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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金属弹壳     妖魔哪里走txt下载     妖魔哪里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88.观风卫之责(提臀寻票ing)

    新汉朝近些年来算是国泰民安、海清河晏,老百姓的日子过得很不错,特别是相对前朝而言,底层老百姓对生活很满意。

    可是生产力与前朝相比变化不大,老百姓日子过的不错,但穷人还是不少,乞丐也不少。

    善堂这东西的本意是收养一些孩子,不饿死他们,让他们能长大自己养活自己。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可能给孩子吃上好饭好菜,他们的目标便是养活这些孩子,是不饿死孩子,而不是让孩子吃饱。

    所以饭菜送到,大大小小的孩子从巷子里钻出来,跟狗抢食一样疯抢。

    这可是饭馆厨师的手艺,在场的孩子哪有下过馆子的?他们都是头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

    看着往嘴里猛塞食物塞到翻白眼的孩子,徐大怒道:“这善堂是谁负责的?是不是公家办的?”

    胡毅一看话题从自己身上转移了,赶紧说道:“回禀徐大人,确实是朝廷办的善堂。”

    徐大立马来了火气。

    如果是私人办的善堂,那这是人家自己出钱,只要能养活孩子就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可若是朝廷办的就不一样了,朝廷是会拨款给各地善堂的,起码能让孩子吃饱,看这里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样子,那肯定是上头克扣了钱。

    王七麟的火气也上来了,喝道:“善堂的堂主呢?让他给本官过来!”

    胡毅一个呼哨,一名小印过来说道:“头儿,堂主没在这里,他、他嫌天冷,回家睡觉去了。”

    “把他抓过来。”王七麟硬邦邦的说道。

    带队的捕头上来抱拳说道:“回禀铜尉大人,咱们当务之急不是要抓妖怪吗?怎么又……”

    王七麟歪头问道:“善堂堂主与你什么关系?”

    捕头赶紧说道:“铜尉大人误会了,下官与善堂堂主没有任何关系,下官就是想来提醒一下大人,不要让妖怪逃跑了。”

    “噢,你是在教我做事啊?”王七麟伸手在他胸口点了点。

    捕头苦笑道:“不,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王七麟对胡毅招招手道:“这善堂堂主什么后台?”

    胡毅看了眼捕头说道:“是府尉王大人的一个表外甥。”

    王七麟笑了起来,说道:“原来是府尉的表外甥,表外甥这是什么亲戚?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吧?”

    “他府尉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管善堂,而且还贪墨朝廷给善堂拨的款子?”

    他想起梦里听过的一席话,笑道:“嘿,什么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这辈子算是见到了,看来再不管一管这位府尉,他都能把他们老家的野狗安排着去守怀庆府的城门!”

    四周的人可不敢笑。

    沈三赶紧拉了王七麟一把低声道:“七爷,咱是听天监的,不能插手地方衙门政事!”

    王七麟喝道:“咱是听天监的,可咱是观风卫,本官乃是观风卫卫首!太祖皇帝设置观风卫的时候说咱的职责是什么?徐大人你来说,是什么?”

    “风行天下、览观权贵。”徐大说道。

    沈三低声道:“这话倒是没错,可是七爷,观风卫这才刚恢复职责,陛下恢复观风卫也不是想让咱去监视各地官员,而是想让咱们——对吧?”

    王七麟说道:“我管这些干嘛?反正我是观风卫卫首,我就要履行卫首的职责,若是不能履行这职责,那我还做什么官?”

    徐大:“就是,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去养猪。”

    说到这点他想起了黑豆。

    黑豆的小猪不知道养的怎么样了,下次见面差不多就能吃了吧?

    王七麟对胡毅招招手,又指向刚才上来劝他的捕头说道:“你给我仔细查他,他想给这个贪污的堂主找台阶,这么做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向王宁邀功,这种阿谀奉承之辈,肯定屁股不干净。”

    捕头懵了。

    哇草,火怎么烧到我身上啦?

    堂主应当是被人从床上拖起来的,他年约四十岁,长得白白胖胖,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王七麟指着他对左右说道:“你们看,看准他这样子,什么是贪官面相?这就是贪官面相!”

    谢蛤蟆稽首唱喏,道:“无量天尊,七爷此言大善!老道略懂相面之术,诸位且看这位堂主的面相,先看他的额头,在他额头中间有斜纹,两眉毛之间的上方有竖纹,看到了吗?”

    “须知在面相上额头中间叫官禄宫,两眉毛之间叫命宫,如果这两个部位出现乱纹,说明此人的命途和事业与奸佞有关,必然是行奸邪之事了。”

    “他不光在为人处世上行奸邪之术,而且在男女之事上也犯了罪孽,你们看他的左眼后面是不是有一颗小的黑痣?眼后生黑痣,小人要得志!”

    胖堂主下意识去捂住左眼,叫道:“你胡说!”

    谢蛤蟆笑道:“应当是最近有人与你说过这个黑痣问题吧?所以你自己拿手去刻意抠它,将它给抠坏了,呵呵,无知呀无知!你不知道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叫做‘纹痣缺陷祸非轻’,你要惹祸上身了!”

    听着这番话,周围人都惊呆了。

    谢蛤蟆又看向那捕头,道:“这位大人,你的面相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嘴唇厚却漏齿,美人尖啄印,人中扁平而长,天仓凹陷。”

    一边说他一边摇头:“漏齿之人福薄,福不绵长,口碑不好,容易与人结怨,你平日里是不是惹了不少人?小心,他们逮到机会就会报复你。”

    “美人尖啄印堂,易遭人怨恨,易被人落井下石。”

    “人中扁平下属不得利,缺乏下属拥护,那你要小心,千万别失势,否则树倒猢狲散,你会死的很惨。”

    “最大的问题是最后一点,天仓凹陷,这是贵人运不长,你命中的贵人运途不稳,他的地位要保不住啦。”

    夜色深沉,善堂外一群兵丁举着火把在照明,这样风吹谢蛤蟆道袍猎猎,偏偏火把上的火焰却是熊熊燃烧而不是被吹的左右摇晃,这样又照的谢蛤蟆面色红润、身影拉的老长。

    一派高人风范!

    胖堂主和捕头听后面色惨淡,捕头叫道:“大人饶命,小的什么也没干,小的一直在兢兢业业的守卫呀。”

    王七麟挥手道:“把这善堂的堂主给本官带过来!”

    贪污受贿者,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被人所鄙夷痛恨,贪污底层百姓活命钱的,更是让人打心眼里仇恨。

    平日里没人敢招惹胖堂主,如今有朝廷高官出来主持公道,立马有两名小印上去将胖堂主给拖拽过来。

    “跪下!”

    胖堂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故作镇定的说道:“这位大人,在下栾德子……”

    “当今圣上以德治天下,就你这样的贪官也敢以‘德’为名?”王七麟冷冷的打断他的话。”

    徐大道:“对,从现在开始,你要把名字中的‘德’字去掉!你以后就叫栾子——嘿哟,这名字尿性了!”

    大家伙都笑,洛水笑的最大声,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是个姑娘不该这么奔放,于是捂住嘴改成偷偷的笑。

    胖堂主的脸色涨红了,叫道:“大人休要侮辱人!须知泥人也有三分火性……”

    王七麟接过徐大的燃木神刀塞给胖堂主,将脖子伸出来对他说道:“来,让本官看看你的火性,本官脖子就在你面前,你砍,你下手来砍!”

    胖堂主这辈子没摸过大刀,燃木神刀入手火热,他吓得推开大刀连连后退。

    王七麟将刀一把扔在他脚下,冷笑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说,你都是怎么贪墨朝廷给善堂拨款的?”

    胖堂主叫道:“大人你不光侮辱人,还污蔑人!在下哪有贪污过钱?你去查账,账本清清楚楚,你休要污蔑人!”

    徐大冷笑一声,他上去将胖堂主拖住,喝道:“吞口,出来!”

    正看热闹看到津津有味的吞口懵了:嫩娘,又关我什么事?我刚才嗑瓜子都小心翼翼的没发出声!

    徐大将胖堂主推向吞口,厉声道:“这是神兽獬豸,獬豸通人性懂人言,而且熟稔人情世故和是非曲直,能识善恶忠奸,平生嫉恶如仇,若遇到有人作奸犯科,就会将之吃掉!”

    吞口愣了愣:我它娘就一看墓地的,你说我是神兽獬豸?这是小母牛放屁吹牛逼吧?

    它下意识要摇头,它不敢冒充神兽,很怕万一被人传出这件事去引来真的獬豸一族找自己麻烦。

    但徐大给了它一个杀气腾腾的眼神。

    它果断点头,并狞笑着张开嘴巴:

    自己冒充獬豸被獬豸一族找麻烦的几率很小,但不冒充獬豸被徐爷找麻烦的几率很大;自己冒充獬豸被獬豸一族找麻烦是以后,不冒充獬豸被徐爷弄死的事可是当前。

    吞口本来就长了老虎的样子,而且头上俩太极盘子,上面一个下面一个,这太极一直在转悠,看起来确实有几分神兽的架势。

    最重要的是它嘴大,否则也不会得到‘吞口’这么个名字。

    所以当它张开大嘴,王七麟感觉自己看到了个黑洞。

    胖堂主不是有胆子的人,被徐大联合吞口这么一吓唬他便害怕了,两腿一哆嗦,裤裆一湿:“饶命,大人饶命!我我,我要找我舅舅,在下的舅舅乃是怀庆府府尉王宁!”

    王七麟冷冷的说道:“你以为本官为什么要抓你?就是因为朝廷发现你舅舅贪污受贿,特意派本官来查他!”

    徐大不耐烦的说道:“你到底交代不交代?不交代那你去喂獬豸吧,正好獬豸这段日子没遇到贪官一直饿着肚子。”

    他上去将胖堂主的脑袋给塞进了吞口的嘴里。

    吞口下意识吞了口口水——倒不是配合徐大,而是嘴巴里被人塞了个圆滚滚的东西,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妖怪都得吞口水。

    胖堂主立马崩盘,叫道:“我交代、我交代!我没贪多少钱,我都交给我舅舅了!不是,我把一半交给我舅舅,我只留下一半!”

    胡毅咂咂嘴,这下子可来事了。

    王七麟将他拖出来说道:“绑起来,去找本府的知府,本官要查王宁!”

    “那金路光和美女蛇的事?”胡毅小心的问道。

    王七麟说道:“当然也要查!美女蛇既然受了重伤,而且她为了逃命还不惜强行蜕皮,那肯定如今受伤更重,这样跑不了她。”

    他给九六使了个眼色,九六冲他点了点狗头,跑过去闻了闻褪下的蛇皮后又在善堂里转了个圈,很快跑掉了。

    八喵不放心,赶紧追去做护六使者。

    王七麟又说道:“善堂现在乌烟瘴气,交给别人本官不放心,胡大人,你安排个信得过的人暂时来掌管善堂。”

    胡毅一怔,呃,火又烧回来啦?

    但他见识过王七麟斩杀三星宿的狠辣手段,也听说过他的手腕,便赶紧说道:“卑职领命!”

    王七麟温和的拍拍他肩膀冲他露出帅气逼人的微笑,道:“你知道若咱听天监的人敢贪墨善堂穷娃子的活命钱会是什么下场,对不对?”

    胡毅赶紧立正挺胸撅屁股:“请王大人放心,卑职必定两袖清风!谁敢碰朝廷拨给善堂的钱,卑职要他的命!卑职若敢丧良心的碰这钱,卑职自己抹脖子!”

    王七麟笑道:“你有这个觉悟,本官很满意。但用不着你抹脖子,这事留给本官。”

    他抽出妖刀给胡毅看,“此刀最喜饮人渣的血,犯在我手中的人,我一般不会直接斩他,而是让这把刀去吸他的血,一点一点的吸干净!”

    胖堂主裤裆一沉。

    王七麟嫌弃的摆手,道:“先把他扣押在听天监,等王宁大人自己来投案。”

    拿下胖堂主后,他对自己一方的人眨眨眼睛道:“怎么样,我刚才威风吗?”

    徐大对他竖起大拇指,冲他含情脉脉的一笑:“大爷看湿了。”

    其他准备开口拍马屁的又纷纷闭上嘴巴。

    他们发现自己组织的溢美之词相比徐大的话是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谢蛤蟆惊叹道:“无量天尊,徐爷,老道走南闯北也算见过不少人,可是像你这么、这么别致的真是头一个!老道愿意尊称你一声骚王!”

    王七麟笑着摆手:“不开玩笑,我这么做也不只是出于义愤填膺,还是为了破解金路光和金氏这件案子。”

    一听这话,众人真是茫然了。

    王七麟给他们分析道:“金路光应该没死,对不对?”

    “他的尸体是娄金狗所假扮的,娄金狗假扮他是为了伏击我。”

    “而他们当时制定这陷阱的时间很短,应当没有杀死金路光。因为这陷阱还不完善,他们不确定后面金路光是不是还有用,对不对?”

    徐大认真的想了想,说道:“这话有道理。”

    王七麟又说道:“金路光没死,金氏也是活着的,根据乡邻的话,他们的儿子金慕汝同样还活着,因为街坊们偶尔会看到那孩子。”

    “可是金氏最终却被发现于这个善堂,为什么?”

    “我认为她来这里找人!”

    “她会找谁?一是金路光二是金慕汝。但金路光是被三星宿给藏了起来,金氏应当没那么容易找到他,那她能找到谁?”

    “金慕汝!”徐大说道。

    王七麟点点头:“金慕汝还活着,并没有死,他被金氏送入了这善堂。”

    胡毅听着他的话一怔:“七爷,那卑职就有点纳闷了,金氏为何将自己儿子送进善堂?而且假如金路光没死,金氏得到消息为什么不去报官?”

    王七麟说道:“首先,金氏为何将金慕汝送入善堂?我也想不通,只能去问她了。”

    “不过下午时候在兰若寺时候的一个猜测或许能当做答案,假如真的金氏已经死了,现在的金氏是美女蛇假扮。”

    “美女蛇可能答应金氏去照顾金路光和金慕汝父子,但她又懒得仔细照顾,于是就给金路光钱去喝酒,将金慕汝送入善堂,以此当做完成诺言。”

    他顿了顿,给众人留下思考的时间,然后又说道:“第二个问题,金氏知道金路光死后的消息为什么不报官?两个方向的猜测。”

    “如果她以为金路光真死了,她又有心想摆脱这个丈夫,那金路光的死正合她的心意,对不对?她干嘛要多事去报官?她只要再照顾好金慕汝即可。”

    “确切来说,她只要保证金慕汝在善堂能好好活下去即可。”

    “换个方向,如果她知道金路光没死,那她会怎么做?会不会在白天的时候去查找金路光位置,但金路光被三星宿藏了起来,她虽然是妖怪,本领却比不上三星宿,自然找不到金路光所在。”

    “这个方向来说,她可能白天一直在偷偷找金路光,晚上才回善堂看金慕汝。”

    王七麟懒得继续推测下去,他说道:“去搜索一下这里的孩子,我已经将善堂堂主法办了,而这个堂主平素被孩子们所不喜,他们现在应当会信任咱们,若金慕汝在这里,他们会说出来的。”

    果然,这次孩子们并不像先前那么畏惧他们,徐大、巫巫上去分发糖果顺便问他们金慕汝的消息,孩子们愿意围在他们身边,可是却没有人知道金慕汝。

    一个大点的孩子说道:“大人,我们这里没有叫金慕汝的,我们这里的人都是孤儿乞丐,都跟着堂主姓栾,我叫栾大豆子。”

    “不过我们有小名呀,有个叫小汝的。”另一个机灵的孩子笑道。

    一听这话徐大眼睛亮了:“谁叫小汝?”

    机灵的孩子积极的说道:“傻子就叫小汝,我听见他说梦话的时候说过,他说娘别赶小汝走,小汝要回家。”

    “嗯,傻子老是说梦话,什么都说。”

    “所以我才不要和傻子一个屋子,他有时候还会叫,可吓人了。”

    王七麟问道:“傻子是谁?”

    一个瘦小孩童被推了出来,瞪着眼睛呆呆的看看他们,又去呆呆的看向地面。

    相对其他孩童的面黄肌瘦,这孩童虽然也瘦但面色红润,看起来营养状况比其他人要好许多。

    王七麟蹲下递给他一些糖块,问道:“你叫小汝?”

    瘦小孩童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小汝,不叫金慕汝,我叫金慕楚,娘说我叫金慕楚!”

    王七麟问道:“你娘呢?”

    孩童顿时瘪嘴哭喊起来:“娘、娘!娘!娘带我回家,我叫金慕楚,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回家!我要爹,我要娘,我有家,我要回家!”

    徐大接走孩童在他嘴里塞了颗糖他便不哭了,改成笑道:“好甜,娘也有糖。”

    王七麟打了个响指说道:“把善堂的工作人员给我叫过来,我要知道这孩子的消息。”

    善堂有职工平时住在这里,此时也在巷子里头,所以听天监这边一发话,几个老婆子老汉战战兢兢的挪了过来。

    王七麟问道:“这孩子的父亲母亲呢?怀庆府这么小,你们不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吧?”

    几个人仔细看这孩童,最终无助恐慌的冲王七麟摇头:“大老爷息怒,小人真的没见过他。”

    王七麟道:“那你们认识金路光家孩子吗?”

    一个老婆子急忙点头:“认识,当然认识,他叫老婆子三姨奶的,老婆子以前抱过他好几次,但不是这个孩子呀。”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说道:“不会吧?易容术现在这么常见了?连一个孩子也被易容了?”

    谢蛤蟆问道:“七爷的意思是,你怀疑这孩子是被易容的?”

    他上去摸了摸孩童的面容摇头:“不,七爷,他没有被易容。”

    王七麟又问:“那他是纯粹的人吗?有没有点什么,比如妖族血脉之类?”

    谢蛤蟆又摇头。

    这下子王七麟没辙了,难道他的猜测不对?这个小汝跟金慕汝没有关系?

489.魅女蛇(双十一,快乐?)

    王七麟就不信了。

    自己推断还能错的离谱?

    金路光之妻金氏在这善堂被发现,善堂里又有一个与金路光之子小名一样的孩子,这孩子能与金路光没有关系?

    他正要再分析,谢蛤蟆说了一句话:“这孩子是个寻常人家的小孩,他没有被易容,可是仔细来感知的话,他身上还真是有点妖怪的气息。”

    徐大好奇问道:“道爷,妖怪有啥气息?”

    谢蛤蟆对王七麟招了招手,道:“你过来仔细感知,看、嗅,应该能感知到这股气息,然后你来告诉徐爷。”

    沉一说道:“这还用感知吗?阿弥陀佛,这孩子肯定被妖魔缠过,你们闻他身上的味,没有妖魔那些东西的味道吗?”

    徐大仔细闻了闻,说道:“只有一股骚臭味,妖魔的味道就是骚臭味吗?”

    沉一说道:“那是他衣裤的味道,喷僧说的是他身躯的味道,山精水怪的味道。”

    王七麟凑近仔细看孩子的样貌,凝视之下隐隐约约的感觉他的面容带着点恍惚感;他又嗅孩子身上气味,逐渐嗅到一丝淡淡的草木味。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沉一说的不错,山精水怪有独特的味道。”

    王七麟问道:“是草木味?”

    谢蛤蟆抚须笑道:“不错,正是这股味道,鬼也有味道……”

    “香烛味。”向培虎说道。

    谢蛤蟆笑着点点头。

    但很快他的面色又凝重起来:“这孩子被妖怪施过法术的,且与妖怪一起生活过,所以身上遗留有妖怪气息。”

    “可是山精水怪味道不同,水怪带腥气,兽妖如狐妖蛇精应当带臊气,他身上却是一股草香气,这应当与草木妖相关,怎么回事?”

    王七麟说道:“这不是问题,可能金氏这条美女蛇就是带草木气息呢?反正这孩子正是金路光和美女蛇之子,是吧?”

    谢蛤蟆意味深长的说道:“七爷,美女蛇和人,能生出孩子来吗?生出的孩子会是与人的血脉一般无二吗?”

    王七麟一怔,猛的打了个激灵。

    他将自称‘三姨奶’的老妇人叫来,说道:“大娘,你应该记得金路光小时候的样子,对吧?那你仔细看这个孩子,他与金路光小时候像不像呀?”

    老妇人端详孩童的样子,又闭上眼睛去回忆过往,最后为难的说道:“官老爷您恕罪,老太婆实在记不太清金路光小时候的样子,不过老太婆觉得他们不像,金路光从小到大样子变化不大,这孩子长得一点不像金路光。”

    王七麟对胡毅招手?说道:“去找金慕汝的衣裳来?再把金路光左邻右舍叫过来。”

    胡毅点头。

    这孩子身上有妖怪气息?被妖怪施过法术,可是他现在没有易容也没有被妖怪用了改变容貌的法术,那这就是他的本来相貌了。

    那他的相貌怎么会与金路光一点不像?

    但根据胡毅调查,根据金家左邻右舍反应?以前金路光父子相貌还是挺像的。

    为什么?

    王七麟心里的猜测是:

    这孩子不是金路光亲生儿子?美女蛇和人生不了孩子。

    所以她可能在生产时候偷了一个人家刚生的孩子?并在孩子身上用了改变相貌的法术?让外人感觉他长得和金路光很像!

    今夜的怀庆府分外热闹。

    但胡毅的手下还没有回来?九六跑回来了,然后往王七麟跟前一跳又往来路跳,冲他甩甩头使了个眼色:爹?跟崽走!

    王七麟挥手道:“找到美女蛇了,先去找她。”

    洛水看的很羡慕:“灵兽真好?太聪明了,如果我能养一只灵兽多好?天狗和玄猫都可以,都很好。”

    徐大嘀咕道:“有万物之灵级的去毛遂自荐,你又让滚。”

    沉一怼他:“阿弥陀佛,你那是想毛遂自荐?你那是想自荐枕席,喷僧都不稀的揭露你。”

    九六摇晃尾巴、摇摆屁股快活的带路,带着他们去了衙门方向。

    胡毅见此说道:“奶奶的,这美女蛇还挺会找地方,她来了个反其道而行之呀。”

    衙门夜晚大门紧闭,王七麟点点头,徐大一个箭步冲上去起跳开踹。

    沈三也是一个箭步上去从虚空将徐大拦腰抱了下来:“徐爷你可冷静点吧,这是什么意思?你要攻打衙门?里面又不是没有门房,敲敲门就能解决的事!”

    他正说着话,衙门大门打开,辰微月面无表情的从门内往外看。

    飞僵办事,从不拉稀摆带,更不拖泥带水。

    有人随口问道:“刚才这门一直关着,天狗从哪里进去的?”

    立马有人接道:“蠢,肯定是狗洞子钻进去的!”

    九六歪头看向说话的人,它耷拉下狗脸往后退了退,一个助跑凌空踏步,跟飞起来一样轻松越过院墙。

    落地后它又回头怒视说话人一眼:老娘是灵兽!

    乌拉拉一群人进衙门,值守的衙役吓一跳,他急忙戴上官帽冲出来问道:“什么人……”

    “听天监,你们衙门里头有妖怪。”胡毅喝道。

    衙役借着灯笼光芒看清他的样子,急忙陪笑:“原来是胡大人,您请进、快请进。”

    八喵从一处阴影中踱步走出,向着别院内的一处偏殿点点头。

    这时候小小的偏殿里亮起了灯光,一个女子的身影出现在窗棱纸上。

    王七麟喝道:“金氏,你不要再跑了,现在这里已经被本官包围了,你只有坦白从宽这一条路可以走,其他的路都是死路!”

    屋子里响起一个虚浮的女声,说道:“听天监名不虚传。但奴家又是做了什么恶,你们竟然要苦苦相逼?”

    “奴家的道行,已经自废了一半,难道诸位大人非得要奴家的命才行吗?”

    王七麟说道:“你有没有作恶,你说的不算,事实才算!金路光是怎么疯癫的你最清楚,别告诉本官此事与你无关!”

    美女蛇幽幽的说道:“郎君的疯癫的确与奴家有关,却是他咎由自取,奴家并未害他性命,也并未害任何人的性命,又是何罪之有,值得听天监苦苦相逼?”

    王七麟道:“咱们别在这里绕圈子了,你索性直说,你和金路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美女蛇推开了窗户,露出与人无异的上半身。

    单看她褪下蛇皮上的样貌便很漂亮,看到真人更是美貌。

    而且此时她刚刚受过大伤,身体虚弱,面色发白、唇无血色,目光流离、气质哀婉,皎洁的月光照耀在她身上,更显我见犹怜。

    在场的男人都很想将她搂在怀里呵护一番。

    王七麟却不为所动,他在心里默默的说:我对我家娘子一往情深!

    八喵看着美女蛇舔了舔嘴唇,一直冷眼旁观的九六上去来了个恶狗扑喵将它摁倒在地并张开嘴叼住了它脖子。

    王七麟赶忙上去将它拖开,低声道:“你误会八喵啦,猫是蛇的天敌,猫看到蛇就想吃它们,八喵刚才不是垂涎她美色,是垂涎她的美肉!”

    八喵急忙点头:喵爷正经猫呀!

    遭到王七麟质疑,美女蛇并没有说话,只是孤独的伏在窗台上呆呆的看月亮,面露凄楚、神色迷离。

    一群大老爷们躁动的很。

    谢蛤蟆不屑的一甩袖子道:“无量天尊,都说狐族有媚术天下无双,老道倒是觉得你美女蛇一族也不遑多让,叫你们为美女蛇有失偏颇,应当叫你们为魅女蛇。”

    听到谢蛤蟆的话,众人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这美女蛇应当是在用媚术蛊惑众人。

    但大家伙不在意,继续抻着脖子看。

    被漂亮女妖怪魅惑的机会可不多。

    徐大以前的梦想就是有女妖来魅惑他来夺他阳气,可惜一直未能如愿。

    胡毅想好好表现一下,他喝道:“你若是有冤屈就跟王大人和徐大人说,别在这里卖弄风骚、招蜂引蝶!”

    徐大摆摆手说道:“不着急不着急,咱们今晚有的是时间,让她慢慢卖弄啊不,让她慢慢说。”

    王七麟皱眉道:“美女蛇,你收起媚术吧,这对我们没用。而且你要用媚术对付我们,那请认真一些,好歹把你那条大长的蛇尾巴收起来吧?”

    美女蛇凄楚一笑,道:“大人误会了,奴家没有用媚术,不过你那些下属看奴家的眼光真让人害怕。”

    王七麟回头去踢人:“你们看什么看?丢人现眼!这是一条蛇啊,你们也想做草莽之臣?不过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蛇的构造跟其他妖怪不一样,它们只有一个泄殖腔!”

    “什么是泄殖腔?”沉一好奇的问道。

    王七麟说道:“这它娘是重点吗?咱们今晚是来上学的吗?给我看住这条美女蛇,她是个害人精!”

    美女蛇叫道:“大人此言差矣,奴家没有害过人!”

    王七麟冷笑道:“你有没有害过人,我说的不算,你说的也不算,事实说的才算!本官问你,金路光呢?”

    美女蛇委屈的泪光盈盈:“奴家怎么知道?都说他被害死了,可是奴家也没有见到他的尸首,奴家听说他尸首在码头用酒水给泡上了,奴家有心想去看看,却又不敢去。”

    “为什么不敢去?”

    美女蛇更委屈了:“奴家对酒水泡的东西深怀恐惧,因为奴家有许多同族就被你们人给泡酒了!”

    王七麟问道:“你为什么嫁给金路光?又为什么会把他弄的疯疯癫癫?”

    说到这个话题,美女蛇脸上露出凄楚之色:“奴家嫁给他,是因为他是兰若寺中见到奴家的书生中,唯一一个不害怕的,还愿意接受奴家的。”

    “奴家家在兰若寺,在那里修炼许多年,断断续续见过许多书生,奴家饱受圣贤书熏陶,一心想嫁给一个书生去做贤妻良母,为他相夫教子。”

    “可是每次奴家露面,刚露出上半身的时候,书生们一个个流口水,等奴家露出下半身,一个个又流眼泪……”

    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叶公好龙,书生好女鬼妖狐,一般道理!”

    王七麟道:“书生们都见过你?那怎么城里没有关于你的传闻?”

    美女蛇情绪低沉的说道:“奴家没有因为他们害怕就害死他们,而是会用失魂咒让他们失魂落魄个两三天,等到他们恢复正常就会忘记奴家的身影。”

    “但金路光不一样?”王七麟问道。

    美女蛇苦涩一笑:“他不一样,他看到奴家后只是大感惊奇,后来他给奴家念书,奴家给他磨墨添茶,最终互生爱慕,结成夫妻。”

    “最终天道可怜,奴家修为有成化为人身,我们便搬离了兰若寺,去城里租房而住。夫君念书科考,奴家则去做女红赚钱养家。”

    “可是等夫君真考上了举人,他的心就变了,他对奴家的出身始终是在乎的。”

    “一个书生与妖怪情投意合、缠缠绵绵,这是美谈;一个官员若娶妻为妖怪,那是朝廷大忌!”

    沉一愤懑的说道:“阿弥陀佛,仗义每从比丘僧,负心多是读书人!”

    徐大和徐小大兄弟俩生气了,异口同声的说:“人家夫妻感情问题,关你个和尚什么事?”

    吞口往旁边挪了挪,在心里默默的说:打起来,打起来,沉一你别怂,来一套疯魔杖法整个全活,把他们兄弟俩整一整。

    沉一却摸了摸光头:“对啊,这关喷僧什么事?唉,男人女人在一起就是麻烦,你看咱们一群男人在一起多好。二喷子,咱俩以后永远在一起吧,不要娶媳妇了。”

    徐大面色惨淡的说道:“高僧你饶了大爷吧,大爷还得给我徐家留个后呢。”

    沉一大方的说道:“那等你留了后,咱们再在一起不就行了?”

    王七麟冲他们瞪眼:“都闭嘴,办案呢!”

    美女蛇看向王七麟:“若我夫君想要出仕为官,朝廷会允许他娶一个美女蛇为妻子吗?”

    王七麟说道:“本官觉得这没问题,只要你不祸害百姓,朝廷不会管你的。”

    美女蛇诧异,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王七麟还能怎么回答?他自己家的娘子还不是个妖怪?而且还是个大妖怪呢!

    在这件事上他的屁股是歪的,歪的光明正大。

    美女蛇愣了愣,然后悠悠的吐了口气:“可惜,我家夫君不是这么想的。”

    “他与奴家在一起的时候,曾经花前月下海誓山盟,说他永不负我,若是负了奴家,奴家可以取他性命。”

    “可是当他取得功名后立马要负了奴家,奴家却不舍得取他性命,反正人生短暂,奴家便用失魂咒迷了他的心神,但还是照顾他,让他活命。”

    说到这里她看向王七麟,问道:“这位大人,若说奴家有罪,那奴家的罪便是爱上了你们人族男子,可是这罪名很大吗?要以命相抵吗?”

    王七麟摇头:“不。”

    美女蛇微微一笑。

    王七麟继续说道:“你不止这点罪过,胡大人,你的人还没有把金家的邻居叫来吗?”

    胡毅撒丫子跑出去,然后很快高兴的跑回来:“叫过来了,但他们没得到你的许可,不敢进来。”

    王七麟说道:“给金慕汝穿上他家里的衣服,带到我身边来,再让邻舍们进来看他的背影。”

    呆傻孩童被换好衣服带了进来,美女蛇顿时关闭窗户不再现身。

    邻舍一行人满头雾水的进门,他们看向孩童背影,顿时有人低声道:“咦,是小汝在这里。”

    王七麟对窗户喊道:“甘淑儿,你不出来看看你儿子吗?”

    美女蛇倚在窗户上不言不语。

    王七麟笑道:“噢,本官说错了,这不是你儿子,其实你没有怀胎,或者你是怀了个死胎,是吧?”

    美女蛇身影一晃,窗户又被推开,半截皓臂伸出,但紧接着又收了回去。

    王七麟说道:“胡大人,去查金慕汝出生那一日城内是不是还有谁家孩子出生但却丢了孩子?如果城内没有,就把规模扩大一下,搜索周围乡村有没有这种事,或者那几天有没有这种事发生。”

    胡毅没明白他的意思,但还是眨眨眼说道:“卑职遵命,天亮便去调查!”

    王七麟说道:“这调查不难,怀庆府是小城,城内百姓多多少少互相认识。”

    “你找画师把这孩子的相貌画下来,要画的精细一些,将画像四处张贴,寻找与这孩子相像的人,很快就能找到他真正的亲戚。”

    胡毅恍然,道:“大人,高啊!”

    窗户又打开了,美女蛇淡淡的说道:“算了,不必这么麻烦了……”

    “娘,娘。”看到她的侧脸,呆傻孩童顿时激动的往前跑,“娘,我不是小汝,我不是金慕汝,我是金慕楚,娘说是金慕楚,我是金慕楚……”

    王七麟抱住孩童交给徐大,对美女蛇说道:“金慕汝,金暮楚,哈,这名字倒是有点意思。”

    “一个是爱汝慕汝,一个是朝秦暮楚!金路光有了别的心上人?他移情别恋了?”

    美女蛇面色微变。

    见此王七麟猛的喝道:“美女蛇,你不是甘淑儿!甘淑儿也是一条美女蛇,但却已经死了,你取她而代之,是不是?”

    “所以金路光总是说他妻儿已经死了,又说他妻子死了儿子被人拐了!”

    “他知道你不是他妻子甘淑儿,你平时只是保住他性命,并不管他的安危和生活,因为你对他压根没有感情。”

    “还有这孩子,他是甘淑儿偷来的,甘淑儿以妖术改变他容貌,让他长得像金路光。”

    “后来甘淑儿没了,你取而代之,对孩子没有感情,便将孩子恢复正常容貌并同样迷惑心神让他变得疯疯癫癫,然后送入善堂!”

    “说,甘淑儿是不是被你所杀?!”

    美女蛇咬咬牙道:“大人此言差矣,你休要污蔑奴家,奴家便是甘淑儿!”

    王七麟说道:“邻里都说,甘淑儿早年对儿子爱如珍宝,后来怎么会把他送入善堂?金路光可以朝秦暮楚,你可以对他用失魂咒,可是怎么会用同样残忍的手段去对待曾经珍爱的儿子?”

    “难道你精神分裂了?”

    最后这句话是他调侃美女蛇的,可是说完之后却是一愣。

    他心里突兀的出现一个猜测:

    不是精神分裂,会不会是人格分裂?

    他吃惊的看向美女蛇:“你体内有两个魂魄,一个是甘淑儿,一个是另一条美女蛇……”

    “我就是甘淑儿!我才是甘淑儿!”

    美女蛇像是抓狂了一样叫道:“最早就是我与光郎相恋的,可是我最后渡劫成人的时候,我所在那棵树也生出灵智,但它不去修炼,而是趁我魂魄受损、心智残缺的时候夺了我的身躯!”

    沉一叫道:“就是那棵高榕树?”

    美女蛇怒道:“就是它!它取我代之,与光郎一起生活。”

    “但这身躯终究不是它的,它无法与光郎生下孩子,孩子很早就流掉了,但它欺骗光郎,最终找了个时间看到城里有人家产下孩子,它便偷走孩子当做自己生育!”

    美女蛇说道:“我一直躲在身躯的上丹田中默默修炼,最终恢复修为夺回了我的身躯,我何罪之有?”

    这番话一出,众人目瞪口呆。

    谢蛤蟆抚须道:“无量他个天尊,难怪这孩子身上的气息带草木清香。”

    “老道就说古怪,按理说美女蛇的气息应当与狐妖蛇妖等一样带兽味,原来作用在这孩子身上的法术是个草木妖所为。”

    “嘿嘿,这次老道可没有翻车。”

    得意之下,一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

    他尴尬的闭上嘴巴偷瞄左右,发现没人注意他的话这才松了口气。

    但地上八喵和九六在仰着头鄙视他。

    王七麟说道:“你既然夺回了身躯,为什么还要把金路光弄的疯疯癫癫?”

    接着他一拍手:“我明白了!朝秦暮楚!你痛恨金路光移情别恋,你认为金路光爱过了那个树妖!”

    美女蛇冷冷的说道:“没那么简单,我要夺回身躯控制权是耗费过许多力气的,金路光知道了事实,知道占了我身躯的是树妖,可是他知道事实后做了什么?”

    “他竟然联合树妖来对付我!他与我有过海誓山盟得!他说过会爱我一辈子的!可是他最终却为了保住树妖,去对付我!”

    美女蛇说到这里泪水流淌:“你们说,我后来只是迷惑她的心智而不是杀死他,算不算过分?”

    一行大老爷们对视一眼,纷纷嘀咕:“好像不算过分哈。”

490.一生行事,对事不对人(双十一,弹壳与你们在一起)

    多年之前,那个叫金路光的男子还是个落魄秀才,他无家可去,只能在一座荒芜野庙里栖身。

    他日日夜夜苦读圣贤书,靠给人写家书、抄书艰苦度日,生活潦倒。

    尽管他心里对于未来有期盼,可是日子太苦了,未来的路也太黑暗了,他迟迟看不到命运的曙光,所以难免时不时的会绝望,会厌世。

    这时候一条美女蛇出现了。

    厌世的人不怕妖魔鬼怪,美女蛇的出现没有吓到穷秀才,反而给他开了眼界。

    从那以后,他孤单的世界改变了,有了欢声笑语,有了陪伴。

    但蛇之一族性阴冷,正如狐之一族多狡黠。

    当然,对于一个处于绝望中的穷秀才来说,他不在乎身边的美女蛇是什么性子,能陪他说话、能帮他打发寂寞就好。

    可是美女蛇性子终究有些问题,时间久了穷秀才也感到受不了。

    这时候美女蛇渡劫,高榕树的灵智侵入她身躯中,将她取而代之。

    高榕树妖安静祥和、大方温润,她这样的性子更适合做男人的妻子。

    或许很早的时候,穷秀才就发现了身边人的改变,可他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享受新人带给他的欢欣。

    这种欢欣不只是精神,还有肉体。

    美女蛇最后渡劫蜕皮拥有人的身躯,这代表着穷秀才的性福到来了。

    以前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他只能搂搂抱抱,现在却可以见缝插针。

    所以对于穷秀才来说,这具身躯中的灵魂到底是谁他并不在意,他最终爱上的、依赖的是那个将一切献给他,并以女红帮助他走出兰若寺最终考上举人的妻子。

    也算是报应,他考上了举人却没了妻子,美女蛇回来了,而且是带着仇恨回来的……

    美女蛇咆哮道:“我做错了什么?我见过那么多书生,从未害过任何一个!”

    “我喜欢上了一个书生并帮他从人生低谷中走出来,却被他所背叛!”

    听到这里徐大忍不住的感叹一声:“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王七麟也说:“唉,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听到两人的话,美女蛇呆了呆又说:“最终我夺回了我的身躯,可我也没有杀人,我将书生变得疯疯癫癫,因为这是他欠我的,当年若不是我将他从人生低谷中拉出来,他最终也会被苦闷和寂寞逼的疯疯癫癫!”

    “还有这孩子,这孩子不属于他们?我将孩子送去了善堂?而且还会时不时的带孩子回家吃一顿饱饭?这算什么坏事吗?”

    “你们听天监为何要追杀我?为何非要杀死我?!”

    听到这里王七麟不悦了,说道:“谁说我们非要杀死你?”

    美女蛇猛的看向他。

    王七麟说道:“之前在善堂相逢,你为什么不说出事实而是与我们的人开打?”

    美女蛇叫道:“我不说出事实?我直接与你们开打?是你们的人见了我就要抓我!”

    “换成你是一个女人正在善堂门口嗑瓜子,然后一群男人出现了冲你就伸手——其中还有个很吓人的和尚直接亮出伏魔杖大喊‘妖魔哪里走’?你不反抗吗?”

    王七麟回头看马明和沉一?马明苦笑道:“卑职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胡大人忽然说那就是金氏?沉一带弟兄们去追她,她便施法出招。”

    “她出招也就罢了,她发现沉一太厉害而卑职是个软柿子?结果就冲卑职出手了?卑职怎么办?只能脱下衣服干啊!”

    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响起。

    马明一怔,赶忙解释:“我的意思是,我得脱下衣服才能让马头明王出现然后干架……”

    他有些郁闷,自己这作战方式实在是有些不走寻常路。

    王七麟对美女蛇说道:“那真实的金路光如今何在?”

    美女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白日里在城外水泽中修炼?傍晚回来听说金路光暴毙,于是便想去看看我儿、金慕楚的安危。”

    “结果确定他安全后我还没有做什么,便被你们听天监给包围了。”

    这案子费劲了。

    王七麟摸了摸下巴?怎么来断案?

    他先回头冲听天监上下说道:“看到没有?本来是一件好好沟通就能简单解决的案子,结果被你们弄的这么复杂!”

    胡毅苦笑,确实是一件本来简单就能解决的案子——只要找到金氏证明她是一个妖怪,那一起动手将她做掉不就行了吗?

    问什么理由,查什么真相,要什么动机,干就完事!

    事到如今可就不那么简单了,仔细分析一下,美女蛇的问题真不大,顶多就是一个迷惑了金路光父子的心智而已,根据谢蛤蟆所说,这种问题可以解决……

    王七麟沉吟道:“甘淑儿,你若能恢复金路光和这孩子的心智,那我听天监不会找你麻烦,放你离开怀庆府,如何?”

    美女蛇一怔,满面狐疑:“此言当真?”

    王七麟点头道:“当真,你既然未曾害人,只是犯了全天下女子都会犯的错误而已,听天监不会因此就要让你偿命。”

    美女蛇凝视着他,然后摇摇头:“大人,请恕我多疑,我难以相信你的话。”

    胡毅上前喝道:“王大人乃是我听天监观风卫新任卫首,他还能糊弄你个小小妖怪?”

    美女蛇还是狐疑,她试探的问王七麟道:“人妖不两立,听天监碰到妖魔鬼怪不是都会斩尽杀绝吗?为何你愿意放过我?”

    王七麟平静的说道:“本官断案,只看国法与民情,你若没有违反国法也没有违背人伦道德,那本官为何非要对你苦苦相逼?”

    “何况,你也已经受到了惩罚。”

    他对徐大招招手,徐大将善堂里得到的美女蛇皮蜕展示出来。

    美女蛇被马头明王打到蜕皮保命,修为倒退一境,这算是受到了很大惩罚。

    说起来这件事里她的罪孽并不大,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也是个受害者,结果被打的退境,这真是倒了霉。

    吞口嘀咕道:“我就佩服徐爷这点,他跟七爷真是默契,不用说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辰微月赞同的点头。

    巫巫下意识说道:“这真是天生一对——可惜七爷是个男的,他长那么好看,若是个女人,一定是九洲有数的美人。”

    “那样岂不是便宜了徐爷?”舒宇忍不住说道,“所以还是徐爷是个女人比较好。”

    向培虎看看徐大的样子摇头道:“那样又委屈了七爷。”

    他们凑在一起小声嘀咕,王七麟回头喝道:“断案现场,你们唧唧歪歪做什么?”

    众人赶紧垂手肃立,一脸肃杀。

    蝼蚁尚且贪生。

    美女蛇犹豫了一番,对金慕汝招招手,孩童得到她的招呼像小狗得到主人指令,推开徐大甩着小胳膊飞奔过去。

    从这点来看,美女蛇除了迷惑了金慕汝的心智应当没对他做什么坏事,起码没有虐待他,否则这孩子不会见了她依然热切。

    美女蛇深吸一口气将纤纤玉手摆在胸前掐了个法诀,秀口一张吐出一颗蛋黄大小的玉珠,轻声喝道:“假痴不癫,如梦如醉,醍醐灌顶,魂归来兮!”

    玉珠飞起在孩童头顶,有一道绿光从他头顶灌入他身躯中。

    很快呆傻的孩童恢复清明,他像是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搓了搓眼睛后说道:“咦,娘,你怎么在——啊,妖怪,娘你的身后有妖怪……”

    孩童惊恐的样子让美女蛇面色一冷,她推开孩童冷淡的说道:“这是娘、我的身躯,我本就是妖怪,你出去吧,外面有几位大人在等你。”

    听到这话孩童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瞪大眼睛问道:“娘,你是我娘,你不是妖怪!”

    美女蛇本就虚弱,耗费修为给他解开失魂咒更是虚弱,脸色比地上的月光还白。

    她喘了两口粗气蹙眉瞪了孩童一眼,收起蛇尾盘了个蛇阵,看样子懒得理睬这孩童了。

    但孩童对她却极为依恋。

    他怯怯的看了看美女蛇的长尾巴,小心翼翼靠近她仰头问道:“娘,你是不是被妖怪吃掉了?你的腿被吃了,还剩下身子?你怕孩儿也被吃掉,所以让孩儿赶紧走?”

    美女蛇不耐的说道:“是,你还不赶紧滚蛋?”

    孩童一下子抱住她的手臂,忽然嚎啕大哭:“娘你别被妖怪吃掉!我不让你被妖怪吃掉,我把你拉出来,我拉你出来好不好?”

    一边说他一边往后拖。

    王七麟看到后忍不住说道:“孝心可嘉。”

    美女蛇一抖手臂,孩童两眼一翻软在地上。

    胡毅下意识冲上前去叫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美女蛇倚着窗台歇息了一口气,没好气的说道:“让他睡一觉罢了,他太烦了。”

    王七麟说道:“你怕他触动你的心弦,让你忍不住再动感情,是吗?”

    美女蛇冷笑道:“我余生不会再对人族动感情!”

    她又考虑到自己当前处境,于是对王七麟含情脉脉的眨眨眼睛幽幽道:“除非是大人这样顶天立地又通情达理的好男儿。”

    沉一心直口快,笑道:“阿弥陀佛,别做梦了,我家七爷才不捡破鞋呢,你要不然对我家二喷子动感情吧,哈哈,他最喜欢捡破鞋了。”

    徐大要气死了:“我日你、你的先人板板,沉一!”

    沉一无所谓的说道:“我先人死了,全死了。”

    徐大一口气没喘匀,骂道:“你个狗日的,沉一,你这样以后自己做喷子吧,大爷不是你的喷子兄弟了。”

    结果这却是掐到了沉一软肋,他服软说道:“别,二喷子,咱们永远是好兄弟。”

    他看了看左右,吞口心生不妙之感。

    果然,沉一指着他说道:“那你对吞口动心吧。”

    吞口怒视他道:“沉一,你看我好欺负是不是?”

    沉一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吞口一怔,弱弱道:“没,没怎么,我就是问问。”

    白猿公帮他仗义执言,上去搂着他脖子喝道:“沉一,别欺人太甚,你刚才的话太侮辱人了!”

    沉一说道:“吞口又不是人。”

    白猿公改了口:“那你也别欺妖太甚!你刚才的话太侮辱妖怪了!”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喷僧怎么侮辱它了?它是妖怪,美女蛇也是妖怪,妖怪配妖怪不是绝配吗?再说了,吞口,这个美女蛇多好看呀,你对她不动心吗?她若是对你动心,你不愿意接受她吗?”

    吞口偷偷瞥了眼弱柳扶风、捧心西子般的美女蛇,小声说道:“我、我愿意。”

    胡毅和手下看傻了眼。

    他们呆呆的看着一行人斗嘴,又呆呆的看看王七麟,满心就一个疑问:这观风卫都是一群什么人啊?

    美女蛇也看傻了,她茫然的看向王七麟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王七麟早就习惯了手下这群人的做派,他很冷静的说道:“天色已晚,大家伙都困了,我这群兄弟姐妹给大家演个戏逗个乐给你们提提精神,这不好吗?”

    胡毅说道:“好好好。”

    他手下大印小印跟着点头,纷纷鼓掌。

    王七麟对美女蛇说道:“好了,本官答应放你一条生路。”

    “不过有个条件,你得接受听天监的调查,如果你确实没有害过人,那我们绝对放你离开怀庆府,你若是害过人,那就得接受律法制裁!”

    美女蛇却依然迟疑:“你不是在骗我吧?”

    王七麟一声剑出,开门剑瞬间到她面前,开门之下,另外四把剑接着出现将她给围住了。

    他又一收手,五把剑全飞了回来。

    “本官若要抓你,何须骗你?”

    这话说的很傲气,而且他有傲气的资本。

    见识过他的实力后,美女蛇老实了,她爬出偏殿冲王七麟行礼,说道:“小妖甘淑儿见过大人,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王七麟道:“你谢你自己吧,你既然未曾作孽,那我听天监为何要杀你?听天监是监管天下妖魔、庇护九洲百姓之处,而不是屠宰所。”

    他让胡毅给美女蛇安排个住的地方,这案子只差找到金路光了,等到金路光清醒过来这事就算了结。

    胡毅问他金路光何在,王七麟一听恼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来办吗?

    他说怀庆府就这么个屁大的地方,挖地三尺也费不了多少力气,你们自己去找金路光。

    事情处理完了已经第二天凌晨,他们到了客栈之后天色便蒙蒙亮了。

    王七麟睡了一个上午,等他醒来后正好可以吃午饭。

    胡毅等候在外面,见他醒来赶紧汇报案情,说他发动全城搜索金路光还真是找到了。

    这货被三星宿绑了以后塞在了老野酒肆的酒窖里头,就像王七麟猜测那样,金路光没死,只是被施以秘术失去行动能力了。

    对此胡毅大为狐疑,三星宿为什么会把金路光塞在老野酒肆?

    王七麟心里有答案。

    从他离开长安府开始,三星宿便一直在监视他,在沙洲给他送酒的便是三星宿。

    他进入怀庆府后,三星宿依然在监视他,然后他们偷听到了胡毅向他提起金路光这个人,于是三人草草制定了个计划,临时决定以金路光为诱饵去引王七麟上钩。

    一切都是临时决定的,选择金路光为诱饵是临时决定的,藏起金路光的地方也是临时决定的。

    后面为了避免王七麟不管这起案子,娄金狗假扮的金路光在诈死之前高呼一声‘杀我者听天监也’,以此将听天监拖下水,逼的王七麟来调查此案。

    当时他们担心王七麟一方会仔细排查尸体,所以在假扮金路光时往身上贴了肉,并在肉里放入饿鬼蛊。

    饿鬼蛊出现,以此断绝了会有人去仔细搜查金路光尸身的念头。

    另外饿鬼蛊吃掉了一些皮肉,这样娄金狗假扮的金路光皮相破损,更难以被人发现身份漏洞。

    他们也算是误打误撞,迫使王七麟接触了金路光案子并查到了美女蛇身份。

    其实按照他们计划,三人压根没想过王七麟能真去调查金路光的疯癫原因和家庭情况,因为他们自己就没想到自己随便选了个人做诱饵,结果这人身上还真有大机密!

    他们本意仅仅是吸引王七麟去调查金路光死因,要调查这案子,王七麟就得接触尸首。

    按照三人构想,他们想办法引走谢蛤蟆让王七麟自己去接触尸首,到时候装扮为尸首的娄金狗发难,三人以最快速度将他猎杀然后逃走即可。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金路光家庭有问题,并且王七麟真查到了问题,最后三星宿没办法了,心急之下动作太多,被王七麟发现漏洞给反杀了……

    搞清楚这件事,胡毅又隐晦的向王七麟提到了怀庆府府尉王宁,说王宁背后的河南府王氏有很大能量,那是河南府根深蒂固的大家族。

    王七麟听了他的话若有所思:“王氏是河南府的地头蛇?这个家族很大,朝廷有官、民间有人?”

    胡毅点点头。

    王七麟问道:“那你的意思是,让我把整个王氏给拔除掉?”

    胡毅惊呆了,以至于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赶紧说道:“王大人,卑职没这个意思,卑职的意思是,这王宁作为府尉问题不大,他并没有招惹您,您何必要对付他?”

    王七麟笑吟吟的喝了口茶问道:“你是来给王宁求情的?”

    胡毅使劲摆手:“王大人误会卑职了,卑职怎么敢替他向您求情?”

    他吞了口口水,露出坦诚之情:“王大人,卑职与您接触时间尚短,但对您大为钦佩。一件金路光被害案,结果查出塞外余孽的陷阱,还查到了金路光疯癫的隐情,这是明察秋毫、神机妙算。”

    “发现前朝余孽三大星宿的陷阱后,还能将它们反杀于手,三人尽死于您手,这是您射石饮羽,功力高深。”

    “所以请大人相信,卑职确实是服气大人,所以希望大人以后能平步青云,大鹏展翅,而不希望您因为一些无所谓的事,影响了自己的仕途。”

    王七麟说道:“你也说了,本官功力高深、有勇有谋,但你不知道的是,本官其实不缺钱。那本官为何还要在听天监效力?”

    “为了诛杀妖魔鬼怪,庇佑百姓?”

    “这种事不必非得为皇家效力才能做吧?我若是江湖上的闲云野鹤,那一样可以四处诛杀妖魔鬼怪,而且没有听天监束缚,可以行动更自由,对不对?”

    胡毅沉默的点头。

    王七麟摁着桌子站起来,道:“本官之所以还要留在听天监,便是因为深深的明白一个道理!为害天下百姓者,并非妖魔鬼怪,而是贪官污吏!而是官虎吏狼!”

    “所以本官要留在听天监,要借听天监之职权去对付这些贪官污吏,因为本官知道,能对付官吏的只有位置更高、权力更大的官吏!”

    “以前本官仅仅在听天监任职,还只能惩戒与妖魔鬼怪扯上关系的贪官污吏,如今圣上栽培、皇恩浩荡,委任我为观风卫卫首,观风卫是做什么的?这是圣上观览天下权臣的耳目!”

    “既然圣上信任本官,那本官就要对得起他的信任,要替他去监察普天之下的王臣!”

    徐大从怀里掏出一件披风展示出来:“这是陛下亲手恩赐给我观风卫的圣物,你知道圣上为何赐我们他得贴身披风而不是宝剑或者其他物品吗?”

    看着大黄披风和上面的五爪金龙,胡毅一缩脖子跪下了:“卑职不知!”

    徐大重重的说道:“因为陛下知道我观风卫行走普天王土,一定会得罪许多人、受到许多迫害。”

    “所以他御赐我们这件披风,是取了挡邪风、护身躯之意,意思是我们有陛下防护,不管什么官、不管什么家族,若是违反国法,那一概可以以刑罚处置!”

    胡毅能说什么?他只能磕头叫道:“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王七麟说道:“王宁若有罪,那就按罪当罚,本官不管他背后是谁,都要得罪他!他若无罪,本官肯定不会冤枉他,所以胡大人,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胡毅说道:“回禀王大人,卑职确实有话说,王宁有罪!卑职要举报他,卑职知道他明里暗里犯下的许多罪孽,其罪当诛!”

    一听这话王七麟倒吸了口凉气。

    他知道王宁有问题,但他最痛恨的是王宁作为府尉,竟然还去贪图朝廷拨给善堂那点小钱,去从孤儿们口里夺食,他本意是想教训一下王宁。

    但胡毅作为他的同僚,却想让他死!

    PS:今天是双十一,很多兄弟姐妹应该都是单身的,弹壳知道,你们没有对象与你们在一起,但请你们不要感到孤单,《妖魔哪里走》会耐心而忠诚的陪伴着你们。另外,如果你们有兄弟姐妹也在单着,弹壳欢迎你们将《妖魔哪里走》介绍给他/她/它!

491.两月之期已到(么么哒书友们)

    胡毅手里掌握着王宁不少黑料。

    其中最狠的一条是卖官鬻爵,怀庆府不大,里面半数官吏与王宁有关。

    王七麟说的没错,他是真把自己老家的野狗都给安排进怀庆府了——府城看门士卒,全是他一个小妾同族!

    怀庆府的知府乔东升是个空降官,他以科举起家,逐渐做到一府之首,没什么背景、没什么势力,他虽然是儒家学子,主政却实行黄老之学,主张无为而治。

    这对老百姓来说是好事,他强调休养生息,推崇公家节俭,削减衙门的不必要花销,不对百姓过度收敛钱财,而是藏富于民。

    另外乔东升鼓励农民生产,他不管在哪里做官,都是下令劝课农桑、奖励耕作,很是重视农业。

    所以乔东升能以素人身份一路升职,最终从一个刀笔吏成为如今的一府知府。

    但是无为而治的政治主张也塑造了他中正平和的性子,他张口尚阳重刚闭口勤以修身,不说恭俭朴素就说贵柔守雌,为人很佛系。

    这样知府性平和,府尉难免就强势,何况王宁还背靠河南府王氏,往怀庆府衙门里头安插起人手更是得心应手、毫不手软。

    每个地方大族,都有一颗成为平阳府武氏的心,武平阳这个名号实在是让各地门阀眼馋。

    王七麟一拿到王宁的黑料,立马就以听天监的青蚨信件往上汇报。

    同日王宁给他送来请帖,说是要晚上以家宴规格宴请他们。

    王七麟委婉的进行了拒绝:“本官不去,本官今日就要离开怀庆府了。”

    王家的管家急匆匆回去,王宁顾不上衙门的公务还没有处理完,赶紧亲自上门来找他。

    两人在门口相遇了,王宁很亲热的伸手去拉他衣袖:“王大人,您昨天才刚来到我们怀庆府,怎么今日就要离开?行程太赶了吧?”

    王七麟说道:“没办法,食君之禄,为君分忧。圣上对本官尚有安排,本官不敢浪费时间,得赶紧去处理正事。”

    王宁诧异问道:“圣上对大人有何安排?竟然如此着急?”

    王七麟没有回答,而是面露神秘微笑的给他一个眼神:盆友,你不懂事了。

    王宁立马反应过来,击掌笑道:“哈哈,不该问不该问,下官这是犯了闲事心思,王大人莫要怪罪。”

    王七麟矜持的说道:“府尉大人客气,这没什么事。不过没什么事的话本官就不在此地久留了,这得赶紧上路呢。”

    徐大等人都在收拾东西,他们买了一些特产,准备拾掇了上船出发。

    王宁一看他来真格?便偷偷的说道:“王大人?此地人来人往不是合适说话的地方?您看咱们能否找个地方?”

    王七麟道:“此地以天为穹庐、以地为踏板,光明正大,为什么不合适说话?”

    一听这话,王宁脸上的笑容挂不住了。

    他意识到了王七麟对他的疏远?便默默的对自己说:看来这个青年郎不打算给自己面子了。

    但他还是想跟王七麟搞好关系?太狩皇帝重启观风卫?谁都不知道这是打的什么谱。

    观风卫历史上职能太杂乱?最风光的时候权柄在握能监管天下权贵?没落之后连卫首都让皇帝给斩首了,所以王宁闹不清情况,不敢得罪他。

    他又油滑的劝说几句?好言好语的想挽留王七麟去赴自己家宴。

    按照官场规矩,王宁这条地头蛇姿态放的这么低?王七麟即使是过江龙也得盘起来,他好歹得接受人家好意去赴个家宴的。

    暗地里怎么做?那是暗地里的事。

    明面上应该你好我好大家好,花花轿子人人抬。

    但王七麟毫无兴趣。

    他这辈子应该没有再回怀庆府的机会了,基本上不会再与王宁有交集,所以干嘛往外给面子?反正收不回来!

    而且若是知府乔东升这样美名在外的官员请他吃饭,他还可以去蹭个饭。

    王宁是贪官污吏,他羞于与这种人同桌共饮!

    消息传出去,影响他的名声。

    看到他坚持要走,王宁脸色不太好看了,眯着眼睛露出个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来问道:“王大人不肯赏脸去下官家里坐坐吗?”

    王七麟委婉的说道:“下次,下次一定。”

    见此王宁知道自己再劝说下去也是无用,他沉吟一声,索性切入主题:“王大人,昨夜你们捉拿妖怪时候好像出了点误会,将本城长白善堂的堂主给扣下了?”

    王七麟说道:“这个没有误会,他贪污朝廷款子,此事已经交代了,人证物证俱在,赃款也在,就等朝廷发落。”

    王宁嘴角抽了抽、眉头跳了跳,心里忍不住就开骂了。

    栾德子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狗肉上不得席面、妓子进不了后宫,连半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挺住?

    这难道刚进听天监就全坦白了?投降速度也太快了吧,比大送朝皇帝们的骨头还要软?

    他压抑住内心的怒气冲王七麟露出个谦和的笑脸,说道:“王大人,栾堂主此人本官还算了解,他这人贪色好酒、好谋无断,确实不堪大用。但说他有贪墨朝廷款子的胆子,本官觉得不应该。”

    到了这里他一个劲给王七麟使眼色,疯狂暗示:“王大人能否将此案再郑重的审一审?或许是他手下有人背着他偷偷贪钱呢?”

    他准备抛出点好处来换取王七麟的妥协,但王七麟接他的话开口了:“他确实没有胆子去贪污。”

    王宁面色一喜,心里叫道你小子总算开窍了!

    王七麟接着说道:“他说他是在你王大人的指使下去贪污的,到手的钱有七成交给你了。”

    晴空霹雳。

    王宁脸色猛然涨的通红。

    他竟然一时之间没说出话来!

    王七麟耿直的说道:“他还说他能做善堂堂主全靠你走动关系,是你帮他谋得的差事,本来他做不了善堂堂主,是你帮他又是送钱又是找人托关系,这才违规做了那堂主。”

    王宁怒吼道:“老子日他亲娘!这是污蔑!”

    徐大说道:“栾德子的亲娘不是你表姐吗?大人这么做有点乱了纲常伦理吧?”

    徐小大说道:“大哥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表亲在一起不算乱了纲常伦理,大汉朝的景帝、武帝、哀帝不都是娶了表姐表妹吗?”

    徐大说道:“你懂个屁?娶了当然没关系,可是没娶就日的话……”

    他摇摇头。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连二喷子这么没底线的人都看不下去这种事,那说明这种事确实令人作呕。”

    白猿公鄙夷的看着他们道:“你们人族做事就是令人作呕。”

    吞口附和道:“就是。”

    王宁阴翳的扫了他们一眼,他没有冲明嘲暗讽的一伙人发怒,而是冷冷的对王七麟说道:“王大人你应当知道,栾德子在污蔑本官!”

    王七麟道:“这个本官不太清楚,但他已经被下入大牢了,本官早上时候给郡城发了消息,郡城的提刑按察使司应当会很快派人来调查此事,给朝廷也给府尉大人一个交代。”

    王宁忍无可忍,咬牙问道:“王铜尉!你欺人太甚!我王宁从见你第一面便以礼相待,自忖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要欺侮我王某?”

    王七麟淡淡的说道:“王大人此言差矣,本官不会欺负任何人,只是陛下期盼在身,职责在身,不得不去秉公执法!”

    王宁哼笑一声,他扭头看了看王七麟,甩袖而去。

    徐大看着他的背影急匆匆消失,道:“七爷,他可能会暗地里冲咱下手。”

    王七麟轻蔑的说道:“我连二十八宿都不怕,还会怕他一个府尉?”

    “他的背后是河南府王家,还是小心为妙。”沈三小心的说道。

    一听这话王七麟笑了起来:“哈,王家要是敢对我动手就太好了,杀官形同造反,那等着朝廷将他王家满门抄斩吧。我给陛下清扫这样一个地方大族,估计陛下会给我记一功。”

    吞口嘀咕道:“还是小心点吧,被偷袭了终归不好。”

    “对呀,你们小心点。”白猿公双手伸在脑后,脑袋枕在剑鞘上,一脸幸福:“猿爷我快要离开了,到时候可是帮不上你们的忙。”

    他说着故意发出感叹:“两个月马上结束了,嘿嘿,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队伍了。”

    “唉,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复返,美好的时光总是过的飞快,咱们在一起的日子竟然这么快结束了。吞口,老哥我以后会想念你的。”

    吞口吱吱呜呜:“我我,我也想念你。”

    看他这番样子,白猿公很是不悦:“你这话怎么说的绊绊磕磕?而且为什么不敢面对我来说?我老猿可没有对你不起过,难道你以后不想念猿爷我吗?”

    吞口吞了支短箭后说道:“猿爷,咱又不会分开,我何必要想念你?我看着你不就行了?”

    白猿公道:“为什么不分开?你打算跟猿爷我一起去天涯海角的流浪?”

    他想了想说道:“也行吧,猿爷我正好缺个小弟,你吞口虽然胆子小,但是本领还马马虎虎,脑瓜子也马马虎虎,而猿爷我恰好脑瓜子不是很好使,有你当小弟也不错。”

    吞口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猿爷你对自己的认知还真是——还真是精准。不过有一点你倒是想错了,我不是想与你去浪迹天涯,而是你得继续在咱这队伍里待着。”

    白猿公哈哈大笑:“你说什么傻话,吞口,两月之期已到,多少英雄在恭迎我回归江湖呢。”

    吞口苦笑道:“可是猿爷你欠七爷许多钱,你怎么还呀?”

    白猿公摆摆手道:“安啦,洒洒水嘛,一点银铢罢了,我老猿在江湖上朋友多,只要我得到自由,一句话借上一百个金铢还不是轻而易举?”

    吞口看向王七麟,王七麟露出微笑。

    见此他便大了胆子,在地上划了个棋盘格给白猿公:“猿爷你自己来算算吧,你答应第一天给七爷一个银铢做利息,第二天两个,往后每一天都是前一天的两倍,对吧?”

    “那假如这六十个格子就是六十天,你算一算六十个格子里头总共是多少个银铢?”

    白猿公不屑的说道:“它能有多少?银铢而已,瞧你那出息!”

    “第一个格子一个,第二个两个,第三个四个,第四个八个,第五个、第五个二八一十五个!不对,二八一十八个……”

    “是十六个。”吞口帮他算道。

    白猿公脸色红了,他叫道:“我愿意给他十八个不行吗?我第五天就给他十八个银铢做利息,怎么了?”

    吞口不说话了,跑到一边去挖坑。

    向培虎奇怪问道:“你干什么?”

    吞口冷冷的说道:“猿爷敢作死,那我吞口不敢埋吗?”

    白猿公还在往下算:“第五天十八个银铢,第六天是、是……”

    “三十六个。”洛水说道,“第七天七十二个,第八天一百四十四个,白前辈,你这是在算什么?”

    白猿公说道:“哦,洛姑娘你是做生意的,那你算学应该比我好,那你帮我算一下我欠了七爷多少个银铢的利息。”

    他把还利息的方式说给洛水听。

    洛水听完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懵了。

    白猿公终于觉得不对劲了,他算学很差可是很懂人情世故,洛水的表情让他心里出现不好的预测:“洛姑娘,我欠七爷多少银铢?”

    洛水苦涩的说道:“我算不出来。”

    这是实话。

    白猿公放下心来,鄙夷的说道:“嗨,那你们百川门还做生意呢?你这算学本领比我猿爷也强不了多少,你等着被人坑吧!”

    洛水苦笑道:“白前辈,按照这个算法,六十天下来你欠下多少利息我算不清楚,但我能确定一点,普天下所有的钱加起来也没有那么多。”

    白猿公哈哈大笑:“你开什么鸡脖子玩笑?”

    吞口可怜的看着他,说道:“是真的,我曾经帮你算过,反正算到第三十天你就要还十亿多的银铢,然后我便没有再往下算。”

    白猿公还是大笑:“你也开鸡脖子玩笑?”

    他的笑声在颤抖。

    如果那个数字没有出口,我不会发现,我难受。

    大家伙都用很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八喵和九六对视一眼,九六轻车熟路的跟着去怜悯他。

    八喵对这样的目光很熟悉,它轻车熟路的走到白猿公面前站起来张开前爪求抱抱:

    你肯定很伤心,那你可以抱我一会撸撸我,缓解一下伤心之情,但只能一会哦,因为踩你奶不得劲。

    白猿公大笑道:“你们都在骗我,你们联手骗我,哈哈,都是假的,别以为我算学不好就好骗,哈哈,我不会上当的,这都是假的。”

    笑着笑着,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不会又被坑了吧?”

    老泪纵横。

    王七麟看他老大的年纪哗啦啦的流泪,心里也可怜他,说道:“算了算了,我不是周扒皮,你欠我的利息就算到今天。以后你继续给我打工,我给你开很高的薪水,一天一百个金铢!”

    白猿公流着泪说道:“你还坑我?你要坑死我吗?”

    王七麟说道:“跟你开玩笑而已,你如果不想跟我们在一起了,那你离开就是,随时可以离开,我还能真把你禁锢在身边吗?”

    白猿公擦了擦眼睛说道:“那样我就失信于人了!”

    王七麟笑道:“并没有,我是主动免除你债务的。”

    他又将荷包拿出来扔给白猿公:“喏,还给你准备了路费。”

    里面有金铢有银铢,也有当零钱用的铜铢。

    白猿公擦干净脸收下了荷包,他琢磨了一阵,扛着剑摇摇晃晃的离开。

    上午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影子落在地上,拉的好长。

    王七麟笑道:“喂,猿爷。”

    白猿公回过头看他。

    王七麟说道:“不打个招呼再走吗?”

    白猿公说道:“都在江湖上,说不准咱们什么时候就见面了,何必还要打招呼?”

    徐大说道:“好歹兄弟一场,说一声再见道一声珍重呗。”

    白猿公转身继续走,手搭在剑上、剑搭在肩上,他用另一条手臂摇晃了一下,说道:“再见!珍重!江湖不远,来日还久远,咱们改日再一起喝酒!”

    怀庆府城小人多,人群熙熙攘攘,白猿公削瘦的身影走进去,就像一条泥鳅钻进了芦苇荡,身影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大嘀咕道:“但愿这爷们以后别跟人玩数字把戏,否则会被人骗的连裤衩都剩不下。”

    他们也转身走去,胡毅亲自送他们上船,血船已经被扣留,他们还是上了百川门的飞舸,沿着来路返程。

    驿所之外不远处有茶楼,王宁坐在窗户旁,一幅纱帘挡住了他的身影。

    “他们人走了?确定?”

    “回禀大人,确定!”

    “胡毅拦住了?”

    “回禀大人,拦住了!”

    “很好,动手吧。”王宁喝了口茶水拉开纱帘,看着一个力士走进驿所。

    有钱能买鬼推磨!

    力士进入驿所中的牢房支开了牢头,有一名老人迅速进入,他在牢房之中飞窜几步找到了一个肥胖的身影,沉声道:“栾德子。”

    牢房中的栾德子转过身来看他,他立马一扬手扔进去一把药粉。

    “看到了没有?就说你会被杀人灭口,所以你知道关于王宁的消息都老老实实说出来,王宁倒了,你才能活下去!”

    一个声音在对面牢房里响起。

    老人是老江湖,二话不说伸手抓着笼门木柱窜上过道顶上,跟大蜘蛛一样飞快往外窜。

    地上一个黑影嗖嗖嗖的在墙壁上一踩,腾身而起尾巴一甩:两个毛球冲老人而去!

    去势极快,老人面色一变落地,翻滚一圈还要逃跑,这时候黑影跟着落下,身在空中就拉开拳架施展了一套喵喵拳,等它落地老汉已经疼的嗷嗷叫了……

    对面空荡荡的牢房中被撕开一张巨大的纸,纸是泥土色的,将牢房一分为二,牢房中光线不好,除非熟悉的人仔细查看,否则看不出其中猫腻。

    谢蛤蟆带着哆嗦的栾德子走出来。

    栾德子看着对面燃烧的纸人泪流满面:“王宁,老子日你先人了!老子贪的钱一半孝敬你,现在老子出事你不捞老子,竟然要老子的命?老子跟你拼命!”

    胡毅后面回来,看着牢房的场景面容扭曲。

    从杜柳子到这个力士,他的驿所被人家给渗透成筛子了!

    谢蛤蟆淡淡得说道:“无量天尊,胡大人是御下不严还是御下不力?”

    胡毅惶恐的说道:“道爷恕罪,卑职实在是、实在是无颜面对王大人!但请道爷转告王大人放心,卑职一定整顿驿所规矩,一定会肃清队伍里的叛徒!”

    谢蛤蟆说道:“这是你的事,与我们无关,至于这个栾德子你也自己看着办吧,反正罪刑都已经送上去了,有你的供词,他若是出事,到时候你的路怕是也不好走。”

    “八喵,我们走!”

492.江流天地外(每一天都给大家伙比个心心)

    飞舸逆流而上,转过河道后下游是二十里荡,他们将船转入其中。

    谢蛤蟆带着八喵乘小船赶来,王七麟问道:“事情办妥了?”

    老道士微微一笑:“无量天尊,七爷神机妙算,一切如你所说。”

    王七麟摇摇头:“这算什么神机妙算?只是了解点人性罢了。”

    洛水坐在船尾,呆呆的看着二十里荡的大片芦苇丛。

    飞舸在里面慢慢的穿梭,大半天的时间都耗费在了芦苇荡里。

    王七麟知道她心有不甘,便没有去管她的情绪,而是拿出钓竿来钓鱼。

    芦苇荡里头水禽多,此时已是春暖花开时节,水禽纷纷归来,芦苇荡里头很热闹。

    他们钓鱼用的饵是蚯蚓段,结果水禽被蚯蚓吸引,偷偷拍拍的飞来抢食。

    八喵甩了甩尾巴摆开架势:我看你们是没把我玄猫放在眼里!

    猫是水禽天敌,八喵露面,水禽纷纷逃离。

    王七麟甩钓竿下饵,一只斑斓野鸡飞出来,竟然眼疾嘴快叼住了蚯蚓吞进嘴里。

    它吃掉蚯蚓嚣张展翅想飞走,结果王七麟往回收鱼线,这野鸡惊恐的瞪着眼睛被拖了回来。

    徐大掰开鸡嘴往里看,美滋滋的笑道:“七爷好活,你看这里有水、有鸡、有男人,男人给鸡来了个深喉——哈哈,妙啊!”

    王七麟说道:“很好,今天中午可以吃炖鸡了。”

    其他人钓鱼,但钓鱼没那么简单,他们一群旱鸭子哪有技巧?好一会没钓上什么鱼来,倒是鱼饵损失了七七八八。

    向培虎一时恶从心头起,他掏出一支香狞笑道:“不是不上钩吗?好,老子让你们一起翻肚皮!”

    王七麟拦住他说道:“虎哥,毒鱼犯法!”

    徐大也拦住他:“主要是你毒上来的鱼咱没法吃!”

    洛水接走钓竿淡淡的说道:“诸位大人歇着吧,我来给你们钓鱼吃。”

    王七麟问她道:“你的情绪好一些了?”

    洛水苦涩一笑:“不好又能如何?我们兄弟,注定要死的不明不白了,是吗?”

    徐大安慰她道:“洛姑娘也别这么丧气,你们碰上的这件事确实特别诡异,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解不开的案子,老话说的好……”

    “万事最怕认真,而我们听天监办事最认真。”王七麟主动捧哏。

    徐大赞赏的对他点点头,又回过头说道:“不错,我们听天监还会调查这起事,你也可以继续关注,咱们双方来个一起努力,这叫……”

    “强强联合!双赢!”王七麟接话道。

    徐大心花怒放,冲他一个劲挤眉弄眼。

    辰微月从旁边经过,说道:“徐爷你给七爷一个劲抛媚眼做什么?好甜蜜的样子。”

    洛水失笑。

    徐大说道:“这就对了嘛,多笑笑,人生……”

    “人生短短几回秋啊,不醉不罢休!”王七麟引吭高歌。

    徐大骂道:“唱的真难听,什么玩意儿?”

    他琢磨了一下又讪笑道:“不过还挺有道理。人生这一辈子能有几回春秋?洛姑娘,你别这么忧愁,这件案子总有一天会被破解的。”

    洛水笑道:“多谢徐爷开解?也多谢七爷唱歌为我解愁。”

    徐大对王七麟说道:“七爷?继续唱。”

    王七麟哈哈一笑?拉开嗓子唱道:“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那西边黄河流。来呀来个酒啊,不醉不罢休,愁情烦事别放心头……”

    “七爷错啦,是西边我的美人,那东边黄河流。”巫巫伸手托腮听的津津有味,大眼睛笑的眯成了弯月牙。

    洛水一杆一条鱼,全是鲜美的黄河大鲤鱼?可惜春天鲤鱼不胖,否则他们真是有口福。

    他们正在船上杀鸡杀鱼准备午餐,又有一艘船飘荡过来,船上竖着一根竿子?上面挂着一溜的水鸟。

    有个老汉披着蓑衣、戴着斗笠?船行渐近,他高声问道:“诸位客官可要花钱买个鸟?”

    徐大感兴趣的盯着一溜水鸟问道:“怎么卖?”

    老汉笑道:“第一只鸟一个铜铢?第二个鸟的价钱翻倍,第三只鸟的价钱也翻倍……”

    王七麟说道:“那我们只要第一只鸟。”

    老汉一愣,他掀开斗笠露出面容,这自然是白猿公。

    八喵和九六看到它后高兴的摇尾巴,两条小尾巴摇的飞快。

    吞口兴奋的叫道:“猿爷,你怎么又回来啦?”

    白猿公大声说道:“猿爷我本来就没打算走!我是去买船啦,这飞舸是百川门的船,洛姑娘又不会跟我们去高僧老家,咱们到时候怎么走水道?”

    “猿爷给你们个惊喜!”

    徐大说道:“我们本来就没打算走水道,而是准备走旱道!”

    白猿公一愣:“干,猿爷我抛媚眼给瞎子看了么?我还以为咱们没有船可以用,特意拿七爷给的钱去买了一艘船追你们,否则我怎么会离开?”

    大船靠近飞舸,吞口腾空跳了过去起身用爪子搂住他激动到热泪盈眶:“刚才让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要离开我们去闯荡你的江湖呢。”

    白猿公捻了捻胡须嘀咕道:“猿爷倒是想去闯荡江湖,可是猿爷为人耿直老实,江湖上像七爷这样奸邪耍滑的人太多。猿爷可不想再栽一次,栽在七爷手里我心服口服,栽在别人手里我们伴剑猿一脉的颜面何在?”

    有了这些水鸟,这顿午饭就足够丰盛了。

    白猿公买的是一艘远程水船,船上锅灶齐全,盐巴柴火八角花椒等大料应有尽有,他们处理过鱼和鸟后可以直接开火。

    沉一看着他们杀鸡杀鱼一个劲的念经,满脸的悲天悯人。

    见此王七麟冷笑一声,他拿起鱼说道:“你看准了,待会要吃你的就是这和尚,你去了西天看到佛祖和菩萨要告状得告准了,就是这和尚吃的你!”

    徐大抱着膀子在一旁说道:“哎呀,这鱼死不瞑目呀,大喷子,你真是造孽。”

    沉一懵了:“阿、阿弥陀佛,你们真是贱人!”

    这顿午餐还不错,有酒有鱼有鸡有肉,一行人吃的满嘴流油。

    吃过饭王七麟冲洛水抱拳:“洛姑娘,我们就不送你回长安城了。烦请你告诉洛门主,此次我未能帮上忙,甚是抱歉,但这案子我记下了,以后咱们互通有无,争取能尽快查出真相。”

    洛水回礼,眼眶微红:“王大人言重了,多谢王大人陪洛水一路胡闹至此,您和诸位大人的恩情,洛水铭感五内、永世不忘!”

    双方分成两路,一路往北一路往南,就此分道扬镳。

    徐大站在船尾遥望飞舸,洛水收拾好东西后同样走到了船尾,然后冲他福了一福:“徐爷,珍重!”

    这是王七麟第一次看到洛水做出小女儿家的姿态。

    徐大抱拳行礼,洒脱的回头走来。

    王七麟问道:“不互道一声再见吗?”

    徐大笑道:“江湖儿女,何必惺惺作态?”

    王七麟说道:“你竟然还挺开心?我以为你们俩分离你会流眼泪呢。”

    徐大说道:“七爷你瞧你这话说的,大爷只是爱上了洛姑娘,不过她看来是不会爱上大爷了,我们俩有缘无分,这种事看开便是。”

    他还吟诗一首:“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你能看的开?”王七麟惊异。

    徐小大随意的说道:“这有什么看不开的?我哥从八岁到十八岁,每年都要失恋个十回八回,他要是看不看还能活到今天?”

    “滚!”

    九州大地的东方一带水路网通透,他们走水路一样能到达荆楚大地。

    但是水路萦绕波折,而且时不时要逆水行舟,这样算下来要比在陆地上骑马还要慢。

    王七麟不喜欢走水路,因为河里水鬼挺少的,他们这一路走来也没碰到多少鬼,他没薅到太多羊毛。

    渡忘船早就被造化炉给炼化了,但王七麟不敢把它给弄出来,因为他没法解释河里为什么会多出一艘船,而以后他们终究要上陆地,到时候这艘船怎么处理?

    所以这耽误了造化炉的利用效率,王七麟没法炼制其他物品——本来他想炼了励学天禄书,看看能不能炼出个什么新奇玩意儿来。

    船行到襄阳府,他们要弃船上岸了,再去真定府就要走陆路。

    他们将船靠上一座小县城外的码头,然后开始收拾自己东西下船。

    一路行船他们倒是弄到不少的鱼虾蟹,路上又是光照又是风吹,鲜货变成干货,他们没舍得扔,全给收拾起来。

    王七麟收拾了美女蛇的两条蛇蜕,这两样东西也算是法宝,美女蛇为了感谢他公正执法,选择将蛇蜕送给了他。

    他让徐大收起蛇蜕,然后一扭头看到徐大正在弄一些破布条,问道:“这什么东西?”

    徐大说道:“昴日鸡的那件斗篷,大爷给收拾起来,以后做个家伙什用。”

    王七麟道:“这斗篷倒是个不错的法宝,但破碎成这样了,还能有什么用?扔掉算逑。”

    徐大摇头道:“不能扔,有用……”

    沉一说道:“可以做个拖把,阿弥陀佛,以后二喷子就专门负责搞卫生了。”

    徐大怒视他道:“是啊,大爷做个拖把,以后你不老实,大爷就用拖把收拾你!”

    沉一哈哈大笑起来:“二喷子你是不是也变成傻子啦?你就是扛着偃月刀也收拾不了喷僧,何况用一条拖把?”

    徐大冷冷的说道:“那也得看怎么用这拖把,到时候大爷用拖把蘸粪糊你一身!”

    沉一愣住了:“阿弥陀佛,这么歹毒?”

    白猿公扛着剑说道:“还别说,这玩意儿确实歹毒,你们看,它一旦甩开了那是天下无敌啊,比吞口嘴里往外喷箭喷刀剑还要厉害!”

    “那我有了个主意,既然这样,为什么让吞口往外喷箭喷刀剑呢?让他往外喷粪不是更厉害吗?”很少说话的杨大嘴笑道。

    正在打哈欠的喷口愣住了:丧尽天良!

    白猿公不耐的说道:“别欺负我吞口兄弟!猿爷我说的是认真的,你们想,徐爷要是用拖把蘸了粪,然后再穿上蓑衣戴上斗笠——绝配啊是不是?”

    吞口赞叹道:“没错,老话说的好,拖把蘸屎,霸王在世!”

    王七麟感兴趣的说道:“如果这样的话那何必斗笠和蓑衣?徐爷有头盔叫虎豹胄,也有一件护体的金缕玉衣,嘿,他这已经齐活了?”

    一行人纷纷惊叹:“徐爷要无敌了!”

    谢蛤蟆抚须问道:“无量天尊,你们有没有想过拖把被夺走的后果?”

    所有人都安静了。

    徐大将碎斗篷扔掉了:“你们都什么玩意儿?一个个比大爷还骚!”

    白猿公贼眉鼠眼的往周围看看,他偷偷把斗篷收了起来。

    大船被他们当场转让,卖了整整一个金铢的价钱。

    白猿公得知这价钱后跺脚大怒:“嗨呀,你们这些败家子,那船是猿爷我花五个金铢买来的,你们竟然仅仅卖出了一个金铢?”

    听到这话徐大感叹:“猿爷你幸亏回来了,就你这样的行走江湖,那真是用不了两天裤子都得让你赔掉!”

    沈三摸了摸肚子问道:“能不能别吵了?咱们去好好吃顿饭行不行?这些天来一直漂在河里,上顿河鱼下顿虾蟹,我实在是遭不住了!”

    王七麟说道:“那你也没瘦?”

    沈三说道:“我只是遭不住了,并不是吃不下了,该吃还是得吃嘛。”

    襄阳也是一座名城,但他们此时是在一座县城边缘,不过要吃饭不必进城,码头上便有许多小吃摊子。

    王七麟一行随便找了一家坐下,老板娘上来招呼他们问道:“客官们吃点什么?”

    徐大说道:“上你们拿手的菜。”

    一听口音老板娘就知道他们来自外地,干脆利索给他们报了几个菜名。

    谢蛤蟆选了一下,道:“襄阳盘鳝,天下闻名,你们可以尝尝这道菜。”

    “你呢?”王七麟问道。

    谢蛤蟆稽首唱喏:“无量天尊,这道菜杀性太大,老道士就免了吧。”

    老板娘说道:“道长若是不能吃荤菜,那我们家也有许多青菜,三月里荠菜鲜,要不要吃荠菜水饺?鲜的能让人掉舌头呢。”

    正在操勺的老板伸出头说道:“若要吃素菜,到了我们襄阳怎么能不吃糖醋白菜?”

    谢蛤蟆道:“老道只是不吃盘鳝,可不是不吃荤菜,来,老板娘你家有没有叫花鸡和老叶缠蹄?”

    “怎么会没有呢?”老板娘笑,“别看我家是小摊,其实菜式还是很全呢。”

    谢蛤蟆道:“那就一样上两道,还有糖醋白菜,也给炒上一大盘。”

    沉一怀疑的看着他说道:“阿弥陀佛,你怎么不吃那什么盘鳝?是不是它有问题?”

    谢蛤蟆往后指了指,说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行人怀疑有诈,都跑去看老板做菜,这一看明白谢蛤蟆为什么不吃这菜了。

    盘鳝主菜是鳝鱼,它用的鳝鱼很是纤细,就跟鳝鱼苗似的,这东西不做动刀剖肚,活生生的放入烧热的铁锅内让它自蹦身亡!

    硬生生烫死鳝鱼后老板清水清洗以除去粘液,然后入锅放上麻油,微火反复煎炸,待鳝鱼由硬变软成卷曲放入盐、花椒、姜、蒜及麻辣酱等调料干扁成焦黄色。

    倒是香气扑鼻,可是做起来着实不太人道。

    王七麟感叹道:“老板,这菜有伤天和呀。”

    老板说道:“我听说江南水乡有一道菜叫醉虾,将虾泡入酒中,等它们酒醉之后将之生食,据说到时候虾进人嘴还活着,能感觉到这虾在人的嘴里跳动。那么,这是不是有伤天和?”

    沉一双手合十唱喏一声,又偷偷指向谢蛤蟆低声道:“鱼儿呀鱼儿,你们临死前都要看准了那个道士。是他带我们来这里吃饭的,是他点了菜,所以你们去了西方极乐净土要找我佛告状,那莫要告错了人,记住要告谢蛤蟆!”

    一盘小鳝鱼上桌,半桌子人发愁。

    武大三问道:“老板娘,这鳝鱼也不剖肠剔肚,脑袋都没有剁掉,难道就这么吃吗?”

    老板娘笑嘻嘻的说道:“正是这么吃,这是水草鳝鱼,细如水草,它们平日里只吃干净水草,一点不脏,你们放心去吃便好。”

    有本地渔夫提着酒壶走过来笑嘻嘻的说了什么,荆楚之地方言本就难以听懂,渔夫又喝了酒说话含含糊糊,众人什么也没听懂。

    谢蛤蟆喝着水酒笑,说道:“他说的是这道菜食用诀窍,用筷夹着头,顺颈去下口,撕下肠和头,嘴里龙摆尾,连骨咽下喉。”

    渔夫指着他哈哈笑,一边笑一边点头。

    老板娘又端上来两个泥疙瘩。

    这是叫花鸡了,拍开烤到酥脆的泥壳,里面是一层层缠绕到密密麻麻的大叶水草。

    谢蛤蟆给他们讲解,说春季没有荷叶莲叶,荆楚一带只有临大河的地方才有叫花鸡吃,因为人们只能用水草来包裹肥鸡炙烤。

    解开一层层水草,里面是一只烤到油光发亮的公鸡。

    老板娘将热气腾腾的鸡撕开,一边撕一边笑:“道长是我们荆楚子弟吗?竟然这么了解我们这里的风俗。”

    谢蛤蟆抚须笑,笑而不语。

    王七麟说道:“我家道爷走过南闯过北,冰山上头摔过腿,阴间里头喝过水,对阴阳两界、九洲各地风俗都是了若指掌。”

    老板娘笑得更是欢愉,她对王七麟说道:“小郎君不仅长得好看,嘴巴也很有趣。”

    整鸡撕开露出雪白的鸡肉,她往上淋了点小磨麻油,盘子旁边放一个碗,里面是芝麻甜酱。

    烤鸡皮色光盈,泛着油光,鸡肉酥烂,本身没什么香料,保持着鸡肉原始香味,可以蘸芝麻甜酱来调味,入口咸甜香,与王七麟以往吃到的烤鸡完全不同。

    当地的猪蹄也很有特色,他们将猪蹄肉用细麻绳缠紧煮熟晒干来吃,解开麻绳后猪皮色泽红亮,不知道用了什么佐料来烹饪的味道,肉质劲道而有清香,咀嚼之下,香味经久不散。

    各种特色菜肴送上,老板娘又开始往上端大碗,一人一碗面。

    牛油拌面。

    粗大的面条上撒着碧绿的小葱、芫荽,春天气味很浓郁。

    碗里头是牛骨牛油汤,熬制的颇为浓稠。

    吸一口汤吃一口面,王七麟赞叹道:“好吃,这汤有一股鲜味,不是香味,这骨头汤竟然炖出了鲜美的滋味,厉害。”

    老板笑道:“肉汤没有鲜味,那还有什么意思?”

    他将面条煮熟捞出来盘成一坨一坨,有凉水淌过,热面变凉。

    有人要牛油面了,他便抓起一坨放在垫着绿豆芽的竹漏中,简单烫过之后倒进大碗里,豆芽翻转盖在面上,老板再浇上一勺牛油汤,洒上葱花芫荽,一碗热乎好吃的面迅速出锅。

    效率很高,日子匆忙而悠然。

493.妖魔甚强

    吃着面和肉,王七麟随意的问老板娘:“我们要去真定府,请问这一路上有没有什么忌惮?比如哪一条路闹鬼、哪一条路有山匪?”

    老板娘笑道:“这年头哪有山匪?朗朗乾坤,皇恩浩荡,只要日头升起来,你们哪里都可以去得。”

    “但我们得晚上赶路。”徐大抢走沉一碗里的鸡腿啃了一口,发现手上有油,他又反手去沉一身上抹了抹。

    沉一一脚踢在他屁股下的小木凳上。

    木凳碎裂,徐大傲然挺立:

    他做好了这个准备,所以扎了个很深的马步。

    正要说话的老板娘见此急眼了:“客官你们别打架呀,我家凳子……”

    “待会赔钱,两倍!”王七麟说道。

    老板娘立马眉开眼笑的又递给徐大一条凳子,并且悄悄的准备了好几条凳子在身边。

    她继续刚才的话题,说:“呀,客官你们要晚上赶路?这么着急吗?我们荆楚大地很广阔,有山又有水,其实还是有些山精水怪的,所以晚上不太安全呢。”

    王七麟叹道:“没办法,我们有要事在身,必须得连夜赶路。”

    码头上吃饭的行商旅人们便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答洺县没毛病,这里荒郊野外闹过一阵子狰来着,不过被哪里来的高僧给收服了。”

    “灵谷寺,是灵谷寺的神僧,我见过他,老师傅眉毛垂到了腮这里,胡须垂到了肚腩上,老厉害了。”

    “还有一位戒幢律寺的神僧也很厉害,前年耀江河走蛟,沿途一个劲发大水,听天监联合了那位神僧,他们与那蛟大战了一番,逼的大蛟老老实实去大江入海,没敢再折腾老百姓。”

    “现在答洺县没啥了,走夜路就得小心牛郎沟,有好几伙人不明不白丢在了牛郎沟里头。”

    “对,牛郎沟很险恶,别走那里,那地方乱的很,以前是一片野山,谁知道有什么东西?”

    王七麟听到这里便来了兴趣,他对老板娘喊道:“每一桌加一个菜、每个朋友上一碗酒,算在我家徐公子头上,我家徐公子来买单。”

    老板娘笑道:“开玩笑的么?这买单是什么意思?”

    王七麟说道:“就是我家徐公子请客,给大家伙结一碗酒钱。”

    徐大掏出几个银铢拍在桌子上,见此老板娘嫣然而笑,拎起酒缸开始挨个上酒,走过王七麟他们这一桌的时候还给徐大飞了个媚眼。

    沉一用肘子撞徐大:“阿弥陀佛,二喷子,你的姻缘来了。”

    徐大看着老板娘那与自己差不多的腰围面如土色。

    王七麟举起酒碗示意,问道:“诸位客人,请问这牛郎沟有什么说法吗?”

    一名本地的渔家汉站起来说道:“牛郎沟是一片荒山,以前那片树多草多?经常有人去放牛?于是被戏称为牛郎沟,更早时候叫老龙沟还是啥。”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牛郎沟的树逐渐死了草也枯了,许多年再没有人去?那里便荒芜了。”

    “但是大约半年前吧?朝廷修了一条路,那条路绕着牛郎沟拐了个弯?所以有时候行人贪图省时间省力气便会穿过牛郎沟,算是抄个小路。”

    旁边的人吃着蚕豆笑道:“这下子就开始出事了,官路修好后断断续续有人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很是古怪?最后衙门来查也没有查出个子午卯丑?就是猜测他们应该是丢在牛郎沟了。”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点头。

    徐大问道:“听天监没去牛郎沟看看情况吗?”

    渔汉笑道:“去转了转?然后说牛郎沟里头有孤坟野冢,不是个好地方,他们在路边立了个牌子?说牛郎沟危险,不要走。”

    王七麟问道:“牛郎沟隔着这里有多远?”

    老板娘好像看上他了,很热情的指向西边说道:“你们先去答洺县,答洺县有往西的大道,走出十四五里地后便会看到岔路口,往西南再走大约五十里便是牛郎沟了。”

    王七麟向她道谢,老板娘给他一个媚眼:“跟自家的姐姐客气什么?”

    有渔汉调侃道:“原来你们一家人?但这小郎君怎么生的这么好看,你生的这么丑?”

    他旁边的汉子笑:“这是干姐姐。”

    渔汉问道:“怎么干?”

    “干你娘那样干!”老板娘泼辣的说道:“调戏老娘还它娘的嫌老娘长得丑?再说,老娘要不是长的丑,能在这里让你看?”

    渔汉不屑的说道:“说的我好像稀罕看似的,看娘们又不花钱,城里有的是好看娘们。”

    老板娘挥手道:“那你去城里看呀,你得能看得着!还你不稀罕,就你每次来了只会盯着老娘的腚看!”

    众人嬉笑起来。

    见自家媳妇被调戏,老板也不生气,他对自己媳妇的容貌和身材有信心。

    徐大这边眼睛亮了。

    渔汉们的骚气让他隐隐有他乡遇故知的欣喜。

    王七麟端起碗说道:“都赶紧吃赶紧吃,再不吃待会就要没胃口了。”

    巫巫抬起头问道:“为什么?”

    王七麟说道:“徐爷要发骚了,到时候骚味那么大,怎么吃饭?”

    八喵配合的一伸脖子:“呕!”

    码头菜肴不够精致,但用料扎实,特别是香料用的足,所以王七麟一行吃的很过瘾。

    他们结账往县城方向走,老板娘特意叮嘱他们:“你们若是要往西走,那一定小心牛郎沟。”

    王七麟点头,我一定会小心的,绝不会错过它。

    一行人先步行进入县城,本想在县城里头买骏马代步,结果整个县城能用来骑行的马匹竟然只有五匹,他们压根分不过来,于是只好去听天监驿所借了几匹马。

    观风卫果然威风,当地大印看到官印后胆颤心惊,对他们的态度比对亲爹还要好。

    一行人组成马队往西走去,慢慢悠悠就看到了一座高高竖起的牌楼。

    上面有听天监落款,写着一行大字:前方直行为灾祸之地牛郎沟,行人万万不得进入!

    王七麟一甩马鞭喝道:“走,杀进去!管它里面有什么鬼,今夜给我扫荡一空!”

    马明拉开衣襟,随时准备脱衣服开干!

    荆楚之地多山多水,有诗人曾经在这里做官,然后留下了一句‘巴山楚水凄凉地’。

    牛郎沟周边是群山,它是山间一条蜿蜒的沟子,两边山不算高却颇为险峻,地势复杂,傍晚时候这里黑的格外早,山外官路上还是夕阳光照,山沟里头已经黑了。

    春天的风在山中吹荡,估计山沟里头有大缝隙,风声凄厉,王七麟往四周环视,有孤寡的飞鸟落寞飞走,四周多是光秃秃的山石。

    很有恐怖片氛围。

    月亮逐渐升了起来,山沟被山壁山崖遮挡,月光照不下来,冷森森的黑。

    八喵和九六将小尾巴摇晃起来,它们预感到自己又能看热闹了。

    山沟地面坎坷不平,在这里没法骑马,他们只能牵马行进。

    也不知道这条山沟有多长,反正走了好一阵他们也没有走出去。

    让王七麟郁闷的是——他们也没有遇到妖魔鬼怪!

    差不多都要子时了,九六忽然冲着一片相对缓和的山坡叫了一声:“六!”

    王七麟激动看去,山坡上有一座房子……

    这是一座破木屋,里面隐隐约约有红光摇晃。

    码头的渔夫早就说过了,牛郎沟荒凉,里头没人,那么这木屋里住的是什么?

    而且现在天色很晚了,能看到木屋里头有光亮,这不就有点怪了吗?山里人家哪有舍得在半夜燃灯或者燃蜡烛的?

    王七麟正要挥手,一行人已经拎着棒子提着刀向着木屋奋勇争前了。

    而且还嗷嗷的叫!

    马群没人管,受到惊吓往四处乱跑。

    九六往前冲出一步回头看他,冲他甩头向他示意:爹你犹豫个撒?葱啊!

    王七麟怒道:“你们慢点跑,让我在前面——年轻人没有武德!”

    好不容易遇到个鬼,一群人很激动的将木屋给包围了,辰微月飞到了屋顶上,拳头一捏嘎巴嘎巴响。

    屋子里有声音,门板被东西顶住了。

    徐大撸起裤腿准备开踹。

    王七麟拦住他,说道:“屋子里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包围了,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我不管你们是……”

    话说到半截他赶紧闭嘴,万一里面的妖魔鬼怪真的投降怎么办?那他到时候动不动手?不杀俘虏是他的优秀品德。

    于是他改成敲门:“里面有人吗?有人说一声,夜色深沉,小生前来住宿。”

    里面没有声音。

    八喵把耳朵贴门上听了听,它很快窜回来站起身冲王七麟郑重的点点头:爹,里面有人,听见声音了!

    王七麟说道:“麻烦你们开开门,我要进去。有人吗?出个声行不?不出声那我就当你们答应我们借宿的请求啦?来,准备踹门……”

    “不要!”一个怯生生、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很紧张的样子,“我我家很小,容不下你们这么多人。”

    王七麟笑道:“什么这么多人?就小生自己一个人借宿!”

    “不是,外面许多人!”小姑娘在屋子里紧张的说道。

    王七麟装作惊恐的样子说道:“什么?许多人?你什么意思?这里不就小生一个人吗?你还看到哪里有人?”

    他越说越着急:“你别吓唬小生,姑娘,小生要去京城赶考,这走夜路本来就吓人,你现在又吓唬我……”

    姑娘的声音响了起来,带着哭腔:“我我没有吓唬你,我从窗户缝往外看过了,真的有许多人,呜呜,呜呜。”

    哭了。

    八喵一听她哭了顿时来劲了,人立而起伸出小前爪指着门板开始喊:“啊呜啊呜啊呜喵喵喵!”

    再不开门喵爷就要硬闯啦,嘿嘿。

    徐大那边也笑了起来:“七爷你可真有你的,把个女鬼吓哭,这是咱新汉有史以来第一个吧?”

    王七麟笑道:“行了姑娘,开开门吧,让我们进去,你看天寒地冻的,是吧,我们找个地方借宿也不容易。”

    姑娘着急的说道:“我家里没有人……”

    王七麟立马接道:“放心啦,你家里有人我们还进去干什么?我们找的就是鬼啊!”

    姑娘叫道:“我是说,我家里没有男人!我哥哥去打猎没有回来,他说家里没男人的时候不能留宿别人。”

    徐大说道:“你让大爷进去,家里不就有男人了?对不对?”

    “进去?进哪里去?哈哈。”武大三笑道。

    谢蛤蟆走上来说道:“七爷,不大对头,咱们这不像是听天监的表现呀。而且屋子里恐怕不是妖魔鬼怪,否则八喵和九六不能毫无所觉吧?”

    九六抽了抽鼻子后点点头。

    而八喵像模像样的站在门前摩擦爪子,这是摩拳擦掌准备强抢民女的架势。

    王七麟照它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夭寿啦,让你欺负人你就来劲!你赶紧进去看看,里面有没有妖魔鬼怪?”

    八喵垂头丧气的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过了一会它又钻了出来,更垂头丧气的冲他摇了摇头。

    王七麟郁闷了:“不会吧?这么个荒郊野外山沟里忽然出现一间木屋,竟然不是鬼屋?”

    他贴到门上喊道:“喂,里面的姑娘听着,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姑娘怯怯的说道:“我叫宋玲尔,我哥叫宋振尔,我家以前在襄阳城里住,有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想要强娶我为妾,我不愿意,于是我哥带我逃到了这地方。他听说这山沟里没有人来,于是我们住在这里。”

    王七麟问道:“那你们知不知道过去半年来,不时有人在这山沟沟里失踪的事?”

    姑娘说道:“我听我哥说过,但我很少出去,所以没有见过外人。”

    马明低声道:“失踪的人,会不会是这姑娘的哥哥干的?”

    徐大断然道:“不会的,在县里买马的时候大爷打听过了,丢失的人里头有一支小规模的商队,商队有护卫,绝不可能是个寻常青年能对付了的。”

    “阿弥陀佛,或许她哥不寻常?”沉一问道。

    徐大斜睨他道:“要不然说你是个傻子,他哥要是不寻常,还能被襄阳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给逼的逃进这山沟里头?”

    沉一说道:“或许那大户人家更不寻常呢?”

    徐大说道:“那大户人家若是很不寻常,还能找不到一对躲进山沟里头的兄妹?”

    沉一恍然:“原来如此,阿弥陀佛,二喷子你太有智慧了。”

    徐大下压手掌:“基本操作,大爷是秀才,没有点子智慧能考上秀才吗?”

    王七麟看着俩菜鸡互啄然后又开始互相吹捧,惊呆了。

    里头的姑娘怕的要命,她说道:“你们若是要借宿,那继续往前走,等你们走出这牛郎沟的时候会看到一个大户人家,他家里房间多,或许会让你们借宿。”

    一行人面面相觑,只好无可奈何的走下山坡。

    兴冲冲的本想斩妖除魔,结果却闹了乌龙,众人都感觉尴尬,往回走的时候跟八喵一样垂头丧气。

    然后走在最前头的徐大忽然停下了脚步。

    白猿公差点撞他身上,不满的说道:“徐爷你停下做什么?是不是发现那姑娘哪里不对劲?”

    说到后面他又高兴起来。

    徐大喃喃道:“确实不对劲,马呢?咱们马呢!”

    王七麟飞身而起,他打眼往山沟里头一看,黑黝黝的山沟里头安安静静,刚到手没有几个时辰的马匹全没了!

    这一幕差点把他给整崩溃:打野不成,回家一看被人偷塔了!

    众人纷纷变色,沉一吼道:“阿弥陀佛,什么妖魔鬼怪,竟然敢……”

    谢蛤蟆挥手拦住他,冷静的说道:“都要小心,山里头的妖魔鬼怪很厉害!”

    确实厉害,他们先前冲上的半山坡距离这山沟底部还不到一百丈远,结果有人能悄无声息的偷走他们的马,这点他们自忖都做不到。

    山里的妖魔鬼怪可不是乱来的啊,他们一行人走了一夜没有碰上正主,他们刚被木屋吸引走就被偷了马群,看来是有备而来。

    很显然山里的妖魔鬼怪,不讲规矩!来,骗,来,偷袭,他一个刚出江湖的小年轻。

    王七麟面色大变,咬牙切齿的说道:“本地的帮会,实在太没有礼貌了!”

    强敌当前,众人纷纷发表求战宣言:

    “阿弥陀佛,喷僧正想来一场恶战呢,好,他们来的好!”

    “三爷我的棍棒,已经想要痛饮妖魔血了!”

    “赶紧去找它们,马上就是明天了,大爷的神打术一天只能用一次,在凌晨之前找到它们,大爷要是跨着日子来请神,那可以连着请两次。”

    “呼呼,幸亏我刚才没有留下看守马群,本来我看到这荒山野岭突然出现一座木屋还有点怕,想要留下来着,就差一点,我也要被抓走了!”

    吞口松了口气,然后发现众人一起盯着自己看。

    它犹豫了一下,突然喊道:“谁偷我的马,我日它的妈!”

    “真是日它妈了。”一群人跟着破口大骂。

    辰微月也少见的勃然大怒,他说道:“最日的是,地上的马蹄印很零散,是一群妖魔鬼怪来偷的还是咱们的马各自跑路了?”

    王七麟冷笑道:“肯定是什么花招,马蹄印散乱又怎么样?还能跑了它们?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它们留下这么多痕迹,那就等着束手待毙吧!”

    “九六,上!”

    天狗早就蓄势待发,它仰头抽了抽鼻子,甩着四爪往前狂奔。

    一行人追踪在后。

    他们又跑出挺长一段路,跑着跑着发现山沟两旁的山越来越低矮平缓,最后看到一座大宅子出现在山沟路口处,而且往前遥望能看到一条道路通往无尽的远处。

    这是跑出了牛郎沟,王七麟说道:“刚才小姑娘说咱走出山沟能看到一个大户人家,不会说的就是这里吧?”

    宅子挺大的,背靠牛郎沟尽头的山丘,青砖墙环护,绿柳周垂,正前面有一座门楼,东侧开了一个容纳下人出入的侧门西侧开了一道暗门,大门前摆有镇邪石兽。

    王七麟带人走过去,门楼上挂着一连串的灯笼,正门为朱红色,门面上有纵横各九的门钉,另有龟蛇兽首门环,上悬牌匾曰:白府。

    大门大户规矩森严,夜幕深沉,朱漆大门口有门房在打瞌睡。

    听到脚步声门房迷糊的睁开眼睛,然后下意识喊道:“有贵客到!”

    大门里头也响起脚步声,有穿着绫罗的中年人笑容可掬的走出来问道:“诸位贵客哪里来?有失远迎、快快请进!”

    王七麟看着这座庞大的宅邸和气质和蔼的中年人笑了,他说道:“我们从中土皇城而来,要去寻找被人偷走的东西,途经此地,想顺便找个地方借宿。”

    中年人问道:“啊?诸位贵客有东西被偷走了?小人还以为你们是来参加我们白府晚宴的客人呢!”

    “你们白府今夜有什么宴席?”谢蛤蟆玩味的问道。

    中年人笑道:“是这样的,我们白家的姑爷第一次上门,所以我家老爷举办了个宴席来款待姑爷家人,并邀请亲朋好友一起来欢庆他们到来。”

    他又说道:“相逢即是有缘,如今天色已晚,你们恰好要找借宿之地,不如赏光到我们白府来住宿一夜?”

    沉一正要说话,王七麟举起手说道:“好啊,那就叨扰一二!”

    中年人说道:“贵客客气了,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何谈叨扰?你们随我来,小的先引你们去见我家主人。”

    白府建的辉煌大气,院中甬路相衔,脚下道路是山石点缀。

    它的院落宽敞大气,房屋装潢富丽堂皇,一眼看去,雍容华贵。

    花园之中,繁花锦簇,大小水池,剔透玲珑。

    绕过影壁、穿过花园、经过院子,进入灯火辉煌的大堂,此时里面欢声笑语不断,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中年人是管家,他带众人进门,正在吃喝的诸多人员纷纷扭头来看。

    主人家是一个大腹便便、满脸福相的老人,他过来招待众人,自称‘白大庆’。

    白老爷先对众人的借宿表示欢迎,又关心得问道:“听管家说你们被偷了东西,不知道诸位贵客有什么东西被偷走了?”

    王七麟说道:“我们的马被偷走了。”

    白大庆说道:“原来如此,不过诸位贵客是外地人,现在夜色又这么黑,你们人生地不熟怎么能找到丢失的马匹呢?”

    他很热情的给出了个主意:“不如这样,你们今夜先在我白府夜宿,我安排一些下人外出去找你们丢失的马匹,怎么样?”

    听到这话,王七麟直接一声剑出。

    顿时,五把神剑纷纷飞出。

    他仗剑在手猛的变了脸色,说道:“好,白老爷既然已经向本官许下承诺,说要接纳本官夜宿并给本官找回被偷走的马匹,那本官就信你。”

    “现在本官不管你们白家是什么妖魔,也不管在座诸位是什么鬼怪!既然你们变出了这座屋子给我们借宿,那就在我们休息好之前,就给本官把这屋子维护好了!”

    “既然你们答应要帮本官找回被偷走的马匹,那就在本官明天醒来之前把马匹带回来!”

    “否则,休怪本官大开杀戒!”

494.这波肥了(提前祝大家周末快乐哟)

    王七麟一番话如雷贯耳。

    屋子里顿时寂寥无声。

    正在痛快吃喝的众人纷纷扭头看他。

    有暴脾气的直接站了起来怒目开喷:“哪里来的小子?好大的口气!”

    王七麟定睛看去,这人是个大汉,但相貌古怪。

    他的面容像黑炭一样,不光是黑,而且狰狞嶙峋,给人一种枯瘦的感觉,偏偏他的肚子很大,鼓鼓囊囊的像个大将军肚。

    看到他起身出声,白大庆急忙说道:“诸位贵客请恕罪,我这亲戚最近一些日子里遭受到了许多灾厄,痛苦不堪,所以难免脾气暴躁。”

    谢蛤蟆抚须笑道:“无量天尊,你这亲戚是一个针口饿鬼,它肚子却大得像鼓一样能吃下一头牛虎,而咽喉却长得像针尖那样细小,故而终日饥火中烧,当然痛苦不堪!”

    王七麟诧异道:“哦,原来这就是针口饿鬼?”

    针口饿鬼是饿鬼道诸多饿鬼之一,胃口很大,嗓子眼儿却只有针孔细,给他再好的山珍美味也咽不下去,只能眼巴巴地闻个香味,靠喝白水度日。

    听到他出声发问,沉一还以为他不知道这针口饿鬼来历,就很热情的说道:“阿弥陀佛,饿鬼乃是我佛惩戒恶人所成,《正法念处经》中说,此鬼乃是人生前买凶杀人、谋财害命,不行布施、不敬神佛而变成。”

    “所以大家以此为戒,要好好敬重我佛、好好对待我佛门中人!”

    他顺便给众人上了一次爱佛教育课,自觉机灵,忍不住学谢蛤蟆抚须微笑。

    尽管他没有须。

    谢蛤蟆却冷笑一声:“这针口饿鬼确实可以让咱们以此为鉴,漫天诸佛可是很小心眼的,生前作恶变成饿鬼也就罢了,因为生前没有敬佛、没有给他家寺庙添香油钱死了也得被罚为饿鬼,哈哈,无量天尊!”

    沉一听出这不是好话,他猛的瞪大眼睛吼道:“阿弥陀佛,臭道士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蛤蟆微笑道:“没什么意思,老道这不是要告诫大家伙得小心礼佛吗?免得神佛生气了死后还要遭罪,是不是?”

    沉一觉得哪里不对劲,狐疑的盯着他。

    王七麟心里一片惆怅,他回头说道:“怎么咱们每次要对敌了?你们就要内讧?”

    谢蛤蟆和沉一赶紧摆好架势。

    王七麟指向针口饿鬼说道:“你从饿鬼道逃脱出来后就应当找个耗子窝老老实实藏着?如今竟敢在我人世间大摇大摆的害人?还敢与本官顶嘴?”

    “徐大人,该当何罪!”

    “别问,问就是当诛!”徐大说道。

    针口饿鬼一脚踢翻面前桌子,碗碟乱飞?酒菜四散。

    它环视左右怒吼道:“有人上门来欺侮咱们的白先生?诸位没有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年轻人的吗?”

    五把飞剑让它颇为忌惮,而且对方一眼看出它的真身?这般见识也让它忌惮,所以它要拉帮结派来找场子。

    这饿鬼不是傻逼,否则也逃不出饿鬼道。

    角落里站起一个浑身黑衣、面色煞白的中年人?他眼圈乌黑、愁眉苦脸?起身后扫了扫袖子说道:“年轻人,不要以为有点本领……”

    “还有丧气鬼?”谢蛤蟆瞥了它一眼后说道。

    王七麟也是第一次见到丧气鬼,这鬼是大喜事的主角死后所化,比如有人重病家里给他娶妻来冲喜?结果大家伙正闹洞房呢他死了?这死后就会化作丧气鬼。

    这鬼很是少见,毕竟在自己大喜事上暴毙的人本就不多,暴毙时候还要满怀怨气的更少?听天监多数官差终其一生也见不到一次。

    当然,多数官差也希望自己一生都不要见到这种鬼。

    丧气鬼名字平平无奇,但怨气浓重、戾气凶猛,他们生前就埋天怨地、死后含恨九泉,靠怨气修炼,修为都相当强,乃是天地间游鬼中少见的大恶鬼。

    多数游鬼惧怕太阳之气、惧怕爆竹之声,丧气鬼却不怕,它们因为死于自己的喜事中,故而对喜事有执念,最喜欢去婚宴、孩子百岁宴、老人寿宴这些地方折腾。

    因此别看这鬼坐在角落里,但它的修为其实是这屋里妖魔鬼怪中最强之一,它一站起来许多鬼跟着站起来,大家伙心里就一个念头:

    这波稳了!

    王七麟看向丧气鬼偷偷扔出了八喵,他心里也只有一个念头:

    这波肥了!

    见自己被人一眼看出来历,丧气鬼有些谨慎起来。

    它慢吞吞的玩弄着手中大碗问道:“不知道这位道长怎么称呼?咱们以前见过吗?”

    大碗转动,逐渐变幻样子,最终由一口白瓷碗变成了一颗白骨骷髅!

    王七麟大笑道:“你们肯定没见过,若是见过你早就死了!”

    丧气鬼悲苦的面容上露出忿怒,他喝道:“大胆!”

    “剑出!”

    王七麟手捏剑诀往前一指,金翅鸟御剑瞬间出现在丧气鬼额头。

    丧气鬼面露惊奇但出手迅疾,它张开嘴吐出一口气,飞来的开门剑顿时被包裹住。

    一扇空气门打开,四把神剑跟慈父的管风琴一样蹭蹭蹭往外窜。

    丧气鬼眼口鼻中皆有黑气冒出,像一支支怪手去拍打四把剑。

    王七麟见此冷笑一声:“不长眼,找死!”

    “听雷出!”

    桌子阴影下冒出个黑乎乎的猫头,猫张开嘴巴,一把短剑跟东风快递一样从下往上飞。

    宁好,我盯裆猫来了!

    听雷飞而闷雷轰鸣!

    正在傲然对战五剑的丧气鬼猛的呆滞了一下,diao炸了!

    听雷神剑偷袭得手,八喵飞臀来了个链子尾。

    丧气鬼如遭电击身躯狂震,它五官中喷出的黑气索为之一滞,小阿修罗抓住机会催剑狂冲,朝发朝至迅速将剑插进它一只眼窝中!

    一击得手他抽剑转出,再次御剑插它另一只眼窝!

    只要有洞,就要钻!

    至于什么洞那就无所谓了!

    丧气鬼痛苦嘶吼向后飞起,景门剑与休门剑自两侧夹击而来:

    一剑烈焰冲霄、一剑寒冰四起;一剑太阳至刚,一剑太阴至柔;一剑怒虎下山,一剑玄龟镇邪!

    歌神紧那罗最是鸡贼,他御剑藏在后面,丧气鬼往后飞正好撞在他身上,他的生门剑出自少阳之位,三阳俱足而开泰,万物皆生,剑气飞旋!

    丧气鬼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上下左右六把剑将它堵的死死的,更有盯裆猫在下面对着它双脚叮叮当当敲小锤。

    其他鬼怪想要出手援助,可王七麟第一招从来都是迅雷不及掩耳,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

    六剑六击,丧气鬼碰到了丧门星,一人一鬼瞬间几个交锋,王七麟御剑飞回,造化炉飞出去收走一道青色烈焰。

    那边针口饿鬼刚拉开架势……

    丧气鬼就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鬼怪们一时失神:就是一头猪,让一个人去抓也不能一下子被抓走吧?丧气鬼呢?平时你不是三吹六哨说自己挺猛烈的吗?现在人家就几把剑扔上去往上咔咔一怼就被怼没了?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针口饿鬼吞口的吞了口唾沫,结果没吞下去,嗓子眼小,吞唾沫也卡的慌。

    但它更感觉自己心里慌,这它娘什么人?一招就把丧气鬼给整死了?

    有鬼怪嗫嚅道:“这这不合江湖规矩,你这是偷袭!丧气鬼没有准备好呢,你偷袭它!”

    旁边有鬼点头。

    这个年轻人,不讲武德。这好吗?这不好!我们劝你耗子尾汁,好好反思,以后不要再犯这样的小聪明,混江湖的要以德为贵,要讲武德……

    王七麟的一招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针口饿鬼拿眼神猛嫖白大庆:大庆,你说话,你说话呀。

    白大庆面色沉重,他徐徐扫视众人,缓缓开口:“诸位英雄,鄙人请你们来我府上做客,结果你们动手就杀我朋友,这没道理吧?”

    王七麟说道:“别唧唧歪歪了,你请我们来你府上是做客的吗?是想吃掉我们吧?”

    白大庆豁然色变:“大人何出此言?这真是耸人听闻!鄙人就是看你们赶夜路无处住宿,特意请你们进我白府,让你们借宿!”

    听到这话王七麟便笑了,说道:“好,我们在你这里借宿,那你得保证我们好好睡一夜,否则别怪我们辣手无情!”

    他身后几个人露出诧异之色,沉一抚摸着伏魔杖说道:“七爷,喷僧的家伙什都准备好了,你跟我说好好睡一夜?”

    王七麟道:“既然白老爷盛情款待,咱们怎么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回头使了个眼色,示意众人不要轻举妄动。

    白大庆听闻这话松了口气,他笑道:“好,大人们且随鄙人去客房,鄙人亲自给你们安排房间。”

    王七麟摇头道:“不,我们睡这里就行,江湖人风餐露宿,能有个遮风避露之处即可。”

    白大庆一怔,道:“这客厅八面通风……”

    “通风凉快,吹着风睡觉舒服。”王七麟接他的话说道,“烦请白老爷给我们准备些铺盖就好。”

    管家忍不住说道:“大人们若是在这里睡觉,我们这晚宴如何进行?”

    王七麟说道:“吃夜宵不好,现在天色这么晚了,不如结束吧,大家伙都睡觉,好不好?”

    有胆小的鬼讪笑道:“好好好好,我等不如散了吧,日后再聚。”

    “散了散了。”

    “都回家睡觉了。”

    王七麟笑道:“不用回家睡觉,在这里睡觉就是,你们看这房间多宽敞,咱们今天来个大被同眠,怎么样?”

    鬼怪们面色各异,有恚怒、有怨愤、有狐疑、有猜忌,空气中弥漫着火药味。

    原本缓和的氛围再度凝滞。

    谢蛤蟆走出来笑道:“无量天尊,我家大人是与诸位施主开玩笑,你们继续夜宴便是,我等是江湖人,干戈寥落、身世浮沉,随便找个地方去入住便可。”

    他顿了顿又说:“比如说门房那屋子就不错,诸位施主且继续,我等去门房处住宿。”

    说完他稽首施礼,转身而去。

    王七麟笑着点点头也跟着走了。

    谢蛤蟆去了大门口后掏出一张符箓一下子拉开,上面有一系列朱红小字在跳动:

    箓中玄老将军、五盖将军、太上将军、功曹、使者,为臣镇压天神地祇害于无辜者,魑魅魍魉,永不逃脱。

    他看了看这张符箓,挥手扔出,口中低声喝道:“法箓弟子某乙命属七斗斋星君,夙被五炁神童君召,谨资香信,诣太真法师门下,拜受北斗七元星君,一如科约,律令!”

    向培虎甩手递给他一把香,谢蛤蟆冲他一笑,双手持香冲北方恭谨行拜礼。

    八喵抽了抽鼻子赶紧抓住机会在旁边跪下,小脑袋撞在石板上砰砰响。

    徐大摸了摸下巴问道:“七爷,这是干啥呢?”

    王七麟道:“虎哥,这是干啥呢?”

    向培虎说道:“道爷他用了一个很厉害的符箓,将这个宅子给困了起来,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不能逃脱,但这需要天上星君借下法力,于是他在祭拜他的本命星君。”

    “至于八喵?”他低头看了看磕头如捣蒜的玄猫,“例行公事吧。”

    谢蛤蟆几次拜祭,手中长香迅速烧尽,他抛手撒掉灰烬,灰烬被夜风吹荡贴到了白府的墙壁上。

    符箓则飞上了门楼,门楼关门,谁也进不去了,自然也就无法穿过门楼离开宅子。

    徐大说道:“这样的符箓很珍贵吧?道爷,你干嘛浪费在这里?”

    谢蛤蟆道:“无量天尊,不浪费不行,这伙鬼怪中怕是有好手,否则七爷也不会迟迟不动手而是要等天亮了。”

    王七麟点点头。

    他们的马群被人悄无声息的弄走,这身手这修为足以让他忌惮。

    所以刚才他在屋子里施展狠辣手段斩杀丧气鬼,以此来震慑鬼怪们,让它们不敢轻举妄动。

    同样,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他想先与鬼怪们对峙,等到深夜过去迎来凌晨,最好等到太阳东升的时候,然后他再动手,实力上彼消此涨,他们胜算会更多一些。

    但群鬼并不好糊弄,它们很快结束了晚宴纷纷要离开。

    见此王七麟叹了口气,计划不如变化快。

    显然鬼怪们并不想跟他逞一时意气之争,它们这是准备提桶跑路了。

    这样他想清晨再战的计划就破灭了,只能带上众人去门口准备开打。

    有鬼看到他们堵门果断转身要穿墙而过,结果墙上有寒光流淌,这鬼跟狗看到火一样惊呼一声赶紧后退。

    鬼怪们见此面色大变,它们纷纷施展神通要离开:爬墙的飞天的钻地的,结果最后又纷纷退回了院子中。

    白大庆惊怒的说道:“你们做了什么?”

    王七麟不理睬他,他抱着手臂心里一动,道:“道爷,这样咱不急着跟它们交手,咱先出去,你用这符箓困住它们到天亮,等太阳升起咱们再动手,行不行?”

    谢蛤蟆道:“你们可以出去,老道不能出去,否则这符箓就作废了。”

    王七麟道:“那谁都别出去了。”

    有一个身穿青袍、大眼胖腮的鬼怪走上来小心翼翼的说道:“诸位大人,我答应过家中亲人,说要在二更天之前回家,所以你们能不能开一下方便之门……”

    王七麟让开道:“门开了,你走就是。”

    这鬼怪点头哈腰的道谢,它偷瞄着众人进入门楼,又推开门慢慢退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点头哈腰。

    见此一行人全懵了。

    王七麟猛的看向谢蛤蟆:“道爷,你又翻车了?”

    谢蛤蟆冷静的说道:“无量天尊,怎么可能?这符箓阻拦的是身背罪孽者,若妖魔鬼怪身上没有罪孽,这符箓拦不住它!”

    王七麟愣了愣,靠,还有智能筛选功能?

    这鬼怪可没听到他们的话,它看到自己离开了白府,惊喜之下拔腿狂奔。

    它逃跑姿势很有意思,一蹦一跳还呱呱叫……

    “蛤蟆精啊!”吞口哈哈大笑,并用眼神瞄谢蛤蟆,“七爷,我怀疑有人走后门。”

    沉一搂着它脖子道:“哟,吞口,你现在也挺骚呀。”

    吞口愣住了,我洗的干干净净身上抹香香,怎么可能会骚?

    谢蛤蟆感兴趣的看向逃走的精怪说道:“无量天尊,有点意思,九六,去追踪它。”

    其他鬼怪看到蛤蟆精能顺利离开,便也跟着要出门,但后面鬼怪到了门口便被清冷寒光给拦住了。

    这鬼怪想要发怒,可是看看王七麟背后八柄飞剑它又冷静下来,陪笑道:“诸位英雄,能不能放在下进入门楼?”

    徐大摇头道:“不能。”

    鬼怪无奈的说道:“在下与十六青兄弟是一家的,他能进去我为什么不能进去?”

    徐大撇嘴道:“鸡儿和蛋也是一家子,办事时候鸡儿能进去,蛋能进去吗?”

    是人是鬼是妖怪,都被这话给震到了。

    白大庆作为主人家不能再冷眼旁观,他走上来喝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做了什么?”

    王七麟说道:“没干什么,就是在门口送你们离开呀。”

    白大庆忍怒说道:“大人当鄙人等是瞎子吗?明明你们用东西困住了我家这宅子,把大家伙都阻拦在里面出不去了!”

    王七麟道:“门就在这里,你们怎么出不去?进入门楼推开门就能出去,你们进门楼便是。”

    接着他冷笑一声,问道:“是不是你们身上都背着人命?进不去这门楼?”

    徐大知道轮到自己出马了,喝道:“这条牛郎沟前前后后走丢了十几个人,而这仅仅是有家人来找的,加上没有家人来找的怕是已经总共走丢上百人,这些人都是你们干的,是不是?”

    白大庆坚定的摇头道:“大人休要污蔑人,我白府上下清清白白做人……”

    “你们是人?”王七麟一个箭步上去冷森森的看他。

    白大庆嘴角抽了两下,他旁边的管家猛的挺起胸膛叫道:“大人休要欺人太甚,你虽然修为高深,可我白府上下也不是好相与的!你们一共不过数人而已,我们却有……”

    王七麟冲他冷笑并伸出手。

    管家下意识后退一步,看他没有动手又鼓起勇气说道:“我们这里有上百英雄好汉,而且这是我们地头……”

    “是你们的坟头吧。”谢蛤蟆笑道。

    说话接连被打断,管家忍无可忍的叫道:“你们分明不是来做客的,分明是来挑衅的!”

    徐大从怀里抽出一把偃月刀又从裤带里头抽出一条大蛇,他一手大刀一手大蛇的吼道:“是啊,大爷就是来挑衅的,怎么了?”

    王冠蛇盘在他的手臂上,头上骨冠全开,双目森然。

    管家忍怒看向白大庆。

    白大庆挺身而出,缓缓的说道:“诸位若是来做客,那本府欢迎,若是来挑事,那可是走错地方了。”

    管家狞笑喝道:“若是执迷不悟,那小心……”

    王七麟断然喝道:“剑出!”

    他身后的五把飞剑一起聚拢。

    管家甩手,一个庞大的石桌飞到它手中。

    这时候破风声却从他脚下响起!

    刚才王七麟与丧气鬼交手太快,众鬼只看到了五把飞剑没注意到听雷出现。

    管家就是吃了这个亏!

    刚才王七麟冲它伸手它以为这是要攻击自己,其实那是王七麟在给八喵快递员进行定位!

    八喵潜伏于光影中,听雷神剑就在管家脚下,一声剑出,听雷神剑从下往上将它劈了个通透。

    旁边白大庆怪叫一声,满屋阴风呼啸,管家带着凄厉叫声想要顺着阴风遁走,但它一起身又是一把飞剑到来,金翅鸟御剑给它来了个透心凉!

    它的修为不比丧气鬼,听雷一击之下已经要了它大半条命把它打成了残血,金翅鸟御剑又杀到,一记八门神剑刺过,这管家顿时化作一道赤红火焰被造化炉吞掉。

    王七麟见此不屑一笑:“小小鬼魂,也敢在本官面前蹦跶?”

    白大庆见此目呲欲裂,叫道:“欺人太甚!弟兄们给我上!”

    然后它跑了。

    阴风阵阵,百鬼夜行。

    谢蛤蟆飞身而起,辰微月飞身往前冲,徐大含住请神豆子叫道:“漫天神兵神将,助我一臂之力!”

    向培虎燃香,吞口开喷,白猿公挥剑,武大三弄棒,巫巫挥手,沈三和舒宇也动手。

    一时之间,满屋大乱!

    有鬼看到杨大眼瘸着一条腿走在人群最后头,叫道:“这个残废交给……”

    杨大眼看它冲自己凶残掠来,伸手用拐杖拄地抬起脚往前一划:

    一只大脚凭空而现,踢爆阴风带着雷鸣般的音爆劈向那鬼!

    马明往门口狂奔,见此有几个胆小得鬼相视大喜:“这汉子平平无奇,看他行走绝对没有修为,办他!”

    它们露出断头腰斩吊死等惨死相,卷起冰冷阴风以最快阴风冲到门口:

    追杀这汉子,然后逃!

    它们以为这汉子是要逃跑的,结果它们正追逐着呢,却看到对方跑到门后停下身喊道:“今天一个别想跑!”

    一件袍子落下。

    一道金光闪亮。

    群鬼忍不住捂住眼睛:好踏马刺眼!

    “做掉他!”有鬼捂着眼睛大喊。

    没有鬼应和它,它睁开眼睛看到同伴们露出惊骇之色,见此它感到茫然,飞剑高手都见过了,还有什么值得害怕的?

    直到它看到一尊马头明王在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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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悄无声息的给偷了一群马,王七麟绝不敢小看他的对手,开打之后他和其他人都是拿出了吃奶的劲头,对着一群鬼怪大杀特杀。

    然后……

    First-blood!

    Double-kill!

    Quadra-kill!

    Penta-kill!

    造化炉空前忙碌,飞来飞去、窜来窜去,这下子可是满足了,被喂得饱饱的。

    让他诧异的是,他们这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几个人虽然各展神通但就没有敢离开队伍的,始终抱团共同出击,原因便是防备那能在他们眼皮底子下偷了马的高手。

    这高手却没有出现!

    鬼怪们像潮水一样冲他们涌来,发现他们厉害后又潮水一样退了回去并跑路。

    很快院子里头没有人了。

    很快院子都没有了!

    不过桌椅板凳、碗盘筷勺这些东西还在,散乱了一地!

    咣当一下子,半空中还掉下来一块牌匾:白府!

    此外就是一片野坟散落在荒芜山丘上,王七麟打眼往四周一看,哪有道路?

    一切都是障眼法!

    鬼怪们不知道藏到了哪里去,王七麟挺诧异的:“哟呵,有点意思,这幻象很厉害呀,我刚才竟然没有看透?”

    他怀疑白府有问题,纯粹是出于逻辑推理,牛郎沟这种荒野怎么会有个大府邸?正常人谁会在这地方建大房子?肯定是妖魔鬼怪干的。

    但他没想到这会是虚幻的,因为大蟒神有看破一切虚幻之能,他第一次御剑的时候看到房屋依然在,还以为这些房屋都是真的。

    谢蛤蟆笑道:“无量天尊,这不是幻象,这是一个半妖半鬼的本体,而且七爷你曾经见过这东西的。”

    王七麟一怔,他哪有见过能幻化为房屋的鬼怪?他都没有见过与房屋建筑相关的鬼怪……

    想到这里他心里一动下意识的说道:“宅敵?!”

    谢蛤蟆抚须点头:“不错,这是个宅敵,白家养了个宅敵。”

    考虑到自己的翻车经历,他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这样。”

    吐出请神金豆的徐大说道:“宅敵大爷知道,当时大爷跟七爷联手对付过它……”

    “是我对付过它,谢谢。”王七麟打断他的话。

    徐大说道:“七爷你不能把兄弟用完了就扔掉,当时大爷也与你一起作战来着。”

    “你怎么跟他一起作战的?”其他人好奇。

    他们都很清楚徐大以前的水平。

    沉一大咧咧的说道:“阿弥陀佛,这事喷僧知道,就是七爷碰到了个宅敵,然后将它摁在地上打。这时候二喷子上去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然后他们两个跟宅敵打的有来有回,最终险胜!”

    徐大骂道:“你知道个棒槌!大爷当时真的参战了,七爷在屋子里搞拆迁,大爷在外面给他呐喊助威,还敲着水桶给他来了一首战歌呢!”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他又唱了两句。

    沈三无奈的说道:“七爷徐爷,咱们不是在血战吗?怎么又开始回忆过去了?”

    谢蛤蟆接话道:“总之这确实是个宅敵,你们见到的宅敵只是一堆棺材板凝聚怨气而成,没有什么修为。”

    “而这宅敵已经修为有成?它炼化了一座大宅子为本体,所以当它展示出本体,就是我们看到的宅子,这并不是幻象。”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心中狂喜!

    “这是好东西!”王七麟大叫?“找它找它,绝不能让它跑了,有了这宅敵?咱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不会风餐露宿了!”

    这是半鬼半妖?不,这是个鬼怪属性的变形金刚!

    谢蛤蟆笑道:“想什么呢?无量天尊,七爷你想的怪好?宅敵和励学天禄相仿?它们一旦凝练建筑为本体?那便没了挪动能力。”

    “不过励学天禄是一本书,可以由人带动?宅敵却是一座大宅院?它有大宅院的重量,你怎么搬走它?”

    徐大忽然说道:“不对吧?当日一个修为不高的宅敵?就差点把七爷给弄的完犊子,今日咱们碰上一个修为有成的宅敵?结果却对咱们无可奈何?”

    “难道那个能偷走咱们马匹的厉害大妖?就是宅敵?”马明猜测道。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也只有这样的宅敵才能在咱们无知无觉中偷走一群马。”

    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能化出宅第的妖鬼不只是宅敵?但也只有修为有成的宅敵才符合咱们今夜的情况,它能在咱们背后偷走一群马,又能变成一座真实的宅子。”

    说到这里他来了讲课的兴趣,说道:“相传始皇帝东巡天下时候便带着一只宅敵,寻常时候宅敵是半鬼半妖之身,夜里宿营它便会展示出本体。”

    王七麟很羡慕,原来始皇帝是开着房车去巡视天下的。

    众人对宅敵都是很有兴趣,沉一撸起袖子问道:“宅敵有多沉?”

    他觉得自己力气很大。

    谢蛤蟆道:“那宅子有多大你们也清楚,怕不得有百万斤之重?”

    沉一唉声叹气,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

    然后他恨铁不成钢的在吞口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道:“吞口,大家都是妖怪,人家会变成宅子,你看你呢?你会变成什么?”

    吞口往后窜藏起屁股,怒道:“我为何要会变什么?而且我为何要变成宅子?我是守皇家陵墓的,有宅子住,那也是大宅子!”

    徐大说道:“行了行了,都别岔开话题,大爷有个正经事要问。”

    他期盼的看向谢蛤蟆:“道爷你说,宅敵能变成大宅子,那什么妖怪能变成漂亮的大姑娘?”

    谢蛤蟆说道:“这个有的是,拿最近的来说就是美女蛇,你不是刚见过吗?”

    徐大闭上眼睛咂咂嘴,张开眼睛后一脸回味。

    王七麟问道:“你好了?”

    徐大茫然:“什么好了?”

    王七麟说道:“那就是好了,来,咱们继续去找鬼,都要小心点,刚才有可能是它们示弱,小心被它们给打了冷枪冷箭。”

    马明露出沉思神色:“问题是,咱们去哪里找?”

    谢蛤蟆看向吞口。

    吞口看向……

    他往左右张望一番露出惶恐之色:又要坑我?!

    谢蛤蟆说道:“这里除了荒山就是乱坟,那鬼怪们藏在哪里了?”

    吞口恍然道:“道爷你要让我开坟?”

    谢蛤蟆点点头:“然也,否则怎么去找那些鬼怪呢?”

    王七麟露出感兴趣的样子,问道:“吞口很会挖坟吗?”

    吞口说道:“七爷,什么叫很会挖坟?”

    王七麟说道:“挖坟嘛,普通人就会,但要盗墓是不是就有许多讲究了?什么摸金发丘、搬山卸岭,对吧?”

    谢蛤蟆点头道:“盗墓的流派可多了,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吞口,去找墓道!”

    吞口在地面上跳了跳,闪身向前,迅速扑到了一座坟墓上。

    不过它又立马退了回来。

    王七麟以为它遇袭了,立马挥手喝道:“弟兄们上!”

    一群人吆喝着操刀舞棍往前冲,吞口尴尬的回头喊道:“不是,那坟头上什么都没有!”

    “没有你往后窜什么窜?”

    吞口讪笑道:“我刚跑过去忽然想到,这指不定哪里藏着个很厉害的鬼怪呢,对吧?嘿嘿,所以、所以我还是小心点,咱同进同退好不好?”

    沈三感叹道:“吞口啊,你真是怂出了境界!”

    吞口委屈的说道:“我本来就是个守陵墓的,陵墓里头一般没有活人也没有妖魔鬼怪,我就待在下面沉睡即可,结果如今跟了七爷,天天在刀尖上蹦跶,我能不怕吗?”

    徐大说道:“你快偷着乐吧,要不是七爷以前没有这八门剑,你以为他会让你加入咱这队伍?”

    众人纷纷点头,这倒是真的。

    王七麟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吞口作用还是很大的,我现在虽然不用他给我来带剑了,但我没有坐骑呀,嘿嘿。”

    徐大问道:“你说的这个坐骑,是白天骑的还是晚上骑的?”

    “滚!”

    吞口在坟头上转了转,猛的指向一座都没有墓碑的坟头说道:“那里面!”

    “弟兄们上!”王七麟一挥手。

    沉一腾空跳起,伏魔杖反转一杖砸在墓土上,轰然巨响中坟头被他铲除一半。

    坟头崩裂、墓土迸溅,有鬼从里面窜出来厉声道:“跟你们拼……”

    五把飞剑、伏魔杖、燃木神刀、大剑还有大棒子争先恐后的飞上去,这鬼一个回合没撑住,直接被造化炉给吸了。

    坟墓挖开,里面是一个破败棺材。

    棺材中有两副尸骨,有一副枯骨已经碎裂,还有一具尸首干瘪,衣衫腐败不厉害,须发皆在,这应当是半年来消失在牛郎沟的行人。

    王七麟道:“就知道行人们是被这群野鬼给害死的,吞口,给我找,今晚咱们要大开杀戒!”

    八喵站起来挥爪:“喵喵喵!”

    进入白府的客人多数是这个乱葬岗中野鬼所化,宅敵收起,它们只能躲入自己坟墓中去避王七麟的锋芒。

    天长地久,雨打风吹,牛郎沟里的野坟无人打理,大多数已经被磨平了,还留有坟头的是少数,所以野鬼们躲进去后还以为自己安全了。

    它们不信王七麟这伙人会大半夜的在荒山野岭中挖地三尺!

    不能这么凶吧?

    结果现实比想象中更残酷,王七麟比它们猜测中更凶,他真是要追杀它们,赶尽杀绝!

    王七麟也没办法,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多作恶多端的鬼了,薅羊毛的机会不容错过。

    吞口指引,一行人接二连三将野鬼们从地里逼出来。

    野鬼们一起打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何况落单了?

    最终白大庆身影从地里钻了出来,它哀求道:“大人、诸位大人、诸位英雄,你们收了神通吧!放过我们吧!上天有好生之德,请大人英雄们行苍天大道啊!”

    王七麟冷笑道:“现在想起上天有好生之德了?那之前你们杀山里的行人时候,可曾想到今天?”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徐大帮腔:“七爷说的好!”

    白大庆失魂落魄的说道:“但小的可没有害过行人,大人为何却要将小的一起诛杀?”

    王七麟冷笑道:“你没有害过行人那也身背罪孽,否则你会逃不出这片地方?”

    宅敵虽然躲了起来,但谢蛤蟆所用符箓的效力却没有消散,先前香灰是附在了大院墙上,现在墙壁消失它们飘荡在了空气中。

    等于是北斗星君敕下的神力依然在,这片区域被封锁了起来。

    吞口说道:“你这时候知道来求饶啦?哼,今夜也就是我们能打得过你们,若是打不过的话,要求饶的恐怕就是我们了吧?那时候你们会放过我们吗?”

    “而且你们还偷我们的马!”白猿公上来一起声讨他,“你奶奶的腿,老子的马呢?把老子的马还回来!”

    白大庆吃惊说道:“我们没有偷你们的马!你们的马真的丢失了?”

    他说着忽然悲从中来:“你们不会是因为丢了马、以为是我们偷了你们的马,于是来找我们麻烦的吧?”

    王七麟安慰它道:“不是,我是得知牛郎沟里有鬼怪,所以才带我的弟兄们进来斩鬼除魔,特意冲你们来的。”

    一听这话,白大庆更是悲不自胜。

    谢蛤蟆喝道:“老道且问你,这牛郎沟里头除了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大妖厉鬼?”

    白大庆满怀期望的反问道:“小的若是仔细回答,你们会饶过小的一命吗?”

    谢蛤蟆看向王七麟,王七麟说道:“你满身罪孽,我乃听天监父母官,怎么能放过你呢?不过我承诺不会将你打到魂飞魄散,而是由一名高僧将你超度。”

    他推了一把沉一,沉一手持伏魔杖凝重走出来:“阿弥陀佛,喷僧……”

    “别说话。”徐大赶紧捂住他的嘴巴。

    沉一长得俊秀,要是他不开口,那还真是有一番高僧风范。

    开口就不行了,所以王七麟经常会遗憾,沉一这么好的一个人,他当初怎么就被吓得疯疯癫癫?

    他要是脑子没被吓坏而是被吓成哑巴该多好!

    白大庆绝望的叫道:“这还不一样吗?”

    王七麟说道:“被高僧超度你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若是被我们给弄死那真是完犊子了。”

    他冲向培虎点点头,向培虎伸出手给白大庆看。

    白大庆也是识货,它一眼看去倒吸一口凉气:“摩诃华泥犁手!”

    向培虎道:“要么高僧超度你,有机会去西天极乐世界;要么我弄死你,送你去十八层地狱游览一趟!”

    白大庆颓然坐倒在地,它失去了反抗勇气,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招惹到你们这群煞星?我真傻,真的,竟然主动邀请你们上门……”

    王七麟道:“你到底说不说?反正地下还有不少鬼怪,你要是不愿意那估计有愿意的。”

    白大庆不甘心的说道:“小的可以以一样极为神奇的法宝买自己一条命,可否?”

    王七麟断然道:“本官素与罪恶不共戴天!”

    八喵伸出小爪爪:与罪恶不共戴天!

    沉一凑上来说道:“都说喷僧傻,你比喷僧还傻!我们把你整死,到时候你有啥法宝不都是我们的了吗?”

    徐大赶紧搂住他的嘴巴,这傻和尚怎么到了关键时候脑子就灵光?

    白大庆绝望的叫道:“你们是朝廷命官,不能这样!”

    王七麟说道:“算了,换人吧,这个弄死。”

    白大庆叫道:“我说我说,超度我,待会让那神僧超度我!”

    “有,牛郎沟里确实还有一群妖怪,是青凫一族……”

    谢蛤蟆打断他的话说道:“问的不是青凫!这还用你说吗?这个老道自己知道,先前离开那个精怪便是一只青凫!”

    王七麟恍然,原来刚才那跳着跑路的不是一个寻常蛤蟆精,而是一只青凫。

    青凫与旱渴同为一族,《泊宅编》有记述,说仙山深泉生有奇蛙,一名青凫,飞走竹树上如履平地,与叶色无别,每鸣,则雨作。

    另外还有云梦泽之地又有一种奇蛙,它们褐色而泽居,名旱渴,晴则鸣,乡人以此卜之。

    简单来说,青凫与旱渴都是很神奇的青蛙,其中青凫生活在仙山的泉水中,它们一旦发出叫声能呼唤来阴云降雨。

    而云梦泽中的青蛙叫旱渴,它们的鸣叫则能使天色放晴。

    当初看到关于此而奇蛙介绍的时候,王七麟啧啧称奇,他曾经想过这可能是前人杜撰的,因为行云布雨乃是龙王神通、驱散阴云得晴空是旱魃本领,区区的小蛤蟆怎么可能会有这本领?

    结果今天他碰到活的了,这怎么能不让他欣喜呢?

    谢蛤蟆皱眉,猛的一拍大腿:“坏菜,要翻车!”

    他想要解释什么,这时候徐大迫不及待的问出了一个大家伙都关心的问题:“你这里有个宅敵,它躲在哪里了?”

    白大庆茫然的说道:“宅敵?什么宅敵?”

    徐大说道:“不配合了,是不是?想要吃鞭子了,是不是?”

    他说着就往裤腰摸。

    沉一见此赶忙拦住他,说道:“阿弥陀佛,二喷子你要干什么?别往外掏鞭,巫巫还在呢,这不好!”

    徐大怒视他,从腰上抽出王冠蛇。

    王冠蛇的眼神呆滞了:你们想让我做什么?我是有尊严的!

    白大庆叫道:“我真不知道什么宅敵,你们要么杀了我,不要折磨我!”

    “那你招待我们的宅子是怎么回事?”王七麟问道,“别说那是幻象!”

    谢蛤蟆急忙说道:“无无量天尊!那不是宅敵,哈哈,刚才老道逗你们玩呢,那是、那是,你有一件很厉害的法宝?你有蜃脂烛?!”

    “道爷你又翻车啦?”大家伙一起看他,八喵指着他撇嘴。

    谢蛤蟆叫道:“无量它娘天尊,老道这次没翻车!是信息有误!这事要怪得怪九六,你让它去找咱丢失的马群,结果它就把咱们领来了这里!”

    “这导致了老道以为先前偷了咱们马群的大妖厉鬼藏在了白府里头,且能变幻为一座大宅院,符合这两样条件的就是修为有成的宅敵!”

    “现在老道才知道,都它娘错了!咱们得马是被青凫一族给偷了,白府这大宅子并非是妖魔鬼怪所化,而是一样法宝所制造出来的虚像!”

    王七麟摇头道:“不应该,我能看破幻象。”

    “是虚像不是幻象!”谢蛤蟆纠正他的话,“说是虚像也不对,那宅子是真的存在,七爷,咱们这次大发了,可以带走一座大宅子!”

    他后面这句话很有用,成功的将大家伙的注意力从他又翻车上转移到了一座可以带走的大宅子上。

    谢蛤蟆对白大庆说道:“你有蜃脂烛对不对?那白府就是你用蜃脂烛所施放而成,对不对?”

496.仙骥一族(请订阅一下正版)

    听着谢蛤蟆的质问,白大庆黯然点头:“道长真是见识非凡,竟然知道蜃脂烛!”

    其他人都很是奇怪:“道爷,什么是蜃脂烛?”

    谢蛤蟆抚须冷眼看他们:“无量天尊,你们现在不笑话老道翻车了?”

    徐大挺身而起:“道爷的见识广博,那是举世无双,这点我们都清楚。所以平时虽然老是说你翻车,但也不过是大家伙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就像大家伙说沉一傻,可是沉一真的傻吗?”

    沉一点头道:“对,喷僧是真的傻。”

    马明安慰他道:“别妄自菲薄,你不是傻,你那是疯疯癫癫……”

    他这话一出口,王七麟暗暗叫糟,徐大也忍不住抽自己耳刮子:举什么例子不好,拿沉一举例子?

    两人一起看向白大庆,白大庆双目圆睁露出被玩弄的愤怒。

    徐大反应很快,立马接话说道:“不错,沉一师傅不傻,他是疯疯癫癫。”

    “可是没办法呀,他师从明镜台神僧、中原佛界大拿无风长老,修习了道济活佛的癫菩提禅,所以看起来疯疯癫癫。”

    “但他只是看起来疯疯癫癫,有朝一日待他脱禅而出定,则为活佛也!”

    沉一狐疑的眨眼间。

    反应过来的马明将他悄悄拉走。

    王七麟悄悄打量白大庆,看到它松了口气表情又恢复往常。

    这样他也松了口气,并给徐大使了个眼色:不愧是读书人,牛逼!

    徐大面色不变,继续他的话题:“沉一高僧不傻,道爷你也从未翻车,我们大家伙其实最佩服你了。”

    王七麟说道:“徐爷此言大善!而且老子有一句话,叫做多做多错、不做无错,道爷你懂的多,所以平时说的多做的多,难免也确实会犯错。”

    “但这反而证明了你见多识广、博闻强识,道爷你老牛逼了!”

    谢蛤蟆被两人一吹一捧给搞乐了,他抚须问道:“无量天尊,你们真这么想?”

    “那必须的。”王七麟和徐大点头。

    谢蛤蟆欣慰一笑:“你们这么想,也不枉老道平日里对你俩的爱护。不过刚才七爷说老子有言,多做多错、不做无错,这话是哪本古籍流传下来的?老道怎么不记得他说过这话?”

    王七麟咳嗽一声道:“刚才我说的老子,就是我,那话是我说的。”

    谢蛤蟆冲他翻了个白眼。

    王七麟话归正传:“这个蜃脂烛是怎么回事?”

    谢蛤蟆说道:“你们当日得到火髻虫烛的时候,老道曾经与你们说过世间有四大奇烛,火髻虫烛是其一,这蜃脂烛是其二。”

    “蜃乃是海中神物,吞吐气息能化为亭台楼阁在虚空之中,凡夫俗子以为这是虚幻,其实它们是实物,而蜃脂烛则是用蜃口中油脂所做成的蜡烛。”

    “蜃的吐息能成为亭台楼阁,全靠口中油脂?所以这油脂做成蜡烛燃烧后也能凝练出一个真实的房屋?先前的白府是真实存在的。”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然后不怀好意的看向白大庆。

    白大庆很机灵,立马说道:“你们若是饶我一命?那我会将蜃脂烛拱手奉上!”

    言外之意是你们要是不饶我命?老子就不给你们这样的宝贝。

    谢蛤蟆失笑道:“无量天尊,你真是傻的可爱?我们有灵兽天狗,还会找不出你藏在这里的一支蜃脂烛?”

    “《述异记》有云,海燕秋化为蛤,春复为海燕?五百年为蜃蛤。无论海燕还是蜃蛤都在海中生活?所以蜃脂有海腥味,寻这味道还不简单?”

    王七麟眉开眼笑的说道:“不错,其实都用不着我家天狗出马,要找海腥味让我家的徐爷出马就行,我家徐爷最爱吃海鲜。”

    徐大摸了摸头说道:“大爷还真是喜欢?可惜这辈子没去过海边,也没吃过几次海鲜。”

    白大庆愣了愣,放弃了抵抗。

    王七麟将该问的消息都盘问完了,对它说道:“我不会将你尸首乱扔,会将你安葬于此地。”

    白大庆苦笑一声,道:“叶落归根。”

    王七麟让它自己选了个地方,它选在山头,怅然说道:“也无所谓风水啦,只要一览众山小就好。”

    说完它坐下在地,身上忽然有气息往外翻涌。

    谢蛤蟆低声道:“爆丹而亡,它散掉了自己修为死掉了。”

    慢慢的它的身形开始改变,最终变幻为一只白毛大耗子。

    见此沉一放下伏魔杖,双手合十行礼道:“阿弥陀佛,喷僧言而有信,以《地藏菩萨本愿经》超度于你。”

    “世尊,习恶众生,从纤毫间,便至无量。是诸众生有如此习……”

    肃清了盘踞于此的鬼怪,王七麟收获很大。

    青色烈焰收获了四道,红色火焰几十道他没有细数,反正后面一段日子造化炉又可以给他福报了。

    另外得到了一支粗如儿臂的蜡烛——蜃脂烛,这蜡烛确实带着一股海鲜味,很硬,他用手敲了敲发出梆梆声。

    武大三拿到后说道:“可惜短了点,要是长一些的话我可以用它当兵器了。”

    大家伙围绕蜡烛看:“这就是蜃脂烛?点燃以后就会出现一座大宅子?”

    “点燃它点燃它!”

    “赶紧分房子吧,嘿嘿,以后可不用风餐露宿了。”

    王七麟没碰这蜃脂烛,他怕造化炉会将这玩意儿给吸走,到时候他没法向众人交代,于是照例让徐大来保存,让谢蛤蟆来点燃。

    谢蛤蟆抚须道:“这山丘上不行,宅子需要一座面积合适的空地,否则就像歪了的摆盘,咱们得去找一片空地才行。”

    “刚才蜃脂烛的宅子不就是在这里吗?”巫巫问道。

    谢蛤蟆说道:“不错,那是因为白大庆得到蜃脂烛日子已久,它又是个白毛耗子精,很是了解当地地形,所以它能在这片山丘里头找到个能契合蜃脂烛宅子的地形,将这山丘当做一座小山来填充到宅子里。”

    “咱们并不清楚要将宅子合理部署出来,需要在什么地方点燃蜃脂烛,保险起见咱们还是找一片大空地为好。”

    牛郎沟是一条大山沟,下面有面积庞大的一块块空地,他们找了一块差不多大小的,谢蛤蟆接过蜃脂烛一甩袖子:

    一点白色的火焰燃烧,白色烟雾飘渺,很快一座宅子出现了。

    就跟投影一样。

    众人围在王七麟身边看的啧啧称奇,八喵瞪大眼睛回头看王七麟,站起来伸出一只爪子指向宅子:“喵呜?”

    王七麟点点头:“那就是你的猫窝了,也是爹给你准备的新房,以后你结婚有房子了!”

    八喵顿时欣喜若狂。

    杨大眼拄着拐杖啧啧称奇:“跟着七爷真是开了眼界,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宅院成实物,他们兴冲冲的跑进去准备分房间。

    王七麟喊道:“不用急都不用急,房间足够,这么大的宅子呢,再来百八十号人也住的开。”

    谢蛤蟆说道:“你们要在里面入睡可千万不要像徐爷那样裸着上床,蜃脂烛不会永烧不尽,一旦它烧完了,这宅子就会消失,那时候咱们大家伙可就坦诚相见了。”

    沉一问道:“阿弥陀佛,你怎么知道二喷子睡觉时候是裸的?”

    众人的目光,耐人寻味。

    谢蛤蟆微微一笑:“是七爷告诉老道的。”

    大家伙一起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说道:“我当初在伏龙乡当游星的时候,跟徐爷一个房间来着。”

    大家伙看看徐大的脚,然后再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

    王七麟解释道:“还好啦,那段日子天气冷,徐爷的脚还可以,等到天气转暖我就已经成为小印了,就不再跟徐爷一个房间啦。”

    徐大茫然的看着众人:不是说好要分房间吗?为什么突然讨论起大爷的隐私来了?

    王七麟问谢蛤蟆道:“道爷,这支蜃脂烛还能用多久?”

    谢蛤蟆说道:“连续燃烧的话,十天半个月没问题,如果省着点用,只是睡觉时候用的话,一个月没压力。”

    王七麟大为失望:“有点短,要是可以烧个百八十年就好了。”

    门楼上的牌匾先前已经落掉了,那不是蜃脂烛宅子本体所属,所以当宅子收起,牌匾也就没了。

    王七麟准备重新做个大牌匾,王府!

    山坡上散乱着桌椅板凳、盘碟碗筷,这都是鬼怪们从四处捣鼓来的。

    宅子里面没有家具,它就是个空空荡荡的大院和屋子,本来门外的大树都是山丘所属。

    见此大家伙才知道,这个蜃脂烛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宝贝。

    他们以为自己可以拎包入住,结果进去才知道这是个毛坯房。

    所以他们要想住的舒服,还得自己准备铺盖……

    众人合计了一下,如果还要自己带上被褥枕头、床架桌椅、锅碗瓢盆——那跟搬家有什么区别?!

    九六很快跑了回来,回来后它大吃一惊,它是寻着爹的味回来的,爹在这大宅里头倒是正常,可是大宅位置不对劲吧?

    它抬头看看月亮又低头思念了一下故乡,一时对自己的记忆力不太自信了。

    这宅子难道一开始就是在这地方?

    八喵跑了出来,站起来指着宅子喵喵叫:咱们的婚房!

    谢蛤蟆没有入睡,他看到九六回来便招了招手,问道:“找到那个妖怪的老巢了吗?”

    九六点点头。

    王七麟在值夜,见此他问道:“咱们的马是青凫弄走的?它们怎么会有本事将一群马匹给弄走?”

    谢蛤蟆抚须说道:“七爷你回想一下,先前马匹的蹄印散乱,对么?其实不是马群被青凫给弄走的,而是它们自己跑去找青凫了!”

    王七麟明白了:“青凫能吸引马?为什么?一个是蛤蟆一个是马,二者没有直接关系吧?”

    谢蛤蟆苦笑道:“无量天尊,关于青凫其实有一点隐秘,这东西确实形如蛙,实际上它们并非是蛙,只是幼年时候像是蛙而已,它们一旦成年如同骏马!”

    “这点少有人知,但却在史书上露过面,不知道七爷有没有听人说过。”

    “史书有载,伯乐著《相马经》,其中介绍神马的时候有‘隆颡蛈日,蹄如累曲’之语。”

    “然后伯乐之子执《马经》以求马,出见大蟾蜍,谓其父曰:‘得一马,略与相同;但蹄不如累曲尔。’伯乐知其子之愚,但转怒为笑曰:‘此马好跳,不堪御也。’这件历史往事你可知道?”

    王七麟讪笑。

    夜大毕竟不是正规学校,他现在学识还比较浅薄。

    谢蛤蟆说道:“你不知道也没关系,总之当时史书记载说伯乐之子找到的是一只大蟾蜍,其实这是给寻常百姓看的,所以如此记述。”

    “《春秋真异经》中记述的却不一样,那上面说的是伯乐之子按照《相马经》记述,找到了一只成年青凫!”

    “而成年青凫正是《相马经》中记述的神马之一,它们能日行两千里、夜行一千八百里,而且攀山越岭,如履平地。”

    “另外你应当知道青凫此物能聚云唤雨、旱渴却能拨云唤日,天下异兽虽多,但能做到这些的是谁?”

    王七麟说道:“是龙。”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是龙!龙生九子各有神通,青凫旱渴,亦有龙之血脉!”

    王七麟惊呆了。

    谢蛤蟆说道:“青凫旱渴,少年时代如蛙,成年后则如龙马。”

    “所以先前应当是有青凫一族躲在这山谷里头,我们去那屋子里找小妹的时候……”

    徐大从门口露出一张脸:“嘿嘿。”

    王七麟闻声扭头道:“干什么?”

    徐大磨磨蹭蹭的出来,问道:“你们打算,干啥去?”

    王七麟道:“啥也不干。”

    徐大愣了愣,道:“哦。”

    王七麟又问道:“你出来干啥呢?”

    徐大说道:“大爷听你们在讲故事,所以跟着听了听,道爷刚才讲的不是按图索骥的故事吗?”

    谢蛤蟆道:“是的,在史书中,伯乐之子所为正是被称作按图索骥。但实际上他确实找到了骥,而且是青凫这种仙骥。”

    “总之先前咱们去山坡木屋中找那小妹的时候,有青凫偷偷带走了咱们的骏马,它们乃是神马,要唤走咱们的寻常马匹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王七麟道:“所以咱们的马是被青凫给弄走了?而不是被什么大妖厉鬼给弄走了?”

    谢蛤蟆道:“然也。”

    他也是先前看到有青凫现身后,才有了这个想法,并让九六跟随青凫去打探他们一族的驻守点。

    介绍完之后,谢蛤蟆抚须疑惑道:“牛郎沟只是个野山沟,怎么会有青凫这等异兽呢?而且看样子还不只是一只,是一个青凫族群躲在这里,这不是古怪吗?”

    王七麟道:“等到天亮,咱们去找找看看不就得了?到时候有什么疑问直接问他们就是。对了,青凫是异兽,它们厉害吗?”

    谢蛤蟆道:“奔行厉害,法术是聚云为雨,其他没有什么本领了。”

    王七麟道:“那完活了,天亮后去弄他们,敢偷咱们的马匹?大胆!他们最好把咱们的马匹保存的完好无缺,否则,哼哼!”

    徐大说道:“七爷你此话差矣,他们最好把咱们的马给弄死了,嘿嘿。”

    王七麟下意识问道:“你疯了?他们把咱们的马……嘿嘿。”

    他反应了过来。

    青凫是神骥,既然他们擅长奔行又没有很厉害的本领,如果又害了一行人的坐骑,那么,一行人不就有新坐骑了?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徐大冲他挤挤眼睛,王七麟也冲他挤挤眼睛:人心险恶呀!

    谢蛤蟆抚须唏嘘:“狗官遇狗官,百姓要完蛋!”

    虽然是打了地铺,可是大家伙这一夜睡的还不错。

    吞口今晚走上了妖生巅峰,它先是从坟墓中寻觅鬼怪,然后到了夜里开睡了,因为它个头大且长了一身毛能取暖,于是又被大家伙抢着要在一起睡。

    八喵和九六当然也是一身毛,它们俩搂着睡更舒服,可这是王七麟的专属小暖炉。

    沉一想抱着八喵睡,但八喵将爪子搁在他丹田上制止了他的妄想:喵是爹的,想侮辱喵得清白?对不起,你胆子太大胸胸太小!

    天亮之后王七麟将大家伙叫了起来,沉一挺不乐意的:“终于有房子睡了,为什么不让喷僧睡个懒觉?”

    王七麟说道:“因为蜃脂烛快不够用了,起来,死开!”

    徐大从须弥芥子中拿出一口锅煮肉粥,牛郎沟里到处都是枯树,柴火管够。

    吃饱喝足,九六带路,他们浩浩荡荡的在山沟沟里头晃悠起来。

    牛郎沟两边都有老山,山不算高,可是怪石嶙峋,九六带他们穿山越岭进入一处山洞中,山洞很是隐蔽,里面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小水潭。

    九六摇摆尾巴走到水潭边上一下子跳了下去,很快又爬上来冲王七麟甩了甩毛。

    于是大家伙身上都湿了。

    王七麟明白了:“青凫们就生活在这水潭中?这什么意思?”

    九六摇摇头,崽不知道。

    谢蛤蟆蹲下摸了摸潭水,又用沉一袍子擦了擦手,道:“无量天尊,这是一座寒潭,下面可能别有洞天,否则青凫们怎么能生活于此?”

    沉一拽回袍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七爷咱在这里瞎嘀咕啥?把它们叫出来问问不就得了?”

    说完他便蹲下喊道:“阿弥陀佛,蛤蟆,出来,都出来!”

    喊了一句他回头对谢蛤蟆露出震惊之色:“这里还有一只这么大个头的老蛤蟆?”

    大家伙纷纷笑,这是很应付的笑:陪傻子玩。

    水潭恢复宁静,没有任何动静。

    王七麟伸手往水潭里摸了摸,冰凉刺骨,水冲在皮肤上,如同钢针扎了进去。

    他说道:“确实很冷,这寒潭是怎么回事?”

    谢蛤蟆说道:“潦水寒潭,也算是个天地间的奇景,这潭水带有地气,很适合用来打造神兵利器,你在长安城拜访天工蒲航的时候不是看到过他那里有两座水潭吗?其中有一座便是寒潭。”

    徐大问道:“嘿,道爷,你又没有与我们一起去见天工,怎么知道我们看到了他那里的水潭?”

    谢蛤蟆愣了愣,说道:“无量天尊,咱们不是来找青凫的吗?怎么又讨论起寒潭来了?”

    “快快快,把青凫叫上来,他们待在这里一定有隐秘。”

    沉一说道:“喷僧叫过他们了,可他们不露面啊。”

    徐大摇头道:“你这样叫能行?你看大爷的。”

    他蹲下喊:“水里的朋友听着,赶紧出来,要不然有和尚要往里撒尿了——嘿,别急,高僧你别急,先别往里尿!”

    “哎哟猿爷,你这脱裤子怎么还蹲下了?你这是要往里拉吗?哦,你也是要往水潭里撒尿呀?你还蹲着尿?猿爷你挺讲究。”

497.大秘密(再求支持哈)

    徐大以为自己的招式很骚,能起效。

    然而并没有。

    水潭还是很安静。

    依旧是一潭死水。

    沉一冲他哈哈大笑:“阿弥陀佛,二喷子你吃瘪了。”

    徐大也笑,他冷冷的一笑。

    然后他脱下鞋子,将脚伸进去开始洗脚。

    王七麟一行人赶紧往后退:动用生化武器了!

    八喵反应极快,站起来用爪子捂住了九六的鼻孔,九六也想帮它捂住鼻子,可是它现在个头大了,只有趴下才能让八喵捂住自己鼻孔。

    问题是狗趴下后爪子没法伸出去捂住前面猫的鼻孔了!

    这是身体构造原因。

    但九六也有主意,它张开了嘴巴,让八喵将脑袋塞进自己嘴里……

    徐大的脚还没有伸进去呢,潭水顿时翻涌起来,它像是底下打开了个塞子,潭水顺着四周飞快流淌,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中飞出来一个汉子。

    这汉子长得肥肥胖胖,脸上胖腮往外鼓起,大眼睛、塌鼻梁,九六看到后吐出八喵的脑袋并伸出爪子戳了戳它脑门:跟你长得好像哦。

    八喵冲它怒目而视:你是一只瞎狗吗?

    汉子踏水飞上来说道:“阁下好生过分,我等又没有招惹你,你为何要让我们喝你洗脚水?这有点太自欺欺人了吧!”

    他一口气说完这话然后吸了口气,再然后他就干呕了一声。

    徐大莫名其妙:“什么自欺欺人?你在说什么?”

    汉子看了一眼他的脚,面露恐慌。

    王七麟挥手道:“徐爷快穿上靴子,那啥,你裹脚布该扔了,换一条换一条。虎哥,你有没有什么香料能给他去去脚臭味?”

    向培虎闷声闷气的说道:“七爷,没用,徐爷脚其实不怎么臭,主要是汗多,他是个大汗脚,我给他用过熏香,但他的脚汗太厉害,会很快把熏香给冲散……”

    王七麟听他说话声音不对劲,回头一看发现他往鼻子里塞了两截香屁股!

    刚才徐大的脚还没有伸进潭水中,胖腮汉子是防患于未然所以看到徐大脱鞋后便飞了出来,那时候他心里充满怒火,觉得王七麟一行人太过分了。

    本来他准备声讨对方,可是见识到徐大双脚的威力后老实了,弱弱说道:“英雄,你们能找到这寒潭那应当是知道我们一族的身份。”

    “据我所知,我们一族没有招惹你们吧?你们为何上门来侮辱我们?真是太自欺欺人了,你们想让我们忍辱负重吗?”

    众人伸手挠后脑勺,这货到底怎么用的成语?

    王七麟不想关注这些没用的事,他直入主题的问道:“你们可是青凫一族?”

    胖腮汉子点头说道:“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们正是青凫。”

    王七麟说道:“本官乃是听天监观风卫之卫首,听天监观风卫你可了解?”

    胖腮汉子大吃一惊:“回禀大人?有所了解。但是、但是您是听天监观风卫卫首?观风卫之卫首竟然——请恕在下无知?您这有点太两小无猜了吧?”

    “这叫年少有为!”徐大脸色一沉?“古有甘罗十二岁拜丞相,如今就不能有我家大人二十岁拜观风卫卫首?”

    胖腮汉子行礼道:“不敢。”

    徐大冷笑道:“你看轻我家大人,然后一声‘不敢’就想了事?说,你慢待朝廷命官?这该当何罪?”

    胖腮汉子瞪大眼睛:这么狠的吗?

    王七麟摆摆手道:“徐铜尉?古人云?不知者无罪?这位兄台想必是不知道本官身份所以才敢冒犯本官?咱们不必过于苛责。”

    胖腮汉子吃惊了:冒犯?我只是问了一句话就冒犯了你?

    徐大那边接腔道:“卫首大人心胸宽广、爱民如子,但国有国法,这人得知你身份后还敢侮辱你?这是欺侮朝廷命官,这是大罪!”

    胖腮汉子茫然的看着两人:嘴皮子一张一合?然后我又侮辱朝廷命官啦?

    王七麟温和的笑道:“不至于不至于。”

    徐大虎着脸说道:“大人恩怀百姓、泽被苍生,这自然是极好的。但这对妖魔鬼怪却不适合?唐朝太宗皇帝曰,‘妖魔,禽兽也,畏威而不怀德’!今日它们侮辱大人等朝廷命官而无制裁,那明日它们就敢侮辱皇帝去造反!”

    胖腮汉子瞪大眼睛张开嘴:我的娘,怎么话题突然转移到造反上面了?!

    王七麟不说话了,冷飕飕的看向胖腮汉子。

    胖腮汉子急忙叫道:“大人,在下冤枉了,在下老老实实生活在这山里寒潭中,堪称好为人师,怎么可能去造反?哪有胆子去造反?”

    徐大忍不住说道:“你不会用词语,能不能别瞎用?”

    王七麟咳嗽一声,低声道:“别跑题!”

    徐大咳嗽一声喝道:“你老老实实生活在这山里的寒潭中?那你的族裔呢?他们也是这样吗?”

    胖腮汉子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呀!”

    王七麟看了眼谢蛤蟆,谢蛤蟆上前一步唱喏道:“无量天尊,施主有礼了。施主此话却是自欺欺人了,昨夜我等去铲除盘踞于此的鬼怪,便遇到过你们青凫一族的一位小伙子。”

    徐大补充说道:“而且还有好几个青凫去偷走了我们的坐骑!偷盗官马,哼哼,这又是该当何罪!”

    胖腮汉子无话可说了,他迟疑的看向众人又无奈的回头看寒潭,面色很苦。

    王七麟脸色一沉道:“你们先是与害我大汉百姓的鬼怪混迹一起,又偷我们官马,还侮辱本官,数罪并罚,该当何罪?”

    “其罪当诛!”徐大喝道。

    胖腮汉子急忙摆手:“不能不能,误会,大人,都是误会呀!这是……”

    他估计还想用个成语,但一时没想出来,便脱口而出:“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徐大骂道:“孔夫子要被你气死了!你怎么念的书怎么学的成语?”

    王七麟拦住他,问道:“你们与盘踞此地的鬼怪是否相识?”

    胖腮汉子迟疑。

    “说!”马明上前吼道。

    胖腮汉子嗫嚅道:“它们是地头蛇,我等也是没办法,我等初来乍到没两年。”

    徐大松了口气,这次总算用对了一个成语。

    王七麟问道:“你们有没有偷盗我们的骏马?”

    胖腮汉子沉默不语了。

    谢蛤蟆抚须狂笑。

    老子这次总算没有翻车!

    王七麟说道:“现在你还问我们为什么上马来找你们麻烦吗?”

    胖腮汉子垂头丧气的说道:“启禀大人,在下知错了,请大人装聋作哑,给我青凫一族一个错上了坟的机会。”

    徐小大痛苦的捂着头叫道:“你不要用什么四字词语!你就老老实实说话!”

    胖腮汉子说道:“那反正我知错了,你们给我个认错的机会。”

    王七麟皱眉表示事情很难办。

    谢蛤蟆问道:“我们的马呢?”

    胖腮汉子苦笑道:“都好好的被放在南山,请诸位大人明鉴,我们青凫一族爱马好马,可是来到这里两年多一直没有碰到马匹,所以发现你们牵马进入了牛郎沟后,便、便忍不住想与马儿亲近一番。”

    王七麟冷笑道:“偷盗官马就是偷盗官马,别给本官找乱七八糟的理由,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罪?”

    旋涡再起,一个同样胖头大肚子的青年跳了出来叫道:“诸位大人休要欺软怕硬,我和同伴唤走你们马匹后不过是想玩玩,大不了把马还给你们,这……”

    “胖五一,闭嘴!”胖头汉子厉声道,“这里没有你的事,回去!”

    王七麟正要继续展示官威,谢蛤蟆忽然开口了:“你们来这里两年多?为什么要来这里?”

    胖头汉子从容的说道:“诸位大人请看,这山里有一座潦水寒潭,对我们青凫一族而言,这是极佳的生存之地,所以我们一族便迁移到了这里。”

    谢蛤蟆说道:“你们是一个族群,那以前也是生活在潦水寒潭里,为什么要搬家?”

    胖头汉子说道:“我们以前居于江南水乡,生活乐无边,但两年多前家乡忽然来了一群庆忌,他们蛮横又霸道,竟然想要我们青凫一族给他们去驾车!”

    王七麟知道庆忌这小精怪,《太平御覽》记述说,庆忌乃水之精,状如人,四寸,黄衣黄冠,戴车盖,骑小马。

    《管子水地》也有记录且更详细:涸泽数百岁,谷之不徒、水之不绝者,生庆忌。庆忌者,其状若人,其长四寸,好急驰。以其名呼之,可使千里一日反报,此涸泽之精也。

    他们确实喜欢生活在水泽中,也确实喜欢骑马和驱马拉车。

    谢蛤蟆又问了胖头汉子几句话,问完之后他摇头道:“无量天尊,你在说谎!”

    胖头汉子一呆,叫道:“才没有。”

    王七麟鄙夷的看了他一眼道:“没有个屁,你演技太差了,按你所言你们一族是被庆忌给赶走的,可是说起这件事来你情绪比这潦水寒潭还要平静!”

    徐大指着他喝道:“执迷不悟、不知悔改,本官看你是个贱皮子,不打不老实,不见黄河心不死!”

    沉一怂恿道:“用他们水潭来洗脚!”

    胖头汉子叫道:“不要!”

    谢蛤蟆说道:“那你还不赶紧说老实话?”

    胖头汉子哭丧着脸说道:“道长,我们、我们就是我们真的,发现这里有个潦水寒潭,于是在这里住了,我们把马还给你们行不行?你们放过我们吧。”

    脾气暴躁的胖头青年胖五一叫道:“四五哥,何必这么礼贤下士……”

    胖四五一把将他推回了水里。

    他又赔笑说道:“诸位官爷、诸位英雄,昨夜我有族裔确实对你们不住,我替他们向你们道歉,行不行?请你们看在我们也为你们人族做过好事的份上,放我们一马。”

    似乎是怕众人不信,他赶紧补充道:“真的,以前我们一族生活在苏杭一带,那里年年风调雨顺,因为我们会帮当地百姓治理雨水,他们还把我们奉为土地神呢。”

    “而且我们想要念书,他们还派了个先生来教我们呢。”

    听到这话徐大笑了:“教你们念书?啊呸,他教的是屁!”

    谢蛤蟆示意他不要插嘴,深深的凝视向青凫汉子:“无量天尊,本地百姓将你们奉为土地神,应当会祭拜你等吧?这对你们一族的繁衍生息有大助力。”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你们背井离乡?你们为什么不继续留在家乡收取百姓香火做善果?”

    胖四五眨眨眼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徐大从怀里抽出了燃木神刀,众人得到暗示,纷纷展示神通。

    青凫一族善奔行而不善战。

    看到众人作势开打,胖四五着急了。

    他问王七麟道:“你们里头谁是老大?是大人你吗?”

    王七麟点点头。

    胖四五忽然之间跪下了,道:“大人,求求你了,饶过我们吧,我们青凫一族从未害过你们人族,你放过我们吧。”

    王七麟牙口不好,一直想要吃软饭。

    平日里头他也是吃软不吃硬,看到对面的汉子冲自己跪下求饶,他没招了。

    谢蛤蟆问道:“你起来,你们离开家乡是个大秘密?”

    胖四五说道:“是个大秘密,大人们,我们一族能不能活下去就与这秘密有关,若不是有人提前去告知我们一个消息,我们一族要被杀死的!”

    “但告知我们这一机密的人要我们族内的知情人发过毒誓的,若是向任何人妖鬼透露这消息,我们这支青凫族修为尽失、残杀而灭、永生永世都要沉沦地狱!”

    沉一插嘴道:“阿弥陀佛,这么毒?”

    王七麟说道:“当真?”

    胖四五垂头丧气的说道:“大人,真的,千真万确,再说谁会用这样的誓言去诅咒自己的族裔呢?”

    王七麟想了想,抓起八喵扔了上去,说道:“你们的誓言是不能与任何人妖鬼泄露秘密,没说不能向一只猫泄露,你将秘密告知这只猫!”

    胖四五识货,看着八喵他叫道:“这是灵兽呀!”

    “灵兽不是人妖鬼。”王七麟说道。

    八喵瞪大眼睛歪着头卖萌,好像自己是一朵纯洁无瑕又无辜的小雪花。

    胖四五犹豫,他在心里审时度势一番,最终困难的说道:“大人,是不是我将秘密告诉你们,你们就离开这里?”

    王七麟说道:“还得把我们的马还给我们!”

    胖四五问道:“君子一言?”

    王七麟说道:“快马长鞭!”

    胖四五点点头说道:“好。”

    他抱起八喵要在它耳朵上说话,徐大接道:“你别看它是一只猫就糊弄它,如果你说的是假话,那会直接砍了你!”

    他使劲一挥燃木神刀,一道火焰从空气中掠过。

    火焰刀!

    青凫性喜阴冷和清澈之水,讨厌火焰,所以烈焰一起,胖四五赶紧往后退。

    火焰消散,青凫抱起八喵低声说了几句话。

    八喵的眼睛‘咣’一下子瞪大了,眼珠子都要鼓出来!

    青凫放手,它立马跑了回来。

    王七麟问道:“他说的是个大秘密?”

    八喵使劲点头。

    胖四五不悦的说道:“在下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怎么会骗你们呢?”

    王七麟说道:“那我们的马呢?”

    胖四五正要说话,王七麟又说道:“其实我们今天来找你们青凫一族,还有别的事,但你为人坦诚,本官不屑耍弄小阴谋来欺负你,所以想向你说实话。”

    “青凫一族出千里马,你们有没有兴趣给我们做坐骑?”

    胖四五目瞪口呆:“你这是装疯卖傻了,我们是龙子龙孙,怎么可能给你们凡夫俗子做坐骑?”

    徐大不屑的说道:“你们就是有一点龙族血统而已,跟龙的亲戚关系还没有人家蛟近呢,更别说龙女,人家龙女都愿意给我们人做坐骑,你们怎么就不行了?”

    胖四五惊奇的说道:“有龙女给你们人做了坐骑?这真是危言耸听了。”

    徐大忍不住了,跳起来叫道:“日您,你能不能别乱用成语了?”

    胖四五一脸无辜:“我怎么了?我怎么乱用了?”

    徐小大拦住发火的哥哥说道:“他应该想说‘这真是耸人听闻’?”

    徐大勉强压住火气,他阴沉着脸说道:“唐朝时代有一本书叫《柳毅传》,里面记述了一件事,说的就是龙女给一个叫柳毅的书生当坐骑的故事!”

    胖四五茫然的问道:“有吗?龙女去给人做坐骑?这真是耸人听闻。”

    王七麟说道:“这种事是确实存在的,我们是听天监观风卫的,你也看到我的年纪,知道我是多么的年少有为。”

    “还有我们修为都很高深,你们若有族裔愿意给我们当坐骑那我们可以保护你们。”

    胖四五还是摇头。

    徐大不耐的说道:“你们青凫一族是不是来这里避难的?”

    胖四五说道:“是呀。”

    徐大说道:“好,那既然你们是来避难的,是不是应该老老实实、低调做事谦虚做人?”

    “是呀。”

    徐大又说:“结果你们族里就有人惹事了,还有人去跟当地的妖魔鬼怪勾勾搭搭,这些人你压根管不了,让他们继续作死下去,最后肯定会害了你们全族,对不对?”

    胖四五不说话了。

    徐大道:“你让他们给我们当坐骑,我们来管教他们,怎么样?这对你们青凫一族可是好事,你想想,你要是管教不住那些刺头,到时候它们给你们族里惹下滔天大祸……”

    胖四五抬起头往四周看了看,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王七麟心里一喜,赶紧给徐大竖起大拇指:徐爷,继续,继续你的口技表演。

    徐大说道:“你们也需要吃喝的,现在没有百姓供养你们,你们要躲在这里避世不出,是不是日子过的紧巴巴的?”

    “你们若有族裔给我们当坐骑,我们可以给你们钱,一个坐骑一天一个银铢!”

    胖四五怒道:“你这是太侮辱人了,我们青凫可是异兽一族,有龙的血脉,你却用一天一个银铢这样的价钱来侮辱我们?”

    徐大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胖四五说道:“一天两个银铢!”

    王七麟击掌道:“成交!”

    徐大挺遗憾的:“七爷没有你这么做买卖的,漫天要价落地还钱,大爷可以把价钱讲到两天三个银铢得。”

    胖四五说道:“你们除了要给钱,还要保住他们的生命和健康!”

    王七麟说道:“我答应你,君子一言!”

    胖四五说道:“五马分尸!”

    徐大和徐小大不约而同的双手抱住了脑袋。

    胖四五让他们等待,他跳入寒潭中,身影消失不见。

    八喵和九六跑到水潭边往下看。

    谢蛤蟆抚须道:“潦水寒潭下别有洞天,是一方化外天地,这地方七爷你们都见识过了。”

    王七麟点头,刑天祭就喜欢找化外天地躲藏。

    想起刑天祭,他又想起下落不明的太史令、太祝令等五令,这五个鸟人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听天监查到消息说是去了塞外,但却没有具体消息。

    寒潭之中湍流再起,胖四五踏浪而出,身后跟着两匹高头大——骡子?

498.坐骑换迷弟(起点,正版)

    王七麟擦擦眼睛。

    真的是两匹骡子。

    大青骡!

    这两匹骡子个头还挺大的,不比骏马差多少,也算是膀大腰圆,但王七麟还是一眼认出了它们是骡子,这是泥腿子的经验。

    骡子跟马差别很大,马的耳朵小,骡子耳朵大一些,当然没有驴的大。

    这两个大青骡就长着两只相对大的耳朵,好像头顶上插着两把短矛一样。

    还有鬃毛和尾巴,它们两个鬃毛能立起来也能够倒下,马的鬃毛很长,压根立不起来,随风一吹十分飘逸。

    尾巴方面马尾很长,长可过膝。

    骡子呢?它们尾巴没有那么长。

    如果将尾巴比作裙子,马尾就是过膝裙,骡子穿包臀裙,驴呢?它穿小短裙。

    不过这两个青凫也只是像大青骡,具体来看还是有许多不一样的地方,比如它们长着四只脚而不是四个蹄子,比如它们身上的毛下是鳞片,比如它们张开嘴巴,嘴里的舌头跟青蛙舌头一样,很长!

    王七麟惊异的问道:“这就是青凫吗?这不是大青骡吗?”

    谢蛤蟆愣了愣,然后搓了搓眼睛:“无量天尊,这是青凫?”

    胖四五咳嗽一声道:“反正它们俩是我的同族。”

    谢蛤蟆惊异的看着他问道:“你有同族与旱渴成亲啦?”

    胖四五勉强一笑:“道长你懂的真多,反正他们就是我的同族,而且特别能跑,特别能吃苦,特别能委以重任。”

    “你说的这不就是骡子吗?”王七麟说。

    胖四五问道:“那大人你还要不要五马分尸了?”

    “是驷马难追!”徐大忍不住往前冲了几步吼道。

    武大三和沉一赶紧拦住他:“别激动别激动,咱现在是自己人,你不要打人。”

    胖四五看到他个头巨大身材魁梧,心里有些打怵,说道:“对,四马难追,真的,我这两个胞弟特别能跑,五马也追不上!”

    谢蛤蟆苦笑道:“无量天尊,老道还以为你傻乎乎的,原来你精明的很,竟然把我们给算计了。”

    王七麟问道:“这两只大青骡有问题?”

    谢蛤蟆简单的说道:“有问题,但很适合当坐骑,比青凫还适合。”

    他们正在说着话,寒潭水再度翻涌,又有几个人形青凫窜了出来。

    全是胖头陀。

    他们出现后对胖四五喊道:“四五哥,你把骗吃和混喝带出来做什么?”

    王七麟忍不住往前一探头:一个叫骗吃一个叫混喝?还有这么起名的?

    他看向八喵和九六?后二者倒吸一口凉气,一起坐下冲他展示自己的乖巧:爹好厉害?好会取名。

    王七麟把十咦也给拖了出来?让它看看别人都是怎么起名的。

    十咦大眼睛眨啊眨?然后惊叹一声:“咦!”

    徐大呆滞的问道:“四五啊?你们给你的胞弟起名叫骗吃混喝?”

    胖四五尴尬的说道:“不是我起的名。”

    先前出现过的胖五一吼道:“四五哥?你要干什么?你是不是要把骗吃混喝交给外人?你是不是想被貌合神离?”

    徐小大问道:“兄弟,你是不是想说‘众叛亲离’?”

    没人管他?青凫内讧。

    胖四五不耐烦的挥挥手说道:“你们别管了?我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

    胖五一伸手拦住他道:“你真是笑里藏刀呀,骗吃混喝是三十叔的儿子呀,他们俩虽然是傻子,可是三十叔对咱们很好?你怎么能把他们给送走?”

    他又怒视王七麟等人喝道:“你们来的目的我已经知道了,是不是因为有人偷走了你们的马,所以你们来索要赔偿?好?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事是我干的,有种你们带我走!”

    王七麟惊喜的看向他:还有这样的好事?

    其他几个青凫也要说话?胖四五猛的怒了:“你们是不是想要造反?咱们这里谁当家?”

    “你当家。”几个青凫异口同声的说道。

    胖四五:“那还不快滚蛋?”

    青凫们不甘的走向寒潭,胖四五指着洞外喊道:“往外滚,去把你们昨夜唤走的马都给唤回来!”

    王七麟说道:“四五兄,你准备借给我们三个你的同胞吗?”

    胖四五急忙说道:“两个……”

    “还有他呢。”王七麟指向胖五一。

    胖四五摆手道:“不行不行,五一不能跟你们走。”

    王七麟冲他使劲挤眼睛?说道:“他是个刺头?留下他你的队伍不好带!”

    胖四五咬牙说道:“不好带我也带,我们是酒肉兄弟,我愿意为他两肋插刀。”

    他的态度非常坚决,王七麟便扭头看向胖五一说道:“你这两个兄弟要跟我们去闯荡江湖,江湖路很危险,你放心吗?要不要跟着我们一起去保护他们两个?”

    胖五一问道:“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胖四五急忙扑上来去拖他。

    王七麟心里一动,说道:“闯荡江湖呀,去抓捕贪官、救济穷人、杀富济贫、主持公道,怎么了?你害怕啦?哦,很正常,这世道坏人太多、妖魔鬼怪常见,要为百姓伸冤是一件很危险的事,多数人……”

    “谁说我怕了?”胖五一推开胖四五叫道,“我正想去闯荡江湖呢,我早就想为百姓正气凛然、光明磊落、赴汤蹈火、无所畏惧、一马当先、顶天立地、气吞山河……”

    徐小大呆滞的说道:“这么多成语全用错了,你也是个人才。”

    他有预感,这胖头小子一旦进入队伍,他要有活干了。

    王七麟上去撞开胖四五,热情的搂着胖五一的肩膀说道:“那兄弟恭喜你了,你找到组织了,我们都是想要为百姓正气凛然、光明磊落……总之咱们自己人!”

    胖四五狠狠一跺脚吼道:“大人,你别欺负我们!”

    王七麟说道:“我哪有欺负你们?”

    胖四五气冲冲的吼道:“你压根就是在胡说,你压根没有打算去杀富济贫、主持公道!”

    提到这个话题,王七麟真的就有底气了。

    他傲然道:“我自从加入听天监,路遇不平必拔刀相助,若有贪官污吏必抗争到底!在为官为人方面,我王七麟可以拍着良心说一句,此生行事,无愧于心!”

    “你是王七麟?”胖五一诧异问道,“你是听天监的?那你是年前救了上原府数十万百姓、主持将刑天祭一棍子打死的听天监王七麟?”

    王七麟诧异道:“你知道我?”

    徐小大绝望的说道:“兄弟,一棍子打死不是这么用的,你或许想说一网打尽?”

    胖五一有点害羞起来,他羞答答的瞥了王七麟一眼小声说道:“路口有个茶摊,我们要去帮工,经常听到人家说你,说你是个大英雄。”

    王七麟低调的摆摆手笑道:“我做这一切可不是为了做大英雄,仅仅是恰逢其会,若你是我遇到这些事,你也会管到底的,是不是?”

    胖五一急忙点头:“一定一定。”

    胖四五迷惑的看着他们说道:“你是王七麟大人?怎么你们的行事风格,与外界传闻不大一样?”

    徐大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想自从我们到来,我们有没有坑过你?包括要雇佣你们同族的事,我家七爷明明可以说假话骗你说出机密,也可以用刑讯手段来逼你说,但他这么做过吗?”

    “别说做了,你感觉我家七爷有这方面意图吗?”谢蛤蟆抚须道。

    胖四五眨眨眼睛,道:“王大人确实是博物君子。”

    徐小大苦笑道:“好吧,这次好歹是用了个好词,虽然还是错了,但好歹是个好词,你没说梁上君子就好。”

    胖五一冲王七麟狂点头:“不错,王大人肯定是君子。”

    他挠挠头皱眉做努力思索状,见此徐小大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

    然后胖五一脸色一喜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他对王七麟钦佩的说道:“风雨如晦,鸡鸣狗叫。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连沈三也忍不住了,叫道:“不能说这句话!”

    徐小大说道:“是风雨如晦,鸡鸣不已!不过你确实不能对七爷说这话!”

    胖五一不悦道:“为什么不能?”

    “你知道这话什么意思吗?”徐小大问道。

    胖五一说道:“当然知道,刮大风下大雨,鸡叫狗也叫,然后我云胡既然见到了君子你,怎么会不欢喜呢?这表达了对见到一个人的激动、开心嘛!”

    沈三摇头:“不是。”

    徐小大摇头:“非也。”

    徐大摇头:“吾草,大爷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个解释。”

    胖五一不服气的说道:“我很好学的,很有学问,怎么会解释的不对?那这话什么意思?”

    徐大说道:“前一句你解释的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后一句,后面那句的意思是——”

    “既然见到了郎君你,小娘子我是心里快活身子也快活呀!”

    王七麟赶紧说道:“别废话了,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言归正传。”

    胖五一显然是个赤忱青年,而且貌似还是自己迷弟,这样他可不能糊弄人家了。

    于是他坦诚的说道:“我这次来找你们,就是想借你们青凫一族善奔行的神通,想要找你们做坐骑。如果你觉得这样是侮辱了你们青凫一族,那也可以……”

    “我愿意。”胖五一急忙说道,他含羞带怯的瞥了王七麟一眼补充了一句,“我愿意被你骑。”

    徐大哆嗦了一下子。

    沉一沉思道:“阿弥陀佛,这话喷僧好像在哪里听人说过?”

    他想了想说:“二喷子,这话是不是你说的?你说你在勾栏院的相好对你这样……”

    “闭、闭嘴!”徐大赶紧捂住他的嘴巴将他推走。

    王七麟也感觉不对劲。

    他给徐大使了个眼色。

    徐大偷偷找到胖四五问道:“你家这五一兄弟,有没有心上人呀?不是,恕我直言吧,他喜欢女人吗?”

    胖四五咧嘴一笑:“当然不喜欢。”

    徐大心里咯噔一声。

    他赶紧冲王七麟摇头。

    王七麟心里咯噔咯噔咯噔……

    他想起梦中看到的一个场景,就是有个男人坐在了一张一条腿的椅子上,那椅子质量不好,忽然间椅面破碎它的那条腿打了上去……

    身体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胖四五又冲徐大说道:“我弟弟是青凫,怎么会喜欢女人呢?他只会喜欢青凫。”

    “男的女的?公的母的?”

    “肯定是女的!”胖四五奇怪的看向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徐大急忙对王七麟继续摇头。

    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王七麟这才松了口气,紧绷的身体重新松弛下来。

    其他青凫带回了马匹,一匹不少,全吃的肚子滚圆。

    胖四五对胖五一叮嘱道:“你若要跟随王大人去闯荡江湖,那一定要小心,江湖险恶,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骗吃混喝。”

    胖五一沉重的点头:“我会好自为之的。”

    这样事情就闹腾的比较大了。

    青凫一族先后从寒潭里走出来给胖五一和胖骗吃、胖混喝三人送行,他们这一族不算多,总计只有四十来个的数量。

    不管男女老少,都是胖头陀。

    王七麟示意徐大给他们留下一笔金铢,胖五一断然拒绝道:“王大人一心百君,我们怎么能收你的钱呢?快把钱收起来,不要让我们寒了心。”

    徐大笑道:“胖五一等兄弟以后就要在我们听天监当差了,这是有俸禄的,大爷先把他们的俸禄给你们留下一部分,这样免得他们以后还要跑回来送钱,那样多耽误事,对不对?”

    胖四五便不好意思的收下了这笔钱。

    还有几个青年蠢蠢欲动:“又能闯荡江湖又能赚钱,多好!”

    胖四五一个一脚将他们全踢回了寒潭中。

    王七麟让胖五一留下与亲人告别,他们去外面等待。

    很快胖五一带着骗吃混喝两个大青骡跑出来了,喊道:“七爷,走!”

    王七麟问道:“这么短的时间,足够你们叙别离吗?”

    胖五一说道:“嗨,我是要去与你闯荡江湖,又不是要被枭首示众,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再去聊天,今天就不多说了。”

    他这一番话说的王七麟心里一跳。

    FLAG这玩意儿不能立!

    他对谢蛤蟆说道:“道爷,青凫一族没什么大本事,他们好像惹上了事,后面怕是会遇到麻烦,你能不能给他们弄个东西来防护一下?”

    谢蛤蟆想了想说道:“青凫擅奔,只要他们没被人当场抓住,那一般不会被麻烦缠上,所以老道给他们留一套八门符吧。”

    他掏出一沓符箓递给胖四五,告诉他说这套符箓要贴到八个地方去。

    八门符一旦使用会开八个门,其中开门进、生门出,另外六个门各有神通能阻拦不明所以进入阵中者。

    他教导胖四五怎么辨认生门,最后说道:“日后若有强敌上门,你就起开门,带你族裔赶紧进去,再从生门出去,这样对方应该暂时抓不到你们。”

    “到时你们去打听我们消息,找我们求援,以你们的速度,只要知道我们在哪里,应该用不了两天就能找到我们。”

    胖四五笑道:“好,多谢王大人和谢道长。”

    王七麟指着剩下三匹马道:“既然你们一族好马,那这三匹马就送你们了。”

    胖五一往前跨出两步,身形一阵恍惚,很快一匹神骏的青色大马出现在他们面前。

    青凫其实并非是骏马,只是体型很像,双方细节差许多:

    比如青凫额头又一大溜的长毛,就像人的头发;比如青凫四肢中前肢相对纤细后肢粗大的吓人;比如青凫毛下生有龙鳞;比如青凫爪子上天生有符箓般的纹路,一脚踏下去有云雾萦绕……

    总之王七麟其实不太好意思去骑胖四五。

    徐大倒是好意思,他捞到骗吃后便骑了上去,美滋滋的说道:“大爷以后终于不会掉队了!”

    谢蛤蟆上了混喝。

    这样王七麟只能上胖四五的后背。

    他正犹豫,胖四五回头冲他挤眉弄眼。

    徐大说道:“七爷,四五兄弟冲你抛媚眼呢,你还不赶紧去骑他?”

    王七麟怒视他一眼,一个箭步跳上了胖四五后背。

    胖四五说我要跑了。

    王七麟说可以。

    他一说。

    胖四五啪就跳起来了,很快啊。

    四爪踏地往前跳。

    duang-duang-duang……

    耳畔生风,两旁山石往后掠的飞快。

    这真是又跑又跳。

    王七麟惊呆了,难怪说书上记载说青凫擅山中奔行如履平地,这玩意儿不是光会跑,他们还很会跳,连跑带跳的山里压根拦不住他们。

    骗吃混喝俩兄弟看到他跑便跟着跑,跑的也是飞快。

    后面的一行人傻眼了,沉一叫道:“七爷你们慢点,阿弥陀佛的,我们怎么追呀?驾驾驾,嘚儿驾!”

    徐大狂笑道:“啊哈哈,你们在大爷后面跟着吃屁吧!”

    青凫一族了解牛郎沟的山势地形,用不着王七麟驱赶,胖四五便主动带路绕过山沟横向插上了官路。

    他们一行人骑着马皮从山上往下行驶的时候速度太快,徐大表情太野,当时恰好官路上有一批商旅押着车,所以看见他们出现还以为来了山匪,吓得面色惨淡赶紧下跪。

    青凫比寻常马匹跑的实在快太多,他们能足下生风,都是踏风而行,一次跳起最远能跳出去几十丈,王七麟感觉自己在腾云踏雾。

    日升日落,星光流转。

    君看白日驰,何异弦上箭。

    几日之后,牛郎沟再度喧闹起来,一名身披羽衣的英俊中年人带数人赶到一座山丘。

    “是这里吗?”

    “就是这里,老白的内丹气息还没有完全散掉。”一个鼻子和嘴巴往外突出的汉子说道。

    英俊中年人皱眉道:“他当年从咱们海外城偷了蜃脂烛,一直蛰伏不见,如今总算露出一点气息,一定要找到他。”

    突嘴汉子摇头道:“坊主大人,卑职仔细嗅过了,没有他的气息。”

    中年人微微一笑:“雁过留名,他不会消失的无影无踪,既然他已经有内丹气息外露,那一定还会留下其他气息,仔细找找。”

    旁边一名斗笠人低声道:“老白会不会是被人打得内丹爆裂而亡,这才有气息流出?”

    中年人皱起眉头:“不会吧,老白修为不高、身手不佳,可是却很是机警,逃跑藏身上也颇有几分手段,所以咱们追他多年都没有追到他,难道他还能在这么个野山沟里头翻了车?”

    “仔细找找!”

    斗笠人说道:“这野山沟上空有阴云隐现,卑职猜测里头必有阴鬼,我们可以先找这些阴鬼,从它们口中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消息,如何?”

    羽衣男子点头道:“可!唤冲龙玉!”

    突嘴汉子的鼻子顿时化作玉色,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徐徐吐气。

    一口气吐完,他缓缓睁开眼睛:“好浓的阴气!”

    羽衣男子说道:“走!”

    突嘴汉子讪笑道:“坊主,无处可走,这里阴气确实浓重,却散而不凝,据卑职猜测,很可能是这里的阴鬼全让人给斩杀了!”

    羽衣男子淡淡的蹙眉:“全斩杀了?那我们不是白来了?”

    突嘴汉子又咧嘴一笑:“没有白来,卑职在阴气中还嗅到了一股水泽腥气,应当是附近有水泽精怪。”

    羽衣男子若有所思的说道:“阴鬼被全数斩杀,只遗留下散乱的阴气,那老白莫非也被人斩杀了?打碎了它的内丹所以流露出来内丹气息?”

    “不对,中原大汉得高手若是能斩杀老白必会保存住它的内丹,它应当是故意破碎内丹引咱们来——本官明白了,蜃脂烛被杀了老白的人拿走了!”

    “找到他!尽快找到他,万万不能让他烧掉蜃脂烛,否则咱们孤舟岛真要乱了!”

    披着蓑衣的男子安慰他道:“坊主不必着急,起码咱们已经大概能确定蜃脂烛还在……”

    羽衣坊主喝道:“不能不急,快,去找附近的精怪,必须要尽快查到蜃脂烛的信息!”

    长鼻泛着玉色的男子自信的说道:“请坊主大人放心,卑职已经大概嗅出这水泽精怪的身份,他们应当是青凫或旱渴。不论是青凫还是旱渴都不善战,咱们要抓到他们还不是轻而易举?”

499.真定府里传闻多(新的一周求推荐票哈,提臀求)

    花开两朵。

    一匹青骠马带着两匹大青骡在山野中各种飞驰,本来从襄阳城到真定府还有两千里路——

    两地直线距离不长,主要是荆楚大地多山水,官路不能笔直修建,而是蜿蜒盘旋,这样大大的拉长了路途。

    可是青凫脚上穿着美特斯邦威,不走寻常路,他们爬山越野,千里江陵一日还!

    夜色深沉,星光暗淡。

    王七麟面色复杂的看向前方的城池,城门上挂着个大牌子:真定府。

    青凫抬起腿来啪的一下子上山了,啪的一下子下山了,很快啊。

    他从胖五一背上跳下来,骏马身形在夜色中模糊的摇曳,很快化作一个胖头陀青年。

    换回人形后,胖五一擦着额头汗水喘粗气问道:“七爷,怎么样,我好不好骑?”

    年轻人火力壮、性子直,他一心想在偶像面前表现自己,所以跑的飞快,一路上愣是不歇息,一口气窜到了真定府。

    “好骑。”王七麟钦佩的说道。

    他递过去一枚天官赐福丹,这还是以前的存货,用一颗少一颗,他年后一直没舍得用。

    如今胖五一花费这么多力气把他给送到了真定府,他必须得表现一下,没办法,谁让他是个优质偶像?

    胖五一胡乱将丹药塞进嘴里,吃下去后才眼睛一亮:“这是什么丹药?能增加修为呀!”

    王七麟道:“天官赐福丹。”

    胖五一惊喜的叫道:“这就是天官赐福丹?哎呀,跟着七爷闯荡江湖就是好,一下子就大开眼界了!”

    他跑过去冲骗吃混喝吐气:“呼呼,你们俩快吸气,闻一闻天官赐福丹的味道。”

    徐大说道:“丹药能有啥味道?它们闻到的都是你口气的味道吧?”

    胖五一嘿嘿笑。

    徐大拍了拍骗吃浑圆的翘臀后赞赏道:“你这兄弟真是吃苦耐劳呀,来,让他变成人吧。”

    胖五一摇头道:“他们两个变不成人,他们一生只能是墨守成规这个样子。”

    王七麟忽略了他乱用成语的问题,诧异的问道:“为什么?”

    谢蛤蟆下意识要解答,他看到胖五一意气消沉的摇头,便没有多嘴。

    王七麟知道这可能是人家的隐私,便没有再过问,转而问道:“那他们有没有像咱一样的神智?”

    胖五一说道:“有神智,但跟咱不一样,应该跟它们俩差不多,他们是一丘之貉。”

    他指向奄奄一息的八喵和九六。

    一猫一狗之所以奄奄一息,是因为青凫又蹦又跳又狂奔,把它们两个给整的吐了一路。

    王七麟也是第一次见到晕马的。

    除了少数大城,多数城池都会宵禁,夜里城门是不会打开的,所以他们没法入城。

    其实王七麟并没有打算这么快的来真定府?没有必要?晚上进不了城,沉一家在乡村,他们甚至不必进城,而且不论要不要进城都得等沉一到来。

    此时沉一正在骑马赶来的路上……

    以他们的速度,三天之内能赶到算是快马加鞭了。

    徐大看看远处黑压压的大城又看看头顶的那轮圆月,说道:“七爷?咱们今晚怎么对付?”

    王七麟气血旺盛、精力充沛?他揉了揉腰眼说道:“你们累不累?不累的话咱今晚找几个鬼去玩一玩。”

    造化炉中火焰倒是充沛?可是这东西他不嫌多。

    而且造化炉已经开练了?励学天禄和两个美女蛇皮都被它给吸走了?现在里面满满当当?不知道以后能炼出什么好东西来。

    徐大一张大脸顿时扭曲:“还是先歇歇吧,大爷赶了一路腰都要断了?卵皮也要磨破了。”

    他说着掏出了蜃脂烛?开烧!

    王七麟赶紧将蜃脂烛抢走了?说道:“咱就三个人烧什么烧?”

    “四个吧?”徐大指向胖五一。

    王七麟尴尬的看向胖五一,他一时忘记现在身边还多了个迷弟。

    胖五一却是误会了他的表情,立马说道:“我不是人,七爷说的是金玉良言,现在就是三个人,我这两个弟弟更不是人!”

    说完他还冲王七麟露出了一道笑容。

    这笑容温暖纯真。

    这是舔狗之笑。

    徐大看到后心里沉甸甸的,他预感到以后的捧哏工作要遭遇挑战了。

    王七麟和谢蛤蟆不累,可是青凫三兄弟跑了一路已经有些疲倦了,徐大没有修为,早些年又不注意养腰子,他颠簸了一路不管是腰还是腰子都受不住了。

    先前他去撒尿甚至尿出了腰子结石,搞的他以为自己体内有舍利子了……

    没法进城,但城外有的是客栈,这些客栈通宵达旦的营业,专门供应连夜赶来入城却未能入城的人。

    王七麟随便找了一家客栈,要了四个房间。

    胖五一不愧是他的忠实迷弟,处处为他着想,看到他开四间房立马喊道:“七爷不要,不要浪费钱,咱们四个人睡两个房间就够嘛。”

    王七麟笑道:“两个房间的话得两人一间房,我不跟徐爷一个房间。”

    “阿弥陀佛,老道更不。”谢蛤蟆急忙说道。

    话说的太着急,连喏都唱错了。

    胖五一虽然很想与王七麟同处一室,但既然没有这机会,他便放弃了这念想,落落大方的说道:“那我与徐爷一个房间,总之咱们要省点钱。”

    王七麟吃惊的看向他。

    这小伙子没经过徐大熏陶,勇气可嘉。

    于是他便改成了两间房。

    徐大很累了,回去脱鞋倒头就睡,然后房间里响起一声蛙鸣:“呱!”

    胖五一推开窗户,从窗口跳了出来,踉踉跄跄的抓住王七麟手臂说:“七爷,要了我吧——饶了我吧,不行了,徐爷的脚怎么回事?闻了以后让人飘飘欲仙!”

    王七麟笑着将他送进自己房间:“徐爷的脚有神通。”

    他和谢蛤蟆不累,于是去找掌柜的聊天,想问问附近有没有什么诡事,再去抓个鬼灭个妖。

    夜里断断续续有生意,掌柜的熬夜等候客人,他是个读书人,一边摇头晃脑的看书一边就着卤豆干下酒,倒也是不亦乐乎。

    王七麟对谢蛤蟆点点头,谢蛤蟆眨眨眼问道:“无量天尊?”

    他没明白这眼色什么意思。

    见此王七麟给他一记白眼:“拿出壶好酒来,再弄个那什么缠猪蹄,跟掌柜的来个酒肉交友,从他嘴里探点话。”

    谢蛤蟆讪笑道:“老道哪有什么好酒好肉?这不都是徐爷准备的吗?徐爷才有须弥芥子……”

    “道爷你跟我装糊涂就没意思了。”王七麟鄙夷。

    谢蛤蟆摸了摸鼻子道:“老道、行吧,老道确实有点酒肉,但这是之前买了准备在路上吃的,被老道放在包袱里了,你等老道回去拿。”

    他回去之后把包袱拎了出来,嘟囔道:“又一个裸着上床的!”

    王七麟接走小酒坛打开拍在了桌子上,掌柜的闻见酒香迅速扭头。

    缠在一起的猪蹄打开,香味更足。

    掌柜的放下书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两位朋友有何贵干?”

    王七麟说道:“凉风有信,春月无边,漫漫长夜,好不孤单……”

    掌柜的听到这里笑着冲他点了点手指:“懂了,懂了,大爷先去房间,待会就有姑娘上门去找你了。”

    王七麟道:“你误会在下意思了,在下生性不喜男女之事,喜欢的是乡野志异、鬼怪传闻。”

    “正所谓,姑妄言之姑听之,豆棚瓜架雨如丝。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

    掌柜的一听这话惊呆了,急忙击掌道:“好诗好诗,此诗可是兄台所做?在下也有一首七言绝句,且说与兄台听一听。”

    “此诗名为有朋远至,念给两位朋友倒是恰逢其会、恰逢其会呀!”

    他喝了一口酒润了润嗓子,道:“一片孤云不可留,青山无数水悠悠。何人为作烟霞侣,共倚阑干看白鸥。”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好诗好诗,不过在下不是来找先生讨论诗词的,是想问问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诡事?”

    掌柜的说道:“《论语·述而》有言,子不语怪力乱神……”

    王七麟拎着酒壶和猪蹄就走,这样别浪费了好酒好肉。

    掌柜的急忙叫道:“朋友且慢,料应厌作人间语,爱听秋坟鬼唱诗、爱听秋坟鬼唱诗!你们想听什么诡事?”

    王七麟想直接问沉一家乡的事,但这事年代久远,掌柜的不一定清楚。

    另外这事涉及到一整个村庄的消亡,恐怕背后别有隐情,掌柜的即使知道一些事也未必敢说。

    出于这些考虑,他便来了个围点打援、旁敲侧击:“掌柜的,你们客栈周围呀、附近乡村呀有没有鬼怪传说?”

    掌柜的一拍桌子说道:“那自然是有的,先给你说个最有意思的!”

    “府城下头有个县城叫罗坝县,这县城下头又有个乡叫七豺乡,那乡里有一对兄弟靠偷鸡摸狗过活,后来他们想发财,竟然去盗墓!”

    “这可是杀头大罪。”王七麟说道。

    掌柜的笑道:“这俩兄弟没有挨到杀头就没了,他们俩本来把那无本买卖做的挺好,原来兄弟俩下墓之前会装鬼怪,这样寻常人即使偶尔撞到他俩盗墓也不敢去触霉头,第一反应都是吓得赶紧跑。”

    “但装鬼多了,终究会遇上真的鬼!”

    “有一次他俩得知县里有个大户人家死了当家的,大户人家有钱呀,那家伙陪葬的金银珠宝不得老多了?于是他们俩打算去这人坟里去摸一把。”

    “结果他们俩半夜偷偷摸摸去了坟地一看,那坟头前面还蹲着一个人。”

    “兄弟俩以为是守墓的,便装鬼想吓走他然后赶紧捞一把,他们俩忽悠忽悠跑过去,蹲在坟头那人回头看到他们俩后高兴坏了,说了一句——”

    “这个老逼鬼不好捉,没想到又来了两个新鬼给我主动送上门来,这下好了,能交差了!”

    “俩兄弟全死了!他们遇到的是个鬼差呀!”

    王七麟摇头道:“这不对吧?鬼差能拘活人的魂?即使他能拘,那俩兄弟都被鬼差给弄死带走了,这件事又是被谁传出来的?”

    掌柜的笑道:“是被大户人家当家的给传出来的,他当时没死,只是中了邪快要死了,他花钱请了个高僧来救命。高僧让他诈死,将他藏入墓地中想应付鬼差,这一切都让他和躲在墓地中的高人给听见、看见啦。”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道爷你怎么看?

    谢蛤蟆笑了笑点头:七爷,老道认为此事必有隐情。

    掌柜的说得兴起又说道:“府城里头有个铁匠学徒工叫陈尚,年轻冬日里他害了风寒在家里治病,害了风寒人会昏昏沉沉,对吧?”

    王七麟点头:“对。”

    掌柜的说道:“有一日陈尚便睡的昏昏沉沉,然后他听到敲门声,于是他去开门,结果开门之后有个木雕脑袋的老妇人冲他笑,说小郎君还不跟我走?”

    “他惊吓之下醒来,发现自己是做了个噩梦,这时候还真有人敲门,他问是谁,听到是他娘在说话,说给他送药。”

    “他在床上想要发汗治风寒所以光着身子,便披上衣服去给他娘开门,把先前噩梦说了出来,他娘听他说完后笑了,忽然扯掉围巾露出一张木头脸问你梦见的是我吗?”

    “陈尚吓得当场撒尿,尿着尿着又醒了!”

    王七麟笑了:“这鬼搁这儿套娃呢?”

    掌柜的也笑,说道:“事还没用完呢,他醒来后结果还听见有人敲门!还是他娘在门外喊他,你说这次他还敢去开门吗?”

    王七麟道:“若是我的话,我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些妖魔鬼怪目无法纪,竟然敢害无辜之人?这是不把听天监放在眼里!”

    掌柜的说道:“陈尚可没有客人你的胆量,他吓得缩在床上尖叫呢,然后窗户被人推开,露出外面一张老迈的木头脸,问他为何不给自己开门……”

    “陈尚差点被吓死,不过被这么吓过后他倒是出了一身汗,感冒好了,嘿嘿。就是他现在对什么不信了,觉得自己还在梦中,说咱们都是他梦里的人,你说可笑不可笑?”

    王七麟道:“他说的或许是真的,我们说不准真是一个人的梦呢?”

    掌柜的大笑:“先生莫不是姓庄?”

    王七麟笑了笑换了话题,问道:“你们这里只有这些诡事?有没有那种比较厉害的诡事?至今没有解决的诡事?”

    掌柜的沉默下来,他喝了一杯酒后眯着眼睛看向王七麟,说道:“我家客栈外头往前走十里地是一条大河,朋友你是外地人,不清楚这河流情况,它叫大苇河,里面从春天开始就长许多苇子。”

    “然后每年断断续续的要淹死人,很吓人呀。苇子你知道吧?春夏碧绿,秋后飞白芒,所以每次到了秋后漫天都是白芒乱飞,跟纸钱似的,晚上你去听还能听见哭声哩。”

    王七麟给掌柜的倒了一碗酒,问道:“这是有水鬼索命?”

    掌柜的抿了口酒咂咂嘴,说道:“听天监来查过,倒是在夜里确实打杀过几个水鬼,可是河里一年到头还是会死人。”

    “后来江湖上各门各派都有高人来看过,然后他们说什么的也有。”

    “有的说以前河里走蛟,有一条蛟到了这里让百姓合围河道断流给害死了,蛟魂一直在,每个月它都要吃一个人的魂魄来抵消怨气。”

    “还有的说当年洪涝,天降大雨,河流改道,冲毁了一片土山,发生了泥石流,整个村子被泥石流给埋了,村里的人死了,死的不甘心,于是轮流着去拉人给自己陪葬来发泄怨气……”

    听到这里王七麟心中一动。

    泥石流,整个村子被埋,全村人死了……

    这怎么像是沉一村子的遭遇?

    于是他问道:“还有这说法?那被埋的村子叫什么?”

    掌柜的摆手说道:“不能说不能说,晚上可不能说这个,村里那些鬼到了夜里就在河里漂着呢,你一说他们村子,哼哼,他们就能听到,就会来找你!”

    王七麟一听笑了,说道:“还有这样的好事?那就让他们来吧,实不相瞒,我是……”

    “我们是江湖客,平日里在大江南北游荡,最好给百姓斩妖除魔,以此方不负生平所学。”谢蛤蟆自如的接了他的话说道。

    掌柜的美滋滋的砸着猪蹄骨说道:“这个倒是猜到了,你们二位一看就是江湖豪侠。”

    “不过大苇河这档子事着实怪异,早些年就老有江湖好汉闻讯而来想解决这档子事,但最后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有的直接折在河里头啦。”

    王七麟问道:“这河里源源不断的淹死人,那当地衙门和听天监就没有想想办法?”

    掌柜的说道:“想办法了呀,他们也去河里抓鬼来着,断断续续能抓到水鬼,不过有一年倒霉,他们碰到了个水猴子,让那水猴子给干的挺惨,从那之后就不去河里抓水鬼了,改成找人守河,看见有人下水就把人给劝走。”

    “这法子好使吗?”

    掌柜的撇撇嘴:“前些日子有人来聊这回事,他们数了数,去年河里淹死了二十来号人!”

    王七麟问道:“然后你们真定府听天监就不管啦?就因为碰到过水猴子损失了人手,便不管这事了?”

    掌柜的往周围看了看,对他招招手。

    王七麟凑上去,他说道:“我们府里听天监的大人们倒是好人,平日里老百姓遇上啥诡事,他们也都给处理了,所以这事上我们老百姓也不怨听天监不去作为。”

    “为什么呢?因为死的绝大多数不是本地人!都是外地人,外地人在这里投河死了,谁知道原因?没人知道!他们家里人顶多来给收尸,有的连收尸的都没有,更别说报官了。”

    “再说,九州上下河流不得有一千条?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对不对?哪条河里没淹死过人?”

    掌柜的说到这里冲他挤了挤眼,王七麟明白了:“所以民不举官不究,就当投河的事都是偶然?”

    “孺子可教也。”掌柜的喝着美酒美滋滋的笑了。

    他放下酒杯忽然往前一探身,说道:“哦,朋友,我们这里还有一件诡事没有与你说,这事与客栈相关哩。”

    “这事我也是知晓没几天,就在上个月,三月,有个豫章的行脚商来我们真的,他路上错过了打尖地方,到了夜里才发现一间客栈。”

    “他看到客栈里头灯火通明,便高兴的想要投宿,可是进门的时候他发现门槛很高,足足到他膝盖!”

    “他又看到客栈灯火虽然明亮,却用的全是白惨惨的灯笼,借着灯笼光他打量四周,看到客栈里头的桌椅架子全是刷了红漆的怪木材所成。”

    “而且里面客人虽然多,一个个也在聊天,仔细看去却能发现他们没有表情,嘴巴一张一合说得也都是乱七八糟的话。”

    “客栈里头掌柜的在招呼客人,店小二在飞快忙碌,好像正常,但却被他察觉到这些人其实都在偷偷用眼角余光瞄自己。”

    “他隐约觉得这店铺不对劲,想要逃跑,结果掌柜的忽然快步上来隔着门槛拉住他的手腕说——”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老板说着猛的去抓王七麟的手腕,冲咧嘴笑了。

    王七麟也冲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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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王七麟的笑脸,老板诧异的问道:“你没被我吓到?”

    王七麟说道:“你回头看。”

    掌柜的茫然回头,看到一只黑猫抱着一把通体漆黑的短剑站在他身后的酒架上。

    剑尖本来指向他后脑勺,现在他回头,剑尖指在了他的额头上。

    这把短剑材质古怪,非铁非木非石,它看起来平平无奇,像是孩童耍的玩具。

    但黑猫很怪,它用尾巴撑地很稳的站在那里,前爪抱着短剑目光炯炯,嘴角上挑仿佛在邪魅的笑。

    歪嘴喵王!

    他惊愕的回过头来,立马倒吸一口凉气:

    五把飞剑就在他面前。

    掌柜的惊慌叫道:“好汉饶命,小人只是与你开个玩笑,想要吓你一下。”

    王七麟说道:“人吓人,吓死人,听过这话没有?”

    他从怀里掏出听天监的铜尉印拍在桌子上,“你幸亏碰到我能辨认妖鬼与人,否则你现在已经死了!大半夜的吓唬人,这是找死!”

    掌柜的没问题,确实只是在开玩笑,这让他深感遗憾。

    铜尉印在油灯火焰旁闪烁着光芒,掌柜的脸色变了,急忙抱拳行礼道:“原来是听天监的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小的……”

    “行了,你是个人又不是个鬼,不用怕我。”

    王七麟收起剑和铜尉印,他给八喵甩了下头,八喵改成张开嘴叼着听雷神剑,然后屁颠颠的跑到了他怀里。

    掌柜的目瞪口呆:“大人,这是神猫呀。”

    八喵舔了舔爪子抿了抿胡须,暗地里鄙视掌柜的:没见识!

    然后它又想,自己确实是神猫,好像掌柜的没说错……

    王七麟打听了一通,倒是打探到了与沉一村子相关的信息,这算是意外之喜。

    可惜没有打听到能当晚就去抓的鬼。

    他对谢蛤蟆说道:“去大苇河转转?”

    谢蛤蟆点点头,两人结伴而去。

    掌柜的伸手去摸酒坛子要倒酒,感叹道:“听天监哪里来了这么年轻的铜尉?咦,酒呢?”

    不光酒没了,他的卤豆干子也没了!

    “靠,年纪轻轻就做了贪官!”

    客栈后头的马厩里,两匹强壮魁梧的大青骡在美滋滋的甩尾巴,一个从酒坛子里添酒喝,一个在咀嚼卤豆干。

    它们两个似乎听到什么同时停下吃喝侧头摇了摇耳朵,又继续低头喝酒吃豆干。

    骗吃混喝。

    对于王七麟和谢蛤蟆的脚力来说,十里地的距离很近,一番掠地狂奔便看到了长而宽阔的河流。

    夜里月光如水,照耀在河面上,像是河上又有河水流。

    远处有小船在河流中飘荡,两人走到河边后,小船远远的便向他们驶来。

    王七麟心里暗暗地祷告:老天爷保佑,王家列祖列宗保佑,这一定要是个水鬼,让我王某人斩了它来守护老百姓。

    小船靠近,船上是个老汉?这老汉看起来挺邪气的:额头上贴着一张符?身上挂着好几张符,船上蹲着一只小黑狗、竖着一根小旗杆,旗杆上有一幅画随风摇曳。

    王七麟以为王家列祖列宗显灵给他送了个粽子?可是定睛一看?画上是钟馗挥剑斩鬼!

    这样老汉虽然额头有符?却应当不是被道士和赶尸匠给镇了的僵尸,僵尸不会带着钟馗像。

    但老汉的打扮让他忍不住哑然失笑,他正好问问老汉在做什么,对方已经抢先喊道:“隔着河边远点,天黑路滑?小心滑到水里去淹死!”

    王七麟问道:“老丈?你……”

    “你什么你?往后退!大晚上的来大苇河做什么?”老汉暴躁的说道。

    王七麟笑着解释道:“哦,我……”

    “我什么我?让你往后退!说,大晚上你们来大苇河做什么?两个大男人不老老实实在家歇着?来这河边做什么?”老汉又吼叫。

    小黑狗却在摇尾巴,它看到了跟在王七麟身后的九六。

    王七麟服气了,只好后退两步。

    谢蛤蟆走上前来?老汉借着月光看清他打扮后赶紧双手交叉稽首作礼:“啊,这是哪里来的道爷?”

    “无量天尊。”谢蛤蟆摆出了得道高人的架势,“天色已晚,施主怎么还在这河上?”

    老汉说道:“道长有所不知,我们大苇河一直有点邪,最近几天怕是又要淹死人,是听天监的官老爷雇佣了我们河工渔夫,让我们夜里在河里执勤,阻拦靠近河流的人。”

    王七麟好奇的问道:“咦,大苇河最近又要淹死人?为什么?我是说你们怎么知道这回事?”

    老汉戒备的看了两人一眼没有回答,而是说道:“听口音你们是外乡人,赶紧离这条河远点吧,这条河挺邪的,别招惹上麻烦丢了命,客死异乡可是惨事。”

    王七麟冲谢蛤蟆点点头道:“道爷,拿酒拿肉,从他嘴里打探点消息。”

    谢蛤蟆苦涩一笑:“七爷,道爷没准备那么多酒肉,存货都给掌柜的吃啦。”

    但他随即又自信的说道:“从这老丈口中打探消息何须酒肉?看老道的手段。”

    他伸手从袖子里扔出一张符箓,符箓入水接着河面翻涌,一只足有磨盘大小的老鳖浮出水面。

    小黑狗顿时吓得撒尿。

    船上的老汉还算有勇气,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木剑喝道:“我有南山桃木剑,妖魔鬼怪还不速速退去,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谢蛤蟆踩着老鳖上船,老鳖随即消失的在水面上。

    见此老汉明白了,原来这是他的神通,顿时为之拜服:“老天师,原来是老天师入凡尘,凡夫俗子不知道老天师法驾,还请恕罪。”

    谢蛤蟆扶起他笑道:“无量救苦太乙天尊,老哥哥请你,你刚才言重了,不知道你今年贵庚?”

    老汉说道:“上年纪啦,马上五十岁!老天师您呢?”

    谢蛤蟆愣了愣:“人生行乐耳,不知岁月催。一年春事了,又送杏花回。山中无岁月,谁知老道几多岁?”

    王七麟感叹,这逼装的好,原来道爷是属名牌内裤的。

    老汉被他的定场诗给唬住了,连连说道:“老神仙、老神仙。”

    谢蛤蟆问他道:“你方才说大苇河最近又要淹死人,这是怎么回事?哦,老道士此次来真定府是要解决一桩诡事,这诡事应当便是与大苇河相关。”

    为了保持自己的逼格,他背在身后的手甩了一下,又是一张符箓飞出。

    符箓燃烧,化作一只火鸟,它在黑暗中伸展羽翼发出一声清脆的啼鸣,轰然直上九重霄。

    这下子别说渔船上的老汉了,就连那条狗都知道自己面前的道士乃是世外高人,当场吓趴下了。

    八喵例常发出鄙夷:连磕头都不会?凡夫俗狗呀!

    老汉对谢蛤蟆可是信服了,双膝发抖隐隐想要跪下,他没有跪下是因为小船空间不够不好下跪。

    至于谢蛤蟆的问话那肯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老汉说道:“是听天监前天找我们来巡河,肯定是官老爷们知道又要淹死人,但人被救下了,以防万一叫我们巡河来阻拦将来要跳河寻死的人。”

    “老天师你不知道,我们这个大苇河可怪了,它经常会淹死外乡人,而且不是淹死一个人,往往是一伙行人一个不剩的淹死。”

    “偶尔也会淹死城里人,它也不会是单独淹死一个人,是好几个人一起淹死,有时候甚至会是一家大人都淹死,只剩下孩子,老可怜了!”

    这点客栈掌柜的没有说,王七麟觉得是个突破口。

    谢蛤蟆也注意到了细节,问道:“一次淹死好几个人?为什么?这些人可是有什么共通之处?”

    老汉摇头道:“没见着他们有什么共通之处,反正事情特别邪,他们往往是一个一个死的,今天淹死一个明天淹死一个过几天又淹死一个。”

    “反正这些人一旦被大苇河里的邪祟给盯上,那人就跑不掉了,不管他们是逃出真定府还是怎么着,迟早会回来然后自己跳入河里。”

    说到这里,老汉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你们说这怪不怪?人就跟中邪了一样,不管去了哪里,最后还是会回到这河边,然后跳进河里去。”

    “压根拦不住他们,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一样的道理,有人想跳河自杀,靠我们巡逻怎么能拦住呢?我们一个人要管那么老长的河段!”

    老汉沮丧的连连摇头。

    听着他的介绍,王七麟倒是想起了梦里的一种昆虫的遭遇: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

    螳螂一旦被铁线虫给寄生,它们在生命最后阶段会主动去河边,到时候铁线虫从它们腹中钻出,它们会很快死去,而只要它们不去河里则铁线虫不能离开它们躯体。

    可是那时候的螳螂没有了灵智,它们不能控制身躯。

    这些跳河自杀的人,貌似也是这样的道理。

    所以,难道铁线虫成精了?

    巡河的老汉并不知道更多内情,他和河段中其他巡河者一样,仅仅是被听天监花钱雇佣来执勤罢了。

    难怪他又是身上贴着符又是挂着钟馗像,又是带着黑狗又是带着桃木剑,原来是想以此对抗河中邪祟。

    王七麟放出听雷神剑踏了上去,御使飞剑在河面上掠行。

    见此老汉眼睛直了:“嘶,蜀山飞剑仙?”

    谢蛤蟆笑道:“他倒不是出自蜀山,但他要比蜀山的飞剑仙们厉害许多。”

    老汉惶恐的说道:“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我真是瞎了眼,刚才竟然敢得罪这样的活神仙。”

    谢蛤蟆道:“小老弟无需担心,他宽宏大量,不会计较你刚才对他的呵斥。”

    王七麟御剑在河流中飞了好一段,芳草萋萋,水流激荡,大苇河有的河段宽阔而水势平缓,有的河段狭窄且急湍汹涌。

    但他都没有发现邪祟身影。

    倒是河里有大鱼,这鱼应当是有些修为了,大半夜冒出水面吞食流入水中的月光。

    王七麟从它面前经过的时候它还翻着死鱼眼瞪他,结果一瞪瞪到了八喵,一鱼一喵对视一眼,当时氛围挺尴尬的,然后大鱼迅速沉水。

    这一刻王七麟莫名想到了被老爹带走的风水鱼,那条鱼其实挺鸡贼挺有趣的,算是他最早收入手中的灵物,可惜他没法带风水鱼外出。

    探索一路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摇着头回去找谢蛤蟆:“没用,河里一切如常。”

    谢蛤蟆道:“明天去听天监打探一下消息?”

    王七麟不想直接去找当地听天监,沉一村庄当年的经历相当惊世骇俗,足足一个村子全数覆灭,这在和平的年代简直不可想象。

    听天监肯定会重视这种案件,也会仔细查询,恐怕荆楚之地所属的银将、金将当年亲自负责了此案,那为什么案情会毫无所获?

    会不会有猫腻?

    去年冬天东北州闹雪弥勒,有乡村一夜之间人员尽无,这件事便惊动了听天监的高层,连与东北州没关系的李长歌都被调过去了,据说黄泉监也派了高层去调查那件事。

    不过好像也毫无所得……

    夜间在河里转悠一圈,王七麟又去附近的野坟头、乱葬岗去瞧了瞧。

    当地竟然没有孤魂野鬼游荡,这就有点奇怪了。

    他经历过的每个地方都有孤魂野鬼,这些鬼没什么本领,顶多吓到个夜间赶路的行人罢了,所以听天监不太管它们。

    除非有野鬼闹腾的厉害,听天监才会找几个杀猪匠、刽子手之类带着屠刀去周边转转,这些人的阳气和杀气足够将孤魂野鬼冲走。

    按理说水属阴,河边若有野坟必有孤魂野鬼,可是王七麟在大苇河附近却毫无所得。

    这很反常。

    天亮之后他们在店里直接吃早餐,王七麟照例要了当地特色饭菜。

    掌柜的说道:“我们真定府最有特色的是椒麻鸡,可是早上不适合吃这等东西,那不如换一个椒麻粉?”

    “好。”

    “我们这里的小抄手也很有名,你们吃不吃小抄手?”掌柜的又问。

    一听这话趴在王七麟腿上打瞌睡的八喵猛的瞪大眼睛,它抖了抖耳朵看向掌柜的,又缓缓低头看向自己抄起的小手手。

    八喵很喜欢抄手手睡觉。

    这也能吃吗?

    是把我喵族的抄小手要吃掉吗?

    王七麟下意识说道:“好。”

    八喵赶紧伸出爪子表示自己从不抄手。

    它努力伸长四条腿,王七麟诧异的低头看:这货干什么?陆地游泳?

    白白软软的抄手在一碗撒了麻油的鸡汤里翻滚,看起来很可爱,很好吃。

    椒麻粉里头也有麻油,徐大点了一份巷面,这面很宽,里面还是有花椒麻油这些东西。

    王七麟诧异的问道:“你们当地人这么喜欢吃花椒和麻椒这些东西?”

    掌柜的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荆楚之地和临近的蜀地水多瘴气多,湿气很大,人在这里生活难免会积攒许多湿气在身体里。而花椒麻椒能给身体祛湿,所以我们必须得吃它。”

    王七麟恍然的点头,他想到了在西北见到的辣子,说道:“你们知道辣子这东西吗?”

    掌柜的茫然摇头。

    王七麟说道:“你们可以去长安城转转,那里的百姓流行吃辣子,这是一种从西域传来的香料,它的味道很独特,也有很好的祛湿效果,比麻椒和花椒还要好呢。”

    掌柜的惊奇的问道:“是吗?”

    谢蛤蟆道:“无量天尊,老道这里倒是有些辣子种,你们可以自己种,不过这东西能祛湿吗?”

    王七麟说道:“特别能祛湿,西域人身体里没有湿气,为什么?就因为他们喜欢吃辣子!”

    谢蛤蟆一愣:“他们身体里没有湿气?那他们都是干尸吗?”

    王七麟斜睨他:“河边码头上要用大杠棍去撬动货物,你这么会抬杠,怎么不去帮忙?”

    谢蛤蟆无奈的摇头,他打开包袱拿出来一大包油纸,里面全是辣椒种子。

    王七麟送给了掌柜的,说道:“这个东西在本地应该也能种活,你自己尝试一下,反正天气已经很暖和了,现在种植应当秋天能收获。”

    掌柜的连连道谢。

    城门早就大开,四个人领着两匹大青骡进城门,其中胖五一一条手臂抓着一头大青骡的耳朵,他走在两头大青骡之间,神情警惕,满脸的小心翼翼。

    王七麟说道:“放心,没有人会偷你这俩兄弟。”

    胖五一苦着脸说道:“我怕的是我这俩兄弟去掩耳盗铃,七爷你可不知道,他们两个最会狼吞虎咽,所以每次到了人堆里我都得小心。”

    王七麟理解他每一个字的意思,也理解每个词语的意思,但这些字连起来、诸多词语连起来,他就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青凫一族很喜欢用成语,但喜欢乱用。

    徐大毕竟是读书人,他忍不了,问道:“五一兄弟,你知道你用的成语不对吗?”

    胖五一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说道:“我知道,我们青凫一族很好学,学了很多你们人族的成语和诗词,但我们不解风情,很容易用错。”

    徐大摇摇头,他懒得帮忙修正。

    就在众人说话的时候,一辆运送干草的车子途经路口。

    车上干草堆积老高,车子重心不是很稳,摇摇晃晃。

    路口有人挎着篮子叫卖馅饼。

    混喝轻轻跺了跺地面,干草车一震突然无法维持平衡,带着高高的草堆像是要砸向卖馅饼的。

    卖馅饼的姑娘吓到了,看着面前摇晃的高草堆一时像是反应不过来了。

    旁边人大叫:“快跑!”

    骗吃一个箭步冲上去,用强壮魁梧的身躯扛住了高高的草堆。

    它闷着头使劲,硬生生将眼看要侧倾的干草车给顶了回去,混喝跑到另一边,两头大青骡将干草车给夹住了。

    看到这一幕半个街头的人为之惊叹:“神驴啊!”

    “什么眼神!这是骡子,神骡啊!”

    “嘿哟,这骡子真是神骏,得是用龙马配出来的种吧?”

    王七麟吃惊的看向说话的人,你很识货。

    车子摇晃中难免有干草洒落,一些干草便落在了馅饼姑娘的头上身上和挎在胳膊上的筐子里。

    筐子是打开的,等于干草落在馅饼上。

    干草车赶车人赶紧跳下车来道歉,四周百姓纷纷谴责他:

    “你怎么驾车的?刚才差点砸到人!”

    “咋这么贪心呢?你看你车上装了多少东西?你咋不把西山给驼到车上来?”

    “幸亏这两头大青骡通人性呀,要不然你今天要吃官司了,你要砸到人家姑娘啦。”

    赶车人欲哭无泪:“这走了一路也没事呀——唉唉唉,对不住对不住,诸位对不住,姑娘对不住。”

    姑娘反应过来看向筐子里的馅饼,眼圈红了:“大哥这没砸到我,我没啥,可我这馅饼怎么卖呀?都是你的干草了。”

    两头大青骡摇头晃尾巴的跑过去盯着馅饼看,一起在流口水。

    有人笑道:“嘿,这骡子是想吃馅饼呢?骡子也会吃馅饼吗?”

    又有人说道:“骡子当然会吃馅饼,但谁家舍得用馅饼喂它?不过这俩骡子不一样,你看它们那块头那皮毛,这主人家绝对是下大力气养的,估计还真是没少给它们吃馅饼豆饼馒头米饭这样的好东西。”

    百姓们没见到吃馅饼的骡子,所谓看出殡的不嫌人多,他们便捣鼓着看起了热闹。

    一个青年说道:“姑娘你上面的馅饼全沾了干草和土灰没法卖了,要不然喂给这俩大青骡?”

    “对,这大青骡刚才救了你一命,喂它们个馅饼吃,这是报恩嘛。”

    “嘿,过来看骡子吃馅饼了。”

    大家伙三言两语,姑娘没什么主见,便扫掉筐子里的干草拿出馅饼分给骗吃混喝俩兄弟。

    俩兄弟大嘴张开,一张跟人差不多大的馅饼就那么下去了。

    王七麟一行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

    真他娘是骗吃混喝啊!

    胖五一跺跺脚,道:“坏了,没看住它俩,我腚沟里翻船了!”

    刚买了一串糖葫芦开吃的徐大顿时喷出好些山楂碎……

    骗吃混喝那么大块头,一个馅饼算什么?它们俩继续对着筐子流口水。

    围观百姓想看热闹,一个劲鼓噪姑娘喂它们吃馅饼。

    姑娘着急又慌张的说道:“我我这些馅饼,是我娘让我卖的,要是拿不回钱去,我娘肯定会骂我。”

    “你没法卖了,都被弄脏了,”好几个人劝说,“你喂给这两个骡子吧,它们可救了你一命呢。”

    “大不了让这赶车得出钱,都是这车干草的罪过。”

    “对对对,赶车的你得出去买下人家馅饼……”

    王七麟看不下去,赶紧挤进来将骗吃混喝俩兄弟推出去。

    徐大去找姑娘掏钱买下剩余馅饼,谢蛤蟆抚须喃喃道:“无量天尊,它娘的没天理呀,咱仨人一个青凫,竟然让两个螭驽给玩弄啦?”

    胖五一绝望的说道:“骗吃混喝,他俩可有一套了!”

    PS:推荐我家大佬七月新番的新书,他的新书书名很屌,就叫《新书》!

    这个大佬我不多做介绍了,七月新番,历史新生代顶级大佬、真正有文化的高学历大神,《新书》内容是‘关于穿越者大战位面之子的故事’。

    七月新番的书,绝对好看(对于历史文化读者),另外七月新番帮助过弹壳许多次,弹壳欠他许多人情,所以若有兄弟姐妹对历史文感兴趣,一定去看看,弹壳在这里提臀拜谢大家伙的支持了。

朗华大厦(一)

    三颗爆炸头紧密的凑在一起,六只可以拖到地面的黑眼圈同时一震颤。

    “老秦,你觉得和这个人有关系吗?”龚蓓蕾两眼止不住的簌簌流泪,泪水沿着刚刚重新做过微调的鼻子,一直流到嘴角。

    她咂巴咂巴嘴,一点没浪费,全当补充盐分了。

    秦欢乐那双即使与兔子比、都不遑多让的布满红血丝的眼睛,仍然死死盯着电脑屏幕,带着一条狰狞伤疤的右手在桌子旁边摸到一包纸巾,朝着龚蓓蕾的方向一甩,“祖国的花骨朵儿,擦擦你的口水,真行!对着嫌疑人流口水的除了你也没谁了!难怪咱们组总完成不了kpi,你瞅瞅......嘿!干嘛呢!”他厌弃的扒拉开那颗越来越靠近自己肩膀的脑袋。

    “啊?”被推开的厉宝剑半睁开迷迷瞪瞪的眼睛,勉强坐直了身体,“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儿......”

    另外两人没理这个已经熬了三天大夜、困到胡言乱语的男人。

    龚蓓蕾接过纸巾却没用,抽出一张软塌塌的攥在手里扇风,“亏着是冬天,闻闻你们身上都什么味儿了!哎哟,不懂别瞎说,我这是新做的半永久美瞳线,还没恢复过来,这是应激性流泪。”

    “扑通”一声,厉宝剑顺着椅子出溜到桌子下头去了,脑袋磕在地板上一声闷响,可他不仅没醒,反而在身体大面积接触地面之后,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嘤咛声,随后便打起了铿锵有力的呼噜。

    外面飘了一天小雪,这地下室暖气供应一向不足,后半夜尤其阴冷,秦欢乐从椅背后头抓起一件半旧的外套,扔在厉宝剑身上,又看到龚蓓蕾不知道什么时候脱了鞋,一双脚踩在厉宝剑的肋条上取暖,不禁抽了抽嘴角。

    “这人......”秦欢乐纠结的挠了挠下巴,看着电脑上被定格了的监控画面,“这人要说他是嫌疑人吧,那他绝对是个缺心眼儿!要是真怕作案被抓,干嘛专门跑过来调超市门前的摄像头角度呢?你瞧瞧,满屏幕都快装不下他这张脸了!要说不是嫌疑人,那他这出现的时间和角度也太寸了,案发前五分钟,还特意绕大远路过来......他家住哪儿来着?”

    龚蓓蕾从口袋里翻出一张折成方块的信息表,“住在朗华大厦。”

    “嚯!有钱人啊,住在名胜古迹里头!”秦欢乐眉头一挑,极度的疲倦也没使他放弃在嘴皮子上抖机灵。

    龚蓓蕾无语的瞟他一眼,“什么名胜古迹,只有九十多年好吧!老秦,你这就是仇富心理了,再说人家那大厦,虽然就六层,可一整栋的产权都在这位颜先生手里,再过几年,要是划成什么‘文物保护单位’,或者一旧改,可比你们城中村里的‘拉手楼’值钱!”她嫌弃的扇着手里的纸巾,“当初那些建筑也不偷工减料,质量都好着呢,搁现在看着更有味道好嘛!怎么着不比在城中村还要租阁楼住的人强?”

    秦欢乐抱起手臂在胸前,“租阁楼怎么了,我那是自由意志的体现,不愿意视线所及的地方有遮挡有阻碍!某种意义上说,和那些富豪住半山别墅的道理是一样的!lo,懂不懂啊,不懂别瞎说!”

    可能争执的声音有点大,地板上的厉宝剑翻了个身,爆炸头的假发没跟上他的节奏,掉下来留在了原地。

    龚蓓蕾好心的拿脚又给他歪歪斜斜的扣回脑袋顶上去了,顺便伸手扶了扶自己脑袋上的爆炸假发,别说,大冷天戴着还挺暖和。

    说起来,他们三个人还真不是没事闲得,不吃不喝不睡的在这儿瞎逗咳嗽找罪受。

    从体制从属上来说,他们都是属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提前取证科”的,这科室不是常规配备,而是几年前局里时任的老领导一时心血来潮设立的,意在面对突发刑事案件时,可以省去一些流程,来个“预反应”。

    当然,初衷是好的,可在后来的实践中,就变成“鸡肋”本肋。

    人家一线刑警办案,哪个不注重第一现场的取证,让他们科室一搅和,案件侦破了,是人家的功劳,案件侦破不了,他们就成了“破坏现场”的背锅侠。

    那位搞创新的老领导没多久就升职调离了,继任领导为了不拂前任的面子,牙酸的没有立时裁撤他们,只是办公室从局里越搬越偏,一直被发配到不见天日的地下室才算完。

    科里原来六个人,但凡有点门路的,都挖门盗洞的调出去了,连还剩下一年半就退休的老科长都没留下。

    仅剩的他们仨人,如今已经成了局里的边缘人。

    秦欢乐是没钱又没门路。

    厉宝剑是懒。

    龚蓓蕾是“干不出一番事业,就要回家继承家业”,这还和家里置着气呢。

    晴天霹雳的是,现任领导“忍辱负重”了几年,终于挖空心思想出了一个“精简办案流程,整合办案人员”的计划,说一年内没有绩效的科室将作为第一批“精简整合”的对象。

    厉宝剑在食堂偷听两个新来的实习生聊天,据说他们仨的具体去向局里都定好了,一个去报警中心接电话,两个去办户籍。

    这不是图穷匕见了嘛,全局一年没绩效......不,三年没绩效的不就只有他们一个科室嘛!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好在老天饿不死瞎麻雀!

    就在四天前的凌晨,城南一个靠近老居民区的沿河公园的外墙根儿边上,发生了一起抢劫伤人案。

    这个受害人是男性,叫关山鹤,36岁,离异。

    被抢了什么?还没来得及,可他脖子上确实被施害者从后头划出了长长一条血口子。

    据他后来对警察描述,他本来在附近的网吧上网,半夜饿了,想来两条街外的小超市买点关东煮,没想到还没走到跟前,在十米远的地方,就被一个人突然从后头拿刀抵住了脖子。

    沿河公园很小,是市里最早的公共公园,最近在维修老化线路,外墙附近的市政监控都停了,只有那家卖关东煮的小超市门上,还架着一个摄像头。

    报警的是小超市的老板,他当时正在店里看电视,突然听到外头一声尖叫。

    门窗上结了一层冰霜,看不清楚人。

    老板壮着胆子掀开军绿色的棉门帘儿,就见这个关山鹤抖的鹌鹑似的,尿了裤子,孤零零独自倒在地上。

    老板连忙报了警。

    整个事情从发生到结束,不过十几秒钟,多亏了关先生那充满穿透力的一嗓子,叫出了小超市老板,也吓退了施害人。

    秦欢乐他们听见这案子,就像被打了鸡血,“嗷”的一声窜出去,然后一无所获。

    首先这位关先生是良民,除了到网吧打打游戏,没有任何不良嗜好,也没有任何复杂的社会关系,单从他这里看,几乎就像是纯粹倒霉才被施害者选中的。

    再者现场没有留下任何关于施害者的证据、痕迹——没有凶器,也没有脚印,除了关山鹤自己回忆称,从对方持刀角度来感受,大概是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女人,“我瞄到了她拿刀的右手,又白又细,还少了一节食指!”他当时说。

    来无影去无踪,这施害人是属窜天猴的嘛?

    秦欢乐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从网吧入手,毕竟抢劫这种事,还是要基于对周遭环境的熟悉,而且又是一个处于身体条件劣势的人去抢劫一个身体条件强势的人,关键关先生“饿了”这个点的主观性太大,基本不可控。

    那么这个施害者要么是随意路过又一时兴起的神经病,要么很大概率是生活在这个老居民区附近,甚至也常去那家网吧的人。

    秦欢乐他们一人顶着一头爆炸假发——不敢被不时走访调查的局里同事认出来——蹲了网吧,蹲街道,卖一天烤串,卖一天烤地瓜。

    总之,几天不眠不休下来,一个可疑的目标都没发现。

    值得“庆幸”的是,刑侦那边的同事也没什么进展,可局里特别重视——要知道若不是熟人作案,那一个随意选择目标、“看心情”施害的犯罪嫌疑人的社会危害还是很大的。

    最后还是厉宝剑偷偷摸摸拷贝出了刑侦那边调取的小超市监控录像,巧的是,就在事发前五分钟,一个青年男人从小超市门前经过时,居然毫无避讳的凑上前去,抬手调整了门前的摄像头角度,完美避开了之后发生抢劫的位置!

    龚蓓蕾对着那张皱皱巴巴的信息表看了又看,“可那个受害人说了对方是个女人嘛,那就算是同伙......可这么公然露脸不会太没有顾及了吗?而且刑侦那边对他的调查也没什么问题,他是教老外学中文的老师,那天确实是去那个居民区给一个学生上课的,那学生是个旅游达人,做网络直播的,只有晚上那个时间有空学一会儿,至于为什么调监控,他说自己是个强迫症......”她余光一扫,推了下秦欢乐,“差不多得了,有你这么看的嘛,眼睛都看直了!”

    秦欢乐其实就是太累了,脑袋不太转,听着龚蓓蕾絮絮叨叨的,瞳孔就有点涣散,被推的醒过神儿来,甩甩头笑道:“怎么着,我看帅哥让你不开心了?是不是心里有点酸酸的?跟哥直说,别控制!”

    龚蓓蕾把信息表拍在桌子上,扭头看看电脑屏幕,又看看秦欢乐,一本正经的说:“这个颜司承,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也是,又会外语,又能教中文,这就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吧。老秦你呢......”

    秦欢乐连忙挺了挺脖子,“我怎么样?”

    龚蓓蕾微微眯了眯眼睛,“也不错,而且特别符合现在的一种审美趋向。”

    秦欢乐努力绷着不笑得太明显。

    龚蓓蕾拍拍他的肩膀,“就是网上说的那种,丑帅丑帅的!”

    秦欢乐一口老血上了头,龇牙咧嘴的瞪着电脑屏幕里那张定格的脸,“好啊,文质彬彬是吧?颜什么承,你最好只是恰巧路过,可千万别露了馅儿!”

朗华大厦(二)

    下午六点钟,延平这个北方城市还在簌簌的下着小雪。

    雪花像鹅绒一样轻盈,在天空中袅娜舞动,并不急于飘落下来。

    由于纬度高,入冬以后,每天下午不到五点的时候,天空便开始灰蒙蒙起来,尤其下雪的时候,路灯早早的被点亮,楼宇缝隙中间错的露出一角地平线,总带着那一抹淡淡的黛青色,衬托的整个城市都充满了静谧而安详的气息。

    皮靴踏在盖着薄薄一层积雪的路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微声响。

    这是一层浮雪,新下的,若是在繁华人多的地段,估计早已被过往人群踩实了,要是来不及清理时,再被往来汽车的轮胎一碾轧,加上汽车所散发出来的热量,那路面便很快就会形成一层光可鉴人的“镜面”。

    鞋底儿不防滑的行人踩上去,非得闹个屁股蹲儿不可!

    刚刚放学的孩子们一个个穿的面包似的,可不管这个,嬉笑着在“镜面”上滑动,仿佛路边那些断断续续、长度不足半米的一小截冰面,就能提供给他们通天的快乐。

    这份快乐在延平,是少有的不以年代割裂开来、能填充进每个人童年记忆中的游乐项目,当然这份最纯真的快乐,也仅仅只能属于孩子了。

    天气冷,十字路口一个卖包子的小摊老板穿着厚重的棉袄棉裤,皮毛一体的棉帽子还带着两个下垂的“耳朵”,围巾严实包裹下,只剩下一双眼睛,可睫毛上也挂了厚厚的一层霜。

    他不住的来回跺脚取暖,看着老远一个人朝这边走过来,忙迎了几步笑着打招呼,“新出炉的大包子,猪肉大葱馅儿的,嘿,现在猪肉矜贵,可我们家都是货真价实的馅料哈,一点儿不掺假,先生买两个回去尝尝?”

    那走近的男人戴着围巾帽子,也只剩下一双眼睛,在路灯的映射下,瞳仁带一点缤纷的深褐色,头顶、肩膀上头,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他穿一件长到腿弯处的灰色呢子大衣,驼色的羊绒围巾,一直包到鼻子下面。戴着黑色的羊皮手套,一手提着公文包,一手将围巾向下掖了一些,便露出一张亲和温暖的脸来,柔和的冲那商贩说:“还剩几个?”

    “还剩......怎么着?”那小贩愣了一下,“老板要包圆儿?那感情好,我这刚出锅的两百个包子,皮薄肉厚,全给您送家去?”

    盖在蒸笼上的厚棉被一掀开,一团白雾在冷凝的傍晚升腾出代表温暖的具体意向。

    那男人不动声色笑一笑:“两百个太多了,实在吃不完,我还想着要是有二十个,倒可以全拿走,让你少挨些冷。”

    “那也成啊,”小贩并不是一个相信撞大运的人,忙顺杆爬的问,“怎么着?那给您先来二十个?”

    “好。”他一直笑得和煦。

    他付了钱,把装包子的透明塑料袋拎在手中,不紧不慢的继续向前走。

    过了这个十字路口又走了一会儿,渐渐就看不大清那小贩的身影了,迎着他的只有一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宽广马路。

    路的尽头是一栋六层高的老式公寓楼,每户的窗棂上还嵌着镂空雕花的铁围栏,墙面密布着冻成枯叶的爬山虎。

    公寓楼四周除了这条回家的路,如今都变成了空旷的工地,不过因为冬天冻土难以运作,工地就都停工了,倒显得这栋房子在一片荒芜中很有些无奈的寂寥感。

    好在房子虽样式老旧,但初建时用料夯实,外墙都是纹理漂亮的大块石料,就算现在看起来也并不显得太过时,反而有点像欧洲那种有年代感的教堂建筑,在岁月的沉寂下愈发凸显出典雅的气质。

    他推开一楼的铁皮门,门中间是他夏天时刚刚粉刷的墨绿色油漆。

    迎头便闯过来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嘻嘻笑笑的和他妹妹追逐打闹着。

    他连忙本能的向旁边避了一下。

    “颜叔叔,您回来了?”

    “颜先生!”

    “颜叔叔好!”

    一个孩子叫起来,另外三四个孩子便比赛似的停下脚步,争先恐后的叫起来,仰着童真的小脸,笑嘻嘻的看着他。

    “今天吃包子。”颜司承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淡淡的笑着,顺便敞开手中的袋子给那几个孩子看,那几个孩子探着脑袋都过来闻,却并没人不礼貌的伸手去抓。

    颜司承合上袋子,抬手摸了摸自己身边靠得最近的孩子,便继续向里面走,手动推开了老式的电梯门,从里头走出一个中年女人,正垂着头系围巾。

    “买菜去吗,云姐?”

    “哎呦哎呦,是颜先生啊,真巧碰见您了,您这是刚下班回来?”云姐热情的招呼着。

    “是,我刚回来,云姐,今天外面风雪大,你慢些走。”颜司承错身站进电梯。

    云姐笑着点点头,“别提了,我儿子就随了我老公了,一到下雪天就想吃火锅,家里有羊肉片,粉条、木耳也有,我再去外头市场买点豆芽和青菜回来......”她边碎碎念着,边往外头走去。

    颜司承从里面拉上了电梯的金属镂空门,按了一下圆形的数字键“6”。

    六层是只属于他的世界。

    电梯门一开,他刚掏出钥匙,就看见旁边一个男人,正蹲在他门前,一听见电梯响,便猛地站起来,愣模愣眼的瞧瞧他,眼睛向上一番,隐晦的做了个回忆状,才咧开嘴,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是颜老师吗?”

    这男人面生,颜司承没见过,不禁稍微仔细地看了看,不过这“稍微”看也是很谦逊有礼的,并不会使对方产生丝毫的突兀感。

    他没急着掏钥匙,把手又缩了回去,礼貌的问:“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男人看起来面相天然带了几分猥琐,个子挺高的,一件半旧的黑色夹克式羽绒服裹在身上,若仔细瞧瞧,那袖口都磨得有些发亮了。没戴帽子,也没戴围巾,略微瑟缩着脖子吸了一下鼻涕,两个小眯缝眼儿“八”字似的向下垂着。鼻子倒是又挺又高,就是高的有些不大自然。

    他还没说话,颜司承猛然想起一件事来,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你就是前两天街道过来通知的那个......要来做垃圾分类的那位垃圾站的先生吧?”

    这猥琐男本来都酝酿好了情绪,刚要说话,被他这么一问,那话呛在嗓子里,上不去下不来,紧抿着嘴缓了一下,才一边抬手按着耳朵,一边极不满意又不明显的偏着头,说了句“别笑”。

    颜司承莫名其妙的向他偏头的方向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这男人再次奋力扯出一个笑脸,“我不是垃圾站的,我是经人介绍,想要过来跟您学中文的。”

    “哦,是这样,”颜司承笑一笑,没再说别的,“既然是来学习的,就请进吧。”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您怎么称呼?”

    后面跟进来的男人忙道:“啊,我叫、我叫凯文啊,凯文秦。”

    颜司承回身带上了门,“你的名字......挺好记的,跟我的理发师同名。”

    辛勤乔装打扮了一番,又是粘眼睛,又是贴假鼻子的,秦欢乐本来给自己立的人设是要装矜持,但此时实在装不下去了,不自觉的津了津鼻子,瞪着眯缝眼,四周环视了一下,眼睛瞪得像灯泡似的,嘴里感叹着,“哇塞,我这是进到电影里了吧,颜老师,您这房子太有面儿了!”

    让他惊讶到如此程度的,是一进门客厅里那些厚重华贵的陈设,那种低调典雅的色泽,无一不诉说着“我很贵,我有钱”!

    枣红色蜡的发亮的地板,金色复古花纹的壁纸,棚顶熠熠闪光的水晶灯,以及下面一应与地板同色系的欧式复古豪华家具.....只是,他抬手想摸摸也摸不了,这每样家具上,无论大小,都单独罩着亚克力透明防尘罩,让人感觉仿佛是不小心走进了一间博物馆。

    秦欢乐略微皱着眉,盯着茶几上那瓶只剩下三分之一分量的红酒,酒瓶旁边还有一只水晶杯,杯底上一丝红酒的干涸印记犹在,可也同样被罩上了防尘罩。

    他土包子进城似的,只能看出这屋里的家具摆设们价格不菲,却说不出其中的门道,正如同他能看出打从一开始,颜司承一直保持的和煦笑容全是假笑,却因为对方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真挚气场,使那假笑也看起来并不显得过度虚伪,反而有种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真是邪了门了。

    颜老师并没有善解人意的满足他的好奇心,而是向旁边一抬手,“我的书房在里面,我们进去聊吧。”

    秦欢乐从善如流的跟着他走进了里面的房间,这房间就简洁明了接地气多了,全是现代派极简家具......也还是秦欢乐买不起的的那种。

    颜司承拉过两把椅子,请他坐了。

    天气太冷,这房子又是老房子,没暖气设施,全靠空调,等待空调热起来还有个过程,秦欢乐搓着手,不自觉的把手伸出去,按在了书桌上的一袋包子上取暖,随意问道:“就您一个人在这儿住?这房子好是好啊,就是少了点儿人气儿,像我,就住不了这种空旷的大房子,要是哪个旮旯儿里藏个人,半夜上厕所还不给吓中风了!”

    包子还隐约冒着些热气,颜司承轻轻的将那包子向对方推了推,秦欢乐毫不客气的从里面掏出一个,一口咬掉半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嚯,真香,最近这猪肉涨......”他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停住了嘴。

    果然就听见颜司承温润的声音响起,“你的中文可以过八级,我才疏学浅,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

    秦欢乐不过顿了一秒,又重新咬了口包子,叹了口气,一副豁出去不要脸了的姿态,“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瞒您了,我呢,土包子一个,从小没读过什么书,没想到靠着外贸居然赚了几个辛苦钱,可我身边那个姓龚的翻译,这小妞儿,心眼儿贼多,我怀疑她天天下套儿坑我,我就想着自己学点外语,甩了她,以后谈生意亲自上!”

    颜司承道:“你想学外语,我可以介绍一家不错的......”

    “别!”秦欢乐嘴里的包子喷出来,忙又伸手掩了嘴,闷声说,“我这是暗度陈仓,不能让她发现!你这儿不是隐蔽嘛,是吧?颜老师,是您一个人住在这儿吧?”

    颜司承微微蹙了下眉头,开口又要拒绝,秦欢乐那头却投来一个极度不好意思的眼神,“噎、噎住了,能不能借用一下洗手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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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哪里走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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