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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金属弹壳     妖魔哪里走txt下载     妖魔哪里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519.不能吃的鱼(起点,求订阅)

    王七麟让胖五一去下命令,他和谢蛤蟆带着八喵和九六进入小院。

    既然这里曾经有人生活过一年多时间,肯定会留下点痕迹。

    他要从中找到有用的信息。

    屋子里东西都齐全,而且很有格调,墙壁上有当代名家的字画,桌子上的茶壶也是精致的紫砂壶,桌椅板凳和家具摆放整齐。

    不过上面已经落上灰尘。

    王七麟抹灰尘看了一下,至少十天没人来打扫过了。

    他又去床上看,也是一张大床,床上有锦绣被褥,四周有一圈轻纱帷幕。

    估计花魁没少在这张床上跟人滚床单。

    空气中暗香浮动,王七麟提了提肛。

    他想让九六上床上去闻一闻,看看能不能从中捕捉到什么熟悉气味。

    结果九六鼻子往上一凑果断往后退,一脸嫌弃。

    王七麟狐疑,难道徐大在这里脱鞋上过床?

    他收起床单自己嗅了嗅。

    有一股尿骚味。

    九六就是在抗拒这股尿骚味。

    王七麟歪头看向床单,谢蛤蟆走进来皱眉道:“七爷,这屋子内外没什么玄学上的问题。”

    他看到这张床单,又问道:“床单有问题?”

    王七麟递给他,他上鼻子闻了闻后皱眉道:“无量天尊,好骚,七爷你真是不干点好事。”

    见此王七麟哈哈大笑:“走,出发,我心里有数了!”

    得知要紧急收起休假奔赴罗坝县,众人毫无怨言,立马去客栈收拾行李换马上路。

    徐大也有行李放置在驿所中,王七麟去帮他收拾。

    他的行李多是书,黄书。

    显然随着他存货增多,须弥芥子空间不够了,以至于有些书被他放到了身外携带。

    王七麟从中还看到了一本武功秘籍,叫做《南派狗拳》……

    黄书被他草草塞进包袱中,这本狗拳要更为珍贵,他收进怀里携带。

    如果可以他想让造化炉炼化一下这本秘籍,看看能不能精炼成更强的武学。

    趁着下午阳光正好,他们离城而去。

    正好温庄到来,接手了刑天祭的案子和诸多受害人员,这样王七麟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多骑卷平冈。

    王七麟左牵黄右擎猫,一袭劲装驱使胖五一飞驰,迅速的赶到了罗坝县。

    四月中,一年之中好时光。

    盛春已至,阳光和煦,冬天残留的严寒一去不复返,天地之间全是生机勃勃。

    王七麟纵马行走在大苇河河畔,现在的风很暖和?太阳挂的老高,白天时候吹来的风甚至有些热乎了,吹在人脸上暖洋洋的?有点像棉花絮拂着脸上,也像双十年华的情人小手。

    很软。

    风从河上掠过?水汽扑面而来,从河畔农田里扫来?带着新翻泥土的潮湿新鲜味。

    罗坝县山脚下种桃树杏树,桃花杏花已然凋零,枝头上春意闹?已经挂上了小小的果子。

    河里春水旋转?奔腾跳跃?丁冬作响,拍打在河岸上?银雾缥缈。

    王七麟深深的看了眼河流,轻叹道:“春天真是到了,感觉一下子不一样了?之前竟然没注意到这大苇河里有这么多的鱼。”

    河里水面时不时有鱼蹦跳,带着水花、击打水浪,河湾中随意搬开一块石头,也有小鱼苗四处乱窜。

    谢蛤蟆乘坐螭驽慢走在河畔,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有没有感觉这河里的鱼格外多?”

    王七麟道:“确实多,春天到了吧,所以鱼多。”

    谢蛤蟆摇头道:“不对,春天到了鱼确实多,打鱼人也多,你看这个河段,有打鱼人吗?”

    别说打渔的,连钓鱼的都没有。

    河边冷冷清清,只有几个洗衣妇女在忙碌的敲打脏衣裳。

    王七麟察觉到不对劲,便跳下胖五一走向一个妇女问道:“大嫂,今天天气不错呀。”

    妇女拎起捣衣棒警惕的看着他。

    王七麟看她不想与自己交谈,索性直入主题:“大嫂,这河里鱼真多,怎么没人来打渔钓鱼?”

    妇女二话不说,直接将衣裳塞进木桶里,提桶跑路。

    王七麟服了。

    他问谢蛤蟆:“就我这张脸,对女人来说不应该乱杀吗?道爷你不知道,今天在满春园里的时候,连花魁都被我迷住了,一个劲的瞅我,那这娘们为什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谢蛤蟆慢条斯理的说道:“第一,这娘们可能不是怕你的样子,而是怕你问的话。”

    “第二,无量天尊,你确定花魁一个劲的看你,是被你迷住了?她是不是认出你的身份,故意想接近你然后绑架你?”

    王七麟慢慢的点头。

    现在想来,必然是这样。

    他还是对自己容貌太自信了,寻常姑娘没见过世面,或许会被他的样子迷住,花魁怎么会呢?

    满春园乃是一座府城中的第一勾栏院,里面的花魁堪称是一座府城中最受男人热捧的女人,她经手过的帅哥靓仔比他见过的都要多,这样的女人会被一个男人的皮囊迷住?

    如果她表现的被迷住,那一定是演戏,一定是有所图谋!

    王七麟懊恼,他当时竟然没有想到这点,否则他该提起戒心的。

    还是太年轻了,还是去勾栏院太少了,没有经验,他以为这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下意识的就放松了警惕。

    显然,他以后得常常去勾栏院才行。

    要积攒经验啊!

    河边有农夫在引水渠去浇地,他特意用一个竹篮挡在河水入口处。

    王七麟走过去问道:“老哥,浇地呢?”

    农夫说道:“你不长眼吗?我挖了引水渠不是在浇地难道是要挖坟地?”

    王七麟服了。

    祖安战士啊。

    他索性说道:“本来打算以普通人的身份跟你们相处,可换来的却是疏远,不装了,我是听天监铜尉,我摊牌了。”

    农夫歪头斜睨他一眼,笑了:“你这样的别摊牌了,你摊土都摊不利索……”

    王七麟亮出了铜尉印:“看清听天监的官印,问你几句话,你必须给我说实话,否则老子拿你下狱弄死你!”

    农夫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先去捏了自己腿一把,估计以为自己出幻觉了。

    等他反应过来,赶紧咣当一下子跪下来:“大大大、大人饶命!草民草民嘴巴臭,草民生来嘴巴臭,大人不要与不不不要……”

    “行了,回答我问题,”王七麟指着地上的竹篱笆问道:“你用它来堵在水渠口是什么意思?”

    农夫飞快的抬头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规规矩矩的说道:“用来挡住水草,大人有所不知,这河里水草多,草籽进了农田里,就会长成杂草……”

    王七麟抽出妖刀插在他面前说道:“你它酿的是不是看本官长得太文雅了以为本官是哪里来的公子哥?是不是以为本官没见过粮食没种过地,连麦苗和韭菜都分不清?”

    “你用这话来糊弄本官?嗯?想死是不是?本官先砍下你一条胳膊,你是不是就愿意……”

    “大人饶命、大人息怒,是防备鱼,小人是防备鱼游进这农田里头!”农夫顿时惊恐的喊叫起来。

    王七麟手腕一甩,妖刀从他指缝之间插入地里:“还他娘的敢糊弄本官?老百姓从河里引水,谁不乐意弄点鱼虾进入水渠好抓了回去改善生活?”

    农夫叫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就是小人这里不一样,我们这边河里的鱼不能吃呀,这些鱼都是吃死人肉长大的!”

    后面一句话他说的又快声音又低,似乎怕被人听见,他还偷偷往四周看。

    王七麟蹲下问道:“真是为了挡住河里的鱼?”

    农夫拼命点头:“小人绝不敢胡言乱语,大人,小人说的是实话。”

    王七麟冷笑道:“若这是实话,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说?为什么还要用挡着水草这一套谎话来糊弄本官?”

    农夫小声说道:“大人,小人不敢说呀,官府和听天监的官老爷都下过命令,不准抓河里的鱼,外地人来打听,也不准说这河里的鱼有问题。”

    谢蛤蟆皱眉:“无量天尊,还有这种事?”

    农夫点头如捣蒜:“真有,十几年前呢,当时就下了禁令。”

    “而且,我们确实不敢碰这河里的鱼。”他脸上露出害怕神色,“就是我们这边的鱼有问题,以前有人打渔,捕捞上来的鱼一开肚子发现有人的手指头脚指头!”

    “然后有人打上来一条大鲶鱼,二十多斤的大鱼,这鱼肚子剖开以后,里面一截人的腿骨!”

    “这里的鱼虾很邪!”

    王七麟问道:“怎么回事?”

    农夫摇头:“回禀大人,小人不知道。”

    王七麟给谢蛤蟆使了个眼色,然后带胖五一离开。

    谢蛤蟆留下偷偷塞给农夫几个铜铢,小声说道:“你与老道好好聊聊,老道向你保证,这些事绝对传不进官府里头。”

    过了一阵谢蛤蟆来找他,说道:“无量天尊,七爷,确实有些说头,这边再往下那片土山群里头就是以前的古籍乡,上下坡便在里头。”

    “当时不光上下坡被泥石流给吞了,还有其他村子也受到大苇河改道侵袭被冲走许多人和家畜,这些人最后都没有找回来,老百姓说尸体都在河底下,他们被用来镇河道了。”

    “但他们死后尸体没有腐烂,断断续续被鱼虾给吃掉了,所以那两年人们捕鱼总能在鱼肚子里发现手指头脚指头和其他骨头,甚至有人还从鱼肚子里发现过没消化的眼珠子。”

    “当时流言蜚语出现,听天监起初辟谣,可是这没用,老百姓还是能发现河里鱼虾有问题。”

    “相关传闻越来越多,这样听天监索性来了个防民之口,不许老百姓再提这回事,特别是不许向外乡人提。”

    王七麟问道:“这事靠谱吗?道爷你有什么想法?”

    谢蛤蟆沉声说道:“如果这些话属实,那上下坡当时一定发生过什么诡事,他们村子不是平白无故被大苇河改道给吞掉的,否则尸首岂会多年不腐?”

    王七麟道:“看来沉一家乡这个案子,还是大案子。”

    谢蛤蟆凝重的点头。

    他又突然问王七麟:“七爷,你怎么知道那农夫刚才是说谎骗咱们?”

    胖五一骄傲的说道:“这还用问?因为七爷长了一双火眼金睛,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从他眼前逃走、什么雕虫小技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他还做动作,双手插在眼睛上再往外指。

    见此谢蛤蟆露出忧心忡忡的表情。

    王七麟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我刚才说过了,农家引河水入田,都会大开水道,以让鱼虾流入,这样可以拿回家去改善生活。”

    “至于流进去的水草和草种?这不必担心,水草和草种怎么能在庄稼地里活下去?庄稼地里的水不足够支撑它们活下去。”

    谢蛤蟆愕然道:“七爷,你是不是以旱田种粟米和小麦来这么思考的?”

    王七麟说道:“是啊。”

    谢蛤蟆苦笑一声,说道:“可是这里是水田!老百姓种的是水稻,水草能够在里面发芽长大呀,所以老百姓引水渠,必须得用竹篱将水道口给堵住!”

    王七麟一愣:“啊?是这样吗?”

    胖五一争辩道:“道爷你懂个屁?七爷神机妙算,七爷算到了那个农夫在撒谎。”

    谢蛤蟆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浓。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你好像在担心什么?”

    谢蛤蟆叹气道:“是啊,老道在为徐爷担心。”

    王七麟安慰他笑道:“放心吧,徐爷不会有事的,因为含笑两人绑架他是冲着我来的,徐爷是人质,在没有对付了我之前,他们不会伤害人质。”

    “因为这就是人质的作用!”

    胖五一郑重的点点头:“一点没错。”

    谢蛤蟆说道:“不是,七爷你误会老道了,老道不是担心徐爷安危,老道担心的是胖仔到来后,徐爷的第一狗腿子地位恐怕不保!”

    胖五一叫道:“道爷你真是火眼金睛!”

    王七麟苦笑道:“你想说他狗眼看人低吧?”

    胖五一摆手道:“不是呀,这次我用对了成语,我就是想做你的狗腿子。”

    谢蛤蟆忍不住问道:“胖仔,你脑子是不是也有点毛病?给人当狗腿子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吗?”

    胖五一说道:“我脑子当然没毛病,给人当狗腿子当然不是值得骄傲的事,那我问你,若是三清道祖让你去给他们当狗腿子,你愿意不愿意?”

    谢蛤蟆嘀咕道:“无量天尊,这个这个,老道或许愿意吧。”

    胖五一说道:“在我心里,七爷的地位与三清道祖在你心里一样啊。”

    谢蛤蟆拍拍他的肩膀道:“无量天尊,老道现在宣布,徐爷的七爷身边第一狗腿子荣誉授予你了——你刚才那话,稍微要点脸的人真说不出来。”

    王七麟哈哈笑,对胖五一说道:“胖仔,我有很多毛病的,你别傻乎乎的把我当英雄。”

    胖五一说道:“七爷你别瞎说,你实际上就是英雄,何须被人当做英雄?”

    谢蛤蟆抚须道:“牛逼,老道只能说牛逼。”

    他们在河边溜达一阵,直到傍晚,沉一等人才跑到罗坝县。

    这已经是快马加鞭了。

    寻常骏马跑的快不假,可是跑上个十几二十里就得休息一会。

    这就是青凫的厉害之处,他们属于灵兽,有龙之血脉,能保持高速长时间的狂奔。

    点齐人马后,王七麟便直接去了衙门。

    这时候衙门正要关门,看到众人纵马而来衙役赶紧把门敞开。

    看清王七麟样子后这衙役更是庆幸自己动作麻利。

    王七麟问道:“常大人在吗?”

    衙役说道:“回禀铜尉大人,常大人刚刚回府了,小人这就去把他叫回来。”

    王七麟点点头,带着谢蛤蟆走向衙门后的监狱,

    新汉朝沿袭旧规,县城的监牢就在县衙里面,这样方便官吏们随时审讯犯人。

    一般来说县衙的监狱处于大堂西南仪门之外,所以俗称为南监,王七麟虽然没有进过罗坝县监狱,可是各地县衙和监狱部署相近,所以他找的轻车熟路。

    监狱之中有狱神庙、男牢、女牢三部分,正中是狱神庙,男左女右,倒是分布的对称。

    谢蛤蟆看了眼狱神庙,然后摇了摇头。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

    谢蛤蟆说道:“七爷应当知道,狱神乃是监狱的守护神,狱神庙内要供奉管理和保护监狱的狱神,每逢初一十五或狱内发生重大事情,犯人或狱吏都要举行祭祀活动,祈求狱神保佑。”

    “对。”王七麟点头,这个他知道。

    谢蛤蟆指了指狱神庙。

    狱神庙就是男牢女牢之间一座小单间,里面供奉着个不知道什么神灵,之所以说不知道供奉的是什么神灵,不是王七麟见识少,而是这狱神脑袋被一道红布给盖住了。

    王七麟见此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谢蛤蟆道:“红布盖身,羞煞狱神。狱神不睁眼了,这监牢有点问题。”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问道:“狱神不睁眼与他睁开眼,有什么区别?”

    谢蛤蟆说道:“狱神睁开眼,那自然是守卫这牢狱,若有宵小在此作祟,狱神必然会惩治它。而狱神不睁眼,那自然意味着宵小作祟无人管。”

    听着两人说话,牢头额头的青筋跳了跳。

    王七麟看向他问道:“这位大人,怎么回事?”

    牢头急忙进去将狱神头上的红布给摘掉,陪笑道:“二位大人有所不知,这狱神大人也要歇息。”

    “我们当地风俗,白天阳气旺盛,不怕宵小作祟,所以会让狱神大人歇息,到了晚上才摘下来。”

    王七麟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真是这样?”

    牢头笃定的说道:“大人明鉴,真是这样!”

    王七麟没有与他纠缠,而是走进了男牢。

    男牢里头骚臭味很浓郁,这味道很复杂,骚臭出了境界:它不是一股单纯的味道,而是腐肉、脚臭、馊饭生菜、屎尿之流的味道混合而成。

    这些味道在一起又发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然后诞生出了这股超常味道。

    王七麟进去之后立马有人扑上来喊道:“大人,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小人是冤枉的!求求你给小人主持公道,求求你!”

    听到这话牢头抽出白蜡棍挥臂打人。

    王七麟手腕一甩将白蜡棍拍走,他冷着脸问那犯人道:“你有什么冤屈?”

    犯人激动的叫道:“小人叫向国光,乃是石碑乡人士,去年家中老母病重,为了给她治病小人与乡里大户乔家断断续续的借了二百个银铢,然后当时说好今年的四月初给他还钱。”

    “小人为了给他还钱,今年初开始陆陆续续的把家里的田地和耕牛都给卖了,最后才凑齐了二百银铢还给乔家家主乔振英。”

    “可是这乔振英转过头来却说我没有还钱,又找小得去要钱,小的为了凑齐那四十五个银铢把家里的田地和牲口都卖了,明明还给他了,现在还去哪里……”

    “冤枉呀,大人小人冤枉。”旁边监牢里也响起叫声。

    “大人行行好,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二岁幼女,小人也冤枉……”

    “大人行行好,小人才是最冤枉的……”

    随着向国光开口,其他牢房里纷纷响起喊冤声。

    有一个房间算一个房间,里面的人都趴在牢房门口喊冤,顿时,这男牢里头乱套了!

520.名不虚传(感谢专业修魔者盟主的支持)

    牢头用棍子敲打着一扇牢门,将那牢门敲得一个劲晃动。

    他厉声喝道:“你们这群贱皮子是不是欠揍了?张开嘴就胡说,怎么了,嫌嘴巴里的牙齿太多了?你们一个个都是有确凿证据才被下狱的,谁要惹事休怪本官手里棍棒不留情,给你们敲掉牙!”

    喊冤声顿时轻了许多,有些人撇撇嘴不说话了。

    王七麟冷眼旁观。

    他去过许多监狱,从乡里的小牢到长安城京兆府的大牢,确实,只要有新官进入其中便会有许多犯人会嗷嗷叫着喊冤。

    稍微有点阅历的官员就不会管他们的声音,第一是有许多犯人是惯犯,这些人很油滑,最会找事。

    第二天下所有主审刑狱的官员,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能做到完全的大公无私、断案如神,随便找一座监牢里头都有含冤入狱的犯人。

    所以听到有人喊冤又能怎么办?只能当没听见,否则既没有本事还所有含冤犯人的清白,又不能去得罪本地主审官,接了案子也是白搭。

    王七麟明白这些道理,他已经不是官场菜鸡了。

    谢蛤蟆更明白这道理,他低声道:“七爷,徐爷的安危要紧,咱现在进这监狱里做什么?”

    王七麟说道:“我自有安排。”

    牢头冲他恭谨行礼,说道:“王大人,请您不要被这些贱皮子、烂东西给欺骗,每一个犯人进了监狱都喊冤,可是被他们害了的人才是真的冤!”

    “这里的人都是经过详细审查才下狱的,本县常大人爱民如子、明察秋毫,绝不会制造冤狱。”

    向国光哭着跪地说道:“可是小人是冤枉的,小人冤枉的呀!”

    牢头冷笑道:“你冤枉的?向国光你败光了你向家钱财,气死老爹、委屈死老娘,即使被杀了头都不冤枉!”

    “你说你是冤枉的,好,那你借乔家的钱还了吗?”

    “还了我还了,小人真的还给他了。”向国光叫道。

    牢头喝道:“你胡说!那借据为何还是在乔家?”

    向国光哭着说道:“我向家与乔家是世交,我向国光与乔振英乃是递过帖子的干兄弟,小人信得过他,所以还钱后他要给小人借据小人没有要,小人直接让他撕掉了事。”

    “可是谁知道、谁知道他没有撕掉,不不不,他当着我面撕掉来着,撕掉不是小人签字画押那张借据?一定是他随便找了一张纸撕掉!”

    “小人冤枉!小人真的给他还上那二百银铢了,小人是卖地卖牲口才凑齐的呀!”

    牢头厌恶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可闭嘴吧,你凑齐了二百银铢不假?可是那二百银铢哪里去了?被你送进赌坊里了!”

    “赌坊掌柜吕渊可是来做过证的,你一夜在他那里输了二百二十银铢,给他二百银铢,还写了张欠条欠着他二十银铢呢。”

    向国光哭道:“没有没有,聂头你这是冤枉小人。”

    “小人卖了田去过赌坊不假?欠吕爷二十银铢不假,可是可是没有欠他一百银铢、不二百?没有欠他二百银铢不是不是?没有输他二百银铢!”

    他越说越乱,最后徒劳大哭。

    这时候常贺礼也来到男牢?他急匆匆走进来,诧异问道:“诸位大人怎么都在门口?”

    牢头把情况一说?常贺礼皱眉看向向国光?向国光往后倒退,钻进一团乱茅草里头嚎啕大哭。

    王七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往牢里走。

    常贺礼这知县显然很有威严,他一露面?牢房里头的犯人们也不唧唧歪歪的折腾了,都老老实实回到床上。

    王七麟在里面走?很快发现了目标。

    他站在之前被他送入牢房的衙役高良面前?高良浑身上下干干净净?还是风轻云淡、沉稳有加的样子。

    牢头和狱卒应该很照顾他,他的牢间最干净最整洁,木床上是褥子和薄被,桌子上还有书和碗筷,其中碗里有一截吃剩下的鸡腿,显然伙食很好。

    看着几人到来,高良放下书捋了捋胡须,慢慢走过来下跪,说道:“诸位大人,卑职冤枉。”

    王七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你也冤枉?”

    高良苦笑道:“卑职有大冤屈,请王大人务必明察,昨日之事,卑职也是被蒙蔽了。”

    王七麟道:“你快别说废话了,那姓薛的商户已经认罪了,就是你得知那陈氏家里有五十银铢之后,见财起意,伙从他来设计陷害陈氏!”

    他又看向常贺礼,说道:“是也不是,常大人?”

    常贺礼轻叹一声说道:“高良,事到如今你怎么还是死鸭子嘴硬?姓薛的布商已经承认了,他生意出现问题,周转不开了,结果不知道怎么被你知道这消息,你去找了他,与他一起设下了这陷阱,并答应事成之后分他二十个银铢。”

    高良悲愤的闭上眼睛说道:“常大人,他真是这么说的?”

    “不错!”

    “这是污蔑!”高良怒道,“是他知道陈氏家里藏有五十银铢,来找了卑职然后设下这陷阱的!”

    常贺礼失望的说道:“总之你涉及此案了!”

    高良苦涩一笑,露出愧色:“卑职让常大人失望了,卑职确实涉及此案,但陷阱确实非卑职主导,是薛宝才设下的陷阱。”

    “诸位大人知道,卑职仅仅是一名皂隶,又哪能知道一个织布娘家里藏了多少钱?”

    “是薛宝才知道一切,他是布商,他私下里找那织布娘陈氏收过布匹,巧合之下看到了她家里有银铢,所以起了贪心!”

    常贺礼点点头,对王七麟说道:“王大人,这话应当是真的。”

    高良苦笑道:“事到如今,卑职还有什么好隐瞒好撒谎的?”

    王七麟死死的看着他,他坦然的回以对视。

    常贺礼低声道:“王大人,这高良此言极是,他一个皂隶哪能知道一个织布娘的家里存款?而薛宝才是个布商,平日里与织布娘多有来往,事情应当是他主使的。”

    王七麟依然凝视高良。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的说道:“本官今日来牢里见高良,并非是为了栽赃陈氏的案子。”

    常贺礼和高良都是一惊。

    “呃,您不是为了昨天的案子?”常贺礼茫然,“那您来找高良做什么?”

    王七麟道:“本官当然不是为了昨天的案子,本官也没说是为了昨日案子而来,一切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本官今日来找高良,是因为有人向本官告密,说昨天在酒楼刺杀本官的人是高良!高良曾经行刺本官!”

    这话一出口,牢里牢外都有人惊呆。

    常贺礼下意识问道:“王大人您说什么?”

    王七麟说道:“昨日中午你宴请本官,本官上茅厕的时候有人偷袭,但本官身手高超,他发现不敌后便钻入茅坑挖洞逃跑。”

    常贺礼听的一愣一愣。

    高良茫然的眨眨眼睛,猛的往前一步叫道:“王大人若要惩治卑职实说就是,为何要冤枉卑职?”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本官何时冤枉你了?怎么,昨天你没有刺杀本官?”

    高良叫道:“王大人昨日压根就没有遇刺!”

    王七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的?”

    高良说道:“王大人乃是听天监铜尉、是观风卫卫首,若是您遇刺了,牢里的狱卒早就讨论开来,但压根没人讨论,你怎么可能遇刺?”

    “即使大人中午遇刺,那也与卑职无关,卑职昨天上午就被锁入牢里,这样卑职怎么去刺杀你?”

    王七麟微微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案子之所以没人讨论会不会是因为消息让本官给压下来了?”

    “你怎么知道,其实狱卒已经知道案情,而且有人还偷偷去告诉本官说,昨日你曾经托关系离开这牢狱过?”

    高良失声笑道:“这更是污蔑,诸位大人请明察,卑职昨日确实未曾离开过这间牢房,您可以问所有的狱卒兄弟,也可以问这里的犯人!”

    “卑职或许可以贿赂狱卒将卑职放出,那不能贿赂了所有犯人吧?”

    “再说,哪有狱卒兄弟会把卑职一个罪人放出去?他们不怕卑职逃跑吗?他们能担得起私放犯人的大罪吗?”

    常贺礼忍不住说道:“王大人,最重要的是,众所周知您乃是听天监有名的后起之秀,修为高超、身手凌厉,这高良他、他就是个寻常皂隶,他怎么能刺杀的了您?”

    说着他摇起头来:“不合常理,这绝无可能。”

    高良也说道:“不错,王大人,卑职从小可没练过武功,不会什么功夫也没有修为,这样怎么刺杀您?即使敢去刺杀您,卑职又怎么能从您手里逃脱?”

    王七麟给胖五一一甩头,胖五一一把抽出腰刀隔着栅栏劈向高良。

    青凫一族不善战但不代表他们是战五渣,他们的修为自然比寻常人要高出许多。

    特别是其中雄性,化人之后便开始修炼武道,一个个很喜欢舞枪弄棒。

    这一刀劈出速度极快,刀刃一闪已经出现在高良脖子上。

    直到刀刃破开高良皮肤,高良才惊叫一声往后退。

    胖五一收住了刀,他收回来对王七麟摇摇头。

    这人没什么修为,否则在他一刀之下不至于连个反应都没有。

    王七麟冷笑道:“真会演戏。”

    谢蛤蟆摇头道:“无量天尊,七爷,他应当不是演戏,现在他是证据确凿的罪犯,胖五一出刀,他不敢赌这是试探,因为咱观风卫砍了他也是白砍。”

    王七麟哼了一声,背着手阔步离去。

    前面牢房里的向国光磕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大人,诸位大人,小人就是好赌,小人气死了爹也没救回娘,小人该死,可是小人没有欠钱不还……没有,没有呀,冤枉呀……”

    王七麟凝视他一眼,说道:“赌狗不得好死。”

    向国光磕下头去再没有抬起头,抱着一堆茅草呜呜的哭了起来。

    牢房里头逐渐恢复宁静。

    夜幕降临。

    牢房更是黑暗。

    通道里只有开头和尽头的墙壁上才点燃了一盏油灯,灯芯被春风吹的缓缓摇曳,没什么光亮,只有一点昏黄光芒一闪一闪。

    狱卒拎着发馊的饭桶分了饭,有人嘀咕道:“不是吧,贤哥,又是馊菜饭?这是哪家馆子泔水桶里剩下的东西呀?”

    “嘿,还不错,我这里头有一条鸡翅膀。”

    “我这里有半条鲫鱼,老冉,你不是喜欢吃鱼吗?我用鲫鱼换你鸡翅膀怎么样?”

    “好啊,换了。”

    相隔两个牢房里各伸出一只手,他们换了东西后顿时一起骂:

    “狗日的老冉,你不是鸡翅膀吗?这它娘是鸡骨头!”

    “你连狗都不屑去日,嘿,你这是半条鲫鱼?你它酿这是个鲫鱼头!嘎吱嘎吱,嗯,鲫鱼头滋味也不错。”

    “嘎嘣嘎嘣,嘿嘿,这鸡骨头也有点香味,里面还有骨髓呢,可以,这买卖不亏。”

    狱卒转了一圈后,一阵风吹进来,前后两个油灯猛的闪烁然后都熄灭了。

    他摇摇头摸黑走出去又摸黑进来,打开高良房门将一只烧鸡递了进去。

    顿时有人垂涎的大叫:“我闻见了闻见了,烧鸡,是烧鸡,高老大又吃烧鸡!高老大你给我个鸡屁股……”

    高良接走烧鸡将鸡屁股扔向对面,又把鸡头扔给隔壁,两边的犯人顿时欣喜道谢。

    狼吞虎咽的咀嚼声和高良吧嗒嘴的声音一起响起,有牢房中忽然响起咳嗽声,咳嗽声后是呕吐声。

    就在这时候高良猛的撞向栅栏,使劲往外伸手叫道:“救、救我……我我我……”

    他在牢里面使劲扑腾起来,又是撞门又是翻滚,最终抱着牢门倒在地上。

    牢门外地面上吐着些呕吐出来的东西。

    隔壁牢里的犯人也在撞门,随后他们对面的犯人抱着胸膛开始猛烈咳嗽。

    牢里顿时乱了起来,犯人们纷纷大叫,有人大喊‘晚饭有毒’,有人跪在地上开始猛掏嗓子。

    有人从外面进来,喝道:“闭嘴,听天监办案,闲杂人等都滚到角落去!”

    又有人喝道:“想活命的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今晚的事就当不知道、就当什么没看见什么没听见,否则就送你们一起入土!”

    牢房里头迅速的恢复安静,只有一个牢房里的人在痛苦咳嗽。

    一个举着火把的汉子低声道:“解决他。”

    旁边的汉子打开牢门进去,刀光在火光中闪耀了一下,刀进肉的声音响起,牢房里头咳嗽的声音顿时衰弱,逐渐息声。

    出来的汉子甩了甩刀子,地上多了一溜血珠子。

    举着火把的汉子冷脸道:“老猿你杀性怎么还是这么大?打晕他就是,何必得动刀子?反正他迟早会被毒死。”

    老猿没好气的说道:“好,老子动刀子有错是吧?那待会你来剁这死太监脑袋,奶奶的,老子反正不动刀了,正好免得脏了老子的手。”

    汉子不悦的说道:“行了别废话,你赶紧切下他脑袋去交差,我给他身上放蛊,巫巫给我这个饿鬼蛊到底靠谱不靠谱?这么小的蛊虫能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人?”

    牢里响起咔吧咔吧声,这是牙齿在打颤。

    举着火把的汉子拉开牢门,老猿将刀子扔向他冷笑道:“大爷说不出刀就不出刀,你自己来吧。”

    汉子一把拍开刀子沉着脸说道:“你要找事?”

    他站在打开的牢门口,一巴掌拍出去,刀子落地,落入了牢房中。

    老猿梗着脖子道:“谁让你刚才说我的?”

    汉子闷哼一声,将火把扔给他自己走向牢里,弯腰抓起刀子说道:“老猿你等着……”

    说时迟那时快,扒拉着牢门而随着牢门拉开被带到了过道中的高良腾身而起!

    他一脚踢出将牢门给关闭,手掌拍地仿若猛龙出海,身姿矫健游走冲向对面牢门,抓住栅栏木头顺着牢笼飞快往外逃窜。

    白猿公厉喝一声转身去追,结果迈步出去突然惨叫:“它娘的,这是什么切到了老子的手臂?老虎别跑,前面有东西!”

    高良速度快如疾风,拦住后面两人后他拍在一扇牢门落地,弯腰飞奔以最快速度冲到了门口,抬脚踢开门板就要龙归大海、虎归山林。

    门板一开,一把腰刀飞了上来。

    高良挥手两道丝线飞出缠绕住腰刀随意甩飞,他侧身一蹬脚踢在门板上,借助这反作用力飞空而起——

    这时候他视野大亮,牢外一圈衙役举着火把、打着灯笼,王七麟站在前面,两边全是听天监的猛将。

    空中一只铁拳自上而下轰然捶到,夜风破碎,啸声滚滚。

    高良自知不敌,只好狼狈的拧腰扑向地面,连续几个翻滚避开了挥来的铁拳,这才逃脱了被一拳爆浆的命运。

    他再起身,五把剑出现在他头顶。

    王七麟喝道:“高良,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高良看向四周,看到了常贺礼和一圈衙役震惊的面容。

    他颓然苦笑,说道:“一切都是王大人的计谋?王大人不愧是听天监幼龙,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着他又迅速摇摇头:“不过王大人真是够心狠手辣,为了设下这陷阱竟然毒杀两个无辜人并将其中一人割了喉。”

    “听天监行事,当真百无禁忌!”

    他的话音正好落下,牢门里又走出来两个人,每个手里都拖着一个人,出来后便扔在地上,立马有人上来给他们灌水服药。

    白猿公骂骂咧咧:“真是个大阴闭,你用的是什么东西做武器?老子往前一冲差点被当场分尸!还好猿爷我带着一只小猪进去的,这猪算是替我挡了灾!”

    他胸口都是血,手里拎着一只身躯几乎被切成两截的猪崽。

    王七麟用手指了指猪崽冷笑道:“傻子,被割喉的是这猪崽。”

    吞口低声道:“这猪崽真可怜,唉,小小年纪……”

    沉一嘿嘿笑道:“阿弥陀佛,七爷说过猪崽待会要做成烤乳猪的,今晚夜宵有着落了。”

    吞口愣了愣,又低声道:“这次轮到我吃猪耳朵了!”

    常贺礼惊声道:“高良,你真的会武功?你还是一个武林高手?那你真的刺杀了王大人?”

    高良断然否认:“常大人不要乱说,卑职……”

    “都到这份上了,你还抵赖做什么?”王七麟不耐的说道,“要本官说出你的真实身份吗?嗯?你要逼迫本官说出你刺杀本官的原因吗?”

    高良面颊抽搐两下,沉声道:“王大人说什么,本官一概不知!”

    王七麟冷冷的笑道:“或许含笑姑娘知道点什么事,嘿嘿,那么水灵的大美人,以后进了我听天监阴狱后,哎呀呀,一朵娇花呀,啧啧。”

    高良惊骇的看着他叫道:“你怎么知道?你你你,不可能!你们听天监怎么能知道这些事?”

    王七麟说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高大人,你栽了。怎么样,你是主动跟本官走呢?还是要本官在这里把一切都揭晓出来,然后你引颈待戮再看含笑姑娘被折腾成骷髅?”

    高良失笑一声,满脸落寞。

    王七麟对他身后的向培虎点点头道:“向大人,告诉高大人咱们阴狱里头的姑娘都是什么下场。”

    向培虎冷冷的说道:“上原府有花魁名为影音,她乃是前朝余孽,被送入阴狱后谷道破裂而死,死后被用来养了蛊虫,蛊虫孵化出来后,残骸又被用来孵化了一个小鬼……”

    王七麟赶紧下压手掌,卧槽太狠了,咱们听天监不是庇护百姓、驱逐邪祟的正面英雄形象吗?这让你一说,它娘得简直是大反派啊!

    向培虎说道:“剩下的我不想多说,怕说出来你们晚上做噩梦。”

    一群衙役纷纷低头哆嗦:谢谢您八辈祖宗呐,您以为听了这些话我们就不做噩梦了吗?

    高良说道:“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我高某认栽了。不过我要明说一句,昨日我没有想着杀害王大人,因为我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身手,当时我只想……”

    “你只想给我身上弄点伤,然后去邀功,去以此展现你的能力,好因此而擢升到真定府,是吗?”王七麟说道。

    高良下意识倒退一步,他看王七麟如看鬼魅:“你怎么、怎么……”

    “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名不虚传!!!”

    他一连说了三遍,语气一遍比一遍更重。

521.徐爷受害

    高良在手,王七麟顿时优哉游哉。

    他已经想明白了,含笑绑了徐大并非是完全冲着自己而来,也冲着徐大而来。

    她知道高良身份,她也知道高良被捉拿下牢的消息,而且还是被听天监捉拿下牢。

    根据王七麟推测,她得知这消息后以为听天监捉拿高良是出于党争——

    高良是黄泉监的人!

    王七麟很早就怀疑高良身份了,有一个除了他之外从没有人注意到的小细节,那就是昨日在公堂上断案期间,不管他自己还是徐大都没有透露过他的姓名。

    他当时亮出了自己的铜尉印和观风卫的印章,然后就镇住了常贺礼,常贺礼提及他便称之为铜尉大人,而徐大则叫他卫首大人。

    可是随后当谢蛤蟆用通红烙铁来试探到高良的时候,高良情急之下说了一句话:“王大人有修为,修为通天,当然不怕火烧的烙铁!”

    他说出了自己的姓氏!

    王七麟得知他这情急之下的称呼,心里的警钟立马敲响,区区一个小县城皂隶,怎么会知道他的身份?

    除非这皂隶不只是皂隶!

    但他也想过另一个可能,那便是高良乃是常贺礼心腹,谢蛤蟆说过,真定府铁尉毛一奇曾经偷偷给常贺礼送出一封信,信上有关于他到达真定府的信息。

    如果高良是常贺礼的贴身心腹,那或许也能知道自己身份。

    于是他便试探了常贺礼,问常贺礼怎么判罚高良。

    常贺礼没有一点偏倚,并没有偏袒高良,当场撇清关系将他下狱。

    随即他又联想到在观众席时候听到百姓给高良起的绰号,尿裤裆。

    这个称呼很有意思。

    再往后便是午饭时候酒楼遇刺,刺杀者并没有想要跟他以命相搏或者花费大代价来杀害他,仅仅是发出试探性一击,一击不中,立马跑路。

    王七麟当时就纳了闷,谁会这样刺杀他?刺杀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会虚晃一枪一看事不可为就跑路了?

    他在高良‘尿裤裆’这一绰号的基础上做出了个大胆的推断——这货是太监。

    太监的裤裆都很骚,因为他们下面没有了,无法完全兜住尿。

    所以他当机立断要回县衙监狱去查看高良的情况,高良钻茅厕而跑路,那身上一定会残留有味道。

    另外他当时推断,高良对他动手是黄泉监内部的命令——他相信黄泉监私下里肯定是逮着听天监的人都要下死手,因为听天监也是这么干的。

    自从太狩皇帝登基创建黄泉监,这黄泉监便盯上了听天监,听天监许多官员都被他们给捏到了痛脚然后给整死了。

    王七麟的前任卫首就是这样完犊子的。

    那时候他没有证据,不敢动手,不能打草惊蛇。

    直到满春园徐大被绑架,他看到了从花魁含笑房间通往后巷小院的地道,这地道与酒楼茅坑里头的地道如出一辙……

    他又在小院大床的褥子上嗅到了尿骚味,除了幼童,还有什么人会尿床?

    被整高了的女人?那是假的!

    王七麟能想到的只有太监。

    还是那句话?太监下面没有了,所以兜不住尿?会往外漏。

    就此他断定了高良的身份,也明白了含笑主仆绑架徐大顺大苇河下流的原因:为了解救被听天监下狱的黄泉监官员。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性存在,那便是含笑主仆也是黄泉监的人,可是这个推断有三点经不起推敲:

    第一?黄泉监内人员都有修为,含笑若有修为?不至于要通过个地道去后头巷子的小院;

    第二?含笑若也是黄泉监人士?不应当会跟高良搞到床上——大床上褥子上除了淡淡的尿骚味还有含笑的体香;

    第三?含笑若也是黄泉监人士?她不会绑架徐大?而是通过官方手段给常贺礼施压偷偷放走高良?因为黄泉监人员最厉害的是潜伏本领,他们身份都是机密。

    敲定了高良身份和含笑绑架徐大目的后?他便迅速制定计划来引诱高良露出真身。

    还好,含笑知道高良入狱但高良不知道含笑为他绑架了徐大?这才有了计划成功的可能性。

    王七麟将高良抓了起来,直接给他一个刺杀观风卫卫首的罪名?这样进可攻退可守,高良一旦不配合他?那他就师出有名做了这孙子。

    抓住高良他便转移了看押地,他信不过罗坝县的大印袁青,所以照例去找了间野外荒屋做了个简易牢房将高良扔了进去,然后准备以此为筹码与含笑交锋。

    他就不信,自己这边精兵如云、猛将如雨,还能对付不了一个卖肉的娘们!

    不过七爷从来都是在战略上藐视敌人在战术上重视敌人,含笑主仆能悄无声息的绑架了徐大,那必然是有些本领,他还是得小心应付。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七麟安置好高良后扔给他一壶酒,说道:“聊聊?”

    高良平静的接过酒壶含着壶嘴来了一口,问道:“聊什么?”

    王七麟说道:“本来我很好奇,你下面没有了,怎么还能将含笑那娘们弄的五迷三道?现在疑惑解除了,我看到你含着壶嘴时候的样子后恍然大悟了。”

    高良面色恚怒:“王大人真是下流,没想到听天监幼龙竟然是这般下作的人。”

    他顿了顿,脸上转而露出柔情:“男人与女人之间并非只能做那档子腌臜事,我做不了那事,含笑也最是讨厌那事,可是她没办法。”

    说到这里他表情有些哀婉:“她早早的被买进满春园,她要活命只能勉强自己去做那事。”

    “而后我们相遇,相遇恨晚。”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胖五一沉吟道。

    王七麟拍了他一巴掌:“没有文化别乱整词,这应当是君进我已割,我割君已进。君恨我割迟,我恨君进早!”

    胖五一歪歪头,他觉得这首歪诗改的很没有意境,但还是昧着良心给王七麟鼓掌了。

    高良有些怒,但他如今是阶下囚,只能辩解道:“我们的感情无关乎肉欲,我们是心灵的爱恋!我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你说的对,你是性无能,含笑是性冷淡,你们两个这确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叫什么?”

    徐大不在,没人能接上他的话。

    这让他分外想念徐大。

    他囚禁了高良之后,连夜密谋、精密计划、缜密安排,设下了天罗地网,准备明日与含香两人碰一碰。

    第二天一早,马明等人散出去准备发布消息引含香进入陷阱。

    然后进入罗坝县城后碰到了衙役,那衙役赶紧将他们带走。

    再然后他们又赶紧去找王七麟,说道:“七爷,徐爷露面了,他在城中驿所里头。”

    王七麟大吃一惊,立马站起来。

    他紧张的问道:“人还活着吗?”

    马明点头道:“活着。”

    “那他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没有。”

    “那他是不是被人下蛊了?”

    “没有。”

    “那他现在啥样?哪里出问题了?”

    马明愣愣的问道:“七爷,你为啥会认为徐爷出问题了?你不认为他是健健康康的吗?”

    王七麟说道:“他若是健健康康,怎么会不亲自来见我?他不能跟随你到来,肯定说明他身体有所不便!”

    马明说道:“七爷你的推断没问题,就是少了一个可能——徐爷腿软了,他走不动道。”

    王七麟一脸狐疑,他骑上胖五一旋风一样赶到了驿所,看到大热天徐大正在院子里头晒太阳。

    身上晒的油乎乎,面前桌子上一溜菜肴。

    韭菜炒鸡蛋、泥鳅炖豆腐、干煸鳝段、炖羊肉、炒猪腰、烤羊腰、麻椒羊宝、红烧猪宝、焖三鞭……

    另外还有一坛子酒,他探头一看这是一壶鞭尸酒:蛇蝎马蜂,鹿鞭虎鞭狗鞭。

    王七麟懵了。

    他挠挠头看向徐大,徐大打了个饱嗝问道:“七爷早啊,一起来补点?”

    王七麟问道:“你怎么回事?”

    徐大一边胡吃海塞一边不悦的说道:“还能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大爷说你,七爷,你警惕性不够啊,大爷让人给绑了,等你一晚上也没有等到你!”

    王七麟说道:“不是,那你怎么出来的?谁把你给救了?”

    徐大傲然道:“老话说的好,靠墙墙倒、靠娘娘老,男子汉当万事不求人,大爷靠的是自己!”

    王七麟着急的说道:“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徐大抹了把油光呼啦的嘴巴说道:“能不能先让大爷吃顿饱的?昨天中午晚上我两顿没吃,下半夜又恶战一场,这会实在没力气了。”

    王七麟觉得他中气十足。

    不过他看徐大两条毛腿的腿肚子确实在打颤,便挥挥手没管他。

    徐大问道:“真不一起补补?”

    王七麟不耐道:“我现在这状态补什么补?神经!不过这烤羊腰看起来不错呀,味道怎么样?”

    徐大说道:“很好,特别骚。”

    王七麟坐下说道:“那我尝尝吧。”

    八喵急匆匆的爬上桌子占据一个位子,它对王七麟挤挤眼睛舔舔嘴巴:我也不用补,不过我早上啥都没吃饿着肚子,给我个羊蛋填填肚子。

    马明等人对视一眼,纷纷腆着脸凑了上来:“七爷徐爷,一起吃吧。”

    “早上吃的油腻不好,老猿我只喝酒。”

    “阿弥陀佛,喷僧不怕油腻,有没有驴鞭?”

    人多一起吃热闹,很快一桌子酒菜被风卷残云。

    驿所大印袁青在屋子里看的一愣一愣:观风卫到底是风行天下还是嫖行天下?怎么一个个这么虚?

    吃饱喝足徐大打了个酒嗝,说道:“昨天大爷以诗才打动了含笑娘子,嘿嘿,除了七爷其他人没听过大爷这首诗……”

    “废话别说了,你直接说要点,你进屋后被人用药给迷晕了,是吧?然后通过密道被带走了,是吧?最后呢?怎么出来的?”王七麟打断他的话问道。

    徐大愣了愣说道:“嘿,这些大爷还真不知道,反正大爷正跟含笑娘子卿卿我我,突然之间就迷糊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了。”

    “含香娘子带着她丫鬟在看管大爷,看大爷醒来又是灌了一副药下去。”

    “大爷又迷糊起来,后面大爷再次醒来,又是一副药下去……”

    沉一不耐的说道:“二喷子你怎么不入主题呢?大家伙想听你一副药一副药吗?大家伙想听啥你不知道吗?你是不是也傻了?被灌药灌傻了?”

    众人深以为然的点头。

    吞口迫不及待的说道:“徐爷,你说你怎么腿软了,说这个!”

    徐大斜睨他道:“春天到了,百**配的时节来临啦?”

    吞口骂道:“有辱斯文,瞎说什么呢?”

    他骂骂咧咧离开,转了一圈又回来。

    徐大精神抖擞的说道:“大爷没说废话,大爷下半夜的遭遇便与灌药这事有关。”

    “起初含笑娘子两人给大爷灌的是迷药,那迷药很怪,效力发挥很快,可是效果好像不大行,很快就不迷了,大爷被灌了十来回药呢。”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谢蛤蟆抠了抠屁股说道:“无量天尊,这种迷药多的很,山茄花与失魂草一起提炼,混上朱砂、牛黄所成的蒙汗药便是这样,起效快,持续时间短。”

    他看了看手,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沉一的袈裟上偷偷开抹。

    王七麟问道:“那这迷药要发挥效力,就得连绵不断的给人吃?”

    谢蛤蟆说道:“不,它只是起短效作用,连着给人吃能把人给吃成傻子。”

    他奇怪的看了看徐大:“徐爷不光是个饭桶,还是个药桶,被人喂了这么多次的蒙汗药还没傻,这抗药能力非同一般呀。”

    徐大叹气说道:“其实大爷当时也傻了,否则肯定是一清醒过来就放出英魂和鱼汕汕它们来救援。”

    “但那会迷迷糊糊的,醒来后只想要水喝,完全忘记了英魂它们。”

    “后来含笑娘子她们给大爷灌药灌太多,结果带的蒙汗药不够,你们猜她们怎么着了?”

    “把你打晕了?”马明提出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案。

    徐大摇头道:“没有,她们给大爷喂了,嘿嘿,媚人药。”

    “美人药?变性的吗?”王七麟狐疑的看着他,这货一脸贱笑,这应当不是好药。

    谢蛤蟆嘴角抽了抽,说道:“七爷,是媚人药,一种、一种跟春天有关的药。”

    王七麟顿时明白了药名的含义,他吃惊的问道:“含笑有这种药我倒是理解,可她们为什么要喂给你吃?”

    徐大打颤的腿肚子,疯狂的进补,一脸的贱笑,答案呼之欲出……

    “《山海经》有云,姑摇之山有帝女死焉,其名曰女尸,化为蕃草,其叶胥成,其华黄,其实如菟丘,服之媚于人。”谢蛤蟆说道。

    “《通古博物志》也有云,詹山帝女,化注詹草,其叶郁茂,其花黄,实如豆,服者媚于人。”

    王七麟问道:“然后呢?我知道这药是干嘛的,问题是她们疯了吗?怎么喂徐爷吃这玩意儿?”

    巫巫积极的问道:“七爷七爷,这药是干嘛的?我不知道哎。”

    王七麟给向培虎使了个眼色,向培虎将她拉走:“巫巫你跟我走,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

    看着小姑娘的身影蹦蹦跳跳的远去,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听名字就当能猜出媚人药的功效,它能魅惑人灵智。”

    徐大说道:“不错,她们没了蒙汗药后,将媚人药喂给了大爷,想要迷惑大爷灵智,让大爷陷入浑浑噩噩之中,沉醉于情欲之中。”

    “可是,”他话锋一转,徐徐的看向众人。

    “她们两个没想到你有英魂鱼汕汕,你放出它们给你解开了绳子?”王七麟接他的话说道。

    徐大摇摇头。

    “是,山公幽浮!”

    “大爷迷迷糊糊中把山公幽浮放了出来。”

    白猿公愤愤的说道:“你它酿迷糊个屁,你绝对是故意的!”

    徐大委屈的叫道:“别冤枉人,孙子是它酿故意的!大爷被喂了那媚人药后很快就迷糊起来,实际上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大爷也不清楚,反正后来大爷清醒过来的时候,她们两个已经……”

    他摊开手以动作表达了无奈。

    “死了?”吞口问道。

    徐大摇头:“没有,惨遭重创吧,大爷勉强拖着酥麻软弱的身躯,用最后的力气把她们送去了医馆。”

    院子里沉默了。

    徐大说道:“大爷是受害者呀,你们有没有关爱一下大爷的?大爷昨天被人灌了十多通的蒙汗药又灌了好些媚人药,能活下来实属侥幸啊!”

    “滚。”众人纷纷发出羡慕的呵斥。

    王七麟带马明和谢蛤蟆去了医馆,想看看含笑主仆。

    得知他们是来找主仆二人的,医馆的老郎中抚须问道:“诸位是那两位夫人的什么人?”

    王七麟三人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话。

    有事手下干,王七麟将马明推了出去,让他应对。

    马明犹犹豫豫的说道:“呃,算是,嗯算是什么人呢,那两位夫人是我们一个兄弟的、得那个那个姐姐妹妹。”

    老郎中不屑一笑,道:“怕是情姐姐情妹妹吧。”

    这种事不能扯蛋,得速战速决,否则越是拉扯越是能吸引到人来围观,这样很丢面子。

    于是马明陪笑道:“老爷子您真是火眼金睛,您真是明察秋毫,那个那个,请问她们两个……”

    “她们两个没事,”老郎中淡淡的说道,“就是你们回去后跟你们的朋友说一声,男女之事,在于节制,不要乱来,别茄子木杵之类的东西乱用。”

    王七麟伸手使劲的挠头。

    谢蛤蟆稽首唱喏:“无量天尊,这也算是自作孽不可活,她们给徐爷喂什么媚人药?算她们俩命大,当时徐爷的螭驽不在身边,她们若是给螭驽也喂了媚人药……”

    老道士冷笑一声。

    王七麟直呼好家伙,这老道士也不是个好鸟,他想要人命啊!

    这件事有点乱了。

    本来含笑主仆绑架了朝廷命官,这是大罪。

    可是现在来看,两人好像也是受害者,王七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事了。

    不过公事公办是必须的。

    他派出马明带白猿公、吞口在医馆看守主仆两人,又派辰微月和沈三、徐小大等人看守高良。

    准备等主仆两人恢复正常后再审讯一下,到时候将供词和案情书陈述给天听寺,让天听寺来处理。

    他得帮沉一查一下家乡诡案。

522.面对疾风吧

    说起来王七麟感觉也挺郁闷的。

    太狩皇帝重启观风卫再设卫首之职,目的是让他们进蜀中查祯王。

    王七麟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想先去沉一家乡帮他查一下那起经年旧案。

    在他预料中应当是从长安城直奔真定府,然后查县志查当地诡事录,能找到线索就帮沉一查出真相,找不到线索他们就偷偷摸摸、悄无声息的进入蜀地。

    结果从离开长安城开始,一路多事!

    他有时候忍不住怀疑自己,难道自己真是五行缺坑、命中多事?

    想到这点他甩甩头,这是自己胡思乱想了,应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简单来说,他对老天爷来说有大用,老天爷对他别有安排,现在一切都是命中的考验罢了。

    王七麟没有正经念过书,没有考过试,他勇于接受挑战,不怕考试。

    所以如果他遭遇这一切都是命运的考验,那他一定要答一份满分卷!

    这么想着他撸了一口烤羊肉串,哎,真香。

    徐大彻底虚了,马明等人从牛郎沟一路赶来也没正经休息,于是他们又修整了一天。

    一顿猛补,徐大的精气神恢复了,然后他嚷嚷着要让含笑主仆付出代价。

    修整的时候王七麟又去与含笑主仆谈了谈,这才知道她一介花魁怎么会知晓高良被听天监给拿下大牢的事。

    原来含笑身边的婢女叫绿叶,天资优秀,能够修炼,高良手把手将她调教成一个高手。

    本来他打算将绿叶培养成自己在本地的助手,去年与含笑相见恨晚,他见含笑总是被男人欺侮,便将绿叶调给她做了保镖。

    高良被王七麟送入监狱,这消息当天便传遍了真定府及其周边的黄泉监秘哨中,绿叶也得到了消息。

    结果很巧,抓了高良次日王七麟和徐大就去了满春园……

    含笑虽然是一介女流,却是个有大勇气的女中豪杰。

    绿叶手中有蒙汗药,她们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迷了王七麟,然后去换高良活命再亡命天涯。

    花魁都有文化,有文化的女人叫女文青,她们都充满着浪漫主义情怀。

    根据含笑的计划,她和绿叶救出高良之后便效仿大唐时的红拂夜奔,三人一起逃命天涯,远离中原的是是非非,去孤舟岛逍遥快活。

    计划挺美的?含笑给王七麟描绘了一幅愿景:

    三人去往海外?她攒下颇多家私、高良贪污了更多的钱,到时候买一艘渔船。

    他们三人白天出海捕鱼?吹海风、看海兽、赏海鸟,捕到的鱼虾少了便自己吃?多了便去市场换粮换肉。

    到了夜里,三人便一起躺在船上看海上生明月、看海上明月共潮生、看斜月沉沉藏海雾,最后在浪花声中入睡,去满船清梦压星河……

    可惜计划不如变化快,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她们虽然没有绑了王七麟却绑了一样很重要的徐大,直到她们没了蒙汗药,改成给徐大喂了媚人药……

    而且因为徐大在应对蒙汗药时候表现出来的强大抗药性?两人担心正常剂量的媚人药对徐大无用,便给他用了好几倍剂量……

    结果徐大放出山公幽浮解开了绳子!

    说到这里的时候,绿叶呜呜的哭了起来:“那狗官,他简直就是禽兽!”

    接着就是主仆二人抱头痛哭。

    王七麟对这场景记忆尤深,所以当徐大嚷嚷着要让主仆二人付出代价的时候他给拦住了。

    把性冷淡整的合不拢腿,这事其实挺残酷的了。

    堪称酷刑啊。

    上午,王七麟将人员做了安排,他、徐大、谢蛤蟆、沉一和胖五一五个人雇了一艘船?乘船去往石碑乡。

    现在已经没有古籍乡了。

    沉一是在上船后才知道这事,然后他便落寞了,跪坐在船头双手合十,目光戚戚然。

    王七麟从没见过他这幅样子,便走过去问道:“高僧你还好吧?”

    沉一闷闷不乐的说道:“阿弥陀佛,七爷,我们上下坡没了,古籍乡也没了,喷僧没有家乡了。”

    王七麟说道:“当然有,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乡!”

    沉一摇摇头:“其实我挺喜欢古籍乡的,我对它印象不深,你看见了,我们这里都是山啊河啊这些东西,小时候我还不傻,我脑子好使,然后我记得我们村很好。”

    “有一圈一圈的水田围在山坡上,山顶上有许多树,收了粮食或者摘了果子,我爹娘会收拾干净,然后送去乡里头卖掉。”

    “我爹一年能去好几趟乡里,但只要入秋去乡里就会带着我,卖掉粮食卖掉果子,然后给我买个糖人买点甜饼,我不喜欢吃糖葫芦。”

    他说着冲王七麟笑了:“我们这里没有山楂,糖葫芦很贵,我不爱吃,因为吃了以后还是想吃。”

    “我爹曾经跟我说过,什么时候家里一亩水田能产五百斤的稻子,就给我买糖葫芦吃。”

    “于是我那时候天天憋屎憋尿,去我家水田里屙屎屙尿,因为屎尿很肥,能让稻子长得更好。”

    “村里人家都笑话我,我小时候脾气不像现在这么好,我小时候脾气很不好,谁笑话我、不管笑话我什么,我就去跟他家孩子打架。”

    徐大坐过来递给他一个酒壶,问道:“大喷子,你认真的?”

    沉一接过酒壶点头道:“当然认真的,我会很认真跟他们家孩子打!”

    徐大翻白眼说道:“大爷是说,你说你现在脾气好,这句话是认真的?”

    沉一斜睨他道:“你没见过我小时候脾气不好的样子,哼哼,我跟所有人打架都会无所不用其极,一定要赢,如果输了也不要紧,我就去打他们家的猫狗鸡鸭。”

    正依偎在一起的八喵和九六一起抬起头震惊的看着他: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你真是从小就不干人事!

    沉一说着露出自豪的笑容,但很快笑容隐匿:“可是,我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们,也没有见到他们家的猫狗鸡鸭。”

    他呆了一下,又说道:“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船从一片小山边上经过,船家喊道:“坐稳了,这里水有点急哟。”

    大苇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河道狭窄,水流湍急,河边有一些木板,船家说这是不熟悉当地水情的船走夜间路,然后船撞上山石被毁掉了。

    王七麟看到山上有房屋有水田,便问道:“这些船板没人要吗?用来修车子、打猪圈鸡鸭圈舍不都是好东西?实在不行晒一晒可以烧嘛。”

    船家挠了挠下巴笑道:“山里有的是木头,大家伙不缺这点东西。”

    王七麟摇头。

    从沉一刚才的话里就能听出这山里人家的日子多难过,船板都是优质木材,他们可能放过这样的便宜?

    他问道:“是不是这河里有诡事,你们不敢捕捞里面的鱼也不敢捡河里的木头?”

    船家急忙摆手道:“不是不是,大爷你误会了,怎么可能呢。”

    谢蛤蟆淡淡的说道:“这里河水虽然湍急,可是并不算都险峻,敢夜里走水路的船老大都得有两把刷子,他们不至于连这么个小河段都淌不过去吧?”

    “是这河里有东西害他们的船,老百姓所以不敢捡这船木,怕招惹到河里的东西,对吧?”

    船家快速的看了他一眼,低下头一个劲的摇橹。

    这就是答案。

    船在水上漂,从一座座小山之中穿越而过,像是陆地行舟,翻山越岭。

    这是独特的荆楚风光,是王七麟在北地体验不到的风情。

    山里水田不多,更不够肥沃,所以房屋农舍分散的很开。

    船行一路,王七麟看到不少人家。

    这样他问沉一道:“你们村里多少……”

    “到了。”沉一忽然说道。

    王七麟问道:“什么?”

    他接着反应过来:“到你们村了?你的记忆没问题?”

    大苇河经过一段狭窄险滩后变得开阔起来,更有一处奇景出现:河流从两瓣山之间穿过。

    那本来是一座不算高大但延绵颇长的土山,如今山从中间被劈开,就像是被天地巨人切香肠一样从中间切走一块,宽阔的大苇河从中贯穿流淌,两片山矗立两端。

    有点像是水穿一线天,但这里的线很宽。

    沉一贪婪的看向四周,喃喃道:“我不会记错的,好多个夜里,我都会来到这里,自从咱离开襄阳地界,我就老是梦到这里。”

    王七麟想问他都会梦见什么,这时候船家哆嗦着问道:“你家?这这这,老朽唉,老朽敢问一句,这位年轻的师傅老家是哪里?”

    沉一指向前方河道,说道:“就是那里。”

    老船夫顿时面如土色。

    他慌张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符箓紧紧捏在手里,壮胆叫道:“朗朗乾坤,妖魔鬼怪……”

    王七麟失笑道:“老丈你误会了,我们不是鬼,我们都是人。”

    老船夫忌惮的看向沉一说道:“可是他说他家、他家就在前面,前面你们不知道,你们是外乡人,我我,老朽知道一些事,前面那段河里葬了许多人啊!”

    王七麟说道:“他的家人就被葬在了里面,但他从中逃了出来。”

    老船夫吞了口唾沫,还是忌惮。

    到了这一段河流后,王七麟本想让他停下船,但是老船夫不听他们命令,闷着头一个劲往前摇橹。

    谢蛤蟆对王七麟摇摇头,道:“无量天尊,先纵览全局。”

    船往前行,王七麟往两边看。

    这里山上有一圈圈梯田,但已经完全荒芜,春天草木旺盛,杂草丛生。

    前面他已经发现了,山里能用作农田的土地少,老百姓只要有合适的土地就会开垦成良田,山里人对土地资源是很爱惜的。

    可是这里的农田已经开垦出来了,一圈圈的就是梯田,却没有人来种植。

    很诡异。

    船再前行,丰茂的杂草丛中忽然出现一条空隙,像是有大蟒盘旋而过,这片陆地空隙扭曲蜿蜒,明明两边草势长得旺盛,可就在中间没了草。

    像是一条路。

    王七麟指向这条空隙问道:“老丈,这……”

    “老朽什么也不知道。”船家闷着头专心致志的摇橹,摇过这河段后,他从船尾摸出来三碗白饭,一一扣入河里。

    再往前出现码头,沉一奇怪的问道:“这是古籍乡的码头?”

    船家抿着嘴不说话。

    王七麟有点恼了,问道:“我们问个问题你都不回答?也太冷漠了吧?”

    船家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摇橹。

    胖五一阴沉着脸站起来说道:“老头子,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把我家七爷的话当放屁呢?”

    王七麟直接闭嘴了。

    徐大说道:“老丈,船资我们可还没有付给你呢。”

    这话倒是有杀伤力,船家无奈的说道:“哪里还有古籍乡?只有石碑乡了,这地方就是石碑乡的码头!”

    沉一猛的站了起来:“你胡说!那古籍乡的码头呢?古籍乡也有码头啊。”

    船家沉闷的说道:“唉,大苇河改道啦,后生,大苇河改道过呀,它改道之后穿过古籍乡,古籍乡的码头早就成了荒地!这是石碑乡的码头!”

    听到这话沉一有些失魂落魄,他问道:“那我们到石碑乡了吗?”

    船家点头道:“自然。”

    沉一露出惊悚的表情。

    王七麟第一次看到他做出这个样子,急忙按住听雷神剑问道:“怎么了?有古怪?”

    沉一喃喃说道:“我记忆里,我们村隔着乡里很远,要走很远,隔着石碑乡更远,怎么会这么近呢?”

    徐大拍拍他肩膀说道:“因为你长大了。”

    沉一回过头去看向来路,说道:“人只能长大,不能变小,是吗?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落寞,只有惶恐和迷茫。

    王七麟突然感觉挺心疼他的。

    沉一一直疯疯癫癫,永远都是积极向上、开朗乐观。

    他认识沉一已经一年多,他们一起走过万里之遥的路,可是一年多的时间里,走了这么远的路,他没见过这样的沉一。

    五个人在渡口下船,渡口之后是山包,绕过山包后还有山,但山之间有大片平整的空地,繁多的房屋有序的坐落在空地上,一条大路蜿蜒贯穿这地方。

    这就是石碑乡了。

    今天恰好是乡里的大集,挺多人来赶集,可是却没有多少人是走水路来的。

    王七麟在山头上俯瞰大苇河,水流汩汩,这不是一条母亲河,这一条要命河。

    天下承平,百姓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坦,集市叫做乡村大集,规模却也没有多大。

    买卖粮食的、蔬菜的、水果的,还有一个肉食摊和几个水产摊子。

    也有卖糖葫芦的,王七麟买了一根递给沉一:“吃吧。”

    沉一拿着糖葫芦皱起眉头看了一阵,然后他抬头问道:“你是不是想当我爹?”

    王七麟在他额头上拍了一巴掌道:“又疯疯癫癫的了,我是可怜你啊!”

    “要是我有你这么大的儿子,绥绥还不得剥了八喵和九六的皮,把它们俩给炖成狼虎斗?”

    八喵和九六惶恐的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凑到一起:又关我们什么事了?

    古籍乡不算多富庶,自古荆楚之地的山里人家就穷困的很,几个人在集市上简单采买了两样当地特色小吃,便绕着乡里看了起来。

    乡里头多是寻常茅草木屋,只有偶然间能看到砖瓦大房。

    这种乡里头很是封闭,一年难得见到多少陌生人,特别是操着外地口音的外乡人,所以他们到来后便吸引了一些乡民的注意力。

    而且他们五个人里头有书生有杀猪的有和尚有道士,这组合确实难以让人安心。

    于是他们正在转悠呢,然后被人堵住了。

    两个面目相像的汉子带着一群吊儿郎当的青年围了上来,一个汉子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冲他们点点头:“哪里来的?”

    谢蛤蟆一甩袖子露出手:“无量天尊,贫道来自……”

    “你闭嘴,没问你个穷酸道士,我问你。”汉子阴鸷的指向王七麟。

    王七麟站在C位,走路说话时候也是周围的人来找他说话,所以汉子一眼看出谁才是正主。

    不过汉子展现出来的态度很是蛮横霸道,王七麟这人最是不吃硬,他给徐大使了个眼色。

    徐大顶上去问道:“你们什么人?官差?衙役?凭什么来盘问我们?看你们老母牛倒立,牛逼冲天啊?”

    另一个汉子指向砖瓦大院,阴冷的说道:“那是我家,你们冲着我家指指点点,我当然要管,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强盗小偷?”

    起初说话的汉子则挑起下巴看向他们傲然道:“凭什么?就凭这里是石碑乡,凭我是乔振雄,凭我爹是乔木生!”

    徐大回头问:“乔振雄、乔木生?你们谁有印象?”

    王七麟还真对这名字隐隐有些印象,他快速的琢磨了一下,问道:“乔振英是你什么人?”

    乔振雄说道:“我大哥。”

    王七麟点了点头。

    徐大低声问道:“七爷,熟人?”

    王七麟笑了笑道:“正常操办。”

    徐大指了指乔振雄兄弟说道:“我们在这里,与你们没关系,你们赶紧滚蛋。”

    一听这话,乔振雄仰头大笑:“牛逼,你牛逼啊兄弟,在石碑乡还没有人跟对我乔振雄这么说话!我从没见过……”

    “大爷心肠好,今天帮你开眼界,现在你不是见到了?”徐大吃了口糖渍藕片说道,“哦,不用感谢大爷。”

    乔振雄狞笑挥手:“给这几个外乡人上点颜色。”

    几个歪眉斜眼的青年立马围上来。

    王七麟等人纷纷往后退。

    徐大要装逼了!

    但青年们却以为他们害怕了,大声道:“现在想跑?晚了!哪里跑……嗷!”

    他惨叫一嗓子,被徐大一记狗拳给焖倒在地。

    这些青年只是普通泼皮,徐大一拳一个小朋友,左一拳右一拳,一圈下来地上的青年真是歪眉斜眼了——刚才是装的,现在是真的。

    做壁上观的乔振雄兄弟一看这样子面色一变,转身就跑。

    徐大狞笑:“现在想跑?晚了!哪里跑!”

    他迈开大长腿几步追上去,王七麟看到后点头道:“千年前的曹子建若有这样的大长腿,那被曹子桓给设套困在宫里的时候何须费尽心思得七步成诗?他可以直接七步跑出宫!”

    乔振雄兄弟也会些拳脚功夫,还想转身与他来个硬碰硬。

    可是徐大是经历过生死搏杀的,临场反应和浑身杀气绝不是两个乡里泼皮能比!

    两个泼皮被先后砸翻在地,与之前的青年们相比无非是徐大多费两拳的区别。

    徐大一顿开捶,将泼皮们捶成了婆婆。

    乔家称霸乡里已久,赶集的乡民看到后暗暗称快。

    乔家兄弟搀扶着起身,老三乔振豪气急败坏的叫道:“好,有种!”

    “当然有种,男子汉老爷们没有种那能行吗?哪像你们几个兄弟这样没种?哦,你们没有孩子吧?没有种是生不出孩子的。”徐大接话道。

    乔振豪一口气憋得眼前泛黑,他怒吼道:“口舌之争算什么?你们等着,有种等着,看我去叫我家护院,看他们怎么弄死你们这些狗杂种!”

    一听这话在旁边看热闹的九六不高兴了,老娘做什么了?凭什么把火烧到老娘身上?不过既然你们要往老娘身上惹火,那就别怪老娘发火!

    它跟脱缰的烈马一样狂奔出去,冲着乔振豪的小腿开啃。

    面对疾风吧!

    乔振豪惨叫,乔振雄大怒要去踢狗,这时候却感觉到什么在身后挠自己的腿。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人影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一只黑猫,这黑猫人立在地,前爪搭在一起冲他弯腰行了个礼——

    盯裆猫在此,请多多指教!

523.田忌赛马(周末了,大家伙好好放松)

    乔家兄弟一瘸一拐的离开,一个是被九六咬了腿,一个是被八喵踢了蛋。

    两兄弟狼狈逃窜,但嘴巴上不肯认输,一边往回走一边指着众人喊:“等着,有种等着!”

    徐大一看这是挺尿性了,看来还是整的不够,必须得继续整他们。

    于是他追上去逮着人继续开捶……

    乔家兄弟哪料到有人会这样不讲江湖规矩,明明打赢了却不放过他们而是继续追着他,两人被捶的惨叫,叫声那是真的很凄厉。

    徐大雨露均沾,不光捶他们俩兄弟,还去捶其他的泼皮青年。

    青年们抱头鼠窜,有人忍不住对乔家兄弟大叫:“你们两个杀才快闭上那张喷粪臭嘴吧!”

    徐大追他们出去老远,回来后哈哈大笑:“过瘾,真是过瘾。”

    有慈眉善目的老汉上来劝说他们:“你们赶紧走呀,乔家人路子很野,他们认识有江湖上的好汉,乔家老二和老三肯定是回去喊这些江湖好汉了。”

    徐大豪迈笑道:“大爷就是江湖好汉,让他们来便是。”

    旁边一个老妇人去拉着他说道:“好汉惩恶扬善,让人钦佩,可是这乔家真是不好惹,过江龙不惹地头蛇呀,你们还是赶紧走吧。”

    “是呀,走吧,别争一时意气。”

    “赶紧离去,听我们的,别在这里跟乔家人置气,不值得不值得呀。”

    乡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

    乔家是乡间一霸,已经激起民愤,但是普通老百姓有什么能量?又怎么能制裁的了有权有势的乔家人?

    王七麟感兴趣的问道:“乔家是你们石碑乡的虎狼人家,是吗?”

    老百姓们避而不谈,只是让他们赶紧离开。

    王七麟又问:“那你们石碑乡还有一个向家是吧?向家有人叫、叫向国光?”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就记起当时在牢狱中向自己磕头的那汉子姓名。

    向国光是被冤枉的,他肯定已经将钱还给乔家了,只是被乔家给栽赃。

    因为当时从王七麟进入男牢开始,他一直在磕头告冤,当然其他犯人也在这么喊,可是当牢头发威后,其他犯人就闭上了嘴巴。

    向国光没有,他从头到尾都在喊冤,只有他真的觉得自己冤枉,才有底气敢这么做。

    当然这是王七麟自己的推断,倒是做不得准。

    听到他的询问,乡民便下意识的回答了一些话:

    “向国光?向员外的小儿子?唉,那个不孝子呀,你们怎么知道他这个不孝子?”

    “听说向国光被抓起来了,气死爹娘的不孝子,哼!赶紧判刑斩首才是!”

    “他气死他爹不假,其实气死他爹后他改邪归正了?不进赌坊了?他娘可不是他气死的?他娘是得病死的,他为了救他娘的命,可是把家里的地和牲口都给卖掉换钱买药了。”

    “胡说,他是卖地卖牲口赌钱了,这事我一清二楚,因为前些日子我与他一起进过城,亲眼看见他又去了那大乐赌坊!”

    人群熙熙攘攘,声音嘈嘈杂杂。

    但不多会后人群散开了,声音也静默下来?乔家兄弟坐在驴车上赶回来,随车还有一个面目冷漠的壮汉。

    壮汉短打,目光如古井而无波,脚步四平八稳?行走带风?确实有一番高手做派。

    乔振豪捂着腿叫道:“孙大爷,就是他们?就是那个傻大个子打的我们!”

    乔振雄面露狰狞笑意,说道:“你们不就是会一些拳脚功夫吗?我这位孙爷可是有修为在身,他乃是二品境的高手,江湖高手!”

    单论拳脚,徐大绝不是二品境修士的对手,但他有一身装备乃是神装,换装之后那就是六品境高手来了也不怕。

    他想要换装,胖五一拦住了他,心痒难耐:“徐爷,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也为百姓去出口恶气。”

    徐大问道:“你能行吗?”

    胖五一傲然道:“看我的!”

    他撒开腿往前狂奔,身躯带着残影飞冲到了大汉跟前,带着残影又是两招连环腿。

    大汉身手果然不是泼皮们能比,他眼疾手快举臂接招,胖五一双脚正好踹在他手臂上。

    双方都小看对手,胖五一没想到他能接到自己的飞踹,大汉也没有想到对方的飞踹这么有力。

    他直接被踹的倒退出去十多步!

    稳住身躯他脸色一沉,猛的脱掉衣服。

    沉一皱眉道:“阿弥陀佛,这呆逼施主莫非跟马爷一样,也在背后有个菩萨?”

    大汉身上确实雕龙画虎,但并非镂神图,他行气运功,身躯猛的膨胀,整个人变大一号,快步扑向胖五一。

    胖五一三板斧,一飞踹二连环踹三转圈踹。

    大汉修为普普通通,只是力气更大并且练了古怪的硬功夫,胖五一几次连续的踹中他,并没有成功破防。

    但大汉动作笨拙压根抓不到胖五一的身躯,被胖五一转着圈给踹懵了。

    胖五一几脚飞踹不能破防,可是几十脚上去这大汉不行了,最终闷哼着退回去喝道:“停手,我认输!”

    听闻此言胖五一收住踹出的一条腿,然后缓缓收回,将脚抬到面前不屑的扫了扫裤腿道:“幸会了,在下青凫胖五一,不知道阁下怎么称呼?”

    大汉闷声道:“你修为不错。”

    胖五一想了想说道:“按照你们的境界划分,恰好三品境,不算什么不错,只能说马马虎虎。”

    徐大恨铁不成钢:“这缺心眼孩子,还真以为现在是江湖门派讨教功夫?趁他病要他命,上去继续揍啊,怎么就停下了呢?”

    他看向乔家兄弟,兄弟俩赶着驴车一个劲的‘驾驾驾’。

    驴子跑不快,徐大又迈开大长腿追着揍他们俩,大汉见此急忙上去护主,却被胖五一拦住又给踹了两脚。

    这样大汉也是怒了,喝道:“诸位莫要欺人太甚,不过是区区三品境罢了,在这乡里或许能横行,可是在真正高手面前却是不中用!”

    王七麟说道:“那你让你们真正的高手过来。”

    大汉怒道:“乔二少、乔三少,去请我们大当家!”

    王七麟道:“打了小的出来老的,这有什么意思?你们家里多少人一起带过来吧,老子一起给你们扫除掉。”

    二少驱赶驴车逃命,徐大追在后面,一路揍他们,将两人揍的继续嗷嗷叫。

    老百姓们看傻眼了。

    他们都没见过徐大这样的人,一般打架不都是把人打跑了然后装逼吗?这人怎么一直追着人打?

    最后徐大追累了,在地上捡石头砸他们……

    围观的百姓里头有人擦冷汗:“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乔家兄弟这次碰到狠角色了。”

    “这也太狠了,这小哥哪里人?牛逼,老牛逼啊。”

    乔家兄弟被打得太惨,俩人的头发都血糊糊的,这是让石头给砸的。

    这次他们再回来带着真是下狠心了,叫来乌压压三四十号人。

    其中有十余人在一起,这些人全是劲装短打,目光冷酷、步履沉稳,看人时候眼睛里没有感情。

    老百姓们尽管不认识他们,却在看到他们后很主动的退避三舍。

    带头的是个与乔振雄、乔振豪面容相似的大汉,他穿着绫罗金钱衣,脸上挂着笑,尽管体魄魁梧壮硕,但没什么凶残劲,看起来更像是个生意人。

    他满含笑意的走上前来拱手见礼,不等他说话,王七麟先问:“乔振英?”

    乔振英微笑道:“正是在下,不知道英雄您怎么称呼?”

    王七麟心里一动,说道:“在下姓秦,名叫爸爸。”

    乔振英微微一怔,问道:“秦爸爸?”

    王七麟微微一笑:“哎,是我。”

    爸这个称谓古而有之,但极其罕见。

    乔振英这样的乡里泼皮绝不会读过三国时代魏人张揖所著的《广雅·释亲》,那本书里在解说‘爸’这个称谓的时候,说过‘乃是父也’。

    乔振英为人狡猾机灵,很会察言观色,他看出王七麟这笑容不对,可是却不知道哪里的问题。

    文化水平是硬伤!

    他身后又出来一个面目相仿的汉子,喝道:“秦爸爸,是你伤害我二哥三哥?”

    王七麟笑道:“不是,亲爸爸怎么会舍得去伤害自己的乖仔?是你那位大爷伤害的他们。”

    他指向徐大。

    爷也有爹的意思,许多地方叫大伯便叫大爷,徐大总是自称为大爷,便有占人家便宜的意思。

    趁着自家老四应付王七麟一行,乔振英不动声色的看向一名身材精瘦的汉子。

    汉子摇摇头,他没听过秦爸爸这个名号。

    乔家老四脾气比乔家老二、老三还要火爆,他和徐大开口没两句就呛上了,于是徐大甩手用石头砸他。

    精瘦汉子手臂一伸竟然飞了出去,中途截住石头飞了回来。

    王七麟诧异,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古怪的功法。

    他曾经见过飞头蛮,但那玩意儿只能把自己的脑袋飞出去,而这汉子却能飞出手臂来,这厉害了。

    谢蛤蟆也狐疑一声:“无量天尊,飞躳术?有点意思。”

    王七麟反问道:“飞躳术?这是什么东西?”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精瘦汉子脸上露出谨慎表情。

    他主动走出来拱手说道:“诸位兄台请了,鄙人木易苍,曾经在江湖上飘零过一些时日,认识了一些朋友。其中认识朋友的方式里头便有不打不相识,诸位与我这两位兄弟……”

    “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王七麟笑道。

    他这么一说,木易苍笑了,他觉得对方是给自己面子。

    但他笑的太早了。

    王七麟不怀好意的看着他说道:“不过我们与乔家的朋友相识的还是太轻了,徐爷,继续与他们相识。”

    徐大去人群后头又捡起一块石头扔向乔振雄兄弟,木易苍再度伸手,手臂又飞出去将石头给抓住。

    抓住之后他脸色一变,拿着石头在眼前一看愤怒的扔在地上。

    王七麟眼神很好,看到石头一端沾染了一些脏兮兮的东西。

    他猜到了这些东西的身份,然后恍然。

    难怪徐大在上一块石头被拦住后还是捡了一块石头去砸乔家兄弟,原来他这次是在石头上加了料!

    徐大说道:“没事,兄弟,那石头沾的是泥巴。”

    木易苍厉声道:“你以为我好糊弄吗?那明明是狗屎!”

    徐大笑道:“你眼力劲可以啊,那你再看看大爷这块石头上沾的是什么!”

    他挥手又是一块石头飞出。

    这次木易苍甩了甩手愣是没敢去接。

    乔振豪倒霉,他知道木易苍的手段和厉害,还以为这块石头依然会被挡住,于是没去躲闪。

    结果木易苍没帮他接石头,这石头砸在了他脸上,狗屎也糊在他脸上。

    王七麟哈哈大笑,用手指点着徐大说道:“你呀你,总能给我玩出点新花样。”

    围观的百姓纷纷偷笑。

    大快人心。

    乔振豪气的要吐血,他胡乱在嘴上抹了一把吼叫道:“大哥,我要杀了他!”

    王七麟喝道:“别开口,一开口脸上的狗屎会掉进嘴里去。”

    百姓们的笑声遮不住了,许多人笑的酣畅淋漓,集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乔振英缓缓收起笑容,硬邦邦的问道:“秦爸爸,你是非要与我乔家为敌了?看你们架势,今天上门是故意来为难我们的?”

    王七麟说道:“乖仔,爸爸我怎么会为难你们呢?爸爸是来欺负你们的。”

    乔振英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两下,阴沉着脸喝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咱们拳脚上见真章如何?”

    胖五一等不及了,跳出去来了一招猛虎掏心:“胖爷在此,谁要去害我家七爷,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徐大摇头道:“胖仔的先生究竟是谁?他到底怎么教的这货?”

    一群人磨刀霍霍,老百姓们不敢再围观,赶紧往外逃跑,生怕被溅了血在身上。

    乔振雄夹着菊花从车上跳下来,手中一把砍刀雪亮。

    乔振英举起手臂喝道:“慢着!”

    他很有威信,准备开打的手下们纷纷停下脚步。

    乔振英厉声道:“都是江湖儿女,我乔某不想让人看了笑话,刀剑无情拳脚无眼,咱们若是混战,怕是会被江湖朋友耻笑是人多欺负人少!”

    “不如这样,根据乔某推断,咱们双方近日无怨往日无仇,是吧?”

    王七麟点点头:“咱们确实没什么仇怨。”

    乔振英道:“那就来个点到为止吧,咱们各出三个人比上三局,我们若是输了,之前你们对我乔家的侮辱一笔勾销,我们唾面自干!”

    “可我们若是侥幸赢了,那诸位英雄可得给我们乔家一个交代!”

    谢蛤蟆轻笑一声道:“无量天尊,乔家能称霸这石碑乡也是有些道理,你这人长得像杀猪的,但心思倒是细腻、心眼倒是挺多。”

    “三局比试,你要来选人,是吧?你要选老道、我家七爷和这位秃驴大师,是吧?”

    沉一气恼的拔出伏魔杖吼道:“牛鼻子臭老道,喷僧要在家乡……”

    “要在家乡被老道给打死吗?”谢蛤蟆笑着给他一个斜眼,“没想到你也挺有心眼,在这里被老道打死,可以直接埋入祖坟,可以落叶归根,也挺好的是吧?”

    沉一使劲一震伏魔杖。

    伏魔杖杆捣地,地上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顿时化作齑粉,半边山坡都抖了一抖。

    草木摇晃,石头翻滚。

    木易苍一行人纷纷变了脸色。

    他们见过世面,大概猜到了沉一的修为。

    听到谢蛤蟆一说,王七麟也明白这乔振英的打算了:

    他们五个人中徐大和胖五一已经出过手了,乔家兄弟估计把他们身手告诉给了乔振英,所以乔振英现在不了解的是剩下三人身手。

    若是王七麟、沉一和谢蛤蟆出战三局三战,那乔振英就可以搞清楚三人身手。

    到时候若是发现三人修为高深他们不敌,他可以漂漂亮亮的鸣金收兵。

    若是发现三人修为普通不是他们一方的对手,那他刚才口中的那个‘交代’可就有意思了——他一定会号令众人一哄而上将五人组给轮了大米。

    不过沉一一甩伏魔杖,乔振英便明白了他的实力,心里顿生忌惮。

    他急忙喝道:“道长你猜错了,在下可不想请你们三人出战,而是想请另外两位英雄出战,至于剩下一个人选嘛,嗯,不如就请秦爸爸出战,你们敢吗?”

    王七麟笑道:“激将法这种把戏就别耍了,寒碜。不过爸爸宠你,允许你的计谋成功,那就是我们三人出战好了,你们一方呢?”

    乔振英看向木易苍,木易苍沉着的点点头走出去:“农大、老猪!”

    一个面相憨厚老实的魁梧汉子和一名面含笑意的大肚子胖汉先后走出来。

    徐大摇摇头道:“跟他们打有什么意思?你们点了我们的人,那也应当是我们点你们的人。”

    他指向乔家兄弟说道:“你们两个——还有那个老四,你们三个吧,你们三个可以做一组一起出战,剩下一个随意,大爷不挑。”

    乔家兄弟的哀嚎声一起停住,然后乔振豪激动的吼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怎么可能……”

    徐大抓着一块石头作势要砸他,他急忙捂住嘴巴准备躲避。

    乔振英一咬牙,他挥臂喝道:“老三,闭嘴!”

    “你们选人可以,但对阵的次序得是我们来决定。”

    王七麟猜到了他的打算,笑道:“好。”

    乔振英又看向木易苍,后者点点头说道:“老猪你留下。”

    王七麟捏了捏拳头道:“怎么个对阵的次序?”

    乔振英说道:“木先生对那位胖脸兄台,猪哥对那位大个子,我家三个弟弟就对你!”

    王七麟忍不住笑了:“哟呵,看来乔兄还是有文化的人,这是学过《田忌赛马》?”

    这个乔振英有点脑子,意识到整体实力比不上对手后,他立马变幻了手段和目得。

    现在他想要三局两胜赢王七麟一方,胖五一和徐大都不是高手,他们只要安排自己的高手对上两人获胜即可。

    至于自己三个弟弟?可以牺牲一下,反正死不了人嘛!

    有心机够狠辣,王七麟觉得这种人能横行乡里也是有道理的。

    乔振英笑容不变,看着他问道:“那你自认是上等马了?”

    王七麟没说话,他转过身去拍了拍徐大的肩膀说道:“下等马,冲啊。”

    徐大推开他恼怒道:“大爷是上等马!”

    “不,你是种马。”

    乔振英说道:“秦爸爸先生既然自诩是上等马,那在下就想看看你这个上等马的厉害。”

    “老二老三老四,出阵!”

    乔振雄和乔振豪懵了。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彼此都是满头血刺呼啦,再往下看看,一个捂着裆一个抱着腿……

    老四乔振杰喝道:“大哥,何须二哥和三哥出马,小弟一人足够!”

    王七麟御气双足,一个突刺冲过去抓住乔振杰跟霸王扛鼎一样给举了起来,腾空扔起接着跳起飞踹。

    可怜乔振杰连个反抗的声音都没有发出,嗷的一嗓子飞入旁边山林……

    王七麟上去将乔家老二和老三一起给拽了出来,歪嘴邪邪一笑:“两位,来吧,今天爸爸让你们俩一起飞!”

    乔家兄弟可不傻,就凭王七麟闪电出击乔振杰那一下子就能看出他有多厉害,兄弟俩吓的大叫。

    他们俩搞不明白,我们明明是不断叫人来给自己出气,怎么却越来越挨打?

    而且最终我们兄弟明明是把最强战力给拉来了,怎么反而要挨最毒的打?!

524.为民除害

    乔家兄弟的霸道蛮横,王七麟刚才已经在百姓们口中得知了,所以他下手绝不留情!

    招招都是重击,招招避开要害!

    他知道乔振英反应过来肯定要插手,所以出手极快,噼里啪啦一顿收拾,等他收手后两兄弟已经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乔振英这下子可没了先前的一团和气、满脸笑意,他看着飞进林子里不见人影的四弟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二弟和三弟,一下子炸了,目呲欲裂!

    “老二老三!”他大叫道,“给我上,给我、给我!秦爸爸,你这是干什么?”

    他总算还有几分理性,咆哮之后又以最大努力克制住了怒火,没有继续鼓动手下泼皮们出击。

    因为他知道出击就是送死!

    泼皮们也知道这回事。

    他们可不是马明那样出身军旅敢冲锋陷阵、视死如归的猛士,这群人看过王七麟收拾乔家三兄弟的凶猛后全傻眼了,所以乔振英一开嗓,他们纷纷低下头装死熊。

    即使乔振英让他们上,他们也不敢上。

    王七麟一脸冷酷的说道:“爸爸在替冷酷的社会给你们上课。”

    “听清楚了,第一,狮子搏兔,必尽全力!”

    “第二,武学,是杀人技,既分胜负也分生死!”

    “第三,经历的痛苦愈多,体会到的喜悦就愈多!”

    “第四,自弃者扶不起,自强者击不倒!”

    “第五,不要为失败找借口,要为成功找缘由!”

    “第六,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山河星月都作贺礼!”

    乔振英自认为不算蠢人,甚至可以说有点聪明,所以乔家在父亲和自己手中从曾经泥腿子家室变成如今的乡绅家世,可是他听不懂王七麟的话……

    胖五一击掌喝道:“七爷你说的好,这些话真是太有味道了!”

    徐大不甘示弱,道:“七爷还是一如既往的骚,你这真是母蜈蚣的缠脚布,一条又一条啊。”

    木易苍听到这话眉头一皱:“七爷?”

    乔振英铁青着脸挥手,几个泼皮胆颤心惊的去将昏迷的乔家三兄弟给拖到了驴车上。

    百姓们激动不已,有受过乔家兄弟欺侮的人直接跪下磕头了。

    这是老百姓能向恩人表达谢意的最诚挚、最真心、最郑重的方式!

    一个妇女激动的问道:“乔家那三个豺狼被打死了吗?”

    旁边的人遗憾的说道:“好像没有。”

    妇女顿时叹了口气。

    乔振英恶狠狠的看向这些人,因为激动而凑上来的百姓又胆怯后退。

    他厉声道:“苍爷,请您出马,由您来对付那胖脸小子,他是二品境修为,绝不是您老修为。”

    “记住,苍爷,秦先生说过了?既分高下也分生死?嘿嘿,你们的武学是杀人技哇!”

    最后这句话他说的咬牙切齿,就差直接对木易苍说务必要杀了胖五一。

    胖五一浑然不惧?握拳怒目要杀上去:“你们这些乡霸我见多了?平时欺负乡里老实的百姓,今日胖爷要为这些百姓报仇!胖爷可不怕你们!”

    王七麟拦住他?笑道:“急什么?我还没有下去呢。”

    木易苍忌惮的看着他问道:“你什么意思?”

    乔振英也急忙叫道:“秦爸爸,你不守规矩!”

    王七麟笑道:“爸爸我当然守规矩?不过这对阵规矩是你说的,我可没有同意,我也有规矩,我的规矩就是——擂台战!”

    “咱们今天可不是什么田忌赛马?而是擂台搏命?我就在这里,你们要是能打,那就咣一下把我给揍了?把我给干下去,否则就得跟我打!”

    一听这话乔振英气炸了,他气得红了眼?忍不住指着王七麟破口大骂:“你这狗狗、你这够狠呀!”

    王七麟对木易苍阴阴一笑:“木先生?请多指教。”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叫错了,你不应叫他木先生,他不姓木,他姓木易。”

    “哦,他也不姓木易,他姓杨!飞躳杨家的后人!”

    木易苍惊讶的看向他,脸上露出忌惮之色。

    谢蛤蟆抚须道:“木易苍,杨苍,老道行走江湖的时候曾经听人说起过这么一个人,碎尸匠人杨苍。”

    “无量天尊,这位碎尸匠人手段残酷,喜欢杀人后将人大卸八块,乃是朝廷要犯。”

    “他怎么成为朝廷要犯的呢?豫郡有一位好官叫白怀恩,白大人官至豫郡泰隆府的知府,为官四十五年,造福百姓四十五年,名声甚好,素有白清风的雅称。”

    “白大人前年告老还乡,辞行车队不过三辆,老妻、儿孙等乘坐两辆车,只有一辆车是他的行李,却也只是些寻常衣物被褥和一些他为官期间添置的家具,以及积攒的书本。”

    “白大人为官四十五年,最终官至知府,可辞官时候全数家产就是那些被褥家具和书本,钱铢不足银铢五十枚。”

    “白大人没有闲钱,便没有雇佣镖队,结果马车途经山林时候遭人劫掠。他和家人被人大卸八块,其孙女被残酷奸杀,朝廷震怒进行调查,查出正是碎尸匠人杨苍所为。”

    “朝廷诏令各地衙门从严抓捕,也派出了听天监去抓他,结果他却不见了踪影,据说是逃去孤舟岛了,导致朝廷无能为力,对此大为愤恨。”

    “没想到,如今在这么个山沟沟里老道竟然碰到了一位与之姓名相同、功法相通的好汉!”

    杨苍和一干手下听着他的话面色渐渐变了,有人忍不住去抹脸上的冷汗。

    谢蛤蟆话音落下,杨苍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

    王七麟喝道:“你就是朝廷要犯杨苍?”

    杨苍后退一步,手下十来人纷纷抽出了武器,脸上露出狠戾之色。

    王七麟往前走道:“尔等都是朝廷要犯?那给我都老老实实认罪伏法,否则别怪我辣手无情,要你们小命!”

    杨苍一跺地,喝道:“弟兄们,走!”

    王七麟长笑一声:“走?畜生还想走?!”

    “剑出!”

    人群中最后头的汉子转身往集市口上的人群里跑,他想去拿人质。

    对这种丧心病狂的人,王七麟从来不手软!

    开门剑瞬间杀到他身后,剑锋破开春风,带起凄厉锐鸣。

    这人回身一剑格挡,开门剑乃是天工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神器,修为高超者可以阻挡它,寻常修为的人怎么能拦得住?

    开门剑杀到,一声脆响将那铁剑凿断,随即速度更快,猛的消失在这汉子跟前。

    汉子茫然,接着看到开门剑出现在杨苍跟前,他大声提醒杨苍小心,可是一开口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只感觉心窝剧痛。

    他下意识捂住心窝,感觉入手又热又黏。

    他下意识低下头,看到心窝在往外冒血。

    一股乏力感传遍全身,接着他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杨苍双臂飞出去抓开门剑,开门剑背后开门四把剑一起飞出,有两把剑直接将他双臂给钉在了磐石上!

    另外三剑呈品字形向他杀来,杨苍魂飞魄散大叫道:“蜀山剑仙!”

    其他人努力逃命,胖五一抄起九六冲一个追去,他速度奇快,又蹦又跳瞬间追上人。

    那人转身一记回马枪,胖五一拧腰避开长枪将九六扔了上去。

    九六来了个抱脸虫式攻击,搂住这人脑袋一口上去了!

    沉一挥舞禅杖跳进人群里开舞:“一群朝廷要犯敢来喷僧家乡?这是要亵渎世外桃源,看喷僧疯魔杖法,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徐大叫道:“给大爷留几个,你们都让开,这种货色应该交给大爷才对!”

    山公幽浮、鱼汕汕、两个英魂一起出现。

    不管是老百姓还是泼皮都炸了胆子,哀嚎声、惨叫声、惊叫声此起彼伏:

    “鬼啊!”“妖怪啊!”“是山公、山公来了!”

    谢蛤蟆本想出手,但看到这个情况他笑了笑便没有动弹,而是跳上一棵树走到树梢坐下了,伸手托着腮看热闹。

    杨苍这等朝廷要犯肯定杀过许多人,而且谢蛤蟆说了,他喜欢将人大卸八块,这可是非常狠辣恶毒的杀人方式,让人死后不能超生。

    王七麟对他不客气,钉住他双臂后追上去用大手印开始搓他。

    从头开始安排,先在他脸上来回两巴掌给他做了个免费剧痛拔牙服务,又当胸一记猛虎掏心打了他一个眼前发黑,接着一记撩阴脚让他两腿收紧变成人棍……

    他的一群手下有些修为,但修为普普通通,顶多是三品境,沉一对他们有碾压性优势,疯魔杖法还没有打完已经都躺在地上了。

    沉一对此很不满意,他用脚挑起这些人然后继续疯魔杖法,一时之间他们被虐的很惨。

    徐大看的不忍,说道:“娘咧,这些人要是找我家道爷算命,那绝对是死后还有一劫——会被人毁尸!”

    王七麟将杨苍给跺在了地上,他想寻找乔振英,却看到这货已经不见踪影。

    谢蛤蟆笑道:“你一动手他便带着手下泼皮逃跑了。”

    胖五一摩拳擦掌:“七爷,追?”

    徐大也说道:“肯定要追,包庇朝廷命犯且是重犯,他乔家罪一样严重!”

    王七麟笑着摇头道:“不,让他们逃,让他们回家,这些人先不动,这块肉先不吃,他们后面可能还有妙用。”

    徐大好奇的捡起杨苍手臂看去,说道:“他怎么做到的,这手臂可以自如卸下?”

    谢蛤蟆说道:“他的飞躳术没有练到家,练到家浑身上下四肢五官都能飞出人体,无比玄妙。”

    “还有这样的功法?”徐大问道。

    谢蛤蟆点点头:“无量天尊,自然是有的,飞躳术里的躳是全部身躯之意,这功法就是可以将身躯飞出去,有如此妙用。”

    徐大更好奇了:“那他的鸡儿也能离家出走吗?”

    谢蛤蟆说道:“功夫练到家,可以。他,功夫没有练到家,不可以。”

    徐大说道:“不一定吧?大爷给你检查一下。”

    他上去将杨苍的裤子给扒拉了。

    王七麟恼他曾经将一位清官的孙女奸杀,刚才一记撩阴脚可是毫不留情。

    徐大看后咂咂嘴:“啧啧,这鸡儿怎么变得这样了?血肉模糊呀,这是离家出走的时候走了一条血路?”

    他从地上捡起一把刀说道:“已经变成这样了,算了,别留下了,大爷帮你切掉。”

    杨苍听到这话大惊失色,奋力抖动双腿叫道:“大人饶命、大人好心饶命呀!”

    他没了手臂,这样双腿抖动的时候就像一条鱼。

    徐大说道:“那你当时糟蹋人家孙女的时候,人家孙女有没有这么求你?”

    “让大爷想想,人家求你的时候,你会说什么呢?”

    “是不是说,你越叫我越兴奋、你越挣扎我越兴奋?”

    杨苍叫道:“大人饶命,我已经改邪归正!我知道我知道错了,我很后悔,我改邪归正,我再也没有——不是,那不是我做的,是我手下做的!”

    “是你胯下做的。”王七麟踩住他胸膛一使劲,他顿时惨叫一声岔了气。

    徐大挥刀,说道:“今日小僧为你断掉是非根,愿你余生常怀忏悔之心,能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刀尖扫过,一块模糊血肉落地,杨苍惨叫着看了看,眼睛翻了几下昏迷过去。

    王七麟收起飞剑将两条手臂带走,说道:“把他们全给绑了,剩下的不用管,给本地小印送个信即可。”

    “杨苍这种狗贼藏在这里,本地小印竟然毫无所知?他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这么一番动乱,听天监不可能得不到消息,很快一名身穿玄衣劲装的青年带着两名力士快速赶来。

    王七麟踢起杨苍飞向青年,青年翻身越过杨苍身躯顺手抓住他腰带将他给捞在手里,落地姿势很漂亮,动作满分。

    他站稳后厉声道:“尔等何人,竟然敢动手伤人?”

    王七麟将铜尉印扔给他说道:“你是何人?”

    看清铜尉印,青年急忙单膝跪地行礼:“卑职石碑乡小印黎非见过铜尉大人。”

    王七麟问道:“你是这里的小印?在这里干几年了?”

    黎非恭谨的说道:“回禀大人,卑职已经述职两年。”

    王七麟点点头道:“两年,很好,两年,这个人你认识不不认识?”

    黎非迟疑了一下,说道:“卑职认识,他叫木易苍,乃是本乡大户人家乔家的护院。”

    王七麟说道:“他叫杨苍,是朝廷重犯!”

    黎非惊讶道:“什么?这这,卑职不知,卑职竟然——是卑职失职,请大人责罚。”

    王七麟说道:“嗯,你确实失职了,既然你自请责罚了,那就摘掉官帽脱掉官袍,免职吧。”

    黎非猛的抬起头。

    我请罪那是客气,我认错那是流程,这都是套路啊,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自己的小印做的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被免职,他自然不甘心,便艰难的说道:“大人、铜尉大人请、请高抬贵手、宽宏大量,请给卑职一个机会。”

    王七麟说道:“好啊,本官给你一个机会,给我把大苇河改道以来,关于古籍乡内发生的诡事都给本官整理出来,本官今晚就要看。”

    黎非茫然的问道:“古籍乡?大人,这里是石碑乡,您问的古籍乡是哪里?”

    王七麟说道:“古籍乡以前也在这里,不过现在被并入了石碑乡。”

    “你在本地当了两年小印,竟然连古籍乡都不知道?”

    黎非习惯性的说道:“卑职失职啊不是……”

    “你实在是太失职了,朝廷养你这样的人做什么?养你做吉祥物吗?”王七麟的语气顿时严厉,“辖区内有朝廷案犯却不自知,辖区历史而不自明,这样你还有什么脸做小印?”

    “即刻免职!”

    黎非咬牙说道:“铜尉大人所言甚是,小人不敢反驳,可是,不知道您是哪里的大人?您并非我真定府辖官,恐怕不能免职卑职吧?”

    王七麟说道:“本官与你说了,你也不知道,这样,你将这些要犯都带去县里,然后去找袁青问问他,本官有没有权力免职你,好不好?”

    黎非沉声道:“卑职敢不从命?”

    他给力士手下下了命令,他们开始抓人。

    集市提前结束,先前他们开战后老百姓便逃回家里了,小摊贩们则找地方藏了起来。

    多数人离开,但还有少部分人没有走。

    王七麟看着黎非带手下将杨苍一伙人给捆绑送上船,他们要顺这渭河逆流而上去往县城。

    杨苍醒转过来,叫道:“大人,我的手臂,请将小人的手臂还回来!”

    王七麟拎起手臂问道:“是这个吗?”

    杨苍彻底服软,说道:“大人,请将小人手臂还给小人,您行行好,罪刑我都认了,小人认了,您随便问,小人都会回答,只要您将手臂还给小人。”

    王七麟笑道:“你那么喜欢把人大卸八块,现在你只是被人卸掉胳膊就又哭又嚎,这是不是有点太怂了?”

    杨苍哀求。

    王七麟摇摇头道:“还是那句话,你残杀无辜百姓的时候,他们一定也哀求过你,你可曾饶恕过他们?”

    他将手臂划拉几刀扔入了河里。

    河水卷起浪花,手臂浮沉几下迅速吸引了河中大鱼,鱼群游来争抢着啃噬这条手臂。

    杨苍绝望大叫:“不不!大人求求你们,不,将我手臂还我!我愿意招,我什么都招,否则我会顽抗到底!”

    王七麟说道:“你还不明白吗?本官要的便是你顽抗到底,否则我听天监有什么理由能折磨你呢?”

    黎非站在一边额头往外沁出冷汗。

    这铜尉到底什么来头?好大的杀性!好残酷的手段!

    开船之前,另一条手臂也被扔入了河里,之前被杀死的杨苍手下的尸首也被扔入河里成为鱼虾竟食的口粮。

    满船悍匪,老老实实,噤若寒蝉。

    王七麟看过也经历过许多黑暗案子,有许多善良无辜的人被欺负被凌辱被迫害,最终经过律法判罚,顶多是把为害者斩首。

    这让他觉得不公平。

    为什么受害者怀着绝望被折磨而死,加害者却可以死的痛快?

    杀人不过头点地。

    这不行,他要让加害者去体会被害者的痛苦,这才是替天行道。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路铺桥无骨骸,这世道不应如此,也不能如此。

    沉一摸了摸光头走过来说道:“阿弥陀佛,痛快痛快,喷僧刚回家乡就为家乡除掉一伙贼寇,委实痛快!”

    徐大道:“七爷,拔除杨苍这伙贼寇确实应该,可是你为何对黎非那么不假颜色?咱们应该交好他,然后从他口中探查当地机密消息才对吧?”

    王七麟摇摇头说道:“首先,若上下坡当年的事有诡异,那黎非在这里不但不会成为我们助力,反而会成为阻力。”

    “如果有人想让上下坡的机密永远隐瞒下去,那他们会安排人来守卫这里的机密,我猜测不错的话,黎非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所以,把他赶走才行。”

    “其次,咱们若要调查当地诡事,应该去当地人的嘴里讨要消息。”

    “今天咱们折腾的很好,收拾了乔家、抓走了杨苍,绝对有老百姓现在对我们观感不错,我们就从他们下手,去探知那些被掩埋起来的消息。”

    谢蛤蟆抚须笑道:“无量天尊,七爷说的对,而且老道猜测七爷将这手臂和尸体扔入河里,也不光是为了出气和震慑那群宵小,应当另有用意吧?”

    王七麟其实就是想要出气和折磨杨苍一伙人,不过谢蛤蟆好像误解了他意思。

    于是他顺势露出神秘笑意,说道:“还是道爷懂我,道爷你把我得用意告诉大家。”

    谢蛤蟆指向河里说道:“这条河不简单啊,你们看,七爷扔下去的手臂还有尸体立马就会鱼虾给拖入河中,这说明什么?”

    “说明河里的鱼虾吃惯了这些玩意儿!难怪当地百姓不敢捕捉河里的鱼虾,谁敢捕捉吃人的鱼虾?更别说去吃这些鱼虾!”

    王七麟沉稳的点点头:“不错,我就怀疑河里鱼虾有问题,正好用他们手臂和尸首做了试验,这叫什么?这叫废物利用!”

    胖五一惊呆了,他竖起大拇指说道:“七爷,你真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夸赞你了,七爷你太牛逼了,我只能说你,牛逼!很牛逼!”

    八喵伸出张开爪爪喵喵叫:爹,崽为你点赞!

    王七麟拍拍手笑道:“好了,咱们接下来就要想办法打入群众中了,要让群众相信我们,将被人隐藏起来的消息都告知我们。”

    他看向跟随自己一行人来到码头、正在后头缩头缩脑的百姓,笑道:“就从他们下手,打入群众内部的机会就在他们当中!”

525.农家腊酒(周末快乐呀)

    挺多老百姓追随在后面,他们本意是想看热闹,山里人喜欢看热闹。

    没办法,山里头实在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如果逮了个热闹而且还是跟对付乔家有关的热闹,他们怎么能不努力追踪一下?

    王七麟知道,用不了几天,石碑乡集市里发生的事就会传遍罗坝县周边,并且指不定会被传成什么样子。

    送走黎非的船后,他们五个人走向后面畏畏缩缩的人群。

    胖五一说道:“一哥,这是你的家乡,那你仔细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的熟人?”

    沉一摸着光头说道:“这个喷僧得好好看看,阿弥陀佛,喷僧离开家乡的时候才五六岁,一下子,十几年过去了,唉,唉,唉!”

    胖五一感叹道:“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衰……”

    “乡音无改鬓毛衰!”徐大无奈的纠正,“胖仔,算大爷求你了,你以后能不能别说成语也比说诗词了?我们儒家没有你这样的弟子!”

    胖五一闷闷不乐:“那你来教我就是了,你做我先生好不好?”

    徐大赶紧摆手:“不行不行,大爷在生活方面的名声已经臭了,不想在学术上的名声也臭掉。”

    胖五一怒道:“徐爷你有点侮辱青凫了,胖爷我很好学的,很勤勉,是是是……”

    “别用成语。”王七麟看他绞尽脑汁又要整活,赶紧打断他的话,“另外徐爷你也有点B数吧,你学术上有个屁的名声?”

    胖五一说道:“反正我会刻苦学习的。”

    王七麟安慰他道:“好,你若是愿意刻苦学习,那便自学好了,你看七爷现在就自学,自学成才嘛。”

    胖五一笑了。

    来自偶像的鼓励总是那么的让人心暖。

    谢蛤蟆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只要徐大和沉一说话,他就会远离。

    这叫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正常人不与傻逼扯蛋。

    他走向百姓们,百姓们对他也是敬畏有加。

    严肃起来的谢蛤蟆很有世外高人的形象,尽管他走路一瘸一拐。

    但高人就是这样,不瞎眼瘸腿的老道士那能叫高人吗?修道高人往往五弊三缺,这是老百姓们对修士们的朴实认知。

    谢蛤蟆走到百姓们面前唱喏:“无量救苦太乙天尊,诸位施主追随老道,可是有什么需要老道帮忙之处?”

    老百姓们纷纷向他行礼:“无量天尊,草民见过真人。”

    “真人在上,草民拜见真人。”

    双方互相行礼,有人对着谢蛤蟆磕头。

    八喵屁颠颠的跑过去,站在谢蛤蟆身边抱住他小腿,鼓着胖腮得意洋洋的接受百姓跪拜。

    喵假蛙威。

    谢蛤蟆抚须道:“汝等快快请起?老道所猜不错的话?汝等跪拜老道是有事相求了。”

    有农夫口直心快:“真人不光有真本事?还是朝廷的大官是吗?”

    徐大郁闷道:“刚才明明是大爷在卖命干架?为什么他们都说道爷有真本事?”

    王七麟说道:“因为你们干架的时候老百姓吓得的都跑到了后头藏了起来?看不见你们的表现,而道爷当时坐在树梢上?老百姓看见了他的身影,发现他能稳坐树梢如钓鱼台?自然钦佩。”

    徐大忿忿不平的说道:“嘿,果然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妖?这老头真心机啊。”

    老百姓找谢蛤蟆确实有事,家家户户多少有些诡事?没有遇到诡事的只要最近不顺利,也觉得自己是遭遇了诡事或者被妖魔鬼怪给缠住了。

    他们这里是穷乡僻壤?平日里没有高人到来,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个有高人风范的谢蛤蟆,老百姓自然要抓住机会让他去帮忙辟邪。

    于是谢蛤蟆和风细雨的一问?百姓们七嘴八舌的开始求助:

    “真人明鉴,草民最近做梦老是梦见爹娘哭?这是怎么回事?”

    “真人能不能去看看我家?我爹前年走了、我娘去年走了,今年我儿子又没了,这这这,这是不是我家风水有问题?”

    “真人我家养了一只狸花猫,可是却生了一窝的小黑猫,都说黑猫进门、主家丢魂,这可怎么办?”

    八喵本来凑热闹凑的津津有味,到了这个问题它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谁在胡说?让喵爷看看谁在胡说,今晚喵爷就去偷他家的鱼!

    谢蛤蟆从七嘴八舌中找到了需要关注的问题,他问一个汉子道:“你家里连连死人?那有没有别的古怪事情?”

    大汉眼睛湿润了,说道:“真人,确实有,麻烦您去看看我家祖坟,我家祖坟有问题。”

    乡里头也是分宗族的,一个宗族一片祖坟,大汉带路,一行人浩浩荡荡上了一座土山。

    谢蛤蟆负手轻松上山,说道:“提及祖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问及祖坟的风水吉凶,懂者甚少。”

    “我道家讲,‘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阴阳形气法有云,‘阴阳法于天地,形气法于万物。天人同声相应,人地同气相求’,可见这祖坟风水之重要性……”

    王七麟听的云里雾里,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老百姓水平更差,他都听不懂,寻常百姓怎么能听懂?

    不过老百姓们听后纷纷点头,他们私下里说道:“虽然不知道真人说的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很专业、很厉害。”

    更有人在队伍后头高声喊道:“好好好,真人说的真是好极了、妙极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

    他拍马屁的声音是如此积极,又是如此的响亮,以助于徐大和胖五一都为之侧目:一山更有一山高,一屁更比一屁响!

    一个胖墩墩的华发老汉快步走上来,他穿着寻常青衫,脖子上挂金佛、头上插玉钗,看打扮可不是寻常百姓。

    谢蛤蟆悄悄防备,他觉得这老汉是砸场子的。

    结果带路大汉看到华发老汉后问道:“三叔,你怎么来了?”

    人群里也在悄悄讨论:“乔家的老虎来了。”

    华发老汉冲大汉笑着点点头,然后又冲谢蛤蟆、徐大等人卑躬屈膝:“小老儿乔耀虎见过诸位大人。”

    王七麟问道:“乔耀虎?你与那乔振英四兄弟什么关系?”

    华发老汉笑道:“说来惭愧,他们乃是小老儿的犬子,犬子们有眼无珠呀,竟然得罪了诸位大人,小老儿特意来找大人们赔罪呀。”

    他脸皮倒是厚实,说着就跪下了。

    王七麟作一脸诧异姿态:“你儿子得罪过我们?他们怎么得罪的?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乔耀虎愣了一下,自如的笑道:“是大人海涵?诸位大人宰相肚里能撑船?”

    他们已经走到了坟坡上,流畅的土坡错落有致的陈列着一座座坟墓,墓碑如林。

    于是王七麟没有再去搭理乔耀虎,他好奇的看向这片坟地,寻找其中的诡异之处。

    领他们而来的大汉指着面前坟头说道:“请真人过目,我家祖坟上不知道怎么冒出了一根竹笋!”

    坟头上确实长出了竹笋,笋还很嫩,水灵灵的,如果不是地方不对王七麟就准备把它挖出来带回去吃掉了。

    谢蛤蟆看了看坟地说道:“你家祖坟没什么事,坟头长笋不是怪事也不是坏事,你家还有孩子,而且还在读书是吗?”

    大汉道:“真人神机妙算,确实如此。”

    谢蛤蟆笑道:“那你要好好支持他念书,竹笋步步长高,这代表你家孩子以后会步步高升。”

    得到这么个答案可把大汉给高兴坏了,他抹着额头上的汗水叫道:“我家小二子能当官?还能步步高升?呀,这这这,还有这样的大好事?我家还有这样的大好事?”

    旁边的人羡慕的说道:“乔老六,你家这是祖坟冒青烟啦。”

    大汉嘿嘿的笑,脸上的颓势和丧气一扫而光。

    乔耀虎也是大喜,他说道:“多谢真人答疑,原来坟头长笋是这么回事!实不相瞒,我家的祖坟上也长了个笋,而且比老六家的更粗更大!”

    谢蛤蟆道:“噢?是吗?那带老道去看看。”

    乔耀虎指着山坡顶上说道:“请真人移步,我家祖坟在最上头,俯瞰四野,风生水起!”

    徐大嘀咕道:“难怪他们家能混的这么好,原来祖坟风水好。”

    有人不屑的小声说道:“哼,乔老虎不干好事,那上头原本才不是他家祖坟,是他发迹以后仗着朋友多、人脉广,去挖了人家祖坟,强占了人家的地头!”

    听到这话王七麟摇头:“乱来,祖坟选位子,可不是越高越好。”

    旁边百姓好奇问道:“不是这样吗?”

    王七麟说道:“最简单的道理,如果你们这坟坡顶上风水真的好、真能庇佑子孙后人,那之前将祖坟设在上面的人家怎么没有发迹?怎么还会让人抢了坟地?”

    徐大说道:“不错,连自己地盘都守不住,就这样的祖先你们还指望他能守护住子孙后人?”

    坟坡最上只有一个结实稳固的青砖大墓,墓头上是一坯黄土,确实也有竹笋冒出来,这笋应当长了几天,粗壮高大,眼看要长成竹子了。

    谢蛤蟆看到这竹笋后便摇头了:“无量天尊,这可不是好东西。”

    一听他的话,乔耀虎急眼了。

    他急忙问道:“不知道真人这话怎么说?坟上长笋子不是步步高升吗?”

    谢蛤蟆抚须笑道:“无量天尊,风水玄学可不是这么简单,不能一概而论。”

    “你看那乔老六家祖坟上的竹笋,笋很嫩,还在步步高升。而你家祖坟这竹笋呢?它已经长出包衣了,你知道这竹笋是什么讲究吗?”

    乔耀虎眼巴巴的问道:“请问真人,是什么讲究?”

    谢蛤蟆问道:“这笋嫩的时候,铲出来就能吃,是也非也?”

    乔耀虎说道:“是也。”

    “你家这老笋要吃的话怎么能吃?是不是得削掉外面包衣才能吃?是也非也?”

    “是也。”

    “那这老笋的包衣是不是已经削掉了?”

    “不是。”

    谢蛤蟆抚须笑道:“所以这个叫做,不削子笋!”

    听到这话百姓们纷纷偷偷笑,徐大光明正大的笑,于是老百姓跟着他一起光明正大的笑。

    乔耀虎自然知道自己是被面前的老道士给涮了,他大眼一瞪要发火,可是随即想起面前人的身份,只好委曲求全陪起了笑脸:“真人说笑,真人说笑了。”

    王七麟说道:“这位道爷可没有说笑,乔耀虎你自己想想,你们乔家子孙一个祖宗,到了今天虽然开枝散叶,可你们还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至亲。”

    “那么你平日里可有照顾这些亲人?是不是你不但没照顾反而去压榨欺负了他们?”

    “对于你们祖宗来说,这岂不是不孝子孙的行径?”

    乔耀虎争辩道:“可是这坟里葬的乃是家父,并不是我乔家先祖。”

    王七麟道:“你怎么这么榆木脑袋呢?很简单的道理,你爹的爹呢?你爹的爷爷呢?你爹的祖爷爷呢?他们现在在哪里?”

    乔耀虎的思维被带入套路中,他跟着王七麟的思路说道:“在、在地府里头吧?或者他们投胎了?”

    王七麟冷哼一声:“有你家这样的不孝子孙,他们去哪里投胎?”

    “不过你说的对,他们都在地府里头,然后你们乔家先祖看到乔氏一门出了你这样的不孝子孙,他们自然得生气,可他们对你和你的儿子们是无可奈何,对于你爹呢?”

    谢蛤蟆点头道:“无量天尊,王大人所言极是,你爹没有给你托过梦吗?他在阴间怕是被你先祖收拾的厉害,他应当会托梦去斥责你才是。”

    乔耀虎镇定的说道:“然而并没有。”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那老道猜测你家里一定有辟邪之物,鬼怪阴灵不能入你家门,所以你爹不能给你托梦,只好用坟上生老笋的法子来骂你!”

    乔耀虎目光游移,显然谢蛤蟆这次说对了。

    胖五一惊叹道:“道爷真是老江湖。”

    王七麟笑,这什么老江湖?他用屁股去推也能推出来,乔耀虎一家平日里欺压乡里、无恶不作,心里有鬼,自然害怕真有鬼上门,家里必然要请了佛像贴了符箓来驱鬼辟邪。

    四周百姓指指点点,乔耀虎没脸再呆在这里,只好夹着裤裆灰溜溜跑路。

    乔老六一改之前的颓废,他红光满面邀请王七麟五人去他家里做客,王七麟便欣然应允。

    他家里就在乡上,进门后便喊道:“孩子他娘,杀一只啊不,杀两只鸡,老母鸡炖上,小公鸡红烧。”

    “昨天四哥过来送的鱼呢?杀了焖上,用笼屉焖上。”

    “还有过年时候盐卤剩下的五花肉,也给炖了,配上春笋来一个红坡肉,今天有贵客上门!”

    王七麟给徐大一个眼色,徐大将烧鸡烤鸭猪头肉捣鼓出来,说道:“老哥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带着烧肉来的,你准备上酒就好。”

    乔老六挠挠头,说道:“大人可得海涵,我家没有好酒,那啥,莫笑农家腊酒浑!”

    他估计是从儿子口中听过这么一句诗,说出来后自己先笑了起来:“拽文了,让大人们见笑了。”

    一道道菜送上来,因为徐大带来的有烧鸡,于是乔老六家两只鸡,老母鸡炖了个汤,小公鸡则用来烧了个石锅。

    鸡肉、花椒、大蒜和芫荽,里面还有许多青菜。

    王七麟从不知道荆楚之地的百姓这么爱吃花椒,他只知道蜀地百姓喜欢这玩意儿。

    看到有乔老六家有好饭好菜,有些汉子就不愿意走了,磨磨蹭蹭偷偷吞唾沫。

    山里人家吃这样一顿饭不容易。

    王七麟很痛快,说道:“今天的饭菜够吃,大家伙不必客气,那就留下咱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天,本官也想听听你们这地方的风土人情,人多肯定介绍的也仔细。”

    他特意留下了两个流里流气的汉子,这种人往往碎嘴,什么也敢说。

    三碗浊酒下肚,乡民们对官员的畏惧感开始消散,一个个的咧开嘴嚷嚷起来。

    他们先就王七麟等人收拾乔家兄弟的事来说道,连乔老六这样的本家人都不给乔家兄弟说好话,由此可知这一家人混成什么样。

    王七麟示意徐大和谢蛤蟆继续带酒,等到大家伙的脸色都酡红了,他开始切入主题:“你们这石碑乡挺大呀,听说合并了个古籍乡?”

    一个叫马白的汉子接话道:“对,古籍乡被石碑乡吃掉了,反正那乡里没多少人了,许多人家都去外地投奔了亲戚,不敢继续留下。”

    “谁敢留下?那乡里的人手脚不干净呀,当初就他们最霸道,守着个古王墓当大宝贝,外乡人不让插手,嘿嘿,结果后来遭天谴了吧。”

    “嗯,古籍乡算是没了,上下坡被大苇河吞了,其他好几个村也被冲过,有些人死了,没死的后来收拾家当都跑了,村子也空了。”

    王七麟和谢蛤蟆对视一眼。

    新信息。

    古王墓?

    他还想听下去,但汉子们说到这里后似乎想到什么,一个个又息声了,看样子准备换到别的话题上。

    徐大便漫不经心的说道:“可是我们弟兄听道上说,古籍乡没怎么碰古王墓,都是有人往他们身上泼脏水扣屎盆子呢。”

    “不可能!”马白激动的说道,“古籍乡为啥叫这个名字?就是本朝建立之初,那乡里头从古王墓挖出来一些古籍善本献给了朝廷,这才有古籍乡的名字。”

    “那你们石碑乡呢?是挖出来了石碑吗?”谢蛤蟆笑道。

    乔老六说道:“是长出了石碑!”

    “啊?”徐大吃惊的瞪大眼睛,然后举起酒碗说道,“满上满上继续喝继续吹,这酒喝的带劲,来来来,我这里还有两块酱牛肉,切了下酒。”

    又是一碗酒水下肚,又是一大盘子的美味上桌,汉子们激动之下更是肆无忌惮。

    “这事更早了,前朝时候古籍乡还不叫这个名字,他们当时从山里发现一个墓道,进去后发现了一座大墓,然后某一天我们这里突然之间冒出来许多石碑。”汉子们嚷嚷着说道。

    “石碑上是字,从甲骨文一直到现在的这种字都有,上面都是一句话,妄动王墓,必遭天谴!”

    “但那时候大家伙哪知道哪里有王墓?消息传出去了,嗯,前朝的朝廷听说后派人来查,发现这些石碑是好东西,于是让老百姓全给挖出来带走了!”

    “你们可知道这些石碑什么样子?”一个街溜子架势的汉子做神秘兮兮的样子。

    王七麟等人凑上去问道:“什么样子?”

    徐大给他满上,结果这街溜子恃宠而骄,不说话了。

    见此谢蛤蟆摇头道:“你也不知道,或者你准备编个故事。”

    街溜子喝了酒很冲动,立马一拍桌子说道:“胡说!这事咱这里的人就我知道,这是秘密,哼哼,还是我十几年前年轻那会给听天监办事,有一次悄悄听到的!”

    “石碑是从地里长出来的!它们长出来只有人这么高,可是地底下有根!齐刷刷得都是十多丈长!”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这么长?那这怎么带走?”

    街溜子说道:“挖呗,让老百姓往下挖,围着石碑挖,挖到底以后有人把它给拔出来,然后就直接埋土,把下去挖石碑的人一起埋在里面!”

    “这太耸人听闻了吧?”王七麟咂咂嘴,“一听就是胡编乱造。”

    街溜子急眼了,说道:“怎么会是胡编乱造?这是真的!”

    “从那以后,石碑就成了我们这地方的禁忌,好些年没人敢提这俩字,本朝建立,朝廷听说此事后为了给百姓壮胆,就直接把我们这里叫石碑乡了!”

    马白等人纷纷点头:“前些年还有老辈人的时候,老辈人从不敢提这俩字。”

    “我们这地方就是挺邪的,地下肯定埋了不少枯骨,前两年打井的时候还打出过骨骸。”

    “那骨骸很邪门啊,它们都是头上脚下仰着脑袋,手臂使劲往上扒拉,就是这样。”

    街溜子站起来仰起头做了个伸手往上爬的姿势。

    有些诡异。

526.乱坟村

    古籍乡。

    石碑乡。

    古王墓中挖出的古籍,地里长出来的巨大石碑……

    王七麟捋顺了这些事,问道:“大苇河改道,将古籍乡给冲击的很厉害?好几个村子受到影响,上下坡直接被冲入河底,对吧?”

    人们纷纷点头,一边喝酒一边感叹。

    王七麟又问道:“那古籍乡被取消,原属村子被并入了石碑乡,这些村子现在什么情况?”

    乔老六媳妇擦着手说道:“当时被吹冲了的那些村子现在基本上都没啦,有些人家去投奔亲友,有些人家则搬出来了,重新开荒或者朝廷给安置了生计……”

    王七麟点头,这些信息他之前知道了,便说道:“我说的是还残留的……”

    “老爷们喝酒说话,娘们插什么嘴?”乔老六喝多了酒冲着媳妇拍桌子。

    街溜子嬉皮笑脸的说道:“老六你瞅瞅你,冲媳妇耍威风算什么爷们?就许你插你媳妇的嘴,不许你媳妇插你的嘴?”

    他又冲左右说:“反正我不管别人,我易三金不在乎,老六媳妇你要是乐意你可以插我的嘴,我嘴巴随时为你敞开。”

    男人都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乔老六一听急眼了,他已经喝酒喝高了,冲动之下又是一拍桌子吼道:“三金你说啥屁话呢?欠揍了是不是?”

    易三金摇摇晃晃的说道:“你让我插你媳妇的嘴,我让你揍……”

    “插你妈批!”乔老六扑向易三金,两个男人在地上开始翻滚。

    王七麟赶紧将他们拉开,这是他的锅,是他带人灌酒把几人给灌醉的。

    乔老六和易三金开始骂骂咧咧,这下子王七麟想要再探查消息就查不到了。

    喝醉酒后这些夯货天王老子都不怕,更不怕他一个听天监官吏,不管他说什么,这些人都是骂骂咧咧。

    王七麟将乔老六扔进屋子里,又让其他的乡里人把易三金拖走。

    他去问乔老六的媳妇,问她关于古籍乡的事。

    可惜乔老六的媳妇是外乡嫁过来的女人,她不了解古籍乡的过往,想来想去就是告诉他们,说古籍乡那地方不对劲,以前的乡道成了鬼道,据说以前有人从哪里走夜路走没了,现在已经没人再敢走古籍乡的路。

    听着她的话,王七麟忍不住想起了来时看到的那条小路,杂草丛生中突然出现的一段荒芜。

    他们喝了酒也有些上头,便离开乔老六家去了驿所,各自找房间休息。

    休息过来是傍晚,王七麟看着天边红霞说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今晚明天都是好天气,咱们今天晚上去古籍乡的旧址转一转?”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那当然好了,喷僧带路,带你们好好转转。”

    王七麟摆手道:“这还是算了?我把被你带进高粱地里。咱们兵分两路?道爷你带着沉一和胖仔?他们两个给你打下手?你沿着河段转转。”

    “我和徐爷带着八喵和九六去走他们的乡路,看看那是一条什么鬼路。”

    谢蛤蟆抚须道:“无量天尊,那七爷你和徐爷要小心。”

    徐大一拍胸膛喝道:“道爷你放心便是,有大爷在?七爷绝不会有事。”

    谢蛤蟆叹息道:“正是有你在?所以老道才让你们小心?如果只有七爷那老道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徐大听了这话不乐意了?这不是小看大爷了?

    他决定今晚要好好表现?用实际行动去赢得同伴们的尊重。

    驿所里头有厨房?王七麟让徐大去惹了点饭菜他们随便对付一把,然后分兵出发。

    他和徐大走的是陆路?按照方向一直向西行。

    月亮升起来,繁星亮起来?山野中的小虫也鸣叫起来。

    有人牵着老牛荷锄而归,看到他们往西走便站住了小心的看。

    王七麟向这农夫拱手行礼?农夫看出他们是人?问道:“你们是外乡人?这时候怎么能赶路呢?荒山夜半有鬼祟呀,你们还是赶紧去找地方住下吧?白天再赶路。”

    听到这话徐大笑了,他挺起浮夸的胸肌说道:“大爷找的就是鬼祟?最好是女鬼,如果这个女鬼还带着什么媚人药,哈哈哈哈!”

    他又想起了那美好一夜。

    看出两人不一般,农夫便问两人是不是高人。

    王七麟自谦的说我们不是高人,不过我们去对付个鬼怪之流还是轻松简单。

    农夫便说道:“你们若要对付鬼怪妖魔,那就往北走,北边有一座坟丘子,以前是个庄子来着,庄子没人了,现在据说那边有鬼怪。”

    “据说?”王七麟感兴趣的问道,“都有什么传说?”

    农夫说道:“也不光是传说,都是真的,有一次我要送我小舅子去城里,当时有急事,我连夜送他想走近路,就抄了那庄子,结果怎么都走不过去,被鬼遮眼了。”

    “你们没出事?”

    “我小舅子是读书人,不都说读书人腹有才气吗?可能就是他的才气庇护了我俩,我俩只是被迷了眼在那地方转悠一晚上,倒是没出事。”

    王七麟抱拳道谢,对徐大说道:“走了,今晚热身活动有着落了。”

    今晚月色很不错,不过荆楚水泽群山之地,群山里头光线不佳,这样子天还是很黑的。

    王七麟一边走一边转头打量着周围环境,能看出十几丈,他的视野并不怎么受到影响。

    顺着农夫指引他们攀山越岭,然后爬上一片半山腰。

    这里水多草木多,山上正好是一片茂密的山林,夜风哗啦啦的吹,枝叶摩挲发出哗啦啦的响,树木摇晃,树影飘荡,好像憧憧鬼影一样。

    山里的野兽虫禽多,到了晚上更多,其中尤其是蚊子很厉害,两人走了一会就发现周围都是这东西。

    徐大抱怨着拍打身上,走了一阵气喘吁吁了,骂道:“这狗日的,望山跑死马,咱们都已经走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到那荒村所在的山头上?”

    王七麟心里一动,他摆摆手道:“息声。”

    两人不再说话,环境安静下来,然后突然有嘶鸣尖叫声从树荫草甸里传来。

    声如鬼泣,让人听了着实有些毛骨悚然。

    王七麟指向小丛林说道:“我们来过这地方,咱们应该是被鬼遮眼了。”

    徐大立马将燃木神刀从胸口里给拔了出来,又从裤腰里抽出王冠蛇盘在脖子上。

    头戴虎豹胄,脖上有长蛇,身上金缕玉衣,手中燃木神刀。

    这是真的武装全身。

    两人走向山坡上的树林,这里水草丰茂,树木之间全是乱草,九六抽了抽鼻子,一下子钻入乱草里。

    很快它又跑了出来,用小腿将一些草给踩的塌下。

    一个洞穴隐隐约约出现了。

    王七麟抽出妖刀蹲下往里看,什么还没有看到呢,一股骚臭味先顶鼻子来了。

    徐大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准备随时开砍。

    他们俩还没有出声,洞穴里头悠悠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喂,外面的人别进来,这里有鬼。”

    王七麟喝道:“哪里有鬼?”

    洞里的声音继续响起:“你们是不是害怕了?害怕了就赶紧走,就是这里面有个鬼。”

    王七麟给八喵使了个眼色。

    八喵探头看了看这个洞穴后也给他使了个眼色。

    王七麟就有点懵了:你啥意思?进去开干啊。

    八喵摇摇头:我不干,里头骚哄哄的,不好。

    王七麟只好去看九六,九六扭头往回跑,跑出去老远藏在草丛里露出半张脸看他。

    见此他骂了一句:“你们俩都是胆小鬼,里面根本没有鬼,估计就是个小妖怪。”

    里面的声音又响起:“有鬼,真的,我就是个鬼。”

    徐大搓着下巴说道:“七爷,大爷怎么感觉里面这个东西憨憨的?”

    王七麟也感觉它憨憨的,不像是很坏的东西,于是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是个鬼……”

    “你要是再胡扯,我就亲自进去弄死你了。”王七麟不耐道。

    洞里的声音说道:“别别别,我跟你们闹着玩呢,大晚上的,开个玩笑而已。我其实是个妖怪,你们别进来,进来我会吸你们的阳气。”

    “吸我们阳气?”徐大忽然兴奋了,“你是个女妖?”

    洞里闷闷的说道:“是的。”

    王七麟赶紧拦住他:“别别别,徐爷你别激动,你别往里钻啊,里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呢,你别冲洞、别冲洞……”

    徐大纳闷的看着他道:“七爷你啥意思?在你心里大爷是什么形象?”

    王七麟咳嗽一声问道:“刚才我们被鬼遮眼,在这山头转了两圈,是你干的?”

    洞里的声音闷闷的说道:“嗯。”

    王七麟说道:“先撩者贱!你敢冲我们出手,那就别怪我们冲你……”

    “我为了救你们。”洞里声音又响起,“你们再往前走就是乱坟村,那里很多鬼怪,你们去了会出事。”

    王七麟狐疑的问道:“是不是每次晚上有人要去你说的乱坟村,你都会用法术迷了他们的眼,让他们在山下转悠而上不了山进不了村?”

    这话让他联想到了先头农夫所言。

    洞里响起闷闷的声音:“嗯。”

    王七麟抱起妖刀说道:“这么来看,你还是个好妖怪?那你为什么躲在这个地方?你等于是造福一方百姓了,可以出来让百姓给你建庙祭祀。”

    洞里的声音说道:“其实,其实我是个鬼,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生前就是这样,只要人多我就难受,我很害怕跟陌生人说话。”

    听到这里王七麟忍不住说道:“你这是有病,好像叫,社交恐惧症?”

    说出这个从梦中得知的病症他又忍不住的想,有人得社交恐惧症他能理解,这还有鬼也能得社交恐惧症?这病就这么牛逼?

    徐大笑了起来:“射交恐惧症?七爷真有你的,连鬼你都能调戏了。”

    王七麟踢了他一脚,他不知道徐大笑什么,反正这货一笑没好事。

    不怕徐大叫,就怕徐大笑。

    徐大笑,一定******里的鬼也很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病?我生前正是个郎中,为什么没有听过这样的病症?另外,我不害人,我也不想接触人,你们能不能离开?让我自己安静的躲在这地方。”

    王七麟说道:“你放心,我们不是坏人,你怕的是陌生人,咱现在已经聊了这么久了,已经是熟人了,你不用怕我们嘛。”

    既然这里有个鬼,而且是能跟他们交往的鬼,他就来劲了。

    人有阳道,鬼有阴路,双方很难产生交际。

    能够以鬼身与人交流的鬼是很罕见的,这种鬼要么是修为高深,要么是有过大机遇。

    不管是什么情况,里面这鬼都非同寻常。

    他从人身上查不到什么消息,现在想从鬼身上查探一番。

    只听洞里鬼沮丧的说道:“唉,我不是怕人,我是怕跟人说话和交往,你说的对,我有交往恐惧症,特别是乱七八糟的人,我最害怕跟你们这样乱七八糟的交往……”

    徐大说道:“那大爷知道了,你得的这叫乱交恐惧症!”

    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王七麟惊呆了。

    洞中再无声音。

    八喵和九六忽然往林子里钻去。

    王七麟穷尽目力看去,看到有个小小的黑影坐在一只不知道是黄鼠狼还是狐狸的小兽上逃跑,八喵和九六就在追它。

    这鬼不堪其扰,跑路了……

    这能行吗?

    王七麟叫道:“别跑,我们不是坏人不是乱七八糟的人,我想跟你交朋友……”

    徐大问道:“怎么交?”

    王七麟骂道:“滚犊子!”

    徐大很委屈,他是认真的,他从没跟鬼去交过朋友,这怎么交往?

    周边山岗上林木深深,几只小兽钻进去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两人压根没法追。

    而且这个时节树木已经长得很茂盛了,林子里头没什么光,反而到处都是盘根错节的老树根和嶙峋山石,没有道路很不好跑。

    再者林木中的地上有往年落叶,腐烂后踩上去软绵绵的,好像踩到了腐肉,走在里面很不舒服。

    王七麟追了一阵一看要把徐大给甩掉了,只好放弃追逐回来了。

    八喵和九六不知道追着那鬼跑去哪里了,两人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它们回来,只好先行去往乱坟村。

    徐大嘀咕道:“七爷,大爷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王七麟警惕的看着四周说道:“你的预感是错的。”

    踩着清冷的月光,两人一摇一晃终于看到了山上那些黑漆漆的老屋。

    老屋里头偶尔也有光亮,有的是一闪一闪,有的是光芒惨绿。

    王七麟走上去后看到几座坟墓,不知道里面埋葬的是什么人,墓碑乱七八糟,有的没有名字,仅仅是雕刻了‘无名氏客商某某’的字样。

    没有了八喵和九六,他心里有些不自在。

    九六是雷达。

    八喵是暗器。

    这两个东西一没了,他就明里暗里都少了个大杀器。

    十咦傻乎乎的坐在他肩头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王七麟扭头看看它,它眨眨眼:“咦咦咦?”

    十咦是翻译官,打辅助的。

    一座房屋之中光影闪烁。

    王七麟便悄悄走近了,屋子里头有寒气往外放。

    这是鬼的阴气。

    鬼祟的阴气和气候导致的寒意不一样,寒意从外往内侵袭,阴气却是起初感觉没什么,可是等它侵入人心后会让人从心里往外发冷。

    原因在于寒意入体,身体内的阳气和热量会抵抗,而阴气入体却是先扑灭人的阳气,从内而外的去解散人的生机。

    王七麟让徐大堵门,他悄悄的走到后窗。

    寒意逼人。

    他扭头一看,一个耷拉着头发的白衣鬼垂头出现在他身边。

    见此他低声道:“嘘,别出声,咱吓屋子里那些鬼一跳。”

    白衣鬼本来伸出手想掐他,不知道是王七麟沉稳的样子迷惑了它还是这话吓到了它,反正它犹豫一番后转身飘走了。

    见此王七麟不乐意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本地的帮派太没有礼貌了吧?

    他抢先一步妖刀劈出。

    夜空一霹雳!

    白衣鬼直接消散。

    造化炉都懒得出来。

    王七麟动手后一脚踢开窗户钻了进去,屋子里萤火虫乱飞,一扇棺材咣当一声盖上了。

    见此他无语了:都是小鬼,遇袭之后都不敢看看什么情况,直接藏起来了!

    他走出去把情况给徐大介绍了一下。

    徐大沉吟道:“也就是说,这乱坟村子里头的鬼,全是没什么本事的小破鬼?很好对付?”

    王七麟失望的说道:“对咱们来说是这样,但是对寻常百姓来说,特别是孩子老人,它们还是挺难对付的,寻常人碰上他们轻则阳气散失大病一场,重则会被吓倒然后被群鬼吸走阳气。”

    徐大一振手中偃月刀喝道:“七爷你且给大爷掠阵,今夜看大爷怎么为民除害!”

    王七麟依稀看到面前出现一行字:您的好友‘虐菜狂魔’已上线。

    有一处屋子的残破窗户中散发出绿光,这是鬼火。

    但徐大说这是有两个鬼在里面搞破鞋,有个鬼被绿了所以才发出这样的光芒。

    然后他操着偃月刀冲进去开干。

    随着他跳进去屋子里响起一声刺耳的尖啸,但听徐大一声‘吃大爷一刀’,然后他被从窗口给踢了出来。

    王七麟不忍目睹。

    徐大放出山公幽浮气急败坏的吼道:“给大爷拆了这屋子!”

    山公幽浮畏畏缩缩的往四周看。

    徐大吼道:“都是它娘得小鬼儿,你可以一拳撸死俩!”

    山公幽浮很快发现了这结果,它的情绪为之一变,嚎啕大叫着挥舞铁拳开始拆屋子……

    估计荒村里头已经有些年头没这么热闹了,山公幽浮将一栋栋屋子都给拆掉了。

    身材魁梧的徐大戴上了虎豹胄、露出了金缕玉衣,挥舞燃木神刀威风凛凛的跟在后面。

    要不是刚才他被一个小鬼给揍过,王七麟还以为这是关二爷再生呢。

    乱坟村里果然鬼怪多,山公幽浮一折腾,不少小鬼四处逃窜。

    徐大把英魂放了出来:“两位兄弟,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这次是大BOSS已上线——

    英魂们属于阴兵,它们是可以捉拿这些小鬼的,两个阴兵追着小鬼就像精兵猛将追击溃敌,几步追上一个就是一刀。

    震慑的村里小鬼逃是不敢逃、留又不敢留,反正停下是一刀跑了也是一刀。

    最后小鬼们站在坟头上开始哭。

    它们流泪了。

    它们很委屈。

    大半夜的本来是睡觉休息好时候,结果突然来了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钻进它们家里挥舞着大刀逮着鬼就砍,换成谁能不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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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一群鬼站在坟头上哀嚎,徐大也不忍下手。

    他们没有见过这些鬼作妖,所以贸然出手把人家给斩杀殆尽不太好。

    徐大看着它们这个鬼样子,唏嘘道:“奶奶个腿的,它们这样子倒是让大爷想起了小时候念学塾时候的一些情景,当时大爷跟伙计们作妖了被先生逮到,就是排成队然后被揍得哭。”

    说到这里他还感慨了一下:“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王七麟说道:“要不然先停手吧,这些鬼怪问题不大,咱们继续往上下坡方向走,那边应当有问题。”

    他留下这些小鬼倒不是出于心慈手软,而是他不知道这些鬼是不是与大苇河改道和古籍乡大水灾有关系,所以不如先留下它们,万一它们有用还可以回来再找。

    两人准备离开了,却发现一处茂盛草丛中缓缓站起来一个庞大的黑影。

    壮硕如牛!

    月光照耀,它的两颗眼睛大如牛眼,发着红彤彤的光。

    嚣张跋扈的山公幽浮立马冷静下来,它远远的找了个坟头蹲在上头,一把一把的抹脸。

    王七麟和徐大起初以为它被鬼上身了,直到发现这个红牛眼阴影才明白它在装鬼……

    徐大气的红了脸:“大爷这么勇猛彪悍的猛男,怎么会有这样没出息的小弟?”

    他一边说一边躲到了山公幽浮身后。

    王七麟翻了个白眼,他甩掉刀鞘扛着妖刀阔步走上去,阴影看着他走近也逐渐往他走来。

    徐大帮他捏了一把冷汗。

    然后走近了王七麟才发现,这个庞大的怪物长了两个牛眼,原来它就是一头牛!

    这个发现把徐大给整的五迷三道了,他警惕的说道:“七爷,这乱坟岗子上怎么会有牛?而且这牛的眼睛怎么发出血光?要大爷说,咱们还是小心点,这可能是个牛妖。”

    “牛妖?牛魔王啊?”王七麟不屑。

    乱坟遍布的荒村中出现一头牛,他也担心有什么问题。

    但是这牛一切正常,鼻子上还挂着个鼻具。

    王七麟翻身上牛,说道:“行了别怕了,应该是谁家放牛出了事,结果牛跑了,跑进了这里,老百姓不敢进来搜查,所以让这黄牛待到了现在。”

    徐大狐疑的问道:“这些鬼怎么没有弄死它?”

    王七麟说道:“鬼弄死一头牛做什么?它们又不能吸收牛的阳气,再说牛在夜里是可以看到这些鬼的,估计它还把这里当做正常村庄了,这里又有吃又有喝,所以没有乱走。”

    徐大发现这牛没问题后也来劲了,他们走了一会他忽然一瘸一拐的说自己崴脚了,强烈要求上牛背。

    大黄牛很有力气,可是徐大爬上去后它发出一声悲情的‘哞’,前腿颤巍巍……

    王七麟只好下牛让位,徐大坐在牛背上沉吟:

    “垂垂杨柳暗溪头,不问东西却自由。几度醉眠牛背上,数声横笛一轮秋。好诗好诗!”

    王七麟回头给他一个精准的评价:“傻波一。”

    此时两人已经进入古籍乡范围。

    山里的乡村规模小,一个乡可能就管辖几个村庄。

    他们在小山之中穿梭,月色逐渐暗淡,夜色开始晦暗,贴着河边走了一会,河面上开始飘雾。

    雾气从河上飘向岸上,越加浓重。

    时不时的有夜猫子发出吱吱呜呜的叫,这趟夜路走起来难免让人浑身发凉。

    河里偶尔会响起啪啦啪啦的浪花起伏声,这是有鱼在跳跃。

    他一脚深一脚浅的走着,除了河里蹦蹦跳跳的鱼也没有其他诡事出现。

    这样走了一路后?他感觉自己的神经变得麻木起来?直到忽然之间有人猛地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

    王七麟一回头,发现徐大站在他身后牵着牛扯着脖子不知道在看什么。

    “怎么了?”王七麟愕然的问道,“你不好好走路伸脖子干什么?”

    徐大咂咂嘴,奇怪的说道:“七爷?你仔细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王七麟侧耳细听。

    夜风缓缓的从他耳畔吹过,没有什么怪声,他想笑徐大这孙子疑神疑鬼,正好这时候一声锣响顺着风吹进他的耳朵。

    “这时间了谁还敲锣打鼓啊?”王七麟惊讶的问道。

    徐大歪歪脑袋仔细听着,迟疑的说道:“不光敲锣打鼓,还有唢呐胡笳钵罄铙的声音,这是有人在送葬?”

    荆楚之地有夜间下葬的习俗。

    本来现在夜色浓重,又是莫名其妙的起了大雾,这路上就有些鬼气森然,现在再听到送葬的笳乐声,毛骨悚然的。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这茄乐声越来越清晰,好像送葬的队伍是迎头向他们这里走一样。

    徐大嘟囔了一声‘倒霉’,赶着牛往旁边走,他可不想冲撞了送葬的队伍。

    王七麟忍不住挠了挠头,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于是往四周看去,却发现他们不知不觉的接近了白天时候见过的那条土路上。

    他面前出现了一条路,送葬队伍的笳乐声正是从这条路上传过来的。

    不多会,路上浓重的雾气好像被什么卷动了一样,分散开来,几个红彤彤的人影在浓雾里若隐若现着。

    看到这些人影,温驯了一路的大黄牛不安的开始打响鼻。

    它好像受了什么惊吓,把尾巴紧紧的夹在屁股沟子里,闭着眼就卧倒在了路边。

    这时候那些人影穿过雾气隔着他们近了,使劲看能看清他们的样子。

    打头的是两个带着红色尖顶帽子的大汉,两个大汉嘴里塞着唢呐,腮帮子鼓的好像皮鼓,手指一弹一跳引头在前面走。

    两个大汉后面是一排同样打扮的汉子,这些人或者提着铜锣或者抱着钵罄铙,滴滴答答跟着领头大汉的唢呐声调起乐,一个个眉开眼笑。

    在这队汉子中间是个穿着红袍的青年,青年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脸上挂着傻乎乎的笑。

    在青年身边,则有一座深红的轿子被八条壮汉抬在肩膀上。

    这轿子被红布缠的紧紧当当,四个角上挂着铃铛,随着轿夫身子抖动,这些铃铛哗啦啦的响,声音阴森森的,让人听了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在轿子两旁,还各有一对穿的红红绿绿的童男童女,四个孩子边走边嘻嘻的笑,胳膊上挎着小篮子,时不时从里面拿出些什么撒到路边。

    看到这一幕,徐大松了口气,道:“娘的,原来是送婚的队伍,他们吹的是喜乐啊,大爷还以为是在打茄乐呢。”

    “不过七爷,你说这些人怪不怪,结婚送亲的队伍还有晚上上路的吗?”

    王七麟没有回答徐大,因为他的注意力都被这队人吸引去了。

    这些人不管是吹乐的还是轿夫还是那些孩子,一个个脸色白的好像抹了一层面粉。

    尤其是骑在马上的那个新郎,脸色不仅白的吓人还透着一股青色,笑容里透露着一股麻木,特别不正常。

    而且王七麟还注意到,这些人虽然都在笑,但笑得特别假,就好像脸上挂了一个大笑的面具。

    还有一点异常就是从他看众人第一眼开始,这些人好像就没变过表情。

    这支队伍缓缓的从他们的牛车旁走了过去,一个孩子随手往车上扔了把东西,王七麟低头一看,心里大奇,这孩子竟然撒的是栗子、龙眼、纸包糖糕这些东西。

    徐大被这发现乐的合不拢嘴,捡起一块就塞到了嘴里,虽然心里有疑惑,不过王七麟也没多想。

    他感觉自己的心和脑袋都木木的。

    懒得多想。

    看到地上有喜童分发的东西,王七麟便也下手,他抢了都塞进兜里。

    这让徐大一时大为气愤,指责王七麟道:“七爷你他娘的真没有点肚量,几个栗子你抢什么?”

    王七麟嘿嘿的乐,他说道:“地上不是还有吗?你找就是了。”

    徐大不悦的说道:“今晚上没有月亮加上起了这么大的雾,连点光都没有大爷怎么在黑乎乎的地面上找东西?”

    “你们要喜糖吃吗?”一个干巴巴脆生生的声音突兀的在王七麟身后响了起来。

    王七麟急忙回头,只见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孩子站在黄牛的大脑袋后面,一张雪白的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

    这小子什么时候过来的?

    王七麟心里好奇,因为他可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貌似刚才整支队伍从牛车旁边经过的时候他也是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吧?

    这么一想,王七麟感觉这孩子惨白的脸上那笑容特别古怪,这支迎亲的队伍也让他感觉古怪起来。

    他没来得及开口,徐大先兴冲冲的说道:“是呀,你那里还有什么?给大爷弄几块。”

    王七麟挠挠头。

    他觉得一切都不对,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这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

    他像是处于睡梦中……

    睡梦?

    地球?

    小孩听徐大这么说,脸上的笑容更浓了,他把放在篮子里的小手伸出来,手心里放着几个用纸包着的东西。

    徐大想拿,但被王七麟挡住了。

    王七麟警惕的盯着这孩子问道:“小孩,你家大人是谁?你家是哪里的?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你说说,你叫什么。”

    此时那支送亲的队伍都停了下来,好像是要歇息一样,大红的轿子被搁在地上,轿夫鼓手们聚在一起,拿出些酒食嬉笑着分享。

    那小孩听王七麟这么问,什么也没说,又嘻嘻笑了两声,忽然转头跑了回去。

    见到手的美食就这么飞了,徐大对王七麟是恨得牙根发痒。

    他想责备王七麟,可没开口就被一个轿夫打断了声音。

    那轿夫笑眯眯的对王七麟俩喊道:“两位小兄弟,俺们这里有些吃食,你俩要不要一起来喝点?烧鸡卤肉猪头肉,老酒管够。”

    王七麟已经察觉到这支迎亲队伍不对劲的地方了,因此就没理睬那轿夫,拉了徐大一把小声道:“徐爷,我觉得这里不对,你有没有感觉不对?”

    徐大莫名其妙的说道:“七爷你扯什么犊子?这有什么不对?这不是有好吃的吗?你饿不饿?大爷肚子可是有点饿了,走,去搞点?”

    一股西风吹过,好像有鸡鸭鱼肉和老酒的香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王七麟嗅到这股香味后忽然感觉自己肚子也是饿狠了,于是他吞了口口水有些意动。

    徐大此时变得头脑更是简单,他热情的搂着王七麟肩膀拍了拍说道:“七爷你先在这里等着,大爷过去探探这帮人的底,你看着大爷表现,看看他们有没有古怪。”

    说着,徐大扭头就一路小跑凑到了那些轿夫跟前。

    王七麟怕他有失,当然,其实他也饿了,就跟着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越发感觉这支送亲队伍的妖异之处。

    这轿子上的布太红了,红的就像刚从血里捞出来的一样,而且,即使是吃饭的时候,这些人也在嘻嘻的笑。

    看到王七麟俩走过来,那四个童子笑得越发开心。

    王七麟刚走到轿夫们跟前,那个先前骑在马上的新郎正笑嘻嘻趴在轿子旁往里偷偷的看,不过轿子的布太严实,他什么也看不到。

    看了一会没有用,他咯咯的笑着就拉开了布帘往里看。

    新郎拉开布帘的时候王七麟正好往他哪里看,顺着缝隙和新郎一起看到了新娘子的样貌。

    一看见新娘的样子,王七麟登时感觉心脏猛然跳了起来,不对劲啊,这新娘子……

    怎么是一只大胖狐狸?

    一只干枯的手从轿子里伸了出来,一把拍在新郎的手腕上把轿布重新拉了起来。

    随后一个头上插着大红花饰、身穿一套深红小袄的老太太从轿子里钻了出来,一出来她就骂那新郎道:“没到地头你干嘛乱动弹?小心媳妇跑了叫你打两辈子光棍!”

    新郎好像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向那老太太撒娇,他蹦蹦跳跳的摇着老太太的手道:“才不才不,我要看、我要看嘛,娘你叫我看看她,我有媳妇喽!”

    老太太瞪了新郎一眼,骂道:“回家自然让你看个够,现在还不赶紧去招待贵客?你个死秧崽,慢待了贵客老娘我教你好看!”

    新郎蹲下身嘟着嘴不看那老太太,一个劲的生闷气。

    老太太拍了他一巴掌,笑着转过头看向王七麟和徐大,张开涂成猩红色的嘴巴道:“客人远道而来真是有失远迎呀……”

    看老太太转移了注意力,新郎笑嘻嘻的跳起来,拉开轿帘就往里看。

    看新郎一跳起来王七麟就猜到他想干什么,因此顺势一脚踢在徐大的屁股上,眼睛死死的盯着轿子。

    徐大挨了王七麟一脚差点给踢到,他愤怒的转过头想骂娘,结果这会呆傻新郎正好拉开了轿帘,轿子里的场景出现在他们面前。

    一看到这张脸,徐大愣了半秒,随即大声叫道:“画、画眉姐!你怎么在这里?!”

    一听到他的呼喊那新郎吓了一跳。

    他放下轿帘转过身用身子挡住轿子,吱吱呜呜的叫道:“不是画眉、不是画眉,这是我媳妇,这是娘给幺三换的媳妇!”

    老太太脸上的笑容变得亲切起来:“啊?难道我给我家小儿新娶的媳妇竟然是你的姐姐?你会不会认错了?”

    “认错你娘!”徐大老虎一样跳了起来,“那就是我画眉姐,大爷他娘天天在梦里和她见面大爷能不认识?!”

    老太太推开儿子拉开轿门帘说道:“那你进去仔细看看,莫要认错了,咱们起了误会……”

    “误会你娘!说,我画眉姐为什么会在你们轿子里?你们这些贼孙子哪里来的?从它娘哪里绑的人?”徐大拿出祖安战士的架势开始嚎,“你们是什么人?画眉姐怎么会、怎么会……”

    忽然之间,他的表情开始迷茫:“画眉姐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死了么?她上吊死了的,我亲眼看见的。”

    一圈人不动声色的出现在他们身边。

    王七麟歪歪头,问徐大道:“徐爷,你看到的是只鸟吗?为什么我看到的是个大胖狐狸?”

    徐大猛的嚷嚷起来,失去理智一样大吵大闹。

    他像是突然疯了,吵闹中推开轿夫跑回去到老牛身边,然后将扔下的燃木神刀抓在手里喝道:

    “日你们亲娘,把我画眉姐还给我!不对!不对!七爷,出问题了!把我家七爷还给大爷!”

    老太太尖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两个人给我塞进去!咱们赶紧上路!”

    老太太一发话,那些轿夫乌拉拉的上来要拉扯王七麟。

    徐大一阵风般扑上来,手中燃木神刀挥舞的好像一团火在飞舞。

    轿夫们惊呼一声往后退。

    徐大反手将刀砸在地上,撕扯开衣衫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怒吼道:“老子看谁敢动手!娘的大爷乃是文圣传人,谁敢动手今儿个大爷送他去阎王殿!”

    一个童子嘻嘻的笑道:“它们就是阎王殿出来的,不用你送它们也能回去。”

    徐大回身冲王七麟吼道:“七爷,你怎么了?”

    山公幽浮、鱼汕汕一起出现,两个英魂分列左右,他顺手反手一抠,金黄色的请神豆子出现在他手指之间。

    王七麟感觉自己陷入一种古怪的境地中。

    他向四周看,看到的东西出现了一阵波动感,就像是隔着一层水在看人。

    模模糊糊,恍恍惚惚。

    魁梧巨大的山公幽浮一出现就在包围圈里,它瞪大眼睛往四周看,然后拼命的挠后脑勺。

    徐大伸手抓住王七麟使劲摇晃他的肩膀:“七爷七爷,你今天怎么拉胯了?不都是大爷拉胯你救场吗?你今天怎么拉稀摆带了?”

    王七麟看到四周的水波随着自己身躯的摇晃而开始晃荡,当它晃荡的厉害了,忽然铺天盖地的冲他挤压而来。

    一切就像是做梦一样!

    水流将他淹没,他随即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就像是很恐怖的梦魇。

    无法逃脱的梦魇。

    他下意识的掐着脖子使劲甩头,徐大惊愕的看到自己抓在王七麟肩膀上的手臂衣袖瞬间湿漉漉起来……

    老太太脸上露出怨毒又得意的笑容,干瘪通红的嘴唇不断蠕动,如同两条赤练蛇一样。

    王七麟的意识越加浑浑噩噩,他此时发现自己落入一片水中,四周都是茫茫水浪。

    于是他下意识的想,自己需要一艘船,自己得赶紧上船!

    于是他的衣服里鼓鼓囊囊的。

    他伸手从衣服往外掏,掏出来一艘通体漆黑的小船模。

    小船模出现在他面前后水浪荡漾而来,小船在水浪中摇晃,接着便逢水胀大,越来越大……

    蠢蠢欲动的轿夫们看到这艘船同时露出惊骇绝望的表情,而那四个嘻嘻笑的童子更是好像见到了鬼一样,赶忙慌乱的藏到轿子后面。

    王七麟急忙反手拽住徐大并用另一只手往黑船上一摁,整个人翻身跳了上去。

    突然之间。

    噩梦醒来。

    “哗哗哗、哗哗哗、哗哗哗……”

    凶猛的流水声出现在他耳畔,他放眼望四周看去,看到自己此时赫然是在河里!

    就在他前面的河水中有几个轿夫和吹拉弹唱的乐师,他们看到黑船后纷纷收拾自己的东西,轿夫们抬起轿子急匆匆的要踏浪逃跑。

    老太太死死的盯着王七麟和徐大,一张脸狰狞的扭曲着。

    她恶狠狠的看着王七麟两人,那好像涂着石灰一样惨白的脸色变成晦暗得乌黑色,那个新郎哭哭啼啼站在她身后,嘴里不停嘟囔什么。

    老太太回头给了他一巴掌,随后再次凶狠怨毒的瞪了王七麟一眼,牵着那新郎的手也要走。

    王七麟厉声道:“妖魔还想走?给本官死!”

    虽然不清楚当前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自己被算计了!

    对手高明,竟然让他不知不觉吃了亏。

    所以,既然算计了他然后就想跑路?哪有这样的好事!

    “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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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七麟还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在听天监当差就是这样。

    世界那么大。

    鬼祟那么多。

    所以说大家伙都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办事,谁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会遇到什么诡事、什么鬼祟,真是说栽就会栽!

    一直以来王七麟有造化炉做后勤,有谢蛤蟆这老江湖带着,有灵兽给他探路,几次遇到危险也是有惊无险,连破大案升职飞快。

    正常来说换一个年轻人重走他的路,十成有九成八得扑街,多苟都没用。

    但无论如何他的经历都是有惊无险,今晚除外。

    今晚到底遭遇了什么他也不清楚,迷迷糊糊的就中招了。

    还好他运气爆棚加命大,在造化炉里准备了一艘精心炼制的船,恰好又是在水里出现问题,他及时召唤出了这艘船才翻了盘。

    濒死的经历加上陷阱让他大为愤怒,他御剑在手,展开全力的冲击这些鬼祟。

    开门剑依然瞬发轰向一个轿夫,轿夫回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惨白面容,伸手猛的胀大去抓开门剑。

    大手像渔网般锁住了神剑,接着奇门大开,四把剑导弹一样轰在它身上。

    四剑齐中,轿夫竟然没有被炸毁,只是撞到了轿子上将其他轿夫带了个趔趄。

    王七麟用余光看到这一幕心里一沉。

    这邪祟是高手!

    那它们为什么要逃跑?

    听雷神剑则掠水面飞向老妇人,老妇人的半截身躯已经进入河面,神剑从水面上扫过,扫起一道道水浪轰鸣翻滚,像嗜血鲨鱼杀到。

    呆傻青年发出惊恐的尖叫,老妇人身后冒出来许多水草纠缠在一起成为一张大网拦住听雷。

    但听雷乃是雷击桃木剑炼化而成,诛邪驱鬼最有奇效,它毫不留情的撞上去,顿时便是一声闷雷滚滚!

    童子们和乐手们钻入水中,王七麟厉声道:“一个都走不了!徐爷,摇橹!”

    徐大甩开大长腿往船后跑,然后叫道:“七爷,哪有橹?!”

    黑船沉稳的飘荡在河上,王七麟心里一动,立马生出一个念头:去追鬼轿子!

    如他猜测一样,船只立马倒退着往鬼轿子和群鬼逃窜的方向飞掠而去。

    王七麟一心二用,以听雷神剑和开门剑一起纠缠老妇人和儿子,开门剑被挡住后立马打开奇门,另外四把剑轮番轰炸老妇人,将它轰的无法再潜入水中,只能跳出水面。

    黑船从乐手们之中冲过,船头一声狮吼,朦胧之间有一张大嘴张开,乐手们扭曲面容发出哀嚎声,就像吸尘器面前的瓜子皮似的,顿时被吸进了张开的狮口中。

    轿夫们手忙脚乱的重新扛起血红轿子要入水,黑船已经碾压而过……

    它们的身影连带着轿子也一起没了!

    四个鬼童子跑的最快,王七麟没有发现它们踪影,它们应当已经躲入水中。

    老妇人四周水草疯涨?它的满头黑发也幻化成黑色水草?铺天盖地的与八门剑、听雷神剑进行缠斗。

    王七麟御船而去,河面上陡然浪花大起,恍若海上暴风卷起千堆雪!

    黑船被抛起老高,老妇人一咬牙用尽全力缠住六把剑,带着儿子往水中跳。

    见此王七麟脚踏船板,腾空而起拧腰挥舞妖刀横扫上去。

    徐大叫道:“七爷?我来助你!”

    他拿出请神金豆要含住?王七麟喝道:“不必!”

    我自己失去的东西?自己拿回来!

    坑了我的邪祟?我要自己斩杀!

    妖刀推金山斩玉柱般扫过?老妇人挥舞水草来束缚他?他脚踢水草空中翻身,顺势再踢妖刀刀柄?长刀化作飞刀?嗖然一声飞到老妇人儿子跟前。

    老妇人急忙拖走儿子?王七麟挥臂,一簇大火焰燃烧着拍到了它面前。

    此时老妇人旧力枯竭、新力未生,只能咬牙甩头用长长的黑发汇聚一处当做盾牌来阻挡。

    它背后空了。

    王七麟变火焰印为轮钴印,以盾牌冲盾牌,借力腾空而起同时御剑从后面展开扫射。

    “轰隆!”

    一声闷响,听雷神剑正中被老妇人挡在身后的呆傻青年身上,青年哀嚎一声竟然没事。

    但紧接着八门剑先后扫在他身上,从头到身子安排了个明明白白!

    让王七麟震惊一幕出现,呆傻青年化作一道烟柱,造化炉飞出吸走,竟然是一道青色火焰!

    他无暇发愣,老妇人手里一空顿时发狂,河面下又冒出来无数水草像触手般去撕扯王七麟。

    王七麟浑然不惧,运行太岳不摧神功以身跳入水草中,全力一拳轰出。

    二牛之力、阴阳真气交融。

    带着滚沸的气血,这一拳轰出,包裹着手臂的衣袖顿时炸碎,一股气浪轰开水花和水草出现在老妇人面前。

    老妇人凶残的张开嘴咬他。

    开门剑瞬移到了它面前,一头扎进它的嘴里。

    但老妇人反应也很快,嘴巴合上硬生生咬住开门剑,满脸怨毒且霸道。

    王七麟身躯被水草缠住,可是砸出的手臂势不可挡,有水草缠上直接被绷断,这一拳砸到老妇人面前的时候,它正好咬住了开门剑!

    拳头像铁锤一样凿击开门剑的剑尾,开门剑变成一枚大铁钉。

    老妇人被硬生生的一拳给凿的往后仰头,四把飞剑和听雷剑在它用水草和黑发铸造起来的牢狱中横冲直撞,它根本束缚不住这些剑。

    水草翻飞、黑发乱甩,五把剑从四面八方轰击它。

    它使劲甩手操控水草去拦住飞剑,但这一步路走错了:擒贼先擒王,它应该专心去对付王七麟。

    王七麟踩着水草在河面上跳起,翻身瞬间学着八喵来了个翻身挥脚踢,脚背砸在剑柄上,又给开门剑钉了一下子。

    老妇人身躯如遭雷击,它终于反应过来,以余力驱逐黑发和水草挡住四面袭来的飞剑,死死咬着开门剑回身一爪掏向王七麟胸膛。

    王七麟挺胸迎上。

    胸口衣服顿时被撕碎。

    老妇人一爪抠入他胸肌,却被青石色的肌肉给牢牢挡住。

    王七麟抓住它手臂挥拳狠凿开门剑剑尾,就跟打桩机一样咣咣咣的凿。

    开门剑很迅速的颤动,一下下的钻进老妇人的嘴里。

    老妇人面容狰狞的瞪着他,四周乱舞的水草黑发逐渐松懈,听雷神剑从上往下撞在它脑门上。

    “轰隆!”

    老妇人的鬼头炸开了。

    造化炉飞起来,又是一道青色烈焰!

    王七麟御剑往后飞,黑船如臂使指踏浪而至,正好接住他站在了船头。

    这一对鬼母子竟然都是恶鬼,如果两人一起联手打他,那他今天会很危险。

    毕竟它们是在水里作战,王七麟不擅水战。

    结果那鬼儿子还真是个傻子,让他占了个便宜,一波抢攻先把他给灭掉了,算是占了一个大便宜。

    他傲立在船头,心随意转,黑船在河上来回飘荡。

    它一会往前窜,一会往后退。

    一会走S型曲线,一会转B型曲线。

    徐大叫道:“七爷这是什么船?好怪啊!它是怎么移动的?是谁在操船?”

    王七麟沉声道:“徐爷冷静,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船,刚才我感觉要被淹死了,忽然之间这艘船便冒了出来,我赶紧带你上船,这才从它们制造的幻境中走脱出来。”

    提起刚才的事,徐大也是后怕:“刚才那是怎么了?咱俩怎么突然就进入河里了?而且七爷你这次好怪,大爷都感觉到不对劲了,你怎么没有感觉到?”

    这点王七麟也不清楚。

    确实,他有九字真言可以抵御鬼祟蛊惑,但这次竟然中招了。

    他分析道:“咱们刚才的后半段路,一直在沿着河流走,应当是这段路有问题,咱们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河流中。”

    说着他凝神看向大苇河。

    水流湍急,虽然是一条河,却也有风浪起伏。

    声音嘈杂,但是与他们之前走在岸边时候感觉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

    他皱眉琢磨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鱼!

    之前他们一路走能看到河里不断有鱼在水中跳跃,可是现在却没有了。

    这不有点古怪了?

    他们中招会不会与那些鱼有关?

    王七麟将怀疑说给徐大,徐大是丈二书生摸不着肚脐眼,说道:“七爷,这种事还是问道爷吧,大爷给你捧哏可以,这种事就不擅长了。”

    “你它酿把骚心思往正事上转一转,没事干少看黄书,多看乡野志异!”王七麟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

    徐大说道:“大爷、大爷什么时候又看黄书了?大爷已经很久没看了。”

    王七麟说道:“好啊,上次我在客栈给你收拾行李可是收拾出不少书来,看来不知道是谁放在你……”

    徐大赶忙换话题:“七爷,这艘船有点怪呀,大爷感觉凉飕飕的,这到底是什么船?”

    王七麟也只知道这船可以被他如臂使指,但要说这是什么船他还真是不清楚。

    他仔细打量这船,船与寻常乌篷船差不多,大体上保留着前身渡忘船的结构样式。

    但是仔细来看还是有所不同。

    渡忘船的船篷上是一些镂空画像,而这艘船的船篷上则是各种云纹法纹。

    船头有狮头,黑狮瞪大眼睛怒视前方,尽管只是雕像,但威风上不差活兽多少。

    狮头上长了个大角,这应当是战船的撞角,用来与其他船只近距离搏斗所用,王七麟在长安府时候见过大威排帮和朝廷水师的战船都有这玩意儿。

    往后看船有一根大桅杆,上挂一面旗子,正写:“盂兰圣会”,背面则写“慈航普渡”。

    甲板上架构了一对铁叉,后面是两个座位,一白一黑,白的椅背上写着:一生见财,天下太平;黑色椅背上则写着:你可来了,正要拿你。

    每个字还用朱笔进行了圈点,看起来多少有点渗人。

    更渗人的是舱内,徐大弯腰进去一看,立马窜了出来:“七爷你快进去看看,这东西好怪!”

    王七麟道:“有什么好叫唤的?咋咋呼呼,大惊小怪!”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六把飞剑全给摆了出来,并且准备抽出妖刀……

    我妖刀呢?

    王七麟忽然反应过来,刚才对付那老妇人的时候他过于激动,追杀它的时候将妖刀给踢入了河里!

    河水东流去。

    他傻眼了。

    妖刀千万别被冲走!

    他赶紧对徐大说道:“坏了,徐爷,我的妖刀掉河里了,掉哪里去了来着?”

    徐大尴尬的说道:“七爷,刚才我被你们紧张的战局所吸引,一时没注意周围环境,随后这船又前后的游走,唉,反正在附近,是吧?”

    王七麟懊恼不已。

    这锅是他自己的,他斩杀老妖妇母子后一时得意,于是操纵这船瞎鸡脖的游荡,结果游来荡去的把战场给游荡没了。

    连个刻舟求刀的机会都没有!

    徐大绞尽脑汁的思索:“不过大爷记得,你当时大战的时候,这船好像好像——咦,水草,七爷你当时割断了许多水草!”

    王七麟哀叹道:“靠水草不能定位,割断的水草已经飘走了。”

    徐大说道:“问题是,这些水草不能是平白无故出现的吧?它们应当本来就生在河底,被那老妖婆子给用法术御使飞了出来,所以咱们去河底找,哪段河底的水草被你薅秃噜了,妖刀应该就在哪里!”

    王七麟眼睛一亮:“徐爷有你的,你脑子还是灵光啊。”

    徐大学着谢蛤蟆的样子抚须笑道:“闹呢,大爷好歹是个秀才,货真价实的秀才!”

    这样王七麟御使六把飞剑进入船舱,一进去发现确实古怪:船舱巨大!

    船舱里头竟然别有洞天!

    船舱分房间,每个房间门口都是紧闭的黑门,王七麟数了数一共十个房间。

    门上各有一个人影,或者严肃或者威猛或者阴鸷,其中第一道门上的人面相威严,站在一处高台上,台上七个字:孽镜台前无好人!

    王七麟隐约猜到了这人的身份:秦广王蒋!

    第二间房的人影身后有十六道小门,王七麟掏出火折子仔细看,小门上有字,分别名黑云沙小地狱、粪尿泥小地狱、五叉小地狱、饥饿小地狱等等。

    这是楚江王历!

    后面的不用看王七麟也知道分别是谁了:宋帝王余、五官王吕、阎罗王天子包、卞城王毕、泰山王董、都市王黄、平等王陆、转轮王薛!

    十殿阎王!

    王七麟要推开门进去看,结果他推了推没有推动,这些门像是从里头上了锁。

    “这到底什么东西?”他古怪的问跟在后面的徐大。

    徐大摇头表示无知。

    然后王七麟就说他天天只会看黄书,要是门上画的是衣衫**的美人他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

    除去这十扇门,船舱里头再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宽阔空旷的一片舱房。

    王七麟美滋滋的想,这船不错,不愧是黑炎炼出来的大宝贝儿,起码可以给他当基地用。

    当然只是水上基地。

    徐大好奇的问道:“七爷,之前被船吞掉的那些鬼呢?”

    王七麟摇头道:“可能被消化了?我也不知道,咱们先出去吧,等道爷来了问问他这是什么船,它真是古怪。”

    徐大说道:“这会不会是传说中的阎王船?你看这里有十殿阎王。”

    王七麟问道:“阎王船?这是什么船?我怎么没有听人说过。”

    徐大讪笑道:“大爷看这船舱里有十殿阎王像,所以就给它起了这么个名字。”

    “勺货!真是冒搓得!”

    王七麟也是服了。

    他们先前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上下坡旧址附近,但谢蛤蟆等人并没有在这里,他先操船靠岸,然后跳上岸去等人和八喵、九六。

    黄牛还老老实实趴在河边。

    徐大也上了岸,然后用古怪的眼神看王七麟。

    王七麟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你瞅啥?”

    徐大说道:“七爷,这船你真不知道它是哪里来的?那为什么你准备要靠岸的时候,它就主动开到了岸边。还有刚才你站在船头装逼的时候,它怎么一个劲的乘风破浪?”

    王七麟故意露出吃惊表情,道:“不错,这船、这船好像能听从我的心意?”

    徐大问道:“这是为什么?”

    王七麟困惑的摇头:“我也不知道,难道这是河里有什么法宝,然后当我出现,它发现我们之间有缘分,就主动认我为主了?或者是不是我长得可能有点帅,它……”

    徐大扭头:“啊呸!”

    他又问道:“七爷,这船如果可以随你心意,那你给它下命令让它上岸来,如果它能上岸,咱以后还用什么马用什么蜃脂烛?咱就等于有一个移动房屋了。”

    王七麟点点头去尝试。

    随着他的心意,黑船还真是想要挤上岸来,船头抬起顺着水流往岸上冲。

    但就在它上岸瞬间,船迅速变小。

    最终只有人的巴掌大小。

    一个精致的船模。

    就像它刚从造化炉里出现时候一样。

    王七麟目瞪口呆,他扭头看去,看到徐大的嘴巴张的比他还大,他顺着月光看了看,能看见他的扁桃体……

    徐大震惊的说道:“这真他娘是个大法宝呀,大爷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法宝!听都没有听说过!”

    王七麟将船模拿了起来,重量不大,真就跟个模型一样,把腰带系紧了可以挂在腰上。

    他在心里赞叹:造化炉真是大宝贝,这强悍黑炎也真是凶残,上一次给他炼化出来的天王轮回钟成了他的杀器,这次炼化出来的黑船更棒!

    以后他不用再怕走水路!

    不过他随后试验了一下,发现不能在陆地上使用这艘船,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走陆地的话,没法放出这船做房屋使用。

    但王七麟不光长得帅,还有智慧——以后露宿野外得时候找个池塘水渠之类不就得了?

    反正以后房子是有着落了。

    下半夜他就在那里放出黑船再收起来、收起来再放出去,玩的不亦乐乎。

    徐大觉得他有点傻逼,主要是他不能玩,只能看王七麟玩,这不是他的玩具。

    后面八喵和九六跑了回来,一个嘴里叼着个小黑影,一个嘴里叼着一只黄鼠狼子。

    这黄鼠狼还是个异种,竟然长了两条尾巴,让王七麟以为这是一只九尾狐,还以为是给绥绥找到亲戚了。

    八喵嘴里叼着的小黑影就是那个有社交恐惧症的鬼,王七麟怕它被黑船给吞掉,看到它们到来赶紧把船给收了起来。

    他拎着八喵颈后皮将小黑影给放了出来,小黑影身躯扭动了一下,走到河边坐下了。

    王七麟试探的问道:“郎中,你还好吧?”

    小黑影嘀咕道:“别与我说话,让我静静的待着,好吗?”

    王七麟笑道:“我家的灵兽没有为难你吧?”

    小黑影说道:“没有,它们俩就是差点弄死我而已,没事。”

    顿了顿它又说道:“我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能不能放我走?”

    王七麟说道:“当然可以,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别问了。”小黑影摇摇头,“你们愿意放我走就放吧,不愿意就把我囚禁起来好了,反正我一直就被这天地囚牢给囚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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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这话,王七麟来兴趣了。

    他在旁边坐下问道:“你被天地囚牢给困住了?此话怎么讲?”

    小黑鬼愁苦的说道:“噫吁戏!我活着的时候很是痛苦,因为是个郎中,总有人来主动找我,我想隐居山林中,可是偶尔得出去采买,看到一些穷苦人家生病却无钱去见郎中,我能坐视不管吗?”

    “于是我给他们治病,结果因为我不要钱,又藏身在深山中,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传为避世神医。”

    “我避世不假,哪是神医?可百姓们却相信这传闻,纷纷来找我看病。”

    “就这样,我的隐居没有意义了,我又得去与人打交道,真讨厌!”

    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在水中,石块嗖嗖嗖的在水面上翻滚跳动,竟然飞出去老远。

    徐大说道:“这打水漂的本事可以呀。”

    小黑鬼笑了:“我最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会自己找玩耍的方式去打发无聊时间。”

    “可是活着的时候我却无法一直自己待着,后来有人在山上出事了,我去救人出了意外便死掉了。”

    “我本以为我死掉后会去投胎,最好投胎做一棵草一棵树,那样我便可以独居了。”

    “然而并没有。”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更是愁苦:“我竟然变成了鬼!”

    “起初我以为变成鬼挺好的,于是我找了个荒村住下,想着这里没有人啦,我可以自由自在的和小双独自待在一起。”

    他指了指在九六跟前瑟瑟发抖的双尾黄鼠狼:“它就是小双,我变成鬼的时候恰好遇到它,它很懂事,也很喜欢我,我们便在一起了。”

    双尾大黄鼠狼悄悄的往左右打量了一下,看见八喵和九六没有注意自己,便匍匐在地一点一点的爬了过来,跟小黑鬼拥抱在一起。

    小黑鬼说道:“可是不断有人来荒村拾荒,有一次一个少年乱吃蘑菇差点死掉,我便去给他送了几样草药。”

    “这个少年被我吓到了,突然又来了精神跑掉了,并且对外说出村里有鬼的事。”

    到了这里他伸手捂住了额头:“老天爷呀!然后外面就开始传,说这是个乱坟村,后来十几年,人们便把死掉的陌生人或者横死的亲人送来村里埋上,村里出现了许多鬼。”

    “日嘛的,这些鬼比人还吵!”

    小黑鬼气的跳起来挥拳。

    “我实在受不了和它们做邻居,只好带着小双逃到了你们看到的那个树洞里,那里倒是不错,曾经是一窝蛇的巢穴,那里倒是没什么人去,我很开心的度过了一些日子。”

    “直到今夜遇到你们。”小黑鬼顿时又怨气满满。

    王七麟哈哈笑。

    他觉得这个鬼真的佷有意思?与他以往遇到的鬼都不一样。

    而且这鬼的修为似乎不太强?却可以与人说话沟通,甚至能养宠物,这就很霸道了。

    王七麟兴致勃勃的问道:“你是不是很怨恨我打扰了你的清净?”

    小黑鬼说道:“这不是废话吗?”

    双尾黄鼠狼急忙用爪子捧住它的脑袋瓜?满脸惶恐:哥咱的小命还在人手里?请别老是说实话好吗?

    王七麟指着黄鼠狼说道:“你这宠物有点意思?就是太胆小。”

    小黑鬼说道:“小双才不胆小,它只是聪明,它很会趋利避害。你那一猫一狗太厉害了,把它给咬怕了,所以它才变得谨慎?否则它是很彪悍的。”

    “刚才在我的老窝时候?我可是一直在摁着它呢,它当时很想出去赶走你们。”

    双尾黄鼠狼冲抬头冲王七麟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并起双爪拜了拜:大佬?没有江湖经验难免办错事,见笑了。

    王七麟伸手搓了搓它的头,它下意识的呲牙咧嘴。

    四道目光同时汇聚而来。

    八喵和九六站起来盯着黄鼠狼看。

    目光像刀。

    双尾黄鼠狼扭头给它们一个弱势群体的陪笑。

    小黑鬼也搂着它脖子对八喵和九六陪笑:“二位大仙恕罪?我家小双与我一样,平时很少与人接触,所以所以它也有那个社交恐惧症,它并非有意对你们主人不敬。”

    八喵和九六这才重新趴下。

    双尾黄鼠狼躲在小黑鬼怀里颤颤发抖:江湖好可怕。

    王七麟兴致勃勃的说道:“这样,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回答之后可以离开,我以后再也不烦扰你了,如何?”

    小黑鬼痛快的说道:“好!”

    王七麟问道:“首先,你叫什么?”

    “姓白名云间。”

    “好名字,”徐大抚掌喝彩,“不过你小心一个姓黄的人,他叫黄河远。”

    小黑鬼紧张的问道:“为什么?他这个人会捉鬼吗?”

    徐大摇头道:“不是啊,自古以来有诗云,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

    小黑鬼挠挠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王七麟一脚踢开他,说道:“白大哥别听他的话,他这人有毛病。”

    “那白大哥死了多少年了?”

    白云间与黄鼠狼依偎在一起,道:“不知道,我死之前好几年便不再进入人世间,人世间过去多少年我并不清楚。”

    “那你来到这地方多少年了?”

    “不知道,我死后也不入人世间,人世间过去多少年我也不清楚。”

    徐大撇撇嘴:“果然是个好郎中,一问三不知。”

    王七麟不理他,又问道:“那么白大哥,你知道大苇河有诡事对不对?有问题对不对?”

    白云间点点头:“有,这条河流很古怪的,偶尔会有一些鬼怪在河流中经过,其中有一群是娶亲鬼,它们那轿子很邪门,往里看会看到自己最喜欢的人。”

    王七麟问道:“那你看到过吗?”

    白云间说道:“看到过,有一次深夜我站在河边,娶亲鬼没有拉到人,竟然想要拉我,真是丧心病狂了!”

    “它们假装无意的打开了轿子,我看到里面什么都没有。”

    “没看到女人?”徐大问道。

    白云间不悦的说道:“女人什么的最讨厌了,叽叽喳喳、嗯嗯啊啊,我最讨厌女人了。”

    王七麟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大哥你要是这样,你真是爷们。”

    白云间感觉莫名其妙:“我当然是个爷们,我即使成了鬼,那也是个爷们鬼。”

    “还有河里有许多的冤魂,它们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离不开这条河流,但是可以附在人身上离开,然后再害人淹死在河里。”

    事情切入到关键点了。

    王七麟问道:“它们可以附在人身上离开,然后再驱使人回到河里跳河自尽,是吗?”

    白云间点头道:“正是如此。”

    它想了想又补充了几句:“还有我偶尔也会与人接触,偷听到他们私下里谈话,好像这河里的鬼都是咎由自取。”

    “他们活着的时候进入一座山里古墓偷东西,后来古墓中的大妖邪操纵了大苇河改道,冲毁了好几个村子,凡是去过墓地的都被淹死啦。”

    王七麟问道:“他们去古墓里偷了什么东西?”

    白云间说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他们一起偷过东西。”

    徐大凑上来说道:“老白,大爷听你说话的语气,感觉你好像很拽呀。”

    白云间问道:“拽又怎么了?拽犯了哪一条王法吗?”

    它又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是拽,我只是不怎么会说话。如果得罪了你们,那你们海涵吧,我这个人其实很善良也很好,如果你们感觉我哪里不好,肯定是你们感觉错了。”

    王七麟说道:“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有社交恐惧症了,是不是你从小就不得别人的喜爱?”

    白云间说道:“是的,我确实不太会说话,所以从小没人愿意与我说话,后来我做了郎中,要对病情实打实的交代,这样更没人愿意与我说话,所以逐渐的我也不愿意与别人说话。”

    这话题似乎是挑起了它内心的痛楚,它不再说话,抱着双尾黄鼠狼坐在河边打水漂。

    此时的它跟个小孩一样。

    王七麟对徐大说道:“事情转机出现了,大苇河害人的线索出来了。”

    徐大惊讶的问道:“啊?在哪里?”

    王七麟说道:“老白不是说了吗?河里的鬼可以附在人身上去驱人入河自尽。那如果它们附人身上后不只是杀掉本体,还会想办法蛊惑同伴自尽呢?”

    根据他以往得知的消息:

    大苇河害死的多数是外乡人,一害死就是一伙人。

    这样他做了推测:外乡人途经大苇河的时候被鬼附了身,这鬼一个个害死了他们一伙人,最终才驱使本体跳入河里淹死。

    快要天亮的时候,白云间跟骑马一样骑上了双尾黄鼠狼背上,悄悄的拍了拍它脑袋,双尾黄鼠狼小心翼翼的离开了。

    王七麟冲它们摆摆手,这两个小东西还挺有意思。

    黎明之后,徐大放出了迅雷,迅雷呼啸着带短信去寻找谢蛤蟆三人。

    大约一炷香时间,三人联袂而来。

    见面后谢蛤蟆问道:“七爷,有什么发现吗?”

    王七麟说道:“有,你们呢?”

    谢蛤蟆笑道:“无量天尊,也有。”

    “我们昨夜走了一条阴路,这地方有一条阴路,不过是废弃掉的阴路!”

    沉一着急的说道:“七爷你还记得吗?当时咱们顺流直下,离开我们村后喷僧感觉咱们很快就到了石碑乡码头,然后我说不对劲,这段路怎么突然短了。”

    “那不是喷僧的错觉!有一段路程在白天时候好像会被隐藏起来!”

    谢蛤蟆和胖五一点头。

    “我们昨天晚上走了那一段路,很诡异,我们看到了一群野兔子像人一样走路,一边走路一边哼哼唧唧的好像在聊天。”

    “我们看到了一群童子鬼,喷僧撕开串珠扔出去,这些童子鬼便去抢夺念珠玩。”

    “我们还碰到了一个食法鬼,道爷一边走一边念经,这食法鬼便恭敬的跟在我们身后聆听,有时候有鬼来接近我们,它还会帮我们驱赶这些鬼,是不是很有意思?”

    沉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王七麟也笑,他没有见过食法鬼,这鬼是鬼中另类,喜欢聆听佛法、道经和儒家诗词,据说它可以吸取借鉴经法学说做修为。

    食法鬼比较少见,但每每有大儒讲学、高僧真人讲道,它们会悄悄出现,堪称鬼中学霸。

    但这不意味着食法鬼是好鬼,沉一啧啧称奇,谢蛤蟆告诫他们说道:“你们若是遇到食法鬼,当想尽办法远离,它们往往修为高深,很不好惹。”

    胖五一说道:“没有看出来呀,昨晚那鬼不是很好打交道么?”

    谢蛤蟆淡淡的说道:“食法鬼和其他鬼一样,只要能满足它们的欲望,它们就会很好打交道。而食法鬼需要的是能让它们修炼的儒释道三家经书,你们得能满足它们需求,它们才会与你们为善。”

    胖五一自信的说道:“不怕,我从小到大学过许多儒家典籍,《四书》《五经》无一不通……”

    徐大翻白眼说道:“就你最危险,你那文化水平怕是糊弄不了食法鬼。”

    胖五一认为自己受到了侮辱,他今晚要独自去见食法鬼,用自己的文化素养去征服这鬼。

    王七麟示意他们不要争吵,说道:“我们昨晚倒是遇到了个好鬼。”

    他将白云间告知三人,谢蛤蟆听后失声道:“你们遇到的是阴司一名官吏,说不准是本地城隍!”

    王七麟大为吃惊,道:“城隍?现在咱们九洲还有城隍吗?听天监案宗记载,前朝无道,天道罚之,将城隍收回了地府,让妖魔鬼怪横行人间,这怎么还有城隍?”

    谢蛤蟆摇头道:“无量天尊,老道所知道的消息也是如此,但你遇到的分明就是一名阴司的官吏,所以它虽然修为寻常却能以阴身与人自如沟通。”

    “而且它修为寻常,却能三番两次的迷了你们的眼睛,让你们在它的地盘盲目转圈。”

    “如果老道猜测不错,他还能进入人的梦境,能托梦也能在梦里与人交流!”

    王七麟惊异的说道:“不会吧,难道咱们还能碰到一个没有被地府收回去的城隍?”

    还是个有社交恐惧症的城隍?

    这不有点搞了吗?

    要确定白云间的身份并不难,晚上让九六带路去找他即可。

    这货带着的双尾黄鼠狼满身骚臭味,九六隔着二十里都能闻见那股味道。

    王七麟说道:“这事先搁置,我先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特别好的东西,看完后再告诉你们一件险情。”

    他将黑船扔入河水中。

    黑船顿时暴涨。

    白天的黑船更是卖相威猛,船头的黑狮头栩栩如生,漆黑的鬃毛仿佛在河风吹拂下摇晃起来。

    谢蛤蟆看到这船后下意识往后收了收脑袋,随即一个箭步飞到了船篷顶上。

    他出神的俯瞰着黑船,直到沉一和胖五一的大呼小叫声惊醒他,这才飞了回来。

    “无量救苦太乙天尊!”谢蛤蟆稽首行礼,“老道若是没有看错,这是一艘我道家的法船呀!”

    “七爷,这船哪里来的?”

    王七麟开始编瞎话,他将昨晚的诡异遭遇介绍出来,然后说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看到轿子里冒出来这么个小船模型,他伸手一碰,船变大并让他恢复清醒,完成绝地反杀。

    等他说完徐大接道:“昨晚那事真是怪了,你们都知道,以往碰上事都是大爷拉胯,可昨天晚上是七爷拉胯了,要不是这法船出现及时,七爷可就不只是拉胯,他要拉裤裆里了!”

    谢蛤蟆面色凝重的说道:“你们看到有鬼娶亲、看到鬼轿子,这些都寻常。”

    “可是你们却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而且徐爷还能在发现不对后清醒过来,七爷却清醒不过来?”

    说完他摇摇头:“这不是寻常的诡事,你们两个这样倒像是陷入了一个奇门诡阵之中。”

    “这与鬼娶亲不是一回事,你们昨晚那是同时遭遇了两件事!”

    王七麟问道:“这个法船到底怎么回事?”

    谢蛤蟆缓缓说道:“无量天尊,道法如船,可以拯救沉溺的芸芸众生渡过苦海,到达解脱天彼岸,这便谓之曰法船。”

    “法船船头为道家神兽白泽……”

    “这是白泽?”王七麟和徐大异口同声的问。

    谢蛤蟆点点头道:“当然了,形如狮、头生独角,这不是白泽是什么?”

    王七麟还以为这就是个狮子,头上长出来的这根角是战船的撞角……

    沉一忽然开口说道:“这可不是白泽,这是狮子,是佛祖座下瑞兽大黑狮!这不是你们道家的法船,是我们佛家的,你看它船上有旗子,旗子上写的是什么?”

    “慈航普度!”胖五一积极的展示他的学识。

    沉一喝道:“阿弥陀佛,不错,正是慈航普度!”

    “慈航普度乃是仙佛,他以尘世为苦海,故以慈悲救度众生,出离生死海,犹如以舟航渡人,故又有慈舟之称!”

    谢蛤蟆大笑一声,抚须道:“无量天尊,你们秃驴好不要脸,佛教何时才从天竺传来我中土?而慈航乃是我中土大仙,名声已有两千多年!”

    “慈航普渡说的乃是慈航道人,他为元始天尊弟子,是我道教女真,又称慈航仙姑真人、慈航普度天尊、慈航普渡圆通自在天尊,也称慈航大士……”

    沉一叫道:“阿弥陀佛,不知所谓,我佛教万善同归集卷下有记述,曰‘驾大般若之慈航,越三有之苦津,入普贤之愿海,渡法界之飘溺’。所以慈航普度,乃是我佛教之称谓!”

    佛道论法大会再度开始。

    但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王七麟上去架开两人说道:“道爷高僧,你们俩能不能先冷静?咱们一个个的来好吗?还有你们几个,看什么热闹?上来劝架呀!”

    胖五一挠了挠下巴说道:“七爷你知道我的,我很崇拜你,可是这事我不能听你的,因为我没有见过佛道论法的场面,我今天想开开眼界。”

    徐大说道:“七爷你知道我的,我不能上去,否则我就得代表我儒家的至圣先师参与论法,因为我儒家才是三界第一家!”

    最爱看热闹的八喵却扑上来人立而起举起双爪摁在谢蛤蟆和沉一裆下:冷茎都冷茎,且听喵爷一句话——

    “喵喵喵喵!呜呜呜呜!”

    八喵眉飞色舞的叫着并拉开拳架横冲直撞,可惜它不会说话,否则就是这么一句话:

    别它娘唧唧歪歪的废话,唧唧歪歪这是娘们做派,你们俩直接开打呀!道爷你亮出你的符箓,傻子你得伏魔杖呢?你师傅给你伏魔杖是让你当拐棍的吗?你砸他的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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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弥陀佛’、‘无量天尊’、‘喵呜喵呜’……

    河边一时大乱。

    风乍起,法船表示爷今天大开眼界,刚加入团队就见识了一场内讧。

    形势很乱,王七麟只好对九六喊:“你看什么看?把你家八喵弄走啊!”

    九六呲牙咧嘴、狼奔豕突,八喵立马躺下露出肚皮:小喵喵能有什么坏心眼呢?你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呢?

    谢蛤蟆和沉一还在嚷嚷,王七麟不耐烦了,他吼道:“大音希声,别吵了,你们打一架吧,谁赢了这法船就是谁家的!”

    沉一果断冷静了。

    他双手合十施礼,骂骂咧咧的离开:“狗日的老道士,仗着身手高超欺负喷僧,有种你去找喷僧师傅,看他不用金身凿死你!”

    谢蛤蟆梗着脖子道:“你让他来找老道啊,让他来啊,老道不把他的金身捶成三寸钉算他骨头硬!”

    他整理了一下被沉一撕扯的皱皱巴巴的道袍,冲王七麟稽首:“七爷所言甚是,大方无隅,大器免成,大音希声,大象无形,无量天尊。”

    沉一回头喊道:“阿弥陀佛,这话怎么听起来像是我们佛祖所说?”

    谢蛤蟆吐了口唾沫:“啊呸,不要脸了?这是我们道祖所说!这是《道德经》里的话!”

    沉一说道:“可能是我们佛祖与你们道祖谈经论道的时候,说过这话让他给听走了吧。”

    谢蛤蟆自己抚着胸口闭着眼睛说道:“无量天尊,不生气不生气,日个腿的不能生气,跟傻子生气有什么值当的?不值当。”

    王七麟说道:“就是嘛,头顶天,脚踏地,人生全在一口气;切记气上有三忌:怄气赌气发脾气;怄气只能气自己,赌气彼此更对立;拍桌打凳发脾气,有理反到变没理;人生世上不容易,作践自己多可惜……”

    谢蛤蟆睁开眼睛点点头:“无量天尊。”

    徐大抠着鼻子说道:“七爷现在可以啊,顺口溜一套一套的。”

    “这叫老蜈蚣婆子的缠脚布,一条又一条。”胖五一钦佩的说道。

    徐大看着他道:“这话是大爷说的,你学大爷说话?而且这话不能用在这里!”

    胖五一无所谓的说道:“我乐意。”

    徐大怒视他道:“你看大爷今天怎么揍你!”

    王七麟要流眼泪了。

    这团队到底怎么带?

    谢蛤蟆终于言归正传,说道:“这法船船头是白泽,后面是阴司五鬼,你看船上架着铁叉,那就是五鬼象征。”

    “再往后是两把椅子,那坐的是黑白无常,还有船舱,老道猜测不错的话,船舱里头应当有十殿阎罗的法相。”

    王七麟钦佩的说道:“还是道爷你靠谱,一切都让你说中了,那这法船有什么厉害的?”

    谢蛤蟆得意的仰起头抚须微笑?这会河边一时没有风?他便自己鼓荡罡风?让道袍摇摆。

    他说道:“无量天尊,老道先前说过了,法船是以法为船,渡众生过苦海。它在阴间渡人?在阳世渡妖魔鬼怪?以后再在水中遇到妖魔鬼怪,这船就可以去擒拿对付它们?都用不着七爷你出手!”

    胖五一惊叹道:“这么厉害?”

    谢蛤蟆凝重的点头:“不错,这可是法船呀,当然厉害!不过它到底哪里来的?区区娶亲鬼的轿子里怎么会有法船?”

    他使劲挠头?头皮跟雪花一样飞。

    百思不得其解。

    徐大凑上来说道:“七爷说他当时看到了一只胖狐狸……”

    “不胖不胖。”王七麟急忙纠正他的话?“就是一只特别漂亮的狐狸,一点不胖!”

    八喵和九六一起使劲的点头:对对对,一点不胖,八喵胖九六胖?狐狸不胖。

    谢蛤蟆皱了皱眉头:“难道是七爷的仙家娘子来了?”

    他大概知道绥绥娘子真身。

    王七麟说道:“反正我突然之间得到了这艘船?对了道爷你刚才说,我们还遭遇了个什么奇门诡阵?这又是什么东西?”

    谢蛤蟆说道:“奇门诡阵,一些玄奇阵势?一旦阵成便有令人惊叹的功效。”

    “诡阵之中有一门阵势叫做八门九星反吟,能颠倒五行、错乱心神,迷惑人的灵智。”

    “它最厉害的一点便是颠倒局,一旦入了它的局,除非能一力降十会,以超过布局者的实力将阵势打破,否则就要被困其中。”

    “而其中颠倒的是被困者之修为和灵智,越是修为高超越是灵智被困的厉害;越是修为低下,灵智反而越是困不住。”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说道:“难怪徐爷当时很快就清醒过来。”

    徐大不悦的说道:“七爷你说这话做什么?大家伙都心知肚明的事,你就别说了。”

    王七麟嘻嘻笑道:“快看快看,他急了他急了。”

    徐大悻悻的说道:“大爷急个屁。”

    王七麟上去搂住他说道:“好了,徐爷,我这不是跟你开个玩笑么?你现在怎么还开不起玩笑了?”

    胖五一皱着眉头看看他又看看徐大,然后偷偷问谢蛤蟆:“道爷,我听说七爷已经有心上人了?”

    谢蛤蟆抚须道:“无量天尊,当然了。”

    “那这个心上人不是叫徐大,是吧?”胖五一又问。

    八喵立马站起来伸出小胖爪指着他,表情严肃:喵爷劝你谨言慎行!

    谢蛤蟆大笑,他对王七麟两人说道:“七爷徐爷,咱们得小心了,八门九星反吟诡阵很霸道,得是很厉害的布阵师才能操作,咱们身边可能潜伏着这么一个对手。”

    王七麟叹气。

    刚对付了白虎门下三个星宿,这又有强悍对手潜伏了?

    结果徐大跟他想到一起去了,问道:“道爷,会不会是玄武布阵?你看他是以河流布阵,玄武属水……”

    话说出来他自己摇头:“不对,不应该,若是玄武到来,他何必多费力气来布阵?玄武一个人揍我和七爷还不是手拿把掐?”

    王七麟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谢蛤蟆,说道:“或许他担心有高手躲藏在暗处,所以不敢直接露面吧。”

    谢蛤蟆笑了笑说道:“七爷,今晚咱们还要再在这里转转,最好找到白云间,他若是未能回归地府的城隍,那你的法船恰好可以给他以容纳之地。”

    法船本来就属于阴司,所以船上有阴司五鬼、黑白无常专座和十殿阎罗法相,城隍也可以上船,他可以以法船为道场,二者能相映得彰。

    王七麟点点头。

    接下来是要找妖刀。

    他把九六叫了过来,问道:“你有没有闻见爹爹佩刀的味道?”

    九六抽了抽鼻子,扒拉着他的腰站起来伸出爪子指向他的手掌:这里有。

    王七麟摆摆手说道:“不是爹的手里和身上,是水里,爹的刀掉到水里啦。”

    九六抖了抖耳朵露出恍然表情,立马跳入水里。

    忠诚勇猛,说干就干。

    王七麟担心它的安全,喊道:“六,慢点,水下很危险,等等,爹给你找个伴。”

    然后他把支愣着耳朵在旁边看戏的八喵扔了下去。

    八喵柔软的身躯在空中转成了麻花,它瞪大眼睛使劲挥爪,妄图抓住命运的羁绊回到让它心安的陆地。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它带着巨大的水花落入水中。

    胖五一脱掉衣服踢掉鞋子喝道:“七爷,卑职来为你寻找你的宝刀!”

    说着他又有点不高兴:“七爷,周仓是关二爷的扛刀人,我是你的坐骑,我们都是你们这些大英雄的贴身内人,你丢了宝刀为什么不先让我下水?”

    王七麟说道:“这次是七爷错了,你要下水赶紧去吧。”

    胖五一咧嘴笑道:“七爷你这话说的,你错了能咋?卑职还能跟你一般见识?”

    王七麟服了:“你要下水赶紧下水,要不然穿上衣服,好歹穿上裤子——你看你,摇头晃蛋的成何体统?”

    胖五一高高跳起,从空中俯冲入水。

    依旧没有水花。

    大约半柱香时间,八喵和九六突然露出了水面,它们两个迅速的离开河流回到岸上,并且八喵上岸后顾不上甩毛上的水珠,它先凝重的往水中观望。

    王七麟顿时知道水下有东西!

    他急忙脱衣服说道:“我下去接应胖仔。”

    谢蛤蟆拦住他说道:“七爷莫慌,青凫一族不是你想象中那般无能,他们作战或许不行,可是逃命很有一手,而且这还是在水里,青凫在水里跑的更快。”

    他的话音落下不多会,岸上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水中看,然后胖五一从水中窜了出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追逐他,清澈的河水在他身后变得黑暗浑浊。

    王七麟心里一动,道法船立马像一支箭似的窜了过去。

    河水褪去了黑暗浑浊,重新变得晶莹剔透。

    胖五一手里抓着妖刀,他跳上岸后似乎有些腿软,踉跄了两步用妖刀撑住了身躯。

    王七麟上前扶起他问道:“怎么了?胖仔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胖五一坐下呼哧呼哧的喘粗气,徐大拿出一张符箓一晃手腕燃烧起来,直接给他塞进嘴里。

    连续几口粗气,胖五一总算缓了过来:“七爷,河底有古怪,有许多小泥人,许多!”

    王七麟猛然想起了阻拦韩阳门建桥那一夜的事,当时镖师老明掉入水中,他曾经潜水去救老明,也依稀看到过河底有一群小泥人。

    不过当时是在夜里,而且小泥人是一闪而逝,他并不是很确定这回事,所以没怎么放在心里。

    但是现在他确定了,当时不是他的错觉或者一件巧合,大苇河的诡事应该是与这些小泥人相关!

    王七麟从徐大手里要过一瓶酒递给胖五一,问道:“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胖五一仰头灌了一口酒,咕咚咕咚灌完了后他随意的抹了把嘴巴说道:“我潜下去后就按照七爷吩咐去找被割断过的水草,很快我就找到了这样一大片河底,那里水草就跟被人剃了头一样。”

    “我猜妖刀就在这附近,于是落下去后仔细寻找,八喵和九六也来了。”

    “过了一阵这水开始变得森冷,八喵和九六转身就往水面跑……”

    王七麟看向它们两个。

    九六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垂头丧气。

    八喵站起来得意洋洋的冲他点点头:没错,喵爷察觉不对后就跑路啦,跑的可快啦!就河里那点邪祟还想追上喵爷?吃喵爷的屁去吧!

    然后它坐了土飞机,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距离岸边越来越远,又落入水中……

    胖五一嘿嘿笑,说道:“当时我感觉到不对劲,于是我往四周看,却没看出什么问题。”

    “我想我还没有找到妖刀,没有完成七爷的吩咐,不能走,我得继续找。”

    “这时候河水越来越冷,我猛的一回头,看到身后出现了许多小泥人!这些小泥人是在出殡,有的举着招魂幡、有的吹吹打打、有的在扛着个棺材!”

    “我知道情况不对,立马想换地方,结果有的小泥人化开了,像是要随水流飘到我身上来。”

    “但它们小看我了,我们青凫逃跑速度那多快?说时迟那时快,我一撩蹄子就窜出去了,并且奔着贼不走空的原则,我还抢了它们一个棺材想出来给七爷你瞧瞧。”

    说到这里胖五一突然站了起来,并且挥手平推像是中邪了。

    其他四个人吓一跳,准备爬上岸的八喵又赶紧跳入水里,只露出个小脑瓜从草丛偷偷往外看。

    王七麟问道:“你怎么了?”

    胖五一憨厚的笑着说:“没怎么呀,我就是想告诉你,马上到关键时候了!”

    “我抓了一个棺材想跑,结果刚冲出一丈,小人群里头忽然窜出来了妖刀,这怎么说呢,就像是七爷有时候把妖刀当暗器使一样,妖刀冲着我就来了。”

    “我只好扔掉小棺材去抓妖刀,刀身冰冷,特别冰冷,差点把我给冻的麻木了身子,所以我刚才从水里跳出来后一时没有站稳。”

    王七麟摸着妖刀也感觉到了温度的变化。

    妖刀森寒。

    他又想起了救老明当夜所遇到的那股森森寒意。

    如果不是他随身带有阴阳鱼玉佩,那会他恐怕就要栽了。

    胖五一跟他一样遭遇还能逃出来,这足以证明青凫一族的厉害。

    确实很会逃跑。

    王七麟琢磨了一下,他将道法船收了起来抓在手里,说道:“我下水去看看。”

    他不怕水中的邪祟,只要事情不好他就放出道法船,让道法船船头的白泽来吞掉这些邪祟。

    看到他要下水,站在河边一块石头上的八喵愣住了:早知如此,喵爷干啥还上来费劲的甩水晒毛?

    王七麟跳入水中,八喵和九六立马跟了上去。

    它们两个知道水里的危险。

    可是道法船入水后立马变大,这压根不是王七麟能控制住的变化。

    于是他们一人一猫一狗正好落在船头,道法船浮出水面,他们仨站在了上面。

    那一幕,挺傻的。

    沉一喊道:“七爷,你们这是干啥呢?跳水玩呢?”

    徐大推开他说道:“七爷,要不然大爷把须弥芥子龙形佩给你?你把船放入这龙形佩里怎么样?”

    王七麟摇摇头道:“算了,我就这么下去,我还真不信了,区区一条大苇河,下头还有什么我对付不了的东西?我现在可是六品境巅峰的实力了!”

    徐大一听这话急忙摆手:“可别,七爷,这话不能说,万一你嘴也被开过光呢?要不然这样,大爷陪你一起下去。”

    上刀山下火海,一世人两兄弟。

    谢蛤蟆冷静的扣住了他,说道:“你想让七爷死吗?他自己下去遇到点事即使打不过也逃得过,你要是下去了,他跑都跑不了!”

    徐大很不忿,这险恶的世道,还能不能好了?

    王七麟笑了笑跳入水中。

    他心里有准备,虽然他不能带道法船钻入水中,可是能够驱动道法船漂浮在他头顶,所以有什么问题他可以直接往上浮,道法船可以给他提供支援。

    水下的世界,很平静。

    大苇河的河底全是水草。

    繁茂的水草,密集的水草。

    河面上水流滚滚,水底下却不是这样,所以水草安宁的竖立在水中,不怎么动弹。

    王七麟看着这些水草心里头有点发麻,他莫名的生出来一个念头:河底下埋藏着诸多沉一乡亲的尸首,所以水草才会长得这般茂盛。

    水草之间有鹅卵石和细沙,斑斓的石头、雪白的沙子,水底世界还是挺漂亮的。

    也挺安静。

    他随即想到这股安静不对头。

    大苇河中鱼虾多,可是他穷尽目力也没有看到这些东西,这不是古怪了吗?

    八喵和九六一左一右,随时准备开跑……

    八喵小心翼翼的游在他左边肩头,期间用爪爪摁了摁他的脸:爹你猜,要是事情不好,崽会不会跑?

    王七麟回给它一个温暖的微笑:崽你猜,你要是敢撂下爹跑了,爹会不会揍你个半死?

    水下有着古怪的宁静,却没有什么危险。

    他紧绷心神在水下游荡一会,没有再发现那些小泥人,于是带着八喵九六回到岸上。

    徐大从龙形佩里拿出他的换洗衣服,王七麟摆摆手,直接气血鼓荡运行阴阳神功,外放至刚至阳的真气。

    这样他身子就跟个烘干机似的,硬生生将内衣从里到外的给烘干了。

    见此徐大就笑了,说道:“嘿,七爷,大爷忽然有个主意,想到了一门财源滚滚的好生意!”

    王七麟干脆利索的说道:“让我用阴阳大道神功去当烘干机?你娘的,滚蛋的好生意!”

    “烘干鸡?不不不,大爷让你去烘干衣裳——反正你内力不要钱。”

    “滚!”王七麟伸手往外一指,“大苇河流多远,你给我滚多远!”

    谢蛤蟆抚须笑着看两人吵架,等他们停下后说道:“大苇河的古怪,应当正是集中在这一段,集中在那些小泥人身上,对么?”

    王七麟点头,他也是这么琢磨的。

    徐大说道:“那咱们想办法将小泥人给集中起来,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给除掉,是不是就得了?”

    胖五一摇头说道:“说的轻巧,怎么抓?”

    王七麟说道:“胖仔说的对,我感觉没有这么容易,听天监中又不是只有庸才,如果这么轻易能解决大苇河的古怪,事情会一直留到今日?”

    他突然有事心思一转,猛的看向沉一:“高僧你们村当时有多大规模、多少户人家?多少座房子?”

    沉一摸了摸光头说道:“阿弥陀佛,喷僧也忘记了,大约几十栋房子吧?人家不太多,你们都看见了,这山里头村子都很小,没有办法,地太少了。”

    徐大问王七麟:“七爷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七麟掐了根水草叼在嘴里,指向上下坡说道:“大苇河改道,整个村子被泥石流给冲没了,如果屋子多的话,河道底下好歹会留有一些砖瓦和建筑遗迹吧?”

    “然而我刚才跳入水中,并没有发现这些东西!”

    徐大说道:“十几年啦,七爷,肯定是被水冲没了。”

    谢蛤蟆摇头道:“七爷说的对,即使是十几年的冲刷,河底还是应当留有一些痕迹,正所谓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一个村子怎么会被一条改道的河流抹除的干干净净?”

    沉一指向大苇河穿过得土山之间,说道:“七爷道爷,我们村的房屋当时都在那地方,你们现在在这里找痕迹,肯定找不到啊。”

    谢蛤蟆又摇头:“无量天尊,河水冲刷十几年,你们村庄的残骸应当在河底铺展开了,怎么会依然固定于一处?”

    沉一脱掉袈裟说道:“说不准还在那里呢?阿弥陀佛,你们给喷僧守着,喷僧下去瞧瞧。”

    他直接跳入水中。

    王七麟一看这能行?水里终究危险,于是他一把抓住正在甩毛的八喵扔入水中:“崽,陪着你沉一叔叔,保护好他哈。”

    八喵身在半空回头一个深情的凝视:喵喵不是人,可是干人事;你看你们这一群人,这干的是人事吗?

    它落水后一动不动,随波逐流:就让这河流,带走我的哀愁!

531.飞进船中(好像又来了寒流,弹壳怀抱向大家敞开)

    沉一下水并没有遇到危险。

    但他也没有发现自己村子的遗址,水下平静又干净,没有一点村庄的痕迹残留。

    这是不正常的。

    暴雨导致大河改道,冲向一座连绵山峦,竟然将山峦冲毁,并以此摧毁了一座村庄。

    之后河流汹涌流淌,又继续冲向其他的山,又冲毁了其他的村庄。

    可是重回现场,他们竟然找不到村庄存在的痕迹。

    这样大苇河到底是一条河还是个清洁工?它把村庄冲刷的也太干净了吧?

    王七麟觉得这点不正常。

    他们想去找其他村庄,既然这些村庄都是受到大苇河决堤的波及而被损毁,那顺着大苇河应当就能找到它们的遗址。

    然而并没有。

    就像昨天一样,他们乘船重走了一遍水路,很快赶到了石碑乡的渡口,路上却没有发现什么村庄旧址和痕迹。

    王七麟觉得这实在是古怪。

    水里没有痕迹残留也就罢了,怎么陆地上这些村庄的痕迹也不见了?

    他去乡里找人打听消息,乡里人起初不肯说——涉及到古籍乡和多年前大苇河改道之事,老百姓们似乎都讳莫如深。

    还是谢蛤蟆出面,老道士这样的形象在乡村里还是比较有市场的,他去帮乡里人又算命又看风水又看手相面相,这才打听到一些消息。

    “大苇河改道之初,并不是顺着现在的河道流淌的,所以受到冲击的村子并非都是在这条河道上。”

    “此事发生后,听天监和衙门都来赈灾来着,村子被洪流冲毁,残存的百姓被听天监和衙门给迁走了,现在这些人并没有当事人,他们只是断断续续打听到这么些消息。”

    “并且听天监和衙门当时压住了这件事,坚决不许百姓谈论相关消息,来了个防民之口!”

    王七麟说道:“所以咱们在乡间打听到的消息虽然多,但未必靠谱,整个罗坝县真正了解内情的是听天监和衙门?”

    谢蛤蟆点点头:“无量天尊。”

    徐大叹气道:“大爷算是明白了,那咱们还是得回县城去?”

    王七麟点点头:“无量天尊。”

    徐大揉了揉太阳穴说道:“咱们这来来回回,遛狗呢?”

    九六歪头狐疑的盯着他,它觉得这不是一句好话。

    徐大无奈的冲它说道:“小公主,大爷不是针对你,那大爷重新说一遍,咱们这来来回回,遛马呢?”

    胖五一不悦的说道:“徐爷,我一向是很尊重你的……”

    “你们青凫一族是马吗?”徐大问道,“自甘堕落啊?”

    胖五一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他又堆起笑容说道:“徐爷,我一向是很尊重你的,因为你很有文化,是个秀才,你能不能教我念书啊?”

    徐大说道:“回头大爷让我二弟教你,他的学问比大爷还要高深呢。”

    胖五一愉快的点头。

    他还问八喵和九六:“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学习?咱们都算是灵兽,无非我们青凫一族是龙的子孙,可以更快的幻化为人。”

    “我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你们俩说,一定要念书?一定要学习……”

    八喵用爪子给九六堵住耳朵?九六张开嘴将它脑袋给含住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它们俩怀念起了黑豆,黑豆跟它们才有共同语言——每次黑豆拿起书都要说一声:“念书?念个屁!”

    北方的四月春风似剪刀,荆楚之地的四月可就舒服多了,春风拂槛露华浓。

    王七麟五个人直接在船上补觉?徐大去买了一把伞?他在船头撑起伞?然后试了试位置后调整一番躺在下面?很快他又站起来?继续捣鼓伞的位置。

    见此王七麟就疑惑了:“徐爷你干啥呢?平时装逼太多,怕遭雷劈了?”

    徐大给他一个白眼:“七爷你真傻,这大白天的在日头底下睡觉多不舒服?你看这阳光?它是多么刺眼!”

    王七麟面无表情的抽出一张黑丝帕,蒙住了眼睛直接找地方躺下了。

    徐大看看自己刚买到手的伞?忍不住一脚踢了上去。

    他也用手帕遮住眼睛躺下,过了一会阴沉着脸坐起来:“这样不舒服?总感觉被人绑了。”

    沉一:“piapia,啊啊!”

    徐大嘿嘿笑:“喷子你过来,大爷再给你讲点事,给你的春梦加把火。”

    沉一屁颠颠的跑过去。

    坐在船篷顶上的谢蛤蟆抚须冷笑:“无量天尊,淫僧啊。”

    沉一昂头说道:“你懂个屁?阿弥陀佛,喷僧这是在挑战自己的软肋!喷僧在磨练佛心!”

    谢蛤蟆摆摆手:“无风禅师也算是个英雄俊杰,他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弟子?徐爷,这叫什么?”

    徐大随口说道:“狐狸生了个黄鼠狼,下歪了。”

    沉一伸手抓住他脖子开掐。

    王七麟随手将八喵拉过来,扯下它的小尾巴一左一右摁在耳朵上。

    小尾巴委屈的眨着眼睛看向八喵,八喵平躺在船板上给小肚腩晒太阳。

    一觉睡到自然醒,王七麟摘下小尾巴和手绢伸懒腰,一扭头看到徐大像一头羊一样在河边水中走,他弓着腰以四肢着地,一点一点的往前挪。

    看他侧脸,目光呆滞,没有表情。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下。

    中邪了?

    他踏河水化作一阵风,冲上去一脚将徐大从河里踢向河岸。

    徐大一声惨叫嚎啕大叫:“快醒来快醒来,敌袭!”

    还在睡觉的沉一和胖五一从船舱里钻出来,乌篷顶上的谢蛤蟆皱起眉头:“七爷你中邪了?”

    王七麟一愣,问道:“徐爷你刚才在河边干什么?怎么跟个牲口一样用四肢来走路?我以为你被河里的水鬼邪祟之类给迷住了。”

    徐大叫道:“迷、迷个屁!大爷在摸田螺呀,大爷想着这河里的鱼虾不能吃,那田螺能吃吧?用麻椒和辣子一起炒个田螺晚上下酒不是美滋滋?”

    王七麟尴尬:“对不住,徐爷,我乌龙了。”

    他刚才担心徐大,情急之下一脚踢的有点狠,把徐大差点踢成腰椎间盘突出。

    徐大领着他们一起摸田螺,倒是不多会摸到了一堆青色的田螺。

    他们去买了一口锅子,在岸上又是烧火又是爆炒。

    沉一嗅着麻辣味吞口水:“啧啧,味道真棒,可惜没有肉,二喷子这个做法用来做肉片子应该也很好吃。”

    王七麟说道:“有一头牛,你去宰了它吃肉吧。”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喷僧乃是出家人,不能杀生!”

    “出家人还不能吃肉喝酒呢,你还不是一样吃喝?”

    沉一哈哈大笑:“你们这是受到尘世误导罢了,我佛的《戒律广本》说得很明白:佛家禁吃荤,可没有禁吃肉,所以喷僧吃个肉怎么了?”

    谢蛤蟆指着锅子说道:“里面也有荤,你看有葱有蒜。”

    沉一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多谢师兄指点,可是喷僧又不吃葱和蒜,所以里面有又能怎么样呢?”

    九六蹲下冲王七麟叫唤几声:“六六六、六六六。”

    王七麟以为有事,摸出妖刀警惕的往四周看,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现,便问九六道:“怎么了?”

    九六蹦来跳去的又冲他叫来叫去。

    五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纳闷:不明白这小东西什么意思啊。

    胖五一问道:“是不是九六又中邪了?”

    九六生气的盯着他看,然后忽然生气的扑向八喵将它给摁翻在地。

    八喵无力的躺在船头任凭揉搓蹂躏,它双眼无神的看着蓝天和白云,无声地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九六冲它叫了几声,八喵懒洋洋的爬起来,它先仰头叫了几声:“毛哦毛哦毛哦!”

    接着它去找了根绳子耷拉在肩膀上,又低下头塌下肩撅着屁股,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走的很艰辛。

    徐大笑道:“这怎么跟个耕地的牛、牛牛……”

    他明白九六的意思了。

    王七麟也明白了!

    他刚才提到说旁边有一头牛,可是现在这牛不见了!

    九六发现了他话里的漏洞,所以对此表示了疑问,只是它不会说话也不知道怎么询问,于是让八喵来进行翻译。

    八喵翻译的挺好。

    它很会整活。

    王七麟急忙往岸上看去,他记得昨晚捡到那头牛一直趴在河岸边的。

    河岸边没有牛的身影……

    谢蛤蟆问道:“七爷怎么了?什么牛?”

    王七麟苦涩的问道:“你们早上到来后,有没有发现过河岸边上有一头牛?一头大黄牛,鼻子上还有鼻具,就像是谁家的牛走丢了。”

    “阿弥陀佛,这里怎么会有牛?你说的牛是哪里来的?”沉一问道。

    王七麟将他们之前在乱坟村的经历说了出来,谢蛤蟆一拍大腿说道:“嗨呀,你们在乱坟里头捡到一头牛,就没有感觉不对劲,然后直接牵走了?”

    徐大叫道:“大爷感觉不对劲了呀,这事不赖大爷,七爷你自己说……”

    王七麟懊恼道:“确实,徐爷当时就说,这地方看到这么一头肥牛会不会有问题,但我下意识觉得没问题,是不是那牛是人假扮的,就是他施展了那什么八门九星反吟诡阵?”

    谢蛤蟆面沉如水,抚须点头。

    胖五一弱弱的说道:“唉,原来还有一头牛呀?咱们五个人,还不如一条狗靠谱。”

    九六恨铁不成钢的怒视他们:你们这些人,真让狗不省心。

    王七麟严肃的说道:“我家六崽是天狗,这是灵兽呢,当然靠谱,它是我最靠谱的小宝贝,所以修士们都想要一条天狗陪伴在身边。”

    九六害羞的凑上来用脑袋蹭他小腿:但我永远是你的崽崽呀。

    王七麟搓了搓狗头,给它一个么么哒。

    八喵皱巴眉头坐在船边思考猫生:九六这狗娘养的,为什么对喵爷的时候那么凶?自己是不是需要重振夫纲?

    它低头看向水中的倒影。

    水面上浮现着一只猛虎的面容!

    “嗷呜!”

    这个倒影给了它勇气,它慢慢的回头看向九六。

    九六实际中那高大魁梧的身板、膀大腰圆的架势,又让它的勇气逐渐消散……

    “喵喵。”

    谢蛤蟆飞天而起俯瞰周边,不出意外,那头牛不见了。

    王七麟回忆了一下,他确实是从看到那头牛开始导致脑子不大对劲的。

    那头牛,不是一般牛啊!

    他们还是决定先吃饭,这牛跑了一个白天他们才注意到,现在还能找到那真是有鬼了。

    不过这河里确实是有鬼。

    徐大一炒就是一锅的麻辣田螺,这东西味道很好,用来下酒最合适不过。

    一行人又是吮吸又是嘴耍花活,连吃带喝开心不已。

    结果这河里的东西可能真是沾了死人血肉之类不干净,也可能是徐大用的麻椒和辣子太多,反正王七麟吃完后不多会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

    他趁着夜幕没有降临赶紧找个地方去解手,手纸是罗坝县购买,当地条件差,手纸粗糙有倒刺,这东西要是直接怼到娇嫩的菊花上,还不是菊花变仙人掌?

    于是他使出在皇宫大内学的那一招,举起手纸哈赤哈赤的给它进行人工软化。

    他正努力软化手纸,忽然听到有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很小心的在靠近。

    他顾不上舒服的如厕体验,赶紧收拾好扣剑等待偷袭者上门。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拉着长腔的声音响起:“七爷,你在这里偷吃什么?”

    沉一的声音。

    王七麟无奈的收起剑说道:“你鼻子怎么那么好使呢?”

    沉一得意的说道:“阿弥陀佛,喷僧是耳朵好使,老远就听见你在这里哈赤哈赤的吹东西吃,你到底偷吃啥?味道不大对啊。”

    王七麟默默的让开了位置。

    这味儿能对喽?

    沉一捂着鼻子往后退,惊愕问道:“七爷你啥意思?你刚才是躲在这里吃屎而且还嫌屎太烫嘴吹热气?”

    王七麟吼道:“滚!”

    沉一狼狈而去。

    王七麟还是感觉肚子不舒服,又继续蹲。

    不多会又有脚步声响起,他无奈的拨开草丛一看,胖五一飞奔而来。

    “老子在上厕所,你们神经病啊一个个的往这里跑?”他破口大骂道。

    胖五一说道:“不是啊七爷,高僧说你让、让人中黄烫着嘴了,我想过来……”

    “踏马的!”王七麟狠狠拍了下额头。

    失算了。

    他小看沉一那张破嘴的威力了。

    后面他回到船上,徐大贴心的问道:“七爷,大爷这里有烫伤用的膏药,你看……”

    王七麟抓狂的飞脚送他入水。

    入夜之后他们要去找白云间,这事容易,九六抽了抽鼻子带他们在群山之中穿梭起来。

    最终带着他们来到一个老树洞跟前,它伸出爪子指向树洞对王七麟点头:爹没错,就在这里。

    王七麟掀开挡在老树洞前头的野草,微微笑道:“里面有人吗?老朋友来访了哦。”

    后头有草摇曳,八喵和九六瞬间窜了出去。

    一只双尾黄鼠狼惶恐的冲它们俩作揖:好汉饶命,饶命啊,别别咬了,昨天让你俩给咬掉半条命了呀。

    王七麟一看只有黄鼠狼,白云间不在。

    他往老树洞里看了看,里头没有东西了,只遗留下一股骚臭味。

    双尾黄鼠狼肯定在里面撒尿来着。

    王七麟疑惑了,白云间竟然跟双尾黄鼠狼分开了?

    这货倒是挺有脑子,竟然猜到他们还会找来,竟然玩了个金蝉脱壳。

    谢蛤蟆笑了笑,说道:“无量天尊,原来是一只黄鼠狼妖,这种妖怪最喜欢迷惑人心、折磨百姓,若是它有主人制约束缚还好,没有主人制约束缚,以后肯定会为祸乡里。”

    “所以,老道还是将它给除了吧!”

    他挥手一道符箓燃烧,一条火龙在他手里炫飞。

    一道黑影从不远处一个水洼里冒了出来,叫道:“慢,它有主人,它不会为祸乡里!”

    谢蛤蟆将火龙抛了起来,龙飞九天。

    王七麟默默的冲他竖起大拇指:老江湖,高还是你高。

    白云间猜到他们可能还会回来,但是没有跟双尾黄鼠狼分开,更没有让它来给自己吸引火力,他应当是刚才听到脚步声临时找了个地方藏身。

    谢蛤蟆一句话将他给逼了出来。

    出来后他生气的搂着黄鼠狼问王七麟道:“你不是说再也不会来找我吗?为什么不光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说到后面他烦躁起来,看着一个个陌生人他简直要抓狂。

    王七麟解释道:“白老哥你误会我了,我这次来找你有正事……”

    “你放过我吧,好不好?”白云间打断他的话发出哀求,“我没有害过人,小双也没有害过人,我们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待着,一直到地老天荒。我们不去烦扰你们,你们也不要烦扰我们,好不好?”

    王七麟说道:“你先别焦虑,我来找你是有好事,真的有好事!”

    “你先听我说,我得到了一个法宝,是一艘道家法船,这法船上有你的位置,你应该可以置身这法船上。”

    白云间问道:“什么意思?你要让我离开这里,去上一艘船?然后呢?这艘船送给我,让我驾船去海角天涯?”

    他说着兴奋起来:“太感谢你了,你真是个好人,我早就想离开这里啦,但我也没有其他可去的地方,我不知道还有哪里人更少。”

    “如果可以乘船出海就太好了,海外没有人,到时候我找一个孤岛,日出日落,潮涨潮退。”

    他说着激动起来,背着手来回的踱步。

    沉一摸着光头问道:“阿弥陀佛,这货在说什么?都说喷僧是傻子,喷僧怎么看他更傻?”

    王七麟冲他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解释道:“白大哥不傻,他是有社交恐惧症,简单来说他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

    白云间点头说道:“不错不错,我不愿意跟陌生人打交道,我想要离开九洲去海外孤岛。”

    王七麟说道:“但你现在去不了,我这法船不能送给你,不过你还是可以上去。”

    白云间问他:“我上去做什么?”

    王七麟说道:“法船可以变大也可以变小,你若是待在船上,那以后只要我不允许,就没有人可以上船去烦扰你。”

    白云间冷笑道:“是呀,可是你可以烦扰我,是吧?”

    王七麟说道:“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嘛,你现在跟我交流的不是挺好吗?”

    白云间叹气道:“但我还是不愿意跟你交流,我只想静静的、一个人待着。”

    王七麟说道:“那你更要上我这法船,你在野外不行,或多或少总会有人来烦扰你的。”

    白云间说道:“只有你来烦我。”

    王七麟努力说服他:“以前或许是这样,以后就不是了,大苇河有问题,很快将会牵动八方势力到来,到时候来了高手,你可护不住这双尾黄鼠狼。”

    白云间痛苦得抱着头蹲下,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

    王七麟拿出法船给他看:“这船在我手里,那它就是一方化外天地,怎么样,你要不要躲进里面?或许以后我会出海,那时候若有孤岛,我可以放你去孤岛生活。”

    白云间问道:“真的?”

    王七麟说道:“真的!”

    白云间叹了口气,他搂着双尾黄鼠狼往后看了看,嘀咕道:“准备走了,我还真有点想念这地方,这虽然不是我的家乡,但确实在这里生活过许多岁月呀。”

    黄鼠狼舔了舔他的脸安慰他。

    他环首四顾又叹了口气,忽然带着双尾黄鼠狼跳起来迅速变小钻进了法船中。

532.登葆山神民(温暖的怀抱换推荐票)

    看着白云间带着双尾黄鼠狼变小钻进道法船中,谢蛤蟆抚须点头:“无量天尊,真是不虚此行,竟然在这一片荒野中见到一位城隍,不虚此行。”

    王七麟问道:“他确实是城隍?你怎么看出来的?就因为他能钻进道法船里?”

    谢蛤蟆说道:“不错,能钻进道法船的鬼必然与阴司有关,必然在阴司有官职。”

    “阴司官职无非是阎罗、判官、黑白无常和五鬼城隍阴差等,能流连人间的多是城隍与阴差。阴差之手都是泥犁手,白云间不是,所以他应当是城隍。”

    “可他好像不知道这回事?”王七麟问道。

    谢蛤蟆抚须说道:“以后与他仔细谈谈,他这城隍确实古怪,而且随身带着一只黄鼠狼。”

    他沉吟了一下,说道:“老道倒是有个猜测,人死为鬼,有大机缘才会成为城隍,但这机缘得阴司来送。”

    “若阴司送机缘顺利,他应当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城隍,若阴司送机缘的时候出现意外,他可能得到了一部分机缘,另一部分机缘则是让那黄鼠狼得去了。”

    “所以你看他们两个相依相偎在一起,而且黄鼠狼还长出了两条尾巴,也能随他一起进入道法船。”

    王七麟愕然:“还有这样的事?”

    谢蛤蟆笑道:“大千世界,什么古怪没有?”

    胖五一钦佩的说道:“道爷真厉害,博古通今,佩服佩服。”

    谢蛤蟆笑的更愉快:“无量天尊,谬赞了,老道带你们去那条废弃的阴路看看,这条阴路是怎么回事,老道我就不太清楚。”

    “还是那句话,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他们跨山越野走了一阵,王七麟走着走着忽然感觉天色晦暗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满天繁星不见了。

    但五个人还是在一片荒郊野外之中,不过这里没了草木,只剩下怪石嶙峋的山丘和烂泥。

    九六抽了抽鼻子,利索的往一座山丘跑去。

    他们走上山丘看到有一个穿着大红长袍的黑影在摇摇晃晃的转悠。

    这黑影身上袍子色泽鲜红,即使夜里光线不佳,可还是能给人以强烈的冲击感。

    隔远点看它像是个戏子,头上戴着个乌纱帽也似的东西,脚上穿着一只黑色大靴子,手里还拎着一只靴子在哼唧什么。

    谢蛤蟆微微一笑,说道:“无量天尊,今晚运气好,有九六带路就是不一样,咱们碰到了一个鬼中的名角,七爷,你知道它是什么鬼吗?”

    王七麟问道:“这是个虚耗?”

    他对这鬼记忆深刻,去年冬天他们在平阳府解决常营家诡案,徐大曾经收到了一枚买命钱?为了除掉这钱上沾染的因果?他们去平阳府烂陀寺将钱献给了佛祖。

    回来路上?谢蛤蟆曾经用虚耗吓唬过他们?不过当时他是用阳止虚耗来吓唬的王七麟和徐大?并因此而将徐大弄进了烂陀寺后的烂菜坑里。

    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半年时间?王七麟回头看?感觉那已经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了。

    回忆起当时与徐大和谢蛤蟆的玩笑?他觉得还挺有意思,所以他此时看到真虚耗的时候顿时感觉亲切。

    不过这鬼可不是好玩意儿?它喜欢为难人?若是谁家有钱它就去偷钱,没钱的它会吸人阳气害人生重病。

    对付虚耗倒是简单?据说钟馗出道对付的第一种鬼怪便是虚耗?这导致他对虚耗格外有感情,有事没事就去宰几个虚耗过过手瘾。

    所以,若要避讳虚耗,只要在家里挂上个钟馗像便可以了。

    虚耗和多数鬼一样?遵循本性做事,并没有什么脑子?一旦看见钟馗像就会吓得逃窜。

    王七麟清楚这点,他讲解出来后抽出妖刀,道:“但咱们没有钟馗像,所以那就费点劲用刀去砍死它!”

    徐大伸手:“慢着,让大爷来。”

    王七麟以为虐菜狂魔又要上线了,结果徐大将燃木神刀插在地上,从须弥芥子龙形佩里抽出一根卷轴向虚耗跑去,喊道:“呔,汝那邪祟,看看这是谁?”

    他将卷轴拉开,一尊威风凛凛的钟馗像出现在虚耗跟前。

    正摇摇晃晃的虚耗往前一探头,嗷的一嗓子转身就跑。

    这鬼就跟喝醉酒一样,跑起来也是摇摇晃晃的,不过跑的很快,几下子没了踪影。

    王七麟很失望,叫道:“徐爷你这是干什么?你吓跑了!”

    徐大道:“对呀,不吓跑它那怎么弄?”

    “砍死它啊!”王七麟挥了挥妖刀。

    他没想到徐大随身还带着钟馗像,难怪须弥芥子里的空间不够用了,敢情这里头什么都有。

    胖五一有了新的想法,他说道:“既然钟馗像这么有用,那咱们为啥不绣到衣裳去?”

    王七麟皱眉看向他。

    他急忙摆手:“七爷我只是随口说说,开玩笑的。”

    王七麟伸手拍在他肩膀上说道:“不,胖仔,你这个建议很有必要。”

    “以后咱们将内衣都绣上钟馗像,这样,内衣选白色的,左边是佛像,右边是道君像,后面再背上一个钟馗像,到时候不管对付什么妖魔鬼怪,脱掉外套露出内衣再开干。”

    他越说越觉得这个操作可行,兴致勃勃了。

    “自古以左为尊,凭什么左边是佛像右边是我家道君像?”谢蛤蟆不乐意。

    王七麟说道:“我这是一时念头罢了,也可以左边是道君像右边是佛像。”

    沉一叫道:“阿弥陀佛,你敢小觑我佛祖?那喷僧不才,要代我佛惩戒你!”

    王七麟无语了,叫道:“那就去江南找刺绣大师来一个双面绣,衣襟两边各有佛祖和道祖!”

    谢蛤蟆关心的问道:“那么正面穿衣的时候,谁在左边谁在右边?”

    王七麟说道:“统一采购,用正反面都能穿的衣服,这样日子逢单数衣衫正穿道祖在左佛祖在右,逢双数衣衫反穿,道祖在右佛祖在左,行不行?”

    谢蛤蟆和沉一对视一眼,接受了这个提议。

    徐大听到后急匆匆的跑回来:“等等,那我儒家的至圣先师怎么办?”

    王七麟心态崩了:“麻辣隔壁的在官场上想做点事怎么就这么难?”

    胖五一帮他顺了顺气:“七爷别上火,上火了会尿黄。”

    王七麟盯着他看,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要不要为这句话来上火——尿黄怎么了?

    胖五一挠挠头,又说道:“头顶天,脚踏地,人生全在一口气;切记气上有三忌:怄气赌气发脾气;怄气只能气自己,赌气彼此更对立;人生世上不容易,作践自己多可惜……”

    王七麟叹了口气。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熟悉呢?

    九六仰着狗头闭着狗眼,一幅无语问苍天的意思:我堂堂一个正经狗,怎么跟了一群不正经的人?

    郁闷之下,它决定啃八喵两口发泄一下。

    但它低头看向八喵,发现八喵跑路了……

    这条阴路鬼气森然,很快又有鬼出现。

    这次出现的是好几个鬼,它们出现在一处坟地中,有的抓着坟地的杂草碎石胡乱扔,有的跪在地上捶地,有的用脑袋撞地。

    王七麟看到后皱眉头,这是什么鬼?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难道还有布衣鬼?

    谢蛤蟆笑道:“无量天尊,老道提醒一下你,这些鬼在发怒,它们在绝望的发泄。”

    王七麟苦笑道:“喜欢发怒的鬼太多了吧?”

    谢蛤蟆抚须道:“这些鬼是因为吃不到东西发怒,你看它们面前有些白米饭,这是死人饭,它们想吃,却吃不上。”

    王七麟恍然道:“我知道了,这是无食鬼。”

    无食鬼是一种很悲催的鬼,鬼也要进食,不过不是直接吃食物,而是吸粮**气。

    既然名为无食鬼,那自然是无可进食之意。

    这是天道对它们生前的惩罚,佛家说死后变成这种鬼的是因为生前话太多,喜欢挑拨离间、嚼舌根,害人因此而亡,所以死后就变成了无食鬼。

    十万大山和百越之地也叫这鬼为八婆鬼,所以想要死后也能继续吃鬼食,生前还是要谨言慎行,说话太多容易招惹祸事不说,八卦传多了可能死后就没得东西吃了。

    这几个鬼都是寻常的大鬼,有些道行了,看见王七麟等人出现,便垂涎的围了上来。

    王七麟也垂涎的迎了上去。

    一方被武力超度,一方给造化炉得到火焰,算是属于双赢的局面。

    谢蛤蟆带他来到这条废弃的阴路,是来给他教学和增加经验的,王七麟很珍惜这机会,一边学习一边砍瓜切菜。

    打了小的出来老的,终于有一台轿子出现。

    这轿子没人抬着,一晃一晃的飘荡而来。

    明摆着冲他们来的。

    王七麟收起刀擦了擦刀刃,一脸冷漠的等待着轿子到跟前。

    轿子停在他身前十几步外,接着窗帘挑开一只青铜烟斗伸出来敲了敲。

    烟斗中落下些黑乎乎的东西,随即杂乱石头中钻出来些长着尾巴的小人,它们连翻带滚冲出来抢夺这些东西,抢到之后扭头瞪眼看了看王七麟等人,又立马钻入石头中。

    接着王七麟就感觉自己四周出现了目光。

    他往周围看,看到四处石头缝里都有绿油油的小眼珠子。

    轿子里响起一个声音:“这是哪里来的英雄,竟然来我们的穷乡僻壤里捣乱?”

    王七麟说道:“本官乃是听天监观风卫卫首,得知此地聚集了妖魔鬼怪,特意来斩妖除魔!”

    听完之后轿子里响起一声冷笑:“听天监?呵,听天监!”

    “老身早就该料到,能干出这等事的除了你们听天监还能有谁?看来听天监又来找事呀。”

    王七麟一听这话心思急转,他问道:“我听天监为百姓斩妖除魔有什么错?对付你们这些妖魔鬼怪算什么找事?”

    轿中鬼冷冷的说道:“这世间的妖魔鬼怪还不都是你们人自己作孽弄出来的?这方阴阳不化的天地,不也是你们听天监搞出来的?”

    王七麟沉声道:“你是什么人?这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轿中鬼冷笑道:“你问老身是什么人?你一介听天监小小官吏,岂有资格询问老身的身份!”

    徐大最受不了别人看不起王七麟,他挺身而出喝道:“你个开缝馒头长了毛,装什么逼呢?我家七爷乃是听天监观风卫之卫首,代替皇帝巡视九洲,观览天下权贵,有先斩后奏之大权!”

    “而你呢?你看看你一个鬼藏在轿子里除了能藏头露尾还能做什么?作为一个坐轿子的,你连个轿夫都没有,就这还搁我们面前装逼呢?”

    轿中鬼估计没被人这么骂过,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过了一阵它淡漠的说道:“老身不是鬼,老身与你等一样也是人,不过老身不是你们汉人,也不是你们九州之人,老身是神人之后。”

    谢蛤蟆皱眉道:“神人之后?无量天尊,敢问你是什么人?”

    轿中人说道:“你们小小角色,说了你们也未必知道。巫咸国知道吗?”

    一听这话,徐大又要发飙。

    王七麟伸手拦住了他,谨慎的问道:“你是巫咸国人?你是个巫?”

    巫是上古遗族,最早的中原之主。

    相传上古时代,有仙神治世,当时百姓都是神民,根据流传至今的史籍记载,从三皇五帝到夏、商、周,中原地区历经多年,无论国家的大小政事在主政者讨论之后,都要告知苍天,让苍天显示吉凶。

    而告知苍天的就是巫族。

    巫这个字,相传也是仓颉造字时候第一批造出来的字,它本身就是代表着这个族群的能力:

    巫分别由‘工’与‘人’组成,‘工’上下两横代表的是天与地、天上与地下、九霄与九幽。

    中间一条竖线代表的是一条路,沟通天与地的路。而左右两拨人一拨是统治者,另一波是被统治者。

    王七麟看古籍的时候,发现巫族一直是最神秘、最霸道的神民。

    他们能沟通九霄与九幽,可以上请仙神施法,可以下调鬼怪之力,能请神、求雨、治病、祈福、测算等等。

    所以在上古时期他们才是中原大地的实际掌控者,地位无比崇高。

    不过后来九洲发生很大的变故,人皇带领人族而崛起,自己掌控命运,有天灾地害自己对付、有强大对头出现也是自己对付,一切靠人族自己。

    由此巫族离开,隐入深山海外。

    据说九洲西南之外有天竺之国,佛陀诞生于斯,那地方依然受到神眷,也有巫族血脉延续,那皇朝中地位最高的便还是巫,不过他们换了个名字叫刹帝利。

    听到王七麟的询问,轿中人轻轻的笑了起来:“看来九洲并未忘却我们巫,不过,老身正是巫。”

    谢蛤蟆撇撇嘴说道:“你是个屁的巫,竟然敢冒充上古巫族?你不怕真巫来找你麻烦?”

    轿中人似乎被这话给激怒了,荒野之中顿起狂风。

    这风起的快且古怪,瞬间出现大风力、瞬间变成黑风,五步之内,不见人影!

    风中有东西嗖然而至,王七麟运行太岳不摧神功,一声剑出六把飞剑劈开了狂风。

    沉一的伏魔杖发出金光,他又使出了一百零八疯魔杖法,伏魔杖外金光闪烁,像是围着无数萤火虫。

    胖五一拔腿就跑:只要我跑的够快,风就追不上我!

    谢蛤蟆浑身往外冒出赤红光芒,如同喷火,他发须抖动,声音洪亮:“无量天尊,够了!”

    一只仙鹤在他身后引颈昂首发出清亮的啼鸣,雪白的翅膀优雅潇洒的舞动,腾身飞起,直冲夜空。

    漆黑的旋风似乎被它给带走了,风声脱离地面依然发出狂野呼啸,却已经吹不到他们身上,而是逐渐远去。

    这时候王七麟看到徐大正蹲在地上,脑袋夹在双膝之间、双手抄在袖子里……

    他看呆了:“徐爷,这是什么招呢?”

    沉一一边挥舞伏魔杖一边哈哈大笑:“二喷子你练的不是狗拳是王八拳吧?这是变成王八了?”

    听他这么一说王七麟才反应过来,徐大这是用虎豹胄和金缕玉衣来抵御黑风呢,他整个人缩成一团,就像王八藏进了壳里。

    很苟。

    沉一的疯魔杖法一旦施展,不把一百零八招打完不能停,于是他索性飞向轿子开打。

    轿中人确实是高手,轿子原地飞转又带起狂风萧萧,有身躯扭曲如蛇的鬼怪钻出来与沉一几次交手将他给打退了。

    王七麟并指御剑出击,五把飞剑这次共同杀出,从前后左右上五个方向对轿子展开包裹。

    轿子窗帘不急不缓的拉开,一口烟雾喷出,轿子顿时陷入烟雾飘渺中。

    五把飞剑进入,烟雾之中有清亮的吟啸声传出,只见隐隐约约中彩色鳞片翻涌,五把飞剑像是刺到了金刚钻上,叮叮叮的脆响声不断,全被弹了出来!

    小阿修罗很生气,咬牙切齿的踩着剑又进去了——

    不破楼兰终不还!

    彩色鳞片隐现,连人带剑一起被反弹了回来……

    王七麟面色微变,轿中人竟然如此厉害?

    他不是没有遇到高手,可是不管八部天龙剑阵还是八门剑都是很彪悍的存在,它们联合在一起威力更大,即使遇到四圣他也有信心血战一场。

    可是在这所谓的巫族面前,五剑竟然毫无用处!

    他再次驾驭五剑劈出,暗地里将听雷神剑送了过去。

    八喵叼着剑出现,它抬头准备盯裆,结果仰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云雾萦绕下的轿底。

    活久见,它一时麻爪。

    说时迟那时快,王七麟剑诀一掐,听雷神剑跟二踢脚似的嗖一下子刺了上去。

    “轰隆!”

    一声闷雷响,听雷剑也被弹了回来。

    还好八喵跑的快,要不然听雷剑就要弹到它头上了!

    云雾更浓,轿子已经微不可见,但轿中人声音依然清晰:“停手吧,老身乃是巫咸登葆山之山民,虽然不是巫,却是巫之后人,你们不应当对老身出手。”

    谢蛤蟆点点头,王七麟收回剑来,头一次面对敌人生出无力之感。

    即使面对白虎,他也没有过这样感觉!

    沉一傻不愣登的还要往里冲,冲进去他被反弹出来,然后他很倔强继续往里冲,冲一次弹一次,但天天就是一直冲。

    最后轿中的登葆山山民忍不住发出了惊叹声:“你奶奶的,这和尚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谢蛤蟆跳上去将沉一推开,沉一又对着夜空开始挥舞伏魔杖。

    王七麟问道:“你真是登葆山山民?登葆山确实存在?”

    轿中人不悦的说道:“当然存在,流传你们人间界的《山海经》中不是有详细记述吗?”

    王七麟摇摇头,《山海经》中有关于登葆山的记述,却没有详细记述。

    相传巫咸国的巫们可以为人延寿祈福,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们当中的神巫便叫做巫咸,能与天地沟通。

    巫咸沟通天界得法子是登门造访,他能从一座高山攀爬上天庭,这座山就是登葆山!

    《山海经》中便有关于登葆山与巫咸国的记载,只是内容少,记述实在有限,关于登葆山并没有特别的描写,其真假一直备受争执。

    他看向谢蛤蟆,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登葆山确实存在,《山海经》中记述有三座山可以直通上天,分别是昆仑山、擎山与登葆山,这都是真的。”

    王七麟低声道:“怎么关于这三座神山记述很少?”

    谢蛤蟆轻叹一口气,说道:“上古时期,神仙辈出,大妖并起,后来发生了一件“绝天地通”的大事件,之后关于神仙妖魔的记述就很少了,只剩下一些小鬼在打闹。”

    “天门关闭,神仙不出。”轿中人说道,“这是一段密辛,你们不知道也是正常。”

533.平反冤案

    轿中人修为高超,王七麟对他没有必胜把握。

    于是他愿意跟对方谈一谈。

    轿中人明明对他呈现碾压性实力优势,可是却没有咄咄逼人,也没有再装逼,接下来情绪变得缓和许多,问道:“老身学自巫咸国,自小在巫咸国,你们怎么看出老身不是一名巫?”

    谢蛤蟆用下巴点了点八喵说道:“无量天尊,巫族无一不是神仙中人,你若是巫,这只玄猫早就向你跪地叩拜了。”

    轿中人说道:“原来如此,倒也是,你们竟然还有天狗玄猫伴随?现在你们人间界应当少见灵兽了,没想到这里一下子见到两只。”

    “它们都是我家这位大人的宠儿宠女。”谢蛤蟆指向王七麟介绍道。

    轿中人问道:“那大人是听天监的什么人?”

    王七麟说道:“观风卫卫首。”

    轿中人沉默了一下,问道:“金将?银将?请恕老身孤陋寡闻,老身是山里人,不知道观风卫卫首是什么,只知道你们听天监有金将和银将等官阶。”

    王七麟说道:“我不是金将和银将,我是一名铜尉。”

    轿中人沉默了一会,突然长滩一声:“听天监内,果然藏龙卧虎!”

    她又说道:“老身曾经听闻,你们现在这朝廷之前的朝廷,施行暴政、大失民心,挑动天下百姓反,最终皇族失去天下,并险些死亡殆尽。”

    王七麟说道:“不错,不知道阁下为何会突然说这些话?”

    轿中人说道:“你们听天监也要好自为之。”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王七麟沉声道:“阁下可是因为本官夜间在这里斩杀鬼祟所以告诫与我?我听天监职责便是维持一地平安,庇佑百姓安然耕作,这地方……”

    “这地方是你们听天监所为,既然你们制作出了这样一个地方,那便不要怪罪有鬼祟待在这里。”轿中人不明不白的留下这么一句话,陡然飞轿而起。

    “此次老身出山,本是受人之邀为你们开九洲水脉。现在来看,本朝皇庭不过如此,老身去也,尔等好自为之,请劝告你们皇帝好自为之!”

    轿子飞的很快,在夜空中一掠而过,迅速消失的无影无踪。

    沉一气喘吁吁的拄着伏魔杖说道:“阿弥陀陀陀佛,呼呼,她怎么跑了?呼呼,喷僧还想换一套功法跟她较量一番呢。”

    王七麟看着轿子消失的方向,眉头紧皱。

    谢蛤蟆的面色也不好看。

    见此八喵叹了口气?站起来把小短手往后收,弯着腰走了几步?好像很忧愁的样子。

    九六忍不住给它一爪子:关你什么事?

    徐大问道:“七爷道爷,你们怎么了?”

    王七麟苦笑着说道:“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哪里不对劲?今晚咱们或许不该跟这个轿子里的神民动手,她好像知道许多很重要的消息。”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说的对,这神民知道许多事。”

    “她说这条废弃的阴路是我听天监所为?这点你们都听到了吧?”

    其他四人点头。

    谢蛤蟆说道:“你们知道阴路都是怎么出现的吗?”

    四个人摇头。

    谢蛤蟆沉吟了一声说道:“阴路也算是夺天地造化的地方,它的形成原因繁杂多样?一时之间说不清楚。”

    沉一:“阿弥陀佛?原来你是要说废话?”

    谢蛤蟆摇头道:“不?老道要说的是重点。”

    “阴路形成原因多种多样,但有一个原因最简单?那便是大肆杀人?屠杀!”

    “人死后阴魂要归于地府,阴差们来拉人,自然要走阴路?如果有一条路往来的阴差多了、被拉去地府的阴魂走的也多了?那它就会成为一条阴路。”

    “先秦时期?秦国坑杀赵国四十万降兵之事你们都知道吧?”

    “当时出现的那条阴路,直到千年之后才断掉!”

    王七麟四个人大吃一惊,纷纷对视:“道爷,你的意思是说……”

    谢蛤蟆摆摆手说道:“老道什么意思也没有,老道只是觉得,沉一家乡当年发生的事,恐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沉一怒道:“废话,当然不是,我们全村除了我一个,其他的全让鬼给害了!”

    听到这话王七麟忍不住一拍脑袋:“沉一,你们村怎么被鬼给害了?”

    沉一沮丧的说道:“喷僧脑子就是那时候坏掉的,丢失了一段记忆,正是村子里发生诡事的记忆,但后来我师傅偶尔喝的酩酊大醉会说梦话,每到那时候他会流眼泪,说他学艺不精,未能救下满村百姓,导致那么多人被鬼给害了。”

    徐大说道:“别怪大爷话说的难听,可沉一他们村里才多少人?行吧,算上古籍乡全部,他一共能多少人?死这些人就能形成阴路?”

    谢蛤蟆淡淡的说道:“谁说的准呢?而且你们也看到了,这条阴路只存世没几年便被废弃了,变成这么一片不阴不阳的地方。”

    胖五一说道:“会不会,当时死在这里的人不只是高僧村里的人和周围几个村一些人?还有其他人也死在这里,只是这件事被掩盖了起来。”

    “而且你们看哈,自从大苇河改道,当地衙门和听天监就开始堵住老百姓的嘴巴,不让他们讨论当年的事,还迁移走了受灾百姓,这是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捂盖子?”

    王七麟说道:“你们说的都没问题,当年古籍乡一定有大事发生。”

    “这件事不能从听天监开始查,它应当与时任的罗坝县大印、现在的荆楚银将雷勇健相关。”

    “如果事情与雷家相关,雷家想要捂盖子,那以他们在当地听天监的权势,怕是早就将相关痕迹打扫的干干净净……”

    “河底干干净净,会不会也与雷家有关?”谢蛤蟆忽然问道。

    王七麟一怔,下意识的轻轻点头。

    “不从听天监查从哪里查?民间咱们已经查过了,没有查到什么关键信息。”徐大失望的说道。

    王七麟说道:“从衙门开始查!”

    “衙门更没法查。”徐大无奈的说道,“七爷,咱的观风卫虽然说是能观览天下权贵,实际上主要还是查咱听天监的事,咱或许可以捎带着查查各地衙门,但也只是稍微查一下,除非他们有大过失,否则咱们什么都干不了。”

    王七麟笑道:“他们已经有大过失了,我之前留下的一张牌,现在可以用了。”

    他先卖了个关子,与四人退出这片不阴不阳的土地,去河边放出道法船去歇息。

    道法船打开,王七麟没看到白云间和他的心爱黄鼠狼,他推开船舱后还是没有发现。

    这样他忍不住问:“白云间呢?不会让这船给吞掉了吧?”

    九六急忙在船头使劲蹦跶。

    它跳来跳去,王七麟没搞懂它什么意思。

    九六跳到八喵跟前张开嘴,八喵急忙站起来伸爪往下指。

    王七麟猛的想起来:这船是有底舱的。

    但他只见到了道法船的甲板、船尾和中舱,并没有见过底舱,没发现舱门。

    他使劲拍了拍船头,喊道:“白云间,你出来。”

    没有动静。

    王七麟说道:“白云间,你可以不吃不喝,可你家小双不行,你有种再也别出来,我饿死你家小双然后用它的皮做皮坎肩。”

    船板上冒出来一道黑烟,白云间捂着脸出现:“你到底想怎么样?你不是说过不再烦我吗?”

    王七麟一脸幽怨的说道:“你这人啊不,你这鬼怎么分不清好赖?我这不是在关心你么?我回到船上发现你们不见了这不是担心你吗?”

    白云间说道:“你别关心我,也不要担心我,让我安静的待着吧,好吗?”

    王七麟说道:“不好。”

    白云间默默的坐在甲板上,悲怆的挥拳敲击船板。

    看起来要抓狂了。

    王七麟说道:“行了行了,我就是关心一下你而已,既然你没事那你愿意躲到哪里就躲到哪里去吧。”

    白云间立马要走。

    王七麟又拦住他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这船的底舱里有什么?”

    白云间开心的说道:“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我与小双待在下面非常舒服。”

    王七麟问道:“那怎么去底舱呢?”

    白云间不悦的说道:“你都说了最后一个问题!七爷,你这个人言而无信!”

    “我怎么言而无信?我这人最言而有信!”王七麟也不悦的说道,“二在一的后面,对吧?”

    白云间说道:“对呀。”

    王七麟说道:“那么刚才的是最后一个问题,现在是最后两个问题!”

    白云间愣住了。

    王七麟问道:“我怎么能进入底舱?”

    白云间嘿嘿一笑:“不知道。”

    他一个跳水动作钻了下去。

    防备王七麟继续作妖。

    休息一夜,他们坐船去往罗坝县。

    道法船极为霸道,王七麟随心所欲操纵它,他们只要在船上一路瞎扯淡就能很快抵达罗坝县。

    这让胖五一有点不高兴,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再是七爷最好的坐骑了。

    下船的时候他唏嘘了一声:“唉,我的团队第一坐骑的地位,摇摇欲坠呀!”

    “是岌岌可危!”徐大无奈的说道。

    胖五一怒道:“都这时候了你还来打击我?再说摇摇欲坠不是一个意思吗?不是一样可以用吗?”

    徐大冷笑一声,燃木神刀一下子抵在了胖五一裆下:“胖仔,你的鸡要摇摇欲坠了。”

    胖五一面如土色:“徐爷你手稳住,哦,我明白了,这就叫鸡鸡可危。”

    王七麟离开码头进城,直奔衙门。

    今天衙门休沐,常贺礼没有在衙门上班,不知道躲在家里做什么。

    王七麟进入衙门让一名衙役去找他,不多会身穿便服的常贺礼便赶到了。

    “王大人,您今日找下官不知道有何差遣?”他的语气多少有点不好。

    王七麟努努嘴,徐大沉一将门窗都关上。

    尽管外头艳阳高照,可是他们这是在县衙的案牍库里,平日里没有人烟气,终年阴冷,于是门窗一关,屋子里面顿时阴翳起来。

    王七麟绷着脸,左边一只黑猫站着,右边一只白狗坐着。

    黑猫一边嘴角上挑正歪着嘴邪笑,白狗呲牙看起来挺狠的,见此常贺礼心里难免有点慌。

    王七麟一直盯着他看,直到常贺礼胆颤心惊的进行了二次询问的时候,他才开口说话:“常大人,你们罗坝县的县志不齐全呀。”

    常贺礼愕然道:“呃,不知道王大人是什么意思?县志不齐全?县志被人毁了?”

    他急忙去案牍库最前头的书架上寻找,王七麟拍了拍面前的桌子说道:“不用装模作样了,你们县志在这里。”

    县志是厚厚一摞册子,一年记述一册共十二卷,这里一共二十册。

    常贺礼挨个点开看了看,然后舒了口气:“这不是很齐全吗?王大人刚才是故意吓唬下官吗?”

    王七麟摇头道:“十六年前,大苇河改道,你们县志怎么没有详细记载?后面经年,古籍乡撤销、多个村庄荒废弃用,怎么也没有详细的记载?”

    常贺礼慢条斯理的说道:“回禀大人,下官刚来到这罗坝县六年,十六年前的事实在不清楚。”

    “而且,关于大苇河改道,县志有记述,您看这里。”

    他翻开一页给王七麟,面含微笑。

    王七麟没有去看,他随手打开一本县志指了指上面说道:“念。”

    “圣皇帝太狩陛下十年秋,八月十二……”常贺礼不明白他的用意,便规规矩矩的朗声诵读起这一篇县志。

    新汉朝县志要求记载翔实、有据可查,所以尽管只是一县之地,可是每一年的县志都能写满厚厚一大册子。

    它一共分作十二卷,卷一是疆域变迁、建置增减;卷二山川、水利;卷三田赋、物产、礼俗、惠政;卷四公署、学校、兵防;卷五祠祀;卷六职官、宦绩;卷七科考、学塾;卷八人物,后面还有杂记、刊误、兵防、文苑各门等等。

    王七麟让常贺礼诵读这一卷是前几年罗坝县在中秋节前举办丰收庆的事,记载很详细:

    当时是在哪里举办庆典、都有谁出席、开支多少、买了什么、请了谁来表演,最后怎么收尾,全部清清楚楚。

    因为记述清楚,自然耗费字数就多,洋洋洒洒足足写了两页,常贺礼读了好一会,读的口干舌燥。

    读完之后,他莫名其妙的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问道:“这个丰收节,很重要吗?”

    常贺礼说道:“不是很重要,是本县为了庆贺丰收而与民同乐的自办节日罢了。”

    王七麟问道:“就这么个不重要的节日,你们记述了两页。”

    “大苇河改道,半个乡被毁掉了,你们也记述了两页?嗯?”

    常贺礼苦笑,他干脆利索的说道:“王大人所言甚是,看来本县的前任实在不够称职,唉,那位大人上任后只顾捞钱,确实不够负责,难怪最终会被人举报贪污而落狱死亡。”

    王七麟也笑了,他问左右道:“诸位大人,你们知道把屎盆子扣在什么人的头上,那人不会反抗也不会拒绝吗?”

    “常大人知道吗?”

    常贺礼眨眨眼问道:“是傻子吗?”

    沉一直接给他一拳:“干你粮!傻子吃你家米还是挖你家祖坟了?”

    常贺礼被打了个趔趄,疼的眼泪都流下来。

    他捂着肩膀叫道:“王大人,为何突然行凶?是下官回答有误吗?”

    王七麟说道:“你刚才骂了沉一大师,所以他才发火,他发火与咱们的问题无关,另外你回答确实有误,很大的错误。”

    “什么人受了屎盆子而不拒绝不挣扎不反抗?”

    “死人!”

    王七麟凑到了常贺礼面前冷飕飕的笑道:“常大人,你想用个死人来搪塞本官,怕是不行。”

    常贺礼倔强的梗起脖子叫道:“王大人,下官怎么敢搪塞您?这就是下官的答案!”

    王七麟说道:“常大人,你很年轻你知道吗?你应该可以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前程似锦。”

    常贺礼苦笑道:“王大人就因为下官前任没有负责的去记述县志,然后就要以此给下官问罪,令下官止步仕途吗?”

    “若是如此,下官不服!”

    王七麟说道:“不是,另有他事,我观风卫考核了常大人,常大人这一县父母官做的不称职呀。”

    常贺礼掷地有声的说道:“对于大人的这般评价,请恕下官不服!”

    王七麟道:“本官让你心服口服!”

    他背着手去衙门,说要今日开堂办案。

    他先让徐大去找袁青,将悍匪杨苍等一伙人提审到了衙门里。

    然后他又让马明回来带队衙役快马去石碑乡抓乔耀虎一家五口,并让他带上九六,要他将乔家的现钱和账簿全给带回来。

    常贺礼全程迷茫脸,没搞清楚王七麟要做什么。

    上午过去,下午时分马明和衙役们将乔家父子全给带到了。

    乔家父子有仨是被车子拖来的,能动弹的就两个,这两个一上大堂就跪下开始嚎啕大哭,哭的是涕泪同流:

    “大人、大人冤枉,小人家里的钱财都是辛勤劳作所得……”

    “常大人请为小人做主,常大人您知道的,小人是守法百姓,确实不知道那木易苍竟然是朝廷要犯……”

    王七麟一拍铜尉印喝道:“大胆刁民,本官在此,为何不跪本官?”

    乔家父子早就看到他了,他们两人认出王七麟身份后头皮都炸了,压根不敢来主动找他。

    如今王七麟直接找他们对话,他们避不开了,赶紧上来磕头请罪。

    王七麟冷酷的说道:“木易苍乃是朝廷重犯,杀害官吏、夺取钱财,无恶不作。你们乔家身为乡绅,不念皇恩浩荡,不去举报这伙贼人,竟然包庇他们,该当何罪!”

    乔家父子叫道:“王大人饶命,不是,王大人明鉴,小人真的不知道啊,小人是冤枉的,他们有假路引和假文牒,小人被他们骗了!”

    “真的被骗了,小人哪知道这是一伙贼人?他们带着齐全的文牒路引来见了小人,当时他们身无分文,小人看他们有些本事,不想让他们流落街头……”

    “闭嘴!”王七麟喝道,“你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身份?乔振英,你说这伙贼人是身无分文去找你们的?”

    “胡说!”

    他又猛拍桌子,拍的桌子跳了起来。

    “本官已经以酷刑审讯这伙要犯,他们说去你家的时候带着银铢若干,至少五百枚,全是他们抢掠所得,并且将这笔钱给了你们,所以才得到你家庇护!”

    “这是胡说!”听到这里乔耀虎顿时神气起来,“大人,您可以明察,我家的金银现钱都被你们给搜来了,全在这里,每一笔钱小人都可以说出它的来路,小人家里有账本,这账本是清清白白的,所有的钱都能找到来路!”

    王七麟问道:“哦?是吗?”

    乔振英这时候也稳下了心神,笑道:“是的,大人,请大人明鉴,我们乔家是乡里人家,钱财来路清清白白,都记在账上,都有据可查。”

    乔耀虎行礼说道:“请允许小人回家去拿出账本……”

    九六叼着一个册子跑出来扔下。

    乔耀虎定睛一看,赶紧对王七麟说道:“大人这条狗不是一般的狗,它在小人家里便翻箱倒柜找出来小人藏的所有钱,而且还翻找到了小人账本。”

    “高,真是高!”

    乔振英说道:“这是神犬,二郎神的哮天犬,绝对的!”

    王七麟皱眉道:“你们父子少废话,快快拿出账本核对你家的钱财给本官看。”

    他又警告两人:“你们最好别给本官弄虚作假,否则一旦本官查实,就以欺君之罪论处!”

    “徐大人,包庇朝廷重犯并有欺君之罪,当如何惩戒?”

    徐大喝道:“论罪当斩,斩全家!”

    王七麟缓缓点头。

    乔耀虎急忙说道:“这个请王大人放心,小人断断不敢弄虚作假,给小人个老虎的胆子,小人……”

    “少废话,给我开始清点!”王七麟喝道。

    乔耀虎和乔振英父子一人拿着账本一人将箱子里的金铢银铢和铜铢清点出来:

    “小人家是在最近二十年发家致富,起初家里没钱,所以可以从零计数……”

    王七麟不耐道:“本官哪有时间听你们从二十年前开始算账?就从今年吧,往前逆推,而且你们不用详细汇报,只要汇报大笔得钱财出纳即可。”

    乔耀虎傻眼了:“这怎么逆推?”

    乔振英念过书懂算学,沉吟一声道:“简单,爹,我来。”

    “今年四月十五,收大官营春租共计六个银铢——爹,你往外拿出来六个银铢。”

    “今年四月初九,家里采买农具更牛花费四个银铢——爹,你往里放入四个银铢。”

    “今年四月初一,收取向国光送来欠款连同利息共计二百个银铢,爹……”

    “乖孩子,不用念了,到这里就行了。”王七麟严厉的表情忽然一变,他说完后笑眯眯的看向常贺礼说道,“常大人,你服不服?”

    “如果你还是不服,那就是没明白本官用意,那即使本官不去圣上面前告你黑状,你的仕途也走不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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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哪里走介绍:
人道式微,诡道猖獗。百鬼夜行,苍生太苦。我王七麟愿以一柄斩鬼刀,于妖魔环伺之中为我人族杀出一条阳关大道!妖魔哪里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魔哪里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魔哪里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