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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全金属弹壳     妖魔哪里走txt下载     妖魔哪里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01.五鬼运财(超大杯求票)

    将徐大武装起来后,王七麟算是了却心头一个念想。

    徐大不能修炼,越往后碰到的妖魔鬼怪越厉害,他便越是累赘。

    王七麟不想扔掉这累赘。

    所以如今徐大全身上下都是法宝,他便放下心来。

    燃木神刀乃是造化炉以玄铁铸造而成,绝对是一把神兵,这从山公幽浮表现上就能看出来。

    徐大好不容易才帮助自家这坐骑克服面对燃木神刀时候的恐惧。

    收起家伙什,他们三人一吞口走向段银义家的方向。

    段家所在的巷子叫卖花巷子,位于城北,临近山峦,这里住的生意人多,龙蛇混杂。

    吕伯材轻车熟路的带他们上门,他敲敲门后有个绵软软的声音在门后响起:“谁呀?”

    “是我,老吕。”

    门板打开,一个面容娟秀、眉眸温婉的女子小心翼翼的看向他们,看清他们身上官袍后急忙作势要下跪:“啊,小女子段叶氏见过诸位官老爷……”

    “无需多礼,你家官人是吕大人的朋友,那便是本官的朋友。”王七麟温和的说道。

    吕伯材挺起胸膛:“段银义,你这狗日的还不出来?”

    段叶氏无奈的说道:“叔叔且莫浪费力气,我家郎君外出玩耍了,没有在家,真是对不住了。请叔叔和大人们稍候,小女子这就去找他回来。”

    她麻利的沏了一壶茶给他们添茶倒水,随后擦擦手披上一件粗布外套出了门。

    徐大看着段叶氏的背影说道:“这女人,有点意思啊。”

    吕伯材苦笑道:“还请徐爷高抬贵手,我那兄弟脾性不佳、本事不大,好不容易才找了个媳妇儿……”

    徐大不悦道:“菠菜你这话啥意思,侮辱大爷的人格了啊,大爷是说这女人的性子有点意思!”

    吕伯材正要倾听他的高见,他冷笑一声道:“哼哼,不过你既然把大爷想成了下三滥的淫贼,那大爷就不废话了,不说这女人了。”

    王七麟没看段叶氏的相貌,他打眼扫了扫屋里屋外,正屋没问题,院子里有老母鸡啄食也没问题,问题出在偏房里头,他隐隐约约的看到几股蒙蒙黑气往外发散。

    这样他的心里便有了猜测。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段叶氏扭着纤腰拖着个男人回来。

    人没进门声音先传了进来:“喝酒、耍钱,你说你整天做什么呢?怎么没有一点出息?”

    一个穿着钱铢纹路锦缎长袍的青年歪歪斜斜进门,他嘿嘿笑道:“娘子这是什么话?嘿嘿,大正月的不就是要吃吃喝喝吗?哥几个凑在一起喝个酒怎么了?喝了酒耍几把骰子又能……”

    吕伯材脸色一沉站了起来:“老段!”

    他有修为在身,一声大喝如晴空霹雳。

    吕伯材哆嗦了一下子讪笑道:“哟,老驴,你来了?哟,诸位大人也来了?小人段银义见过大人,嘿嘿,小人是老驴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兄弟,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诸位大人海涵呀。”

    听到这里王七麟点头笑了笑算是回应。

    一个照面他便看出来,这人不靠谱,他明明是在少年时代才跟吕伯材相识的,却说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这说明此人好吹牛。

    大白天的喝的醉醺醺,听段叶氏的意思他还去赌博来着,好吃好赌,这说明此人是赌狗。

    所以他搞不懂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吕伯材,怎么会与这样一个人成为至交好友?

    而且这人头上黑丝摇曳,远看是风吹发丝,近看才知道这是鬼气缠身。

    他有问题!

    吕伯材八面玲珑,他看到王七麟反应后便低声解释道:“唉,七爷海涵。老段以前不是这样,是他父亲两个月前去世后,也不知道是没人管教了还是他过于伤心,从那后开始放纵自己,变成今天的样子。”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道:“无妨。”

    他扒开一颗栗子扔进嘴里,看向段银义说道:“说说吧,怎么把鬼搞进家门里来了?”

    段银义醉醺醺的说道:“鬼?嘿嘿,大人你说笑了,嘿嘿,大过年的不能说鬼,不吉利……”

    “段银义!”吕伯材猛的提高了嗓门,“你找我来就是想陪你玩吗?”

    段银义缩了缩脖子,嘀咕道:“对对不住,大人,我真是喝多了,能不能让我洗把脸?”

    段叶氏叹了口气,给他打了一盆冷水还特意往里铲了一些雪。

    王七麟道:“贤内助。”

    徐大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笑。

    趁着丈夫去洗脸,段叶氏走过来轻声道:“麻烦诸位大人了,实不相瞒,最近三天我们这片宅子出了诡事,恐怕这事与我丈夫脱不开干系……”

    “怎么跟我脱不开干系?”段银义顾不上擦脸急匆匆的走过来,“与我有什么关系?”

    冷水激面后他清醒过来,先给王七麟见礼,又对吕伯材不悦的说道:“老驴,兄弟找你是想让你帮忙来给乡邻们解决这诡事,这事挺吓人,先死鸡又死狗昨晚上直接死了牛,你说今晚会不会死人?”

    吕伯材道:“一旦死人,先死你!”

    段银义下意识哆嗦一下,又翻白眼道:“咱自己兄弟,大过年的你可别吓唬我。”

    王七麟道:“不废话了,段银义,你那偏房里头有什么?”

    段银义扭头看了一眼,自如的说道:“噢,没什么,就是一些替换了又舍不得扔的破烂家具。”

    王七麟咽下栗子道:“走,去看看。”

    段银义欲言又止。

    段叶氏咬着贝齿瞪他一眼,瓜子脸上露出愤懑之情。

    段银义顿时颓了,他嘀咕道:“大人,有件事吧,唉,小人不是不想说实话,唉!”

    王七麟知道这是个混子,跟他讲道理是讲不通的,直接去推偏房的门。

    一推没推开。

    他看向段银义,段银义着急的搓搓手说道:“大人,这房子确实好久没有打开了,门锁钥匙不见了,唉,所以……”

    “没事,没了钥匙本官帮你开门。”王七麟点点头。

    徐大一脚上去了。

    两扇门全下来了。

    一股霉味喷薄欲出。

    王七麟闻了闻,鼻子凉飕飕的。

    阴气很浓重。

    他看向段银义说道:“这两天赌博戏,是不是总输钱?”

    “你怎么知道?”段银义下意识问道。

    王七麟冷笑道:“本官怎么知道?你这屋子里头藏着鬼呢,它的阴气冒出来恐怕把你浑身上下、从外到里都给腌透了,这样你的运势能好吗?”

    段银义面色顿时惨白,双膝一软跪下了:“大大人恕罪,小人实在不敢跟你说实话,因为不知道怎么说,也害怕你不信小人的话!”

    王七麟在厢房里走了走,九六钻进西北角的一张破床里头开始刨地。

    段银义更是恐慌,磕头叫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愿意说实话、愿意把实话都告诉您,但请您相信小人没有骗您!”

    “说!”

    “这里头埋了一口棺材!”段银义哭丧着脸说道,“这口棺材是从河里起出来的!”

    正月初十,石头生日。

    十的谐音为“石”,自古以来民间相信万物有灵,石头也有灵,女娲娘娘补天用的就是石头。

    另外对于百姓来说,石头是最常见的镇物,能辟邪、禳解、镇宅、压魂,所以这一天老百姓要祭祀石头。

    正所谓十里不同风、三村不同俗。

    有些地方庆祝石头生日是不准搬动石头和碾、磨、石臼等石器,有些地方是忌讳开山打石和以石盖屋,有些地方是要搬石头回家焚香祭拜、午间供奉烙饼。

    上原府的风俗是抬石头神回宅:老百姓们要在初十那一天外出找一块灵性石头回家,放在家里镇宅。

    但许多地方的相关风俗是不能开山,所以要寻找有灵性的大石头就得动动脑子。

    上原府外的护城大河给了老百姓方便,每年今日都会有许多百姓去河里破冰寻石:

    说的玄奇一些,风水里有句话叫‘山管人丁水管财’。

    老百姓们相信河里被流水冲刷千百年的石头带有水气,而水气就是财气,所以河里的石头会更有灵性、更能给家里聚财。

    说的实际一些,河里有鱼虾,这些活物憋了一冬早憋的不行了,此时开冰说不准就能逮到几条出来透气的鱼。

    这样去河里取石头又有好讲究又有实打实的收成,老百姓何乐而不为?

    段银义为人懒散且嗜酒,初十中午他外出喝酒结果喝多了睡了一下午,醒来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他想起还没有请石头神回家,于是着急忙慌的借了哥们家里一辆驴车去了河边。

    经过一个白天的折腾,浅水流域和好地方都被人翻遍了,去年被冲刷而来的大块石头全没了。

    段银义坐着驴车不知不觉就走远了,然后来到了一处叫老牛角的湾流处。

    这地方是个大弯,江河在此转向,因为形如老牛之角得了这么个名字。

    老牛角湾流处多有芦苇、枯水草,这里冰面还算平整结实,显然没人来这里找过石头。

    段银义一看乐了,机会这不是送上门来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他还笑,然后王七麟也笑:真踏马一个傻子,他难道不知道吗?天道赠送给人的每一个礼物,其实在暗地里都标好了价格!

    市场上买礼物要钱,向天道收礼物要命!

    段银义没想太多,他看看天色已晚,便决定在这里随便挖一块石头回去。

    可是冰面还封着呢,怎么从中寻找石头?

    很简单,他直接把湾流处的干枯芦苇和水草点燃了!

    这一把火可是给力,冰面有地方松软了:

    “然后咔嚓咔嚓响了几声,一口棺材顶开冰面冒了出来!这棺材了不得,正儿八经楠木大棺,用这棺材葬的人到了阴间是不用做鬼兵去服役的!”

    “于是我就心动了!”说到这里的时候段银义的眼睛亮了起来,“大人明鉴,小人不敢冲您说谎话,这是真的,小人真的是在河里找到的这座楠木棺材,绝对没有跑去盗墓、挖人坟。”

    “刚才小人之所以要隐瞒这回事,就是怕您不相信小人的话,您要是误会了,这可是死罪呀!”

    盗墓挖坟确实是重罪。

    吕伯材知道这种事上不能出误会,他赶紧解释道:“七爷请放心,段银义这混账东西虽然嘴巴不牢靠、喜欢胡吃海塞乱说话,但是绝不敢去盗墓。”

    段银义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对呀王大人,小人真不敢去做违法的事。小人当时也是鬼迷心窍,看到是楠木棺材心动了,而且这还是一具没有尸首的无主之棺,所以才敢带回家里。”

    “而且请大人明鉴,小人带这棺材回来也不是想要卖了换酒钱或者说做啥坏事,而是小人当初给小人亲老子下葬的时候没有钱,打了一副槐木棺材。”

    “大人知道,元魏时候有个叫崔涵的鬼,他从阴间回到阳世,告诉世人说人死后得用楠木下葬,只有用楠木下葬做了鬼才不用服劳役。小人就是想给亲老子换一口楠木棺材,让他到了阴间别再吃苦受累!”

    王七麟问道:“有没有人告诉你,这个传闻是卖楠木的南方商人编出来的?”

    段银义愣住了。

    王七麟说道:“这是谣言,是有南方木材商为了卖掉手中积压的楠木传出来的鬼话。行了,你别担心了,把这口棺材挖出来,你说它里面什么都没有?”

    “对,什么都没有,否则它没法漂在水面上。而且小人起开看了,当时小人想,要是里面有尸首那小人肯定要报官的。”段银义道。

    王七麟说道:“里面没有你能看到的尸首,而是藏着一个鬼,你把棺材拖回来,这鬼也回来了。”

    吕伯材道:“如此说来,段银义应当会首当其冲受到迫害才对,为什么左邻右舍的牲口都死了,他家里却没事?”

    徐大看看院子里养的几只老母鸡问道:“难道这鬼还懂兔子不食窝边草的道理?这是个懂战术的鬼?”

    王七麟摇摇头,他让吕伯材和段银义从地下室往外拖棺材,自己在院子里转了转。

    门口桃符普通,门神普通,家里的镇宅符普通。

    这些东西挡不住有修为的鬼。

    那是什么挡住了这鬼吸走鸡的阳气?

    他去看这群母鸡,突然指向鸡脚腕上绑着的黑绳子:“这绳子怎么回事?”

    段银义抹了把汗水说道:“哦,这是我娘子家乡的风俗,给鸡脚上套上朱砂和鸡血染红的绳子,说是可以让它们不会乱跑。”

    王七麟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说道:“这是画地呀,段叶氏,这绳子是不是用牢房捆绑犯人的绳子加上犯人的头发共同编成的?”

    段叶氏怯怯的说道:“回禀大人,小女子不太清楚,这是当时家里爹娘给的嫁妆,说是绑住家里牲口,牲口就跑不掉。”

    王七麟点点头道:“对,应该没错了,这是画地,画地为牢的画地。它们曾经是红绳,只是如今日子久了变成了黑绳。”

    “你们知道,染了朱砂的红绳能辟邪,但辟邪的绳子不需要很粗,反正又不是跟鬼拔河。这绳子比较粗,它是用大牢里绑犯人的绳子和犯人被砍头后取下的头发共同编成,再用朱砂和鸡血染红,这样牲口逃不掉,也不会被妖魔鬼怪给偷走。”

    听到这里吕伯材诧异的看向段叶氏问道:“你家里有人懂方术?”

    段叶氏说道:“哦,小女子的爷爷和爹曾经走南闯北给人换粮食来着,不知道是不是他们跟人学到了这些方术。”

    王七麟点头,应该就是这样。

    随后一口棺材被从屋子边角的地下室拖了出来。

    这口棺材高大结实沉重,外表色泽是漂亮的淡黄,段银义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说道:“你们看,这都起包浆了,真是口好棺材。”

    吕伯材凑上去仔细一看,又伸手在棺材上抠了抠、嗅了嗅,猛的勃然大怒:“段银义!你是瞎了眼还是长了一副狗眼?这是楠木?你自己看看这是楠木?”

    “这是松木,你真大胆,松木棺材也敢往家里拖,竟然还准备给你爹换葬用。”徐大撇嘴,“什么起包浆了?这是外表打了一层桐油和黄蜡!”

    民间打棺材有讲究,最好的是楠木、柏木、柳木,差的是椿、皂、杜、梨、桑、槐。

    正所谓“桑皂杜梨槐,不进阴阳宅”一话,说的就是这个事情,不只不能用来制作棺材,就是盖房子也不能用,不吉利。

    最差的是松木,因为松树砍断后再不会发芽、再生,所以用松木作棺材寓意是断子绝孙!

    这很歹毒!

    段银义惊得目瞪口呆:“怎、怎么会?”

    他凑上去也仔细看、抠开桐油层仔细闻,然后猛的往后一屁股坐倒在地,喃喃道:“竟竟、竟然是松木?谁家会用松木做棺材?”

    王七麟冲徐大点点头,徐大说道:“这棺材我们得带回驿所去,行不行?”

    段银义使劲点头。

    段叶氏急忙掏出荷包将里面几枚铜铢全给取出来递给他,小声道:“你愣着做什么?快出去雇车呀。”

    段银义反应过来,他掏出一把银铢连同铜铢一起塞给吕伯材,道:“老驴你出去找一辆驴车把它拖过去,我我,唉,兄弟我这会腿软了。”

    “找个驴车能花几个钱?”吕伯材将钱塞回给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跟我客气个屁!”

    段银义笑的很勉强,坐在地上一个劲的擦汗。

    棺材上驴车,三人要走。

    段银义将吕伯材拖进屋子里,从锦缎长袍里掏出所有钱铢递给他道:“兄弟,今天你和老爷们费心了,你们这是救了我一命,这点钱你收下,去请老爷们喝个酒听个曲散散心。”

    吕伯材皱眉,喝道:“你这孙子现在怎么回事?”

    段银义哀求道:“我的老驴哥哥哟,兄弟我现在是犯了事,这钱不是给你的,是求你帮我去打点的!”

    “你一定帮我好好请王大人他们吃个饭,这棺材真不是我盗挖的,确实是捡来的,你一定要帮我多说几句好话!这钱你收下,你不收下我心里没底!”

    吕伯材瞪了他一眼,不悦的说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了?老银子,我它娘都认不得你了!”

    段银义一怔,黯然的蹲在了地上。

    吕伯材收起钱道:“行了行了,你这事我会给你摆平的,以后你小心点,别乱往家里拾掇东西!”

    “还有,今晚你小心点,不行的话别在家里睡,去人多热闹的地方凑货一宿。”

    段银义用舌头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迟疑之色:“老驴,你……”

    门忽然被推开,段叶氏拎着一只鸡进来。

    她找了一条绳子绑起来,塞给吕伯材道:“外面那位徐爷对我家的鸡似乎颇有兴趣,叔叔你带一只回去,晚上炖个鸡汤喝。”

    吕伯材讪笑道:“我家这位大人不好别的,就好吃喝。”

    “倒是跟我家这位大人一样。”段叶氏笑着瞪了段银义一眼。

    三人出了门,徐大坐上了驴车,然后那头大公驴四肢一软,当场哀嚎一声。

    王七麟仔细看向段银义道:“我们要走了。”

    段银义又是抱拳又是点头哈腰,陪笑道:“今儿个真是麻烦诸位大人了,实在是感谢你们出手相助,你们这是救了小人的命呀。”

    王七麟忽然又说道:“我们救了你的命,你不给点好处来谢谢我们吗?”

    此话一说,吕伯材、徐大、段银义夫妻全呆住了。

    王七麟继续说道:“吕大人,你这个好兄弟有没有给你钱呀?”

    吕伯材苦笑道:“七爷,他给我几个钱让我请你们下馆子喝个酒,这不是啥大事,不用特意拿出来说吧?”

    王七麟冷冷说道:“笨!被人要坑死了还在这里给人家说好话呢,这真是典型的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段银义惊愕道:“大人、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王七麟伸手指向他道:“还装糊涂?是要本官一点一点的揭晓你的丑恶面目吗?”

    段银义叫道:“大人是说什么话?小人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没有人比你更明白!”王七麟说道。

    “一进门我就看到你身上缠着森森鬼气,还当你是被棺材中的鬼给缠上了,其实非也。”

    “你若是被鬼缠上了,你应当阳气衰减、运势低落,但你并没有这样,身体健康且财运亨通。那你身上哪来的鬼气?是你在养鬼吧?”

    “你爹去年死的时候只能以薄棺下葬,今年过年你就能穿上貂皮小衣和绸缎长袍,富贵的好快!”

    “刚才雇佣个驴车而已,你竟然掏出一把银铢,这可不是普通的富贵了。”

    “明明你家才在这条巷子里,你对周围熟悉,那雇佣驴车的事自然应当你去做,可你却要让吕伯材去做,而且还给他一把银铢。”

    “吕伯材不接受你的钱而是将钱推还给你,你立马难受的蹲在了地上。”

    段银义的眼睛睁大了。

    王七麟冷笑声更响:“段银义,本官曾经听说南方有富贵人家养运财五鬼之术。”

    “据说此术欲练成极难,因为所御使的五鬼要想得心应手,最上选是父母亲人,次选是至交好友,得让他们变成鬼供自己驾驭才对。”

    “也就是说得害死这些亲朋好友才能有练出五鬼的可能,是不是?”

    “而害死亲朋好友的手段可不简单,普通凶杀不行、自杀不行,得要将买命钱交给亲朋好友,让亲朋好友顺理成章的花掉这笔钱,然后卖掉自己的命变成鬼才行,是不是?”

    段银义下意识往后踉跄两步,大冷的天,汗水从脸颊开始流淌。

    吕伯材掏出他给自己的铜铢和银铢,满脸惊怒:“银子,是不是?”

    王七麟说道:“今天一切都是个局,最近死掉的牲口、这口藏了鬼的棺材,这些都是你设下的局。”

    “你本意是把吕伯材引来,让他带回这个棺材并且想方设法塞给他买命钱,等他花了钱,他就成了你可以御使的搬运鬼。”

    “但你没想到吕伯材会把本官也给叫来,而且你也不会想到,本官知道你这邪术!”

    吕伯材一步冲上去抓着段银义叫道:“七爷说的是不是?是不是?”

    段银义怔怔的看着他,张开嘴努力呼吸,却说不出话来。

    像一条被抛上岸来的鱼。

    一切都明白了。

    吕伯材默默的松开手,低声道:“我一辈子忘不了,你去老家探亲特意给我带回来的邵伯菱和双蛋黄咸鸭蛋。”

    “那鸭蛋拨开皮后用筷子一戳蛋黄,它会往外冒油。”

    段银义眼角开始流泪,他拉住吕伯材的手臂说道:“老驴,你听我说,我后悔了。不是,现在都来得及,你还没有花这钱呢,你你,这来得及,真的……”

    “你爹呢?你爹是怎么死的?”吕伯材歪头斜睨着他轻蔑的问道。

    段银义一下子呆住了。

    泪流满面。

    “爹,我错了,儿子错了!”

    吕伯材悲愤的冷笑了一声:“你还有脸叫他爹呢?”

    这话刺激到了段银义,他大叫一声,推开吕伯材往巷子深处嚎叫狂奔。

    他跑到了巷子口,一匹奔马突然冲出。

    整个人飞了出去。

    落地后以头抢地,冬季地面太硬,红的白的全出来了。

    门口一行人静默无语,包括王七麟在内都没有反应过来。

    奔马主人喊叫着拉住马匹,挥舞鞭子咆哮着抽打它。

    驽马嘶鸣、主人痛骂、段叶氏哭喊、吕伯材大叫。

    一切乱了。

    王七麟拍了拍驴车上的棺材喃喃道:“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这确实是一口断子绝孙棺,段家绝后了,段银义恰好可以用上这口棺材,也不用怕什么忌讳了。

    他们将棺材、撞死人的驽马先拖回去,段银义的尸首被盖上白布送回了段家屋子里。

    段叶氏坐倒在院子里,痴痴的看着在啄沙子吃的老母鸡。

    左邻右舍纷纷来安慰她。

    她不言不语,只是冷漠的将人赶走。

    邻居们理解她的心情,留下几句‘节哀顺变’后黯然离开。

    等到家里没了活人,她关了门伸手掏出一张符纸扔出。

    符纸飘在尸首头顶。

    段叶氏咬破食指指肚在上面画了个符,口中喃喃有声:

    “天苍苍,地苍苍,五鬼在何方?太公押来五方鬼。押来五方生财鬼。拜请五方生财鬼……”

    符纸燃烧,化作黑雾降落在段银义的尸首上,随即消失又重新冒出,黑雾再次冒出,一点点组合成了个模糊的童子身形。

    段叶氏微微一笑,道:“别怪我哟,你学五鬼搬运术练鬼之初我便用托梦的法子告诉过你,练鬼养鬼没有好下场,尤其不能以亲人练鬼,这会遭天谴的。”

    “可你为了发财还是要练,甚至不惜将你父亲练为自己头鬼,还想让我怀孕生娃,用娃娃来练鬼。”

    “你如此做了,就应当知道下场,其实我还想帮你一把来着,帮你藏起你害死亲爹的歹毒作为。”

    “所以先前我给你铜铢让你出去雇驴车,你若乖乖的去花掉这买命钱,那起码能保全一个好名声,起码不会让人知道你贪心弑父。”

    “但你竟然想冲你的好朋友下手,拿出你自己的买命钱给他,想让他去花掉然后害了他的性命。可是你当时怎么没有注意,我递给你的钱呢?我给你的也是买命钱呀,你还顺理成章的花了出去,花在了好朋友身上。”

    “这下好了,你最终还是没逃得被我炼为五方鬼的命运,而且还坏了名声。”

    “嗯,第五个丈夫、第五方鬼,不错,不错。”

402.上元佳节(预祝大家中秋快乐,心想事成)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马撞死在面前,而且是肝脑涂地,这种事总归挺冲击人心智的。

    吕伯材崩了。

    无论如何段银义都是他交往多年的好朋友,他甚至曾经对其托付后事。

    结果这个好朋友死的比他还早,而且还是在害他的时候死掉的。

    这让他空前茫然。

    王七麟给他放了个假,让他回家去休息。

    但吕伯材哪里也没去,只是倚着棺材看着手中的买命钱:有银铢有铜铢,银铢有二十四枚,铜铢有八枚。

    其中绝大多数都正常,只有一枚银铢格外阴凉,且仔细看它上面的纹路会发现,这些纹路恍恍惚惚。

    吕伯材修为不够,他得仔细的去辨认,才能认出买命钱的身份。

    所以先前段银义抓给他一把银铢,他并没有发现异常。

    王七麟的修为比他厉害许多,而且当初在平阳府的卤肉店里他见过买命钱,轻车熟路。

    他见过的买命钱是一枚金铢,但万变不离其宗,这次当段银义拿出混在银铢中的买命钱时,他一眼认了出来。

    买命钱少见,吕伯材举起它怔怔的看。

    徐大递给他一杯热酒说道:“喝下去,心里会好受一些的。这个钱你不用怕,明天去找个寺庙,把它送进庙里的功德箱。”

    王七麟咂嘴。

    徐大真胆肥,又要薅佛祖的羊毛。

    吕伯材接过酒碗仰头大口吞咽酒水,他将银铢扔进瓷碗中,一声脆响传出。

    “原来这就是买命钱。”他喃喃说道,“粗略看与寻常的钱铢没有区别。”

    王七麟道:“它是寻常的钱附着了怨念后所形成,你一旦将它花掉,它的怨念便转移到你身上,这时候它会重新变成一枚普通钱铢。”

    吕伯材道:“七爷,可是卑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买命钱,它是很少见的东西,段银义是从哪里得到的?还有他那五鬼搬运术,这门邪术也少见,他怎么会学到?”

    “再就是这口棺材,这棺材真是他从河里捡来的吗?”

    一边说他一边摇头,诸多疑点浮现在他面前。

    王七麟说道:“死人不会说话,要想查到真相,明天去段家来一趟大扫除,里里外外仔细查查。”

    “还要查查那娘们。”徐大补充道,“大爷看她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王七麟怀疑这耂渋赑想夰奛歮。

    未亡人の性-熟女!

    徐大说道:“大爷一生阅女无数,一个女人的品性如何,一眼能看出个七七八八。”

    王七麟点头,这点他信,这是耂渋赑们千锤百炼的本领。

    徐大接着说:“段叶氏这人看上去温婉贤惠,嘿嘿,但也只是看上去。她很会装,今天咱们看到的就是她想让咱看到的,这女人绝不是省油的灯。”

    吕伯材怀疑的看向他。

    他也怀疑这厮想要夰奛歮。

    徐大怒了,说道:“嘿,你们都信不过大爷?”

    “不是信不过你,徐爷,”吕伯材沮丧无比,“主要咱们没有证据,你说的话只是猜测,而且是毫无根据的猜测。”

    徐大傲然道:“那大爷就放个大招。本来大爷不想说出这点,怕你们误会大爷的正直……”

    “开门见山吧,都是自己人,你什么玩意儿大家伙心里都清楚,自我吹嘘没啥意义。”王七麟打断他的话。

    徐大说道:“那娘们还是个处子。”

    王七麟和吕伯材瞪大眼睛。

    徐大不耐道:“无需置疑大爷的眼光,大爷之所以从一开始就觉得她不对劲就是因为她是处子。”

    “那个段银义一看就是色中饿鬼,段叶氏相貌身段都不错,要是没有点问题,段银义怎么会放过她?”

    如果他说的是事实,那么确实是个大问题。

    耂渋赑之间总是惺惺相惜,徐大不会看错段银义。

    王七麟问道:“段银义娶这媳妇多久了?”

    吕伯材道:“大约是去年中秋后娶的。”

    王七麟想了想这个时间,低声道:“去年中秋,那一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啊。”

    他又问道:“这段银义家里以前挺穷的?”

    吕伯材道:“以前挺富裕的,但他喜欢大吃大喝、寻花问柳和赌钱,把家业都给败掉了——总之,他到娶亲的时候确实挺穷的。”

    王七麟道:“那就有意思了,这个段叶氏嫁给他是为了什么?而且这段叶氏家里还懂方术。”

    想到这里他挥挥手:“再回去看看。”

    这次王七麟带上了八喵和九六。

    三人和吞口再回到卖花巷子,屋门反锁。

    吕伯材要敲门,王七麟摆手,他琢磨了一下将八喵放了出去,指着屋子道:“偷偷进去看看里面的人在干什么。”

    徐大低声道:“大爷把八喵扔进去?”

    八喵怒视他一眼,找到门缝开始往里钻。

    先钻进脑袋,再钻进身躯,最后收起尾巴。

    就这么进去了。

    吞口脸上的太极盘都不转了:“这也行?”

    徐大和吕伯材都看呆了,吕伯材伸手试了试,这门缝最大处也没有三指宽!

    王七麟很蛋定:“众所周知,猫是水做的。”

    过了一阵院子里响起脚步声,门被拉开了。

    段叶氏露面。

    双方打了个照面,王七麟顿时乐了:“哟,小嫂子,您这是打算去哪里?”

    段叶氏脸上挂着平平淡淡的笑容,这笑容温暖纯真,让人看了心生好感。

    但再撞到王七麟,她的笑容消退了。

    少妇哀怨凄楚的留下一串眼泪,低声道:“见过大人,小女子要去采买一些丧葬用品。”

    王七麟走到她跟前问道:“用买命钱去买吗?”

    少妇惊骇道:“大人这是什么话?小女子的丈夫……”

    王七麟摆摆手打断她的话,了无兴趣的说道:“算了,咱别废话了你也别演戏了,进屋办正事吧。”

    他将段叶氏推进去,八喵现身,指向屋子里的小木柜。

    徐大打开,里面是收拾好的包袱,大包小包好几个。

    王七麟笑道:“小嫂子丈夫刚死,就准备跑路?”

    段叶氏惶恐的说道:“小女子实在不明白大人的意思,小女子这是将家里给收拾了一下,免得睹物思人。”

    现在王七麟已经确定了,这段叶氏有问题。

    他懒得废话,道:“将她抓走,回去给我好好审讯,实在不行给我严刑拷打!到时候让徐爷亲自上,先破了她处子之身!”

    话说完他转身往后走,然后看到徐大和吕伯材的眼珠子瞪大了,而吞口的脸盘子直接被眼睛给占据了。

    毫不犹豫王七麟运行金刚横练神术,并张开嘴厉喝道:“剑出!”

    吞口张开嘴开始往外喷……

    翻腾的气血在他经脉之中纵横捭阖,一股阴冷气息自后而来,仿若三九寒天有人冲他兜头一桶冰水。

    听雷神剑凶猛迸射,从他衣袖后头冲出,如迅雷击朽木——

    ‘轰’!

    闷雷滚滚中一只恶鬼被炸的倒退,但又有四只恶鬼迎面而来。

    徐大大喝道:“七爷挺住,给大爷留个活口!”

    他一拍胸口抽出燃木神刀,庞大魁梧的山公幽浮从门口站起,门脸太小,它愤然挥手,屋子顿时摇晃。

    王七麟转身拍出火焰印,接着有至阳至刚的真气汹涌澎湃奔涌而出。

    双拳拍出,火焰熊熊、气流滚滚!

    火借风势、火烧风劲,火焰印与太阳真气相宜得章,正好相合!

    杀到他跟前的大鬼发出凄厉嚎叫,纷纷往四周退却。

    段叶氏人如风筝,小纤腰一拧倒飞起在后墙窗口,她厉声问道:“王大人,何必欺人太甚?”

    五个鬼分列左右,虎视眈眈。

    这些鬼中有刚化作的大鬼,也有修炼已久的恶鬼,王七麟没想到段叶氏竟然修为如此高深,可以御使恶鬼。

    吕伯材大叫一声:“银子!”

    五鬼之中个头最小的一个鬼身上黑雾飘飘,面目狰狞,可是仔细看能认出它正是刚死的段银义。

    王七麟指向段叶氏叫道:“一切是你在捣鬼?”

    段叶氏怒道:“与小女子何干?小女子嫁给他后已经三番两次告诫他不能修炼五鬼搬运术,可他还是修炼,而且还冒着被天道责罚的危险将他父亲害死炼为头鬼!”

    王七麟道:“那他从哪里得到的五鬼搬运术?”

    段叶氏嫣然一笑,道:“王大人,小女子承认,确实将修炼术展示给他看过。可是小女子却没有要他修炼,总不能因为他抵御不住诱惑就怪我吧?”

    王七麟道:“那你束手就缚……”

    “做梦!”

    段叶氏伸手撕下后窗的一根木楞向他甩去。

    如离弦之箭,木楞瞬间洞穿虚空给王七麟来了个面射。

    八喵尾巴一甩,一只小尾巴将木楞棍给砸掉。

    九六从门口冲进来,很威猛的发出咆哮:“六六六!六六六!”

    空气之中隐隐有声波荡漾,五鬼闻声面容扭曲,段叶氏厉声道:“王大人,你既然想死,那休怪小女子心狠手辣!”

    五鬼带着凄厉的嚎叫扑来。

    屋子内顿时阴风凄厉。

    王七麟浑然不惧,逼退五鬼之后手捏剑阵大喝道:“弟兄们给我干她!”

    一听这话,徐大兽血沸腾了。

    全身披挂,整装待发!

    大爷今天要一改往日作战拖后腿的作风,勇猛向前、战功赫赫、牛逼烘烘!

    小阿修罗随时待战,他们一族的战斗理念与‘首战用我用我必胜’雷同,得到战斗讯号他立马爆发,站在利剑上一跺脚,就跟踩着滑板似的直冲段叶氏!

    彗星袭月!白虹贯日!

    空气都要被劈开。

    段叶氏被剑气所慑,竟然忘记自己已经靠在了墙上,又下意识往后退。

    一个恶鬼双手甩出千万道黑丝,一层层将小阿修罗长剑给屏蔽。

    其他两把剑拦住两个鬼,还有两个鬼冲王七麟而来。

    王七麟体内气血燃烧、斗志昂扬,他正准备与恶鬼来一场大战,十咦钻进他体内。

    气势汹汹的两个鬼冲到近前后一愣,绕开他扑向吕伯材和徐大。

    十咦又钻出来,瞪着大眼珠子看王七麟:“咦咦咦?”

    王七麟点点头:“牛牛牛!”

    扑向吕伯材的恰好是段银义所化的鬼。

    吕伯材也是身经百战,他的表情不悲不喜,双手张开掌心和十指内测皆有纹路。

    鬼魂飞掠到他跟前,他手中散发出血色光影一掌劈出,掌风所及之处顿时有半透明的鬼爪伸出去撕扯袭来鬼魂。

    徐大驱动山公幽浮后退,撤出院子后戴上虎豹胄,恶鬼追上,他挥刀劈出:“吃大爷一劈!”

    偃月刀带残影落下,刀锋所指、天火隐隐。

    恶鬼身影瞬间出现在他身后,一爪伸出掐在他脖子上。

    眼看它攻击得手,却惊恐的发出哀嚎声,它在院子里开始上蹦下蹿、飞奔躲避。

    徐大嘴角一挑露出邪魅一笑,他摸了摸战盔得意的说道:“大爷的大头你也敢碰?不识货,大爷的大头保护起来了!”

    他一挥手,鱼汕汕的冤魂飞了出去。

    冤魂悄无声息的从后面缠上恶鬼,这恶鬼似乎并无察觉,还在疯狂的逃窜。

    鱼汕汕一点一点的撕扯它的身躯,王七麟见此索性走出院子,以方便造化炉薅羊毛。

    这次可都是鬼!

    徐大学关公单手横刀于背后,阴沉着脸坐在山公幽浮肩膀上,王七麟得抬头看他。

    他阴沉着脸说道:“七爷,大爷我现在就缺一道美髯了,以后大爷准备留个长须。”

    王七麟指着他头顶道:“你还得把那玩意儿弄成绿色的。”

    徐大吞了口口水。

    看到五个鬼全被缠住,段叶氏终于慌张。

    但她是个狠角色,当机立断一把拍断窗棱子窜了出去,落地后如狡兔逃命,身影迅速窜出几丈远。

    吞口踏屋顶狂奔,张开嘴冲着她开始往外射:

    “咻咻咻!”

    一支支长剑飞出去。

    王七麟看到后摇头:“可惜了,徐爷你回去给吞口弄一批短箭让它吞进去,这是个自走机关枪啊!”

    段叶氏被逼的窜向一间屋子,王七麟顿时猜出她的目的,抬脚一跺地腾空而起大喝道:“妖魔胆敢!”

    鹰击长空!

    段叶氏窜进院子中,王七麟腾空俯冲屈膝撞了下去。

    空中落下一块陨石!

    段叶氏又跳起要越过墙壁,王七麟双脚蹭地身躯发力,玄黑劲装猎猎飘荡,追上去悍然撞向墙壁,将这砖石泥土墙硬生生撞碎。

    这时候段叶氏甩手飞出一串绳索,王七麟以左手捏轮钴印荡开接着错身冲上去力走右臂,长臂甩出,青龙出海!

    段叶氏忍着扑面劲风而快速扭头避开这一击,但王七麟手臂中途下落,一巴掌拍在她肩膀上。

    少妇顿时被拍翻在地。

    他可是有二牛之力!

    屋子里的百姓惶恐的藏在门后窗后往外看,王七麟过去放下两枚银铢说道:“朝廷的拆迁补偿款。”

    当家的惊喜的将钱铢收下叫道:“大人,给我们家的?”

    “对,拆迁你家墙壁的补偿。”

    “那能不能把我们家都给拆了?”他期盼的问道。

    拆迁致富。

    王七麟想什么老家情怀、什么美好记忆,其实拆迁面前这些都是虚的,只有钱才是实打实的,你钱给到位了随便拆!

    徐大将段叶氏抓了起来,段叶氏要挣扎,徐大狞笑道:“别激怒大爷,大爷知道你还是个小清倌,嘿嘿,一旦激怒大爷,大爷让你十个月后的此时此刻就当娘!”

    段叶氏吓的叫道:“你敢!你敢这么做,我师姐不会放过你们!”

    徐大琢磨了一下道:“你还有师姐?嘿,那正好,并蒂花开最美,你们俩以后就是闺房的姐妹了。”

    段叶氏惶恐的伸出手臂抱紧胸口。

    见此徐大嘿嘿一乐:“不过你若是坦诚交代嘛,大爷好歹是个官,一心为民、满脑为公,你把我们想知道的都说出来,那样就不会伤害你了。”

    五个鬼中两个恶鬼两个青色烈焰,还有三个是红色火焰,王七麟美滋滋,终于把火给续上了!

    一本册子出现在造化炉上缓缓转动,这是李长歌赠与他的护体神功。

    王七麟很期盼。

    玉帅出手相赠的贺礼必然非同凡响,何况还有青色烈焰炼化,而且又是护体硬功夫,这样他估计金刚横练要退役了。

    他王七麟是个念旧的人,如果是其他功法被替换他会说love-and-peace,但是轮到金刚横练他只想说给爷滚。

    自从练了这功法,他天天进补却是白进补,手压根不敢往下三路走,生怕破了功,这整的他险些连祖传手艺都给忘掉了。

    最惨的是,外界一直盛传他王七麟肾虚,可因为练了金刚横练,他到现在都没有真的让肾去虚一下。

    正月初十结束,十一二三到来,上原府的百戏社火便搬演开来。

    大大小小的戏班子走街串巷,穿村越寨会一直闹到十六七,这比过年还要热闹。

    过年是自己家里闹,上元节是全城百姓一起闹,官家与民同乐。

    戏班子走了杂耍班子进程,什么细舞、筒子、斤斗、蹬灯、踢梯,各家都有擅长,各家都有观众。

    自古以来戏班子和杂耍班子都被看做下九流,里面的人讨生活不易,王七麟这人心地善良,后面几天他们在城里查案的时候只要碰到戏班子或者杂耍班子就会给人家扔两个银铢。

    银铢可是大票,他的作为让他成为了狗大户,城内的班子翘首以待,嗷嗷待哺。

    上元节是正月十五,但从正月十三开始就正式开节了,这一天叫起灯,城里开始往外挂花灯。

    特别是勾栏院,她们挂出的花灯最多且最妖娆,商家和大户人家挂走马灯,她们挂的是走人灯。

    王七麟第一次看到的时候害臊到脸红。

    然后第二次看他就不害臊了,有事没事就跟徐大勾肩搭背去看灯。

    谢蛤蟆对上元节很重视,这节日与他们道家息息相关,最早出现于西汉时代,当时汉室要在夜里祭祀一位叫“太一”的神明:

    正所谓‘汉家常以正月上辛祀太一甘泉,以昏夜祀,至明而终’,说的正是这件事。

    不过他不喜欢看花灯,上元节大现花灯也与汉朝相关,但却是为佛家而设立。

    相传汉明帝永平年间,因明帝提倡佛法,适逢蔡愔从印度求得佛法归来,称印度摩揭陀国每逢正月十五,僧众燃灯云集瞻仰佛舍利,这一日是参佛的吉日良辰。

    汉明帝为了弘扬佛法,下令正月十五夜在宫中和寺院燃灯表佛,后来上元节放灯的习俗由宫廷流传到民间,形成风俗。

    谢蛤蟆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气的胡须乱颤:“无量天尊,光头的都不是好东西,这上元节本是我道家大节,蔡愔那郎中一心向佛,看不惯我们道家占据这节日,竟然去了一趟天竺后回来编纂说摩揭陀国僧众会在这一日满城燃灯,这都是假的,假的!”

    沉一笑道:“阿弥陀佛,道爷你这是指着我沉一骂七爷啊,七爷现在也是个光头。”

    王七麟摸了摸头皮说道:“道爷尽管骂就好,我已经长出一点发茬来了。”

    沉一道:“就是,道爷你尽管骂,反正喷僧要在上元节的时候出门去化缘,那天我们和尚是很受欢迎的。”

    路过的杨大眼点头道:“对,据说城内的一枝花、后庭花、花前宴、百媚生春联手对外宣称,这一日和尚去她们店里修欢喜禅是不要钱的。”

    徐大摸着狮鬃也似的乱发问道:“当真?”

    “当真!”

    徐大要去找绥绥剃头,他向众人解释道:“别误会,大爷剃头没别的意思,就是小的时候我小舅老是揍我,奶奶的!前些年正月里我们总在一起,我没机会剃头,今年机会来了!”

    徐小大拉住他说道:“哥,小舅舅虽然以前老是揍你,可其他几个舅舅对咱们很好,你小心误伤他们。”

    王七麟琢磨,原来上元节的时候和尚很受欢迎。

    他将目光放到了正在撅着屁股玩雪堆的黑豆身上。

    黑豆感觉背后不大对劲,他挠了挠屁股回过头来,正好与王七麟对视一眼。

    他赶紧赔笑道:“舅舅舅舅,豆堆的是一座雪山,不是一座坟。”

    王七麟猛的反应过来,赶紧走过来一看,背阴处的雪堆在了一起,上头尖来下头粗。

    雪堆上还有线条,画的是一头动物。

    王七麟气炸了,叫道:“熊孩子欠揍了是不是?这画的是什么?”

    黑豆急忙说:“是猪!”

    “猪能长角吗?”

    “角、角猪?”

提前祝大家中秋快乐!

    今天差不多更了一万四千字,咳咳,这真的是个超大杯更新了。

    但弹壳开单章不是因为更得多,所以才出来蹦跶,而是因为还有两天中秋佳节了,想提前给大家伙送个祝福,跟大家伙唠唠嗑、拉拉感情。

    感谢一直支持弹壳写到现在的兄弟姐妹,弹壳这本书吧,成绩挺好,所以想写的稍微多一点。但是大家伙或许发现了,弹壳不是很擅长塑造大场面,导致一本仙侠文或者玄幻文,写成了古代鬼怪题材的探案文集。

    弹壳觉得这么走也行,如果大家伙回头去看我上一本书(我真是非洲酋长)的完结感言,弹壳当时说,下本书要去好好写故事,这本书弹壳的目的就是,塑造一下自己讲故事的本领,所以如果是一个个探案,也正好可以一次次的讲个小故事。

    弹壳知道,如果弹壳能把所有故事串联成一个大整体,最后来一个草蛇灰线、伏脉千里,那肯定会很牛逼。

    可惜现在弹壳的功力,恐怕做不到啊!

    所以弹壳想先讲好故事,而不是先把背景、世界观、设定等都能统一起来。所以如果大家伙觉得弹壳故事讲的挺好,然后有几个角色塑造的也挺好,那弹壳就心满意足了,能得到这样的赞誉,弹壳觉得这就是很好的中秋礼物。

    中秋佳节是重头戏,弹壳真心实意的希望诸位兄弟姐妹能开开心心的过节,能团团圆圆的过节(这次中秋佳节假期长,多数人应当能回家吧),所以弹壳在这里先祝福大家阖家团圆,再祝福大家在今后的日子里顺顺利利,每一天要开开心心(这点最不容易,弹壳现在稍微有点厌世,所以深知快乐生活的重要性和艰难)。

    希望弹壳以后还能给大家伙带来更多美好有趣的故事,希望大家能一如既往的爱着弹壳。

    愿诸位无论何时何地自我观察的时候,都能觉得自己是初心不改的那个人。

    愿弹壳以后能恪守本心、长保初心,能记得自己起初写小说的愿望:不是为了多高的稿费,不是为了多少读者,只是因为心中有故事,想要分享出来,仅此而已。

    最后的最后,既然开了单章那就求个票吧,大家看看手头有没有空余的推荐票或者月票?要是有的话,就去看看弹壳提臀飞奔的样子吧!

403.俊和尚和小和尚(求订阅啦)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游伎皆浓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朗朗读书声中,王七麟打着哈欠醒来。

    雄浑的读书声来自徐小大。

    清脆的读书声来自黑豆。

    八喵甩了甩长尾巴从被窝里钻出来,它想抖擞一下,结果一出来被寒风一扑,又钻了回去。

    九六抽了抽鼻子钻出来,仰头冲王七麟摇尾巴。

    王七麟搓了搓它的脑门说道:“嗯,六最勇敢了。”

    九六得到这夸奖,又钻回被窝里搂着八喵继续睡了。

    王七麟想要起床,但他随即想到造化炉差不多已经将李长歌送他的秘籍给炼化了,于是便闭目冥想,看向造化炉。

    果然,一本秘籍漂浮在炉子上方。

    他心念一动,一本青黑色封皮的册子出现在他手中,这册子外面是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太岳不摧!

    王七麟郑重的打开秘籍,第一页依然是龙飞凤舞的字:上士高才,先立善行,然后方术。

    看到这句话他不禁肃然。

    这才是正道的光!

    妥了,他修炼这秘籍没压力了,因为他王七麟这辈子最看重的便是问心无愧、大兴善行、为民为公、为万民开太平。

    他继续往下阅读,秘籍开始介绍本功法的效力:修炼此功可召三山五岳真气入体,届时罡气遍行四肢百骸、奇经八脉,能镇神固精,能与身中三部八景二十四神混合,以致邪魔不侵。

    镇神——固精?王七麟狐疑的闭上眼睛看向造化炉,难道这货也听到外面的流言蜚语了?

    而这只是神功第一层,第二层叫做炼体为岳,五岳真气在身体中通行之时会不断打磨筋骨、锤炼经络,使得筋骨硬如五岳阳刚石、使得经络澎湃如山巅瀑布。

    此外还有一个第三层,这第三层厉害了,能炼五脏为五岳,一旦功成,五岳不朽、五脏不破,届时能以肉身硬扛大妖厉鬼之强击、能硬撼天雷之轰顶!

    简单一句话,这个功法老霸道了。

    王七麟激动不已,但他没有贸然去练,而是先继续往下看,特别是去看最后一页:他生怕开练后这秘籍弄出类似‘欲练此功必先自宫’这种话。

    他已经被坑过了,不能再被坑!

    连黑豆都知道不能在一个沟里跌倒两次,他作为舅舅能不明白这道理?

    太岳不摧神功很敞亮,里面并没有关于两性话题的记述。

    王七麟放心的修炼。

    秘籍翻阅到最后他郑重其事的闭合,顿时一道火焰燃烧起来。

    他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落地之后摆了个猛虎下山的姿势,运行真气走四肢百骸施展起太岳不摧。

    一股厚重的气息从他脚底席卷全身,王七麟依稀感觉全身上下变得硬邦邦起来。

    不管该硬还是不该硬的地方,都贼硬!

    他伸手抽出残缺的妖刀要砍向手臂,但想了想还是换成了一块砖头:妖刀锋利,他刚开始练太岳不摧神功,若是一不小心破防砍断手臂怎么办?

    他只愿意自己面貌像杨过,不希望自己身材像杨过。

    反过来说,若太岳不摧神功真是介绍中那么牛逼,他把妖刀给砍垭口怎么办?心疼的不还是自己吗?

    于是他从地上抠出一块板砖,厉喝一声拍在头上。

    头顶毫无感觉,板砖碎成渣渣!

    王七麟再运行神功,隐隐有山石纹路出现在肌肤表面,他推开门面向东方任凭朝霞洒在身上。

    这一刻他就是九洲的一座山岳!

    不过是最矮的那一座。

    他运行神功一周天,散功之后看向正在跟着徐小大念书的黑豆,然后招招手说道:“豆啊,过来,今天舅舅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黑豆畏畏缩缩的问道:“是一个猪吗?”

    他又补充了一下:“豆说的不是角猪。”

    王七麟气得要死:“你再跟跟我提角猪,舅舅就把你揍成猪头!”

    黑豆怯怯的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舅舅,你说过过了年给我养一个猪,让我放猪的。”

    王七麟说道:“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

    徐小大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护着小腹走来。

    看到他这姿势,王七麟诧异问道:“你怀了?”

    “啥?”徐小大被他问懵了。

    王七麟一手扶着腰一手捂着小腹学他的样子走了几步,说道:“这不就是妇女们怀娃子后的样子吗?”

    徐小大气的胸肌乱抖:“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七爷,你若答应过黑豆,那你就得履行承诺,曾子杀猪的故事你听过吗?”

    黑豆提醒道:“舅舅,他杀的不是年猪。”

    王七麟气急:“舅舅当然知道他杀的不是年猪,舅舅不是文盲,舅舅知道论语里的故事。”

    黑豆小心的看着他说道:“《论语》里没有故事,曾子杀猪也不是《论语》所记述。”

    一边说他一边做好预备跑姿势:随时准备跑路,防止被没文化的舅舅恼羞成怒灭口。

    王七麟服了,他说道:“你愿意养猪是不是?好,舅舅给你买个猪崽子让你养!”

    他琢磨了一下乐了:“古有李密牛角挂书,今有黑豆猪头练字,嘿,这不错,以后说不准能成为一段美谈!”

    他又琢磨了一下,更乐了:“说不准不用买猪崽子了,来,舅舅给你的礼物能让你得到一头猪崽子。”

    打开一个小包袱,露出里面的百衲衣、小佛珠、绑腿和小芒鞋。

    黑豆挠挠头问道:“舅舅,你要让我去当和尚吗?”

    王七麟道:“当个一日和尚,来,舅舅帮你换上新衣服新鞋子。”

    黑豆傻乎乎的配合着他换了僧衣僧鞋,再戴上佛珠,仔细一看好一个清秀小和尚。

    王七麟还找石膏粉掺水在他头顶点了戒疤。

    黑豆嫌弃石膏黏糊糊的不舒服,他想要擦掉这戒疤,王七麟和颜悦色的问道:“那舅舅用鸟屎给你点戒疤吗?反正鸟屎也是白色的。”

    听到这话黑豆急忙正了正脑袋,一本正经的说道:“阿弥陀佛!”

    王七麟满意的打量他的样子,说道:“很好,今天舅舅带你去灯会上转转,灯会也有集市,你可以去集市上化缘,运气好的话你能化到一只小猪娃子。”

    吃饭的时候大家伙看到他的样子乐不可支,王巧娘还给儿子找了个木鱼,让他一路走一路敲。

    上午太阳升起,阳光冲开了雾气,只留下一层雪白的霜铺洒在屋顶上。

    上原府热闹起来,街道上的霜很快被人脚车轮给碾压干净,各式花灯在店铺门口招摇,更多的人悠然自得的走向集市。

    天气温暖起来,王七麟扛着黑豆出发,黑豆将木鱼放在他脑袋上,一路溜达一路敲打。

    王七麟便运行太岳不摧神功,黑豆顿时在他肩膀上扭动起来。

    见此他不悦道:“要撒尿你说话,敢在舅舅头上尿尿那舅舅给你揪掉你的雀儿。”

    黑豆说道:“揪掉就揪掉,它摇摇晃晃太碍事,骑马的时候硌得慌,豆才不爱要呢。”

    一听这话王七麟感叹,草率了,他忘记自家这外甥现在对自己的小弟弟毫无好感这回事了。

    眼看就是集市入口,再往里人来人往不能公然上厕所,他只好放下黑豆在这里解决三急。

    黑豆摇头道:“不是,舅舅我不想尿尿,是你的肩膀变得很硬,硌得屁股很疼。”

    王七麟傲然一笑,道:“舅舅现在练了天下无敌的护体神功,什么武器都攻不破舅舅的身体,不信给你看看。”

    他捡起一块石头拍在头上,直接拍碎。

    又捡起一块石头拍在手臂上,又是粉碎。

    再次捡起一块石头扔起来,甩手一巴掌劈上去,坚硬的磐石化作齑粉!

    很快有人围上来鼓掌:“好俊的硬功夫!”

    “这是哪家寺庙的高徒?都说佛家金刚身躯坚如金石不怕刀劈斧砍,今天一见,名不虚传。”

    “这可比街头上卖力气的江湖汉子厉害多了。”

    “俊和尚,来个胸口碎大石!”

    王七麟今日带外甥来赶集,自然不能穿听天监官服,他换上便装露出了光头,看起来确实像个俊逸非凡的年轻僧人。

    所以虽然遭到百姓调侃,但他没有在意,只是伸出手来唱了个喏:“阿弥陀佛。”

    他将黑豆推了出去,说道:“豆,开始你的表演。”

    黑豆揉了揉肚子为难的说道:“舅舅舅舅,没吃饱,饿了。”

    王七麟领着他进入集市,这里面可是热闹了,歌舞、百戏、奇术异能的表演鳞次栉比,乐声悠扬、喝彩声不断。

    还有击丸踢球的,还有表演傀儡戏、魔术的,有先生讲杂剧、有先生讲史,还有表演猴戏、鱼跳刀门、使唤蜂蝶等旁门左术的。

    所以难怪刚才百姓看到他砸石头以为他是在表演硬功夫,因为这集市上做表演的人确实是多。

    往里走一走就是美食的香味,最多的是卖圆子的,有的是挑着担子卖、有的推着小车卖、有的拉开小摊卖。

    圆子品类也多,乳糖圆子、澄沙圆子、珍珠圆子、山药圆子,在滚烫的热水里头飘飘浮浮、白白胖胖,让人看了就有食欲。

    黑豆的眼睛瞪得跟圆子查不到。

    推车而来的小贩很会做买卖,看到后立马停下说道:“两位师傅上元佳节团团圆圆何不来一碗我家的圆子?我家这圆子是用上好糯米细面调和内有核桃仁白糖玫瑰为馅吃在嘴里甜在心里!”

    老长的一段话一口气说出来,王七麟对他的肺活量大为赞叹。

    也有人在旁边抢生意,叫道:“师傅来我家吃圆子,香辣甜酸咸,你想吃啥味就有啥味。圆子皮除了糯米面还有江米面,除了江米面还有黏高粱面、黄米面、地瓜面。你们两个师傅一大一小,那也有一大一小的圆子,看我家这百子圆,做的多精致。”

    百子圆一粒粒小如黄豆,一碗里面有上百颗,王七麟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道:“唉呀娘,我的密集恐惧症犯了,给我来两碗治一治。”

    推车小贩失望要走,王七麟说道:“你也给我来两碗,我这师弟能吃的很。”

    黑豆吞着口水道:“要猪油芝麻的!”

    王七麟给了钱,对黑豆说道:“豆,你待会要挨个摊子转,到了人家跟前就要说好话然后收赏钱,赏钱够了咱们就去给你买一只猪崽,好不好?”

    黑豆急忙点头。

    “要是不够的话,那可就不能买了,你只能老老实实读书,不准再想要去放猪。”

    黑豆闷着头狂吃圆子,装作没听见这句话。

    上原府的圆子大如核桃,王七麟吹了吹吃到嘴里:“嘶嘶、呼、呼、呼,嘶,哈、哈,咕嘟,啧啧。”

    吃完圆子,王七麟付钱说道:“豆啊,该干活了。”

    黑豆说道:“舅舅,豆困了,要回去睡觉了。”

    王七麟道:“你不想养猪了?”

    黑豆看了看他低下头,说道:“养猪,然后杀了吃,猪头肉给爷爷,猪排骨给豆,后腿肉给绥绥姨,猪脚给娘,猪鞭给舅舅,猪大肠给大爷。”

    完完整整一头猪,安排的明明白白。

    王七麟说道:“那你得自己赚钱去买猪崽呀。”

    黑豆垂头丧气的转动佛珠,又抬起头说道:“豆今天要念书,要学会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王七麟明白了,笑道:“你是不是不想与陌生人说话?”

    黑豆点点头。

    他终究还是个豆丁一样的小孩子。

    王七麟撸了撸他的小光头说道:“那你以后要好好念书,不要再想着养猪了。”

    黑豆落落寡欢的看向小摊贩,小摊贩笑道:“大家伙都说,以财供佛事,自有福将至,小和尚要化缘吗?那我给你开个头,你记得在佛祖面前给我说几句好话。”

    他将一枚铜铢放入黑豆怀里的小木钵中。

    黑豆想了想又把铜铢拿出来递给他,沮丧的说道:“我只在圣人门下念书,不在佛祖面前念经,不能给你说好话。”

    小摊贩没明白他的意思,但看他眉清目秀、娇憨可爱,便还是将铜铢递给了他:“那你在圣人门下给我说句好话吧。”

    黑豆高兴的拿起铜铢给王七麟看。

    王七麟柔和的笑,将外甥重新扛起来说道:“走,你化缘成功了,舅舅给你去买猪。”

    人的品格会在重要的时刻才显现出来,但绝对是在无关紧要时形成的。

    刚才黑豆的回应,让他很是开心,这孩子并没有只盯着结果,他也注意到了前提和诉求。

    黑豆显然更开心,问道:“一个铜铢就能买个猪吗?”

    王七麟说道:“买不到,不过舅舅可以赞助你九十九个铜铢,一百个铜铢就能买到了。”

    他们往牲口市走,但集市上最多的是戏班子和杂耍班子之流,这些地方人挤人、走不动,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王七麟走过一处杂耍班子旁边的时候,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兄弟你这些大家伙都看腻了,有没有一鸡之长?来个以其**桐轮而行呀!大爷给你赏钱!”

    别人的声音很响,这个声音很骚,不是徐大还能是谁?

    他正犹豫要不要打个招呼,圈子里头响起一声怒骂,有人嗷嗷叫了起来,接着周围便乱了。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往后退,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更外围的百姓则来了劲,纷纷往里面挤:“打人了打人了!”

    王七麟无奈的挤开人群进去,看到有两个汉子正逮着徐大一顿胖揍,将徐大揍的抱头鼠窜。

    徐大抬头看见他,猛的冲过来叫道:“谁敢打人?大爷的兄弟来了!刚才是谁打的大爷?”

    王七麟问道:“这是怎么了?”

    徐大嘿嘿笑道:“这俩兄弟在卖艺,他们身子骨不错,大爷就开口挑逗了几句,结果被他们给打了。”

    王七麟皱眉道:“他们是哪里来的高手,还能打得过你?”

    徐大理直气壮的说道:“大爷先惹的人家,所以挨揍不还手,这是应该的。”

    王七麟冲兄弟两人点点头道:“听到了吧?继续揍他,我先走了。”

    徐大屁颠颠跟了上去,惹得后头许多人鄙夷:“哪里来的傻大个子?看身板子不错,原来银样镴枪头。”

    对此徐大也不在意,他只是来集市上找乐子罢了,挨揍也是一种乐子。

    人生在世,就要开心。

    王七麟去牲口市上买到了一头粉皮小猪,这头小猪将在十一个半月后为他们提供一顿丰盛的杀猪饭。

    今天李长歌宴请上原府和周边府城的铜尉、铁尉、大印、小印,他包下了花前宴一层楼,特意招待麾下的强兵健将。

    王七麟回去换衣服,看到驿所外面的道路上树立起好几棵得有十丈的大树。

    他问杨大眼道:“杨爷,这是干什么呢?”

    杨大眼笑嘻嘻的说道:“回禀七爷,这是武大人的吩咐,今晚府城内要竖起火树给百姓看热闹。”

    他看见黑豆牵着的小猪崽,诧异问道:“哟,黑豆你真化缘化到了一头小猪崽?”

    黑豆重重的点头:“对,杨爷。”

    杨大眼赞叹道:“真厉害,你怎么化到的呀?这是大能耐呀。”

    “就是靠努力化到的。”

    “怎么努力的?”

    黑豆绘声绘色将他怎么吃圆子、怎么与摊贩沟通、怎么得到了一枚铜铢的过程讲述一遍,最后说道:“我用化来的一枚铜铢,加上舅舅给的九十九枚铜铢,买来了这只猪!”

    杨大眼本来准备好一肚子的赞誉给他了,可是听完后只能尬笑:“你确实很努力,当年投胎的时候一定很努力的去争取了做七爷外甥的机会。你也确实有能耐,能成为七爷的外甥。”

    王七麟笑到不行,杨大眼又对他说道:“对了七爷,那啥,钱笑又来了,他也要参加今夜的晚宴。”

    听到这话王七麟可笑不出来了,他皱眉道:“今夜晚宴不是宴请上原府和周边府城的人吗?狗日的钱笑是平阳府铁尉,平阳府算是上原府周边?”

    徐大已经得知雕像被钱笑偷走一事,他激动的叫道:“七爷这不是个好机会吗?弟兄们正好差不多齐了,咱点齐兵马揍他狗日的!”

    前一天刚回来的舒宇说道:“对,揍他狗日的!”

    王七麟一看麾下义愤填膺,道:“好,那就揍他狗日的!”

404.你,我吃定了(请来起点支持正版)

    打架简单,善后难。

    王七麟将一群手下召集起来,讨论晚上怎么去揍钱笑。

    毕竟李长歌、太霸、赵霖和上原府铜尉祝渊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下揍了钱笑挺不好收场的。

    徐大说道:“七爷,咱明面上动手确实不好看,咱暗地里干他!就像街头寻衅,等他们喝个醉醺醺出了门,咱们往他们头上套麻袋套筐子,套到一个揍一个!”

    他告诫众人道:“咱们终究是同僚,揍人的时候注意着点,别上太厉害的家伙什。”

    王七麟点头道:“对。”

    徐大抽出他的偃月刀说道:“就以我这把刀为限吧,不能再比它更长了。”

    听了他前面的话正准备收起鬼头刀的舒宇愣住了,对自己人要这么狠的吗?

    下午徐大出去打听了一下,得知钱笑年后一直在各地流窜,又是给赵霖送礼又是给祝渊送礼当然肯定也给太霸送礼。

    今天他来了后直奔李长歌所住客栈而去,带着一马车的礼物!

    最过分的是,他还给上原府五县的五个大印送了礼物!

    王七麟一听明白了,这孙子还对上原府铁尉的位子贼心不死呢,现在都公子危机解除,他想回来抢果子!

    非揍他狗日的不行!

    钱笑或许修为不是很高、破案能力也不是很强,可是他很聪明很机灵很狡猾,他整个下午一直到傍晚都凑在李长歌身边。

    王七麟不管,他板着脸带一群手下冲进了花前宴,护院们一看这架势是来砸场子的,顿时气势汹汹迎了上去。

    迎上去一看来砸场子的是听天监,顿时又气势汹汹的离开了。

    不是他们怕事,而是处理这种事他们有经验了,这时候宜软不宜硬。

    而勾栏院里最不乏的就是软。

    护院使了个眼色,有艳光四射的少妇踏莲步轻挪而来,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王大人来啦?快快请进,我花前宴二百姑娘一直在盼着您呐。”

    一边说着她一边上手,搂住他胳膊就塞进了两座肉山里头。

    王七麟不动声色的拔出来,道:“咱们没见过吧?”

    少妇嫣然一笑,含情脉脉的给了徐大一记媚眼:“咱们确实没见过,但奴家与徐爷却是熟人,时常从徐爷口中听说您的威风。”

    “啊,当然了,全城百姓谁不知道王大人的厉害?来往客人谈的也多,我花前宴的姑娘都在对您翘首期盼呢。”

    她往左右招招手,至少十个姑娘带着一阵香风扑来。

    大冷的天,姑娘们的抹胸一个比一个往下,凑过来后又是娇嗔又是上手,王七麟哪经历过这样场景?

    一腔煞气顿时变成了一枪杀气。

    他做面无表情状快速松了松腰带,让袍子更加宽松一些,推开姑娘们往里走去。

    一名姑娘的俏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小声说:“外界都传这王大人是肾虚,可看他先前袍子的变幻不太像,明明很猛才对。”

    美艳的老鸨晃了晃斜插云髻上的金步摇,摇头心里暗笑还是一群雏没有江湖经验,她自认能一语中的:“肾阴虚。”

    姑娘们顿时恍然,纷纷吃吃的笑:“阳强易举。”

    老鸨猛的板起脸:“背后怎能搬弄客人是非?都赶紧去迎客,今晚肥羊多,都要吃饱。”

    徐大跟随在王七麟身后嘀咕:“七爷你看见了,所以说真他娘的不是咱爷们好色啊,你说咱平日里碰到这样情况能咋办?眼睛看吧,不行。不看吧,血亏。”

    吕伯材帮腔道:“徐爷这话真是说到点子上了,我上回去个茶楼喝茶,那茶艺师是个姑娘,一身衣服漏的比不漏的可要多,皮肤雪白、头发散开,上身只穿小衣,我坐下后她给我倒茶,你说你倒了茶端上来就行啦,可她直接跪我身前弯腰了。”

    沉一听的聚精会神,舒宇不屑的冷笑一声转过头去,将一边耳朵对准吕伯材。

    吕伯材继续说道:“七爷徐爷,卑职真是没办法,那胭脂香味太浓了,闻了就顶不住,怎么办?卑职都忘了喝的茶是啥味。后面去了一家饭馆,这来招待我的姑娘皮肤更白、头发更长、衣服更少,见了卑职一口一个哥哥,你说卑职能咋办?”

    沉一挠挠光头挺不好意思的说道:“菠菜你说的这两个店铺在哪里?”

    王七麟不耐道:“行了都给老子闭嘴,丢人现眼,守身如玉就那么难?不做耂渋赑就活不下去?”

    徐大不服气的说道:“七爷你这话我不爱听了,哪个男人不是耂渋赑?”

    徐小大更不服气:“七爷不是,我也不是。”

    徐大轻蔑一笑:“都是!”

    徐小大叫道:“你这么说好没道理,你凭什么这么说?”

    徐大道:“成,判断一个男人是不是耂渋赑有法子,你听听这法子自己再扪心自问就知道答案了。”

    “什么法子呢?很简单,找一个男人把手放他鼻子下试试有没有呼吸,有的话就是个耂渋赑。”

    楼梯里的呼吸声顿时轻了许多。

    辰微月高高的昂起头,尽情的展示他的鼻孔。

    实不相瞒,飞哥我的鼻孔是摆设!

    徐大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呼吸的是死渋赑。”

    辰微月骂骂咧咧的推开他们走向前去。

    王七麟道:“你整天怎么那么骚呢?徐爷我跟你说,你现在肉里骨头里都有尿素你知道不?算了你听不懂这句话,反正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咱今天是来干架的……”

    “跟女人也可以干架啊。”不知道谁嘟囔一句。

    王七麟怒道:“咱是来跟男人干架的!”

    这时候楼上有人听到他的话忍不住一笑:“要跟男人干架那得去娇丽质,而不是来花前宴。”

    王七麟下意识问道:“娇丽质是哪家院子?”

    他听名字猜测也是勾栏院。

    徐小大低声咳嗽着说道:“咳咳,咳咳,这名字应当出自梁简文帝萧纲的一首诗,诗叫《**》,**娇丽质,践童复超瑕。”

    王七麟明白了对方意思,顿时勃然大怒。

    等他看清说话人的样子,那是火上浇油、怒上加怒。

    一名大印。

    确切来说是钱笑手下一名大印。

    这大印王七麟有印象,名字叫做陶蔚然,据说是一名剑客,修为是四品境,实力不俗。

    陶蔚然敢调侃他肯定是有钱笑指使,王七麟一看二楼没人,便火速一挥手:“办他!”

    最前面的飞僵腾空而起又猛的落下,沉一拉开袈裟一步迈出楼梯震颤,武大三从袍子下抽出哭丧棒、沈三扔出本命金钱,马明徐大舒宇等人蜂拥而上。

    陶蔚然面色一变赶忙抽剑,结果剑才出鞘一半被本命金钱撞到了剑柄‘康朗’一声又被推了回去。

    辰微月接着杀到。

    空间狭小,几步距离众人全部杀到,然后陶蔚然就闷哼起来。

    之所以是闷哼而不是惨叫,因为有人捂住了他的嘴巴。

    王七麟看到了,马明干的。

    老兵油子下黑手很有经验。

    二楼大厅闭合的门板纷纷打开,一些大印小印迅速出现嚷嚷道:“呀,王大人你怎么仗势欺人?”

    “都是同僚,王大人这是做什么?”

    “还不住手?你们要打死他吗?”

    看到这些人一出现王七麟就明白了,原来钱笑已经等着自己了,这是设下圈套等他上钩呢。

    但他不在意。

    彪悍的人生不在乎阴谋诡计!

    他抹了眉毛一下,阴沉沉的走上去问道:“这位同僚是哪位大人手下的兄弟?”

    面色惨白如冰雪的铜尉祝渊走出来淡淡的说道:“是本官的,王大人有何指教吗?”

    见他出面王七麟顿时面露悲愤之色:“指教自然不敢,但卑职想请大人为卑职做主!”

    他这一变化让祝渊一愣,问道:“做什么主?本官要给陶大印做主吧?”

    王七麟叫道:“大人明鉴,卑职的兄弟之所以去揍他是有原因的,他刚才说的话大人和诸位同僚应当听见了?”

    祝渊道:“确实听见了,他不过是调侃你一句,这样你便要殴打同僚?”

    王七麟走上去指着额头道:“那大人看到他还做了什么吗?”

    他额头上有一口唾沫。

    祝渊迟疑了:“不是、王铁尉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陶大印的所为?”

    王七麟紧握双拳做压抑悲情姿态,道:“正是,卑职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同僚,他竟然上来便侮辱卑职!”

    有人叫道:“不可能,陶大印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侮辱您?”

    王七麟冷冷的看向他反问道:“那陶大印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让本官去那什么娇丽质找**?”

    “今夜本官来这里,乃是赴歌帅之宴。请恕卑职斗胆,卑职认为即使是祝大人也不敢在歌帅主宴上将卑职驱赶到别家店里吧?”

    “陶大印却敢,为什么?他是不是真吃了熊心豹子胆?”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多简单的事,剖开他胸脯子看看不就得了?”

    钱笑麾下不了解他脾气,以为他在吓唬人,说道:“那你有种就剖了他。”

    沉一道:“好,你说的啊,阿弥陀佛,请佛祖睁眼,这桩杀孽不是弟子主导,是有人驱使弟子所为,所以罪孽得让他背。”

    他口中一边说话一边猛然伸手,和尚早就进入御气境,这一伸手如龙吸水,一把腰刀嗖的一声飞到他手中,他反握腰刀冲陶蔚然扫了过去。

    祝渊眼睛一瞪,一道身影风般掠到沉一身后挥手拍向腰刀。

    沉一中途变招扭腰扎马步顺势反撩,刀气肆虐,寒风顿起!

    黑影身上衣服嗤啦一声破碎,露出里面古铜色肌肤。

    身躯干瘪,行走如风。

    这是祝渊所炼的三大行尸之一。

    “好刀法。”祝渊忍不住喝彩一声,“但用来屠戮自己弟兄却是大逆不道、千刀万剐之罪!”

    沉一混不吝:“阿弥陀佛,那你去把驱使我的人剐了就是,佛祖刚才说了,罪不在我,在始作俑者!”

    背着个小棺材的铁尉戴冒愕然问道:“佛祖什么时候说了?”

    沉一肃然道:“就在喷僧抽刀时候,你没听到吗?你若没听到,那你必然没有虔诚礼佛!”

    戴冒仔细打量他,问道:“你的法号可是叫做沉一?”

    沉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喷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沉一。”

    戴冒恍然点头:“明白了,那你说啥就是啥吧,本官不与你争辩。”

    祝渊喝道:“都别吵闹,王铁尉,你说这唾沫是陶大印吐在你脸上的,可有证据?”

    王七麟挥手扫了一圈:“在门外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就是证据!”

    徐大等人纷纷点头。

    祝渊冷哼道:“休要胡闹,在门外的都是你的人。”

    王七麟接话道:“不错,祝大人,在门外的都是卑职的手下,然后您这位手下便调侃我并侮辱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巧的就在我到来后大厅外只有这么一个人?”

    “可是为什么我一动手,门户大开又出现了一堆人?”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低沉下来,道:“祝大人,我才是你的直属下属!”

    ‘卑职’的称呼被‘我’所取代,‘您’的尊称也换成了‘你’。

    祝渊要是打算跟钱笑一条裤子坑他,那他就撕碎他们裤裆跑去跟武翰林混。

    反正他王七麟也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想庇佑一方百姓即可,这样跟着武氏混比在听天监还要舒服呢。

    祝渊看了看他走去将陶蔚然拉了起来,陶蔚然很委屈,沙哑着嗓音道:“祝大人,您给我……”

    “滚出去。”祝渊帮他整理着官服说道。

    陶蔚然一时反应不过来。

    祝渊柔和的说道:“滚出去,去外面候着,今夜你不要进宴会厅了。”

    舒宇觉得这惩戒太轻,他难忍怒气轻蔑的说道:“直系手下让人侮辱……”

    “小舒子。”徐大拦住他摇头。

    事情只能这么处理。

    明面上是陶蔚然侮辱王七麟,其实大家伙都明白这不是实情。

    钱笑故意找人招惹王七麟,想设局坑他,王七麟反过来坑了他一把。

    这是内讧,所有领导者都不愿意看到的事。

    祝渊只能以强力手腕压下这件事,真正要处理此事的手段得在暗下进行,摆在明面上没法主持公道。

    因为这件事是罗生门,现在双方各有损失,一个被人算计一个被人打了手下,事情成了一团乱麻。

    陶蔚然失魂落魄往下走。

    经过王七麟身边的时候,王七麟轻轻笑道:“你,我吃定了,青龙王也保不住你,我说的!”

    众人回到大厅,气氛沉闷下来。

    临近傍晚勾栏院外的街道上响起吹吹打打的声音,整个府城今夜都是亮堂的,满城挂满花灯。

    王七麟推开窗户往外看,街道上张灯结彩,一队人踩着高跷领着一群大头娃娃往前走,再往后有汉子挑着扁担、扛着杆子,扁担两头挂有花灯,杆子上面花灯更多。

    这是游街灯谜,衙门和大户人家发起,王七麟从中看到了窦大春身影。

    等到窦大春从窗户下走过,王七麟将撑窗子的叉竿扔下去,正好砸在窦大春头上。

    窦大春惊喜的抬头看去,然后惊喜凝滞:“七爷?嘿,我正想找你呢。”

    王七麟无聊才逗他的,听到这话便问道:“还有正事?什么事?”

    窦大春说道:“当初抓向培虎的时候,你不是让我查过他说的话吗?他说之前还有两个人被他算出寿命到头然后他没有杀那两人,他还说他曾经找过二十多人家谈交易来着,忘了吗?”

    王七麟还真是忘记了,因为他把人抓回去后便移交给太霸了。

    向培虎修为很高,按照听天监内规矩,应当由银将来监管,王七麟这样的铁尉没有权限。

    但窦大春一说他便想起来了,问道:“那你查的结果如何?”

    窦大春道:“确实有两个孤寡老人死后被人发现穿有寿衣、枕着寿枕、盖着寿被,根据邻舍们的话,这两个老人生前穷苦,应当没钱筹备这些家当,所以他们也疑惑老人死后怎么还拾掇的挺风光。”

    “我也让手下在城内查了最近两三个月死去的单身人家,确实有不少人家的邻居说对向培虎有印象,还有人家回忆起来之前闻到了一股古怪檀香味。”

    王七麟点点头表示明白:“向培虎没有说谎。”

    窦大春道:“对,没想到这汉子看起来普普通通,竟然修为如此吓人,唉,他老婆死的冤哟。”

    王七麟问道:“怎么冤了?”

    窦大春叹气道:“一个小蟊贼看他家里卖香的生意做的好,猜他家里有钱,于是看他们外出拜佛时偷偷翻墙进去偷钱。哪知向氏出门发现拉下东西,回来拿的时候正巧撞上这蟊贼……”

    后面的不用说了。

    王七麟也叹气:“所以向培虎家里两个纸人,端坐的女纸人是他妻子,跪在地上磕头的是那蟊贼?”

    窦大春道:“不错,真是时也命也。”

    等候游街的衙役冲他们摆手,见此王七麟推了他一把道:“行了,你们走吧。”

    他本想跳回二楼窗户内,结果偶然扭头看到了李长歌、太霸、钱笑等人说说笑笑走来。

    站在门口的陶蔚然见之大喜,他正好迎上去,有人从后面一把摁住了他肩膀。

    他下意识回头,看到王七麟阴沉沉的笑脸。

    陶蔚然一时心里惶恐。

    李长歌看到王七麟后冲他点头,道:“王大人怎么在门外等着?大冷的天,何不上楼去喝一杯热酒?”

    钱笑看陶蔚然与王七麟站在一起本能的感觉不对劲,但太霸和李长歌都在这里他没机会与手下搭腔,只好谨慎的看了王七麟一眼率先进入花前宴。

    王七麟给李长歌和太霸见礼,也跟了进去。

    士子风流。

    李长歌上楼后与众官差一一打招呼,然后对候在门口的老鸨笑道:“我等兄弟人已经到齐,阿姐怎么还不把姑娘们叫进来?莫非是要等我们八抬大轿去请么?”

    俏丽妩媚的老鸨美目流转光华,嫣然笑道:“大人真是说笑了,姑娘们早就等候在门外了,她们得知诸位到来自然是激动的紧,只是不知道合不合诸位大人心意。”

    一群大老爷们开始摩拳擦掌。

    徐大看向王七麟和弟弟说道:“大爷刚才说的那个验证耂渋赑的法子,是不是很精准?”

    辰微月罕见的主动开口了,他鄙夷的看向众人吟道:“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虽然不见人头落,暗里教君骨髓枯!”

    钱笑听到他的诗后不怀好意的看向王七麟,道:“此诗不对,应当是半老徐娘体似酥……”

    王七麟摁桌而起。

    祝渊喝道:“钱大人,今夜乃是歌帅宴请弟兄,你休要在这里惹事!”

    钱笑一怔,老领导我给你送年礼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王七麟接上他的话厉声道:“祝大人或许不知,这位钱大人可不是今天才惹事,歌帅与太霸大人知道他做过什么,他欺侮卑职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任何地方都不乏爱看热闹的人,戴冒笑着问道:“王大人,钱大人是怎么欺侮你的?”

    王七麟就等这句话,他立马说道:“我驿所门口本有两座石雕,内里灌有兽灵,用它来看门镇邪。结果今年初一,钱大人趁着拜年机会竟然将它们给偷走了!”

    有几个正在喝茶的人下意识喷水。

    一些待在乡下的小印吃惊的看向钱笑:素闻这位钱大人腰缠万贯、富埒陶白,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钱笑恼怒,道:“王大人休要信口雌黄,那是本官拿回……”

    “你偷走我的守门兽雕!小偷!盗窃犯!三只手!梁上小人!”

    “那是本官的!”

    “是我的,它们就在我的驿所门口!它们都是我的守门兽雕!”

    “姓王的你别不要脸,那明明是我的兽雕,不信等我将兽雕带来给歌帅和太霸大人看,兽雕之下还雕有我钱笑名字!”

    “我的兽雕,你写你的名字做什么?真不要脸了!”

    王七麟一边激动的咆哮一边往前走,捏着拳头准备逮到钱笑就给他一顿老拳。

    可惜李长歌知道他是什么人,袖口一甩一团正气涌出将两人给隔开。

    他笑道:“好了王大人,你不要说了,你的事本帅都知道了,钱大人的图谋呢,本帅也清楚。”

    说着他看向钱笑,道:“钱大人你想要调回上原府,是么?”

    钱笑急忙抱拳道:“歌帅明鉴,卑职对此并无想法,卑职一切听歌帅安排……”

    “你若听本帅安排,那就安心待在平阳府好了。”李长歌淡淡的笑。

    钱笑的胖脸顿时一片煞白。

    但这是不出所料的事。

    他在任期间没有建树,上原府如此重要的地方,自然不能交给他这样尸位素餐的人来负责。

    所以平阳府是个很好的选择,武氏将平阳府经营的固若金汤,不光皇权难以插手,妖魔鬼怪也打不进去。

    这样寻常时候平阳府没什么诡事,铁尉只是个吉祥物罢了,让钱笑去任职最合适不过。

    李长歌又看向王七麟,道:“至于你那驿所丢失的两座兽雕,就当是本帅喜欢拿走了,怎么,你不舍得吗?”

    王七麟悻悻道:“歌帅这是什么话?你就是要卑职的人头,卑职也舍得!”

    一听这话,诸多小印大印们纷纷点头:是个马屁高手,难怪升官速度这么快。

    其实王七麟这话有情绪,他觉得李长歌偏袒了钱笑,因为他的太原府铁尉位子坐的稳稳当当、固若金汤,即使李长歌不拒绝钱笑,钱笑也回不来了。

    李长歌可是聪明人,他笑了笑道:“看你这小气样,好了,本帅不白白的要你那兽雕,给你一个礼物,一份厚礼!”

    王七麟惊喜的抬起头:歌帅,你是额永远滴神!

    李长歌双手交叉一甩,大袖飞扬,更浓的正气冒出,如同一阵浓雾。

    雾气飘散,有人影模模糊糊出现。

    徐大倒吸一口气:“七爷,歌帅给你赐婚了?”

405.助助兴(假期快乐,大家保重)

    浓雾散去,出现的却是个面目呆板的寻常汉子,年约三十多,一身檀香味。

    向培虎!

    王七麟愕然的看向李长歌,李长歌冲他笑吟吟的点点头:“你猜得对。”

    对个锤子哟,王七麟的心态崩了,哥们压根就没猜好嘛,你弄出这么个人来算怎么回事?

    太霸有些嫉妒的看了王七麟一眼,喝道:“小七,还不上来谢过玉帅!”

    满屋子的大印小印铁尉铜尉们满脸茫然,他们与王七麟一个念头:大变活人,而且变出个男人,这算怎么个事?

    王七麟行礼道谢,又说道:“歌帅对卑职有赏识之恩、培育之恩、提拔之恩,卑职时时刻刻谨记恩情,心中谢意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又如黄河之洪,一发不可收拾!”

    满屋子的人一起盯着他看,如果眼神中的鄙夷能卖钱,那上原府将可以多出上百个大富豪。

    有听天监老人在心里暗骂,现在的年轻人,为了上位也真是拼了,脸都不要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徐大欣慰的冲左右说道:“七爷成熟了。”

    这马屁拍的带劲,小母牛坐在火炉上,牛逼烘烘。

    “但是,”王七麟狐疑的看向向培虎,“卑职不明白歌帅的意思,这是卑职拿下的一名疑犯,他算是什么礼物?”

    说心里话,他现在挺害怕的。

    因为他发现老百姓对官员的八卦好像格外热衷,他买了几次壮阳药就被传肾虚;他留了几个媒婆的身份信息和家庭住址就被外界传喜欢半老徐娘。

    现在李长歌弄出个男人说给他送礼,他很害怕明天上原府盛传说府城铁尉喜欢男人……

    李长歌可不知道这些事,他兴致勃勃的说道:“疑犯?嗯,本帅喜欢你的用词。”

    “这向培虎确实是个疑犯,他并非罪犯,所以本帅不能给他定罪,而他的修为和所修习之方术你应当清楚,本帅让他给你做下属,这难道当不得一份厚礼吗?”

    满屋子的人一起盯着王七麟看,如果眼神中的羡慕能卖钱,那并郡将多出上百个大富豪。

    王七麟狐疑,这些傻逼看自己作甚?

    他无暇思索,面向李长歌正色道:“歌帅,卑职认为向培虎为一己之私确实犯下了杀人之罪,这种人无论修为多强,卑职都不想招入麾下。”

    这话出口,不少人看向的目光变了。

    钦佩。

    钦佩他敢正面拒绝玉帅的恩赐,敢打玉帅的脸,这绝对是有种!

    李长歌不在意他的态度,而是意味深长的笑道:“向培虎杀过人却没有杀人罪,小七,相信本帅,你得收下他,这向培虎会在不久的将来帮你许多忙。”

    “你需要他!”

    最后这句话说的斩钉截铁,他不再等王七麟回应,挥手喝道:“阿姐还不请姑娘们携美酒进来?乐师,请奏乐!”

    莺莺燕燕,翩然而至。

    王七麟还在疑惑:我需要他?我需要安慰!

    向培虎木愣愣的走到王七麟身后,跪下道:“王大人,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王七麟道:“别、别乱用词,唉,你起来吧。”

    向培虎抽了抽鼻子,说道:“那你能不能让阴兵去把我家娘子带回来?你不能的话那我就一直跪着。”

    王七麟点头道:“好,那你跪着吧,来来来,弟兄们喝酒。”

    徐大身边的姑娘急忙捧起酒杯:“大爷别摸了,这位大人在敬酒呢。”

    向培虎也不在意环境,他默默的坐下靠在桌腿上,怔怔的看着满屋子的灯红酒绿、笙歌鼎沸。

    人很多,氛围很热烈,可他却很孤寂。

    就像一块磐石立在大海中,四周是海浪翻滚、鸥鸟啼鸣,但与它何干?

    有姑娘被他这股孤独范儿给迷住了,端着酒杯上来腻歪,结果向培虎摇摇头:“我是有娘子的人了,你不是我娘子,不要摸我。”

    姑娘莫名其妙,暗骂一句呆逼转身走人。

    辰微月坐了过来,递给他一杯酒,冲他举杯示意,向培虎也举杯回礼,仰头喝了下去。

    两个灵魂孤独的男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宴会氛围渐起。

    上元节怎么能不猜灯谜?

    钱笑本来为了给王七麟上眼药,私下里花大价钱请大儒出了几个灯谜等到了宴会上。

    他本想以此给王七麟以难堪,好在祝渊、太霸和李长歌面前露露脸。

    可是如今李长歌直接断了他返回上原府的念想,他便懒得再去得罪王七麟了。

    王七麟知道钱笑什么尿性,他在这边等着对方过来找自己麻烦,反正他已经做好应对准备了。

    结果左等右等钱笑不来,这货敬了一圈酒后回去自怨自艾、借酒浇愁去了。

    见此王七麟决定主动出击。

    他抠着耳朵去找钱笑,道:“钱大人,阴天下雨打孩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看今天大好日子诸位大人和诸位弟兄却只能喝酒摸妞,这多没意思?”

    “不如这样,咱们两个弄点活动给大家伙助助兴?比如赌灯谜怎么样?”

    钱笑叹了口气,道:“王大人,兄弟已经喝醉了,烦请你换个人吧。”

    王七麟也叹了口气:“好遗憾哦,我看你麾下那个叫陶蔚然的伙计一直待在门外站岗,不如让他进来陪我给大家伙活跃一下?”

    他转身看向众人问道:“诸位大人,你们说怎么样?”

    一群老爷们搂着姑娘嚎叫:“好!”

    “活跃一下!”

    “王大人抛砖引玉,待会卑职狗尾续貂!”

    赵霖苦笑着摇摇头,他了解王七麟的脾气,知道这小子又要出来招惹是非了。

    钱笑明白王七麟要搞事,他有心想要拒绝,可想要看热闹的人多,纷纷鼓动他答应邀请,他若是强行拒绝肯定会被人嘲笑胆小怯懦,于是只好勉强的点头。

    但他抢先说道:“我那伙计没读过几年书,肚子里没有墨水,所以公平起见,王大人得让他来出灯谜主题。”

    王七麟断然道:“好!”

    他答应的干脆利索,钱笑一时警惕:“另外这赌灯谜要有彩头,王大人用什么做赌注?”

    王七麟笑道:“朝廷禁止百官赌博,咱们就不设赌注了。这样,我本意是活跃一下咱们宴会气氛,所以不如选个有趣又无伤大雅的彩头。”

    “什么彩头?”

    “猜谜人若是找不到答案,那出谜人可以抽他屁股一下,如何?”

    王七麟说着便大笑了起来。

    顿时满屋子欢声笑语,还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诸多姑娘们捂着屁屁与身边的官差们开始打情骂俏。

    但钱笑笑不出来,他调查过王七麟,知道这人是个没念过书的文盲,平日里读写公文全靠身后色鬼力士帮忙。也知道这人会一桩佛家护体神功,对他来说别说是抽屁股,就是用刀砍屁股也不怕。

    于是钱笑坦然说道:“王大人的护体神功威猛非凡,一旦施展便有佛门金刚法驾,我那伙计拍你的屁股,怕是反而会拍断自己的手。”

    王七麟道:“我不施展我所擅长的佛门护体功法,这点钱大人放心,再说烟花之地佛家金刚也不会庇佑于我,你放心便是。”

    钱笑还要说出条件,王七麟见此不悦的转身:“算了算了,钱大人瞻前顾后、前怕狼后怕虎,与你说话好不爽利,你这性子还比不上花前宴的姑娘豪爽。”

    立马有人嗷嗷叫道:“钱大人你精明过头了,不如别在听天监当差了,在这院子里当掌柜算了。”

    “当什么掌柜?人家院子不缺掌柜,倒是缺姑娘。”

    哄笑声顿起,跟着起哄的人不少。

    钱笑恼怒,他恶狠狠的看过去,看到徐大一伙人扯着嗓子叫的最欢:“钱大人若来院里,大爷每天都来照顾你生意!”

    看到钱笑下不来台,祝渊作为老领导拉了他一把:“都休要闹腾,成何体统?王大人都说了,这猜谜活动只是为了活跃气氛,所以不能打出火气来。”

    沉吟了一下,他抓起一张凳子扔了出去道:“双方出手力度,以不能打碎这张木凳为极限!”

    王七麟摆摆手笑道:“本官乃是铁尉,陶大人是大印,我们怎能用一样的条件?这样,本官出手力量便以祝大人的要求为标准。陶大人该怎么动手就让他动手,反正我皮厚肉糙。”

    一群人开始交头接耳:“这王大人好实在的性子。”

    听到这话钱笑觉得自己稳了,赶忙让手下将陶蔚然叫了进来。

    陶蔚然还以为自家老大把自己惹的事给摆平了,搓着手上来就去搂姑娘端酒碗。

    结果他被人给拖了出去,看到王七麟在对着自己笑。

    得知钱笑答应王七麟的话后,陶蔚然当场炸了:我你娘!你喝多了吧?你想让老子死吗?不知道王七麟有佛门护体神功吗?

    而且王七麟是铁尉,还是个郡府铁尉,老子即使赢了可作为一个大印敢冲他出手吗?

    钱笑看他面色突变明白他的想法,迅速拉住他低声道:“别着急,稳住,咱们其实赢了。”

    他把条件全给说了出来,陶蔚然一听‘王七麟不会使用金刚护体功法’、‘出手力量以拍碎木凳为限’、‘自己一方出主题’,终于松了口气。

    钱笑继续低声道:“这事有搞头,你可以在大人们面前露脸,而不管是你拍王七麟屁股还是他拍你屁股都是他丢脸,这是一笔咱们肯定会赚的买卖!”

    顿了顿他咬咬牙:“王七麟说过你可以随便使劲,若你能抽他屁股,记得使尽全力!最好断他骨头,届时我若回上原府,让你在五个县随便选位子!”

    陶蔚然心里电光石火一想这笔买卖确实赚,顿时来了兴趣。

    钱笑又与他耳语两句,然后拍拍他屁股让他出战。

    陶蔚然知道自己得罪了王七麟,这次是他翻盘的最后机会,于是他站出来后努力压制杀气,低声说道:“王大人,今年是羊年,去年是马年,所以这次咱的灯谜主题选牲口如何?”

    王七麟道:“好,本官让你一局,你先出题。”

    陶蔚然轻咳一声道:“既然咱的主题选的是牲口,那卑职便先来个全家福。大人请听谜,诸位大人也可以一起思考试试。”

    “牛马羊进圈,圈内闻猪声,打一字。”

    他不敢拿开门红,一局结束比赛,所以特意从陶蔚然给的谜题中选了个最简单的。

    结果王七麟压根没打算抵抗,直接躺平:“我没文化,答不出来,哈哈,请陶大人尽管动手。”

    陶蔚然惊愕,这么简单的谜题你都猜不出来?老子给你台阶你都踩不上去?

    王七麟已经翘起屁股,他一狠心索性运功于手掌,但见他手掌上血管贲起有一道青红刺青出现,狠狠一巴掌抽在王七麟身上!

    “啊!”他奋力一掌拍上,只感觉入手坚硬珞珞如石、手腕恍若锤凿,强烈的痛楚顺着手掌传进大脑,整条手臂疼的发抖。

    王七麟缓缓回头,他顿时呆若木鸡:

    这个人脸上皮肤如同青石,若非眼睛有神,他还当自己看到的是个石人!

    李长歌和太霸一起‘咦’了一声。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王七麟脸上皮肤立马变回正常,绝大多数人没发现这细节变化,只看了个好玩,一个个人仰马翻、笑翻全场。

    徐大也笑,一边笑一边摇头:“七爷是猪啊!”

    王七麟听到后怒视他,这厮做叛徒了?

    见此徐大飞奔过来在他手心写了一个‘朱’字:“是朱,你看正所谓午马未羊,午和未都在这字里,还有牛也在里面,它的读音不正是发‘猪’声吗?”

    笑声更是响亮。

    钱笑笑的尤其欢快,酒都多喝了两杯。

    氛围确实火热起来,连李长歌和太霸都嘿嘿直乐。

    徐大离开,王七麟说道:“牧童归去横牛背!同样打一个字。”

    陶蔚然不想躺平,他绞尽脑汁琢磨了一番,最终只能躺平。

    王七麟却没有出手,而是笑着摆手道:“谜底是升。这一巴掌先欠下,待会再说吧。”

    “唉,说来可笑,咱们两个都是文盲,出了谜题却猜不出谜底,这样的灯谜猜了有什么意思?所以还是算了吧,这活动不办了,回去喝酒。”

    他冲吹拉弹唱的姑娘们喊道:“来来来,诸位,接着奏乐接着舞!”

    钱笑与陶蔚然不明所以,不过自己一方没吃亏,他们乐得这活动就此结束。

    其他人倒是玩了起来,一群大男人互相抽打屁股,敲鼓的乐师索性停手。

    后面街上燃起火树,一株株大树上挂满灯笼、写满了字谜,到了活动高潮,诸多灯笼忽然向外燃烧,发出银白光芒连成一片。

    整棵大树都灼烧起来。

    半片天空变成银白色。

    火树银花不夜天!

    晚宴到了这里便差不多了,李长歌举杯提祝酒词:“诸位兄弟,五十弦翻塞外声,八百里分麾下炙!明年此时,我等还要共聚于此痛饮美酒,一个不许少!”

    众人轰然允诺,昂头倒酒猛喝。

    宴会结束,众人搂着姑娘开始退场。

    陶蔚然也搂了一个,他自觉今晚出了风头春风得意,哼着小曲往外走。

    然后肩膀又被人给扣住了。

    他心里一沉,回头一看。

    王七麟笑吟吟的说道:“陶大人准备去哪里?咱们还有一记巴掌的账没有算呢。”

    陶蔚然心里惶恐,便想用叫声吸引众人注意:“王大人你喝多了吧?”

    王七麟摇了摇手指道:“确实喝多了,刚才光顾着喝酒,忘记给你屁股来一巴掌了。”

    钱笑虎着脸走来厉声道:“王大人你什么意思?为何拦住我麾下大印?”

    王七麟道:“愿赌服输,刚才我出了灯谜你这手下没有猜出来,按照规矩我得在他屁股上抽一巴掌。”

    “必须抽他!”

    “让他抽!让他抽!”

    “嘿,先别走,还能看个热闹。”

    一行喝到醉醺醺的官差又开始起哄。

    王七麟拿过凳子一巴掌拍了上去,凳子化作齑粉!

    陶蔚然吓得嗷的一声往后窜。

    王七麟若有所思的说道:“嗯,这力气太大。”

    他又拉了一张凳子上来试了一掌,这次凳面开裂但没有破碎,见此他满意的点点头:“这个力气正好。”

    陶蔚然松了口气。

    然后王七麟甩甩手捏了个大手印,至刚至猛火焰印!

    他的手上顿时有熊熊烈火燃烧。

    笑声戛然而止。

    陶蔚然惊恐的往后退,叫道:“王大人你……”

    王七麟不废话,摁住他低声道:“我刚才说什么来着?青龙王也保不住你!”

    他一记火焰印摁上去,力道不大,可是火焰透体而入!

    诸多大手印已经被他练的炉火纯青,其中火焰印尤其精擅,现在他一记火焰印能拍死一个大鬼,当初与白虎交手都能取得战果,何况面对一个修为普通的大印?

    佛火涌入,陶蔚然屁股上的骨头全焦了!

    徐大惊叹道:“吾草,火烧赤屁!”

    钱笑气的跳了起来发出大叫:“你耍诈耍诈!诸位大人主持公道……”

    已经走出门去的李长歌火速回身弹指一点,一道白气如贯日白练横扫而来。

    王七麟立马将陶蔚然捞了起来大笑道:“卑职与陶大人开玩笑而已,哈哈,不劳歌帅动手,卑职这就给他拍灭火焰。”

    他抽手一抹,火焰消失。

    陶蔚然脸色惨白,捂着屁股几近失声。

    见此王七麟将他扶了回去交给钱笑说道:“好了,这一巴掌还上了,歌帅晚安、太霸大人晚安、祝大人、赵大人晚安,各位大人晚安!”

    钱笑指着他怒吼道:“王七麟!你作死!”

    王七麟柔声笑道:“钱大人,你还是去感谢歌帅吧,如果不是歌帅刚才说明年此刻再聚于此一个不能少,那我就要将他全身骨头烧碎了!”

    说完之后,他猛然板起脸来:“你是不是看我年轻,以为我便好欺负?”

    钱笑怨毒的看着他,道:“好,王大人是年轻,而且是年轻气盛……”

    “当然,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王七麟冷冰冰的截住他的话。

    他想了想直接走过去撕开衣领将脖子露在钱笑面前,道:“我刚才出手狠辣我承认,来,我给你一个让你给手下报仇的机会,你冲我脖子来!”

    浑身石化。

    太岳不摧!

    钱笑脸上的肥肉抖擞了两下,扶起陶渲染厉声道:“我们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王大人,咱们后会有期!”

    王七麟不屑的拉上衣领,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咱们还是后会无期吧!”

    上元节没有宵禁,花灯亮一夜,百姓们家门口的庭燎也会烧一夜。

    光芒大亮,王七麟带人踏着雪亮灯光走出花前宴,然后撞上一群仕子摇摇晃晃、勾肩搭背走进来。

    他随意扫了一眼,诧异的看到一个熟人。

    将军府公子郑不世,娶了鬼妻的痴情少爷。

    但痴情少爷这会可不痴情,进门之后搂着个姑娘上手往肚兜里塞,轻车熟路的。

    王七麟摇摇头走出去,他走在街道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很浓郁的香火味道。

    这两天听天监又会清闲一下,上元节前后神佛下凡尘,万鬼辟易,不敢露面。

    他去赴宴时候带了一群人,回来的时候只剩下两个,马明和沉一。

    还有一个辰微月,但辰微月不算人。

    还有一个向培虎,但向培虎不是他带去赴宴的。

    王七麟走到门口嗅了嗅衣服,问道:“我身上有没有脂粉味道?”

    辰微月摇头。

    王七麟便高高兴兴的去了第五味。

    马明在后面问道:“咱们在花前宴待了一晚上,七爷身上怎么会没有脂粉味?”

    辰微月实诚的说道:“我什么味道也闻不见。”

    王七麟推开第五味的门,绥绥娘子、爹娘和姐姐们都在这里,八喵和九六也在这里。

    它们俩一个在绥绥娘子怀里睡觉,一个在绥绥娘子脚下睡觉。

    睡姿谨慎。

    他一进门大家伙抽了抽鼻子,然后集体嫌弃的将他赶了出去:“又是酒味又是乱七八糟的香味,你赶紧回去洗澡睡觉吧,别来这里膈应人。”

    王七麟委屈的说道:“我想喝一碗醒酒汤。”

    绥绥娘子微微笑,去后厨将一个瓷盅递给他,送他出门又掩门而回。

    王七麟叹气说道:“唉,我今晚上是去应酬而已,什么都没干,不信我证明给你们看。”

    无风吹来,袍子抖动。

    可惜没人看到。

406.麾下添猛士(大家伙,中秋节快乐!)

    打开瓷盅王七麟打眼一看,绥绥娘子给他准备的依然是酸辣醒酒汤,里面依然有枸杞、鹿茸、淫羊藿之类。

    大补!

    他带着八喵和九六回去,八喵眯眯眼打哈欠,非要让它抱。

    王七麟一手抱八喵一手端着醒酒汤回到驿所,八喵在他怀里咕噜咕噜念佛,小脑袋一个劲蹭他。

    见此沉一说道:“七爷你看,养娘们还不如养猫,你这猫对你多亲昵。”

    马明不屑的说道:“高僧你这就不懂了,猫能跟媳妇比吗?”

    沉一阴阳怪气的说道:“阿弥陀佛,马爷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猫能跟媳妇比吗?猫会因为你晚上在外面搂了别的母猫就大半夜里把猫饭打包了让你滚出家门吗?”

    王七麟看看自己手里的醒酒汤后觉得沉一这话不对劲,道:“高僧,你这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呢?”

    沉一瞪眼说道:“阿弥陀佛,七爷,喷僧劝你谨言慎行!”

    王七麟道:“我是坐照境,而且最近刚修成了太岳不摧护体神功,刀劈不进枪刺不入,全身上下硬如磐石!”

    马明很羡慕:“浑身上下吗?那七爷卑职能不能练呀?”

    王七麟领着八喵和九六回了卧室,这帮子手下真是华佗摇头没救了,徐大把企业文化给带歪了。

    早上徐大等人回来后钻进自己屋子里补觉,王七麟出门看到谢蛤蟆在悠然自得的吃早餐。

    辣子腌胡萝卜的小菜,一碗疙瘩汤,里面撒了点白菜丝,把他吃的摇头晃脑,开心不已。

    王七麟还看到了向培虎,向培虎直勾勾的看着谢蛤蟆,样子有点吓人。

    谢蛤蟆见他到来放下碗筷指向向培虎:“无量天尊,你怎么把他给带回来了?”

    王七麟道:“歌帅给的,说他不是杀人凶手,不是案犯,反而是个很厉害的人,非要让他给我打下手。”

    谢蛤蟆说道:“他很厉害倒是没错,这个年纪能修成天罡三十六香谱,他的修炼天赋仅次于你和沉一了。但是歌帅说他不是凶手?这什么意思?”

    王七麟问向培虎道:“你没有杀过人?”

    向培虎为难的说道:“我给老斋在内的五个人开了天门,他们是我杀死的吧?”

    王七麟道:“你手上沾血,歌帅为什么说你不是凶手?他找你都问过什么?”

    向培虎说道:“就是你问我那些话,我劝说给他听了,他还看了我的手,然后说我没有罪,不需要治罪。”

    “看了你的手?”谢蛤蟆急忙冲他点头,“你把手给我亮出来。”

    向培虎犹豫了一下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道:“以后道爷的话就是我的话,他让你张开手你就张开手。”

    向培虎摊开手。

    他两手各有一片血红色刺青,弥漫在掌心里,呈鲜花怒放姿态,古怪的是这鲜花没有花瓣只有一条条缠绵萦绕的花丝,妖艳而绚丽。

    摩诃曼殊沙华!

    王七麟前几天刚在老斋的手里和脚底看过。

    谢蛤蟆喃喃道:“无量天尊,老道早该想过的,你给老斋刺上的摩诃曼殊沙华世间罕见、极为逼真,若是你给他刺青的时候没有模型,怎么能刺的那么好?”

    “而且你既然自信老斋脚底和手上有了摩诃曼殊沙华刺青便能接出你家娘子鬼魂,说明你对自己所刺上的摩诃曼殊沙华的真实性有信心,这说明你身边就有值得信服的摩诃曼殊沙华!”

    “无量天尊,无量天尊!”

    “老道士竟然亲眼看到了摩诃华泥犁手!”

    听到最后这句话王七麟心里一动,拉住向培虎的手腕仔细看他的手掌。

    刚才他只顾得上去看手掌上的摩诃曼殊沙华,没有注意到这两只大手的掌面上光秃秃的没有一点掌纹!

    他以前看到过这样一双手。

    那还是他刚加入听天监时候的事。

    当时他在家乡探查鬼新娘阴车的事,结果鬼新娘静娘是阴差,她的两只手便是这个样子!

    王七麟问道:“道爷,泥犁手不是阴差的手吗?这向培虎可是个活生生的人呀。”

    谢蛤蟆点头道:“所以老道说,这是摩诃华泥犁手,它是大阳泥犁手的一种,比阴差的泥犁手还要霸道凶残的大阳泥犁手!”

    顾名思义,大阳泥犁手就是留存在世上的九幽地狱鬼手。

    泥犁手中的泥犁为梵语中地狱二字的音译,但佛教传进中原大约是汉王朝时期,可是中原大地上关于这手的记述却是历史悠久,最早恐怕能追溯到武王伐纣时候。

    武王伐纣,神仙斗法。

    当时凡间便有一些人生了这种手,没有掌纹,上面生有血红色的痕迹,形如胎记,一旦长成能诛杀仙人!

    其中很有趣的是孩子刚出生的时候看不出手上的痕迹,那时候他们手上还有正常掌纹,顶多长个红点。

    然后随着年龄增长,红点像种子一样发芽,逐渐长成血红图形,而掌纹则像是供应种子生长的养料,它们会逐渐消失。

    等到人成年则掌纹完全消失,手掌上会有红色图形取而代之,谢蛤蟆说这种人的手就统称为大阳泥犁手,然后另外根据图形不一样会有具体称谓。

    向培虎手掌中的是摩诃曼殊沙华,所以叫摩诃华泥犁手。

    摩诃为‘大’,华为‘花’,其实摩诃华泥犁手就是大花泥犁手,只是大花这样的名字太俗,这才有了摩诃华泥犁手的名字。

    因为泥犁手出现的年代久远且越是到近代越是少见,于是相关的许多知识变成了传闻,传闻成为传说,传说最终子虚乌有。

    谢蛤蟆对大阳泥犁手的了解不够多,但他能确定的一点是拥有大阳泥犁手的人是在阳世间行走的阎王爷代理人,死后能直接位列城隍继续给阴间服务。

    他说道:“难怪李长歌说他不是凶手,他既然有大阳泥犁手,那杀人就没有罪孽了。”

    “有句话叫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这小子以大阳泥犁手杀人,相当于是阎王爷过来点名,用契合命途的说法就是,那些人理应死在他手里。”

    谢蛤蟆说着又问向培虎:“是谁教你的香谱?”

    向培虎说道:“我爹。”

    “但他不是你亲爹。”谢蛤蟆摇头,“他是发现了你有大阳泥犁手,而且是罕见的摩诃泥犁手,所以才教你天罡地煞香谱。”

    “他教你这香谱的主要原因应当就是为了让你能算人寿命,等你修炼大成,能够燃香看透一个人的寿命,到时候你便可以去精确的收人性命了。”

    向培虎不说话了。

    王七麟有些色变:“他来头这么大?那歌帅对我可真好呀,竟然将这样一个人送给我做下属。”

    谢蛤蟆抚须道:“无量天尊,李长歌对你确实是好,身怀大阳泥犁手又修习了地煞七十二香谱。说句不好听的,若老道是李长歌,恐怕也忍不住会收他在座下做个帮手。”

    向培虎笑了笑道:“他想收我来着,有本命冥鸦那人也想收,但我不愿意。他们非要我加入听天监,我提出了要求就是要跟随王大人。”

    听到这话王七麟忍不住翻楞白眼,李长歌真是鬼精明,原来这人是主动加入自己麾下,结果李长歌还用这点卖了自己一个面子。

    实不相瞒,从昨晚一直到现在,他对李长歌感恩戴德。

    向培虎接着说出非要跟随他的答案,又冲他老话重提:“王大人,你能不能用阴兵把我娘子的鬼魂送回来?我以后给你赴汤蹈火下油锅。”

    王七麟叹气道:“虎哥,我不瞒你,我压根没有召唤阴兵的本领,这都是老百姓误传的消息!”

    向培虎说道:“我这消息不是听老百姓传的,而是听你们听天监说的!”

    “听天监也是误传!”王七麟实打实的交代,“就是那个有本命冥鸦的人给第一个传出来的!”

    向培虎闷闷不乐的坐下,低声道:“王大人,我从来不说谎话,我爹从小告诉我,不能说谎话。所以我相信你,我等你有一天相信我了、愿意对我说实话的时候再请求你帮忙。”

    王七麟曾经觉得这货脑子有问题。

    脑子正常的人能干出协议杀人然后让人家的鬼魂去阴间把自己娘子鬼魂带回阳世这种事吗?

    但他现在发现向培虎还真不是这样的人,他跟沉一不一样,他不是傻子也不是疯子,他跟黄君子其实有点像,这两人才是一样的人:

    黄君子过于单纯。

    向培虎过于实诚。

    实诚的太执拗!

    估计他妻子临死前说了一句‘我不会离开你、我还会回来找你’,然后他就当真了……

    王七麟不忍骗他,说道:“虎哥,我真没有那个本事!”

    “什么本事?”饿醒了的徐大来厨房找吃食,在门外听到他们的对话后便问了一句。

    谢蛤蟆随口说道:“向培虎在问七爷关于阴兵的事。”

    “阴兵?嘿,又有阴兵了?”徐大顿时精神一振,他进来关上门窗放出了两个阴兵,“是不是跟它们俩一样的?”

    向培虎猛的站起来看向他问道:“这两个阴兵是你从哪里得到的?”

    徐大说道:“七爷帮大爷搞到的,怎么了?”

    一听这话王七麟叹了口气,完犊子了,这下子自己真是解释不通了!

    向培虎这种轴人没法讲道理,他只认死理!

    果然,接下来向培虎也不祈求他什么了,只是说道:“七爷你放心,我一定好好表现,早日让你相信我是个可以信得过的手下。”

    王七麟抓狂:“可我他吗的不是个可以让你信得过的领导呀,我真不能驱使阴兵!”

    徐大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他凑上来搂住王七麟肩膀道:“七爷你瞎客气啥?你当然能驱使阴兵。”

    “大爷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大爷能驱使的阴兵就是你能驱使的阴兵。”

    王七麟觉得这话没问题,可是他觉得向培虎肯定不会跟自己一样去理解这番话。

    这样他只能无奈的说一句:“你愿意跟着我就跟着我,但我不能欺骗你,我确实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厉害。”

    向培虎道:“有我想象中一半厉害也行。”

    王七麟摇摇头,不过他今天还真要提升战斗力,那便是去金山派找金辉道长要迦楼罗玉化之卵。

    正好徐大醒了,王七麟又带上了沉一,剩下的让马明和辰微月统帅着镇守驿所,他们一行五人一吞口去往金山派道门。

    金山派在群山边缘,出北门之后走一条石板大路,蜿蜒围绕山峦走一圈,尽头便是金山派道门所在地。

    他们沉默的走在路上,沉一闲不住,又拿出昨夜的话题:“二喷子,你说养猫好还是养女人好?”

    徐大道:“废话,肯定是养会变成女人的猫好啊!”

    沉一摇头道:“阿弥陀佛,喷僧对此不敢苟同。女人很可怕,她们嘴巴让人火辣辣的疼,而且脾气很古怪。猫不一样,起码猫不会因为你晚上在外面搂了别的母猫就打包猫饭让你滚出家门。”

    徐大不耐道:“废话,猫知道你即使搂了别的母猫也不会草猫,女人呢?”

    沉一顿时面色铁青。

    他发现自己无话可说了。

    这让他很惶恐,这算什么事,佛儒两家的辩言会竟然在自己手里输了一场?

    他不甘心落败,猛的亮出伏魔杖说道:“二喷子你休要胡言乱语,阿弥陀佛,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

    徐大只好放出山公幽浮骑着它满山狂奔。

    金山派道门建于山上,林木葱翠、群峰环绕,山势险峻而景色幽静。

    此时虽然算做早春时节,可是春寒料峭,气温比起腊月并不见升高多少。

    特别是上山之后,气温更低。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此时朝阳初升,温和的阳光并不炎热,洒在山上并没有驱散寒意,只是给原本雪白的山峦镀上了几分金光。

    见此王七麟便明白金山派这派名的由来了,照样之下,山是金山。

    一夜寒冷,满山霜降,有些背阴处的树木上还落满积雪,依然有银装素裹。

    于是这山上有金有银,风情迥异。

    他们在山路上行走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头梳发髻的潦草老汉,老汉坐在一处磐石上拄剑环视四周,但见山中林海浩瀚,远处天际有白雾飘摇如缥缈仙境,近处峰峦雄峙似鬼斧神工。

    王七麟与他友好的点头打了个招呼,老汉微笑道:“客从何处来,欲往何处去?”

    “从山下来,往山上去。”沉一回了一句。

    老汉悠然道:“可是去往金山上?”

    王七麟说道:“大叔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老汉温和一笑,说道:“看你们还算懂事,老头子在这里劝诫一句,今日金山要变血山,万勿停留,速速下山。”

    王七麟感兴趣的问道:“是谁要将金山变血山?山上有上原府四派之一,门派中高手如云却克己复礼,怎么会有流血事件发生?”

    老汉不屑的说道:“一群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假牛鼻子罢了,你们若是坚持上山,怕是有命上山、没命下山。”

    “没关系。”王七麟继续往上走。

    老汉面色陡冷,道:“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王七麟酣畅大笑道:“实不相瞒,我等正是抓鬼的人。”

    老汉道:“老夫知晓你们是听天监官差,否则不会与你们废话,而是直接驱赶你们下山了。”

    沉一不耐烦了,亮出伏魔杖道:“别在这里唧唧歪歪说废话,阿弥陀佛,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老汉冷漠一笑,手在剑上一拍长剑入手。

    他在磐石上猛的旋转一圈,三尺青锋化作青龙,空气破开龙啸穿山,数道剑气迎面而来。

    王七麟厉声道:“好大胆子,敢袭击我听天监?办他!”

    吞口一步向前张开嘴,一支支钢箭‘噗噗噗’的飞出,瞬间是一片箭雨。

    向培虎一甩手臂袖子中露出一把立香,他踏步向前挥手,立香燃烧,他一口气喷出,香雾顿时化作奔马踏山石飞往老汉。

    老汉哈哈一笑,身影顿时消失在山石中。

    谢蛤蟆皱眉道:“步罡踏斗,原来这是老道的同门。”

    这人突兀出现又突兀消失,身手高超,王七麟自认不是对手,所以见对方只是出了一剑而已并没有很招惹他们,于是就没有追究这事,而是先往山上去。

    他担心金山派已经发生意外,这人是来犯者中安排在山腰上放风阻敌的同伙。

    五人带吞口拾级而上,迅速到达金山派。

    王七麟到了山顶抬头仰望,一座山门高大巍峨,上书两个草字‘金山’。

    这两个字似乎是以利剑劈就,笔走龙蛇,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张扬剑气在往外迸射。

    可惜金山派不知道哪个脑缺货在上面抹了金粉,这样倒是更加奢侈,却影响了它的大气磅礴和桀骜不驯。

    就像给一头东北虎披了个貂。

    金山派终归是历经三代的大门派,灰瓦白墙,古朴典雅。

    进入山门之后是一座座高低起伏的房屋,整体布局气魄宏伟、底蕴丰厚,另有幽洞、曲涧、碧池、青泉,即使是寒冷正月,一眼望去依然大有朝气蓬勃的灵动劲。

    他们进门,一名年轻道士带着一群道士持剑杀了出来。

    王七麟认出这是曾经见过的金柏道长。

    此人虽然年轻可是却在金山派居于高位,乃是门派中的都管。

    道家庙宇中设有各级职位,其中最高的叫方丈或者掌门,之下则是三都五主十八头。

    三都是都管、都讲、都厨。

    其中都管是常住之统理、道众之表率,需以道德蕴于心胸,以仁义彰于形状,松筠节操,水月襟怀,才智兼全,威仪内慎,宽以待人,谦以持身,常住一应大小事务。

    简而言之,都管是一座道家门派中仅次于掌门人的二号人物,堪称是一人之下百人之上。

    金柏道长年纪轻轻能胜任如此职位,足以说明他是青年俊杰,他这样的人在道家圈子里的地位和水平与王七麟在听天监差不多。

    但王七麟觉得这货有点莽,几天前在向培虎家中的时候,他便总是喊打喊杀,这次他们刚进山门,又是这货领着一群弟子率先杀了出来。

    当然他觉得这也可以理解,几天前他对向培虎喊打喊杀是因为向培虎不理睬金辉道长,他那么做也是维护掌门的威严,或者说是拍掌门马屁。

    此时着急带弟子杀出也能理解。

    金辉道长说过,十天前有故人之后给他送来一封信,说要今日上门来拜会他,而按照向培虎的香谱算计发现他将命陨今日,所以金柏道长小心谨慎是应当的。

    双方打了个照面,金柏道长尴尬的收起剑唱了个喏:“无量度厄天尊,原来是王大人远道而来,着实抱歉,先前贫道失态了,还请大人见谅。”

    王七麟还礼道:“道长客气,不知道金辉真人此时在何处?是他邀请本官今日到来的。”

    金柏道长说道:“我家掌门此时正在上清殿做早课,请大人随我来。”

    道观之中香雾萦绕,向培虎吸了口气嘀咕道:“七爷,杀气很浓,也有鬼气。”

    九六听到这话猛的支棱耳朵震惊的看向他:娘咧,抢本狗子买卖的来了?

    王七麟诧异道:“道观之中有道祖坐镇、有天地正气贯穿,怎么会有鬼气?”

    金柏道长苦笑道:“王大人有所不知,昨夜开始本观出现了鬼物,所以刚才贫道听到你们动静后才会反应过度。”

    “什么鬼物?”

    “观内草长花开树结果!”

    金柏道长仔细给他们讲解,说昨天夜里道观忽然绿了,土地上长满了绿草,然后又红了,花圃花园中枯萎的花全绽放了,最后树木抽芽长绿叶结果子,很是反常。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道:“道爷,这怎么回事呢?”

    谢蛤蟆砸吧砸吧嘴:“这回事的原因可就多了,嗯,道家的万物生春、佛家的普度众生、儒家的大地回春,还有诸多杂家的方术都能做到这点。”

    “妖魔鬼怪呢?”

    “妖怪做到这点不难,比如山鬼就可以,但鬼要让万物复苏就没那么容易了。”

    谢蛤蟆也是一头雾水。

    现在道观里一切已经恢复正常,连个痕迹没给他留下,难道全靠几句话就让他推断出真相?他是个老道,不是天道!

公布个活动,希望大家伙能参加,咱们节日一起愉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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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祝大家节日愉快,阖家团圆!

    敬礼啦!

407.新的往事(大家伙中秋节快乐吖)

    上清殿名为殿实为宫,它是两进的庭院,殿宇两侧有房舍环绕,如人张臂。

    前殿之中祭拜三清,后殿祭拜玉皇,左右还有偏殿,分祀天官、地官、水官和道家八仙。

    香雾萦绕,诵经声绵长。

    王七麟迈入前殿,三清法相在冲他颔首微笑。

    八喵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三清跟前,二话不说,三下五除二倒地就拜,小脑袋磕的砰砰响。

    干脆利索。

    老虔诚了。

    金山派众弟子不了解八喵的尿性,还以为道祖法力无边、彰显神迹,金柏道长唱喏道:“无量天尊,有教无类!”

    金辉道长安静的做早课,王七麟拿了个蒲团端坐在道祖身前默默冥想。

    八喵一个劲磕头,九六也磕头,但它是打瞌睡,小脑袋点了两下,身躯一软倒在王七麟怀里开始打小呼噜。

    金辉道长的早课很长,竟然一直到日上中天,道观里头弥漫起饭菜香味,这是要开饭了。

    他恭谨的冲三清磕头,起身后又去往后殿和两座偏殿一一祭拜,最后略有感伤的唱了个喏:“无量天尊。”

    王七麟看向培虎,向培虎点点头道:“这道观用的香很差,都管一定吃回扣了。”

    谁问你这个事了?

    王七麟理解不了他的脑回路,低声道:“掌门的寿限就在今天吗?”

    向培虎反手抽出一根香点燃插进香炉中,金辉道长走来后一呼吸,整支香顿时燃烧殆尽。

    金辉道长悚然一惊,下意识要甩动玉拂尘,但随即又笑了起来道:“无量天尊,贫道现在要称呼先生为向大人了吗?”

    向培虎照例不理他,回来对王七麟低声道:“就是今天。”

    金辉道长冲王七麟点头致意,伸手请他随自己出门,临走之前他叮嘱金柏道:“将上清殿好好收拾,道祖喜清修,殿中当一尘不染。”

    金柏恭谨的说道:“请掌门放心,弟子亲自去殿中清洁。”

    金辉道长点点头带人离开。

    金柏皱起眉头进入殿中收拾香炉,猛的张开口喷出一枚金色弹丸并厉声大叫:“何方妖魔敢闯我金山派!众位弟子何在?”

    门外弟子纷纷持剑掠入,然后看着空荡荡的殿堂满脸茫然。

    金山派占据一座山头,除了一座上清殿还有老君阁、祖师殿、朝阳殿、演武堂、火炼塘、伙房、斋院等建筑。

    再往后还有一片连绵的房屋,金辉道长笑着介绍道:“那是我们道门子弟的家宅区,住的都是父母妻儿,没什么好看的,贫道就不带你们过去了。”

    王七麟诧异道:“你们金山派允许娶妻生子吗?行的是正一教?”

    道家根据行事可以分全真与正一两派,全真教戒律森严、不食荤素更不能结婚犯淫戒,正一教的教义要宽松许多,结婚生子是常态,喝酒吃肉也没什么事。

    比如端游峰的金鼓派传承于全真教,但是经历了前朝灭道动荡,门派为了传承就转为正一教,包括端游峰在内的诸多弟子都成了火居道士,甚至不穿道袍、不戴道冠。

    但他记得金山派也是传承于全真教,而且与道家正统的崂山派关系极深,从第一次相见开始,金辉道长和麾下弟子都是戴道冠、穿道袍、踩芒鞋、吃素食,这应当恪守的还是全真戒律。

    听到他的询问,金辉道长笑道:“无量天尊,本派传承崂山,开宗祖师确实终生不娶、戒除女色。”

    “可是他立派时候融取了正一道一些理念,认为孤阴不生、孤阳不长,一阴一阳方之谓道,且阴阳不交,乃绝灭无世类也,于是给后来弟子放开了娶妻生子的便利。”

    谢蛤蟆点头道:“无量天尊,正当如此。”

    沉一很羡慕道家的变通,他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琢磨自己改换门庭会是什么后果。

    考虑了一下他还是放弃了背叛佛祖的念头,因为他家的三无师傅脾气火爆,曾经说过他若是敢欺师灭祖那就把他肠子打出来然后让他自己上吊。

    王七麟好奇问金辉道长道:“那掌门你的后人也在这道观里吗?”

    金辉道长怅然一笑,道:“贫道之子曾经在道观里随贫道修炼,但多年前发生一桩事,贫道处理不公伤了他的心,他便下山去入了俗世。”

    说到这里他走上一块凸出悬崖的山石看向远处,面色寂寥。

    一生负气成今日,四海无人对斜阳。

    那年的掌门大人还是意气风发的江湖高人,他没有想到将儿子驱逐出山门的那一面,竟然很可能是两人的最后一面。

    王七麟陪同在悬崖边上吹了一阵山风,等到金辉道长回过神来他切入主题:“掌门,你现在该把你十日前收到的那封信的内容告诉本官了吧?”

    金辉道长苦涩一笑,道:“无量天尊,贫道大师兄的后人找上了门来,要与贫道讨还公道。”

    “金耀道长?”

    金辉点头。

    王七麟忍不住问道:“你们金山派当年没有去找金耀道长的家人说清此事吗?”

    金辉道长轻轻的说道:“说过了,且我大师兄上山之后才娶妻生子,他的家人是在这座山上。”

    王七麟问道:“现在还在吗?”

    金辉道长苦涩一笑:“师兄的妻子还在,但他儿子却在十多年前不幸身死。”

    “本来金辉掌门已经将金山派掌门之位传给了他师兄的儿子金寿道长,自己去闭关修炼。结果金寿道长做掌门不足一年时间便过世,金辉道长只好出关重新接管了掌门之位。”谢蛤蟆补充道。

    王七麟恍然。

    难怪江湖上传闻金辉道长当年为谋夺金山派掌门之位而杀害金耀道长,他传位之后新掌门暴毙,然后他又重掌大权,这在不知情人士看来他确实像是贪恋权势的人。

    王七麟再问:“你确定金耀道长的后人去世了?他会不会实际上没有死?”

    金辉道长笃定说道:“这不可能,金寿确实去世了,是贫道亲自给他敛尸下棺的。另外我师兄并非没有后人留存于世,金柏是金寿之子,是他的孙子。”

    王七麟愕然,难怪金柏年纪轻轻能成为金山派二把手,原来他是太子党。

    金辉道长淡淡的说道:“王大人应当也看出来了,贫道有心想将这门派交给我大师兄血脉。可惜天妒英才,金寿命途多舛竟然壮年夭折,否则贫道早就脱离这是非地,去享乐山河间了。”

    徐大忍不住说道:“金柏道长年纪轻轻,合适做掌门吗?”

    金辉道长说道:“有道祖和祖师爷保佑,应当会吧。”

    听到这里王七麟大概明白这老头子的心意,他被江湖同道误会了大半辈子,可能还被同门弟子也给误会了。

    就像他说的,从他扔下金耀独自逃离彭家庄后,什么修炼、什么门派发展都不在他心上了,他只想找到金耀并将掌门之位让给他,证明自己当年并没有贪图权势而杀人。

    如今更是如此,他先将门派大权给金耀之子,现在又要传给金耀之孙,并不在意这两人适不适合做掌门,他只在意这掌门的位子是不是回归师兄血脉。

    至于以后会不会因为金柏道长统帅不力而导致门派式微?

    他不在乎。

    了解过金山派几十年的恩怨情仇后,王七麟又问道:“既然金寿已死、金柏在山上,那怎么又有所谓的金耀道长后人找你讨还公道?”

    “会不会是金柏道长暗地里送来的信?”徐大感兴趣的提出一个可能。

    金辉道长摇头说道:“不是金柏所为,贫道之所以相信信里的话,是因为随信送来的还有一把剑,那是我师兄的佩剑,大耀烈阳!”

    “信上都写了什么?”

    金辉道长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递给王七麟,又说道:“内容简单只说了故人之后来拜山这一点,所以太多信息贫道也不清楚。这也是贫道执意请大人到来的原因,贫道正是想借大人之嘴问清此事。”

    犹豫了一下,金辉道长轻叹道:“贫道现在只希望是我师兄并未死在褩多婆叉手中,而是侥幸逃身并在俗世另娶妻生子了,如此一来也算是能减轻一些贫道当年只身逃脱的愧疚。”

    对他来说,当年的遭遇是一段心魔,已经折磨他多年。

    他只想知道当年事情后续和金耀下落,并不在乎自己的权位甚至寿命。

    现在他不怕死,怕的是在死前依然不能知道真相。

    有弟子来请他们吃午饭,于是王七麟在山上愉快的吃了一顿素餐。

    道家素餐做的很神奇,全是素菜但有鱼有肉,以豆腐、面筋做成的鱼和肉竟然在味道上不逊色于真实的鱼肉,这让他大开眼界。

    他们吃过午饭端游峰带着门下精锐也来了,并且他还在山下各路口和关隘险要处都布置了人手,务必将金山派给守卫的固若金汤。

    信中留言说的时间是正月十六入夜,于是等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整个金山派上下全被发动了。

    静主、堂主、殿主、经主、化主分别带弟子守住山门要冲,这是道门五主,是掌门和都管之下的五个高层。

    此外还有庄头、库头、堂头、钟头、鼓头、门头等等十八头目,这些人则带队巡视山门。

    都管金柏道长指挥后厨和库房的闲散人员在山门之外点燃香烛,摆下了一个道家香阵来护卫山门。

    整个山头热闹起来。

    金辉道长却作事外人一样,他先在道观里细腻的转了一圈,最终握着一卷画,坐在一处山崖上呆呆的看云雾缥缈。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情不知所终,一往而殆。

    太阳消失。

    夜幕降临。

    山门之前的花圃中猛然冒出一株白牡丹。

    夜风吹它就长,一口气干到丈余高,枝繁叶茂,花如冰盘,一朵朵鲜花盛开,最终竟有数百朵开放,洁白无瑕,芳香四溢。

    金柏抽出手中利剑冷冷的说道:“无量天尊,来了。众弟子听令,燃香!”

    火炼塘弟子们冲香阵吐出一口气,竟然是一团团火焰喷出,将香烛尽数点燃。

    见此徐大震惊道:“好家伙,你们嘴里能喷火?”

    金柏道长莞尔一笑:“小意思,这是无明业火,乃是本派火炼塘弟子的必修道术。”

    徐大关心的问道:“那这样烫不烫嘴?”

    金柏道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不是有共同敌人,他都怀疑这货是来找事的。

    牡丹花开,清香自来。

    山风吹山花,香气在夜色中荡漾。

    一个声音顺着香风飘荡起来:“门前排列锦为屏,墙内清阴绿满庭。百岁牡丹千岁杏,一花一木亦通灵。”

    徐大摸了摸头盔笑道:“这孙子可够能装逼的,出场之前还有定场诗?嘿,大爷不给你回一首这说不过去呀。”

    王七麟道:“安静的看。”

    牡丹花开,遍地草绿,接着山上更多的鲜花开放,也有一株株果树长出野果。

    沉一摘了个梨子咬了一口,汁水满溢:“阿弥陀佛好滋味,这是什么妖魔鬼怪?本事不差。”

    徐大摸了摸下巴道:“七爷,这个妖魔鬼怪咱听天监不能放过,得抓起来给口爷去作伴。”

    吞口摇头道:“我不需要伴侣。”

    徐大搓了搓它的大脑门说道:“不,你需要,而且大爷就此想出了一门好生意……”

    “咱听天监不能做水果贩子。”王七麟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念想。

    山风呼啸,黑雾翻涌,几个人影出现在半山腰上,一步步踩着石阶走了上来。

    人不多,王七麟数了数是七个。

    然后等到他们走上山后正主没开口,王七麟、徐大和谢蛤蟆猛的瞪大了眼睛。

    他们三个不约而同往前走了一步,徐大叫道:“嘿哟,熟人呐?嘿哟,缘分呐?”

    施施然走来的七个人不约而同面露惊愕,其中一个书生的眼皮子疯狂的跳。

    这次上山,草率了!

    书生是中年人,头包绿巾、身穿绿袍、脚踏绿靴,腰上还有个绿色玉佩晃来晃去。

    王七麟看到他的第一眼,心神几乎是穿越了时空,又回到了吉祥县的多闻寺。

    当年他去多闻寺查案恰逢大雨,然后有书生投庙,那书生正是当前此人——

    秦韬!

    当然真正的秦韬已经死了,他是个披着秦韬的皮罢了,真身乃是一个书院修成的妖怪。

    这妖怪曾经把王七麟给玩了一通,从吉祥县驿所偷偷跑路,是王七麟入职听天监后遭遇的为数不多的挫折。

    王七麟看清他的样子后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一步走出来说道:“秦先生,人世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秦韬先是眼皮子跳又是眉头跳,然后悄悄往身边几个人的身后躲藏。

    端游峰心里一沉,问道:“王大人,你们这是碰到老熟人了?”

    “对,老熟人,大爷上去打个招呼。”徐大嘿嘿笑着扛起燃木神刀往前走,“老秦,最近咋样?阳萎治好了没有?你嘴上的花柳病除根了没有?大爷最近认识一个老军医,明天带你去瞧瞧?”

    秦韬苦笑着走出来鞠躬行礼:“学生见过王大人、徐大人,没想到今夜能在吉祥县千里之外再相遇,这真是缘分了。”

    王七麟道:“咱们确实有缘,吉祥县的事先不说,嘿嘿,先说这金山派的事,你今晚来做什么?”

    秦韬顿时端正脸色,道:“回禀王大人,学生是陪同一位朋友来给长辈讨还公道的。”

    “实不相瞒,金山派家大业大、实力雄厚,学生还以为我们今夜到来难以寻求公道,没想到王大人也在这里。”

    他冲身边六人说道:“诸位兄台,我给你们引荐一下这位王大人,他乃是急吏缓民、明镜高悬的骨鲠之臣……”

    金柏道长冷笑道:“行了行了,你们还是别装腔作势了,不如摆明来意……”

    “等等,先让他把话说完。”徐大拦住他。

    王七麟默默点头,就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还能不让人家说实话了?

    一个高大瘦削的青年已经忍无可忍,他走出来说道:“哪位是金辉道长?”

    金辉一甩拂尘翩然飞上,他压抑着激动情绪问道:“你是金耀师兄的后人?”

    青年冷冷的说道:“不是。”

    金辉立马问道:“那谁是?”

    青年说道:“我们这里没有金耀真人的后人。”

    金辉大失所望,猛然暴怒:“无量天尊,真是放肆!那你们在信里说是贫道故人之后并送来金耀师兄的佩剑……”

    “那是我爹的剑,金耀真人临死前给我爹的剑。”青年打断他的话说道,“我爹叫廖春帆,我叫不忘仇。”

    沉一好奇的问道:“那你是跟你后爹姓吗?”

    他向左右啧啧称奇:“世上还有‘不’这个姓?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徐大叹道:“高僧,人家那应当是个江湖诨号。”

    金辉道长面色茫然:“廖春帆?这是谁?”

    “一个厨子,你们都叫他阿痴。”不忘仇冷笑道。

    金辉道长反应过来,也很激动:“你是阿痴之后?”

    不忘仇道:“不错,怎么了?你觉得报仇雪恨这种江湖事,应当是你们剑客、刀客、道士高人所属?一个厨子的后人没资格来找你们这些江湖高人复仇是吗?”

    金辉道长喝道:“无量天尊,你是阿痴之子?阿痴当时年纪比我还要年长五岁,你若是他的儿子,怎么会是这个年纪?”

    谢蛤蟆说道:“因为他是鬼修,而且已经修为大成,返老还青,再往后他的年纪会看起来更小。”

    王七麟好奇问道:“还有这种事?前几天的段叶氏也是个鬼修吧?为什么她年纪正常?”

    谢蛤蟆摇头道:“她是御鬼,不是鬼修。鬼修是逆天修习,一旦修习便没了寿命,但若是实力有所精进可以一直存活,并且他的面目会年轻一些,越往后修习越是年轻。”

    “最终会变成奶娃子吗?”徐大问道。

    谢蛤蟆点点头,又轻声道:“此人修为极高,小心,小心!”

    徐大一甩偃月刀喝道:“修为再高,也怕大刀!”

    青年冷森森的看向他们说道:“今夜没有你们听天监的事,你们若是要在这里废话,那我也不介意杀你们听天监几个人祭旗!”

    秦韬冲王七麟使眼色:“王大人,冷静!”

    王七麟忍不住笑了,他往前一步喝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我王某人闯过鬼市、走过阴间,杀过四圣赢过阴司对峙过两千英魂,还没有人敢冲我这么说话!”

    对面有人冷笑:“吹牛逼。”

    徐大挥手,两个阴兵英魂出现在他的左右,披坚执锐,面如青石。

    秦韬伸手在双眼上一抹,惊骇道:“竟然真有英魂?”

    不忘仇的眼睛眯了起来,略略诧异:“金山派果然家大业大颜面大,竟然能请到如此帮手,倒是让人得真心实意说一句佩服佩服。”

    金辉道长平静的说道:“贫道请听天监的诸位大人来到山门,并非是来结盟对付诸位,而是想委托他们查清事情原委。”

    “查出一甲子前贫道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查出我师兄金耀与你父亲的下落,给武林一个答案。”

    不忘仇哼笑一声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还用查?怎么,掌门人已经忘记自己做下的好事?”

    王七麟道:“咱们都是成年人,没必要在这里打嘴仗,不如本官将已经知道的事情告诉你们,若你们有本官所不知道的内情,那不妨也告诉本官,如何?”

    不忘仇嘴一撇要拒绝,徐大那边放出山公幽浮施展老树盘根本领准备开打。

    向培虎也亮出了一把香。

    这香很古怪,色泽赤红,仿若朱砂凝聚。

    见此不忘仇阴沉着脸道:“请说。”

    王七麟将金辉道长给他讲过的经历说了出来,他说完后不忘仇哈哈大笑,笑到弯了腰。

    他的笑声连绵不绝,起初只是笑,笑着笑着变了味道,让人听在心里感到闷闷然。

    可是他还是在笑,笑到发出咳嗽声,咳嗽太过剧烈看表情他都有些难受了,却依然在笑。

    “你笑什么?”金柏道长厉声道。

    不忘仇猛的闭上嘴巴站直了腰,他的脸一瞬间换上了森然表情:“我笑你们掌门人不要脸!我笑你们掌门人真会编故事!”

    “诸位,关于当年的事,我这里有一个不一样的故事,你们是否要听听?”

408.纷至沓来(祖国母亲生日快乐吖)

    不忘仇将故事洋洋洒洒的讲了一遍。

    王七麟一边听一边总结,新的故事其实与金辉道长的故事差不多,只有几个细节不一样。

    第一,当初进入彭家庄,是金辉道长怂恿他们进入。

    第二,彭家庄二郎娶妻,菜肴上桌,厨子阿痴立马发现菜肴不对,便掀翻饭桌抽出随身的寒铁菜刀掩护两位道长往屋子外撤退。

    第三,阿痴身手高超,当时修为要比两位道长还要高出一品境,这次金耀闯荡江湖之所以会带上阿痴,便是因为他知道阿痴的修为。

    第四,彭家庄内参加婚宴的鬼确实很强,可是三人联手还是成功杀到了门口,阿痴本想留下断后让金耀先走、金辉居中,但是挤到门口后金辉却将金耀给打翻在地独自出逃!

    第五,红衣鬼新娘杀出堵住了屋门,这鬼新娘修为高深、出手凶残,金耀和阿痴失去逃生机会。

    特别是金辉打翻金耀时候是用了金山派的摧金手,金耀毫无防备,有一侧的肩胛骨被打碎。

    最终两人陷入危机被群鬼包围眼看要死在这里,金耀燃烧丹田金丹扛住了群鬼,他们重新杀出一条血路,金耀将阿痴踢出了屋子并将佩剑甩给了他。

    阿痴知道无力回援,只能捡起金耀佩剑逃离山村。

    不忘仇说到这里满脸恚怒,咬牙慢慢说道:“金辉道长在彭家庄的婚房里头虽然胆小,可一出了这怪异庄子却变得胆大,他逃出庄子之后没有离开,而是杀了个回马枪,伏击了我父亲一把!”

    “我父亲当时修为比金辉道长更高,但他和金耀真人被围困于婚房中时血战良久,精疲力尽且身受重伤!”

    “于是金辉道长杀了个志得意满,我父亲不敌,只能在山里逃命。”

    “还好当时是盛夏时节,山里草木旺盛且又是夜晚,他费尽千辛万苦总算躲过了金辉道长的追捕。”

    “但他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竭力逃脱,大伤元气,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说来天可怜见,他昏迷时候的藏身之处距离山路不远,第二日有塞外商队经过,商队带有猎犬,猎犬循着血腥味找到了我父亲,这支商队救走了他。”

    “可惜我父亲伤势太重,等他醒来后距离事发已有多日,且受伤过重、修为尽失!”

    “最终商队的掌柜们心善将他治好,可那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而我父亲当夜受伤实在严重,即使治好身子骨也废了,再不能长途跋涉!”

    “他只能在塞外小城隐居下来,写了一封封的信托人去传给金耀家中,指望金耀家人能来小城找他。”

    “古怪的是自始至终却无人来找他,他托人打听,打听到的消息却让他震惊!”

    “金耀真人家族所属地遭山匪劫掠,竟然惨遭灭门!”

    说到这里不忘仇看向金辉道长冷笑道:“掌门人,您为了这掌门之位真是造下好大杀孽!”

    金柏大怒,叫道:“休要胡说,你的意思是金耀真人家族灭门惨案是我家掌门所为?”

    不忘仇冷冷的说道:“当然如此,除了他还有谁去干这种事?”

    金柏摇头道:“你说错了,此事并非掌门所为,当时掌门还只是年青一代的佼佼者,并无高深修为也没有钱权在手,他没有本事制造这桩血案。”

    不忘仇轻蔑的说道:“你知道个屁……”

    “贫道是你口中金耀真人的孙子,他那一族并没有被灭门,我父亲和我奶奶当时待在山门中,逃过一劫。”金柏打断他的话说道。

    不忘仇一怔,下意识问道:“你是金耀真人之孙?那你父亲呢?”

    金柏真人吞了口唾沫,口喧道号:“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不忘仇没有追问,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得知主家覆灭,我父亲更是悲愤。但他当时要生存,只能暂时放下仇恨,利用一手厨艺在小城中开了个馆子。”

    “他的厨艺出众,馆子生意很好,而且心有仇怨他再无往昔胃口,逐渐的瘦了下来,看起来相貌还不错,最终竟然有媒婆上门给他说亲,有了我们这个家庭。”

    “从我懂事开始,他就教我家传刀法并告知我真相,等我修为有成之时,却得知金辉道长已经如愿成为掌门。”

    “我父亲知道以我家力量无法找金山派掌门报仇,悲愤之下,他以金耀真人佩剑自我了断,将仇恨遗留给了我!”

    “那你怎么今天才来上门报仇?”王七麟问道。

    不忘仇冷冷的说道:“我是要报仇,而不是要送死,时至今日我才有信心能杀死他。”

    金辉道长忽然问道:“阿痴终其一生,没有提过一位与我们一起做客彭家庄的中年儒生么?”

    不忘仇道:“哪有什么儒生去彭家庄做客?自始至终只有你们三个外人!”

    金辉道长轻轻摇头:“无量天尊,这是谎话!”

    不忘仇冲他吐出一口唾沫,一脸轻蔑:“我修的乃是鬼道,鬼道传人不屑谎言!”

    谢蛤蟆点了点头。

    王七麟还要再问,向培虎揉了揉鼻子说道:“这香味不对。”

    “哪里不对?”徐大接话,他抽了抽鼻子,夜空中花香味淡而不散,好像确实不对。

    向培虎走向香阵,他蹲下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即又将这口气吐出,口中吐出的白烟恍若小龙。

    王七麟吃惊的看到,这白烟柱前端形如龙头!

    不忘仇一行人与金山派一方还在对峙,没人关注他的举止。

    他吐出烟雾后站起来回头说道:“这香里有莨菪子、乌头、扒山虎、松脂、白蜜……”

    一边说他一边挠头:“真是古怪,往香里调制这些东西做什么?你们金山派是要调制什么迷药,想用这迷药来迷住来犯之敌吗?”

    谢蛤蟆听到这话赶紧使劲吸了一口气,见此向培虎说道:“道爷你不用怀疑我,这些都是香灵告诉我的,你除非能像我一样自小练香灵,否则你……”

    “老道不是怀疑你,老道也不是在闻这个香火之气,而是闻空气中的花香气!”谢蛤蟆面色凝肃,“金辉师弟,你们金山派中怎么还种有冰脑曼陀罗?”

    金辉诧异:“无量天尊,回禀师兄,我家山门并无任何曼陀罗——等等,冰脑曼陀罗、莨菪子、乌头、扒山虎、松脂、白蜜……”

    他闭上眼睛试了试,谢蛤蟆道:“不用试了,阳强固金丹方,你们山门中有内鬼与来犯者勾结了。”

    听到这话许多人倒吸凉气,金山派众弟子纷纷闭上眼睛,然后又纷纷愤怒的睁开眼睛。

    金柏一个箭步退出人群叫道:“都分散开,小心内鬼伤人!”

    众人警惕的互相对视,纷纷走向空地,本来结成的剑阵顿时分散开来。

    人心乱了。

    不忘仇不屑的看着他们道:“你们这是在演什么戏?无需在我们面前耍这种鬼把戏,没有用!”

    谢蛤蟆喝问道:“山上草绿花开的法术是谁施展的?”

    秦韬举起手说道:“学生。”

    谢蛤蟆凝视着他说道:“厉害,你能让枯木逢春、让枯草新生不算什么,但是还能凭空生出新草木而且还是冰脑曼陀罗这等异种,真是让人不得不佩服了。”

    秦韬说道:“道长明鉴,学生修为还没有到能够凭空生万物的水准,你所说的冰脑曼陀罗更不是我生出来的。”

    “是有人今天栽种下了枯萎的冰脑曼陀罗!”谢蛤蟆接着他的话说道。

    秦韬点头。

    不忘仇再次大笑,哈哈大笑:“真是天助我也!大掌门,看来你门下弟子中不服你管教的大有人在,想要背后捅你刀子的大有人在,而且这人还是个高手!”

    向培虎点点头说道:“以烛火香气混合冰脑曼陀罗绽放香气搭配而成阳强固金丹方,这确实是个高招。”

    徐大低声问道:“这阳强固金丹方是什么玩意儿?听名字好像挺猛男的。”

    谢蛤蟆正要解答,王七麟说道:“这应当是道家典籍《金丹要术》上记述的一个炼金丹的方子,功效与向培虎调制的朝思暮香略有相似,都能让人陷入虚幻。”

    “不同的是朝思暮香对寻常人更有效,而阳强固金丹方对方士特别是行金丹术的方士有效。”

    “金山派平日里锤炼体内金丹的法术中必然有服食阳强固金丹散的方式,它的作用是让道士们在如虚如幻状态中,依然能稳固金丹不受外界影响。”

    “也就是说,这个锤炼金丹的法子一旦使用,会稳固金丹而无法外用!”

    “如今幕后有人以香火之气和冰脑曼陀罗花香一起混合成阳强固金丹方,因为不是服用药剂,药效轻微,金山派的道长们并没有陷入幻境,所以没有发现异常。”

    “可是金丹要比人更敏感,且平日里金山派常常使用此法炼丹,这导致金丹对阳强固金丹方的药效过于熟稔,且越是修为高深者、越是使用此术长久者的金丹对阳强固金丹方越是敏感。”

    说到这里王七麟看向金辉道长。

    金山派中修为最高者为金辉道长,他受到这药剂影响最大,恐怕金丹此时稳如泰山,待会若有血战,他将无法驱动金丹作战。

    等于东洋加藤氏鹰男被人剁掉了金手指。

    徐大听后看向谢蛤蟆,谢蛤蟆诧异道:“七爷说的一点不错。”

    王七麟不悦道:“我现在天天读书,不管是对妖魔鬼怪还是对你们儒释道和其他旁门左道的了解,都已经不是刚出茅庐时候的那个我能比的了。”

    他又鄙夷的看向徐大:“徐爷倒是没什么变化,真是出走半生,归来还是那个耂渋赑。”

    徐大讪笑道:“初心不改,赤子之心。”

    他们几个人在这里内部讨论,旁边金山派已经有些乱了。

    大战在即,道士们发现自己苦心造诣修炼出的金丹安然不动、毫无用途,这就跟补了二十年的大小伙子在洞房花烛夜发现自己不举一样,又是难堪又是愤怒。

    罪魁祸首是阳强固金丹之药力,是谁在香里动了手脚却无人知道,他们开始互相怀疑。

    都管金柏道长最是愤怒,吼道:“平时是谁保管香火?给贫道滚出来!”

    道士们互相推诿,未战先乱。

    金辉道长见此摇头,喝道:“无量度厄太乙天尊!诸位弟子勿要心慌、更勿要互相猜忌,两人一组、两组一队,速速站好!”

    金柏道长着急向他飞掠,端游峰挥手,金鼓派弟子分列左右将金辉道长护了起来。

    见此金柏道长大怒,问他:“端掌门此举何意?”

    端游峰冷静的说道:“无他,本座只想护住师兄而已。”

    金柏道长更是生气,道:“你以为晚辈是什么人?你以为晚辈要上前去害我掌门师爷?我是想请他主持大局,查出藏在本门的叛徒!”

    端游峰喝道:“金柏道长你着相了,如今大敌当前,家内事回头再说,先共抗外敌。”

    不忘仇冷笑道:“诸位,我今夜到来只是找金辉大掌门讨还个公道,此举并非是针对金山派更与你们金鼓派无关。说来我要讨还的这公道,也是为金山派而行,咱们现在才是同道中人。”

    在他身后一名老者忍无可忍,喝道:“跟他们废话什么?要打就动手,要杀就出剑,在这里废什么话?”

    谢蛤蟆看了他一眼道:“白猿公真是火爆脾气,你若是想死,那老道士可以送你一路,让你早日去见阎罗。”

    老者大怒跳出,秦韬将他拦住给拉了回去:“袁公且息怒,咱们此行是诛杀金辉为廖老先生和金耀真人报仇,如今金辉已经落入麻烦中,咱们隔岸观火就好。”

    不忘仇也是火爆脾气,他一步掠出飞升三丈,凌空俯瞰众人:“金辉,我今夜就是来取你项上人头的,你若不想丢了金山派颜面,那便不要藏头露尾、鬼鬼祟祟,出来与我一战!”

    端游峰从袖子中甩出一张符箓,脚底如踩火箭腾空而起,冲着不忘仇厉声道:“你要战,我来战,小小鬼修,逆天行事,也敢在我道家面前大放厥词?”

    不忘仇冷冷的看着端游峰道:“我是来给我爹复仇,所以点金辉出面,你又是哪块料,有资格来与我应战?莫非你是金辉的儿子?”

    端游峰冷冷一笑撤出一柄寒光闪烁的长剑,他握剑柄一震手腕,长剑震动,带起轰轰雷鸣。

    谢蛤蟆沉声道:“金鼓派的太初五雷剑,乙木正雷、丙火阳雷、癸水阴雷、庚金劫雷、戊土山雷,不知道这端掌门已经炼就几雷,他若五雷通行,那今夜倒是能与不忘仇交手试试。”

    不忘仇却不是个疯子,没有见人就打。

    他不想与金鼓派无缘无故的结仇,便压抑怒气笑道:“都说你们金鼓派乃是正道门派,没想到江湖传言有误,你们黑白不分、善恶不明……”

    端游峰说道:“我金鼓派自然是名门正宗,所以才不能任你以见不得光的鬼祟手段欺侮我家师兄!”

    “何况,你来找我师兄复仇,却全凭你自己一张嘴,可有什么证据吗?”

    不忘仇冷冷说道:“证据我已经给了你的大掌门师兄,你问问我给他那把剑,是不是金耀道长的随身佩剑。”

    端游峰道:“我不必问也知道,那确实是大耀烈阳,只是这算什么证据?谁知道这把剑是你父亲怎么得到的?若你父亲杀死了金耀道长抢走佩剑……”

    “找死!”不忘仇大怒,罡风带起呜呜作响,整个人瞬间出现在端游峰头顶一掌拍落。

    端游峰悬空拧腰刺出长剑:“春雷生,万物生!”

    长剑上有暗铜色雷光闪烁,更有雷声沉闷的接连轰鸣。

    不忘仇身影一分为二往下落,一落端游峰身后出手击他后心,一落挥掌拍在剑身上。

    手掌击剑,剑刃震动、电光怒射,有轻微雷鸣般的密集爆响围绕剑身。

    苍穹之中有圆月高悬,月光洒落在地如铺了层白饭。

    端游峰踏空出剑,三尺青锋大开大阖,照月光后恍若青龙翻涌。

    雷声轰鸣,这是青龙驾雷出西天!

    不忘仇却正好相反,整个人围绕着端游峰不断出招,身形摇曳、翩若游鱼,身影落下便是一个人,一口气下来足足有十多个不忘仇围攻了端游峰。

    见此王七麟恍然,难怪这货只有七个人就敢杀伤金山派,原来他自己能幻化出许多人,且每个人都有实打实的战斗力!

    青色滚雷之后,又有赤红雷球纷飞,谢蛤蟆低声道:“丙火阳雷!”

    阳雷嘶吼,天空中隐隐有阴云被引来。

    不忘仇哈哈大笑,九九归一,数十道身影收为一体重新飞临空中,头下脚上一掌拍出。

    端游峰颔下长须飞舞,步罡踏斗举剑向天如火把燎天,而不忘仇不管不顾依然下冲,利剑刺穿他的手、他的头、他的身躯,将他像一串糖葫芦般穿了起来。

    观战的两派弟子发出欢呼。

    王七麟等高手却纷纷摇头。

    端游峰如遭雷击,双手持剑却依然扛不住冲下的不忘仇身影,被硬生生给挫回地面!

    不忘仇身形消散,却又依然悬空傲立。

    他依然站在数丈之高处,仿佛刚才没有动手更没有被端游峰的雷剑刺中。

    看端游峰落地,不忘仇轻蔑一笑:“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堂堂上原府四派之一的掌门人却只是六品坐照境,可笑可笑。”

    白猿公也冷笑道:“难怪金鼓派要与金山派走的这么近,怕不是想要狗仗人势?哦,不对,金鼓派没落如此,作为与之齐名的金山派又能强到哪里去?”

    “能强的杀你如杀鸡。”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一道身影在夜空中游荡,穿破黑暗后驾风扑向白猿公。

    白猿公大笑出剑:“来的……”

    “噗!”

    一声吐息,一轮艳阳!

    正月十六的夜晚本是满月当空,可是这一刻却有一轮太阳猛然出现。

    金光闪耀,烈焰滚滚!

    白猿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火辣金光瞬间到他跟前,眼看要吞掉他。

    还是旁边一个沉默的汉子站出来张开大口,万道金光到了他跟前变成面条,被他一口气给吸了下去。

    但他也不好受,往后踉跄退了两步半跪在地。

    白猿公慌忙扶住好友,震惊道:“何方高手?”

    金光消失,一个老汉现身在来路的磐石上,夜风猎猎吹过,吹起他白发纷飞。

    正是今天早上王七麟四人上山时遇到的那老汉。

    看到他出现,金辉道长猛的推开身前金鼓派弟子冲了出去,叫道:“虚儿!”

    徐大挠了挠下巴道:“哟呵,与我堂弟重名?”

    王七麟却反应过来,低声问道:“这位不会就是掌门人多年前跑路的儿子吧?”

    向培虎笑道:“怎么会,掌门人给这个人做儿子差不多。”

    金辉道长发须皆黑、肤色红润,看年纪顶多五十岁,而出现这老汉却是白发白须、满脸皱纹,说他七十岁算是把他往小里说了。

    老汉冷漠的看向金辉,道:“别走的太近了,我今夜是来取你脑袋的。”

    金辉道长一怔,问道:“你就那么恨我么?离山二十年才回来,回来就要取贫道性命?”

    老汉低下头说道:“我不恨你了,只是受命取你性命。”

    金辉道长深吸一口气轻声唱喏:“无量天尊,贫道明白了,竟然是门中弟子请离开山门的同门来取掌门的性命。”

    “不忘仇说的对,贫道这个掌门人,做的实在失败。”

    端游峰看到老汉后也大为激动,叫道:“金虚兄弟,你一辞山门二十年,如今回来了竟然说要取走你父亲的人头?这是什么意思?这算什么事?”

    王七麟被他们的辈分给绕弯了,端游峰叫金辉为师兄,又叫金辉的儿子为兄弟,这算什么?各交各的?

    老汉露出个苍茫的笑容,道:“不错,这算什么事?可这一切都是掌门自己选的,他能怨谁?”

    “当年我击败师兄金寿夺得掌门传承,可是他却执意将掌门之位传给师兄!”

    “如今他又要把掌门之位传给师兄之子。嘿嘿,他以为自己这是在赎罪,但人家才不会原谅他!人家要他的命!”

    金柏道长一听这话炸了,叫道:“不留行言而无信,竟然透露买命人的身份!”

    徐大一听这话也炸了,他赶紧往后退,掏出一把南瓜子说道:“来了来了,大戏来了,要不要嗑瓜子?”

佳节已到,请书友们看看这个单章

    首先还是要祝福大家双节快乐,今年的国庆和中秋是来弥补春节遗憾的。今日,国兴,家睦,月明,注定不平凡2020,希望大家无论身在何处何地,都能享受这一天。

    另外咱们今天不是搞了个一呼百应的活动嘛,啊哈哈不是很成功不过当时搞活动也是主要为了活跃一下咱们书友们,从这点来看结果还是很棒的,弹壳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但从活动本身来说还有一些问题,所以在这里强调一下补充规则:

    首先,宣传一下本书的书友群(奖励活动也在本群开展),群号是:853332369(第五味)。

    接下来是具体规则:

    一.这次活动的目的是为了刷一呼百应徽章,为了发奖励方便所以月票红包和晚8点-24点的打赏1500币产生的月票会不计算在内。

    二.如果成功1万票

    1.这头奖10万点币最后会折现700元或者换绑一个里面有10万点币的账号。

    2.参加了月票冲刺的小伙伴,没有获得头奖的话,不会另外给补偿。没有参加月票冲刺但是投了月票的小伙伴,补偿方式有以下3种:

    1.押宝获得400币

    2.群内发红包链接,累计获得400币

    3.运营补贴2.5元一张月票

    三.如果活动没有成功没有得到一呼百应徽章:

    那会在群里(群号853332369)发600元的均2.5元的红包,另外抽取一名投票的欧皇奖励100元现金。

    此致,敬礼!

    一切活动都为兄弟姐妹们能在双节更快乐一些,所以弹壳最终还是祝福大家能好好享受今天的佳节。

409.全拷走(国庆第二天,想你们)

    王七麟和谢蛤蟆对视一眼:不留行?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这句诗出自李太白的《侠客行》,自大唐盛世之后千百年,凡有纷争处,便有侠客行。

    但是如今江湖上用这首诗用的最为认真的却是一个刺客组织,他们自己命名为不留行。

    这组织与刑天祭一样神秘莫测,甚至有一段时间江湖上都猜测二者是同一帮人,刑天祭四处拐卖孩童就是训练做杀手。

    只是后来这说法断了,因为听天监牵头、五岳正派联手针对不留行进行过一次围剿,当时查出了许多事,其中就包括不留行人员很少,一共是七个堂二十二人。

    这二十二人的组成中有一名是山主,另外每个堂三个人,一名堂主带两名弟子。

    说起来不留行在江湖各门派中还算是好说话的,他们的人只要做到堂主地位,那想要退出山门也是可以的。

    到时候不留行会从两个弟子中考核选出一个继承堂主之位,如果两个弟子都不堪大用,不留行会撤销这一堂。

    所以王七麟当时听说这个组织的时候,觉得他们内部还挺有人情味,并不是说书先生们在茶楼所讲故事中的杀手们那般冷漠无情、凶残狰狞。

    可惜不留行在太祖皇帝时候办错了一件事,他们竟然想要刺杀太子。

    事发之后青龙王暴怒,带领手下九大玉帅、十八金将,又从各地银将铜尉中挑选精锐、出动十三府中最善战的陷阵府,并联手江湖上一堆高手,对他们进行了残酷围杀。

    从那之后不留行便淡出了江湖,没想到如今王七麟又在这山上听到了他们的消息。

    不留行名声太大,金柏的话一出口,众人纷纷骇然看向老汉金虚。

    不管是金山派还是金鼓派,所有弟子抽出武器展开防御。

    金辉道长怅然的看向金虚,问道:“你加入了不留行?”

    金虚笑了笑,道:“给你抹黑了,给你惹麻烦了。不过我不后悔,当时我被你赶走差点死在外面,被我家老大给救了,他对我有再造之恩,所以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包括杀你。”

    金辉道长也笑了,柔和的微笑。

    他走上前去直视着儿子说道:“你一直都很好,这些年里我回忆往事,才发现是我这当爹的给你抹黑了,也给你惹了麻烦。”

    他叹了口气:“你若不是我的儿子,如今成就不知道会多高。还好,你当时在山上每日都不开心,现在若是有了真心相待的老兄弟能活的开心,那自然是极好的。”

    听到这番话金虚脸上露出吃惊之色。

    金辉看向金柏,再次叹气:“小柏,你就那么恨我这个师爷?”

    金柏年轻英俊的面容拉了下来,沉默不语。

    金山派的堂主金盈道长铁青着脸问道:“无量天尊!都管,阳强固金丹方是你配出来的?”

    金柏没有回答,而是冲金辉说道:“我爹临死前告诉我,我爷爷是你害死的!他也是你害死的!”

    金辉摇头道:“三清在上,贫道若害过你爷爷或者你爹,愿死后尸骨无存、道心湮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个誓言够大,金柏面色发白,金山派众多弟子或者茫然、或者瑟瑟,都充满了无力感。

    他们有预感,上原府的四门四派要少掉一派了。

    金虚冷漠的看着金柏道:“你别说这些废话,你想要害死你们掌门,并非是因为你以为他害死了你爹你爷爷,甚至你都没有见过你爷爷,何谈感情?”

    “你只是嫌他把持着掌门之位,挡住了你上位的路。”端游峰疲惫的说道,“我师兄活的太久了。”

    堂主金盈道长厉声道:“上一任都管金克道长兵解之后,掌门要晋升金柏为新任都管,当时贫道说什么来着?贫道就说过他不堪大用且野心勃勃!贫道当时极力反对,可有谁听过贫道的话吗?”

    金辉道长摆摆手说道:“事已至此,莫要再说无用之话。”

    他深深的看向金虚说道:“你这一生,我作为当爹的除了养大你、传你功法再没有为你做过别的事,反而为了一己之私害的你背叛山门、流落江湖,自从你离开山门我便开始反思,仔细想来,我实在是愧为人父。”

    “如今你既然已经加入不留行,那便好好待在里面,莫与官家争短长,好好活着、细心修炼即可。”

    听到这番话,在场的人心里多少都感觉有些难过。

    特别是金山派和金鼓派弟子。

    金辉道长一生冷漠骄傲,修为高超、为人公道,虽然江湖上有关于他的负面传闻,可是对于经常与他打交道的两派弟子来说,这位掌门就是一位名副其实的江湖高人。

    可是此时他说出的话虚弱无力,言谈举止全是愧疚,让熟悉了他高人做派的弟子一时颇为伤感。

    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位修为高深的威严老者,其实已经老了。

    端游峰和一些大辈道士跟着意识到一件事,他们也老了。

    金辉道长整理道袍和道冠,然后走向不忘仇说道:“无量天尊,贫道不知道你父亲为何会告诉你一段虚假往事,但是贫道在此可以认真告知你,他说的是假的。”

    不忘仇坚定的摇头道:“绝不可能,我爹为什么要杜撰一段虚假冤仇给我这个儿子?”

    徐大咳嗽一声说道:“那啥,大爷作为听天监的官差,现在想不偏不倚的说句公道话。”

    众人看向他。

    徐大看向不忘仇说道:“这位鬼修高手,大爷接下来的话并非是要讽刺谁,你不要过多解读,否则大爷宁愿不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

    不忘仇点头。

    徐大说道:“你得清楚,你爹死前就已经知道金辉道长成为金山派掌门人一事,找这样一个正派掌门报仇,而且是没有证据之下的血仇,这跟送死区别不大吧?”

    “以你当时修为,要是真来金山派杀人,肯定会被乱刀砍死,对不对?”

    不忘仇冷冷的说道:“不错,所以我是有了一番奇遇并修为有所成后,才于今日携好友复仇。”

    徐大说道:“你别说话,你听我说。”

    “正常来说,当爹的怎么会把儿子往火坑里推?当爹的怎么会逼儿子去送死?”

    “所以大爷希望你好好想想,你确定你是你爹的亲生儿子?或者说……”

    “找死!”不忘仇身影猛的俯冲,像炮弹般瞬间砸到了徐大头顶。

    徐大挥刀,两个英魂刀斧齐出,带起凄厉的阴风喧嚣。

    王七麟拔地而起厉声道:“剑出!”

    吞口张开嘴,三把利剑呈品字形飞射不忘仇。

    攻势凶猛,不忘仇毫无所得倒飞回去。

    徐大怒喝道:“大爷提前说过是要与你分析真相,并非拿你寻开心,你为何不遵守诺言还是冲大爷出手?”

    不忘仇怒道:“谁让你侮辱我娘?”

    徐大道:“那你来说一个能说得通的解释,说说为什么你爹非要让你送死?即使他说的是真相,他也是要你送死!”

    说着他问向左右道:“诸位单凭良心想想,若你们自己有儿子,会愿意让他去刺杀一位正道门派的掌门人么?”

    一行人断然摇头。

    白猿公也摇头。

    秦韬推了他一把低声道:“有你什么事?”

    白猿公说道:“我觉得这大个子说的有道理。”

    不忘仇断然道:“我自然是我爹亲生儿子,我爹对我也很好,而这条路并非是他逼我走的,是我看他一生没有笑脸,自愿在他临死前立下誓言为他和金耀真人讨还公道。”

    金辉道长摇头道:“无量天尊,施主不必生气,贫道相信你的话。”

    “但是贫道确实没有伤害过我家师兄,待会你也会相信贫道的话。”

    “现在咱们先不说这件事了,先前你笑话我师弟修为低、你的伙伴笑话我们两派水平差,贫道如今想请你赐教几招。”

    不忘仇失声笑道:“你不怕我打死你?”

    金辉道长颔首施礼道:“无量天尊,你乃我故人之后,贫道会留你一命,并尽量不会去伤你。”

    不忘仇大怒,双拳一握,背后鬼气冲霄。

    王七麟倒吸一口气:“这家伙好高的修为!”

    金辉道长却看也不看,他转过身去背向不忘仇看向山门前的诸多弟子,和声细气的说道:“不管是我金山派的弟子还是金鼓派的弟子,贫道希望你们能仔细听今日之言。”

    “学,无止境,达者为先。金山派与金鼓派立教皆有数百年之久,家传渊源,弟子万千,其中修为有所成者如云如雨,为何?皆因天分在前、苦修在后,朝闻道夕大成。”

    “所以贫道希望诸位弟子日后不管是在门派中清修抑或是行走江湖,都莫要因外人评论失去对自己和门派的信心,须知江湖英雄如流水,数百年来不知道多少风流大家消散于天地间,可我们金山与金鼓两派却依然山门挺立。”

    “牢记这点,无论何时何地,都勿要动摇道心!”

    他温润的声音落下,不见身上有什么动作但整个人已经冲天飞起。

    如白鹤向朝阳、流风贯碧空,潇洒自如。

    不忘仇警惕的盯着他但面露冷笑之色,他看不上这个所谓的掌门人的身手。

    山上夜风强劲,吹拂松木槐木栗木猎猎震荡,但金辉道长那件土蓝色的宽大道袍却一动不动,柔顺的贴在他身上。

    他悬空于不忘仇对面摘掉掌门道冠抬手扔去,道冠不偏不倚落在金柏头顶。

    见此金山派许多弟子要发出反对声,金辉道长的声音接着响起:“阿痴后人,昔年金耀道长拜入我山门,你父亲阿痴亦进入山门,我金山派有学无先后、有教无类之说,这样他可以说是贫道的师弟。”

    “你是他的儿子,也算是与我金山派有些关系。现在贫道要演示金山派的金丹大术,你这一生应当只有如今一次机会能看到,贫道希望你莫要急于出手,先观摩一番。”

    听到这话端游峰和金盈道长几个人豁然色变,急忙大叫:“师兄不可!”“掌门你休要如此……”

    金虚的白发尽数炸开,束发的发带化作点点碎片却没有被风吹走,而是像群星映月一样围绕在他头顶。

    天空中接着亮起了模糊的金光,这金光像是有独特的魅力,吸引金山派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仔细看去。

    “开奇经八脉!”金辉道长威严的声音响起。

    金光从他小腹亮起,就像一道电光似的在他体内开始流转,先开任脉、又走督脉,接着是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阳跷脉……

    奇经八脉逐一亮起,像是身躯上出现一道道金丝。

    “开十二经脉!”

    威严的声音再起,已经在他身躯中亮起的金丝迅疾的往四肢延伸,走手三阴经、又走手太阴肺经、还有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阴心经手三阳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等等。

    他的四肢上也一一亮起了金丝。

    见此金辉道长又说道:“开十五络脉!”

    依然是四肢上亮起金线,手太阴络脉、手少阴络脉、足太阳络脉、足少阳络脉、督脉之络、脾之大络,等等等等,金线徐徐流淌,将十五条络脉一一显示出来。

    金辉道长深吸一口气,他再开口缠绕全身经络的金线闪电般回收,一枚太阳冉冉升起!

    王七麟感觉眼睛被刺的生疼,只能眯着眼睛震惊的看向空中。

    狗眼夜里感光能力远超常人,九六眼睛被刺的生疼忍不住嗷嗷叫。

    八喵赶紧上去伸爪捂住它眼睛:乖,闭上眼睛,小心刺瞎狗眼。

    金丹从金辉道长丹田升起,强烈光泽甚至穿透了身躯和身上衣物,等到它离开金辉道长身躯出现在夜空中时,凶猛澎湃的山风突兀停滞。

    艳阳高悬、四海无风。

    众人依稀来到了炎炎夏日。

    端游峰仰头瞪大眼睛,满脸泪水不知道是被金光所刺还是心生伤感:“师兄,何必如此?何必要燃丹施道?!”

    金辉道长的金丹已经被阳强固金丹药气给锁住了,在药效过去之前他无法以金丹施法,除非他愿意放弃几十年苦修所得的金丹,燃烧修为来引爆他。

    而他就是这么做的。

    不忘仇明白这点,他忍着强烈金光抱拳施礼:“廖春帆之子廖无忘受家父所托,请掌门一战!”

    话音落下他身躯猛然大涨几倍,从一个干瘦青年变成一个浑身漆黑的巨大鬼怪,挥掌拍落。

    阴风惨惨,滔天杀意!

    金辉道长捏道家大手印,挥手印迎上顿时引金光大作,恍若一挥手洒出一条金砂河!

    鬼气磅礴、金光漫天,瞬间相撞安静的山上夜空顿时大起狂风!

    狂风之中一黑一金两道身影迅疾交手,飞天遁地、眼花缭乱。

    天上狂风飞,山间乱石起。

    两人每次落地都是磐石碎裂、老树寸断,金光坚不可摧又像是无坚不摧,森森鬼气抵抗不久便逐渐稀薄。

    金光更盛,金辉道长身影更加恍惚,一步踏出人去百尺外,一拳砸出半座山头上都是拳破虚空的轰鸣。

    “咣咣咣!”

    不忘仇发出凄厉嚎叫,身躯踏地借力躲闪,四处留下一个个身影。

    金辉道长追在后面一一捶爆,只见山石飞溅、只听满山轰鸣,无数野鸟惊恐飞起,在空中掠过像一片片阴云。

    先前不忘仇以身化百鬼之术对付端游峰的时候,端游峰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是轮到金辉道长出手却是一拳一个小朋友、一锤一个小地鼠,这些鬼影还未成型就要被砸碎!

    金辉道长稳占上风追逐不忘仇,不忘仇一脚踏地并踢出,顿时有磨盘大小的磐石呼啸飞向金辉道长。

    金丹御风而至,金光扫过,磐石像被刀切的豆腐,瞬间化作碎块。

    金山派与金鼓派弟子纷纷握紧拳头,他们睁大眼睛、咬住嘴唇,额头青筋一根根往外鼓。

    不忘仇踢出磐石冲天而起,金辉道长如影随形、如蛆附骨,但就在他要冲起的时候那些被他砸碎的鬼影所残留的黑气纷纷涌来,化作几十条黑色铁索缠绕在他全身。

    金辉道长一甩手,金丹绕体一圈顿时烧碎了黑色铁索。

    可高手过招不容有失,就这一瞬间本来被追杀的不忘仇翻身从空中劈落,手掌落下是一只森森骨爪扣在了金辉道长头顶!

    骨爪抓住他的脑袋发动寸劲,只见劲道所及之处有狂野风柱喷出,喷到地下直接将一块石头给喷碎。

    原本出现在它爪中的金辉道长的身影逐渐消散,一股强风从不忘仇身后推出,不忘仇仰头哀嚎,却见身后黑雾翻涌有浑身焦黑的身影冒出来。

    冒出来的是半截人身,可它脸上却没有五官,眼鼻口耳都是纤细手臂,有黑色小手抓着虫子往外扔,金辉道长探手向前好像被烫到一样赶紧收手后退。

    金光衰减,不忘仇收起鬼雾回身劈出一掌,金辉道长落地处又有黑索缠身。

    金辉道长身如陀螺飞旋,金光大作更加刺眼,不忘仇咬牙杀入,两人混入金光中一阵电闪般换招。

    山上罡风更猛烈,两人从一片林子中掠过,这片林子直接化作块块碎木。

    最终金光猛的收敛,金辉道长身影瞬间倒退到山门之前,不忘仇踏地狂追,身后黑雾再起,有数个阴森鬼影在其中摇曳。

    金辉道长落地后将金丹收为袖中,只是简单的举起手臂。

    手中抓着一块碎布。

    不忘仇前冲的身躯猛然停滞,他低下头看向胸口,徐大的口哨声响起:“哟,柰子上有纹身,你挺骚啊。”

    黑雾疯狂翻涌,又逐渐消逝。

    金辉道长的满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他的红润肌肤也出现了皱纹。

    他将碎布递给不忘仇说道:“你刚才耻笑端游峰掌门身手不过六品,但二十年前贫道与端掌门比试却在五百招后落败。”

    “八年前,有游骐出没上原府外绿波县杀伤百姓。相传它乃天上神兽,各大门派无人愿意出手救助百姓。”

    “唯有我这师弟不惧损伤神兽威仪而得报复,他率门下四大弟子围攻游骐将它斩杀,弟子四陨其二,自己身受重伤、修为倒退,这才有你今天的逞凶。”

    说完他走向端游峰,洒脱笑道:“无量天尊,师弟,愿我们来生有缘,再共修道术。”

    至此,他已经满头白发。

    端游峰蹲在地上,哭的像村头的少年郎。

    金辉道长又看向金山派诸多门人,他轻叹道:“当年我与师兄性情桀骜且高傲,这才有日后万般难。我这掌门做的实在不好,所以我死后诸位无需伤感,请随新掌门聚心修道。”

    他对着金柏摇摇头,转而走向王七麟,拉住他的手将金丹塞进他袖中,说道:“王大人,让您看笑话了,但贫道与你所说的经历绝无虚假,请日后帮忙查证真相。”

    王七麟郑重道:“掌门请去,王某一生只要查到相关线索,一定会告慰九幽之下。”

    金辉道长最后走向老头一样的儿子,他握住金虚的手腕低声道:“爹一生负气,最负的是你,所以今日爹不能负你于不义,也不能负你于不孝。”

    “虚儿,你很好,一直很好!”

    ‘好’字落下,老道士委顿在地,倒在金虚怀里,双眼看向远处群山。

    我亦飘零久,几十年来,深恩负尽,死生师友。

    金虚满头白发被山风吹的乱飞,他扶着完全变了个样子的老道士,眼神凄离的看向山门。

    夜风猎猎,不忘仇冷冷的说道:“我家仇已报,诸位,江湖不远,咱们日后再见。”

    王七麟把玩着听雷剑拦住了他,道:“杀了人说走就走?你当我听天监是石雕?”

    不忘仇冷酷一笑:“以我的修为,我若是走,你能拦得住?”

    王七麟道:“你是不是傻?我已经见过你的身手了,还是敢出来拦住你,你以为我是要做什么?要自己找抽吗?”

    不忘仇一怔。

    秦韬走出来和稀泥:“王大人,没杀人,我这位兄台今夜可没有杀人,这掌门人不是我们杀的。”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不出来我都要把你给忘了,他没杀人你也没杀人吗?自己选择,你是主动跟我回听天监,还是被我抓回听天监?”

    白猿公仗剑喝道:“好一个朝廷鹰爪、好大的官威,本公倒是要看看你……”

    “去你!”

    一道身影瞬间而逝,白猿公整个被捶的飞了出去,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出人就撞到了石头上。

    “……娘的吧!”

    而直到此时一整句话才传进他们耳中。

    可怜的白猿公被撞进了石头里,贴在上面跟一幅画似的。

    谢蛤蟆站在他此前站立的地方冷森森的看向剩下六人组,道:“无量天尊,娘个比的少废话!要么去听天监!要么死在这里给贫道这师弟陪葬!”

    秦韬果断道:“去听天监!我们去,但王大人你们不能冤枉好人!”

    王七麟对徐大点头:“全拷走,这里没一个是无辜的。”

410.顺藤摸大瓜(大家伙来‘起点’支持弹壳)

    王七麟摆平这边的事,还有金虚那边的事得处理。

    金虚将金辉道长的尸首摆正,他慢慢的走向金山派众门人方阵,众人纷纷散开。

    最后只留下一个金柏。

    金虚叹道:“我与你爹差不多是一起长大,你差不多是我看着长大的,对么?”

    金柏握紧道冠猛的举了起来:“贫道如今是……”

    “你爹天资卓绝又肯下苦功,在十六岁之前,他的修为稳稳的压着我。”金虚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十六岁之后我修道更加努力,比他还要努力,最终掌门大试的时候我压住了他,拔得头筹。”

    “你知道为什么吗?”

    金柏有些心虚的后退一步道:“为、为什么?”

    金虚苦笑道:“我与你爹金寿乃是至交好友,可是他却从不与我同睡一室。我少年时候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十六岁那年我俩一起去北海游历,有一次露宿山中,我半夜去找他,才发现他会说梦话。”

    “他在梦里咬牙切齿的说我爹害了他爹,并且要夺回本来属于他家的掌门之位,然后再杀了我爹。”

    “从那之后我知道不能让他真得了掌门之位,于是我百般努力,修为终于强过了他。”

    说到这里金虚苦笑的更厉害:“嘿嘿,可是没有用,唉,你爷爷的事已经成了我爹的心魔,他一心想将掌门之位传给你爹,我将你爹的话说给他听了,他却浑然不在意。”

    “这才是我一怒之下离开山门的原因,既然我爹固执己见,那就让他去自食恶果吧。”

    “结果很有意思,你爹成为掌门后竟然想要去江湖上闯一闯名头,结果撞上了惹不起的人、碰到了惹不起的事,可他非要去惹一惹,结果让人家给废了金丹下了蛊。”

    三个‘结果’,说的他冷笑不止。

    金柏叫道:“不是,这一切都是掌门师爷的阴谋……”

    “闭嘴!”脾气暴躁的金盈仗剑吼道,“掌门以性命来证明自己的话,你竟然还敢侮辱他?”

    有弟子愤怒向前叫道:“是他害死的掌门!让他偿命!”

    金虚疲惫的摆摆手道:“大家别吵,这件事我来处理。”

    金盈喝道:“金虚,这事轮不到你处理,这是我门内之事,与你不留行的刺客有什么关系?”

    “清理门户!”都讲道士金冲沉声说道。

    金虚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一个荷包和几样杂乱东西扔在地上,道:“刚才的话,是我气我爹的,我没有加入不留行,反而是我杀了不留行来接任务的杀手。”

    众人顿时惊疑不定。

    金虚进一步说道:“我在外飘荡至今早已厌烦,但是当年我与我爹闹的太僵,又不好平白无故回来,金冲道长你知道我当年离开山门的时候,我爹说了什么话。”

    金冲道长年纪很大,他是金山派的都讲。

    而都讲负责管理圜堂、钵堂、诸经讲义威仪等事,往往由门派中最有道学之士担任,也往往这种人是门派中最年长的之一。

    金冲道长叹了口气,道:“狗饿了,会回家找饭吃的。”

    王七麟听到这话一时无语,金辉老爷子当年也是个祖安好手啊。

    金虚道:“我这些年之所以受了多大委屈都不回来,便是受到这话刺激。”

    “但今年我还是忍不住了,想要回归山门。过年的时候我便悄悄回来几次,还看到金冲道长偷偷在后山放烟花来着。”

    老头金冲尴尬一笑,说道:“唉,那是贫道给家中曾孙准备的玩具,贫道想试试它们是否能正常燃放。”

    金虚说道:“那时候金柏还一切正常,我在山里飘荡多日,直到正月十一的时候看到了金柏鬼鬼祟祟下山,我好奇跟随在后,才知道了这件事。”

    金盈想了想说道:“也是,你若是不留行的刺客,不应当会在年前回到山门。”

    金虚道:“我杀了刺客并在关键时候杀出,本想以此来羞辱我爹,让他知道我的价值。没想到我爹会信了我的话,并生出死志,且以死明志!”

    说到这里他惨然一笑,指向金柏:“欠债者还钱,杀人者偿命,若不是你以阳强固金丹药剂逼他只能自燃金丹来对敌,他此时还活着!”

    “你是害死我爹的凶手,念在同门一场,我允许你自裁!”

    金柏惶恐的向身边同门走了两步,这些道士便后退两步。

    见此金柏叫道:“这一切本来是误会,是我爹告诉我的一切,他说我爷爷和他就是掌门师爷害死的!我并不知道真相,不知者当无罪!”

    “是这样吗,王大人?”金虚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说道:“国法只看结果,主观、主动杀人和害人都有罪。”

    金柏一怔,又举起道冠说道:“可是掌门师爷原谅我了,你们看,他临死前将五岳冠传给了我。我是门中都管,我有五岳冠,那掌门身死,按照门派的规矩我就是现任的掌门!”

    金虚再问王七麟:“王大人,是这样吗?”

    王七麟说道:“如果所有的过错都能被原谅,那所有的罪责也就被许可了。”

    徐大震惊的看着他:最近七爷学习很刻苦吗?这不是文盲能说出的话!

    金虚身影虚晃,金柏哪是他对手,一招都没接到便被他捏着脖子拿走了五岳冠。

    他握着五岳冠看向金柏,冷森森的说道:“你说我爹原谅你了?但我们都没有听到他说这话,谁听到了吗?”

    众人纷纷摇头。

    金柏反应很快,立马吼道:“那掌门师爷怪罪我了吗?谁听到了吗?”

    金虚笑道:“所以是否原谅你,这只有我爹自己才知道,我们在这里多说无益,不如将你送去见我爹,到时候你仔细问问他,看看他愿不愿意原谅你,可好?”

    金柏要说话,却被他掐住脖子发不出声音来。

    金虚看向金冲、金盈等人问道:“是我这个做儿子的给父亲报仇,还是你们来执行门规?”

    金盈脾气火爆,走出来说道:“金虚师兄你给掌门报仇便是!”

    金虚拖着金柏走向倚石而坐的金辉道长跟前,抬脚踢下伸手一摁,金柏顿时跪在金辉道长跟前。

    金冲闭上眼睛端坐在地行礼唱喏:“无量天尊!尔时,太上道君,与诸圣众,在八骞林下,七宝台中。罗列威仪,敷陈道要,怡神默坐。于玉京山,放七宝光明,照福堂地狱……”

    诸多弟子跟着坐地行礼诵读《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见福堂之内,男女善人,快乐无为,逍遥自在……”

    金虚放开手,金柏跪地一动不动。

    他同样跪在地上,冲金辉道长诵读亡经。

    谢蛤蟆叹了口气,道:“我道家又少一良才矣。”

    端游峰恭恭敬敬上来给金辉道长见礼,一遍《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念完,他淡淡的说道:“天寒地冻,莫要让我师兄在这里受寒气侵扰了,去收拾灵堂,我要给我师兄守灵。”

    金虚将五岳冠递给端游峰道:“端掌门,你替我爹收好这道冠吧。”

    端游峰摇头道:“这是你金山派法器,我一个外人怎能碰触?金冲道长,你是观中都讲,如今你们掌门与都管皆去,你当暂代掌门事宜,还是你来保存吧。”

    金冲道长抚须说道:“无量天尊,我金山派上任掌门虽然已仙逝,但另有掌门人在此。”

    金盈道长说道:“不错,当年金虚师兄在掌门大试的时候拔得头筹,按照门规,他应当是新任掌门。”

    话音落下他向前恭谨行大礼:“金山派堂主金盈子,见过掌门真人。”

    今晚发生的事情太严重,金山派的弟子已经乱了心神,所以如今看到金盈行礼、金冲跟上,便也赶紧跟着行礼喊道:“金山派弟子见过掌门真人!”

    另外他们也感觉金虚做掌门是最合适的了,因为从先前出手来看,金虚修为极高,他若做掌门还能撑起金山派来。

    否则门派之中再无高手,到时候顶多是矬子里面拔将军,勉强拔出一个来有什么用?到时候金山派就散了!

    看着门下弟子冲自己行跪拜礼,金虚脸上露出恍惚神情,他轻轻说道:“迟到了二十年!爹,二十年前你该选我的,我们父子齐心去查当年你遭遇的真相,何至于此?”

    他抚摸着五岳冠,终于泪珠涟涟:“二十年了!就这一回头,二十年了!”

    王七麟拱手道:“恭喜金虚真人执掌金山派。”

    金虚回礼,沉声道:“无量天尊,金山派上下对王大人今夜义举铭感五内,王大人于金山派之恩情,金山派上下永世不忘!”

    “日后若听天监有所差遣,王大人一声令下,贫道愿统领门下弟子赴汤蹈火!”

    王七麟道谢,金虚让金冲安排一行人在道观中住下,王七麟又拒绝了。

    毕竟人家这里死了掌门和都管两大领袖,门派今晚肯定有的忙,他再留下不太好,而且他还带着七个妖魔鬼怪。

    一行人踏着月色下山,白猿公例外,它被山公幽浮驮着……

    王七麟回到驿所将七人给关入牢房,用镇神锁给关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的能从镇神锁里逃出来,但我既然敢抓你们就不怕你们跑,如果你们跑那最好别被我抓到,否则下一步我就穿你们的锁骨、碎你们丹田!”

    不忘仇用凶悍的眼神盯着他看。

    王七麟拉开门说道:“你要是不服气出来跟本官练练,不过你若是被本官打死那可就白死了。”

    他这话说的很认真,这货好像能召唤出不少鬼来,而造化炉最近很缺柴火……

    秦韬上来拉住了不忘仇,低声道:“仇公子,冷静、冷静啊。”

    听到这话王七麟脑海中猛的有一道闪电劈过:“等等,你叫他什么?”

    “不忘仇,你爹是被哪里的商队救走的?”

    秦韬无辜的说道:“学生叫他仇公子,他爹是被塞外商队救走,怎么了?”

    王七麟笑了起来:“没没没,我刚才抽风了,你们在这里等着吧,明天我会提审你们,要是你们身上没有背着违法所为,那我会放你们走的。”

    秦韬行礼,一鞠躬鞠到底:“多谢王大人秉公执法。”

    白猿公悠悠醒来,睁开眼睛一看说道:“虫子,你怎么鞠死人躬?这是在祭拜……”

    秦韬眼疾脚快,一脚上去踢在它太阳穴上,它嗷呜一声叫,两眼一翻又抽了。

    王七麟笑了笑离开。

    他没有回卧室,而是去把谢蛤蟆、徐大给叫到了一起:“快快快,有大事!”

    谢蛤蟆沉声道:“金虚此人,有问题!”

    王七麟道:“对,金虚一定是不留行的人!”

    徐大一拍桌子说道:“七爷你咋不早说?办他啊!”

    王七麟翻白眼道:“着什么急?咱们不是没有证据吗?你强行抓他有什么用?”

    徐大愣了愣,道:“对哦,咱没有证据,那你干啥说他是不留行的人?”

    王七麟叹气道:“徐爷,你脑子里面别整天的想女人,要想想事!”

    “第一,金柏那二傻子与不留行联系隐秘,不留行横行江湖多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唯一一次被收拾掉那可是青龙王带了咱听天监所有精锐出手的。”

    “所以问题来了,金虚怎么会发现金柏与不留行的买卖?他说他跟踪金柏所得,不留行若是连这样的事都防不住,对付他们还用得着青龙王亲自出手?”

    徐大点头。

    “第二,金虚修为你们看到了,很厉害,特别是轻身功夫神出鬼没,若金辉道长没有燃烧修为自爆金丹,那身手恐怕还比不上他这个儿子。”

    “这不就怪了吗?金辉道长已经是金山派第一高手,金虚流落江湖若是没有名师指点,怎么能在修为上高过金山派的掌门人?毕竟金辉有门派供应,可以专心修炼的。”

    “第三,接上个问题,金虚这人身手如此高明,可是在江湖上却默默无闻,这正常吗?不正常!他肯定是有名师指点修炼,而他修炼有成却没有名气,说明什么?”

    “说明他在一个需要隐藏身份的地方修炼的。”徐大说道。

    王七麟用老父亲得知猪儿子会拱白菜后独有的慈祥眼光看徐大:“你脑袋瓜子还是挺机灵的么。”

    “不止于此,第四,金虚身手高超,可是金辉道长为对抗不忘仇而燃丹施道的时候他却没有加以阻拦,只是悲愤的观看,这正常吗?”

    “特别是联想他在金辉道长死后第一时间去杀了金柏拿走五岳冠的事,金虚子和金盈子请他做掌门,他毫不推辞就接受了。”

    “这让人想到了什么?再仔细往前想想,他出现后特意强调自己行走江湖被不留行所救,如今来取金辉道长的性命是为了报恩而不得不为,这是不是像是在逼金辉道长去死?”

    “第五,算了,其实从他出现开始,一切表现就很不正常,他肯定是不留行的人!”

    徐大说道:“可是不留行接金辉道长的生意是在正月初九之后,是金柏发现有人要来找金辉道长的麻烦,所以才想顺势而为篡夺掌门之位。”

    “金虚却是年轻就来到山门,这不对吧?”

    王七麟看他的眼神就像老父亲看到自家猪儿子啃白菜结果啃到的是个像白菜的石头,很绝望:“唉,你不经夸呀,请转动你机灵的小脑瓜想想,这事与他是不留行的人有冲突吗?”

    “他即使身在不留行,难道就不能每年过年回到上原府来吗?”

    徐大闭上嘴,决定以后啥也不问了,就老老实实听得了。

    他心里悲愤的想,自己还是个秀才呢,是读书人!

    他感觉自己没有受到读书人该有的尊敬,他认为王七麟不尊重至圣先师。

    王七麟诧异的看向他道:“你没有别的疑问了?比如为什么咱知道他的身份却不动手抓他反而抓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

    徐大阴阳怪气的说道:“大爷这机灵的小脑瓜已经被人给伤害了,它不愿意动弹了。”

    正在喝茶沉思的谢蛤蟆一口水喷出。

    他故意喷徐大的。

    谁让徐大平时仗着口活好老是怼他?

    王七麟笑道:“好了好了,别耍小性子了,你小心点别把这事给透露出去,我之所以不动他,是想看看他要做什么,有什么阴谋诡计。”

    “再者,抓一个他没意义,要抓就抓大的,咱们顺藤摸瓜,看看能不能摸到不留行的大瓜!”

    说完他得意的昂起头,等待来自徐大的赞誉。

    徐大冷笑不语。

    王七麟郁闷,说道:“徐爷,我刚才就是有点得意忘形了,有点上头了,所以跟徐爷没数了,徐爷你别跟兄弟一般见识,你不了解兄弟对你的心意吗?”

    徐大给他一个原谅的眼神,猛的一拍大腿说道:“七爷你真是神机妙算,真乃神人也!这不留行碰上你,嘿嘿,他们这是黄鼠狼咬着个病鸭子,倒霉透顶!”

    王七麟顿时兴奋起来,他说道:“不止如此,咱今晚已经顺藤摸到一个瓜了,什么瓜?那个不忘仇!我怀疑他跟前朝余孽有关,他就是前朝七公子之一的仇公子!”

    徐大惊叹道:“呵,七爷,咱这是黄鼠狼咬着个正下蛋的小母鸡,鸿运当头。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是仇公子的?”

    说完他赶紧解释:“这个不能怪大爷脑袋简单吧?道爷,你看出不忘仇是仇公子了吗?”

    谢蛤蟆道:“算出来了。”

    “你怎么看出来的?”

    谢蛤蟆伸出手掐了掐:“你没听清老道的话,老道刚才说——算出来的!”

    徐大气的要吐胆汁。

    王七麟笑道:“别闹别闹,我也是猜测,明天把阿黄叫来问问他。我觉得这个不忘仇真有可能是那七公子,他出身塞外,且那秦韬叫他仇公子。”

    听到这话徐大没劲了:“嗨,七爷,整个上原府有塞外商旅至少一千人,里头能被称呼为公子的至少一百人!”

    他又看向谢蛤蟆:“道爷,你怎么算出他是前朝七公子之一的?”

    谢蛤蟆抚须说道:“无量天尊,老道士可能、可能算错了。”

    他也觉得王七麟的推测不靠谱。

    王七麟悻悻的说道:“或许是咱运气好,就是碰到了前朝余孽的七公子之一了呢?”

    徐大笑了:“七爷,你爹是王六五,不是老天爷,你想啥呢?黄鼠狼做梦咬了个小天鹅,你想得美!”

411.重要消息(国庆第三天,想大家)

    王七麟去第五味挂上了一盏黄灯笼。

    这是他跟黄君子约定的暗号。

    徐大站在茶楼门口仰头看,悠然的磕着瓜子说道:“七爷,你什么时候跟阿黄搞起了黄色?”

    王七麟道:“别乱用词!这不是弄了个暗号吗?他弄的,说什么秋风起兮灯笼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挂黄灯笼代表让他这个孤雁飞回来。”

    黄君子这人脑袋瓜子迥异于常人,王七麟对他挺服气的。

    绥绥娘子也在嗑瓜子,她柔软丰腴的身躯倚在门板上,目光流转。

    王七麟看了一眼就感觉,春还未到,春味已到。

    他挠了挠鼻头走过来说道:“绥绥,元宵节那天,我本来想跟你一起过节的,不过……”

    “男人嘛,总有一些公务招待,对吧?”绥绥娘子红唇一张,吐出一枚瓜子壳。

    王七麟叹气:“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过我可以给你一个承诺,待我半生戎马,许你共话桑麻;待我功成名达,许你花前月下,待我名满天下,许你放歌纵马。”

    他这一番话说的深情款款。

    绥绥娘子习惯性抿嘴笑,冲他招招手。

    王七麟知道她冰雪聪明,以为要被她鄙视,便讪笑着走过去说道:“刚才那是开玩笑呢,最美的谎言嘛。”

    绥绥娘子让他张开手,将一把南瓜子仁放进他手掌心。

    徐大看看自己满袋子的炒瓜子,忽然之间索然无味。

    心里莫名其妙的难受了。

    特别是当他低下头后看到了八喵和九六坐在一起互相舔毛、互相梳理毛发,这样他的心里更难受了:今天没看黄历,是不是不适合单身汉出门?

    但他眼珠子转了转,蹲下对九六说道:“你看你给八喵把满身的毛都舔完了,八喵只给你舔了胸口这点毛,你冲它全心全意,它却对你粗心大意。这算什么?唉,你这个可怜的舔狗!”

    九六低下头看了看,猛的冲八喵瞪大眼睛。

    八喵伸出舌头向它示意:喵爷舌头就这么小,这能怨喵爷吗!

    九六抬起爪生气的拍在它脸上:你娘的对我不真心实意了你还卖萌?怎么回事?是不是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八喵只好转身夹着尾巴跑了。

    它临走前回头给了徐大一个狰狞的表情,很冷酷:你给喵爷等着!

    徐大回以轻蔑的冷笑:“反正大爷是个光棍,咋地,你要想捣鼓大爷跟姘头的感情,就得先给大爷找个姘头来。”

    稳赚不赔!

    王七麟吃着瓜子问道:“绥绥,你爹娘还在吗?”

    绥绥娘子摇摇头说道:“已经不在啦,我们家里,现在只剩下奴家自己。”

    说到这里,她的眼神有些凄迷,情绪多少有些落落寡欢。

    王七麟给她倒热水:“抱歉,碰到你心里的伤口了,来,喝点热水。”

    绥绥娘子将手肘撑在桌子上,双手捧着杯子,一脸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王七麟轻轻咳嗽一声,准备直入主题。

    有些事情已经拖得太久了,他没有做好准备。

    但有些事情不应该去准备,就应当随心所欲。

    爱情是盲目而感性的,它不应该被计划。

    他正要说话,绥绥娘子突然站了起来。

    她快步走到楼梯口诧异的往下看,红唇一抿、露出一丝笑容:“带着这东西到我家店铺里来么?有点意思。”

    王七麟跟过去看了看,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老汉夹着个包袱走进茶馆坐下:“小二,给爷来一壶绿剑茶。”

    绿剑茶是上原府山里出产的粗茶,茶叶笔直如剑,很漂亮,但是味道不佳,是下品茶水。

    包大顿时招呼上去:“大爷请坐,只要绿剑茶吗?还要不要别的东西?小店有早上刚炒出来的南瓜子、西瓜子、吊瓜子,嘎嘣脆、味喷香……”

    “不要不要,你赶紧给我上茶水。”

    挥挥手赶走包大,老汉带着包袱找了个空桌坐下,然后看看左右将包袱放在了凳子上。

    这包袱是粗布所制,绣有良禽吉兽,看起来结实又精美。

    但在王七麟眼里,包袱外头却缠绕着淡淡的黑雾。

    他看了一眼问道:“包袱里的东西有问题,我下去看看?”

    绥绥娘子摇头说道:“不着急,看看他想要做什么,正好最近几天无聊,有点事做也挺好。”

    她又瞥了老头一眼,拉着王七麟重新坐下说道:“你刚才要说什么来着?”

    王七麟张开了嘴巴,然后一颗人头从地板里冒了出来,接着是手臂,接着是身躯……

    黄君子用手扒拉着地板爬了出来。

    王七麟郁闷,难道今天这日子不适合告白?难怪自古以来不管说媒还是嫁娶都要查黄历看日子,自己是不是也该查查黄历?

    但他接着想起自己的信念:我命由我不由黄历!

    他冲黄君子说道:“你能不能待会再来?”

    黄君子莫名其妙:“来都来了,你这是说什么话?”

    王七麟更郁闷,而绥绥娘子却是蛾眉倒竖简直要气的爆炸,她一跺绣鞋,正扒拉着地板往外爬的黄君子顿时瞪眼了,他使劲扒拉了两下子,结果没爬出来。

    于是很尴尬的,他只好冲王七麟伸出手:“阿七,拉我一把?”

    王七麟过去抬起脚,黄君子不悦道:“你能不能用手来拉?你给我一只脚,不觉得这样很侮辱人么?”

    “我是想把你踹回去!”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但还是伸手把他给拖了出来。

    出现后黄君子拍打着衣服回头骂了一句:“这地板里抹了黑狗血还是童子尿?本公子的遁术明明已经出神入化,为什么在这里会吃瘪?”

    绥绥娘子抱着她的茶杯走了。

    黄君子坐下,问道:“老板娘好像生气了,你怎么惹了她?”

    王七麟闷闷不乐的说道:“你这个傻子,真是在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见到了错误的人。”

    黄君子满头雾水:“什么意思?”

    王七麟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话说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我刚挂上黄灯笼没多久呢,难道你一直就住在周围?”

    黄君子道:“那倒不是,只是今天本公子凑巧进城要找你,结果刚到街上就看见你在茶楼里呼唤我了,于是我一个遁术赶了过来。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王七麟问道:“我想让你跟我说说你们七公子的事,除了你、都公子之外,还有五个公子是什么人?”

    黄君子摇头道:“你找我就是问这个事?那你要失望了,我只有对都公子了解的多,另外五个公子我并不怎么了解。”

    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巧合之下我曾经得到过一个消息,还有个紫公子,他是我们七公子之首,不过他不在中原而是在西域,好像是西域一位王子呢,身份尊崇。”

    说到这里他得意一笑:“我们七公子身份都很尊贵。”

    王七麟听到这里便失望了。

    不忘仇应该不是七公子,他是一个厨子的后人,身份算是有些卑微。

    不过他还是抱着侥幸心理问了一句:“七公子中有没有个叫仇公子的?他是一个鬼修,修为很高。”

    黄君子茫然的问道:“仇公子?鬼修?没有印象。不过你若是需要,本公子可以回去为你打听打听。”

    王七麟叹了口气,说道:“那今天白白把你叫来了,反而让你坏了我大事,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黄君子抓了把瓜子磕了起来:“不白来,本公子今天找你是要给你透露一个消息的,很重要的消息。”

    说完后他拿眼神斜王七麟,言外之意就是‘赶紧来问、赶紧来求’。

    王七麟站起来微笑道:“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就拜拜了。”

    黄君子恼怒的说道:“这个消息对你来说很重要,事关你的小命,你必须得感谢我你知道吗?”

    王七麟叹了口气,他诚恳的说道:“阿黄,你能活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除了要感谢你那不正常的小脑瓜之外,你也得感谢我,明白吗?”

    “我们俩其实一直在互相帮助,但每次我帮你,都不需要你对我说感谢,可轮到你了,为什么你就要向我寻求感谢?咱们的情谊,变味了!”

    “你把路,走窄了!”

    黄君子眨眨眼,迟疑的问道:“是吗?”

    王七麟遗憾的摇摇头,看着他又叹了口气,并拍了拍心窝做出很难受的样子:“这里受伤了。”

    这种话要是冲徐大说,徐大会吐口唾沫并嘲笑一番。

    可是冲黄君子说就是对症下药了,他被唬的一愣一愣:“啊,是这样吗?”

    王七麟说道:“当然,咱们虽然没有同朝为官,可咱们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黄君子讪笑道:“本公子、本公子,好吧,你杀死了白虎圣,白虎圣麾下的七宿要联手来诛杀你!”

    “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觜火猴、参水猿,他们六个要一起对付你!”

    王七麟下意识问道:“不是七宿吗?怎么只有六个要对付我?”

    黄君子翻白眼道:“干,你脑子坏掉了?你不会忘记被你宰掉的毕月乌吧?”

    王七麟苦笑一声。

    他还真把这茬子给忘了,当时杀他真是比宰乌鸦还简单,以至于他经常会忘掉自己杀过毕月乌这一星宿的事。

    另外他刚才听到黄君子说出只有六宿联手对付自己,还以为有一个星宿叛变了……

    看来他是想屁吃。

    黄君子还真是送来了一条重要消息。

    虽然他已经抓过一个星宿、宰过两个星宿,可那并非是他的真实战果,所以这次一次要来六个星宿办他,问题就要大条了。

    即使他身边有谢蛤蟆这老阴闭,可面对六个星宿联手还是心情沉重:他觉得老道士也不是六个星宿的对手。

    他陷入沉思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君子走了,桌子上只剩下一幅字:真感情,同进退!

    看到这幅字他还挺感动的,黄君子这人除了一直想造反,其实还真没干过坏事。

    虽然当初在一望乡的山里埋伏过他,但那次却被他给打的很惨,说起来他应该原谅黄君子的。

    他叹了口气摸出一个盒子,这是昨天晚上金辉道长临死前给他的迦楼罗玉卵。

    所谓玉卵其实是石卵,不过玉化后要比寻常石头更光滑皎洁一些。

    金辉道长之前与他说过,这枚迦楼罗的玉卵存世已经有数万年,那时还是洪荒时代,人妖鬼怪多族并存于九洲之地。

    彼时迦楼罗并未被佛祖收为八部,它们是苍穹霸主,与阿修罗一族一样有化生、湿生、胎生、卵生四大部族。

    其中化生迦楼罗最为强大,其次是湿生迦楼罗,再次是胎生迦楼罗,最后是卵生迦楼罗。

    简单来说,卵生迦楼罗最小,它们的卵也小,可王七麟没有想到它们会小的跟鸽子蛋差不多!

    迦楼罗在民间传闻中说是翅膀张开三千万里,一泡鸟屎砸在海上就是一片大陆。

    然后现在他得到的迦楼罗卵只有这么大?

    展示图与实物图差距也太大了吧?

    这就是他没有在昨夜便炼化这玉卵的原因,他怕被忽悠了——

    不是怕被金辉道长给忽悠了,他对金辉道长的人品还是很有信心的,他怕的是金辉道长被人给忽悠了,或者说,金辉道长的祖师爷被一个和尚给忽悠了。

    他很怕耗费火焰后造化炉炼化这玉卵结果给炼出来个鹌鹑或者鸽子……

    他带着石盒去找绥绥娘子,看到桌子上放着那绣有良禽吉兽的包袱而不见人,便问道:“刚才那老汉走了?”

    绥绥娘子俏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走了,然后不小心丢下了这包袱。”

    王七麟大约猜到了这包袱中的东西,问道:“他想要换灾?”

    所谓换灾是个民间说法,有人家里遭了灾——包括厄运缠身、瘟神缠家,若是没办法解决这些灾祸,就会请高人将之封印起来送出去交给别人,找人顶包。

    绥绥娘子点点头道:“应当是吧?否则他会恰好留下这么个大包袱?”

    王七麟说道:“待会我拿走,我去找到他,看看他想做什么。”

    绥绥娘子温柔的冲他说道:“好的,叔叔你对奴家真好,奴家无以为报,你有什么需要奴家帮忙请尽管说,奴家一定答应。”

    王七麟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你看看这个玉卵,能不能认出它的身份?有人跟我说这是一枚迦楼罗的玉卵,可我感觉不太像……”

    他嘚吧嘚说了一大通,忽然意识到绥绥娘子刚才的话好像是别有一番含义?

    于是他愕然看去,看到绥绥娘子再次蛾眉倒竖。

    但当他打开盒子,绥绥娘子的注意力被小石卵吸引去了,她小心的捧在手心里看向石卵,不见她做什么,石卵放出一道柔和白光,化作半透明的青白色。

    晶莹柔润,恍如美玉。

    这一刻王七麟明白这石卵为什么会叫玉卵了。

    绥绥娘子叹息道:“奴家不知道它是不是迦楼罗的玉卵,但确实是一枚神禽之卵,不知道它遭遇了什么事,这卵竟然未能孵化出来,变成今天这般境地。”

    见识过玉卵的非凡后王七麟放下心来,他不再用盒子装着,直接收入怀里让造化炉给吞掉。

    元宵节后天气开始回暖,大地开始回春。

    如今依然有风呼啸的吹,可是只要太阳出来那就不是很冷了,春寒料峭和吹面不寒杨柳风说的就是这个时令。

    王七麟看了看天色,最近几天天气一直很好,阳光明媚、蓝天白云。

    他琢磨了一下问绥绥娘子道:“最近我手头上事情不多,如果明天天气晴朗,咱们一起去踏青怎么样?”

    从旁边经过的胡涂随口问道:“七爷,现在地青了吗?”

    王七麟说道:“我们去山里踏青!”

    胡涂说道:“地面还没有青,山里更……”

    “好呀。”绥绥娘子将胡涂给推走了。

    王七麟冲她挤挤眼:“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绥绥娘子抿嘴笑:“好呀,那我们要在山里吃午餐么?奴家好提前收拾点食物。”

    王七麟说道:“这些你不用管,你明天跟我走就好,其他的我来负责!”

    绥绥娘子双手背在身后绞来绞去,又轻轻的说道:“好呀。”

    王七麟吹了个口哨,正在舔屁屁的九六爬起来屁颠颠的跟着他跑路。

    回到驿所后他正准备将秦韬调出来干正事,却看到木兮正在抽抽噎噎,马明在旁边慌慌张张。

    王七麟喝道:“马爷,你怎么把人家姑娘惹哭了?”

    马明无奈的说道:“不是卑职,七爷,卑职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木兮着急的四处寻找什么,卑职去问她找什么,她就忽然哭了起来。”

    王七麟狐疑道:“木兮,你这是丢魂了?”

    木兮用袖子遮着脸摇头,清澈晶莹的泪水荡漾落下,马明的心都碎了。

    可是不管王七麟怎么问,木兮就说没事,就是流泪。

    他没辙了,把绥绥娘子给叫了过来。

    绥绥娘子到来后拉着木兮进屋去说了几句话,很快摇着头走出来:“两个傻爷们!既然木兮这么伤心还不对你们说出实话,当然是不方便告诉你们。”

    “到底怎么了?”王七麟不耐道。

    绥绥娘子说道:“今早木兮四处燃香,身上沾染了些香烟味,于是她先前去洗了个澡想换一身干净衣裳,可是洗完澡发现准备好的内衣不见了!”

    马明的眼睛顿时瞪大了,他握着腰刀吼道:“谁干的?卑职要剁了他!”

    王七麟明白了,难怪姑娘哭的那么伤心却又不敢冲他们说出真相。

    这真是事关贞操的大事!

    王七麟喝道:“你叫什么叫?嫌木兮不够伤心吗?”

    他又迅速分析道:“咱们驿所现在固若金汤,盥洗室又在最中央,所以这事肯定不是外人偷走的。”

    “马爷,守门,许进不许出!九六,干活!”

    九六明白他的意思后抽着鼻子在院子里转了转,随即直奔徐大房间……

    徐大正在人群里看热闹,结果看着看着发现热闹出自自己家里,他顿时傻眼了。

    王七麟跟着九六进屋,九六叼开枕头,露出下面一件粉色的小衣裳。

    马明闻声而来,见此他一下子呆住了:“不可能啊。”

    徐大也呆住了:“不可能啊。”

    王七麟看看他们两个,猛的大叫道:“八喵,滚过来!”

    这事自然不是徐大干的,他被栽赃了,那谁会栽赃他呢?

    王七麟当场就想到了早上被徐大给戏弄一场的八喵。

    也就八喵有这个胆子和这个本领。

    八喵一直没出现,王七麟脸色铁青的将推测说给马明听,然后说道:“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马明松了口气拦住他道:“不必不必,七爷,别人做这事卑职决不罢休,八喵没事,它是咱们驿所的干儿子。”

    “所以今天必须干它一顿!”王七麟怒道,“它怎么还是这么肆意妄为?怎么能拿姑娘的清白来给自己报仇?这太任性了,它要是挠徐爷咬徐爷我绝对不怪它还去帮把手,但不能殃及无辜!”

    他又冲徐大骂道:“徐大啊徐大,你没事惹八喵这个混蛋干什么?”

    徐大讪笑道:“那不是,大爷小看它了,没想到它胆子这么大吗?”

    他们都小看八喵了,八喵不光胆子大,如今脑子也灵光。

    王七麟找了一圈没找到八喵,气的把妖刀都抽出来了,结果得知八喵在木兮房间里。

    他去木兮房间推开门。

    八喵站在木兮跟前搭着小前爪在一个劲的拜。

    木兮进屋后没出门,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茫然的说道:“七爷,八喵怎么了?它进来好一会了,一直这样对我拜,可我给它小鱼干它也不吃,给它撸头也不让撸,就是拜。”

    八喵看到他后吓得来了个后空翻,落地没站稳跪下了,于是它顺势冲王七麟开始磕头……

    王七麟只好默默的藏起妖刀。

    下不了手了。

    他将真相说给木兮听,木兮这才明白八喵跑来找自己是做什么,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既然是八喵做的那就没关系了,反正我还搂着八喵睡过觉呢。”

    八喵站起来改成用前爪往前推,并偷偷冲王七麟挤了挤眼睛。

    王七麟拎着它颈后皮走了。

    子不教父之过,他决定以后不外出的时候就要让八喵跟黑豆在一起,让它听黑豆读圣贤书,不能让它再跟徐大那耂渋赑待在一起了。

    小小年纪不学好!

412.今夕何夕(起点中文网,正版)

    借着这股气,他把秦韬提了出来,不过并没有上公堂,而是在会客厅里给他准备了香茗。

    秦韬不明所以,他看到王七麟满脸杀气、眼神睥睨还以为要被清算了,于是进门后压根不敢落座,而是很规矩的拱手行礼说道:“学生见过王大人,多谢王大人不以刀棍见身……”

    “停停停,别婆婆妈妈、文绉绉,好好说话。”王七麟摆手道。

    秦韬微笑道:“好的,多日不见,王大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豪爽,学生看到大人忍不住想起了初次相见的场景……”

    “咋地,你还想要赋诗一首?”王七麟问。

    秦韬沉吟了一下说道:“这也不是不行。”

    王七麟叹道:“咱们是老熟人了,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朋友之间最重要的是什么?”

    “坦诚!”秦韬是聪明人,自然明白王七麟想说什么。

    他猜对了,可是王七麟一定要玩点高难度的,否则怎么显示出自己这个王大人的高深莫测:“错了!”

    秦韬:???

    王七麟说道:“朋友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但是要愿意互帮互助!对不对?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徐大竖起大拇指道:“七爷这话到位了,朋友之间就得要愿意互相帮忙。”

    秦韬苦笑道:“那王大人需要学生帮什么忙?”

    王七麟说道:“你会让大地生春,是吧?”

    “对。”

    王七麟说道:“那你明天给我好好帮个忙,这个忙你给我帮了,那以前在吉祥县你算计我、欺骗我的事就算过去了!”

    秦韬试探的问道:“具体怎么帮忙?”

    王七麟将设想好的计划说出来,很详细。

    秦韬听后挺直腰杆子拍胸脯子:“没问题,七爷,这事你包在哥们我身上,绝对给你办的漂漂亮亮,你要是乐意的话,我让她步步生莲!”

    王七麟眼睛一亮,他又赶紧补充:“但你得给她撒下莲子。”

    “嘿,好主意,就这么弄!”徐大高兴的一拍大腿。

    坐在徐大旁边的秦韬小心的往里收了收腿。

    王七麟又问道:“韬啊,你看咱们现在是朋友了,对吧?那朋友之间讲究的是什么?”

    秦韬笑道:“互相帮忙。”

    王七麟又摇头:“又错了!”

    秦韬:w(?Д?)w

    “是坦诚啊!朋友之间要坦诚,对不对?”王七麟问道。

    徐大一拍桌子道:“七爷这话说的对,朋友之间就要知根知底,就要坦诚,不能互相藏着掖着,要是你藏着点我藏着点,这样怎么交往?”

    秦韬苦笑着附和:“对对对,没错。”

    他看出来了,自己只要应和就行了,用不着发表看法。

    王七麟说道:“韬,那你得坦诚点了,不忘仇到底什么来路?给咱们哥几个说说。”

    秦韬无奈的说道:“七爷,学生对他了解其实也不多,仇公子是一名鬼修,身手高超、本领非凡,学生此前遇到过一些麻烦,是他帮忙搭救一把,才免于被诛杀。”

    他看看左右,忍不住长叹一口气:“算了,我说实话吧,七爷、道爷和徐爷肯定知道我是妖怪这件事。确实,学生是个妖怪,但不是恶妖,我是一个……”

    “花妖?”徐大问道。

    “错了!”秦韬学王七麟的语气说道,“是脉望!”

    “卖什么?”

    谢蛤蟆道:“脉望,仙经有云,蠹鱼三食神仙字,则化脉望,夜以矰映当天中星,星使立降。可求还丹,取此水和而服之,即时换骨上升。”

    王七麟恍然,蠹鱼成精了,这东西他是知道的,喜欢啃书页的小虫虫。

    秦韬愤怒的站起来叫道:“这是有人污蔑我们,乱说!乱说!乱说!”

    王七麟狐疑道:“他激动什么?”

    徐大激动的说道:“道爷说《仙经》有云,吃掉脉望能飞升为仙!”

    王七麟也激动,他瞪大眼睛看向秦韬。

    在他脚下睡觉的八喵和九六爬了起来,眼睛滴溜溜的圆:要是说这个我们可就不困了啊。

    秦韬叫道:“这是假的!我们要是有这本领,早就自己吃掉自己了!”

    徐大说道:“你先别着急,其实大爷琢磨了,这《仙经》也没说是整个吃掉脉望会飞升成仙还是吃一部分能飞升成仙,你看你要不然切一块肉来给我们先试试?”

    王七麟说道:“作为男人,其实你身体有些地方的皮肉是没用的,要不切下来给徐爷试试?”

    徐大:“吾草!”

    八喵支棱耳朵听他们说话,它到了现在已经明白了一切,于是冲上去用尾巴撑地站起来,俩小爪爪搭在一起冲秦韬拜了拜。

    秦韬眼神呆滞:“什么意思?”

    王七麟翻译道:“它求你给它啃一口……”

    秦韬的心态崩了。

    谢蛤蟆站起来说了一句公道话:“无量天尊,行了,你们别妄想了,脉望又不是金蝉子,它的血肉哪有什么神奇功用?说不准吃了还会拉肚子呢。”

    八喵放下爪爪朝脉望吐了口唾沫:啊tui,白拜了,幸亏没磕头,要不然不是亏本了?

    徐大和王七麟叹了口气。

    秦韬感激涕零的冲谢蛤蟆稽首:“多谢道长仗义执言。”

    谢蛤蟆朝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低声道:“这下好了,没人与老道争了!”

    刚放下心来的秦韬顿时后退好几步,下意识就要遁逃。

    王七麟说道:“行了,我们只是与你开玩笑罢了。”

    秦韬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七爷,请莫要乱开玩笑。”

    王七麟不怀好意一笑:“可你如果不对我说实话,那刚才的话可就不是开玩笑了!”

    秦韬叫道:“学生一直与你们说了实话!”

    “那你说这个不忘仇是不是前朝余孽七公子之一?”

    秦韬茫然问道:“什么是前朝余孽七公子?”

    王七麟不答,继续问:“那你告诉我,你昨夜为什么叫他为仇公子?”

    秦韬苦笑道:“除了称呼他为仇公子还能叫做什么?不公子?我们朋友都叫他为仇公子,也有被他救过的人叫他仇先生!”

    王七麟说道:“你把你知道的关于仇公子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记住,是所有信息,且是真实信息,否则小心本官把你喂狗!”

    八喵跑过去用爪爪挠他:夭寿啦,不要喂狗,喂狗多浪费,你喂喵喵呀。

    秦韬先从自己的经历开始谈起,它本是元元书院中一本书里的蠹鱼,并无心智。

    但是书院之中时有大儒讲学并时时有仕子读书,才气冲霄,里面花草鱼虫多少都沾点墨水。

    秦韬没有名字,它是个蠹鱼,但它是个好运气的蠹鱼:“关于我最初的记忆我是没有的,只是凭借本能在书本里存活,世人只当我们吃到神仙字便能成精,其实并非如此。”

    “我们吃到的是干涸在书本中的帝流浆!”

    帝流浆乃是天材地宝、天地精华,每隔一甲子的中元节鬼门大开,此夜洒落的月光中便含有这种精华之物,草木禽兽如果有缘能吃到它可以开启灵智成为妖怪。

    秦韬运气算是不错,它没有直接吃到帝流浆,而是吃到了干涸在书页中的帝流浆。

    于是它没有直接变成妖怪,但也拥有了一些灵智,更好运的是,它当时所在的那本书恰巧记述着一种妖修法门,最好运的是——这本书被一个叫媛媛的女孩给借走了!

    这女孩好奇,便研究了书本上的修炼法门,可这是妖修法门,对人类无用,女孩最终当做乡野玄奇看,而蠹鱼可不一样,它在懵懵懂懂中听着女孩讲解,真的修炼成功了!

    不过它属于野修,修炼进度很慢,所以当媛媛被人害了的时候,它只能干着急却没有办法。

    因为那时候它还没有修为!

    蠹鱼说到这里的时候黯然神伤:“我有了神智看到的第一眼,便是媛媛姑娘。”

    “当时我便想,啊,这个东西好大好美,后来我读了一些书,看到一句话,叫三界之中,最灵者人。然后我一下子就顿悟了,原来当时媛媛给我的感觉是,她好有灵气!”

    “于是你爱上了她?”徐大怜悯的看着它问道。

    蠹鱼有些茫然又有些羞赧:“爱上她吗?我看过许多书,吃过许多字,自然看过爱情故事、吃过爱这个字,可我还是不知道什么是爱。”

    “你确实是爱她,不是当她被别的男人糟蹋后,你依然愿意与她在一起吗?”王七麟说道,“当她为之而死后,你花费多年还是将那些人给杀死了。”

    蠹鱼说道:“当然,可这不是应该的吗?”

    王七麟摇摇头说道:“你继续说,你的往事我们知道了,现在你来说说不忘仇的事。”

    “记住,如果你关于不忘仇的介绍说的多且有用,那不但没人吃掉你,你过去杀了真秦韬和章如晦四人的事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可你要是敢有所隐瞒或者欺骗我,嘿嘿!”

    王七麟使了个眼色,八喵站起来亮出拳架、九六呲牙咧嘴,十咦跳出来瞪大眼睛。

    看到八喵和九六的时候,秦韬往椅子里挤了挤,可看到十咦后他猛的探头向前。

    王七麟立马捂住十咦问道:“你认识它?”

    秦韬开心的笑道:“不认识,可是这小虫子好美,我们虫族还有这样美丽的小虫吗?”

    王七麟这才想起蠹鱼也是一种虫子,看来它们审美观与人不大一样。

    蠹鱼与不忘仇认识时间比跟王七麟他们相见时间更早,那时候蠹鱼刚刚修炼有为,学会了画皮之术,于是他雄心勃勃想要离开书院去找李英、章如晦等人去复仇。

    杯具发生,它起初找到了一个病死的乞丐使用了画皮术,化作了这乞丐。

    可是死人皮能用的时效短,藏不住它真身,就这样它被一个下凡尘入世修炼的和尚给撞上了。

    当时要不是巧遇不忘仇,蠹鱼在刚入人世间便要卒掉了。

    “最早的时候我便是跟随仇公子在江湖飘荡,他当时便告知我了金辉道长之仇,并且说他一旦功法大成,就会去报仇。他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当时便约定好,当他去报仇之时,我一定会去帮他!”

    秦韬说道:“我们一起在江湖共同闯荡两年,后来仇公子找到了他要寻找的一个鬼,抓了那鬼之后便返回了塞外去继续修炼,我们从那之后分离。”

    “后来他陆续又进入中原几趟,每次都是来找鬼的,我会去帮他小忙,就这样我们断断续续联系着。直到今年腊月他重回中原,说他已经修为有成,要去金山派报仇,我们几个朋友便陪他一起来了。”

    说到这里它无奈的摊开手:“所以关于他在塞外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但他应当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人,因为有时候闯荡江湖,他都要去帮衙门抓一些大盗、山贼来换钱。”

    王七麟狐疑问道:“让你这么一说,这个不忘仇还是个颇有侠心的人?”

    秦韬急忙道:“不信的话你可以委托你们听天监的同僚去当地衙门查查,我们来过并郡,在连州府城接过一桩委托,去剿灭了一伙水贼,当时衙门给的报酬是、是……”

    他皱眉略微思索了一下,道:“八年前的事,二十枚金铢!”

    连州府城是并郡最东南的一座城池,有大河流经,确实时而会闹水贼。

    王七麟让徐大将他提供的信息一一记下,然后去找太霸想通过他来调查此事。

    到了现在他大概也知道了,不忘仇是前朝七公子的猜测过于大胆,不够严谨。

    正月十八,王七麟晨起后还没吃早饭,特意去洗了个澡。

    冷水澡。

    现在他修为已经进入坐照境,内窥经络、运气如臂使指,身躯感知到外界寒冷或者炎热,可调动丹田真气专门走体表脉络,寒冬如暖春、炎炎夏日亦如暖春。

    此时他走进盥洗室,便鼓荡气血往自己身上倒凉水。

    八喵和九六趴在门外一个一边往里看,十咦坐在九六额头也跟着往里看,但它并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于是便咦咦咦的叫唤。

    冰水流下,热气蒸腾。

    王七麟舀了一瓢水洒向门口哈哈大笑:“你们一个鬼鬼喵喵、一个狗狗祟祟,做什么?进来一起快活啊。”

    八喵狼狈逃窜,九六冲他叫唤:“六六六……”

    叫声带起一片透明屏障似的声浪,声浪往前涌,竟然推动冰水像浪花似的翻涌回来!

    王七麟大吃一惊:“崽崽这么猛啦?”

    九六昂起狗头、挺起狗胸:我这么猛我骄傲了吗?

    王七麟估计这也是它吃下血玉修为提升后获得的能力,于是他把九六拖了进来,将它摆在盥洗室窗台上,然后往它身上开始泼水:“给老子叫!”

    九六夹着尾巴如丧家之犬,发出驴鸣狗叫:“六六六……”

    泼出去的水倒飞回来一波一波的冲在王七麟身上。

    王七麟闭上眼睛,幻想自己站在北海之滨正在冲浪。

    咦?怎么还有个穿比基尼的辣妹?

    哇,原来是绥绥娘子!

    气血更加旺盛,冰水落在身上跟烧开了一样起水蒸气!

    这是他空前畅快的一次冲澡。

    洗干净后他擦干头发换上了过年时候的新袍子,黑发束以玉带,齐整的长袍过膝,脚上是包裹到小腿的革靴。不管是衣服还是鞋子都没有什么纹饰,玄黑衣裳玄黑革靴。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龙章凤姿,天质自然。

    王七麟在手腕上戴了个牛皮护腕,但对着铜镜看了看觉得不是搭配这身衣裳。

    他走的是素人路线,有过多装饰反而不美。

    摘下护腕他寻常的走了几步,然后看着铜镜满意点头:镜中有人温如玉,其静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动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收拾妥当他出门去吃早饭,黑豆正牵着小黑猪回来。

    见此他打招呼说道:“哟,豆遛猪回来了?”

    黑豆眨眨眼说道:“不是遛猪,是领它去绥绥姨姨那里吃东西来着。”

    小黑猪撑得肚子鼓鼓胀胀,哼唧哼唧看样子直想拉屎。

    王七麟警告黑豆说道:“你教它学会去驿所外面排泄,咱驿所里不能出现猪屎,明白吗?”

    黑豆皱着眉头歪歪脑瓜子,好像很迷茫的样子。

    王七麟道:“你装傻没用,若是让舅舅看到驿所里有猪屎,那就把这个小猪提前吃掉。”

    黑豆急忙挡住小猪争辩道:“可是可是,舅舅,小猪的猪鞭还小,不能吃。”

    王七麟觉得不对劲,黑豆才几岁?他怎么可能懂这话?于是他立马问道:“这话是谁说的?”

    果然,黑豆说道:“高僧想吃烤乳猪,大爷说的。”

    王七麟指着门外说道:“你先带你的猪宝宝去外面拉屎!”

    “徐大!”他扭头狂吼。

    黑豆吓得拖着猪跑了出去。

    徐大歪歪斜斜的走出来,问道:“七爷又咋了?你大清早的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王七麟指着外面说道:“黑豆要放猪在驿所外面拉屎,你去盯着他,他要是这么干了罚他款,嘿嘿。”

    必须得让他从小就知道人心险恶!

    又是一个艳阳天,天气开始转暖,吹来的风都不那么寒冷了。

    王七麟去第五味,绥绥娘子拎着个小包袱已经准备好出行了,看到他上门便笑吟吟的抿了下颊侧秀发。

    她同样没有浓妆淡抹,漆黑长发简单的挽成云髻侧在脑后,王七麟用了一支玉带束发,她插了一支玉钗。

    玉钗洁白恍如初雪,不染杂色,藏于秀发中如雪龙卧于黑云。

    她的面孔也如玉般莹润,却不雪白,而是饱满红润,给人的感觉像秋日农田里粮食,没有任何美艳、娇媚,只有让男人看到后感觉打心眼里满足的欣喜。

    眉眸含黛,每一次转动眼睛都是一次春水流淌。

    她的穿着也是简单,鹅黄色的淑女棉裙,只在腰间挂着一个流苏飘动的香囊,香囊上用墨笔描青:远山之中,有一汪江流荡漾。

    而在她走动之中香囊摇晃,露出腰间两行纤细小字: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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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魔哪里走介绍:
人道式微,诡道猖獗。百鬼夜行,苍生太苦。我王七麟愿以一柄斩鬼刀,于妖魔环伺之中为我人族杀出一条阳关大道!妖魔哪里走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妖魔哪里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妖魔哪里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