄鼠狼给一脚踹下来的,指不定身上被撞成什么惨样了。
还好他头上戴着虎豹胄,否则估计脑袋瓜子早破碎成烂西瓜了。
王七麟将情况给他说了一遍。
徐大一拍脑门叫道:“大爷想起来了,刚才你上了山顶,大爷将火给烧了起来,刚烧起来忽然听到一阵呻吟声,大爷很警惕的回头……”
“呻吟声?什么样的呻吟声?”王七麟打断他的话问道。
“嗯嗯啊啊。”徐大学了一下。
王七麟道:“应当是老黄贼耗子的手段,然后你就被迷惑了?”
徐大摇摇头说道:“不是,大爷知道有问题,立马回头准备开干,然后看到了一双绿油油的眼珠子这才被迷住了。”
王七麟狐疑的问道:“绿油油的眼珠子?不对吧,那老狐狸不该是红色的眼珠子吗?”
徐大咂咂嘴道:“好像是绿色的,大爷也有点不清楚了,不过七爷你怎么贸然就下来了?那老黄鼠狼很厉害,它怎么会被老鼠夹子给夹住?”
他往下分析:“这显然是个陷阱!它是装作被老鼠夹子给夹住脚了,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放慢速度引你来这洞穴,它还把大爷给扔了下来,这绝对就是……”
“哼哼。”一声冷笑从幽暗的深处传来。
王七麟一甩剑,冷笑声顿时消失。
他将飞剑收回,沉声道:“徐爷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你这鱼饵让鱼给吞了,我能不管你吗?”
徐大道:“那咱们现在上去?”
王七麟点点头。
老黄鼠狼狡猾奸诈,它不惜牺牲那么多子孙后代也要将自己引入这山洞肯定是有杀招留在这里。
可是他们出不去了。
王七麟让徐大点起了蜃脂烛,绿森森的灯光照亮四周,两人处于一座地洞中,就跟上个月在沉一家乡落入的那处地洞类似,这洞穴很大。
他按照记忆往回走,却没有找到上头的洞口。
这时候洞穴深处又响起了先前一样的冷笑:“哼哼!”
王七麟看上去是在抬头看洞顶寻找通道,其实一直保持着心神紧绷的状态注意四周。
于是这声冷笑一响起,他瞬间挥手:“剑出!”
开门剑嗖然冲到。
不见幽暗深处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两人听到了一声哀嚎。
正是老黄鼠狼的哀嚎!
开门剑或许杀伤力不足,但速度与准确度没的说!
王七麟立马跟了上去:“徐爷跟我来,趁他病要他命!”
两人狂奔,又是一条地洞出现。
地洞的洞口大约有一丈开阔,王七麟和徐大都可以自如走进去。
洞口处有鲜血和一撮白毛。
老黄鼠狼身上长得便的白毛。
毫无疑问开门剑先前就是在这里伤到了那老黄鼠狼!
两人进入了地洞,王七麟说道:“我探路你断后,我守前面你守后面,一切小心!”
徐大说道:“七爷放心便是,大爷这里没毛病!”
洞穴中寒气森然。
他放出了吊客和鱼汕汕。
山洞通道中并没有什么异常,直到出了通道口。
又是一座广阔山洞。
王七麟将一个火折子点燃扔了出去——火光亮起,一个满身铜锈的汉子笔直的站在了正前方。
这场景吓了他一跳!
他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所以山洞里漆黑,他便努力用耳朵倾听四周。
可是并没有听到呼吸声和心跳声,结果火光一亮却出现了一个人!
这说明他们碰到的是死人。
古怪的是!
这个满身铜绿的汉子面色红润,王七麟透过火光闪电一瞥,还看到了他的胸膛在起伏。
这太不正常了!
太反常了!
王七麟立马沉声道:“徐爷你看到了吗?”
徐大说道:“大爷眼睛又没瞎,当然看到了,前面一具尸首嘛。”
王七麟低声道:“他胸膛在起伏,但我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恐怕是活人。”
这点不矛盾,只要修为踏入四品御气境,那人就能自如控制呼吸。
修为踏入七品化元境后更厉害,可以以真元驱动身躯,这样可以长久的不呼吸。
所以王七麟不知道自己碰到的是活人还是什么东西。
小心为上,他说道:“徐爷,你上去看看他的情况。”
徐大服了:“你要失去你家徐爷啊?”
王七麟说道:“我跟你后面,你手里有蜃脂烛,能驱鬼镇邪,所以你用不着害怕。”
徐大嘀咕道:“大爷怎么可能害怕?大爷只是不想死而已。”
他小心翼翼的举着蜃脂烛往前走,嘴里念念有词:“兄弟,你活人吗?能不能吱个声通个气?兄弟,你能说话吗?我们是好人,是误闯入这里的,如果这是你的洞府那你说一声,给我们指个明路,我们转身就走人……”
蜃脂烛的光照亮了这人,他本来就是一身铜绿,被绿色烛光一照,显得更绿了。
近距离照耀下,他原本红润的脸变得惨绿,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多少有些瘆人。
徐大试探的叫了他几声,他闭着眼睛毫无反应。
于是他伸出胡萝卜似的手指去他鼻孔处试了试,然后摇头:“没有气!”
他又贴上这人的脸试了试,继续摇头:“他是死人,体温冰冷了。”
王七麟很担心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前这人会睁开眼睛。
那样可就尴尬了。
还好他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这人情况很古怪。
他身上布满铜绿,因为他穿了一身青铜甲胄,是甲胄生锈后,锈迹延伸将他全身给包裹起来。
从这点来看,他应该已经死很久了。
但死很久的人怎么会面色红润且胸膛起伏?
难道要化为僵尸?!
王七麟忽然想到了他们进入十万大山的根本目的,低声说道:“徐爷,你说它是不是个僵尸?会不会与旱神犼有关系?”
徐大断然说道:“不会的。”
王七麟很纳闷:“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
徐大坦诚的说道:“如果它与犼有关,那犼应该就在这山里头,起码隔着这里不远,一旦让咱们碰上了,咱俩岂不是必死无疑?”
“大爷不想死!”
王七麟觉得这货逻辑有问题但结论没有错。
他也不想死!
这具尸首难住了两人,王七麟抬起头表示无语问苍天,然后他借助蜃脂烛的余光,隐约看到了上头那一圈的人影!
他下意识的打了个激灵,急忙问徐大:“你还有火油吗?”
徐大点头从须弥芥子中掏出来一个罐子,里头是火油。
王七麟说道:“再给我一本黄书。”
徐大拧巴了一下脖子说道:“七爷你这是啥话?大爷哪里有黄书啊?不是,大爷以前有,早就改邪归正了……”
“快点,我有急用!”王七麟催促道。
徐大只好不情不愿的递给他一本。
王七麟将一些火油倒在书上,见此徐大急了:“这是《大周官场春宫艳史》,是大周朝时期最顶尖的小说家荣小荣写的,这是珍藏本啊,你要干什么!”
火焰燃烧,珍藏本变成火焰。
王七麟快刀一转,珍藏本的书脊被切开,他挥手将书扔了出去,顿时,书页分开漫天飞舞,带起漫天的火焰!
火光照亮了洞穴四周,出现了一个个浑身铜绿的军汉。
它们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冷漠的站在山洞四周凸出的墙壁上——这么个大山洞,四周一圈熙熙攘攘的全是些尸体!
胸口起伏的尸体!
纵然他们两个胆大,这时候也忍不住腿肚子打颤。
看到一个死尸和看到一千个死尸不是一回事,何况这些尸体竟然不腐烂栩栩如生的站在这里,怎么能不让人感到震撼?
徐大忍住内心的惊惧,故作无所谓的笑了:“七爷,看来咱这是进入了一个乱葬坑,没事,我听小马哥说过,战争的时候死人太多没有那么多棺材,有些军队就会把敌人死尸找个风水吉地做乱葬坑随便一埋。”
“哪有这么简单?”王七麟沉声道,“这可不是风水吉地,正所谓‘龙头不埋坟、龙眼不立居’。从风水堪舆上来看,这帽子山昂起于群山之中,就是一个龙头,怎么能做乱葬坑?埋在这里的死人是会尸变的!”
徐大嗫嚅道:“那它们会尸变……”
“嘘!”王七麟急忙让他闭嘴,这货嘴巴开过光,好的不灵坏的可灵了。
燃烧的书页还再山洞里纷飞,他定睛看去,大概估算出这山洞面积大约得有四五亩,它高度普通,洞顶到地面也就两丈高。
从四壁突起的石头来看它是天然溶洞后来人工雕琢而成,坑坑洼洼的山壁上有不少伸展出来的石台子,这些尸首便站在了石台上。
贴着山壁站在石台上!
情形诡异,王七麟将妖刀直接抽了出来,他喝道:“徐爷,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走。”
徐大点头,道:“好,七爷你继续探路,大爷断后!”
王七麟快步走出,接着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便立马问道:“怎么了?”
徐大疑惑的声音响起:“什么怎么了?”
王七麟道:“我问你,你拍我肩膀是怎么了?”
徐大愕然道:“谁拍你肩膀了?大爷没拍你肩膀!”
两人对视一眼。
事情不对头了。
645.火扫帚扫尽天下尸蟞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徐大小心的问道:“七爷,你真感觉有人拍你的肩膀?”
王七麟阴沉着脸点点头:“是个小手,很像是黄鼠狼的爪子。”
他下洞口之前曾经有一只黄鼠狼想弄他来着,当时他回头,看到的黄鼠狼爪子就跟拍他肩膀那小手的大小差不多。
但这里应该没有黄鼠狼,否则以他的修为不至于毫无察觉。
徐大舔了舔嘴唇,道:“这样,七爷,继续走,大爷给你看着点。”
可没走出两步,一只大手摁在了他肩膀上。
王七麟一回头,看到徐大一张悲苦交加的脸,这让他心里一紧:“怎么了?”
徐大苦笑着问道:“七爷,拍你肩膀的是不是一个硬邦邦的小手?啪啪拍了两下……”
王七麟点头。
徐大说道:“它这次没拍你,拍大爷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七麟拔刀出鞘腰胯一扭转出去两步到了他身后。
徐大身后肩胛位置搭着个黑漆漆的东西!
他本来想要看看是什么在捣鬼,结果没想到直接发现他肩胛上有东西!
王七麟急忙说道:“徐爷你先别动,把蜃脂烛举高点。”
徐大反应很快,一边举起蜃脂烛一边胆颤心惊的问道:“七爷,不是吧?大爷背上有东西?”
王七麟定睛一看,趴在他肩胛上的是个大黑甲虫,他手中妖刀一挑,这黑甲虫便被刀尖挑到了地上。
徐大转身用蜃脂烛光一照,他们发现地上还有一个这种黑甲虫。
见此王七麟便郁闷了,说道:“不是吧?刚才难道是这玩意儿从……”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来,赶紧抬头往洞顶看。
洞顶黑漆漆的,蜃脂烛的光芒很微弱,他压根看不清洞顶的具体情况。
但他现在已经大概猜到了拍他和徐大肩膀的东西就是这种甲虫而不是什么小手。
这种甲虫长得很古怪,它们大概有小孩巴掌大小,呈长椭圆形,后背上长着一溜壳,这些壳层层镶嵌一块连一块,看上去挺恶心的。
徐大伸出脚想弄翻一个虫子看看它的情况,王七麟用刀鞘浆将他的脚给拍了回去,改成用妖刀刀尖将这甲虫挑翻起来。
甲虫翻身露出一个灰白色的肚皮、两只大螯以及密密麻麻的脚。
它的脚最古怪,并不尖锐而是小肉垫,所以难怪落在王七麟肩膀上又掉落在地的甲虫没有发出声音,它们的足上肉垫很软,落地无声。
那么它们爬起来,应该也没有声音……
徐大咧咧嘴,道:“七爷,这玩意儿有点像是尸蹩啊,尸蟞是以尸体为生的,尸体越多的地方尸蹩越多——不对,这山洞里头这么多尸体却没被吃掉,它们应当不是尸蟞。”
王七麟虎着脸往后走。
徐大感觉莫名其妙,他追上来问道:“七爷你要做什么?”
王七麟回到地上那具满身铜锈的尸首前站定,他摩挲了一下妖刀,手腕猛的挑出,尸首身上的铜甲顿时被划拉开了。
尸首的胸口和肚子也被划开了。
一道口子拉开。
一堆堆抱成一团的黑虫子漏了出来。
这些虫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幼童巴掌大,小的只有指肚大小,浑身缠着鼻涕一样的黏液,无数只长着肉垫脚在划拉,这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尸体穿着铜甲,铜甲又长满铜锈,所以看不出他身躯的异常。
其实它的皮肤已经薄的好像一张纸一样了,五脏六腑都没了!
但古怪的是它的脸却一切正常。
徐大傻眼了,说道:“这这这,这它娘是什么东西啊?”
王七麟说道:“你不是自己说过了吗?这是尸蟞!”
得到他的确认,徐大倒是松了口气,说:“尸蟞的话还好,它们除非饿狠了,否则不会吃活人,你看这里尸体这么多,光死人都不够它们吃的,咱们没事。”
王七麟冷笑一声道:“这你可想多了,这种尸蹩不是普通的玩意,我若是没有认错,这就是淘沙官们口中的黑煞蹩。”
“普通尸蹩有死人就不碰活人,这个黑煞蹩是有活人不碰死人,一般都养着用来守墓的……”
他正说着山洞顶上又有尸蹩落了下来。
这次的尸蹩正好落在徐大脖子上,一落下它的大螯直接一插,狠狠夹住了他脖子后的一块肉。
徐大的俩眼珠子当场就暴突了。
王七麟急忙用妖刀刺入黑煞蟞头部甲壳与脖颈甲壳之间,刀尖一转,黑煞蟞顿时松开大螯落到了地上。
它那一堆小爪子在地上又抽搐了几下,这才彻底死掉。
徐大上去就是一脚,呲牙咧嘴的捂着脖子骂道:“你不是牛逼吗?你不是能偷袭大爷吗?来呀,再来呀!”
王七麟见此顿时急了,喝道:“快脱鞋!”
徐大一甩脚将靴子给踢了下来,愕然道:“怎么了?”
这个问题很蠢。
靴子开始冒烟了。
王七麟用妖刀将靴子翻过来,靴子底开始腐蚀,腐蚀面积还在扩张。
厚实的靴子底很快便被溶蚀出一个洞。
徐大脸色微变,刚才如果不是他听王七麟的话及时脱掉了靴子,那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他的脚底板饱受脚气侵蚀而百毒不侵,但这黑煞蟞能放出的明显不是寻常毒水,而是腐蚀水!
他后怕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它哪里有毒?”
王七麟说道:“血,黑煞蟞的血有毒,有很厉害的腐蚀性。我刚才第一眼看到它就大概猜出它身份了,所以我才不让你去用脚碰它。”
徐大一摸脖子一把血,他脸上表情一下子慌张了起来。
王七麟道:“别怕,它们大螯没有毒,只有血里有毒,所以刚才我处理它的时候是用刀尖断掉了它头颈之间的脊柱头,这也是杀死它们的最好方式,它们头颈之间没有血。”
徐大赞叹道:“七爷你这有点牛逼了,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这种问题还用问?因为我天天夜里挑灯学习!学习使人进步!”
徐大讪笑:“大爷现在不也天天晚上学习吗?”
这会儿从铜锈士兵胸膛里掉落出来的尸蹩爬出了黏液的纠缠,就近向着王七麟就爬,动作相当麻利。
王七麟妖刀如打地鼠一样挥舞,刀尖一次次精准的插入这些窜出来的尸蟞颈后,将它们脊椎一次次破坏。
处理了大个头的黑煞蟞后他沉声道:“徐爷,咱们赶紧走,黑煞蟞能闻人味,这些是先头部队,它们大部队很快就要出现了。”
徐大点点头跟着王七麟往来时的山洞通道跑,通道之中应该没有黑煞蟞。
但是他俩的人味终于传到了山洞顶,越来越多的黑煞蟞掉了下来,无声无息!
王七麟要过火油坛子,他用刀尖刺中一个黑煞蟞放入坛子中一搅和,点燃这黑煞蟞扔了出去。
黑煞蟞化作火球飞起,很快照亮了山洞洞顶。
洞顶上乌压压的爬满了黑煞蟞!
四周石壁上的死尸张开了嘴巴,黑煞蟞们从它们嘴里爬了出来!
一声冷笑来自他们身后。
王七麟停下脚步猛的转身,看到了老黄鼠狼的身影。
它出现在对面通道口处,露出半截身子和一个脑袋在冲两人阴翳的笑。
两人猜得对,这老黄鼠狼是故意将他们引到这洞穴里的,这里是陷阱。
王七麟一掐剑诀,它的身影立马消失在通道中。
这时候更多的黑煞蟞开始下落,就跟下冰雹似的。
他们再想往前走就很难了,见此王七麟往后头一看,咬咬牙说道:“快快快,不走回头路了,跟我来,娘的一定要搞死这老黄鼠狼!”
黑煞蟞落到地上后便往他们两人方向爬,不多会,之前还算干净的地面就落满了黑色的尸蹩。
如今他和徐大无比后悔干嘛在这洞里待这么久,刚才早点走多好,不等黑煞蟞发现跑出这山洞不也就没危险了?
此时后悔无济于事。
徐大很着急,因为他块头大,尸蹩落到他身上的概率也大,他嗷嗷叫道:“七爷,有没有办法对付这些东西?咱们老这么跑也不是法子!”
王七麟手中妖刀转动的好像是三档电风扇,落下来的黑煞蟞全被他给拍开了。
他没敢将黑煞蟞全给砍死,否则洒落出来的血液能把两人给腐蚀成丝瓜网!
当然他有太岳不摧神功可以对抗黑煞蟞的腐蚀血,但徐大不行,而且他的身体能挡住黑煞蟞的血,他的衣服却不行。
他的衣服会很快被腐蚀掉,到时候他总不能跟徐大裸裎相对吧?
黑煞蟞接二连三落地,很快将它们包围起来。
王七麟一时有些投鼠忌器。
要对付黑煞蟞必须得用大范围攻击招数,可他能用的是飞剑,用飞剑轰它们。
问题是飞剑轰炸不好控制范围,会轰的黑煞蟞碎尸和血液四处乱飞!
徐大叫道:“七爷,实在不行咱用衣服把头包住往山洞里头冲!”
王七麟说道:“不,你脱下衣服给我!”
尸蹩都有怕火喜潮的天性,他要点火驱赶这些黑煞蟞。
徐大****,一把将外衣脱下来扔给了王七麟,王七麟将它卷做一团包裹住妖刀,往上倒了些火油点燃,呼的一声,火光大起!
火一烧起来,爬上来的尸蹩立马调头逃窜。
它们来的是无声无息,逃跑也是无声无息。
但火焰燃烧带起热空气上涌,趴在洞顶的黑煞蟞被热气一激都变得慌张起来,它们抓不住洞顶了,哗啦啦的全给掉落下来,使得地面的黑煞蟞更多了!
本来看尸蹩怕火逃走徐大心里一喜想趁着火势跑出山洞,哪知尸蹩并没有跑出很远,而是在五六米外聚集着围了一圈。
它们长着黑色小眼睛,无数的小眼睛盯着他和王七麟,那垂涎欲滴的样子让他忍不住的想起了外头的黄鼠狼。
王七麟恼了,他将妖刀扔给徐大,张开嘴便是一口虿雾喷了出去。
虿雾像一条烟柱喷出,所及之处黑煞蟞们纷纷翻身蹬达腿。
就这么被毒死了!
王七麟往前快跑几步,他没有听到徐大的脚步声,便叫道:“徐爷,你这时候发什么愣?”
徐大将妖刀扔给他,道:“七爷,既然黑煞蟞怕火,那咱们还怕它们作甚!”
他双手握住燃木神刀在空中一甩,刀身上有熊熊火焰燃烧。
接着他身子一矮往四周扫了起来。
但见偃月刀在他手中快如蛇舞,火焰在漆黑的山洞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随着大刀被舞动的越来越快,火焰越来越猛,隐隐有变为火龙的趋势。
黑煞蟞逃脱不及的被火焰灼烧立马就出现烤虫子的味道,竟然还挺香的。
燃木神刀乃是法器,上面火焰烧起来比火油所导致的火焰更猛,徐大舞动偃月刀就跟在扫地一样。
火扫帚扫尽天下尸蟞!
王七麟不必着急,可以悠然的跟在徐大身后往前走。
他回忆了一下,这是他跟徐大搭档以来,这货第一次靠武力来立功。
这让他老怀大慰,娃长大了,变强了,有用了。
黑煞蟞潮水般顺着石壁逃跑,地面很快没有了多少活虫,只剩下被烧死的和烧成半死不活的。
徐大意犹未尽,转身耍了个刀花吼道:“谁敢再来一战!”
王七麟击掌叫道:“徐爷神威盖世,简直是二爷转世!”
徐大说道:“实不相瞒,七爷,你也知道大爷与赵子龙是同乡,但你不知道,大爷祖上跟关二爷家有点关系,我徐家有祖宗奶奶便是关二爷后人,所以大爷身上也是有关二爷血脉的!”
王七麟目瞪口呆:这货真能吹逼。
徐大跟着他去找老黄鼠狼,同时还在继续滔滔不绝:“真的,七爷,外人都以为关二爷家室被庞会那狗婊砸养的臭傻逼给诛杀了,关家被他灭了满门。”
“其实并非如此,当时还有一些人是逃出来的,其中就有人来到了赵子龙将军的家乡也就是我们常山隐姓埋名,我们徐家便是与他们联姻的。”
听到这里王七麟忍不住笑:“徐爷你可算了吧,联姻?你家就是乡下一个土财主,这还能用上联姻这样的词?”
徐大悻悻的说道:“大爷……”
“不对,别出声!”王七麟挥手制止他。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王七麟问道。
徐大赶跑了黑煞蟞群这会正在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兽血沸腾,他侧着大脑袋使劲倾听,口中说道:“管他什么声音,大爷现在手痒着呢……”
吱吱尖叫的声音隐隐约约的透过通道传了出来。
这声音越来越嘈杂越来越近,徐大使劲一挥燃木神刀,借助刀上火焰照耀,他们看到几十只老鼠从山洞的缝隙里钻了出来。
这些老鼠和仓库里的家鼠不一样,一个个生的毛色漆黑如墨、嘴巴尖锐好像狐狸的样子,两只黄豆一样的小眼睛里闪着红色的光,怎么看不是好相与的货色。
冲进山洞后这些黑老鼠好像看到了美味佳肴,吱吱尖叫着扑向地上的黑煞蟞尸首。
它们尖锐的嘴张开露出狰狞惨白的牙齿,叼着尸蹩便奋力往嘴里吞。
后面又有更多的黑老鼠窜出来,地上的黑煞蟞尸首被一扫而空,它们接着爬上石壁去追赶先前逃跑的黑煞蟞,吃的不亦乐乎。
黑煞蟞似乎极为害怕这些黑老鼠,它们奋力挣扎、竭尽全力逃跑,可比面对火焰时候慌张多了。
徐大嚣张的气焰没了,他低声道:“七爷,刚才这些尸蟞之所以跑路,恐怕不是大爷的功劳。”
王七麟拉了他一把也低声说道:“别废话,跟着我赶紧走!”
一看他的样子,徐大就知道他认出了这些黑老鼠的身份,而且也猜到了它们很不好对付,便赶紧收起燃木神刀夹着菊花一扭一扭的跑。
他们速度快,没多少步便冲到了洞穴通道口,这时候徐大往后一看然后心头猛抖。
没有逃掉的尸蹩都被黑老鼠吃光了,可后面还有黑老鼠源源不断的从通道里钻出来,后来的老鼠没饭吃饿的眼睛发红直盯着他们俩看——
眼神很凶残!
通道里依然有黑鼠群逃出,这些老鼠似乎知道没有食物能吃,直接冲两人扑来。
王七麟怕黑煞蟞那是不想沾染它们的血,面对黑老鼠他可就没有这个顾忌了。
妖刀在黑暗中呼啸游走,刀尖轻巧迅疾的从黑老鼠们脖子下掠过,但不像他斩首黄鼠狼一样能轻易扫断它们脖子,黑老鼠被扫的乱飞,可是落地后很快又能爬起来。
防御力惊人!
王七麟杀招尽出,他挥舞妖刀后又是一声‘剑出’,六把飞剑如孔雀开屏,它们在狭窄的通道中亮出之后便四处轰击。
六剑各有威力,这下子黑老鼠就扛不住了。
它们毛皮坚如铁石,八门剑却更为锋利,比妖刀还要锋利,六把剑一起刺出,当场有六只老鼠被刺穿脑袋钉在了地上。
不止如此,八部天龙剑阵有群攻威力,听雷神剑接着飞出,它以轰炸为主,炸到这些黑老鼠便发出滚滚雷鸣声,将黑老鼠炸的吱吱惨叫。
王七麟聚精会神的御剑轰击黑老鼠,忽然听到身后墙壁上出现了‘沙沙’的声音,这声音有点像老人呼吸不畅时候的喘气声,连绵不绝。
646.地下食物链
这声音一出现,老鼠忽然变得躁动起来。
本来还有些黑老鼠在爬墙追逐黑煞蟞吃,可是随着沙沙声响起,它们顿时不再搜索墙上的黑煞蟞,飞快窜下来向两人飞奔。
见此王七麟厉声道:“徐爷小心,这是玄金尖嘴鼠,它们的皮毛与金属相仿,防御力很厉害!小心别被它们嘴巴咬了,它们的尖嘴就跟刀子一样好使!”
他一甩蜂巢,六只古妖蜾蠃顿时飞出。
古妖蜾蠃不愧是上古大虫,玄金尖嘴鼠的防御力那么强大,妖刀甚至无法将之破防,可是在古妖蜾蠃的尾刺之下却如同一张纸。
轻易破防。
六只古妖蜾蠃刺上去,地上出现了六张老鼠皮。
王七麟挡在徐大身后御使六剑劈出,六剑互相交杂,剑气纵横,冲入玄金尖嘴鼠群中后直接将之给犁出了一道道的大空隙。
被六把飞剑撞上的玄金尖嘴鼠就跟被车撞了的狗一样,往后倒退着飞起。
哀鸣声四起。
前面的玄金尖嘴鼠被撞的往后退,后面的玄金尖嘴鼠则又撞上去,潮水般涌来的鼠群一下子出现了动荡,就像是两道激浪相撞一般!
吱吱的叫声猛然变大了几倍,玄金尖嘴鼠惊恐而暴躁,前面有老鼠避开了飞剑阻隔而飞起,张开嘴冲王七麟窜来!
它们嘴里牙齿很锋利很尖锐,而且古怪的是它们不仅仅是牙龈上长有牙齿,上下颚都长满了牙齿,没有舌头,满嘴利齿!
王七麟眼光一闪,妖刀精准递出,正好插入了玄金尖嘴鼠的嘴巴中。
口爆了。
玄金尖嘴鼠嘴巴很厉害,牙齿很锋利,它们皮毛很坚硬,攻防一体,简直没有缺点。
但也只是‘简直’,它们自然有缺点,这缺点便在它们口里。
它们的咽喉很柔软!
妖刀一闪而逝,王七麟手腕轻抖甩刀,一只玄金尖嘴鼠便落在了地上。
嘴里有鲜血往外流淌。
鼠群潮流虽然澎湃凶猛,可王七麟就像海洋中的磐石,任你巨浪拍打,我自岿然不动!
等到鼠群冲击的实在太猛,王七麟便张开嘴一口虿雾喷出。
玄金尖嘴鼠只有强大的防御力,它们没有毒抗,通道洞口狭小,这一口虿雾喷出后正好笼罩住了洞口。
王七麟推着徐大往后退,一群玄金尖嘴鼠不怕死的窜入虿雾中,等到它们越过雾气窜出来,落地后身影顿时踉跄,再跑不了几步纷纷倒地!
玄金尖嘴鼠不是寻常老鼠,它们有灵性,看到同类莫名其妙倒地身亡,又看到王七麟这边七剑堵的洞口水泄不通,它们一番暴怒的尖叫后纷纷转身而去。
鼠群如退潮一样离开,它们钻入了王七麟和徐大刚才进入山洞中时候所走的那条通道。
以最快速度逃窜而去。
徐大见此大喜,叫道:“七爷真有你的,今晚咱俩是各展神通了,大爷先收拾了尸蟞你又收拾了黑老鼠,嘿嘿,果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王七麟收起刀说道:“你自己刚才都承认了,黑煞蟞压根不是被你的刀给吓走的,是发现玄金尖嘴鼠出现,然后才逃跑。”
徐大厚着脸皮说道:“这只是一个猜测,更大的可能还是被大爷给打跑的,再说,如果黑煞蟞不是被大爷打跑而是被玄金尖嘴鼠吓跑的,那这些玄金尖嘴鼠也有可能不是被你打跑的,而是也有东西吓到了它们。”
王七麟问道:“什么东西?”
徐大眨眨眼,说道:“大爷怎么知道!对了,这玄金尖嘴鼠是什么东西?七爷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大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大爷不知道的事?”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是呀,我有事瞒着你,我瞒着你自己偷偷学习呢,见缝插针的学习,所以才知道这些东西!”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徐大就要吃瘪,他毫无底气的问道:“那这些黑老鼠到底怎么回事?”
王七麟说道:“就是我说的那样,它们是玄金尖嘴鼠,《录异记》有云,玄金鼠,身毛墨黑,口齿为尖,眼眶赤。赤者乃玄金之精。伺其所出掘之,当获玄金。”
“《坚瓠集》也有记录,说的是成化二年,长乐士人陈豊,独坐山斋。见梁上二黑鼠相鬬,齐齐身死,忽坠地化为墨黑之金……”
徐大讪笑道:“七爷你现在学问真是非同寻常。”
王七麟哼了哼道:“学如逆水行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算了我继续给你讲玄金尖嘴鼠吧,你听我讲完就知道了,咱们遇上大事了!”
“《广异记》上有记述,说玄金尖嘴鼠是最喜欢吃尸蟞的,它们身上能发出一种叫做‘聚尸气’的东西,最让尸蟞害怕,所以之前它们还没有出现,黑煞蟞们就怕成那样。”
“而凡是有黑煞蟞出现的地方必是大凶之地,这个凶是针对活人来说,对于死人来说则是吉地,因为它们常常被用来守卫大墓。”
“可要是生有黑煞蟞的地方还有玄金尖嘴鼠出现,那就了不得了,这说明此地确实有大墓,这大墓还非同寻常。”
“要把这件事讲清楚,我得先给你普及一些常识。”
“黑煞蟞喜欢吃死尸,它们死后能化作阴气滋养死尸;玄金尖嘴鼠则喜欢吃活人很讨厌死尸,于是……”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黑煞蟞喜欢吃死尸,玄金尖嘴鼠喜欢吃活人,它们能散发出聚尸气让黑煞蟞恐惧,而黑煞蟞只要藏在尸体里就能让玄金鼠不愿意来吃自己。
如此一来阴气养尸、尸蟞吞尸、玄金尖嘴鼠捕食尸蹩为生、尸蟞死去可以放出阴气温养死尸,而尸体又可保护尸蹩不被玄金尖嘴鼠猎杀殆尽,这样就形成了一条食物链,最长期限的延长尸蹩和玄金尖嘴鼠生存时间以克制生人进入。
这也是他们之前看到那些尸首明明脏器血肉都被吃光了,可是面色却很红润的缘故。
尸首是被黑煞蟞所温养,所以能保持着生前的样子。
王七麟将自己的分析一一讲解出来,这时候老鼠吱吱叫的声音已经消失了,而老人喘息一样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
在这乌黑的通道里,沙沙的声音连续不断的响着,好像从四面八方有什么东西围了上来。
王七麟和徐大疑惑的对视一眼,小心翼翼踏入通道往前走。
蜃脂烛灯光一照,一个三角形的黄色脑袋突兀的出现在光圈外头。
尽管它隔着灯光还有段距离,可王七麟还是一眼就认出它的身份。
老黄鼠狼!
被光一照,老黄鼠狼的脑袋迅速的缩了回去,摆明是做贼心虚。
徐大心花怒放,道:“七爷,上!”
王七麟低声道:“小心有诈,它这么狡猾,明明已经逃跑了,为什么又露出面来让咱们发现?”
“肯定有圈套,待会看我眼色行事!”
徐大扭头看看他那张在黑暗中连鼻子眼睛都分不清的脸,一时不知道怎么去看他眼色。
通道大概有两米多高,虽然整体比较齐整,但因为山体运动仍然有不少裂缝和石块参差不齐的交杂着。
王七麟向徐大使了个眼色,双手握着腰刀悄悄的向前走,一直走到老黄鼠狼探出来的地方,然后猛地跳出去,正好把那东西堵在了石缝里!
只见在山壁上大概有一道半尺见方的石头缝,老黄鼠狼还真在这里。
而且它特别慌张,瞪大眼睛一个劲往后退!
石缝很深,可是只有开口还算宽阔,再往后越来越细,这老黄鼠狼估计想钻进去藏起来,结果身子缩入后面细石缝后脑袋缩不进去了。
从当前情况来看,刚才它不是鬼头鬼脑的往外看,而是为了用力往后缩先往前探了探身以便于发力,结果探身时候把脑袋露出来了。
王七麟冷笑一声一抬头,正好看到两颗绿油油好像鬼火一样的东西,抽冷子看到黄鼠狼的眼睛他心神抖了一下,顿时有些头昏脑胀。
他赶紧要施展临字大手印,这时候徐大跟了上来,他一看这黄鼠狼脚上拖着个铮亮的大老鼠夹,立马心花怒放:
“孙子!你不是能跑吗?跑啊,继续跑啊,大爷倒想看看是你跑得快还是老子追的快!”
说实话这黄鼠狼也真能跑。
王七麟以为它被老鼠夹子夹到应该是故弄玄虚,毕竟它修为颇深,老鼠夹子不可能夹得住它。
但是显然并非如此,这黄鼠狼真受伤了,后腿一条骨头被夹断了,纤细的小腿呈一个古怪的角度。
就这样它还能跑出这么远,王七麟还挺佩服它的。
求生欲望很强烈。
老黄鼠狼知道自己穷途将至,身子哆嗦的好像得了羊角风,嘴里吱吱呜呜哭一样低声叫个不停。
特别恐惧的样子。
徐大要去抓它,它一边往后缩身子一边吱吱呜呜的叫。
见此徐大便狞笑一声抖了抖绳子说道:“来吧,小宝贝儿,乖乖的让大爷绑起来,否则你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老黄鼠狼惊慌失措,它伸出一只前爪指向山壁之后发出凄厉的叫声。
徐大冷笑道:“叫,你叫吧,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嘿嘿,小乖乖,你落到大爷手里算你倒霉,放心,大爷待会不会让你痛苦的……”
他猛的伸手,一把掐住老黄鼠狼的脖子将它拽了出来。
王七麟的六把飞剑全护在徐大身边。
一切太简单了。
简单的太反常了。
肯定有诡!
可是老黄鼠狼确实被徐大绑起来了,徐大用他娴熟的捆绑技法将它来了个五花大绑。
徐大也有这个想法,问道:“七爷,咱们现在抓到这坏东西了,小心夜长梦多,咱们要不要在这里点了它天灯?”
老黄鼠狼能听懂他们的话,但是并没有做出回应,而是努力扭头看向山洞通道的来处一个劲的吱吱叫。
徐大脱下裹脚布说道:“嘿,忘记给你堵住嘴了。”
王七麟摆摆手说道:“等等,它好像不是在害怕被咱们给抓到,而是在害怕别的东西?”
老黄鼠狼听到这话使劲点头,又冲着他们进入通道的那入口处叫了起来。
有什么它害怕的东西正在通道口处。
王七麟照例是用黄书探路,他再次要了一本书,徐大很不舍:“《逍遥小书生》啊,七爷你能不能用它封皮……”
他话还没说完,王七麟已经全洒上火油扔了出去。
燃烧的书页像一支支利箭喷射,他们来处那洞穴口的位置猛然从顶上反吊下来一截庞大的阴影。
沙沙声再起。
声音比之前响亮许多!
火光照耀下,一道黝黑而巨大的身影反朝着燃烧的书页冲来,嗖然掠入洞穴中!
一看到这乌黑的东西,黄鼠狼嘴里发出一声尖锐到好像要把喉咙喊破的叫声!
它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简直就是全身抽搐。
巨蟒!
一头巨蟒陡然出现!
它是从通道顶部钻出来的,脑袋是菱形,当真有水桶大小!
王七麟立马提着徐大往后倒退,这巨蟒要冲洞!
巨蟒张开嘴巴,一股寒森森的气息喷出,燃烧的纸张纷纷熄灭落地。
徐大闷声道:“好大的蟒蛇,不过它是瞎子吗?好像没有眼睛!”
大蟒的身躯还在往外出,脑袋逐渐昂起,形成一个U字形状。
接着眼睛打开了,两颗比海碗还大的黄色眼珠子露了出来。
瞳孔则漆黑。
它的瞳孔不是寻常蛇的裂孔型,而是如人手指般粗细,不断扭曲变幻形状,像一条麻绳在抖动。
它又张开嘴巴,一条粗麻绳般的蛇信子开始吞吐:“嘶嘶、嘶嘶!”
王七麟与它打了个照面,一人一蟒展开对峙。
同时他也骂徐大:“你能不能把你那张开过光的嘴闭上?”
巨蟒通体乌黑,身上长着一块块脑袋大小的鳞片,它的两只眼睛散发着冰冷无情的光,舌头吞吐间,可以看到它嘴里那些密密麻麻的牙齿。
王七麟记得蟒蛇是没有牙齿的,它们也没有咀嚼能力。
可是这条蟒蛇的样子却改变了他的认知。
看到它,王七麟总算明白老黄鼠狼为什么浑身颤栗,它怕的不是他与徐大,怕的是这条巨蟒!
先前它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往石缝里头钻,恐怕也不是要躲避他们两人,而是察觉到了巨蟒的靠近想要躲藏!
王七麟仔细回忆了一下,黄鼠狼露出头来的时候,他也听到了一股沙沙声。
当时他没有意识到这声音代表什么,其实那是蟒蛇从洞顶裂缝中穿梭而来时候,肚皮摩挲岩石所发出的声音!
在他俩惊骇的目光中,巨蟒的身体缓缓的舒展。
之前曾经一度出现过的如同老人喘息的沙沙声再次响了起来。
巨蟒的身子伸展蠕动,脑袋位置丝毫不动弹,两只毫无温度的眼睛死死瞪着他俩,看样子好像不是想表示友好。
被巨蟒的目光盯着,王七麟和徐大都有些胆寒,这是一种弱者对强者自有的恐惧和臣服感。
但王七麟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趁巨蟒没有动弹,徐大说道:“七爷,撤吧!”
山洞通道太狭窄了,这对他们不利!
巨蟒体型正好可以在通道中横冲直撞,他们连个躲避缓冲的地方都没有!
两人后退,巨蟒蜿蜒着逼近他们,嘴巴张开,蛇信子吞吞吐吐。
这是要发起攻击的征兆!
王七麟毫不犹豫大喝一声:“剑出!”
金翅鸟御剑出现在巨蟒一只眼睛前,速度太快,巨蟒又没有眼睑眼皮,它不能闭上眼睛,顿时被开门剑给爆了进去!
‘噗嗤’一声怪响,巨蟒右只大眼睛好像凉粉一样从瞳孔爆裂开来!
王七麟觉得这一下肯定很疼。
巨蟒疯狂嘶吼着,脑袋利箭一样向他俩的位置冲撞而来。
门开,其他五把剑出现!
剑气如长虹纵横,五把剑对着巨蟒身躯劈出,巨蟒身上的鳞片被砍得崩裂脱落。
但这无法阻挡巨蟒突刺的力气!
王七麟一脚踢在徐大身上将他给踢开,自己则顺势飞起贴在了洞顶。
蟒蛇的脑袋好像一颗导弹一样嗖的贴着他的身子飞了出去,它的身体也跟水桶一样粗细,动弹时候带起的狂风刮的人脸生疼。
一击不中蟒蛇嘶吼一声,它那巨大的身躯反转撞击在山壁上,石缝离开、碎石溅射,通道竟然隐隐颤栗。
巨蟒回头,长长地舌头好像浸了血的麻绳,在通道里稀溜溜的吞吐。
然后开门剑又到了它另一只眼睛跟前!
可这巨蟒吃亏一次后长了记性,开门剑一出立马甩头。
开门剑虽快却也不能瞬移,这一剑劈在它眼角,只是给它撕开一道伤口。
巨蟒剧烈甩头,开门剑被撞开,它的舌头吞吐几下猛然抬起了头精准的盯到了王七麟的位置上!
王七麟心里暗叫不好,松开手飞速落下,巨蟒头颅已经撞到了他之前藏身之处。
蟒蛇的身躯极长,此时它的蛇尾还没有从通道顶上的洞穴中钻出来。
徐大挥燃木神刀砍它身躯,巨蟒身躯扭转撞向四周,王七麟一看情况不妙提起徐大踩着它身躯往前跑。
巨蟒实力不是很强,只是防御力高、力气大,可是这通道简直是量身为它订做的一处主战场,在这里王七麟的妖刀施展不开,而巨蟒庞大的身躯正好能碾压他们。
原本宽敞的通道被蟒蛇身躯一堵变得狭隘起来,王七麟腾转挪移,还好他进入八品入神境,身躯控制力大增,而且心神出窍能纵览全局,总能找到漏洞和空隙。
他带着徐大与巨蟒身躯错开逃出,在通道中飞奔。
巨蟒反应快,脑袋扭转来了个毒蛇出洞,紧追不舍!
徐大在电光石火间从须弥芥子中又掏出一罐火油,巨蟒追来他砸出,火油罐子正好砸在巨蟒脑门上。
他另一只手拎着老黄鼠狼没法使用火种,就对王七麟叫道:“火折子!”
王七麟甩手扔出。
一朵暗红的大火星在通道中亮起,巨蟒撞上来,顿时火焰熊熊燃烧!
647.墓碑后的唱戏声
火油碰火折子,这是天雷勾动地火。
巨蟒一下子变成了恶灵骑士!
蛇是冷血动物,都怕火。
头顶烈火燃烧,这只巨蟒陷入惊恐中,在通道内狂野翻滚。
它体型巨大、铁皮铜头防御力强,又有源源不断的力气,这些因素结合起来就成了个人形冲城车,通道虽然是坚硬山壁,却被撞的不断脱落石头。
看到它陷入疯狂,徐大很吃惊:“不是吧,七爷,这蟒蛇这么害怕火?”
王七麟说道:“它应当是龙种,喜欢水而讨厌火,平时又生活在这地下世界,不见太阳不见火,所以遭受火烧之后才会这样抓狂。”
徐大当时将一罐火油全砸在了巨蟒头上,而巨蟒又在往前冲,结果这样一来火油被风吹的往它身后流淌,火焰一起便往后延伸。
而巨蟒又在不断挣扎,火油继续扩大面积,火焰也跟着扩大面积。
巨蟒越发惊恐,拼命撞击通道,竟然将通道的石头撞的哗啦啦往下掉!
洞穴摇晃,如同山崩!
王七麟微微色变:“这巨蟒好大的力气,七爷你整的这是什么火油?威力也太大了吧。”
徐大有点发愣:“对呀,火油威力怎么会这么大?”
巨蟒痛苦的扭动脖颈,火油被它蹭在了通道墙壁上,四周斑斑点点都是火焰。
火光大亮,它突兀的向着两人冲出。
此时王七麟在后徐大在前,巨蟒爆发力强悍的惊人,那么庞大的身躯说到就到!
王七麟豁然色变,一步迈前放出飞剑。
徐大下意识也挥舞手臂,他想要以燃木神刀劈砍蟒头来争取生机。
结果他忘记自己已经将燃木神刀收起来而手里抓着的是老黄鼠狼这回事!
于是老黄鼠狼就迎向了大蟒!
形势危急!
老黄鼠狼被五花大绑着连动也动不了,一被举起来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瞪得贼大,它显然还不想死,努力的将身子一缩抬起了屁股又一放——
只听‘砰’的一声响,一大股灰中透绿的浓密气体从它滚圆丰腴的美臀里喷了出来正中那蟒蛇的脑袋。
情况突变!
不知道那倒霉巨蟒是什么感觉,反正隔着一段距离的王七麟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腐臭味!
这股臭味之强烈到了一种让他难以想象的程度,在这玩意儿跟前徐大的脚气就跟清风拂面一样。
只是吸了一口,王七麟就感觉两眼发昏心口憋闷,他的五脏六腑开始翻腾,好像是要从喉咙里喷出来。
气势汹汹而袭来的巨蟒一被这股臭屁缠住立马歇菜了,它冲击势头陡降,身躯一收一缩迅疾的往后退,竟然掉头带着烈火窜回了通道中。
王七麟和徐大也不好受,徐大最惨,他就在黄鼠狼臭屁放出的最前线,顿时两眼就被熏出了泪水。
他晕头转向的踉跄着跑了两步,实在受不了就把那老黄鼠狼甩了出去。
王七麟一看这怎么行,遭这么多罪还不都是为了抓住这所谓的黄贼耗子?
当下他一咬牙捂着鼻子上去抓住了老黄鼠狼,死死拎在手里不放。
而抓住了这老黄鼠狼后他才体会到了徐大的痛苦。
一股臭味迎面而来把他熏了个一佛出窍二佛升天,一瞬间他就变得晕晕乎乎好像三魂没了七魄般,感觉是天也转地也晃,泪水鼻涕汗水哗哗的一起淌。
徐大扶着墙壁边呕边骂道:“这老货活了这么些年是不是没拉过屎?它把屁都存到今天啦?”
王七麟憋着气说道:“它好歹救了你一命——娘的,受不了,眼睛疼!”
以他的修为可以不呼吸而身体无碍,但是这屁辣眼睛,让他还是很遭罪。
他随意看了眼老黄鼠狼,发现它情况不对劲:这家伙四肢的黄毛再不是那种金灿灿的颜色,转而变得发灰发暗;身上白毛也失去了光泽。
而且它嘴上的胡须都卷曲起来,闭着眼挺着腿,瞬间老的不成样子,看上去好像死了。
毫无疑问刚才它放出的不是寻常的屁,恐怕是它一样神通!
王七麟和徐大只是沾染了一下便难受万分,而巨蟒是被当头罩住了。
它情况更糟糕,回到通道中后它依然痛苦,撞击石壁的力度更猛,以至于石壁出现垮塌。
两人所在的山洞洞顶也开始往下掉石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
见此王七麟拉了徐大一把,喝道:“先不管了,反正这蟒蛇不来追咱们了,咱赶紧走。”
穿过这通道后又是个山洞,山洞之后还有通道,这些通道开始往下,而且多有岔路。
王七麟特意做了标记,这样他们回程不至于迷路。
不过根据他的推断,这条回程之路恐怕用不上了,先前巨蟒已经将通道砸的乱七八糟了。
这样,他们的回程之路便不好找了。
王七麟有些担忧,徐大安慰他道:“没事的,七爷,活人还能被一泡尿憋死?咱肯定能找到出去的路。”
听到这话王七麟苦笑一声:“徐爷,活人真的能被尿憋死的,癃闭不就是这样吗?”
徐大满不在乎的说道:“不至于,这老东西绝对了解下面情况,它把咱们骗进来后肯定有办法自己出去,咱们拷问它就行了。”
他说罢将老黄鼠狼给拎了起来,取出燃木神刀用刀柄挑起它问道:“你能听懂我们的话,咱们可以交流,对吧?”
老黄鼠狼在放过屁后变得无精打采,它听到徐大的话毫无反应,跟一条咸鱼一样挂在刀柄上。
徐大上去抽了它一巴掌,喝道:“不说话?装死?嘿,老东西卵子挺大嘛,不给大爷面子?行,大爷不信还弄不了个你!”
他从怀里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刀,一下子塞到了老黄鼠狼的双腿之间:“大爷再问你一句话,你要是继续装死,大爷就送你去死,不过在弄死你之前,大爷要先抠出你卵子来看看它有多大!”
老黄鼠狼终于有了反应。
但不是妥协。
它慢慢的仰起头露出脖子,睁开眼睛吊起嘴角,给徐大一个轻蔑的表情:有种你就下刀子!
明摆着看不起他!
徐大勃然大怒,上撩刀子要给它割喉!
王七麟伸手拦住了他,说道:“别杀了它,咱们还得靠它找出去的路。”
徐大悻悻的说道:“大爷就是吓吓它而已,话说七爷这老东西不大对劲,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肥了?按理说它应该怕死才对。”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徐大只是随口吐槽,可是这话却突然惊醒了王七麟。
他下意识说道:“对呀,不对劲!”
而且不对劲的地方有点多!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从巨蟒出现开始他便有了不对劲的感觉……
这条巨蟒很大很厉害,可是几次交锋后王七麟有信心干掉它,它并不是很厉害。
但他为什么没有选择去干掉巨蟒,而是落荒逃跑?
这好像要从巨蟒刚出现时候说起,他一看到巨蟒下意识便感觉到了恐惧,那种血脉压制般的恐惧,莫名其妙的恐惧。
这不正常!
他是斩杀过厉鬼的人,怎么可能怕一条区区的蟒蛇?而且他还有古妖蜾蠃,巨蟒再厉害在古妖蜾蠃的围攻下也只能变成一张蛇皮而已!
想到这里他又问徐大:“徐爷,你觉得那蟒蛇厉害不厉害?”
徐大点头道:“很厉害,它头上的鳞片简直是铜浇铁铸而成,竟然能将山洞撞到塌陷。”
王七麟又问:“那让你与它生死相搏,你觉得你胜算几何?”
徐大下意识说道:“不好说,但大爷不怕它,大爷有请神金豆和英魂、钓客、山公幽浮、鱼汕汕……”
他说到这里呆住了。
为什么刚才与巨蟒对战的时候,他竟然忘记了这些招式?
王七麟一脚将老黄鼠狼从刀柄上踢下来,瞬间抬脚跟上踩住了它的脖子,双手捏不动明王大手印口诵金刚萨埵心咒,以临字大手印来恢复本心!
他的意志迅速强化,心神摇曳,好像上面蒙着什么东西,此时它在摇曳着要甩脱这东西。
在他脚下的老黄鼠狼突然烟消云散,他一脚踩空听到有破空声响起——有东西在他们身后飞窜!
王七麟的心神就此清明!
他再定睛看去,看到是老黄鼠狼在甩爪飞窜,它如今哪有变得垂垂老矣?
这老货头上四肢上的毛发依然金黄灿烂,它身上的白毛依然银白如雪!
而他再回头,看到徐大手中那把锋利的短刀就举在了他面前!
徐大眼神呆滞,脸上表情也呆滞。
一切都是假的!
他们落入这老黄鼠狼的圈套了!
难怪这老黄鼠狼反常的被他们给轻易抓到,原来不是他们抓到了人家,而是踏入了人家的陷阱!
王七麟迅速意识到他和徐大是什么时候中招的,一切就发生过在山洞缝隙中他们看到老黄鼠狼之时:那会他盯着老黄鼠狼的眼睛看,看到过两朵诡异的绿火。
而且再往前想,他进入洞穴将徐大从迷魂中解救出来的时候,徐大说他是看到了两颗绿眼睛才迷糊的。
其实他当时看到的不是绿眼睛,而是老黄鼠狼发动迷魂术所用的手段。
它的迷魂术很厉害,王七麟这么高的修为也中招了!
但是这老黄鼠狼也就是迷魂术厉害,它的其他法术普普通通。
王七麟摆脱迷魂术的束缚,立马驱使飞剑围捕老黄鼠狼。
它跑的很快,冲着一处石壁便窜了过去。
火星迸射。
开门剑几乎是凭空出现在它跟前将它的去路堵住了,黑暗中溅起的火星正是飞剑撞破岩石所产生。
老黄鼠狼扭头往侧面跑,小阿修罗积极御剑堵住了它。
它再转身,小夜叉御剑又挡住它。
香神御剑出现,香气缥缈。
歌神御剑在后,低低的吟唱声萦绕住了老黄鼠狼。
它的脚步变得迟缓,身影开始踉跄,它回头看向王七麟,脸上露出了压抑不住的恐惧。
五官扭曲了起来。
王七麟将徐大唤醒,徐大得知自己又着了道而且险些刺死王七麟,心头那怒火真是能烤熟一头猪!
他把燃木神刀找了个石缝插上,通红着眼把老黄鼠狼抓起来又进行了五花大绑,吊在了刀柄上。
又是一罐火油拿出来,他将火油浇在了老黄鼠狼的头上身上。
那黄鼠狼应该明白徐大想干什么,张牙舞爪嗷嗷尖叫个不停。
徐大掏出火折子,老黄鼠狼不挣扎了,它那两只红油油的小眼睛死死的盯着徐大,怨毒而邪恶。
它的眼角睁得太大,都有血滴渗出来。
“能不能沟通一下?”徐大逼问它。
它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心:屁股猛的往上一翘来了个提肛运动!
王七麟眼疾手快一声剑出,开门剑穿入老黄鼠狼脖子上,将它从燃木神刀上带下,带的倒飞了出去。
一道灰绿色的屁顿时冒出!
因为开门剑带着它飞的太快,这股气拉开足足有好几丈的长度!
王七麟和徐大捂着鼻子就往后窜。
金翅鸟嫌弃的御剑飞回,小阿修罗毫不在乎,他眼里只有战争与杀戮,御使死门剑刺入老黄鼠狼体内。
老黄鼠狼的金毛开始黯然、它的白毛迅速脱落,短短几个呼吸它的胡须卷曲起来。
这次它真的垂垂老矣了!
天道轮回。
老黄鼠狼用迷魂术迷住了他们,让他们在迷魂中看到了种种诡谲虚无的景象,险些死于其中。
结果最终它却在真实世界中,落得了在诡谲虚无世界中的下场!
死门剑发威。
老黄鼠狼死亡。
徐大特意去确认了一下,他怕这狡猾的老东西诈死,便浇上火油一把火给烧了。
别看它放屁很臭,火烤起来味道还挺香的,王七麟嗅到烤肉味后忍不住饿了。
他问徐大要吃的,徐大没好气的说道:“都说外甥随舅,还真是这样,黑豆是个小饭桶,你就是个大饭桶,这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东西呢?”
这话把王七麟气了个够呛,骂道:“你滚蛋,你好意思说我是饭桶?”
徐大沮丧的说道:“七爷,咱这时候可别吵了,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出去吧,你刚才是不是在来路上做了标记?这标记能用吗?”
王七麟沉默下来。
刚才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他有预感,自己留下的痕迹可能没了。
因为老黄鼠狼并没有被他们给抓住绑起来,他即使一路留了痕迹,老黄鼠狼也会想办法去给处理掉。
不过他并不慌乱,他说道:“没事,徐爷,这里肯定有路能出去,你跟我来。”
老黄鼠狼先前发现他摆脱迷魂术的时候往山洞一侧奔跑,这肯定是要逃跑。
也就是说它跑的是一条生路,只要找到这条路即可。
王七麟走到山洞石壁前后看到了一个乌黑的洞口,他点燃蜃脂烛往下看,可这地下山洞黑的好像泼了墨,烛光照下去一点便开始黯淡。
通道里的黑暗似乎能吸光一样。
他对徐大招招手,徐大哀嚎道:“七爷,你放过大爷的书吧,反正从那老黄鼠狼的架势来看活路肯定在下头,大爷亲自去探路,你可别烧大爷的珍藏本了!”
话音落下,他小心翼翼的下入洞穴中。
保险起见他放出了吊客在前面探路。
吊客的神通与绳子有关,一截绳子绑在了洞口,它吊在绳子上往下落……
这神通很应景。
吊客下去之后没有意外,见此徐大放心了,便试探的蹭了进去。
然后就是一声惨叫!
他一脚踩空了,结果蹭着石壁落下去的,屁股给底下的碎石差点硌出肛裂。
王七麟双手抠着石壁往下落,通道挺长的,他们落下去后点燃火烛往四周看,发现他们处于了一个地下山洞中。
山洞又黑又广阔,两人摸索着走了好一会连一条路也没发现。
徐大急眼了:“七爷,咱们不能在这里乱走,这不对啊!”
王七麟说道:“我不是乱走,我在寻找水声,找到水声跟着水声走,这山下应该有地下水道,顺着地下水道总归能出去。”
于是他们便安静下来寻找水声,哪知水声没听到,听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歌声。
听到这歌声,王七麟心里一紧。
他问徐大道:“听到歌声没有?”
徐大一脸茫然。
王七麟将歌神紧那罗放了出来,紧那罗侧耳倾听一番,轻声哼唱起来:“……人称将才。十二岁掌东吴水军元帅,他看那曹孟德如同婴孩。在赤壁用火攻神鬼难解,烧曹兵八十万无处葬埋。这也是父母生非神下界,难道说小奴才是禽兽投胎……”
紧那罗虽然是男神,可唱腔清脆悦耳,有一种清泠的韵味,听的人很舒服。
不过,这舒服要看环境,在外面太阳底下要是听他唱个戏或许很舒服,可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怎么听怎么诡异!
徐大看不到紧那罗,但能听到歌神的歌声。
他也跟着心里一紧,道:“大爷听到了,是《辕门斩子》,是吧?”
王七麟问道:“什么辕门斩子?”
徐大说道:“就是刚才的响起的戏啊,你没听过?这戏多有名,讲的是宋王朝时候的老将军杨延昭要斩他儿子杨宗保的故事。”
王七麟狐疑道:“这个时候你别不懂装懂,刚才唱的又是曹孟德又是赤壁,那是三国演义吧?”
徐大轻蔑的说道:“七爷你的挑灯夜读书也是读黄书去了吧?连这段历史典故都不知道?”
“这就是辕门斩子,是杨延昭劝老太君,杨延昭要斩六郎,老太君前来阻拦,杨老将军就列出了一干英雄史实来申诉斩子的根由。”
“这里不光有三国中周公瑾十二岁掌东吴水军元帅并在赤壁火烧了曹孟德八十万大军而名扬天下一事,还有秦甘罗十二岁做太宰、石敬瑭十三岁拜将登台等一系列伟事!”
王七麟说道:“我挑灯读的是听天监案卷,哪能跟你一样天天去勾栏院听戏?”
徐大愣了愣,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王七麟狐疑的说道:“那古怪了,这地方怎么会响起《辕门斩子》的戏呢?”
徐大干笑一声道:“七爷,这恐怕是一曲阴戏,咱们不会又到了九幽阴间了吧?”
王七麟摇摇头,说道:“这肯定是阳世,既然有唱戏声,那就有人,走,咱们过去看看。”
徐大问道:“如果唱戏的不是人呢?”
王七麟说道:“是鬼更好。反正不管是什么东西,他只要会说话就行,会说话就能给咱们指路。”
他接过蜃脂烛,追着若隐若现的京剧声走向未知的黑暗。
走出大概两三百步,走在旁边的徐大忽然‘砰’的一声不知道给撞在了什么上。
这里太黑了,加上蜃脂烛的光芒发绿且照耀范围小,这样徐大一旦跟他拉开距离,那基本上就处于黑暗中了。
他走的快,徐大追的也快,这样一下子撞上去可就是个狠的。
徐大撞到了脑袋,他头上有虎豹胄庇护倒是没撞伤。
可他脸上有伤,还没有消肿,难免撞到了脸,便疼的骂了起来:“哎呦吾草,这里怎么突然出来个石头?撞得大爷脑袋好疼!”
王七麟举起蜃脂烛走过去,只见在昏暗的烛光里,一个足有人高的青石大石碑耸然而立。
这石碑上圆周方,正面刻着两行字,至于是什么字他认不出来。
但这东西的身份他能认出来。
这是一块墓碑!
碑上的字是有格式的,墓碑的格式。
徐大也看出来了,说道:“七爷,我觉得这个事不大对劲,谁家能把墓地埋到山底下?”
王七麟问道:“你能确定这是墓碑?能看懂上面的字?”
徐大咂咂嘴道:“看不懂,上面的应该是小篆,大秦始皇帝推行的字,后来到了古汉末年就没人用这字了,大爷见过一些古汉的碑帖,那上面的字就跟现在的字差不多。”
他抬起头往前面看了看,忽然奇怪的说道:“七爷,你把烛光举起来,好像咱前面有不少墓碑!”
王七麟听徐大说的风轻云淡就没往心里去,草草的把蜃脂烛举过头顶向远处照着。
烛光照不出多远,但飘飘渺渺的幽绿光芒带有余光,余光微弱,以他的视力却能看出足够远了。
他这一眼看去视野里竟然是数不清的墓碑!
一块块墓碑杂乱无章的竖立在地面上,好像一座墓碑树林!
648.地下楼
徐大又找了一座墓碑去看,回头说道:“七爷,还是小篆!”
王七麟沉声道:“不管是什么字,去找那个唱戏的东西,他会给咱们一个答案!”
两人走入墓碑群中。
他们竖起耳朵寻找着隐隐约约的戏剧唱腔,精神紧绷:
在一堆墓碑里听阴森森的戏曲,纵使他们俩胆子大也感觉心底发虚。
蜃脂烛的光芒在地上晃悠着,两个人沉默的走在黑暗的石洞中。
一路走来,他们见到的全是或高大或矮小、或威风或残缺的墓碑。
这些墓碑有黑有白,黑的如夜白的像枯骨。
但奇怪的是,不管是哪座墓碑,后面都没有坟茔,这些墓碑,就孤零零阴森森的矗立在地表!
不知不觉中,戏曲声消失了。
蜃脂烛的存量也不多了,王七麟问道:“徐爷,还有没有其他能照明的?这东西用来照明太可惜了。”
徐大在须弥芥子中翻了翻,面色惨淡的拿出来一本书:“大爷还有火油,咱们用书页洒上火油来照明吧。”
看着他脸上那痛苦的表情,王七麟忍俊不禁:“行了徐爷,就是一本黄书而已,看看你那熊样。”
徐大唏嘘的说道:“有感情了啊,谁让大爷重感情?”
他摇头往前走,背影萧瑟:“多少个夜晚,孤独的夜晚,就是它们陪伴大爷度过的,如今大爷为了一己之私而燃烧它们,唉,这与饿了吃老婆的肉有何区别?”
王七麟大笑:“那出去后我给你换几个老婆。”
他点燃书页快步向前走,从徐大跟前掠过的时候,看到徐大冲他挤眉弄眼,表情很不对劲。
这让他很无奈:“只是一本黄书罢了,徐爷,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话音落下后他隔着徐大更近了,然后察觉到不对劲。
徐大的表情不是恋恋不舍,而是惶恐!
而且他嘴巴蠕动那不是在做鬼脸,是在用口型在提醒他什么!
王七麟迅速记住了他口型的变幻,随即自己尝试了一下,发现他是在重复两个字:
影子!
影子怎么了?
王七麟莫名其妙的低下头往地上看,这一看他身上额头上刷的一下子就冒出一层冷汗。
只见昏黄的火光下,地上赫然有三个影子在摇曳的摆动着!
他不动声色的仔细一听,发现除了他和徐大的脚步声外,在他的身后确实还有个声音。
刚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前面戏剧声传来的方位,一时没有注意身后,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身后出现了东西、响起了声音。
这声音吧嗒吧嗒的很小很微弱,好像是有个人翘着脚尖悄悄走在他身后!
一句话浮现在他心头:夜半行路莫回头,回头身后不是人。
王七麟下意识想要转身。
但他随即以极强的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
身后的东西没有动作,那他也不去招惹对方,还是在正常的往前走。
他眼角往下瞥轻轻的看着地面的影子,脚步沉稳的向前走。
那影子飘乎乎的跟着他,总是维持小半步距离,随时可以扑到他身上但又一直不越雷池半步,那吧嗒吧嗒翘着脚走路的声音不急不缓的响着。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
一股冷森森的气开始出现在他脖子后。
这东西在他身后吹气了。
既然这样王七麟可就不能再等下去了,他身躯不懂而手腕一甩,妖刀带着凄厉的呼啸声反向劈出。
‘唰!’
山洞中响起妖刀劈开空气的声音,他一刀劈空了!
见此他迅速回身,可身后除了黑暗的空气什么也没有,倒是徐大的一声怒吼把他吓了一跳:“身后!”
接着一声刺耳的奸笑贴着他的后背传进他的耳朵里,那东西贴在了他背上!
王七麟一掐剑诀,六把飞剑从他背上齐刷刷飞起!
六道剑气飒然落下!
几块破碎的白纸在剑气冲击下飘荡。
“一个纸人?”王七麟回头看向徐大。
徐大使劲点头:“对,一个纸人,这纸人趴在你背上,七爷你没有察觉到?”
王七麟目光收缩了一下。
十万大山太邪了。
他现在修为之高足够在九洲横着走,可是在十万大山中却屡次落于下风。
是的,他没有发现这纸人的出现。
不过这倒也是正常,纸人没有呼吸又很轻,它出现的悄无声息,而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传来的戏剧声中,所以不知不觉被一个纸人给靠近了。
他用这样的话来给自己开脱,否则的话剩下的路没法走了:
这诡谲山洞中有修为比他更高的存在!
如果是旱神的话……
王七麟想到这里掐了自己一下让头脑不能胡思乱想,他不可能运气这么糟糕,追逐着一只黄鼠狼下了个地洞,结果旱神就在这地洞里头。
这太倒霉了吧?
就在他沉思中,一个雪白的影子一闪而逝,从一块墓碑之后钻到了后面一块墓碑之后。
虽然山洞乌黑,可那影子太白了,白的都有些妖异,即使不用火光照亮也能隐约的看见它,所以它一动弹王七麟便有所察觉。
再者那白色身影闪动的虽然快,却被他惊鸿一瞥认出真身:
还有一个纸人!
他对徐大叫道:“跟上我,还有个如生纸人在暗处!”
刚才那纸人只贴在了他的背上,他以为这鬼东西是随便选了个人贴上。
显然并非如此,是有人在暗处操控着如生纸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的纸人至少有两个,或许是担心惊动他们,两个纸人逐个出现。
结果第二个纸人还没有从墓碑后绕出来,第一个纸人便已经被察觉并被王七麟以飞剑撕碎,所以这纸人才想要逃跑。
他现在大约猜到了,恐怕幕后是有人本想操控两个纸人各自附着在他和徐大身后,一旦它们附着成功,恐怕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绝不能放过这如生纸人!
这里路面本来就坎坷,加上到处都是高大的墓碑,好几次他俩差点跟丢那纸人。
好在王七麟有飞剑阻拦,徐大又放出了吊客和鱼汕汕来两面夹击,这才勉强跟上了纸人。
墓碑太多,纸人对本地地形更熟悉,不断变为方向更改位置,搞的王七麟和徐大追的很吃力。
眼看要追上的时候,那纸人再次变幻方向,向着徐大而去。
徐大再甩手,两个英魂落地。
但那纸人没有攻击他,而是从他前头掠过继续跑,见此徐大便撒丫子跟上,可惜他没有跟住,纸人在黑暗中闪了几闪,忽然不见了踪影。
王七麟从后面追了上来,但这时候追在最前的徐大好像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吼叫了一声就使劲往后收身子,全身肌肉僵硬的像石头一样。
见此王七麟一拧腰飞起来上去摁住他肩膀,喝道:“平时怎么教育你小子的?革命小车不倒你就只管往前推,这时候停下干什么?”
徐大一把拉住他说道:“七爷你往前看看是怎么回事,他娘的大爷这小车要是再往前推,那可就要推到墙上去了!”
黑暗之中果然出现了一座墙壁,这墙高大而开阔,阴暗之中能看到它的轮廓绵延向了远方。
王七麟又是一甩手,几张燃烧的书页飞天而起。
在火光照耀下,一座古色古香的庭院楼房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这楼房大概有两三层的样子,不算高大,但连绵起伏状如无穷尽,气势极其雄伟,它的外围墙壁是青砖石板垒成,高大厚重,整片建筑在古朴中有一种沧桑的霸道感。
王七麟抬头往上看,楼房顶上檐牙高啄,青黄色的琉璃瓦层层叠叠往外延伸,仿佛那帝王带的皇冠。
青石墙上隔着几米就凸出个瞭望塔样的小楼,上面挂刀搭箭,一眼看去无尽的杀气迎面扑来,让人心生凛然。
徐大仰头愣愣的看着这片楼房,最后回头给王七麟说道:“七爷,这、这好像是秦朝的楼,哦、不对,应该说,这楼的风格是仿的秦朝宫廷建筑!”
王七麟问道:“你对建筑还有研究?”
徐大抬头迷离的看着黑暗中那连绵无尽的楼宇,扶着青砖墙壁吟道:
“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六日。骊山北构而西折,直走咸阳。”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各抱地势,钩心斗角。”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长桥卧波,未云何龙?复道行空,不霁何虹?高低冥迷,不知西东……”
王七麟问道:“你怎么突然读起了阿房宫赋?”
他读书少,但这首千古名文还是大约知道的。
徐大肃然道:“当年大爷学这篇文的时候,我们先生为了让我们能体会阿房宫之壮丽,他给我们讲解过阿房宫和秦朝的建筑。”
“秦朝的建筑是咱炎黄子孙历史上建筑水平飞速提升的产物,始皇帝推行的不光是书同文车同轨,还推行了统一的建筑模式,它们主要用砖瓦木结构来建房子,所谓‘秦砖汉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他指向墙壁说道:“秦砖自然说的是砖头,当时房屋建筑所用的砖头是有说道的,民居建筑用土坯砖,城里建筑用火烧砖,城郭用土夯石砌搭配。”
王七麟看向墙壁,墙是整齐的红砖建成,每块红砖上都有一个标记。
徐大说这标记代表的是工匠身份,这样若是有砖头出事,官府可以直接找到烧制者。
王七麟却没有想这些,他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大青叶山寨的李老头建房所用的砖头,会不会就是从这里搬出去的?
那么唱戏的和御使纸人的幕后人,会不会与他有关?
他们沿着墙壁走,很快便发现在一面墙壁的正中有座青铜大门巍然耸立。
大门正上挂着个匾额,上面弯弯绕绕写了什么,可惜两人不认识。
徐大摇头道:“不是小篆了,这字我没见过。”
青铜大门有年月了,上面长满斑驳的铜绿。
不过大门的轴承竟然还能用,徐大撸起袖子死命的顶着门,随着‘吱呀’声响,一扇大门缓缓打开了。
门一开,一只双眼通红、大嘴怒张露着森寒利齿的黑色猛兽悄无声息而迅猛的扑了出来。
忽然看到一个眼睛朱红的高大猛兽从门里扑出来,寻常人必然吓一跳。
但王七麟就知道门后没有好东西,徐大开门的时候他已经掐着剑在蓄势待发了。
但用不着他动手,徐大咬着牙一拳砸了出去,意思很明确:想偷袭老子?老子早就等着你了!
他和王七麟都抱着一样的想法。
砰然一声闷响,他的拳头砸在那猛兽头上,然后一拳将它给砸了回去!
王七麟微微一惊。
徐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勇了?
这东西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可看样子双眼通红全身乌黑足有人高,估摸一下怕是至少几百公斤,结果它扑出来后被徐大一拳给砸回去了?
不是吧,这玩意儿是个银样镴枪头!
但接着那乌黑的怪兽又扑了出来,这次徐大有所准备,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怪兽的大嘴。
这时候王七麟看出来,原来这东西是个布偶!
他凑上去仔细一看,这怪兽虎头牛身、背披黑鳞、豸尾龙翼,狰狞凶恶。
虽然它被做的高大威猛,但其实身子很轻,有一根黑线将它吊在了门框里面做成了个机关,门一开它就扑了出来,也只能用来吓人。
不过不知道它外表披了什么皮、皮下又塞了些什么,怪兽的毛发光滑柔韧,用手一捏还能感受到肌肉的紧绷感。
王七麟认出了它的身份。
它是龙的第七个儿子,叫做狴犴。
这位龙公子性凶猛好杀戮有威严,其形象多用于大牢铁狱。
两人推开狴犴像走进去。
在外面看这片宅子大气霸道,但从里面看还是别有一番风味。
走廊蜿蜒、亭阁俱全,要不是这里面乌黑隆冬的,这宅子还真是漂亮了。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面前的一溜房屋都没有窗子,只是隔着五六米就有一个门,这门不是整扇整面的木头门之类,而是一个个青铜栅栏。
“怎么像监牢一样?”徐大嘟囔道。
王七麟沉重的点头:“你说对了,这地方大门有狴犴雕像里面宅子又无窗少门,就是个监狱!”
“不过监狱里看管的恐怕不是人!”
一道淡薄的红光徐徐出现在天际。
王七麟抬头一看,眉头皱巴的更紧了。
只见在这片楼宇最高的那处阁楼上,一抹红光模模糊糊的亮了起来。
很快,红光变成了一盏大红灯笼晃悠着自己飘出来挂到了屋檐上!
那大红灯笼高高的挂在楼顶上,无风自动不断的晃悠,带起一片血淋淋的红光漫天飘荡。
“赶紧走,先出去再说!”王七麟果断的说道。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阵缓缓的敲门声:“叩叩叩!叩叩叩!叩叩叩!”
敲门声有节奏的在黑暗中响着,好像有人在不紧不慢的敲着木头门板。
徐大感觉头皮有点酥,他使劲挠了挠乱发问道:“七爷,怎么搞?”
王七麟面上露出坚毅之色,道:“这是有东西在给咱们传递讯号呢,它先是唱戏剧、接着用纸人领路,现在又敲门给咱们确定方位,哼!”
“装神弄鬼,办它!”
徐大问道:“会不会有些鲁莽?”
王七麟说道:“记住,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徒然的。”
“不管是谁在捣鬼,它实力肯定不是很强,否则何必故弄玄虚,直接出来对付咱们不就得了?”
徐大点点头:“就像那老黄鼠狼?”
王七麟也点点头:“就像那老黄鼠狼!”
敲门声不急不缓的响着,两人迈步走进去。
他们顺着雕花刻草的走廊走出老远,感觉这声音还是和当初一样大小。
这样刚凝聚起勇气的徐大有点怂了,他忍不住犯起了嘀咕:“七爷,怎么好像我们在走这敲门声也在走啊?”
王七麟冷笑一声道:“还是故弄玄虚,这是一种建筑把戏。本来声音在空气中传导会不断减弱,但青石是声音的良导体。”
“咱们走的这条路被建成了回旋走廊,墙壁彼此相连而又曲折有序,这样声波在传递过程中是沿着青石走的,只是发散在了空气中,所以我们感觉声音大小一直没变。”
徐大听的一头雾水:“七爷你说的每个字,大爷都能听懂,可连在一起大爷怎么听不懂了?”
王七麟说道:“你听不懂很正常,因为这些都是我编的。”
楼房的面积并非无休无止,他们追着敲门声一路疾走,最终站到了一个三层小塔楼前面。
这个小塔楼大概三四丈高,整体被漆成了朱红色,好像是涂了一层血一样。
很怪异的是,这塔楼根本就没有门板,它的门是整个被封死的,他们所听到的敲门声正是从屋里头传出来的。
王七麟看着这座塔楼,心头有一股古怪的熟悉感飘飘渺渺的浮现起来。
这时候徐大忽然说道:“七爷,这屋子里的东西敲门不是想让咱们进去,而是他想要出来?”
649.千棺困聻大阵
王七麟往后退了几步,御剑飞起围着这座塔楼转了一圈。
他落下后沉声道:“徐爷,这不是一座楼,这是一座塔!”
徐大挠了挠头道:“一座塔?怎么会是一座塔?塔尖呢?”
王七麟说道:“并不是所有的塔都是有塔尖的,你见多了楼阁塔,所以才有这样的误解。”
九洲大地历史悠久、文化灿烂,其中建筑文化很是丰富多彩。
拿塔来说,从造型分类就有楼阁塔、亭阁塔、花塔、覆钵塔、金刚宝座塔、过街塔等等之分。
其中楼阁塔是在九洲古塔中的历史最悠久、数量最多的一种模式,这种塔的每层间距比较大,一眼望去就象一座高层的楼阁。
它形体高大,在塔内设有楼梯,可以供人们拾级攀登、眺览远方,塔身的层数与塔内的楼层往往是一致的。
他指了指这座建筑的顶端,道:“还有一种塔叫密檐塔,楼阁塔最早是木塔,后来开始用砖石来修建塔了,于是出现了密檐塔。”
这种塔的第一层很高大,而第一层以上每层的层高却特别小,各层的塔檐紧密重叠着。
而且塔身的内部一般是空筒式的,不能登临眺览,有的密檐塔在制作时甚至是实心的。
徐大说道:“大爷好像听说过这种塔,但没怎么见过。”
王七麟点点头道:“很正常,这种塔不算多见,特别是我们现在遇到的这种,如果我猜测不错,它从二楼往上全是实心的。”
“因为高层楼是实心的,所以没必要修建成正规楼形,它其实有塔尖,但塔尖很小,只是修建在次顶层有这么个玩意儿而已。”
他刚才已经御剑看过了,塔身有七层,主体是岩石。
这塔像是个一体塔,就是用一块巨石做原材料,将之雕刻成一座塔。
刚才他御剑飞上去的时候围绕窗口看过了,窗口都是羊痿的鸡儿,摆设罢了。
他将看到的情况告诉徐大,说道:“如果这座塔是工匠雕琢一块巨石所造成,那么做成密檐塔有可能是凑巧,因为密檐塔除了底层外其他的可以是实心的,这样减轻了工作压力。”
徐大听出他话外之音,问道:“那还有其他可能吗?”
王七麟叹了口气:“最好别有。”
密檐塔是镇邪塔,它的第一层空间广阔,用来封锁妖邪鬼祟,第二层往上都是实心的,取得是镇邪压魔之意。
两人说话的时候,塔内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但这座塔没有门。
它的门黑洞洞一片,挂着诸多的黑色长毛。
王七麟对这东西不陌生。
这是龙日垂髫,当年他还在乡里头做小印的时候,曾经在黄家将军府的十级浮屠见到过。
龙日垂髫出现,代表着情况不太妙。
这东西阳气很盛,龙日是阳气鼎盛的端午节之日,垂髫是未曾破身的男童头顶发丝,这里长出来的发丝阳气更盛!
王七麟还记得第一次看到龙日垂髫时候谢蛤蟆所说的话,龙日垂髫之于鬼,如同烈焰之于人,人畏惧火焰之情多强烈,鬼畏惧龙日垂髫之情也有多强烈。
他上去伸手摸了摸龙日垂髫,感觉又回到了去年春天。
那时候他刚入职听天监做了小印,还是一个菜鸟,如今他身经百战,已经是一只百战菜鸟。
这座密檐塔的底层是亭阁式四门塔类型,四角攒尖顶,塔体外方。塔身有三面辟莲花券门,看到这三座门王七麟就找到了方向。
密檐塔的三面辟莲花券门分属东南西三向,没有门的那一面就是北方。
不过现在找到方向也是卵用没有,他们需要的是一条路。
徐大看向王七麟:“七爷,里面那东西还在敲门呢,要不要进去会会它?”
王七麟握住妖刀说道:“当然要进去,否则我们找谁问路?不过进去后你小心点,含住你的请神金豆,情况不对劲立马含上豆开打。”
经历了之前在怪村中请神金豆失效一事,徐大现在对它不是很有信心。
王七麟倒是觉得他多想了。
当时请神金豆无效应该是因为他们离开了人间道,进入了畜生道,所以请神金豆才无法请下神兵来。
他挑开龙日垂髫往里走,干枯冰凉的发丝还是扫在他头上、扫在他脖子上。
但他不太在意。
当年在十级浮屠中他曾经被这玩意儿的触感搞的心惊胆颤,现在他已经见怪不怪。
塔内有光晕。
这座塔内外贴有一片片琉璃,正是琉璃片发出了淡薄而柔和的光晕。
他对这道光晕也很清晰:“镇海砗磲的艳阳珠?!”
徐大急忙点头:“大爷也想到了这玩意儿。”
这些琉璃片散发的光芒与他们在祯王府所看到的艳阳珠光芒一般无二。
两人做出判断后倒吸一口凉气。
祯王权势滔滔,府内也不过才有十二枚艳阳珠,并且当做宝贝一样呵护着。
而这座塔楼里却贴满了艳阳珠片,毫无疑问它们是用艳阳珠打磨所成,要做出这么多艳阳珠片,那得用上多少艳阳珠?
艳阳珠片的光芒照亮了塔内,触目可及的就是一张朱红色的巨大棺材迎门摆放。
如果不是它做成了棺材形状,王七麟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一座小木屋,它的高度还要超过两人的身高!
经历之多诡事,他对这种玩意儿不感冒了,看到后毫不吃惊。
现在他和徐大的目光都在塔内的艳阳珠片上。
徐大喃喃道:“七爷,咱发财了,大爷有个主意……”
“剩下的不用说了,我还能不了解你有什么主意?”王七麟打断他的话,不过他没有否决他的提议而是说道:“咱们不着急,这些艳阳珠片还能够长腿跑掉?先找到里面的敲门者——等等,敲门声呢?”
从他们进入塔里开始,敲门声便消失了。
徐大看向大红棺材,他走过去伸手在棺材上叩指敲了敲。
“梆梆梆!”
听到这声音他摇头。
刚才不是有东西在敲棺材。
但如果声音不是叩击棺材所发出,那他们就找不到发声处了。
他们所听到的声音是‘叩叩叩’,这是敲木头所独有的声音。
这屋子里头只有大红棺材才能发出类似声音,其他的都是石壁。
塔内空间不小,但空空荡荡,就只有这么一口大棺材。
徐大看向王七麟,然后用眼神嫖棺材盖,目光含义不言而喻:要不要开了它?
王七麟摇摇头,说道:“这还是有东西在装神弄鬼,不必着急,咱们刚才之所以为难是因为地下太黑,什么都看不到,现在有了这些艳阳珠片……”
剩下的话不用说,他和徐大对视一眼。
两个狗官发出贪污时候所独有的愉快笑容。
然后一人掏出小刀子一人拿出一把飞剑,他们各自找了一块艳阳珠片就开始抠。
但靠近艳阳珠片后徐大惊呼一声:“嘿,七爷,这塔内石壁上有东西!”
王七麟已经看到了。
上面有壁画!
不过壁画不是用鲜艳的彩色所绘制的,而是用刀具凿子之类在石壁上凿下了痕迹,这样艳阳珠片散发出的柔和光芒遮挡住了它们,导致两人先前毫无所觉。
壁画被艳阳珠片给挡住了。
徐大严肃的说道:“七爷,大爷有个预感,咱们出去的通道应该就在这下面,可惜被艳阳珠片给挡住了,咱们要出去,恐怕得撬下它们来。”
王七麟赞同的点头:“伟大的头脑总是不谋而合,一点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别犹豫了,干活吧。”
两人逮着艳阳珠片撬了起来。
这艳阳珠片不知道怎么贴在墙上的,竟然很难抠下来,最后还是王七麟耗尽力气才抠下一片来。
就在他手中艳阳珠片脱落同时,徐大那边高兴的说道:“大爷总算搞到了一……”
“啪啦咔啦”、“咔啦啪啦”……
一阵陶瓷碎裂般的声音响起,然后紧贴石壁上的诸多艳阳珠片纷纷暴起,接着往下脱落!
王七麟眼疾手快拿出了赌神在空中抢飞起的扑克牌的本事,双手连连闪烁将面前掉落的艳阳珠片给抢到手里。
而更多的艳阳珠片掉落在地。
‘噼里啪啦’的声音更是繁杂。
艳阳珠很脆,所以当时祯王府中的珠子从屋顶掉落的时候把刘和吓得眼珠暴突。
艳阳珠片比艳阳珠更要脆弱单薄,落地后全成了碎片!
地上光芒亮了,墙壁开始黑了。
徐大低头看看又抬头看,叫道:“七爷,你怎么搞的?”
王七麟叫道:“徐爷,这话该问你吧?我刚才什么也没做呀,我就在抠它们,结果抠来抠去没抠动,你呢?”
他大概猜到了真相。
肯定是这些珠片不知道怎么搞的呈整体贴在墙壁上,于是当其中一块脱落,它们整体便都脱落下来。
所以这是他的责任,是他抠下了第一个珠片,但他没说。
而徐大手中的珠片不是他自己抠下的,是脱落下来的,但他抢着说了。
于是王七麟将屎盆子扣在了他头上。
栽赃嫁祸和扣屎盆子是每个官场人的必备技能。
徐大尴尬了,他说道:“大爷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这玩意儿一个脱落片片都脱落。”
还好,王七麟抠到了一个珠片还夹到了七个珠片、叼住了一个珠片——每个手指缝都夹到了一片,嘴里也叼到了一片。
于是现在他的嘴巴里很亮,照的他脸色也发出青白色,徐大看了一眼说他现在有点瘆人。
王七麟却觉得很好,他正好能用珠片照耀墙壁,这样繁杂的壁画映入眼帘。
这些雕刻所成的壁画连绵不绝一副接着一副,也不知道哪里是开头哪里是结尾。
王七麟看的地方是一群袒胸露乳的汉子在搭建一个高台,台子上站着三个长须飘飘的人。
这三个人的位置呈三角形,中间矗立着一个奇怪的大鼎,说它奇怪是因为,这大鼎好像一个酒樽一样,又高又细,而不是像普通铜鼎那样又矮又粗。
徐大跟着看了几幅后就说自己看的头晕眼花,王七麟也没法捋出头绪。
这些壁画根本不是整齐排列着的,而是交错在一起,有的画幅小有的画幅大,穿插包绕,没个头绪。
王七麟只好拿出梦里看漫画书的耐心来看壁画。
他发现好像这壁画是描述神仙的,因为画中出现的几个长须男子都是脚踏祥云迷雾,挥手之间动辄雷电暴雨,内中偶尔还有仙禽异兽出现。
不过出现最多的还是那个又高又细的大酒樽,只要有长须男子的壁画,全有这个大酒樽出现。
同时每有这个大酒樽出现的地方,总是若隐若现的描绘着一片巨大的阴影。
这阴影形态不断变幻,有时候像云彩有时候像猛兽有时候像人。
王七麟心里有种古怪的感觉,他感觉这些阴影很重要,可他却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他聚精会神看壁画的时候,徐大猛的叫了一声:“七爷!”
王七麟让他整了个一哆嗦,他恼怒回头道:“怎么了,看见死人了?”
徐大摇头指向地上,道:“不是,是看见字了,这地上也有雕刻,雕刻了字!”
王七麟走过去说道:“地上雕刻了字有什么可叫唤的?怎么了,写的是什么?”
徐大无奈的说道:“不认识。”
“是小篆吗?”王七麟问。
徐大说道:“不是——算了七爷你不用过来看了,大爷不认识你肯定更不认识。反正刚才大爷寻思,这些珠片虽然破碎了,但也能发光也有用,就想搜集它们……”
珠片摔碎后在地上溅的到处都是,所以看地上的字要比看墙上壁画更轻松。
地表贴近中央区域全是一些扭扭曲曲的字符,与外面他们刚看到的小篆完全不一样,与现在使用的文字也不一样。
王七麟看了看后叹了口气,说道:“徐爷,以后你别把话说的太满,这字你虽然不认识,可是我恰好认识!”
徐大震惊了:“七爷,你现在这么叼的吗?你挑灯夜读成效这么大?那如果你从小念书,说不准能中举人啊!”
王七麟摆摆手表示低调,他其实也不认识这些字,他是见过类似的字。
还是之前发生的事,他们在沉一家乡时候下过一座隍城,隍城之中有望乡台有金鸡岭等地方,这些地方所用的文字便是这样的走向。
他当时记下了望乡台上的字,写给了谢蛤蟆看,谢蛤蟆说这叫鬼文,也叫冥文。
简而言之,这不是阳间的字。
听了他的话徐大瞅了瞅他的脸,心里狐疑起来:“是吗?你真认识?你不是在装逼?”
他对王七麟在文化方面没有信心。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我当然不是在装逼,我什么时候装过逼?不过这字我不认识,我只是见过它们,你也见过,就是咱在隍城时候碰到的。”
徐大一怔:“这是冥文?”
王七麟点点头。
徐大立马从须弥芥子中掏出一本书,“七爷,咱俩今晚要一起学习了。”
他将书递给王七麟:“这是咱从隍城出来后讨论冥文之时,道爷给我的一本书,这是用来学习冥文的书,道爷让我学来着。”
“然后你它娘的连翻都没翻?”王七麟气的想打人。
这货但凡是翻过这本书看过冥文,也不至于刚才连地上是什么字体都不知道!
徐大笑的很心虚:“大爷、大爷不是没来得及吗?咱们现在可以学,你看这书上有对照的。”
“滚,我这样的学霸不想跟你这样的学渣一起玩。”王七麟踢了他一脚。
他打开这本厚厚的书籍,怀着对神圣知识的敬仰准备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
然后上面字很小很多。
他只看了一眼就感觉头晕眼花。
于是他将徐大又拖了回来:“先不用学习了,没时间,你先对照着这书上的字翻译一下。”
徐大蹲在地上先随便找了个字伸出手指顺着笔画描绘了一遍,然后他打开厚书开始查找。
他翻书的速度越来越快,突然之间抬起头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给他一个疑问的眼神。
徐大吞了口唾沫指着当头一行的一个字说道:“七爷,情况不大妙,这个字大爷找到了,它是是、是他娘‘死绝无生’的意思!”
听到他说出死绝无生这样的话,王七麟心里感觉也有点瘆的慌。
他干笑道:“徐爷你行不行啊,这不就一个字吗?你怎么还给解读了出来?”
徐大苦笑道:“冥文就是这样,它们字没有咱们阳文多,一个字往往能代表一句话的意思,这个字就是死绝无生的意思。”
他又打横着指向下一个字,描着它笔画走了一遍后他再次翻书。
抬起头后他表情更难看了:“它后面这个字是‘凡入此地者’的意思,这俩字的意思大爷不用说,七爷你也明白吧?”
凡入此地者,死绝无生!
王七麟狐疑的反问道:“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这个文字好像都是竖着写的吧?哪有横着写的?”
徐大无精打采的说道:“冥文为了在格式上和阳文有所区别,确确实实是横着写的。”
他往下翻译,这个过程很慢,王七麟继续回去看墙上壁画。
结果他走回去没看两幅,徐大猛的抬头问道:“七爷,千棺困聻大阵你知道吗?”
王七麟下意识的回头说道:“知道,千棺困聻是个古阵,《撼龙经》里说从殷商开始就有这个阵了,但很少用,一般只有在出现大邪大凶的东西并且用常规手段镇不住的时候,才会有人摆出这个阵……”
他说到这里不说了,以疑惑的眼神看向徐大。
徐大沉默的点点头。
王七麟心里一沉:“外面那些墓碑!”
徐大再次点头:“恐怕不光有墓碑,下头还有棺材!”
千棺困聻,其中的聻是个讲究。
据《幽冥录》记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鬼之畏聻也,如人之畏鬼也。
关于这篇典籍的解释,最常用的是说人死后会化为鬼,而鬼死以后则化为聻,鬼害怕聻的程度就像是人害怕鬼一样。
但这是寻常人对它的解释,玄学上的解释不一样。
人有生老病死,人死后确实是能够化为鬼。
可是鬼怎么还会有生死呢?就拿王七麟的经历来说,鬼都是直接被他打成魂飞魄散。
所以‘人死为鬼,鬼死为聻’里的‘死’代表的是不同含义。
人死亡后可以化为鬼,对鬼来说,死不是个下场,而是一种诞生的方式,一种来历。
鬼死为聻的理解应当是鬼可以继续变为聻,然后才有后面的‘鬼害怕聻的程度就像是人害怕鬼一样’。
这样子千棺困聻的意思就明确了,这个大阵是用千口棺材千个死人来困守住一个有大能耐的鬼、一个能让鬼还要感觉恐惧的鬼!
这就要求这个大阵必须也很强——里面每个死人都要是横死或者冤死的,必须煞气十足,煞气越强古阵威力越强。
一千口棺材排成两仪大阵的模式,强行更改古阵与凶宅的格局,让棺中恶鬼与宅中凶邪都以为对方是活人,进而不死不休的纠缠斗狠。
这阵是个绝阵,本身也是很恶的东西,摆出这个阵,就是用它来以毒克毒、以凶镇凶。
想想外面那些墓碑和这片死气沉沉的宅邸,王七麟忍不住叹气。
它娘的,这次下入地洞中虽然没有遇到旱神,却遇到了千棺困聻大阵,真是不走运!
徐大满怀期待的问道:“七爷,你既然知道这个大阵,那你知道怎么破阵吗?”
王七麟苦苦一笑:“你猜呢?”
“你不会!”徐大看他的目光依然满怀期待。
他期待王七麟说出那句他所熟悉的‘猜错了,再猜一次’。
但王七麟说:“恭喜你,答对了!”
650.跟它走
王七麟不是在《撼龙经》中看到的千棺困聻,而是在听天监诡事录中看到的。
对于千棺困聻这个古阵,《诡事录》里记录的并不详细。
因为诡事录记录的都是案情,而不是风水和阵法。
即使它里面有记述,也不会很清晰,根据《诡事录》中的批注,有人说随着地师和道士们法术越来越多道行越来越深,人对付不了的鬼怪已经很少了。
时代是进步的。
或者玄奇的世界是在退步的,妖魔鬼怪们实力减退,与寻常人的差距越来越小。
总之千棺困聻大阵很是阴邪古怪,布置这种阵势本身就是造孽。
而且它对成阵要求过高,导致这个阵法很多年前便失传了。
所以王七麟也不知道该说自己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反正他遇到了这个或许已经是世上最后一个的千棺困聻大阵。
不过他仔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这一路行来虽然墓碑看到不少,可棺材根本没见到一个啊。
其实别说棺材,连个坟茔都没见过,那些墓碑都是孤零零的耸立着,后面根本没有坟堆。
虽然可以解释说,棺材被埋在了墓碑后面的地下,但王七麟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是一座山的下部,上下左右都是山石,他们一路走来地面平整,压根是没有掩埋棺材痕迹的。
这样想来,他惴惴不安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一点,或许这不是千棺困聻阵。
不过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情况都不太好,他对徐大说道:“你将地上的字赶紧临摹一遍,先不在里面看了,咱们赶紧走人。”
徐大说道:“七爷你记性好,能过目不忘,还是你来吧,大爷这也没有准备能拓字的纸呀,而且大爷还得赶紧收拾地上的艳阳珠片。”
艳阳珠是珍宝,即使残破了也是宝贝,说它能价值连城那有点夸张,说它拿出去能让人争破了头那是正常。
王七麟只好仔细的去盯着地上的冥文看,徐大则脱下衣服绑在燃木神刀上做了个简易版拖把,将所有艳阳珠片的碎片给收拾起来。
随着珠片消失,屋子里的光芒也消失了。
王七麟举着一个珠片看地上的字,然后听到身后响起了熟悉的敲击声:“叩叩叩!”
这次他听清了。
就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
这倒也不算意外,屋子里只有这棺材能藏人藏妖魔鬼怪,刚才王七麟没有直接打开这棺材是因为情况不明,他不敢贸然开棺。
毕竟棺材里藏着个什么他们不清楚,是敌是友也不清楚,直接打开后大概率是直接开干。
王七麟可不想在这种诡异的地方乱来。
徐大听到‘叩叩叩’的声音后奇怪了,说道:“怎么回事,大爷刚才不是敲过棺材了吗?不是这声音呀!”
王七麟盯着棺材说道:“你敲的位置不对,或者用来敲棺材的工具不对。”
徐大抽出燃木神刀说道:“那怎么整?开棺材?”
王七麟摇摇头:“等等。”
徐大说道:“也对,七爷咱们应该不能开这个棺材,大爷想了想,这棺材里头的东西是不是被封印住了?”
“你看会不会是这样,它刚才搞出动静把咱们引进来的目的就是让咱们帮他打开棺材。”
“所以咱们进来后,它就不出声了,等着咱们开棺。”
“结果咱们没有开棺,还说要离开,结果它就着急了,又开始搞动静了。”
王七麟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脑袋瓜子总算灵光了一回,不过只猜对了一半。”
“它应当确实被封印了,却不是单单是被棺材给封印了,还有四周这些珠片,你回忆一下,珠片起初的分布是不是有讲究的,就像是一座阵?”
“它之所以是现在闹出动静,是因为咱们把珠片给破坏了,还把所有珠片都给收拾了起来,现在镇压它的力量应该减弱了,它……”
“叩叩叩!!!叩叩叩!!!”
敲击声又响了起来,而且这次节奏加快,明显急促了很多。
但还是没有东西出来。
王七麟推了徐大一把让他回到龙日垂髫旁边,低声道:“待会我去试试它,如果情况不妙我先跟它大战,你抓住机会跑路。”
徐大回手抓住他道:“七爷你何必多事?咱们直接走就是了!”
他担心的是千棺困聻大阵。
如果大阵要困住的就是这棺材里的东西,那他们恐怕对付不了。
王七麟摇摇头道:“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千棺困聻大阵不仅是个凶杀大阵还是个迷魂阵,所以它的名字中会突出一个‘困’字,它的目的是要困住聻而不是诛杀聻。”
“待会你出去就知道了,咱们别说离开这个地洞空间,就是绕出迷魂阵都做不到!”
“不管棺材里头是个什么东西我都得看看,如果它能沟通,或许我们可以借助它来脱困。”
徐大不想让他冒险,问道:“如果里面真是个聻呢?”
王七麟道:“那我就灭了它!”
徐大对他竖起大拇指给了个赞:“七爷装起逼来有模有样。”
“但这太危险了!”
他想了想说道:“这样,大爷去跟它沟通一下试试,如果它能沟通咱们再把它给放出来,怎么样?”
可是不等他上前,叩击声越来越是猛烈,庞大的红棺材开始摇晃起来!
王七麟意识到危机出现,便抓起徐大往后扔:“待在龙日垂髫旁!”
那是封印里头这东西的最后一环!
不过他不太害怕棺材里的东西,所以刚才他才说要会会这里面的玩意儿。
如果他猜测不错的话,千棺困聻大阵对付的并不是这棺材里的东西。
封印它的是这座密檐塔。
密檐塔能用来镇压妖魔鬼怪,却不能用来镇压很厉害的妖魔鬼怪,除非是有大能坐化在了塔里面,得加上大能才能对付的了厉害的邪物。
这座密檐塔中没有坐化的大能,里头只是用艳阳珠片摆了个阵而已。
千棺困聻大阵要困住的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有这座大阵就不需要密檐塔了,密檐塔也镇压不了大恐怖。
他将妖刀拔出一半,冷静的面对摇晃的大棺材。
大棺材外层的红漆开始脱落,一点一块,像是往下流血。
咔吧一声响,棺材盖子顶起,接着冲门口的徐大飞去!
王七麟反应快,横着一步上去侧脚将棺材盖子踢了出去,咣当一下子撞在墙壁上碎裂了。
棺材盖子很大很沉重,飞起后力量很狂猛,王七麟这一脚踢上去后承受的反震力也很强,不得不往后又退了两步。
棺材盖子很冷!
他一脚踢上去后,那股寒气能透过靴子底传到他脚掌,导致他脚掌处的经脉中流转的真元有一瞬间的凝滞。
还好他现在修为高深,后面汹涌澎湃而来的真元顿时冲破了凝滞之处,真元如岩浆般在他经脉中飞快流转,将侵入他体内的寒意全给抵消了。
他转身正对棺材拔出了妖刀。
是时候亮出獠牙了。
对方既然想要攻击徐大,那就是对他们不怀好意!
可是他等候良久,棺材中并没有什么东西出现,而敲击声也没了,棺材就此安静了下来。
王七麟见此不想再等了,他头也不回的对徐大说道:“你小心,事情不妙你就自己先出去,里面我能搞定。”
话音落下他抬脚跺地,御气外放如鸟翻飞,顿时飞上了棺材。
棺材很大很厚实,足够他很稳当的踩在上面。
然后他看到了一副棺材。
又是一副棺材!
大棺材里套着小棺材。
王七麟纳闷,这算什么?套棺材?
来都来了,不能白来。
他索性将棺材盖子给挑开了。
六把飞剑蓄势待发。
然后他又看到了一口更小点的棺材。
王七麟的脸顿时黑了。
他再次挥刀挑起棺材盖子,还是一口棺材!
他一连挑了八个棺材盖子,最后剩下的那口棺材就跟个书箱差不多大。
这迷你棺材的盖子被挑开,里面露出一尊小臂长短的细长酒樽。
王七麟立马想起了壁画上的那个铜鼎。
二者造型一模一样,唯一区别是壁画里酒樽足有人高,所以能看出是个铜鼎,而这小鼎不过才人的小臂长短。
徐大看到他站在棺材上不动弹有些担心,问道:“七爷,你没事吧?”
王七麟运行太岳不摧神功,妖刀又是一甩,挑着纤细通鼎飞了起来。
通鼎立马发出一阵‘当当当’的声音。
里面有一颗铅丸般的东西。
但是没有人,也没有妖魔鬼怪。
而现在他已经看到了棺材底,那么先前是什么东西在敲击棺材?
这不怪了吗!
难道是这个古怪小铜鼎在这么做?
他忍不住举起铜鼎看去。
铜鼎带盖子,入手沉重冰凉,但不像刚才他一脚踢在棺材盖上后所导致的那种刺骨冷意……
坏了!
棺材盖子!
刺骨冷意!
他猛的看向棺材盖子。
刚才这东西不是要攻击徐大,而是要撞开龙日垂髫逃脱!
有东西躲在棺材盖子里头,正是这东西能散发出冰冷刺骨的寒意,也正是这东西在敲击棺材盖发出的‘叩叩’声!
或者说那东西是被封印在了棺材盖子中,他刚才一脚踢出将棺材盖给踢在墙上撞碎了!
墙壁上的艳阳珠片已经全被他和徐大收集起来,以至于这屋子里头重归黑暗。
除了他和徐大手中的艳阳珠片,剩下的都是浓墨一样的黑暗!
就在这黑暗中有一个东西东西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它不是鬼而是精怪,因为它有脑子,竟然懂得利用王七麟的力量来帮助自己从困境中解脱!
棺材盖摔碎,王七麟和徐大都没有再关注它,两人没有想到会有东西躲在棺材盖中。
在棺材盖破碎后,这东西便逃脱了,它没有用剧烈的动作来逃跑,而是悄悄的在地上爬。
王七麟定睛看去,看到它已经出现在徐大附近。
它要出去!
情急之下他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看出它的轮廓好像是个四肢着地爬行的人,便赶紧喊了一声:“徐爷,撤!”
地上的东西应当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猛的跳起。
这一瞬间徐大来不及发力了,他没有修为!
王七麟顿时通体发寒!
但徐大叫了一声:“走!”
有一只大手一直抓在他肩膀上,他的声音一起这只大手往后缩,将他一把给拽了出去!
山公幽浮!
徐大刚才退到门口便将山公幽浮放了出来,还让他抓住自己肩膀。
他本意是防备棺材里的东西,一旦棺材里的东西脱困对付他,他可以以最快速度让山公幽浮将自己拖出去。
结果这东西不是从棺材里出现的,而是在他身边!
还好他做好了万全准备。
山公幽浮将他给拽出去,这古怪黑影也追了出去。
它不怕龙日垂髫!
王七麟踏步追出,人未出至开门剑先至!
一绺龙日垂髫被开门剑削断,神剑既出,谁与争锋?
外头有英魂、鱼汕汕和吊客,它们抢先挡住了徐大攻击窜出来那东西,可是那东西很厉害,浑身水雾萦绕,四鬼靠近便有水珠迸溅,将它们喷的身影虚浮!
徐大已经含住了请神金豆,他挥舞燃木神刀杀上,大刀劈出,其声尖锐,火焰沸腾!
水火相遇,热气轰一下子便炸开了。
不论吊客鱼汕汕还是英魂都受不住这种伤害,立马往后退。
王七麟六剑齐出,配合徐大冲上去对着地上的东西就是一阵群殴。
这东西很强悍,它身形如人但身躯如鱼一样滑溜,徐大一刀砍上它竟然能顺着刀刃挪开。
火焰席卷,它身上却能放出浓重水雾,燃木神刀带起的火焰迅速被压缩。
六剑各展神通,它在剑阵中左右摇摆接连避开好几剑,金翅鸟快剑纠缠,大蟒神看准它落处一剑刺出,景门剑终于刺中它胸膛!
它的身影突兀的炸开,像是水做的一样,化作了水浪遍洒四方。
水浪森寒,落地成冰!
徐大腾身后退却有些晚了,有水花拍在他身上,他外面一圈闪耀金光顿时开始黯淡!
王七麟收剑,那东西出现在了塔上,正蹲在塔顶森然的看着他们。
直到此时他才看清这东西的样子。
它个头与寻常男子差不多,满身灰色短毛,竟然是一只大猴子。
但它脸上五官却与人很相像,盯着看人的时候那眼神更是与人一样。
出奇的是它长了四只耳朵,左右各有两只……
看到这里王七麟知道了它的身份,叹道:“运气不太好,竟然是一只长右!”
《山海经·南山经》有云:“有兽焉,其状如禺而四耳,其名长右,其音如狗,见则郡县大水。”
王七麟看到过关于长右的介绍,按照他的理解,《山海经》说的是这精怪的叫声是跟狗一样。
显然他理解错了,‘其音如狗’的正确意思恐怕是叫声如‘狗’这个发音,而这个发音与‘叩’相近。
他们听到的扣门声是长右在叫!
红灯笼摇曳,给长右身上渡上一层红光,它头也不抬的一甩手,一道水浪飞出将红灯笼给扑灭了。
王七麟心里一动,这红灯笼是怎么个意思?难道长右怕光?
徐大这边甩掉了洒在身上的冰水,他一挥燃木神刀又冲长右跳去来了个劈砍。
长右猛然张嘴,一股水浪澎湃喷出!
见此王七麟起身横跨步,抓住徐大迅疾飞身避开了这道水浪。
长右借此机会转身便走。
王七麟一拍徐大喝道:“跟它走!”
他跟上了长右却没有进行攻击,六剑全被收了回来。
长右出现会带来洪水,可是现在九洲各地旱灾频发,所以他想放这长右出去看看,看看它能不能带出洪灾。
以凶兽克凶兽!
长右估计没有料到他会停手,飞窜出去后又在一座屋顶上停下了,回身奇怪的看着他。
它停下王七麟也停下。
本来他们进入这里的目的便不是降妖除魔,而是找一条离开这地下的路。
长右应当知道怎么出去,所以王七麟想让它来带路。
即使它不知道出路也没关系,这东西喜水,它被困此地不知道多久,既然脱困一定会去找水!
王七麟跟着它起码能找到地下水脉,只要有水脉那他就能出去。
长右看他,他也看长右,然后露出个笑容表示善意。
见此长右没有管他,便继续在屋顶上飞窜。
站在屋顶上的时候王七麟才注意到,不知道为何,外面的一座座墓碑散发出了惨白的光芒。
居高临下,墓碑群连绵一片竟然有着一种壮观感,不过和来时寂静悄然不同,这时候宅子周围乱糟糟的,数不清的虫鼠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好像世界末日一样在往外跑。
看着这里还有虫鼠王七麟猜测那他们遇到的不是千棺困聻。
千棺困聻乃是生灵禁地!
果然,长右飞奔着离开这座院子很快便进入墓碑群中,它在墓碑中穿梭,很轻松的绕了出去。
王七麟紧追其后,长右的奔跑速度不快,他能咬得住。
不知道在黑暗中奔跑多久,一股涓涓的流水声传入他的耳朵。
他的计划走通了,跟着长右起码能找到地下水系。
长右也是在找水,这处洞穴中还有洞穴,大洞套小洞,它钻入一个小洞里便不见了。
王七麟没有再去追它,如果他的推测没错那长右怕光,应当不会离开这地下,所以他们追着长右是出不去的,要出去还得走水路。
他带着徐大顺着湍湍水流声搜索,最终出现了一条地下暗河。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简单了,他放出道法船漂在地下暗河中,随波逐流。
地下暗河冲刷了山底多少年,已经冲出了一条溶洞,他们走的并不吃力。
溶洞上方怪石嶙峋,一不小心碰到那就是头破血流,王七麟让徐大低头。
徐大说道:“大爷要强,一生不低头!”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他仗着有虎豹胄保护脑袋,不怕撞。
王七麟瞪他:“行行行,那你抬起头腆着脸,让我看看你有多要强。”
徐大嘻嘻笑:“大爷只是要强又不傻,这地方要是腆着脸那岂不是会被破相?”
王七麟也笑了:“对别人来说这算是破相,对你来说这是整容!”
徐大一听自己被挤兑,便开始反击:“七爷你不是练了那啥太岳不摧神功吗?那你站起来试试能不能挡住这山石的撞击,如果挡不住这神功就是糊弄人的。”
王七麟表示不与弱智费口舌。
地下暗河不是都有空当能容下船,到了容不下船的地方他们得下水潜泳。
这暗河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河底的石头尖角都被水流磨平了,于是潜水的时候倒是更安全。
但水有点凉,毕竟眼看是中秋了,地下暗河的水冷的能让人打颤。
徐大没有修为,扛不住这样的环境,王七麟不得不减缓出行速度来等待他。
这地下暗河的水道很复杂,他们在里面转了许久许久也没有转出去。
不过水中有鱼、徐大的须弥芥子里有干粮,渴了有纯净的地下水,他们倒是有吃有喝。
他们顺着水流断断续续的漂流,各种方式并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顺着水流总算离开了山洞……
湛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新鲜的空气、满山的红叶……
那一刻徐大泪流满面。
被阳光给刺的。
徐大有沙眼。
他们顺着水流进入一条大河里,又随着水流漂了一会看到了熟悉的地方:
河流两畔有小块的田地,这就是大青叶寨民开垦出来的农田!
651.又是一支队伍
这是到地头上了。
王七麟御使道法船冲岸而去,就在船只快要上岸的时候他侧身飞起,一个潇洒的翻身落在了地上。
徐大也抬腿往下冲,结果这船带惯性,他落地后踉跄几步没站稳来了个屁股向后沉沙落雁式。
王七麟回头揶揄他:“徐爷,你是一介庸夫呀。”
庸夫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尔。
徐大是秀才,自然读过《战国策》也牢记了《秦王使人谓安陵君》这篇文章。
他明白王七麟这个梗的意思,可他刚刚确实一头抢在地上了,这会脸上还有草屑呢,一时之间也无法反驳。
农田里没有人,没人看到两人的样子。
现在他们有点狼狈,因为潜水过的缘故,他们身上衣服都湿了,徐大还掉了一只靴子赤着一只脚,更是狼狈。
但徐大不介意,他看看王七麟同样满身滴答水便乐了:“七爷,你可别嘲弄大爷了,现在咱俩是肛裂的和痔瘻的一起放屁,就别比谁声大了。”
王七麟傲然一笑道:“抱歉,徐爷,在下实在是帅,你看咱们同样是满身湿衣,我这叫湿身诱惑,你那叫落汤鸡。”
每次提到这个话题,徐大就无言以对。
他们来在颜值上的差距实在是瞎眼可见,这比他俩的修为差距还大。
徐大悻悻的说道:“大爷大肚量,不跟你一般见识。”
王七麟一甩身,真元化作真气外放。
他有阴阳大道神通,真气化作至热至刚的阳气放出,衣服顿时烘干了。
徐大便走到他跟前张开双臂。
王七麟翻白眼:“你把我当烘干机呢!”
“干什么鸡?”徐大问。
王七麟懒得回答,上手给他用真气烘干了衣服。
刚干的头发和衣服都很飘逸,这样两人的形象好转许多。
他们去往村里,结果一上山腰看到村门口有好几头大青骡和骏马。
见此王七麟问了一句:“这村里来贵客了?”
村里静悄悄,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
徐大便说道:“要大爷说这不是来了贵客,这是来了恶人,还是他们惹不起的恶人!”
王七麟冷笑一声:“那咱们准备大开杀戒吧。”
他听觉极度敏锐,进村后便听到有谈话声从长钟保家中小楼传出来,两人便快步走向小楼。
小楼里的人警戒心也很强,听到他们的脚步声立马飞身出来一个健壮青年。
青年飞出来后先是来了个倒挂金钩用脚挑在了屋檐上,接着拧腰又来了个鹞子翻身,潇洒自如的翻身上了屋顶。
他站住后便喝道:“不是已经说了没有我听天监命令,谁人都不准外出吗?”
在他说话之前王七麟已经看清他的打扮了,他一身玄衣劲装,确实是听天监的衣服。
衣服上有方胜纹,这是一名铁尉!
正是看清他的衣服,刚才王七麟才让他耍帅上了屋顶,否则他早就开砍了。
他们两个没有穿官服,于是王七麟便将自己的银将印扔了上去道:“自己人!”
青年接住银将印一看,俊脸上顿时露出吃惊之色,他下意识看向王七麟问道:“您是观风卫王大人?”
王七麟现在在听天监内部名气很大,青年一看他官印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徐大上前说道:“不错,这位正是观风卫的王大人,你是何人?”
青年一阵风似的掠下来抱拳行礼:“这位一定是徐大人了,回禀二位大人,卑职唐政,乃是眉州铁尉,此次跟随我们银将大人唐铭奉陛下和青龙王之令来此地查询一桩秘事。”
他的声音说的很大,自然是为了通知楼里的人。
楼里很快哗啦啦流淌出一群汉子。
领头的是个身躯干瘦、相貌平平、气质寻常的中年人,有些不寻常的是他脖子上有刺青,是一个面目狰狞的夜叉盘在上头。
徐大见此便低声说道:“八臂夜叉,唐铭!”
唐铭是王七麟在锦官城打过交道的唐门家子弟,是唐门中最为醉心官场的几个人之一,使得一手好暗器并且带着个虚空夜叉镂神图,所以绰号八臂夜叉。
看到他走出来,唐政赶紧将王七麟的银将印恭谨的递给他。
唐铭在唐门中地位很高,乃是唐门九长老之一。
王七麟在锦官城的时候没有见到唐门高层,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们的一位长老,这也算是缘分了。
唐铭看过银将印后将自己的拿了出来,两人印证身份后互相客套几句,随即他切入主题:
“王大人您不是带着麾下猛将们在锦官城查祯王吗?怎么会进入这十万大山的深处?”
王七麟不答反问:“方才本官听你手下铁尉说你们为了一桩秘事来此,这桩秘事应当是旱神出世吧?”
唐铭皱起眉头点点头。
王七麟说道:“我们也是为了这个任务而来,陛下给本官下了圣旨,临时更改了观风卫的任务,让我们来这里找旱神。”
一听这话唐铭露出古怪的神色:“让你们来这里,找旱神?来这里,您知道这是哪里吗?”
王七麟说道:“知道,这里是火候山。”
唐铭诧异的说道:“对,这里是火候山,是陛下分给我们唐门群山之一,他还把这里分给你了?有点古怪了,敢问王大人能否展示一下圣旨?”
王七麟也觉得奇怪起来,他说道:“我们没有圣旨,是桓王亲自去通知我们负责此地的,他说陛下给我们分了两座山,分别是火候山与大阴山……”
听到这里唐铭急忙挥手,他身后一个精干的汉子从怀里掏出一张圣旨递给他。
他将圣旨打开给王七麟看:“王大人,陛下给我们唐门安排的两座山也正是火候山与大阴山!”
这下子双方都懵了。
徐大恭敬的接过圣旨一看,对王七麟点点头:“确实是这样。”
唐铭客气的问道:“那本官能看看王大人您的圣旨吗?”
王七麟苦笑道:“我们接到的圣旨是给本官升官,至于下辖山的分配并没有圣旨,是桓王亲口来传达的圣意。”
唐铭茫然的问道:“这是什么道理?为什么会让咱们凑到一起呢?”
他又问王七麟道:“王大人您是怎么来到的这里?本官可是快马加鞭星夜赶路才能在今天早上赶到此地,您来的有点早了吧?”
说出这话后他又拍了拍额头:“哦,关于你们到来的时间本官从屋里人的口中打听到的。”
“他已经告诉我们说有听天监的大人到来,本官刚才便感到迷惑,这时候除了我们怎么还会有听天监的袍泽来呢?”
“还有,据本官所知,观风卫上下素来是团结一心、同进同退,怎么没看到您的其他同僚?”
王七麟说道:“因为……”
“我们其他同僚被人拦住了。”一个苍老沉稳的声音接住了他的话,最后还唱了一句喏:“无量天尊!”
王七麟和徐大惊喜回头,只见一匹青凫奔驰而来,它似乎是踏风奔行,所以行进之间竟然毫无声音。
此时青凫隔着他们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但他们已经看清了背上人的面目:
谢蛤蟆!
青凫到来,谢蛤蟆一个飞身如陀螺般落地。
道袍飘飘,仙气十足。
高人的风范一下子出现了。
这个惊喜太大了。
王七麟高兴的向他迎上去:“道爷你什么时候来的?其他兄弟呢?”
谢蛤蟆抚须笑道:“如七爷所见,老道刚刚来,方才听到你们对话所以忍不住插了一句嘴,还望这位大人勿怪。”
他对唐铭施礼,唐铭身上的玄衣有仙鹤纹,这是银将官服的标记。
唐铭显然听说过他,回礼很是客气,但他最后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话:“道长来的真是凑巧。”
谢蛤蟆莞尔一笑:“无量天尊,谁说不是呢?”
王七麟又急忙问道:“道爷你刚才说什么?咱们其他人被缠住了?”
谢蛤蟆面色转而凝重,他低声道:“七爷,此事容后再说,您先与唐大人接洽吧。”
徐大跑过来跟他亲热的咬起了耳朵,就像两条多日不见的狗子又相遇了。
一条是老狗子,一条是黄狗子。
出于官场礼节,王七麟得继续与唐铭沟通。
现在双方都有一些疑点。
唐铭问他道:“王大人,本官听此地的人说你们早在三日前便已经来过了,然后昨夜上了一座叫阴阳坟的山,这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将粮仓与黄鼠狼作祟的事说了出来。
唐铭听后冷笑一声:“大人或许是被人给耍了!”
王七麟吃惊:“什么意思?”
他对楼里喝道:“长钟保,出来!”
老头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在他身后是他的少妇娇妻。
小少妇胆颤心惊,身上哆嗦的厉害,一下子吸引了徐大的目光。
看到长钟保,唐铭喝道:“还不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王大人!你竟敢在我听天监观风卫面前隐瞒实情,当真是胆大妄为!”
长钟保对王七麟苦涩一笑,低声道:“回禀王大人,其实老朽不是本寨的族老,之前老朽对您说的事,有所欺瞒。”
“少废话,直入主题。”唐铭不耐的说道。
长钟保说道:“是,老夫嘴拙,若有冒犯还请唐大人谅解则个。”
他继续说道:“其实老夫和族人不是大青叶寨的人,而是附近另一座山寨的百姓,前年的时候大青叶寨一夜之间全员失踪,老夫不忍这么好的一座寨子荒废,便带……”
“这时候了还不说实话?”唐铭冷笑一声,“是不是非得等本官给你酷刑逼供!”
长钟保委屈的叫道:“请唐大人明察、请王大人明察,一切真的不是唐大人您猜测的那样,我们怎么敢将大青叶寨上下屠杀一干二净然后占据村子呢?”
唐铭哼了一声道:“这种事在你们山里头还不常见?”
长钟保说道:“或许常见,但我们都是良民百姓,真不敢干这样的事呀。”
唐铭露出懒得应付他的样子,转而对王七麟说道:“大青叶寨本官了解,以前本官曾经在火候山一带查过一桩案子,青龙王知道此案,所以这次陛下安排咱们进十万大山寻旱神的时候才会将这座山交给本官来负责。”
“本官以前与大青叶寨打过交道,认识寨子中的人,所以今日到来后一眼看出情况不对,便立马封锁了寨子逼问这老货。”
说到这里他指向长钟保:“但他不肯承认所犯下的罪孽,妄图蒙混过关!”
长钟保眼睛一下子红了,他哆嗦着胡须叫道:“唐大人,冤枉,老夫和族人们真的冤枉!我们绝对绝对没有伤害过大青叶寨任何人,绝对没有!”
他又看向王七麟求救:“王大人您帮忙说句公道话,您与我们打过交道,我们若是能干出屠村这种事的穷凶极恶之徒,您能察觉到一些蛛丝马迹的,对不对?”
王七麟说道:“你先把一切给本官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长钟保解释道:“老夫之前也没有骗大人,这大青叶寨以前在我们这片山里最富足,他们确实祭拜当康神,所以丰衣足食。”
“但是大约两年前的这个时候——或者说再往后一些日子,然后我们凑巧发现寨子里头没人了,一个人都没有,鸡犬不留!”
“但是房子家具、工具和田地都在,我们观望一些日子这村里始终没人,便决定住进来……”
“鸠占鹊巢!”青年唐政冷笑道。
长钟保徒劳的解释道:“不是,真不是,我们是不想浪费这村里……”
“这村里一个人都没了?”王七麟打断他的话,“那我们遇到过的那个李老头呢?”
长钟保飞快的瞥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说道:“李老头,他真的是高人,他本来住在我们寨子的,然后我们搬来他便也搬了过来,并且选了个地方,一夜之间起了一座房屋、开了菜园。”
唐铭敏感的问道:“什么李老头?”
王七麟说道:“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老头子,他有点古怪,但没等到我们细查他,他便消失了。”
唐铭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王七麟又问道:“那仓库的诡事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长钟保急忙点头:“是真的,这个一点不假,大人你们可以随便查。”
“两年前我们到来后,最眼馋的就是粮仓,那时候粮仓里头是有粮食的,可是粮食却逐渐丢失,于是我们便派人进去盯着,结果就是王大人知道的那样,那些人出来后失踪了!”
“从那之后我们就对粮仓敬而远之了,我们族里私下猜测,这大青叶寨原住民的失踪恐怕就是与粮仓的古怪有关!”
唐铭又问道:“什么粮仓的古怪?”
王七麟将关于粮仓的诡事说给他听。
得知粮仓背后是一群黄鼠狼在捣鬼,唐铭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他听到王七麟和徐大对付黄鼠狼们很是吃力,便难免有些看轻两人了。
见此王七麟很不高兴,他果断闭嘴,没有把阴阳坟山下的古怪说出来。
唐铭冷漠的说道:“既然粮仓有古怪,那本官今夜就夜宿里头,倒要看看它有什么古怪。”
徐大心直口快,说道:“里面的古怪早让我们给除掉了,唐大人你现在去还能看到什么?”
唐铭面色一沉、表情不悦:“徐大人,与上官说话就要与上官说话的态度!”
徐大立马从须弥芥子里抽出了太狩皇帝的披风:“唐大人好大的官威呀,本官有陛下亲赐龙袍在手,可见王不拜、面圣不跪!”
看到这件绣着五爪金龙的披风,唐铭的面色变了,他赶紧率先下跪行礼,带着身后一群唐门子弟咔啦啦全跪下了。
王七麟使了个眼色,徐大将披风收了起来。
唐铭觉得丢了面子,后头再没有与两人对话,而是将凶狠的眼神看向了长钟保。
长钟保差点又要老泪纵横。
王七麟替他说了句公道话:“唐大人,这村里人确实不像是能干出屠村这种狠事的人,本官的意思是,大青叶寨的人走楼空或许有些蹊跷,咱们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却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唐铭看了看他说道:“王大人崛起于听天监如踏青云梯,本官素闻大人善查案,那此事便交给大人好了。”
他很干脆利索,带人立马收拾了行囊进入粮库。
长钟保一脸苦涩的冲王七麟下跪:“多谢王大人仗义执言,老夫从见王大人第一面开始,便知道您是一心为民、明镜高悬的好官,现在来看果真如此!”
徐大不屑的说道:“别说这些好听的了,难怪当日我们到来后,你们寨子里的人纷纷往外跑,还说什么是怕妖邪报仇,原来都是扯淡呢,你可把我们糊弄的好苦!”
长钟保大为尴尬。
当时寨子里的百姓拖家带口的跑路确实是以为他们将大青叶寨鸠占鹊巢的事给东窗事发了,王七麟二人是官府来抓他们的。
王七麟扶起他道:“今晚我们不能睡粮仓了,族长再给我们找个地方住吧,其他事咱们得从长计议。”
现在当务之急是问问谢蛤蟆他们遇到了什么事。
谢蛤蟆抚须说道:“无量天尊,我们在押送绮罗山人犯的时候——哦,绮罗山便是杀害行商、抢民女拘禁村里做奴隶的那个村子所在地。”
“那些人太可恶了。”载着他到来的胖五一愤怒的说道,“依我的意思,就该当场把他们全给咔嚓了,干脆利索,替天行道!”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胖仔,你还是太年轻,余生你当谨记,手染鲜血或许痛快,但总有一天也会痛苦……”
胖五一撇嘴扭头。
谢蛤蟆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将那伙人犯押送到了一处县城,结果出来的时候遇到了敌袭,碰上了两个顶尖高手!”
652.长生不死药
两个高手联袂截杀观风卫,谢蛤蟆等人险些全军覆没。
敌人很强大!
空前强大!
“还好青龙王到来了。”谢蛤蟆用这句话来了个一锤定音。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青龙王也来啦?”
他们随即又想通了:“不错,这次十万大山抓旱神乃是听天监头等大事,青龙王自然要亲自出马了。”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青龙王亲自出马,而且我们双方相逢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是青龙王出手救下了我们。”
王七麟问道:“既然青龙王出手了,那肯定将袭击你们的人给拿下了吧?他们是什么身份?”
谢蛤蟆摇摇头:“没有拿下,我们连同青龙王和麾下高手们与两人进行了一番大战,他们一看是不可为立马遁逃了。”
“以青龙王之能也未能抓到两人!”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彼此脸上露出的骇然之色。
青龙王都对付不了的人?
还是两个?
王七麟忍不住骂娘了:“玛戈璧的,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这十万大山到底多少高手?我已经突破晋境为八品,难道在个穷山恶水里头还不能横着走?”
徐大叹气道:“七爷,你这段时间可是遇上不少强敌啊。”
王七麟也叹气,他又问道:“那其他人怎么样?是不是有人受伤?”
一行人中只有谢蛤蟆一人到来,这已经说明了一些问题。
谢蛤蟆默默的点头。
王七麟心头一紧,他立马解释道:“无量天尊,七爷无需过于担心,咱们的人多多少少都挂彩了,但没有重伤,受伤最重的猿爷也只是被人拍断了肩膀,老道已经给他医治过了,没什么事。”
徐大怒道:“奶奶个熊,谁这么大胆敢伤大爷的兄弟?别让大爷查出来,一旦查出来,大爷决不轻饶!”
王七麟对他的话肃然起敬:“徐爷你打算怎么不轻饶他们?他们可是能让青龙王奈何不得的高手,难道你查到他们住址后去吊死在他们家门口?”
“大爷天天去他家门口泼洗脚水!”徐大愤愤的说。
王七麟竖起大拇指,你小子够毒!
得知手下人没事他的心也就放下了,便跟徐大开起玩笑。
谢蛤蟆则转过头来又问他们最近发生的事。
双方分开时间不久,可是遇到的事情却都很多。
多事之秋。
着实如此。
王七麟先将他们在怪村的遭遇一五一十说出来,谢蛤蟆果然老江湖,他没有听完呢就立马发现了一些两人所不知道的事:
“替命术!”
“七爷徐爷,你们遇到的不是高手,而是神人啊!”
“他做的那可不是如生纸人,他那是以泥陶为皮肉以麻绳为经络做出的无生人,这点老道自愧不如!”
王七麟笑道:“道爷你无需妄自菲薄,在我们心里你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你做的如生纸人也很厉害,咱们将祯王府玩的团团转呢。”
谢蛤蟆苦笑着摆手:“无量天尊,老道做出的那些如生纸人也就是糊弄一下外行人,你们这次碰到的无生人才是真的‘如生’,它能使用法术!而且使用的还是替命术!”
他给两人介绍,替命术是一门很邪的法术,相传是青丘狐族所创。
《山海经》中记述了青丘狐族也记述了一种与狐族很像的灵兽,叫做蠪侄。
蠪侄很有趣,它们的家庭是一雌多雄生存,一只雌兽拥有八只雄兽。
其中雌兽能长得很大,雄兽个头小,但它们拥有一样的大尾巴。
平时雄兽便趴在雌兽屁股后头,由雌兽拖着行走,于是看上去便像九尾狐一样。
九尾狐是很讲究的一个大家族,他们拥有比人更早的社会规范。
而蠪侄则不一样,这是一种很嗜杀的凶兽,因为它们长得与九尾狐很像,所以制造了杀孽后很容易被误会为九尾狐,它们也乐意嫁祸给九尾狐。
九尾狐可不是好相与的,它们不甘背黑锅,对蠪侄大开杀戒。
就这样,双方成了血仇。
谢蛤蟆介绍说,曾经有一只极强的蠪侄屠杀了一个九尾狐村落,九尾狐村落中仅剩的一只狐狸无力报仇,结果他不知道怎么捣鼓出了替命术。
这狐狸接近了那蠪侄,将双方的命绑在了一起。
蠪侄杀了他,却也杀死了自己,很标准的我杀我自己。
具体这替命术怎么施展,谢蛤蟆坦诚的摇头:“无量天尊,老道只知道这法术,却不会使用,相传现在人间界没有会用替命术的,只有狐族才会。”
一听这话,王七麟便想到了他们刚来这座山时候所遇到的那只古怪大狐狸……
他将狐狸告诉了谢蛤蟆,谢蛤蟆忽然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有没有想过这狐狸可能是从畜生道跟着你们来到此地的?”
王七麟一怔,他还真没有想到这回事。
“怪村中的彩衣如生人会替命术,它的替命术肯定是有大能所传授,如果这狐狸就是那大能呢?”
“或许送你们来到火候山的穿山口不是彩衣如生人所用的呢?而是这狐狸用的呢?”
一系列猜测从谢蛤蟆口中吐出。
王七麟沉默的点头。
这些可能是存在的,因为他们刚到了山上的时候便被迷惑住了,当时他猜测是狐狸所为,还猜测是狐狸为了保护大青叶寨阻止他们下山进村。
但后来的一切可以证明他的猜测是错误的,那狐狸与村寨毫无关系。
它只是昙花一现,随即无影无踪。
徐大便注意到了这点,狐疑的问道:“要是按照道爷猜测这样,那么狐狸追着我们来到火候山是所欲何为?它总得有目的吧?”
“难道它是那怪村的幕后主人,因为我们在怪村里放肆过,它来找我们麻烦?”
说到这里他一拍手摇头:“也不对,它只是迷惑我们走了几条错路罢了,并没有对我们出手。”
谢蛤蟆暧昧的看向王七麟,低声说道:“七爷,是不是娘家来人了?不对,这应该叫娘家来狐狸了?”
王七麟干笑道:“不能吧。”
他默默的猜测,难道自己身上带有绥绥娘子的九尾狐气息,然后被那头大狐狸给发现了,它好奇之下才跟上了自己?
谢蛤蟆问道:“无量天尊,不管怎么说,七爷,这狐狸肯定有大能,但它并没有伤害你们,应当对你们没有敌意,那你们没有对付它吧?”
王七麟摇头:“没有,还请它喝酒吃烧鸡了呢。”
谢蛤蟆欣慰一笑:“那就好,这样或许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了。”
徐大听到这里隐隐明白了两人的意思,他试探的问道:“七爷,你媳妇儿不是人?”
王七麟不知道怎么回答。
绥绥娘子确实不是人,可是这种称呼怎么那么不悦耳呢?
他对徐大说道:“你的问题没问题,但你这个问题的问法很有问题。”
徐大没有回怼,他被这个发现给震撼住了:狐狸精!
这不是自己上了学堂后一直在等待的爱情吗?
怎么被人给截胡啦?他顿时有些顾影自怜。
王七麟继续跟谢蛤蟆攀谈,他又讲了在地下的遭遇。
说到老黄鼠狼的迷魂神通时候,谢蛤蟆表示这很正常,这算是黄鼠狼的种族天赋了,它们很难修炼出进攻法术,但这种操纵人心的法术却是修炼的如鱼得水。
接下来就说到了‘千棺困聻’,谢蛤蟆一听顿时大惊,即使是他这样的江湖老手也不敢小觑千棺困聻这等大阵!
得知王七麟记下了地上的字,他赶忙拿出纸笔:“七爷你写下来,这是一篇鬼文,里面肯定有很重要的信息。”
王七麟闭上眼睛提起笔开始回忆死记硬背下来的冥文,他记住了大多数,只是笔画乱七八糟,他写的很慢。
谢蛤蟆越看,面色越是凝重。
等到他写完睁开眼睛,谢蛤蟆的面色已经是骇然了。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这写的是什么?”
谢蛤蟆抚须道:“这鬼文讲了一个类似故事的小传记,时间是大秦始皇帝年间,当时有一个自称化外方士的长髯道士去咸阳城拜见了始皇帝,并送给他一颗红色药丸声称是不死仙药。”
“经过检验,大秦始皇帝发现这药丸竟然真是不死药!具体检验手段上面没写,不过你我都知道,始皇帝为人虽然残暴多疑但绝对不傻,他既然认为这丹药是不死仙药,恐怕它即使不是也会有神奇功效……”
长髯道士献药之后,始皇帝龙颜大悦,册封了那老道为王,封号叫做‘鸩王’。
说到这里的时候,谢蛤蟆认为有点古怪:鸩者毒也,鸩王就是毒王之意,始皇帝怎么会给一个敬献仙丹灵药的人以毒王的封号?
封王之后,始皇帝等待老道再给他献上不死药,可那老道士却表示,这药是他自西天王母处所得,只得了一颗,他自己都没吃便献给了始皇帝,现在已经没有药了。
得知此消息,秦始皇暴露了喜怒无常的优点,转眼就要杀老道一脉。
长髯老道称自己虽然手里没有了存药,但略懂不死药的冶炼之术,请求始皇帝给他时间让他重新炼一颗。
无奈之下,始皇帝便答应了长髯老道的请求,集当时囚徒八十万,发往一处名为起龙山的地方,在该地修建地宫,冶炼不死药。
长髯老道带弟子八十八名,统帅八千御林军和八十万囚徒,于地宫中潜心冶炼不死药。
听到这里王七麟就笑了,日妈的八十万囚徒?这么多人在山里头吃什么?吃屎也不够啊!
谢蛤蟆不管他继续说:“根据鬼文记述,后来这不死药还真炼了出来,鬼文上讲述,其时‘云色丹朱、日盈当空、天为之变,起龙山龙气全失,山中走兽百草尽皆萎丧,千年亦不得其生’。”
“不过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谢蛤蟆苦笑,“就在这不死药炼出没两日,御林军中传来始皇驾崩的消息,同时传来的还有始皇的一条密旨,那就是要掩杀地宫所有人陪葬!”
“但好在老道很有几分手段,在得知始皇帝驾崩的消息之后先下手为强,驱使恶鬼八千将执行刑罚的御林军全数斩杀,随后封闭了地宫!”
王七麟说道:“我们当时看到的那就是地宫?不过那地宫世界不大呀,能容纳的下八千军队和八十万囚徒?”
谢蛤蟆摇头说道:“古人嘴巴没个把关的,都喜欢夸张说话,动辄百万雄师、十万精锐,实际上他们肯定没有这么多人。”
“但是他们也不会过于夸张,起码会有上千军队、数万囚徒!”
这个数字王七麟也不太信。
大秦皇朝距今一千几百年,以当时的路况和土地出产能力,要将这么多人运进十万大山深处已经是一件登天难事了,还要养活这么些人?
除非他们都在吃仙丹!
谢蛤蟆没理会他的疑问,他继续介绍说地宫里真有千棺困聻大阵,这大阵便是以大秦皇朝的精锐士卒们所组成,至于他们困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点他就不知道了,因为王七麟记下的鬼文并不全套,到了这里恰好断掉了。
不过他提出了一个猜测:“鸩王穷凶极恶,他最终将残留的军队全数毒杀并困在了地宫里头,这些军人可都是冤魂,它们必然要复仇的。”
“所以,千棺困聻大阵会不会困着这些大秦精兵?”
王七麟说道:“千棺困聻大阵是以大秦精兵们的鬼魂所炼成,结果用来捆着他们的手足同袍?这不能吧?”
谢蛤蟆摇头说道:“你不了解千棺困聻大阵,这个阵是邪阵,它有很多地方都是非常残酷,其中有一点便是鬼魂一旦落阵为阵体那就没有任何意识了,只能去为阵所驱使。”
“所以别说到时候困着他们生前的袍泽,就是困着始皇帝和他们亲爹娘,他们也不会管!”
王七麟问道:“那我们碰到的不是这个大阵吧?当时那屋子里是一只长右,这点绝对没错,我能认出来。”
谢蛤蟆说道:“不错,千棺困聻绝不会用来困住一只长右——这样问题就来了,那楼里头怎么会困有一只长右呢?”
“而且还是以龙日垂髫这种压根困不住它的东西来当门栏。”徐大悻悻的说道。
他以为龙日垂髫能拦住棺材中的邪异,结果事实让他大吃一惊,要不是他素来谨慎还留了个后手让山公幽浮抓着他,那王七麟就可以直接在地下给他举办葬礼了!
谢蛤蟆哼笑一声,道:“那龙日垂髫可不是用来拦住长右的,徐爷,你脑袋瓜子真是简单的可爱!”
王七麟听到这话便忍不住问道:“它是用来防备阴灵鬼怪的?地洞下有阴灵想要去放出长右?所以要用龙日垂髫拦住它?”
谢蛤蟆抚须摇摇头:“这个不好说,但地宫内肯定多有阴邪。”
“根据老道推测,龙日垂髫可能不是用来拦住阴灵进入房间去放出长右,而是防止有阴邪进入屋子里获取其他东西!”
“屋子里有宝贝!那长右本来也是被封印起来守卫那宝贝的!”
“不死仙丹!”王七麟说出了答案。
谢蛤蟆缓缓点头:“即使那不是不死仙丹,肯定也是一枚神药。”
王七麟想到了自己从棺材里摸到的小青铜鼎炉,当时他急着与长右交战,结果随手将它塞进了怀里。
造化炉很会见缝插针,这会他不用看也知道小鼎已经落入造化炉怀里了。
他闭上眼睛,果然看到了这样一幕。
青铜鼎炉就在造化炉的上头慢慢转动,而造化炉并没有炼化它。
现在造化炉中只有青色烈焰,要炼化这青铜鼎炉恐怕需要黑色神火!
两个炉鼎上下交合,倒是挺有趣的。
青铜鼎炉小而纤细,它中间尤其细,就好像是生了个小纤腰。
造化炉则矮胖结实……
很有CP感……
这时候徐大狐疑的问道:“道爷七爷,难道世上真有不死药?”
谢蛤蟆说道:“当今没有了,但上古或许有,上古诸多传说,谁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他又想了想,然后摇头:“也不对,七爷你们经历的那不是千棺困聻大阵,按理说不死仙丹应当不在你们所见的楼里。”
千棺困聻大阵讲究太多了,这是一个很厉害但也很繁杂的大阵。
谢蛤蟆刚才给王七麟和徐大说,这大阵要让一千冤魂恶鬼去成阵,冤魂恶鬼们六亲不认,那它们为什么会甘愿入阵呢?
原因便是阵中得有一样东西可以吸引它们,谢蛤蟆猜测鸩王就是用了不死仙丹给冤魂恶鬼们做诱饵。
王七麟和徐大当时遇到的墓碑并不是千棺困聻大阵,那么按理说,这不死仙丹便没有在他们所遇到的楼房里头。
王七麟古怪的问道:“那我们当时遇到的楼房是什么地方?”
谢蛤蟆想了想说道:“你们所遇到的大宅肯定不是地宫所在,老道推测,它应该是当年用来关押囚徒技师的阴牢!”
王七麟摇头:“绝不可能,你说那是鸩王和弟子们居住之处还有可能,地下建房多难呀,那房子建的相当精致雅观,怎么可能用来关囚徒?”
谢蛤蟆说道:“不,如果不是你说了门口又狴犴,那你的猜测说的过去,可是门口有狴犴守门,那一定不是让鸩王和弟子们居住所用。”
“而且老道说的是阴牢,可不是囚牢。”
“你有没有想过,地下开建地宫炼制不死药得是多么浩大的工程,得死掉多少囚徒?这些囚徒死后鬼魂何去?”
最后的问题,他问的就有些意味深长了。
可王七麟还是狐疑:“道爷,你所做出的推断,都是在狴犴阴灵看门的基础上。但我们遇到的那是个神兽皮囊,就像是个皮膜玩具……”
“在你们看来是这样,在鬼看来可不是这样。”谢蛤蟆摇头,“不信下次咱们进去,你让徐爷放出吊客来试试,狴犴阴灵会立马现身吞掉它!”
徐大叫道:“凭什么拿大爷的宝贝吊客去尝试?再说,咱们回不去啦,那地方入口古里古怪的,出口更是在地下蜿蜒无尽,怎么回去?”
听到这话王七麟心里咯噔一下。
徐大这B的嘴巴有毒,他这么说了,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