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二十年前入九品(起点是正版哦)
事情恐怕与尸骸额头上的木钉有关。
这木钉失踪了。
但尸骸还在。
从这点来看,事情似乎与这具雷声中出现的尸骸没有关系。
“那么问题来了,木钉哪里去了?”文奎面色肃穆的问道。
王七麟瞪大了眼睛:你问我?你作为本地地头蛇,竟然问我这条过江龙?
文奎很快意识到了这点,于是又装作若有所思的样子自言自语的进行回答:“是不是有人后面回来挖开泥土抽出了木钉?有这个可能。”
“又会不会是当初挖坑埋尸的人偷偷抽出了木钉呢?也有这个可能。”
王七麟蹲下看着河上的冰面怔怔的发呆。
山枣乡的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
本来他的计划很简单,四面合围山枣乡,他和谢蛤蟆、徐大带上文奎直奔卢氏老宅,然后找到太祝令或者谁躲藏的井口,由徐大往里倾泻火力压制他,然后与他一番血战即可。
结果来了才发现——碰到诡案了?
这诡案还很棘手!
王七麟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诡案与都公子暗地里的谋划有关,就像武翰林和太霸的意思:
区区一个太祝令狗屁都不是,还是都公子的谋划才是重点,不能因为要对付太祝令而打草惊蛇。
沉一看到他蹲在河边发呆,走过去蹲在旁边问道:“七爷,一起拉个屎?”
“滚!”
沉一不悦的说道:“阿弥陀佛,喷僧与你开个玩笑罢了,你为何对喷僧恶言相向?须知恶语即是恶业,你既然说出恶语,那必然内心有嗔恨,嗔恨属于烦恼,二者结合称为业烦恼。”
“业烦恼很可怕,会导致恶业像火上浇油一样越烧越旺、越滚越大,将我们无始以来积累的福德毁于一旦。”
“正所谓利刀割肉疮犹合,恶语伤人恨不销……”
王七麟服了,双手合十的说道:“我错了,高僧你别念咒了。”
沉一问道:“你现在是不是有什么烦恼?你跟喷僧说说,喷僧没有烦恼丝,很会给人解除烦恼。”
王七麟三言两语的将山枣乡的诡事说了出来,然后说道:“我们本来要来镇上对付太祝令,可是没想到恐怕这镇上还有另一股坏势力。”
“这样如果我们继续对付太祝令,那会将这股坏势力打草惊蛇。”
“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有可能让太祝令逃脱、让坏势力蛰伏,到时候就是得不偿失。”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多简单的事?你看,这股坏势力主动冒出来作恶,这不明摆着要吸引咱们听天监来对付它们吗?”
“所以你现在对太祝令动手,压根不算打草惊蛇,人家是引蛇出洞,故意把咱们引过来!”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击穿了王七麟的脑海!
他今晚太忙碌了,而且心里藏的事太多了,脑子一片混乱,竟然把最浅显的道理给忘记了:
不错,乡里连续三户人家诡异死亡,这是多大的案子?不管是谁干的这件事,它要么没有考虑到听天监的存在,要么就是不避讳听天监来查案!
王七麟扶住沉一肩膀惊叹道:“高僧,你可真是高僧,一语解惑呀!以后谁再说你没脑子,我把他脑子给打出来!你何止是有脑子,你简直是太有脑子了!”
沉一这种人是狗肉上不得席面,他当不得夸赞。
听到王七麟的夸奖,他决定玩个花活:“如果是喷僧自称没脑子,那你怎么办?所以你刚才那句话是有漏洞的。”
王七麟松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就要走,他正要意气风发宣布对卢氏废宅展开围剿。
忽然面前又出现一个难题:
谢蛤蟆飞走了!
他最大的助力没了!
这样凭他们几个怎么去对付井下可能是八品境的高手太祝令?
王七麟低头看向八喵,八喵看向九六,九六这次轻车熟路先把小尾巴给拽了下来,然后看着小尾巴。
小尾巴也轻车熟路的闭着眼睛。
我死了。
王七麟突然想到了他之前在仓库刚炼化出来的九字真言斗字诀,自己还没有凝练这个真言呢。
有造化炉协助,他练功很简单,拿出这本斗字诀从头到尾翻阅一遍,经书顿时燃烧殆尽,他的脑海中多了一段大手印和一篇经文。
大手印是外狮子印。
经文记述的是《金刚萨埵法身咒》。
他闭上眼睛掐外狮子印默诵《金刚萨埵法身咒》,斗志真言在他身上施展开来。
斗字真言是理趣会,施展之后能以法身暗合天地大道,直接表现为性情勇猛果敢,越是遭遇的困难巨大,反涌出的斗志越是强烈!
随着他施展这一字真言,小阿修罗主动掀开他嘴皮飞了出来。
真言在它身上有所加成,小阿修罗浑身笼罩着佛光,就像是镀了一层金一样!
王七麟猛然意识到:斗字真言所蕴含的大道,不正是阿修罗一族的性情吗?
敌越强吾恒强!
绝境亦敢拔刀相向!
一瞬间,他内心的阴霾被佛火焚烧而空,斗志从他心底一直窜到了脑门:管他什么令,干他娘!
老子有听雷神剑,有八部天龙剑阵,为了对付太祝令还做了那么多准备,难道就因为境界相差?老子就干不过他?
绝不可能!
他冲徐大说道:“徐爷,敢不敢跟我去与太祝令拔刀一战?”
徐大摸了摸脖子喝道:“顶多是没了脑袋,有什么不敢的?”
王七麟叫道:“走!文大人带路,我们去卢氏老宅,找里头最大一口枯井!”
文奎还不知道他要对付的是什么人,受到他冲霄斗志的影响,他豪迈笑道:“请王大人随我来!”
麻青风也很激动,然后悄悄往马明身后躲了躲。
徐大看着王七麟大踏步走去惊呆了:七爷,你刚才不是装逼吗?大爷是配合你一起装逼而已,你怎么把自己给装进去了?
他赶紧去拦住王七麟沉声说道:“七爷,咱俩都是英雄好汉,这没毛病,对吧?可你刚刚迈进六品境,恐怕对付不了太祝令,所以大爷的意思是……”
“我当然对付不了太祝令。”王七麟坦然承认。
徐大正准备给他找台阶,他又接着说道:“但我不是还有你吗?”
神踏娘还有我!
徐大懵了。
有我干啥?有我陪你一起共赴黄泉不孤单?
王七麟满腹豪情的说道:“无论太祝令修为如何,他还不是两边肩膀扛一个脑袋?我们比他少一边肩膀还是少一个脑袋?难道就对付不了他吗?”
徐大想,这不废话吗?咱们肯定对付不了他呀。
这话他不能说。
自己装的逼,含泪也得认!
王七麟大踏步向前走去,文奎此时意识到了不对劲,可是他没得选,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他向前走。
徐大快速的对马明说道:“马爷你帮我向小大传句话,让他告诉我爹娘,孩儿不孝,恐怕得先走一步了。还有,你让他记得多娶几个媳妇,就当是给大哥娶的,记住了啊,第二点很重要!”
马明急眼了,他看看左右说道:“花青衣大人,请你来统帅这一队人,我得去帮七爷的忙,他自己怎么能对付的了太祝令?”
花青衣柔声劝说道:“还有徐大人帮忙呢。”
“就是有徐大人帮忙,所以他更对付不了太祝令。”马明跑着追去。
舒杰不爽的说道:“还有老子呢,老子和徐爷那傻逼不一样,可不是累赘。”
他也追了上去。
沉一纳闷的问道:“他们这是去干什么?”
麻青风面无表情的说道:“去送死。”
沉一摸了摸光头道:“那怎么不叫上喷僧?喷僧可以去给他们念往生咒啊,哈哈,阿弥陀佛,喷僧去也!”
花青衣看向麻青风,麻青风柔声说道:“夜里冷,小心着凉,来,披上披风。”
山枣乡有两大望族,最大的一支也是本土的家族叫王氏,另一支卢氏则是后来迁徙而来,起初他们人少,修建起了卢氏老宅,共同住在里面。
后来卢氏开枝散叶,老宅住不下这么多人,另外卢氏刚搬来的时候钱财不多,老宅修建的也不算多结实,住了上百年后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于是他们便离开了老宅。
当然,这种宅邸也不能拆掉,卢氏每天都会派人去简单打扫一下卫生,所以宅子保持的还不错。
徐大路上劝说道:“七爷,咱要不要这么莽?我不是怕那个什么太祝令,你知道的,我与你在一起什么都不怕。我的意思是咱们等天亮后在进宅子怎么样?到时候假装成打扫卫生的家仆,找到枯井突然动手……”
“你就是怕了,你不怕的话能自称为‘我’而不是‘大爷’?”王七麟哂笑。
“至于你这个主意?不靠谱!”
“太祝令是什么级别的修为?就是今天一条狗进去转一圈明天再有一条狗走进去,他也能通过脚步声判断出这两条狗的不同,何况咱们这些活生生的人?”
“就按照我的计划来,装小偷!”
卢氏老宅虽然没人住了,可是里面依然存放有东西,所以偶尔之间会有小偷进去光顾。
三人联袂爬墙跳入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王七麟感觉这院子里的月光比街道上更阴沉一些。
徐大也嘀咕道:“里面挺黑呀。”
文奎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指向后院小声说道:“在那里。”
王七麟猛的一把扣住他,冷笑道:“别装腔作势了,说!你是谁?你不是文奎!”
徐大立马举起了狼牙棒。
后面跳进来的沉一举起了伏魔杖。
舒杰抽出了鬼头刀。
马明准备脱衣服。
但他想了想马头明王对人没什么作用,又把衣服系上了。
文奎惊呆了,下意识说道:“王大人你鬼迷心窍了?卑职不是文奎能是谁?”
王七麟傲然道:“还想迷惑我?刚才我问老猪蹄三人情况的时候,你表现的两眼一抹黑!这其实我听天监本地小印该有的表现?说!真正的文奎在哪里?你为何要假扮他?”
文奎哭丧着脸说道:“王大人,你觉得卑职应当有什么表现?卑职真的是当地小印文奎,太狩十五年受我师兄麻青风邀约前来做的小印。”
“你要是不信你带我去见我师兄给你证明,我师兄屁股上有个工字型伤疤,后腰上有个鬼手印也似的胎记,这胎记是鬼留印,他天生阳气不足,所以被我师傅看中带入赶尸一门……”
王七麟其实并不知道文奎真假,他只是觉得一切不合常理。
根据黄君子提供的信息再加上他的推测,乡里的诡案是都公子的手笔,目的就是吸引他来这山枣乡。
引他来做什么?肯定是想弄死他!
这样一来都公子怎么还会留下一个完好无缺的文奎给他帮忙?他应当会对听天监动手才是!
所以他才要故意诈文奎。
现在来看,文奎似乎没问题?
难道——最近的诡案与都公子无关?一切确实是巧合?
一个新的猜测出现在他心头。
他拍了拍文奎的肩膀将他放开,几人迅速先进屋翻腾了一下,然后赶赴后院找到了老井。
很寻常的一口农家水井,京口是圆形,直径大约有四尺上下,井上还放着一个辘轳。
王七麟直截了当的说道:“将这个辘轳搬走,看起来有点年头了,上头都起了包浆,回去车珠子做手串去糊弄庙里的秃驴。”
沉一不悦的咳嗽一声:“阿、呃,还是去糊弄道观里的牛鼻子吧,行不行?”
王七麟无语,这都要争一口气?
马明和舒杰上去抬走辘轳,徐大拿着龙形佩开工干活:
他先掏出一桶桶的火油放下,又将龙形佩放到井口,顿时有石头、粉末跟下雨下冰雹似的哗啦啦往井下砸去。
王七麟、沉一等人一起往里倒火油。
一桶桶火油流水似的顺着石头缝隙流下,最后徐大甩手将一个火折子扔了进去,接着井口便有紫青色火焰冒了出来。
见此王七麟疑惑的问道:“这火焰怎么会是紫青色的?”
马明嗅了嗅,猛的叫道:“是它娘硝石和火药!”
王七麟掉头就跑。
徐大早跑了,一边跑一边叫:“大爷忘跟你们说了吗?这次武大人给大爷弄了火药和火石来加强威力。”
“轰!”
“轰!”
“轰!”
闷响从地下传出,整个院子的大地开始震颤。
王七麟回头看去,井口像是火山口,有金黄赤红青紫交加的烈焰从中往外喷。
井道相对封闭的环境,更增加了火药爆炸后的威力!
一个清瘦的身影徐徐的从井中冒了出来,一步步的踩着烈焰走了出来。
王七麟看呆了。
这是个老人,须发皆白、面似靴皮,他双手轻松的负在身后,踏烈焰而行,极有仙风。
但他一张老脸上的表情却很吓人,阴鸷狰狞,眼神怨毒,看到他们几个后微微一笑,那真是泽吻磨牙!
全乡小孩吓哭了。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叫道:“完犊子!”
徐大等人纷纷回头,纷纷倒吸凉气:“日!”“他怎么不怕火?”“祖师爷我不想死!”
老人一步步走出来,井口喷出的火焰出现在他身后。
王七麟仔细看去,熊熊烈焰照耀中,老人没有影子!
这不是个人!
他顿时叫道:“这不是太祝令!看他没有影子,这是鬼!是个鬼!”
得到他的提醒,其他人定睛一看果然没有影子,又纷纷松了口气。
徐大顿时放松下来,指着老头叫道:“日你孙女的,你哪里来的鬼?竟然敢冒充刑天祭的太祝令?吓死大爷了,太祝令可是八品境啊!”
一听这话,文奎当场双膝一软:“什么?凭你们几个乃刀货竟然想对付一个八品境的高手?”
老头怀诈暴憎的一笑,说道:“八品境?真吓人呀,不过老夫二十年前就踏入了九品境!”
徐大弱弱的说道:“大爷,您哄我们玩呢?”
老头瞪眼看向他,鸱目虎吻之面容让徐大心里一阵发慌:
“哄你们玩?嘿嘿,老夫确实好久没遇到你们这样可爱的小男生了,今夜倒是可以好好玩,傻大个,你身子骨不错,应当能在老夫鞭下多坚持几个姿势!”
他又看向王七麟。
月光当头照下,火光从井口喷涌。
背银面金俏郎君。
老头的眼睛猛的瞪大了,脸上的歹毒变成垂涎,他狂喜的大叫道:“想不到这乡野之地还有你这般玉娃娃,苍天何其厚爱吾金阳子?竟然给吾送来如此宝贝儿!”
随着他的自称出口,外面街道上猛的响起一声爆鸣。
像是空气被击碎了!
老头惊奇的看向西方说道:“又是一个九品境?不过他的修为都修在逃跑上了吗?不战而遁,此生休想破境入先天!”
这话把几个人吓尿了,徐大怯生生的问道:“大爷,你说刚才外面的声音是个九品境宗师逃跑产生的?”
老头狞笑着要点头,王七麟抓住机会猛的运起剑诀厉喝道:“剑出!”
老子杀你个措手不及!
平地惊雷起!
听雷斩破夜风瞬间劈到金阳子的头顶。
然后不能寸进。
金阳子举起手握住了听雷。
就像一条鱼落在了老渔夫的手里。
神剑在他手中一个劲的挣扎,却无论如何不能摆脱他的束缚。
他诧异的看向王七麟说道:“这是什么剑?又是什么剑法?”
王七麟厉声道:“去地狱问阎罗王吧!”
金阳子哈哈大笑,看向他的目光充斥着不加掩饰的贪婪和垂涎:“很好,玉娃娃,我喜欢你的刚猛!”
王七麟的心气一下子被击落了。
我喜欢你的肛门?
他顿时呆若木鸡。
金阳子嚣张的看向他,昂头大笑道:“继续来呀,你的刚烈让老夫甚是心喜!继续来,不要停!”
王七麟终于怕了。
你的肛裂让老夫甚是心喜……
这是人说的话吗?
徐大也吓炸了,他对王七麟快速说道:“七爷,我教你一个保住贞操的绝招,待会落在他手里赶紧拉一裤裆屎!这是抵抗强暴的最佳手段,无论男女都通用,男人往往更好使!”
沉一大咧咧的说道:“阿弥陀佛,你瞅瞅你们的怂样?怕什么?不就是个老龙阳吗?有种你冲喷僧来,你来折磨喷僧啊,看喷僧的师傅以后抓到你怎么折磨你!”
“忘了告诉你,喷僧师傅江湖匪号叫做无风!去年秋天刚修成金身罗汉!”
金阳子的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讶之色:“你师傅修成了金身罗汉?无风?无风?明镜台三无禅师?!”
沉一傲然道:“对,就是那个三无货!无酒不欢、无肉不欢、无佛经不欢!”
金阳子猛的又狞笑起来:“是吗?原来你是三无禅师的弟子?太好了,那就让他来杀老夫吧!老夫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临死之前能玩玉娃娃还能玩你一个俊和尚,值得!”
这次轮到沉一惊讶了,他说道:“阿弥陀佛,老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别看喷僧长得帅,其实还不是一堆骨肉皮?过眼云烟就是一捧黄土罢了!为了一时爽快,你连命都没了,这买卖不值当!”
金阳子说道:“老夫等死已经等很久了,这买卖很值当!”
沉一没辙了,他对王七麟低声说道:“七爷,喷僧先拉为敬了。”
他捏住了自己的鼻子。
王七麟想,做一个傻子真好。
357.给高手送终(求么么哒)
金阳子展现出来的强悍,让一行人心碎。
太踏马的强了!
徐大已经在考虑姿势了,怎么配合会比较舒服呢?
马明是军中精锐出身,活到今天不知道经历多少生死绝境,所以金阳子的修为并没有惊吓到他。
他也没有修习过斗字真言,但一生秉持无论何时无论何地无论何敌都浑然不惧敢于拔剑的原则,于是面对金阳子他向前一步喝道:“呔!你是什么妖魔鬼怪?竟敢在此嚣张跋扈?”
金阳子看向他,目光很耐人寻味:“又来了一个硬汉?很像是军中枪林箭雨中摸滚打爬出来的好汉子。今晚是什么好日子?竟然有这么多俊男猛汉来到老夫身边?”
马明喝问道:“休要装腔作势!你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声音落下,他挥手在官袍上一撕,官袍的布带纽扣崩开。
他又猛的甩手,玄黑官袍飞了出去,露出磐石似的胸大肌和精悍有力的八块腹肌。
寒冷的冬夜中顿时充满了雄性荷尔蒙的气息。
很浓烈。
金阳子仔细看向他身躯,一张老脸在火焰烘烤下显现出暧昧的粉红色:
“好宝贝儿,竟然主动向老夫脱衣,那老夫就从你开始。鉴于你如此懂事,老夫最终会留你一命!”
王七麟注意到徐大听到这话后有些躁动。
他估计若不是徐大知道马明脱衣服的目的,怕是也会主动脱衣求饶。
徐爷****,尤其善解自己衣。
马明展现出了军人的冷酷与信念,他对金阳子的话毫无反应,脱掉衣服后便转过身来。
佛光悠悠,马头明王睁开眼睛。
以观音为自性身,现大忿怒形!
它怒踏佛光走出,通体赤红,恍若是以碳炉中大火炼制的钢铁锻造而成!
三面八臂、六目圆睁,獠牙外露,大威大能大忿怒!
王七麟定睛看去,大为吃惊:这次出现的马头明王再度与以往出现的形象不同,它的头髮和鬍鬚呈现红黄两色并笔直竖起,呈狮子无畏相,八条手臂肌肉贲起,像是铜浇铁铸而成。
从头发到脚趾,全是威猛不可匹敌之相!
马明双手合十沉声诵读道:“何耶羯梨婆,其非黄非赤,如日初出之色。以白莲华为璎珞等,庄严其身。光焰猛盛,赫奕如鬘。指甲长利,双牙上出。首鬘如师子顶毛……”
“犹如转轮王宝马巡历四洲,于一时一切处去心不息。诸菩萨大精进力,亦复如是。所以得如是威猛之势,于生死重障中不顾身命,多所摧伏者,正为白净大悲心故。故以白莲璎珞而自严身也……”
金阳子凝视着走出的马头明王,竟然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王七麟比他还疑惑,堂堂九品宗师会不认得马头明王?!
沉一双手合十鞠躬行礼,口呼佛号。
隐匿于黑夜中的八喵冒了出来,赶紧跪下磕头。
来了个大拿!
上次对付轸水蚓的时候,马头明王现身先怒喝一句,这次它张开嘴巴却不说话,而是冲金阳子喷出三道烈焰!
金阳子腾身飞起,马头明王吐出烈焰后狂吼一声:“咄!”
夜风猛的凝滞。
空气似乎被看不见的大手狠狠抓了一把,金阳子迅速向两侧挥拳,夜空中顿时响起金锤擂大鼓的闷响!
大战突如其来!
王七麟张开嘴往外喷出小阿修罗和小乾达婆,两个小东西飞出后齐声大叫:“请剑!”
两把利剑闻声而出,一飞天一遁地,一如流星坠地一如利箭穿空——
两面夹击!
王七麟跺脚跳起,冲着金阳子便是一记火焰印拍了出去。
徐大放出山公幽浮和鱼汕汕,扔出一枚金铢叫道:“给大爷干死它!”
鱼汕汕腾身飞起。
山公幽浮接走金铢向金阳子发出凄厉的嘶吼,金阳子虚空一拳捶下,它挥臂格挡却像是大黄锤砸钢钎,硬生生被砸进地里一尺深!
见此山公幽浮扔掉金铢蹲在旁边看戏。
徐大要气死了,原来这逼是虐菜狂魔?欺软怕硬?
沉一挥舞伏魔杖冲了上去,金阳子避开马头明王伸出的大手顺势冲向沉一,伸手抓住他的伏魔杖就要将他扔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沉一厉声道:“阿弥陀佛!”
伏魔杖从头往下‘哗啦啦’的响了起来,乌黑的铁片层层收起,一道赤金色光芒闪出,伏魔杖上有一个个小如蚁虫的文字闪现。
金光像箭般横扫四方,金阳子握在上面的手顿时冒起黑烟,他大叫一声将迅速飞起。
小阿修罗破空而上,剑斩夜幕!
马头明王又是一声‘咄’吼了出去,飞起的金阳子像被导弹击中的飞机,惨叫一声又坠落在地。
见此马明大叫:“七爷拦住它!卑职干它!”
王七麟召回听雷神剑,他飞快运转剑阵,三把剑从三个方向夹击金阳子。
金阳子甩手拍飞小乾达婆要逃出,八喵神出鬼没,跳起来甩尾就是一记飞锤!
马头明王动作慢追不上金阳子,但随着王七麟以八部天龙剑阵缠住他,马头明王抓住机会靠近了金阳子。
金阳子与他对轰一拳!
有气浪以两人为中心向四周轰鸣翻腾,正躺在地上装死的文奎硬是被冲出去好几尺!
马头明王一条手臂从拳头一直被打碎到了肩膀,但他还有七条手臂,诸多手臂化作巨蟒缠住金阳子,各自抓住一处便开撕!
金阳子凄厉的嚎叫一声被撕成几个碎块!
王七麟大喜过望,这逼原来也是个装逼好手,竟然就这么轻易被马头明王给整死了!
他正要收剑,马头明王手里的碎块化作黑烟雾涣散,迅速凑在一起又对接起来,然后一个金阳子再次出现。
见此王七麟惊呆了:这是变形金刚吗?
金阳子再次出现,面色严肃起来:“好强的对手!很好!很好!”
他双手结印,身形猛的消失,再次出现就是马明身前。
徐大很贼,他也猜到金阳子会发现马明就是破局关键,因此一直在马明身边游荡。
金阳子一消失他立马扑倒了马明,金阳子现身后下意识推手顿时推了个空。
徐大推开马明一手指天一手指金阳子:“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浩气长存!”
“儒家弟子恭请至圣先师法驾……”
金阳子一听这话忙抬头看向苍穹,身影连连往后退。
有这良机九六前冲发出嘶吼声:“六六六!六六六!”
天狗的吼声迅疾向前冲击,金阳子脸色一黑挥手劈出。
气浪翻滚,九六被打得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八喵大怒,它从黑暗中突然露出,叼着听雷甩头向上扔去。
王七麟猛捏剑诀:“爆!”
说时迟那时快,听雷下一秒便撞上了金阳子的裆下。
活儿在裆下。
音浪轰鸣。
雷声滚滚!
金阳子面色扭曲、身形再度消失。
小阿修罗与小乾达婆已经御剑杀到。
他身形再现是在王七麟面前,一拳轰出就是天崩地裂!
大危!
王七麟体内真气疯狂运转,奇经八脉恍若河道,他已经进入坐照境,可以内视身躯以心御气在体内循环,故而真气运转虽然剧烈却没有危险,竭尽全力的为他提供能量运行金刚横练神术。
大威金刚空前庞大、身外佛光空前炫亮!
双手同时捏轮钴印护在胸口,他硬接了金阳子一拳。
佛光大亮。
大亮之后则是大黯!
金刚消散,轮钴破碎,王七麟像顽童脚下的皮球般倒飞了出去,一路飞一路喷血。
三剑劈来逼得金阳子后退,然后被马头明王堵了个正着。
马头明王抓住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七条残臂抓住金阳子再次将他给撕扯成七块。
这次他撕碎金阳子后立马将三道黑烟塞进三张嘴里。
以慈悲心重,故摧灭诸魔障,以大威轮日照破众生之暗暝,噉食众生之无明烦恼!
另外四片黑烟扭曲着逃脱,凑起来后又是一个金阳子。
但这个金阳子的身形变得单薄起来,他极尽怨毒的叫道:“老夫要你们都得死!”
凄厉的叫声中他飞向一动不动的王七麟,抬脚剁了上去!
徐大吼道:“七爷!”
王七麟猛的横行三尺,双手拍地跳了起来回身出掌。
金阳子抬脚跺地,地动山摇。
他顺势出拳并狞笑:“老夫早就知道你是装死!但老夫现在让你真死!”
拳风如狂风。
王七麟以大威金刚覆体并坚定出掌。
手掌上有个小铜钟。
送你钟!
他右掌带天王轮回钟拍出,左手却猛捏外狮子印默诵《金刚萨埵降魔咒》。
者字真言!
金阳子挥出的拳头稍微偏了一点点。
这是王七麟使用者字真言凝练灵气索所能对金阳子拳头造成的最大影响。
但也够了。
中指拳锋正中天王轮回钟的撞座。
“噹!”
一声悠长有力的钟鸣声响起。
王七麟又吐血倒飞了出去。
倒是不痛苦,此时他心头一阵空明,脑海中无欲念、无他念,无痛苦、无欢喜。
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中听到这钟鸣声。
金阳子的身形定住了。
接着逐渐碎裂。
就像是一座石像被人敲碎,它这么一块块的碎裂了。
造化炉飞出,一道黑暗如墨、霸道蛮横的烈焰出现了。
前些日子才被吸收进去的玉卵顿时飞到了造化炉上,黑色烈焰狂野的燃烧,玉卵在造化炉上开始转动。
王七麟震惊,终于又得到一道黑色烈焰,但这玉卵竟然需要黑色烈焰才能炼化?这跟天王轮回钟一个级别啊。
徐大急忙过来扶起他,满脸震惊:“七爷你还好吧?”
王七麟一张嘴又吐了口血,道:“好、好……”
“你好那就好。”徐大松了口气。
“个屁!”王七麟把剩下俩字吐了出来。
他感觉浑身被石碾子给碾过一样,又像是被奔行的骏马来了个马杀鸡,全身都在痛。
这金阳子不知道什么来头,仅仅是一道亡魂就如此吓人!
要不是天王轮回钟对邪魔有大杀伤力,要不是他灵机一动用天王轮回钟坑了金阳子一把,他们今天可能要折在这里。
被马头明王撕扯着吃了三口后,金阳子遭受重创,但却也发现了取胜之道:不以力敌,而是打游击战。
他本来想从王七麟开始,以神鬼莫测的闪现之术将一行人挨个除掉,可惜出师未捷,一拳敲响了天王轮回钟!
这真是送葬的钟声。
沉一站在井口喊道:“二喷子,快把七爷扛过来,这里暖和,让七爷过来烤烤火。”
王七麟惊呆了,这脑子怎么长的?井里有炸药!
马明也是这么跟他说的,但他说道:“该炸的炸药都炸过了,你们看,井里的火快要熄灭了,没事的!”
王七麟才不想去冒险,他好不容易从这金阳子手中逃得一命,要是再不小心死在老井的爆炸中那真是气人了。
金阳子的两拳将他打的很惨,不过并没有打碎他的丹田,顶多是打断了他几道经脉。
这时候就看出晋升到坐照境的好处了,王七麟可以通过内视之术来疗养受创的经脉。
徐大扶着他还能走,于是他们先赶紧离开了这废宅。
半个乡里都亮起了灯,有不少人在窗口探头探脑。
周围还有人跑了出来,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大喊:“地牛翻身!是地牛翻身呀!快逃命呀!”
王七麟让徐大带他往南走,那边有飞僵辰微月,现在是最安全的地方。
他很担心都公子还在乡里藏着什么杀手锏,这时候有人出来捅刀子可就麻烦了。
还好这宅子就在乡里最南端,他们拐出街道不远就看到了沈三、辰微月一队人。
正在对月修习的辰微月斜眼看到徐大扶着王七麟踉跄的往外走,顿时一甩袖子飞了过来。
王七麟推开徐大指着身后大笑。
徐大吃惊,拎着狼牙棒赶紧转身,结果什么也没有看到,便问道:“七爷你咋了?你笑什么?”
王七麟大笑道:“吾不笑别人,单笑都公子无谋,刑天祭少智。若是吾用兵之时,预先在这里伏下一军,如之奈何?”
听到这话徐大放下心来。
既然还能装逼,说明人没多大事。
王七麟可不是在装逼,他并不知道都公子到底在乡里有没有安排后手,此时身后巷子里一片漆黑,很适合躲藏伏兵。
他这话是说给黑暗听的,故意刺激躲藏在暗处的人露出马脚。
反正辰微月已经飞过来了,都公子手下没多少人才,即使他安排了人也敌不过飞僵,所以他才敢嚣张的立flag。
沈三快步迎来,问道:“七爷,怎么个情况?”
武大三看到后忍不住抹眼泪:“我英勇神武的七爷,怎么会变成这样?你们一定是遇到先天高手了,对不对?七爷一定是力战先天高手才伤成这样!”
沈三不悦道:“老三,行了吧,这时候就别拍马屁了。”
马明说道:“武大人可能还真说准了,他们碰到的不是太祝令,而是一个叫金阳子的老头……”
“金阳子?!”沈三失声打断他的话,“青城金剑金阳子?他在这里?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你们怎么会打起来?”
王七麟精神一振,问道:“你知道这个人?”
沈三急忙点头:“青城四剑仙中的第一剑金剑金阳子呀,他是不是能御气为金剑?”
王七麟摇头道:“没有,他没有用剑,一直用拳头。”
沈三迟疑了,问道:“金剑用拳头而不用剑?或许不是卑职所知道的那个金阳子?”
他介绍道:“卑职所知道的金阳子是当世有数的剑仙,能御气为金剑。早在六十年前太祖皇帝时代,那时前朝余孽贼心不死,时常在我九洲大开杀戒。”
“有一次前朝余孽纠集了一群江湖败类在蜀地作乱,当时金阳子年轻,以一柄金光剑杀入贼营,仅凭一己之力便击溃了这群败类,那一战光死在他手里的六品境高手就有八个!”
王七麟等人惊呆了:“这么猛?!”
沈三道:“对!所以你们遇到的或许不是卑职所知道的那个金阳子……”
“你知道的那个金阳子,喜欢男人吗?”徐大忽然问道。
沈三立马摇头:“当然不喜欢,金剑仙乃是情种。他的遭遇与沉一高僧差不多,家乡遭遇流匪作乱,为了报仇他拜上青城山苦修剑术。”
“当时他在老家有个未婚妻的,一个寻常的山野丫头……”
“算了这些不用说了,我们碰到的应当不是一个金阳子。”王七麟打断他的话。
他现在没有心思听故事。
“你们碰到的就是金剑仙。”谢蛤蟆的声音从西方传来,他像大鸟般在房屋上飞掠,踏着屋子飞了过来。
见此王七麟、徐大、沉一纷纷翻白眼,八喵冲谢蛤蟆吐口水,结果被风吹在九六身上。
九六委屈的看着它,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嫌弃了。
八喵无奈,赶紧上去坐下用胖爪小心的擦去口水。
徐大怒道:“道爷你整天搞什么玩意儿?不翻车不舒服吗?今晚又翻车了!”
王七麟狐疑的问道:“道爷你是不是想要故意锻炼我,让我自己去面对强敌?”
如果道爷是这么想的,那他就要发点火了。
他为什么敢来对付太祝令?还不是靠道爷?他指望道爷将太祝令的修为压制到与自己一个境界,然后自己再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手。
如果道爷不帮忙压制对手的境界,他还怎么打?
谢蛤蟆道:“无量天尊,今夜老道是被人给特意引走的,前朝余孽还算有些本领,他们之中依然有高手,老道士能这么快回来已经算超常发挥了。”
他没有在自己的话题上持续太久,转而继续问道:“徐爷,你刚才为什么问金阳子喜不喜欢男人?”
徐大嘀咕道:“你耳朵还挺灵。”
“快说!”
沉一说道:“这有什么好说的?那个金阳子是个老龙阳、老断袖,他一心想干我们,特别是七爷,他叫七爷玉娃娃,想把七爷给干到肛裂!”
即使是僵尸都忍不住皱眉,辰微月下意识捂了下屁屁。
谢蛤蟆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又说道:“老道去过卢氏老宅,没有见到金阳子的尸身。”
徐大说道:“它是金阳子的一道魂魄之类,像鬼一样没有影子,不是人!”
谢蛤蟆缓缓的点头:“这就说的通了。”
“你们碰到的不是金阳子的一道魂魄,是他三尸之一的下尸虫彭矫!”
“七爷,咱们中计了!”
358.上尸虫和下尸虫(求订阅,上一章求错了)
谢蛤蟆这句话把王七麟给弄懵了。
他反问道:“道爷你的意思是,咱又被人给坑了呗?”
谢蛤蟆沉重的点头。
王七麟勃然大怒:“还真就是什么人都能坑咱了呗?来,怎么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咱这次又怎么让人给坑了?”
谢蛤蟆问道:“你们知道我道家的斩三尸吗?”
众人纷纷点头:“听说书的说起过。”
“是不是人斩三尸能成神仙?”
“什么成神仙?是成圣!老牛逼了!”
“兄弟仔细说说,多老?”
谢蛤蟆摇摇头道:“说书先生们不了解道家修行,只是说故事罢了,道家斩三尸没有那么强大,三尸就是三欲望,斩它们是为了突破修为境界,后天进入先天。”
“三尸又叫三尸虫,道书《梦三尸说》曰:人身中有三尸虫,上尸三虫,中尸三虫,下尸三虫。”
“其中上尸虫名为彭候,在人头内,令人愚痴呆笨,没有智慧。”
“中尸虫名为彭质,在人胸中,令人烦恼妄想,不能清静。”
“下尸虫名为彭矫,在人腹中,令人贪图男女之欲。”
“等等,”徐大打断他的话说道,“七爷,这有点像是人的三魂呀?”
王七麟点头,确切来说,三尸虫像是反过来的三魂。
人有三魂,胎光、爽灵、幽精。
其中胎光主生命,久居人身则可使入神清气爽,益寿延年,反过来就是中尸虫彭质。
爽灵主灵智,能使人机谋万物,反过来是上尸虫彭候。
幽精主掌控,能使人节治酒色欲望,保存精气神,反过来则是下尸虫彭矫。
谢蛤蟆点头说道:“二者之间确实有些联系,但这要说的话就得详细来说了,咱们暂时没有时间,老道士先说这次的局。”
“你们所斩杀的金阳子,便是他三尸之一的下尸虫彭矫,没有实体,如同鬼魅。”
“而下尸虫骄奢淫逸好酒色,它对男女都感兴趣,所以见到你们之后才会想要蹂躏你们。”
“这个局的目的便是让咱们来帮助金阳子斩三尸破境!”
“老道士若是没有猜错,金阳子还活着,而且迟迟未能从后天境入先天,所以他决定炼出三尸虫,以斩三尸的法子来突破修为!”
“可是金阳子前辈乃是我正道高人,若是他斩三尸破境进入先天,那本朝对付前朝余孽,岂不是又多了一名助力?”沈三纳闷的问道。
谢蛤蟆说道:“这个局是为了什么,老道士还不好说,或许这局不是前朝余孽所设置,只是金阳子或者与他有关的人想要找人帮他斩三尸破境,所以才把咱们引来。”
徐大反应过来,问道:“侯门?侯门在设计咱们?”
谢蛤蟆摇头道:“不好说。也有可能是前朝余孽设的局,金阳子遁出江湖已经有二十年,谁知道他去过哪里?如今又变成了什么人?”
王七麟说道:“道爷你是怎么做出这判断的?就因为金阳子好色吗?”
谢蛤蟆缓缓的说道:“不,是老道士今夜才突然明白赵荣生给你那玉盒里的玉卵,是个什么东西。”
“那也是金阳子的一个三尸虫,若我猜测不错,应当是上尸虫彭候!”
“不是黄泉监领头老太监的宝贝儿吗?”徐大问道,“杨右当时跟咱就是这么说的嘛,说这是劳什子万公公的宝贝儿……”
说到这里他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对,公公们的宝贝儿正是一条虫子。”
沉一摸摸后脑勺问道:“你在说什么?喷僧怎么听不懂?”
徐大与他耳语两句,沉一猛的大笑:“那喷僧的宝贝儿可不是一条虫子,哈哈,是一条蛇!”
“对,你那是一条蛇,一条菜蛇。”
“为什么是菜蛇?”
“不吃肉。”
王七麟实在忍不住了,强忍着痛苦给他们俩一人来了一拳:“都踏马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里开黄腔呢?咱们被人坑了你们知道不?”
沉一说道:“他们要坑的是七爷你呀,不是坑我们。话说七爷你好像被坑了好几次?你要不要去算算命,喷僧觉得你这是五行缺坑,所以老有人来给你送坑。”
“闭嘴!”
王七麟将话题转回来,问谢蛤蟆道:“你说那玉卵是个上尸虫?何出此言?”
谢蛤蟆道:“玉卵以一个玉盒禁锢,盒子上写的是个蠃字,那天徐爷将这字解释了一大通,唯独忘记了它在上古的含义。”
“老道士也是粗心了,被他这所谓的儒家弟子给带进了坑里,光听他说去了……”
“道爷咱自己人,你这时候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不大合适吧?这不讲义气呀。”徐大不悦的说道。
谢蛤蟆不理他,自顾自的说道:“上古著作《大戴礼记》记载,古人把所有能诞生灵智之物全叫做虫,合称五虫,分别是蠃、鳞、毛、羽、昆。”
“对对,确实是这样,”徐大像模像样的补充道,“其实这种称呼也传承到了现在,你看山里人管老虎叫大虫,南荒人管蛇叫长虫。”
“那什么是蠃虫?”
“没有毛、没有羽的便是蠃虫,包括人、蚯蚓、蛤蟆、泥鳅和一些无鳞的鱼等等。”谢蛤蟆说道。
“所以那其实不是个玉盒,而是个牢笼,困住虫子的牢笼,之前困住的便是上尸虫!”
“按照老道士猜测,应当是金阳子为了破境放出三尸虫,本想斩杀它们以此进入先天。”
“可是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三尸虫纷纷跑出,上尸虫浑浑噩噩、残忍嗜杀,应该被刑天祭给碰上了,刑天祭便将上尸虫收服凝聚为玉卵,以玉盒牢笼困守。”
王七麟道:“黄泉监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消息,于是让杨右潜伏进去寻找这东西?”
“不对,道爷,这说不过去,若玉卵是上尸虫,那赵荣生的话怎么解释?”
“他说只要将玉卵放出来,杨右便能自己找到它,可杨右凭什么能找到它?这又不是杨右的三尸虫!”
谢蛤蟆迟疑了一下,说道:“赵荣生并不了解实情,放出上尸虫后,应当不是杨右能主动找到它,是能知道它的消息!”
“上尸虫得到自由必然恢复本性大杀四方,以黄泉监消息之灵通,还能找不到它吗?”
徐大也猜测道:“七爷、道爷,那都公子会不会就是在找上尸虫?”
王七麟迅速明白了他的意思:“前朝余孽想等腊月二十八年集的时候,将上尸虫扔进集市中,让它去大杀四方?”
徐大急忙点头。
这个猜测倒是可行。
上尸虫一旦恢复真身便是金阳子的形象,到时候他在集市上胡乱杀人,朝廷确实很难将它与前朝余孽产生联系,到时候要想去塞外反杀复仇可就成了师出无名。
新汉朝士兵以天朝上国神兵利器自居,让他们去无缘无故的屠杀老百姓,哪怕是异族老百姓,他们很难过得了心里的坎。
不是所有人都像东瀛武士们那么凶残暴戾没人性,儒家环境熏陶出来的百姓,与孤岛丛林法则养育出来的牲畜还是不一样的。
今夜战事已经完结,王七麟安排沈三带人去卢氏老宅收拾残局,自己带人回驿所。
四个队伍来找他汇报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外逃。
王七麟发现麻青风不在,结果花青衣茫然的说道:“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随着一声钟响,麻大人带来的尸体全倒地了。”
巫巫点头:“对,七爷我去看过了,好惨哟,全扑街了。”
王七麟佯装不明所以:“还有这等事?你们多安慰安慰他,我现在需要休息,就不去看望他了。”
转身跑路。
但走了一段路后他忽然问谢蛤蟆:“道爷,如你所说我们今夜所杀是金阳子的下尸虫,那也很有可能是前朝余孽想要驱使这下尸虫去年集上大开杀戒,这样更符合黄君子和侯门送给咱们的消息。”
“为什么你却猜测说这是个局?有人想利用咱们的局?”
谢蛤蟆说道:“因为前朝余孽无法驱使下尸虫去帮他们做事,没人能驱使下尸虫去给自己做事。”
“三尸虫不是人!”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说道:“我觉得我或许可以驱使他。”
“谁给你的信心?”
“下尸虫当时看我的眼神给我的信心。”
徐大说道:“大爷也能驱使他!”
谢蛤蟆和王七麟一起怀疑的看向他。
徐大说道:“大爷跟他说,你从后面来,他就只能从后面来!”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这叫没的选,不是你的安排!”
他回到驿所后找了个房间睡下。
正好他出行前刚买了九草大补丹,这丹药有活血化瘀的神效,王七麟便在睡前服用了一颗。
他想幸亏没人看见自己服用这丹药,否则岂不是坐实了自己肾虚的传闻?
因为内伤,他睡了个懒觉,罕见的一直睡到日上中天才醒来。
醒来后他发现文奎恭谨的站在外面。
王七麟奇怪:“文大人你等在外面做什么?有事等我出来再说不就行了?”
文奎抱拳道:“七爷昨夜为本乡百姓与强敌血战受伤而需要休息,卑职在门外静候一会是理所应当的。”
王七麟昨夜表现出来的勇猛、强悍和正直深深的打动了他,他是对这个新任铁尉真服气了。
文奎找他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想要告诉他一个消息,昨夜乡里一切正常,再没有房屋腐朽、也没有人家诡异死亡。
“看起来之前的三起诡案就是卢氏老宅的下尸虫所为?”王七麟听到他的汇报后问道。
文奎点头道:“一定是它干的。”
王七麟问谢蛤蟆:“下尸虫有这个本领吗?”
谢蛤蟆说道:“这点不好说,三尸虫确实有神通也能御使法宝。但老道士感觉奇怪的是,金阳子的下尸虫为何要杀害乡里那三户人家?”
有力士拿来新鲜出锅的包子,王七麟一手掐着一个蹲在地上啃了起来。
徐大也出来吃,然后从怀里掏出来一瓣蒜嘀咕道:“吃肉不吃蒜,滋味少一半。”
王七麟啃着包子问道:“对卢氏老宅老井的挖掘工作进行的怎么样了?还有卢氏的人,控制起来了没有?”
文奎为难的说道:“老井的井壁被炸塌陷了,下面还有火星子,不知道还有没有炸药和硝石残留,所以没法大肆挖掘。”
硝石这东西虽然不会爆炸,可是能燃烧,烧起来威力一样惊人。
“卢氏全族已经被监控了起来,然后卢氏族长上吊自杀了。”文奎恭谨的说道。
王七麟嘴里的咀嚼停下了,问道:“卢氏族长自杀了?什么时候自杀的?”
文奎深吸一口气道:“昨夜。”
王七麟冷笑道:“你看看、你看看,这摆明有问题呀。走,吃完饭去看看。”
出门之前他想了想,又说道:“你安排人把河道旁的尸骸看守一下,待会咱们还要再去看看,让道爷看看。”
山枣乡中,卢氏与王氏泾渭分明,卢氏全族住在西南角,这里没有王氏的人和其他百姓。
冬日里没有农活,卢氏家家户户待在家里,这样听天监派了力士和游星沿街搜寻,就把他们给看守住了。
每一座房子,就是一座监狱。
他走到乡里西南,文奎给他一一介绍了井然有序的房屋。
卢氏家族在山枣乡发展不错,不知道是风水选的好还是祖宗福荫子孙,全族开枝散叶,如今已经有五十多户人家。
王七麟让文奎带人将这些人家十四岁以上人员全给带到卢氏祠堂,不分男女。
得知此消息,卢氏有老人急匆匆找来,见了王七麟跪地就拜:“大人啊大人,女子不得不进祖祠,这是规矩!”
王七麟淡淡的说道:“新汉的百姓不得勾结前朝余孽谋逆造反,这不光是规矩,还是国法!”
老人抬头茫然问道:“敢问大人此言何意?”
王七麟面无表情的说道:“你们卢氏有人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反,按照国法当满门抄斩、全族株连!”
老人当场变了脸色,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恕罪,大人明鉴,大人明鉴!这一定哪里有问题,我们卢氏耕读传家,忠君爱国,怎么能勾结前朝余孽?这一定有误会!”
王七麟说道:“老人家起来吧,你说这些没用。卢氏没有勾结前朝余孽,那他们怎么会藏在你们卢氏老宅?”
接下来他拿出了统治者欺负被统治者时候的经典理论:“一个巴掌拍不响嘛。”
“再说,本官昨夜斩杀前朝余孽,你们卢氏的族长当夜就自尽了,现在你跟我说你们卢氏与前朝余孽没有关系?”
王七麟看向徐大道:“你信吗?”
徐大坚定摇头:“我不信!”
王七麟又问文奎、麻青风等一行人:“你们信吗?”
一行人纷纷摇头:“不信!”
王七麟冲老人摊开手道:“你看,大家伙都不信。”
老人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大人,此事必有大诡异,但草民等真与前朝余孽毫无关系!”
他抬头看看祖祠,道:“要不然在外面审我卢氏族人可否?莫要去祖祠,女人不能进祖祠呀!”
王七麟不耐道:“休要废话!本官就是要在你们卢氏先祖面前审你们这些人,让你们先祖瞧瞧都养育了什么子孙!”
五十户人家近五百口子人,还好卢氏祖祠前些年才修建起来,如同一座小庙,有宽阔的院子容纳这些人。
王七麟这次带来的人可是多,大印小印、游星力士们分列成一排又一排,玄黑官袍、凶神恶煞,吓得老百姓瑟瑟发抖。
李塔在人群里穿梭,用他强壮威武的体魄和蛮横霸道的面容去给他们制造压力。
王七麟腾身跳上祖祠屋檐,站在上面厉声说道:“山枣乡卢氏,大逆不道,竟然与前朝余孽勾结,意图谋反,罪当诛九族!”
这话一出口,场下震翻一堆人。
昨夜祖屋动荡,他们已经隐隐猜到不妙,早上族长上吊自杀,明眼人更是惴惴不安。
可是任何人没有想到自己会摊上这么个罪名,反应过来后全场开始痛哭流涕、号天叩地!
王七麟威严的俯瞰众人,继续说道:“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当今圣上慈心仁厚!”
“本官念及你们中绝多数人是无辜的,仅仅是受到亲人牵连罢了,所以愿意给你们一个立功改过的机会!”
“你们当中一定有人知道前朝余孽的消息!”
“而且前朝余孽一定有人藏在乡里还没有离开!他们都是生面孔的外乡人,你们一定有人见过他们!”
“只要提供线索,本官可以对你们卢氏既往不咎!”
“若是抱侥幸之心不肯与本官坦白交代,那就是放弃立功改过的机会,将自己和族人打入死牢,就是要灭绝卢氏!”
“本官奉劝诸位一句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尔等和卢氏能否继续在山枣乡活下去,就看你们的意愿!各位大人,把人带走,各回各家,封闭管辖!”
“尔等只有一上午的时间!今天上午若是愿意交代那就活命,若是不肯交代那整个卢氏全部下入大牢,满门抄斩!夷全族!”
王七麟重重挥手,游星力士们齐齐抽出腰刀来助长声势。
他心里有些遗憾,可惜麻青风的炼制的尸体昨夜全让天王轮回钟给轮回了,否则留着的话这会能起大用场。
死人给人能带来的威慑力还要超过朝廷。
刚跪下没多久的卢氏全族又被一一带回,王七麟留下大印小印们分批次管理卢氏族人,他和谢蛤蟆等人去往河边再看骨骸。
骨骸被挖开了,谢蛤蟆看到后立马‘咦’了一声:“不对呀。”
他蹲下仔细看这幅枯骨,指着骨骸问文奎道:“文大人,这幅枯骨是你们在一棵雷击木里发现的?”
文奎抱拳道:“回禀道爷,一点没错。”
谢蛤蟆摇头道:“不可能,这不是一具骨骸,或者说这些骨头不是一个人所属!”
359.亡人流泪(求推荐票啦)
听到谢蛤蟆的话,王七麟一惊:“什么意思?”
谢蛤蟆长袖一甩,坑里的白骨纷纷飞了出来。
九六迟疑的琢磨着要不要下嘴去来一口。
它往前试探的探头看了看,八喵赶紧上去搂着它脖子把它拽回来:别在作死的边缘试探!
王七麟定睛看去,迅速发现了异常。
晚上黑暗,加上他急着要去卢氏老宅的老井抓人,所以没有仔细去看坑中白骨。
如今太阳高悬、天色大亮,他立马看出了枯骨存在的问题:
这些骨头颜色不一样,有的枯黄、有的惨白,绝不是出自一体。
王七麟从中摆弄了一下,道:“对,骨头有问题,而且少一条腿骨。”
沉一说道:“可能是个瘸子?就像大眼叔一样,他就少一条腿骨,让他给砍掉了。”
“不止于此,”谢蛤蟆淡淡的说道:“人体有肋骨二十四,可是这里的肋骨怕是有三十块。”
少一条腿骨可以解释,多好几根肋骨怎么解释?
沉一说道:“这会不会是什么妖魔?文施主说了,它是乡里人在天雷滚滚后发现的,有可能是妖魔渡劫,让天雷给劈了?”
谢蛤蟆道:“不可能,和尚你别干扰我们思绪,这骨骸有问题。”
文奎跟着查看后懵了:“对,这不是当初埋进河边的骸骨,当时骸骨被天雷劈过,仔细看的话骨头上有黑线,这些骨头上没有,而且那骨头洁白,就像玉雕一样,绝不是这种枯骨!”
谢蛤蟆下意识反问一句:“骨头上有黑线?”
文奎使劲点头。
谢蛤蟆皱眉。
王七麟说道:“那镶嵌了骨骸的雷击木呢?”
文奎遗憾的说道:“被雷击的是普通槐树,当时就变成焦炭了,用手一碰化作碎块掉在了地上,风一吹就没了,想收集都不能收集起来。”
一听这话,王七麟觉得确实很遗憾,雷击木是驱邪辟邪的宝贝。
他又问道:“既然尸骨洁白如玉,肯定非同一般,你们就这么给埋掉了?”
文奎露出惊慌之情,说道:“七爷你不知道,那尸骨很邪的,为什么埋在河边用流水来冲刷邪气?就是它给人感觉很邪!”
“七爷,卑职一点不夸张,当时卑职去看尸骨的时候,就感觉它还活着一样,好像还有眼珠子,而且它眼珠子在追着我,我往哪里走它就往哪里瞥我。”
“再者这事卑职也上报给钱大人来着,后来没有回信,卑职就赶紧将它给埋掉了。”
王七麟脸色顿时铁青:“真他娘废物!”
文奎很委屈。
见此王七麟安慰他道:“我是骂钱笑呢,不是骂你。”
谢蛤蟆沉吟道:“尸骨洁白如玉,这是我道家炼骨入先天的标志,从这点来看,骨骸有可能属于金阳子。金阳子斩三尸入先天,他的修为应当已经是半步先天,斩却三十后便能正式步入先天。”
“昨夜你们斩杀的是下尸虫,上尸虫从咱们手中消失不见,中尸虫未见其踪。”
一边说着他一边摇头:“满头雾水、满头雾水,我们知道的消息还是太少,实在搞不清真相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说道:“中尸虫咱们不好找,金阳子的尸骸却可以找,尸骨埋在这里后不会自己跑了,它应当是被人盗走的。”
“为什么盗走它?很简单,这尸骨洁白如玉,即使普通百姓也知道它不是凡品。”
“再联想这两天突然死掉的那三家人……”
“从他们身上开始查!他们三家人恰好参与了埋掉尸骸的事,如果有人后面挖出了金阳子的尸骸,他们嫌疑最大!”
文奎收敛了零散的枯骨,一行人返回乡里。
死掉三户人家都是王氏族人,他们正要去调查此事,李塔快步跑来:“七爷,有人要举报同族!”
王七麟道:“将他带到驿所来!”
李塔带来的是个半大姑娘,姑娘进入驿所大门就跪下了,李塔拎小鸡一样将她拎进大堂。
王七麟眯着眼睛看她。
这种眼神比较锋利。
姑娘恐惧到说不出话来,她一张开嘴全是牙齿打架的声音。
王七麟立马露出微笑表情:“小妹妹别怕,哥哥是好人,哥哥是想保护老百姓,为老百姓做主呢。”
徐大去端来一杯热茶给她喝,小姑娘胆颤心惊的喝下半杯茶后才稳定下心神,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我如果告诉你族里的秘密,你会放过我弟弟吗?我弟弟还小……”
“只要本官在这里查清案情,绝不会殃及无辜!”王七麟立马大义凛然的站了起来。
小姑娘小声道:“大人,其实大爷爷会配阴亲,他会去外面买人回来,然后给人配亲。”
听到这话王七麟失望,配阴亲?这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过这倒是解答了一个问题,那便是卢氏为何会频繁从刑天祭手中买人,原来是他要买人配阴亲。
这算是杀头大罪,朝廷和正道人士对此深恶痛绝,拐卖人口是死罪、配阴亲也是死罪,卢氏族长竟然同时牵扯两桩罪刑,这更是死上加死,难怪他会上吊自杀。
便宜他了。
小姑娘又说道:“大人不是想知道生面孔的外乡人在哪里吗?我知道,大爷爷曾经让我给他们送过饭的,他们被藏在一处地窖里。”
王七麟眼睛一亮。
这消息很有用。
昨夜他们是突袭了山枣乡,随后四队人马便围困住了乡里,若是都公子的人曾经藏在乡里,他们一定还没有逃走。
王七麟对他们志在必得。
小姑娘腿脚麻利的带他们去了族里的粮仓,打开一道道锁后就看到了地窖。
王七麟使眼色,徐大上去准备拉开地窖,辰微月、沉一等人摆开架势准备开打。
做好准备,他对地窖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现在你们能做的就是放下武器、立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勿谓言之不预也!”
地窖里头有磨蹭的声音响起,但没有回话声。
见此王七麟亮出听雷对沈三点头,沈三愕然道:“七爷,啥意思?”
“还能啥意思?把你那个本命法宝扔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沈三担心的问道:“要是我的金钱宝毁在里面咋办?”
王七麟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怕什么?咱们这里高手云集,而藏在地窖里能有什么高手?高手岂会藏头露尾?”
徐大抱着狼牙棒说道:“不错,藏头露尾的能是高手?”
沈三苦笑,小心翼翼将一枚金铢放入地窖中。
随即他面露愕然之色叫道:“怎么……”
王七麟挥手:“开打!”
“不是不是,”沈三急忙拦住他,“七爷我花没说完呢,怎么会是俩乞丐?下面是两个乞丐!”
地窖不大,他们将人给拖出来一看,衣衫褴褛、头发糟乱、一身黑灰,这不是乞丐是什么?
有意思的是,王七麟认识这俩乞丐,还跟里面其中一个很熟悉:
前几天他在力士巷子卧底时候带他混的老实阿庆!
两个乞丐被绑着手脚、堵着嘴巴,王七麟先把阿庆解开,问道:“阿庆,你们怎么在这里?”
阿庆高兴的说道:“你是柱子哥找来救我们的吗?”
王七麟一怔:“柱子哥是谁?”
他心里有个高大神勇的铁疙瘩在‘咔咔咔’变形,但他知道此柱子哥肯定不是彼柱子哥。
徐大提醒他道:“八步崩拳段有柱。”
阿庆旁边的乞丐也被解开了,他赶紧跪下磕头:“草民高海见过听天监的大老爷,我兄弟阿庆有点憨,请大老爷们别把他的傻话放心里。”
阿庆叫道:“海哥我才不憨,你看他们知道我俩名字,除了是柱子哥找人救咱们,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咱俩乞丐的名字?”
这逻辑没问题,王七麟笑道:“你确实不憨,但我也不是你柱子哥找来的,阿庆你仔细看,认不出我是谁来吗?”
阿庆瞪大眼睛打量他,然后摇头。
王七麟无奈的将头发放开冲他说道:“啊巴啊巴。”
“我不是你阿爸。”阿庆还是摇头。
他脑子反应慢,但并不傻,接着他认出了王七麟身份,叫道:“你是哑巴?你是跟我一起挤暖和的哑巴?”
王七麟苦笑点头。
阿庆高兴的说道:“唉,你看你会说话以后我认不出你来了,你怎么突然会说话了?还穿上了这官家的袍子?”
旁边乞丐吓尿了,低着头死命的拉扯他道:“跪下快跪下!别乱说话,这是听天监的大老爷,前些日子一定是大老爷微服私访咱们力士巷子!”
阿庆佩服的说道:“真够微服的,穿乞丐装呀。”
他要跪下,王七麟扶住了他,笑道:“不用跪了,你们回答我几个问题,首先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庆狐疑的问道:“对呀,海哥咱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记得你夜里叫我出去拉屎,然后我就晕过去了。”
高海用破袖子擦额头的汗水,说道:“啊,是呀,我们怎么出现在这里?我、我当时也晕过去了。”
见此王七麟便给徐大使了个眼色。
徐大与他心有灵犀,立马明白他的意思,拎着狼牙棒扔在高海面前说道:“兄弟,说谎话容易头疼,我劝你老实说话。”
高海茫然道:“说谎话为什么会头疼?”
徐大不耐的说道:“因为会被我用狼牙棒给敲碎脑壳!”
一群官吏阴沉着脸盯着他冷冷的看,高海只是个乞丐,哪能撑得住这样的压力?他立马崩了: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也是受害者。有人逼小人给他们带一个乞丐,否则就杀了小人。”
“小人没办法,只好把秦庆给他们带了出来,哪知道他们很凶残,把我也一起给绑了……”
王七麟摇头,他知道高海没有说实话。
事实应当是这山枣乡卢氏的族长卢连明从高海手中买乞丐,前些日子他在乞丐窝做卧底的时候,阿庆便警告过他晚上不要外出,否则容易丢失。
当时王七麟以为是有妖鬼作祟,但阿庆说不是鬼,他正说到这里,然后被人给打断了话带走了。
此时他再回想,当时打断阿庆话的正是高海!
以前丢失的乞丐肯定也是高海卖给了卢连明,只是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卢连明会把他一起抓了过来。
他没时间也没有精力管这件事,不管卢连明拐人结阴亲也好、高海拐卖乞丐也好,这些事与他追究的都公子计划都没有关系。
高海并不是他要找的人。
他将高海扔给了徐大,说道:“给周老棍子送过去,让他查这小子拐卖乞丐的事,咱们继续查前朝余孽。”
高海顿时嚎啕大哭。
他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了。
阿庆挠挠屁股,对王七麟傻笑道:“海哥一定是因为被救了,特别高兴,高兴的哭了。”
有些人做乞丐是因为好吃懒做,有些人做乞丐却是因为做不了正常人。
阿庆就是后者。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道:“你别做乞丐了,跟我混吧,给我们驿所去看大门。”
阿庆笑的更高兴了,说道:“好啊好啊,我可会看门了。那我以后不能叫你哑巴了,得叫你大人对不对?”
“对。”
听到这话,高海嫉妒的心口都要裂开了:都是乞丐,人家要吃公家饭了,自己却要吃牢饭。
不过想想牢饭也是公家饭……
他哭的更厉害了。
阿庆笑道:“海哥对我太好了,看,知道我不用做乞丐了,他高兴成这样。”
说完他又顺嘴问了一句:“对了,大人,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王七麟道:“听天监的。”
阿庆脸上的喜悦之色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听天监?那我不去给你们看门了。”
正要往外走的王七麟听到这话纳闷了,问道:“为什么?”
阿庆说道:“我被绑到这里的时候听到有人说过你们听天监,他说用不了多久听天监就要完蛋了,我不想完蛋,当乞丐也比完蛋强。”
不经意之间。
一条重要讯息出现。
王七麟问道:“你听谁说听天监要完蛋?”
阿庆说道:“我不知道,我被扔进地窖之前什么都看不见,被人蒙着眼睛的,只听见是个老头跟一个公子说话,公子让他别怕,说听天监快完蛋了。”
“公子?都公子?”王七麟立马问道。
阿庆笑着点头道:“对对,老头就是叫他都公子。”
王七麟一怔,猛的对左右说道:“给我把这乡里封死!”
“徐大,让麻青风把县里衙役都调过来!放冥鸦给周围县城传信,所有驿所的人都给赶过来,必须把山枣乡封死!一只老鼠也不能逃出去!”
“咱们是突然杀到的,都公子很有可能还没有离开这乡里,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他找出来!”
众人领命,立马各自出行。
王七麟将阿庆带走,问道:“仔细回忆一下,他们都谈什么了?”
阿庆憨笑道:“大人,我仔细回忆不了,就记得他们说听天监要完蛋。”
王七麟将谢蛤蟆喊了回来,说道:“道爷,有没有醒脑丹了?给他吃一颗。”
谢蛤蟆将手伸出袖子,手里托着一枚小丹药。
王七麟递给阿庆,仔细说道:“你待会吃下这个丹药,然后就去仔细的回忆当时你听到那老人和都公子说话的场景,好吗?一定要聚精会神的想他们说了什么,到时候你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阿庆道:“好。”
王七麟不放心,问道:“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吧?”
阿庆给他一个白眼:“我只是憨,又不是傻,当然明白。”
服下醒脑丹,阿庆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开始自言自语:
“卢族长在忙生意呢?这是又从哪里接的买卖?”
“小本买卖养家糊口罢了,不像都公子是做大买卖的人。”
“哈哈,卢族长谦虚了,卢氏蛰伏这等穷乡僻野之处,能以一户人家发展到如今几十户人家,这才是大本领。”
“都公子这次来找我,应当不是来奉承我卢氏的吧?您有话不妨直说,老夫能帮您的还能不帮忙?”
“卢族长爽利人,不错,我此次来找你确实有事相商,你们卢氏坐守锁龙井可是有些年岁了,却只用它来做些结阴亲、劫阴寿的事,这是暴殄天物呀。”
“都公子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锁龙井不是好东西,你们卢氏这些年来用它做了不少损阴德的事,就不怕日后遭天谴?”
“都公子,有话直说吧,何必拐弯抹角?”
“卢族长爽快,本公子很喜欢与你这样的聪明人说话。很简单,咱们做一笔买卖,你们卢氏这些年靠锁龙井赚了不少钱,可也积攒了不少恶报。这样你们放开锁龙井,本公子放个人进去。”
“你要做什么?”
“相传你们卢氏的困阴井中有一条极厉害的阴蛟,本公子要放出这阴蛟,将上原府去闹个天翻地覆。”
“不可能!”
“别急着拒绝本公子的提议,卢族长,你应当知道,本公子若是执意要闯你锁龙井,你们卢氏可挡不住。再说本公子要放阴蛟去祸害上原府,首先就是祸害听天监,而卢族长,你现在可是招惹上听天监了!听天监不灭,你们卢氏等着被新任铁尉给连根拔除吧!”
“唉。”
“这是你赚我也赚的买卖,卢族长不妨仔细想想。”
“但你怎么能驾驭的了阴蛟?老夫又凭什么信你要对付听天监?”
“本公子自有办法对付阴蛟,至于你凭什么信我?就凭我乃是天命之子!就凭我是唯一能救你们卢氏一族的人!”
“请卢族长放心,只要你对本公子放开锁龙井,这上原府的听天监肯定完蛋,以后你不必再怕听天监找你麻烦,因为他们很快就顾不上你了!”
“咦?你这里怎么还有外人?”
声音戛然而止,阿庆睁开眼睛说道:“听到这里,我又晕了。”
但他给出的信息已经足够王七麟欣喜若狂的了。
阿庆给出的信息太多了!
不过他心头的疑惑也更多了!
他对谢蛤蟆说道:“这就说的通了,都公子想要放出阴蛟祸乱上原府!”
谢蛤蟆问道:“可是七爷你的消息不是说这都公子想要在二十八大年集上制造出动乱吗?他们难道想要放阴蛟上年集?但这说不通,怎么会有人能控制的……”
“七爷,有个事不对劲啊。”吕伯材跑到粮仓说道。
王七麟问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事不对劲?”
吕伯材说道:“卢氏族长卢连明不是在昨夜悬梁自尽了吗?他是睁着眼睛自尽的,今天他们家里人将他放入了棺材中,可是一直到现在,他的眼睛都是睁着的!”
“而且,他还在流泪!”
360.大妖出世(求订阅啦)
卢连明的家是一栋高大宽敞的砖瓦房,对于山村乡里而言,这屋子算是豪宅大院。
房屋院子里头有晾衣绳,绳上挂着咸鱼、腊肉、干辣椒之类,其中咸鱼和腊肉晒得往外冒油,映衬着红彤彤的干辣椒,光是看看就让人有胃口。
徐大严肃的扫视一圈,道:“待会把咸鱼腊肉都带走,这是赃物,没收了。”
站在门口迎他们的一个青年惊愕的叫道:“赃物?这这这,大人,这是我家的粮食,怎么算是赃物?”
徐大怒喝道:“放屁!你爹做什么鬼营生你不知道?不光咸鱼腊肉是赃物,你家这屋子也是赃物,等着一起被朝廷没收吧!”
青年顿时面色惨白。
王七麟进正屋,屋子里头是一具厚实的棺材,棺材里头躺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舌头往外伸出老长,瞪着眼睛直勾勾看着屋顶,眼角有泪水流淌。
老汉确实已经死了,眼睛的瞳孔都扩散开来了,浑浊的眼珠没有黑眼球,只剩下灰蒙蒙一片。
他流出的泪水也是灰蒙蒙的,像是掺了许多灰尘。
王七麟进来后便将房屋里头都看了一遍。
没有妖魔鬼怪的踪迹。
也没有妖魔鬼怪的阴气。
他去看老汉,问道:“这是卢连明?”
文奎道:“没错,就是卢连明,他化成灰卑职也认得!”
王七麟恨不得给他兜头来一巴掌:瞧瞧你这话说的,好像很牛逼的样子,你治下有大拐子和从事阴阳诡事来牟利的人,却毫无察觉,这是重责!
徐大凑上来看了看,皱眉道:“它为什么睁眼流眼泪?是不是死的有冤屈?”
一个妇人抽抽噎噎的说道:“我家老爷死的当然冤,他怎么会自尽呢?他活的好好的呀。”
徐大不耐道:“他活的好好的,就有人活不好,所以他死了对大家伙来说才是好好的。”
有个少年愤怒的说道:“大人怎么能如此说话?诸位请听听,这可是人话?”
徐大冷笑道:“这不是人话是鬼话?你爹做了什么事你小子自己心里不清楚?嗯?”
少年怒道:“这是我爷爷!”
徐大一愣,又说道:“也有可能是你爹,你最好仔细问问你娘。”
少年是聪明的读书人,他迅速的反应过来,握起拳头便叫道:“大人真是有辱斯文!信口开河!凭空辱百姓清白!你今日的话学生都记住了,日后一定转告老师,由老师转告知府大人!”
徐大可怜的看着他说道:“你是童生?”
少年傲然道:“吾乃秀才!”
徐大愕然问道:“不捂奶的话是啥?”
少年这次没反应过来。
沉一嘿嘿笑了起来。
笑出声后他又发现其他人都没笑,原来只有自己明白了徐大话里的意思,这让他有些骄傲:自己虽然是傻子,却是个聪明的傻子!
然后他又想到自己是和尚,赶紧双手合十面南低喃道:“阿弥陀佛,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弟子方才着相了,还请佛祖宽恕。”
“若佛祖不宽恕呢?”沈三调侃道。
沉一指着徐大说道:“若佛祖不肯宽恕弟子,请佛祖认准这张脸,去找他的麻烦,弟子日后若堕入抱柱地狱一定是他的责任,南无阿弥陀佛!”
王七麟皱眉道:“都别闹了,今天任务很重。”
徐大正色看向少年,说道:“大爷刚才可不是戏弄你,做好心理准备吧,你马上就不是秀才了,你的功名要没了。”
卢连明一家震惊,妇女叫道:“为什么?大人你怎么能这么说?”
徐大一脸怜悯的说道:“卢连明做了什么你们不知道吗?别装腔作势了,你们与他日夜生活在一起,岂能对他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不说他的罪刑足够株连你们全家,就说你们对于他的罪刑知而不报,这可是共犯之罪,你们全族的读书人以后都没有功名了。”
屋子里几人如丧考妣,少年一屁股瘫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我不知情,我不知情的。”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道:“道爷,这尸首怎么回事?”
谢蛤蟆沉吟道:“死后不闭眼,这种事常见,像先前徐爷所说有冤屈或者心有挂念,都会如此。”
“但是他还在流泪?”王七麟继续问道。
谢蛤蟆点头道:“这点确实诡异,而且他这不是在流泪,他流出的不是眼泪,你仔细闻闻。”
眼泪有咸味,是海的味道。
王七麟上去嗅了嗅,它流出来的水有骚臭味,是海鲜的味道。
他单手抓住棺材一角试了试。
能抬起来。
并没有出现鬼压棺的情况。
他们拥有的信息太少,无法做出可靠的推测。
王七麟暂时对卢连明的尸首不感兴趣,他喝问卢家众人道:“最近这些日子里,你们族长有没有往家里带过陌生人?”
卢家夫人抽噎的说道:“没有呀,大人,我家老爷最是老实,他从不结交乱七八糟的人。”
王七麟问其他人,其他人也这么说,并没有见过陌生人。
谢蛤蟆抽冷子来了一句:“七爷,这都公子对于卢氏来说,会不会不算陌生人?”
王七麟揉了揉太阳穴道:“你说的是个方向,徐爷你们跟我出来,咱们得讨论讨论山枣乡的问题了。”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山枣乡卢氏老宅躲着个太祝令,他们共同努力做掉这太祝令就得了。
可是现在没见到太祝令的身影,倒是得知了卢氏老宅的老井是什么锁龙井,里头锁着一条阴蛟。
可是他们昨夜去老井看过了,老井里头出来了个金阳子的下尸虫,并没有出来阴蛟。
可是这金阳子又是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回事?
乱七八糟!满头雾水!
本来他要查金阳子,但中途又发现卢氏的族长卢连明有结鬼亲的本领,以前他从刑天祭买人,刑天祭被听天监给爆了之后,他又自己去坑蒙拐骗乞丐!
偏偏他这次拐来的乞丐中有一个是王七麟熟悉的憨乞儿,又偏偏这憨乞儿听到了卢连明与都公子的谈话!
他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都公子的痕迹,结果最终查找一通却没查到他的身影,反而查到一个新诡案:卢连明死后不闭眼还流眼泪!
这都算什么事?
谢蛤蟆悠悠的说了一句:“人死流泪乃是噩兆,七爷,咱要不要先去卢氏的锁龙井看看?可别是阴蛟要出世!”
“大妖出世,鬼哭神嚎!这卢连明死后睁眼流泪,正是鬼哭!”
王七麟找人先去看看老宅水井的情况,然后问道:“锁龙井和阴蛟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蛤蟆说道:“很简单,顾名思义,锁龙井就是能锁住龙蛇的井。”
“阴蛟则是化龙失败身死的蛟,但这种蛟非同一般,它们死后没有消散于天地间,而是获得大机缘保存着蛟的形体和部分神通。”
“这些联合在一起便是有阴蛟在兴风作浪、肆虐天下时遇上了大能修士,修士修筑出锁龙井,将它降服后镇压于此!”
王七麟又问道:“这普普通通一个乡村,怎么会有锁龙井和阴蛟存在?文大人,这乡里有相关传闻吗?”
文奎道:“没有吧,起码卑职没听说过。”
王七麟斜他一眼,这些手下靠不住。
吕伯材想了想说道:“七爷,倒是上原府有相关传闻,大约得是唐朝时期,上原府曾经发过大水灾,据说是走蛟所致。一位陆地神仙感慨民生艰辛,便以无上大威能之术封印了蛟龙。”
沉一听了一阵恼了,跺跺脚说道:“乱七八糟的,你们这都是说什么呢?喷僧不管了,先去找地方眯一觉!啊不对,喷僧要找地方去参拜我佛!”
他的话倒是给了王七麟一些提示,说道:“傻和尚这话有道理,你们有没有发现,这小小的山枣乡里发生的事情很混乱?”
众人点头。
见此他继续说道:“如果是有人故意捣乱呢?他们得知咱们要来,故意弄一个烂摊子、一个乱局来折腾咱们,有没有这个可能?”
徐大恍然道:“你是说,这一切是背后有人搞鬼?”
王七麟道:“肯定有人搞鬼,来,咱们把事情从头捋一遍,从中寻找问题,一步步将乡里的诡事全给解决!”
“首先,侯门传来消息,说太祝令躲在卢氏老宅的老井里,让咱们来斩杀这太祝令。”
“同时,黄君子也找来,说都公子在山枣乡里有阴谋,他将祸乱上原府的强横手下藏在了山枣乡。”
从这点开始,他展开分析:“现在我问你们,侯门和黄君子的消息哪个是真哪个是假?或者都是真都是假?”
徐大说道:“侯门说的是假话,那狗日的天眼侯绝对有问题,他坑了咱们!阿黄说的应当不是假话,阿黄这人傻逼兮兮的,大爷觉得他能信得过。”
谢蛤蟆点头道:“黄君子此人除非是城府深得吓人,否则他的话信得过,他确实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上原府百姓不会遭受劫难。”
王七麟道:“可是如果他真的城府深得吓人呢?或者说,这次都公子的计划是针对衙门和我们听天监而不是针对百姓,所以黄君子特意来欺瞒我们呢?”
两人沉默下来。
谢蛤蟆再次说道:“老道士这双眼睛应当不会看错人,而且,黄君子给咱们的消息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真的——”
“都公子来山枣乡了!”
王七麟说道:“好,继续刚才的分析,假如天眼侯说的话是假的,阿黄说的话是真的。”
“那就是,都公子和他的心腹来到了山枣乡,但躲在老井里的不是太祝令。天眼侯骗我们大张旗鼓去老井是为了什么?”
“从我们的遭遇来分析,我们去了老井后遇到了金阳子的下尸虫,并斩杀了它。”
“从天眼侯的角度来说,他似乎是想骗我们去斩杀这金阳子的下尸虫,为什么?”
谢蛤蟆沉声道:“他要我们帮金阳子斩三尸,助他破境。”
王七麟摇头道:“不对,道爷,如果是这个目的,何必把我们骗来?”
“我猜测应当是金阳子的下尸虫其实在守卫什么,天眼侯是都公子的人,他们借刀杀人,让我们来斩杀金阳子的下尸虫,然后从老井中得到一样东西!”
谢蛤蟆也摇头:“不对,七爷,这说不过去。若天眼侯是都公子的人,那都公子何必要留在山枣乡等我们到来、让我们对付?他不必亲身冒险吧?”
徐大等人跟着说道:“对。”
“说的是。”
“有道理。”
王七麟猛的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有第三方势力!”
“天眼侯确实在算计我们,但他却不是都公子的人!”
“都公子想要进入锁龙井放出阴蛟。天眼侯一方也想进入锁龙井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里有个重点,锁龙井!锁龙井里应当还有东西,未必是阴蛟,总之把锁龙井先给看好!”
“辰微月已经过去了。”徐大说道。
王七麟点点头说道:“飞僵应当能镇得住场子。咱们继续分析,昨夜来到山枣乡后,道爷立马发现一伙人……”
“不是一伙人,”谢蛤蟆迷茫的皱起眉头,“老道士没有发现人,而是追击途中陷入阴路!好不容易才从里面给绕了出来!”
王七麟愕然:“你陷入了阴路?怎么不早说?”
谢蛤蟆又摇头,轻声说道:“无量天尊,如果是前朝余孽算计的老道,那他们里面当真有高手!”
王七麟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先做分析,这些疑虑待会一并解决。”
“来到山枣乡后,道爷被人算计了,然后文大人告诉我们,山枣乡里这两天发生了诡案,有房屋突然老化、里面住户突然老死。”
“根据调查,这些人家的死可能与一具被雷击的骨骸相关,而我们今天去查这具骨骸,却发现它被人给换掉了。”
“这件事与前朝余孽、侯门势力还有锁龙井会有什么关系?”
“会不会是这具骨骸也想来锁龙井找什么东西,结果却遭遇天劫雷击化作枯骨?”
“死掉那三户人家,或许知道什么消息。”分析到这里王七麟精神一振,开始下令,“徐爷你去走访一下他们的邻居,问问这三户人家最近有什么反常之处,带上九六,去三座房屋里找找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其他人……”
突然之间八喵炸毛了,它站起来对着虚空一顿喵喵拳,飞机耳配颈后毛炸起,张开嘴发出咆哮声:“喵呜!”
与此同时王七麟感觉一道看不见的冲击波猛的扫在他的丹田上,他下意识闷哼一声后退两步。
谢蛤蟆飞身而起厉声道:“不好,果然有大妖出世!”
“七爷不好了。”一声吼叫在街道上响起,接着有力士急匆匆的闯进来,“七爷,村里的牲口忽然发狂了,纷纷往卢氏的老宅里跑!”
王七麟捂住丹田深吸气,喝道:“别慌,稳住,我这就去看看!”
他快走两步后心头警铃大作:“文奎,快点去告诉诸位大人,离开乡里出去结阵包围这地方,快!”
调虎离山!
都公子很有可能被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给围困在这乡里了!
如今乡里混乱,那都公子一行怕是要趁乱逃跑!
文奎抱拳行礼,一路飞奔一路吼叫。
王七麟冲出大门,一头驴闷着头跑在街上,阴沟里钻出来一群老鼠跑到街上,它们一起往老宅方向跑去。
老宅内外乱作一团。
大门洞开,有猫狗、老鼠、驴、牛等往里钻,像一道道波涛。
门内有一些汉子在惊恐慌张的大叫。
辰微月跳入井里,顿时地面震颤,随后辰微月从井口里飞了出来。
王七麟见此吓一跳:“靠,人间大炮一级准备?”
麻青风气的爬到了墙上大叫:“干你们的娘,要不是老子的尸卫不知道怎么回事全扑街,老子早把你们全给撕碎了!”
王七麟箭步跳起冲上墙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麻青风叫道:“七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卑职好不容易指挥乡里人把那老井给拾掇出来,然后这些牲口就发疯的往里钻。”
动物们直奔后院老井而去,一群耗子当头跳下,有猫狗跟着往下跳。
王七麟定睛看去,诸多动物面容扭曲、呲牙咧嘴,吓得汉子们又是往后退又是跪下磕头。
很狰狞。
很凶残。
但是他心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味道!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细节,出现的所有动物身上都有骚臭味,就像是占了屎尿!
一只动物是这样可以理解为巧合。
几只动物也可以理解。
但全部都是这样就不对劲了。
它们奔跑过来之前是拉过屎尿的!
再结合它们的面容来看,它们压根不是在凶残,它们面部样子并不是狰狞,而是扭曲!
因为过于恐惧而扭曲!
老鼠猫狗跳井之后,一头黄牛冲上去也要跳下去。
被征召来挖井的汉子中有人大叫一声:“我家的牛呀!”
老鼠死掉值得庆幸。
猫狗死掉有些惋惜。
这牛要是死在井里可就是要一家老小的命了!
汉子上去拉牛,但黄牛的速度快,整个脑袋下去了,他扑上去后正好扑在牛屁股上,一脸钻进牛腚里。
王七麟见此忍不住咧了咧嘴,好家伙,这下子可真是吹牛逼了。
不过黄牛个头大,它的脑袋往里一塞半边身子填进去,顿时把这老井给堵住了。
王七麟和其他人正要松口气,古怪的事情发生了:
井口忽然缓缓的张大了,变得越来越大,逐渐就比黄牛更大,然后黄牛徐徐的往下掉落。
一条莽汉抓着黄牛尾巴往后使劲拽,一脸的眼泪鼻涕!
这条牛是他爹娘孩子的口粮,是他婆娘的衣裳,是他们一家老小生活的指望!
王七麟跺脚飞下,一把抓住莽汉往后抛出又环臂去抱牛后腰,以脚撑地猛拽,厉喝道:“给我出来!”
他两度服下过雪山白牛汗丹,双臂有二牛之力,力能扛鼎却无法从井口中拖出一头黄牛!
八喵冲着井口凄厉大叫,叫了几声后跺了跺胖脚跳下去咬住王七麟裤腿往后拽。
井口猛的大张!
一道身影如电劈落!
谢蛤蟆转身飞下,甩手便是一张符箓:“大胆妖魔!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肆虐我人间境!”
“无量天尊!天师借法!定!”
符箓像飞箭般落下,井口猛的收起,符箓贴在了大牛屁股上。
谢蛤蟆却是面色大变:“不好!”
王七麟还以为没事了,松了口气道:“还是道爷你……”
夸奖的话才出来半句,井口猛的又张大了,他和黄牛一起往下落去!
“又他娘翻车了!”
谢蛤蟆大叫道:“快把雷帅符丢进去!这符没发挥作用呢!”
井口大开,王七麟已经落入一片黑暗中。
361.一团迷雾(求推荐票哇)
回去以后,王七麟一定要表扬麻青风,他负责的这井道收拾工作完成度很高。
井下一路通畅,他直接掉到了井底。
当然这有个前提,他还能回得去。
这口井像是活了起来,井底井道都在摇晃,整个井道像一条巨蟒,井底像是地震了,王七麟落地后还是使了个千斤坠才站稳!
昨夜徐大相当狠心,扔进来的炸药和硝石量很大,整个井底烤的很热乎。
如果不是考虑到这老井有问题,王七麟觉得腊月天待在井下也挺舒服的。
前提是身边别有太多乱七八糟的动物。
这会他落入井下后发现身边动物太多了。
猫狗耗子还有一头大黄牛。
大家伙都在面面相觑。
腥臊味浓郁。
不过最清晰的还是一股海鲜的味道。
王七麟从牛屁股上拽下雷帅符想使用,可却不知道怎么使用、不知道该往哪里用。
井道幽深,井下一片黑暗,他往左右看,无边无际没有井壁,只有黑暗。
但侧耳倾听,却隐隐有浪花拍打声传来。
好像有大水在四周游荡着。
老井……
阴蛟……
王七麟心中出现一个猜测:会不会这口井就是阴蛟?
就像当初大顶山旁边的螣蛇洞,螣蛇张开的嘴巴是洞口,那刚才会吞吐的井口会不会便是阴蛟的嘴巴?
自己现在在阴蛟腹中?!
这个猜测合情合理。
于是王七麟就不怕了。
大不了自己在它肚子里敲钟,直接给它送终。
外面有谢蛤蟆用不着他动用天王轮回钟,只听谢蛤蟆的声音透过井口和井道迅速传了进来:“鱼师随吾令,二十八宿随吾身!雷部天工随吾前行!”
“指山山崩!”
“指石石裂!”
“指人人生!”
“指鬼鬼灭!”
被王七麟摘下握在手中的雷帅符逐渐的亮起金光,像游鱼般在他手中蠢蠢欲动。
见此王七麟急忙将它给扔了出去。
一声轰鸣!
漆黑的井道中炸响一道天雷!
井道猛的一震、井底猛的抖动,但接着便恢复正常一动不动。
王七麟抓住这机会御气于足下,抬脚踢着井道便往外窜。
下面一声猫叫,八喵气的想用小尾巴砸他:爹,你最爱的八崽还在下面,你不要崽了吗?你对崽的爱都是假的吗?
王七麟赶紧又踢着井壁跳下来去抓八喵,八喵很生气,站起来用尾巴撑着地伸出一条前爪指着他。
见此他便沉声道:“爹刚才是去探探路,万一危险爹就自己上,怎么能带着八喵一起去冒险呢?”
八喵立马蹲下团成一个小黑毛球。
王七麟搂着它抬脚要跳上去,但想了想他又将八喵塞进怀里双手抓黄牛扛在了肩上……
这是一户人家的活命指望啊!
要是这头牛没了,怕是原本一户好人家要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他作为庇佑一城的主官,绝不能坐视这种事发生!
井道安稳下来后以他如今修为要逃出去轻而易举,哪怕扛着一头几百公斤的黄牛也不成问题。
于是谢蛤蟆定住水井后趴在井口撅着屁股往下看,看到一个牛头从下面飞了上来。
这把他给惊呆了,下意识往后一跳在心里琢磨:“难道老道我又翻车了?难道这水井不是成妖了,而是下面通着阴间,这是牛头上来了?”
此时老宅里头很乱,从四面八方跑来的家禽家畜像是忽然从魔魇中醒来,又夹着尾巴疯狂往外逃跑。
有了前牛之鉴,汉子们很怕自家的牲口掉进水井里,这会都在各自忙活各自家的家禽家畜。
所以当一头牛从水井里冒出来的时候,有汉子张大了嘴巴:“二丁啊,你看你家牛飞起来了。”
二丁正瘫坐在地上失魂落魄,他闻声扭头,愣了愣后猛的大叫:“啊草!妖怪!”
王七麟扛着牛从井里飞出,将黄牛放下后问道:“妖怪在哪里?”
谢蛤蟆傻傻的问道:“七爷,你这顶着牛出来做什么?”
王七麟说道:“我顺手把它一起给救了出来,怎么了?”
谢蛤蟆摇头道:“哦,没什么,你没事就好。”
王七麟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谢蛤蟆又摇头:“不,七爷,没有阴蛟!是这个水井成妖了!”
“水井成妖?”王七麟大开眼界。
谢蛤蟆苦笑道:“无量天尊,这点老道士昨夜也没有看出来,但确实是水井成了大妖!”
王七麟原本就纷乱的心情更乱了:“水井成妖?水井也能成妖?也对,床能成妖,水井会成妖也不是什么古怪事。”
谢蛤蟆说道:“不一样,龙床能成妖,那是它沾染有龙气。这水井能成妖——确切的说这不是一口井而是个地眼,不过不管它是什么,它里头应当都藏着个秘宝,是这秘宝让它成妖了!”
他进一步分析道:“事到如今,老道士可能已经知道这里发生的是什么事了!”
“多年前上原府不是发生过水灾吗?都说是走蛟,老道却认为并非是走蛟,而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这水井往外喷水造成了洪灾。”
王七麟狐疑:“就这小井口能喷出多少水?哪怕日夜不停的喷水,又怎么能淹到上原府去?”
谢蛤蟆笑了笑道:“无量天尊,七爷,你刚才应当看到了,这水井的井口能扩大能缩小。当初造成洪灾泛滥的可不是这小小的井口,当时这里应当是出了个大地眼!”
“所以不是有大能斩杀蛟龙让其化作阴蛟镇压于此,而是有大能在此放入什么法宝,以法宝封印地眼不能再冒水。”
“后来这山枣乡成立,卢氏搬迁于此,恰好将这地眼当做了水井。”
“之前你不是猜测有第三方势力插入此事吗?他们应当了解这地眼的真相!”
“如果老道推测没错的话,他们想获得地眼中的法宝,以前是金阳子的下尸虫挡了他们的路,他们无法除掉金阳子的下尸虫,所以才想要通过我们借刀杀人!”
王七麟狐疑的看着他。
谢蛤蟆很不爽:“七爷你这是什么眼神?”
这不是信任的眼神!
王七麟说道:“道爷你行不行?这个猜测靠谱吗?”
谢蛤蟆抚须道:“无量天尊,你也说了,这是猜测而不是推测,靠不靠谱只能看运气了。”
这点两人都很无奈,他们拥有的资料太少了。
谢蛤蟆又说道:“这是个地眼的猜测应当没问题,里面有法宝的猜测也没问题,现在地眼成妖的猜测同样没问题。地眼妖暂时被我以雷帅符震慑,短时间内它不敢作妖了,咱们得把老宅封存起来。”
王七麟问道:“刚才一群牲口往这里跑是怎么回事?”
谢蛤蟆道:“昨夜你们往里又是放炸药又是放硝石,伤到了这妖怪,要知道炸药猛火这些东西最能克制妖邪。”
“但方才麻大人指挥壮丁将水井给清理干净了,等于克制妖邪的东西没了,于是它开始作妖。”
“妖怪受伤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当然是疗伤,它用法术操控了乡里的生灵,让它们主动投入自己嘴巴,汲取生灵的灵气来疗伤。”
两人正在聊着,一道凄厉的鸣镝声飞上半空。
麻青风顿时大叫道:“七爷,唤兵符!”
王七麟跺脚跳起,道:“出发!”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山枣乡突发的情况一个接一个,案情之迷离、事态之古怪是王七麟生平仅见!
鸣镝声来自北方,王七麟踩着屋顶跟神庙逃亡似的一路飞奔,很快看到了乡外的混战。
北方队伍以周老棍子为首,人数最多但实力最差,全是些水货,被人打得鸡飞狗跳。
还好周老棍子这老狐狸有几分手段,手中那算命幡子摇晃,有一个个面目狰狞的大鬼小鬼往外爬。
一群乡民打扮的汉子各展神通往外逃,有人已经突破了听天监阵列逃了出去。
王七麟身在空中挥拳打出,张开嘴大喝道:“剑出!”
听雷旋转着飞射,小阿修罗和小乾达婆纷纷现身叫道:“请剑!”
有两人手中的长剑像是被鱼钩勾住的鱼,乖巧飞向他们两个。
王七麟运行剑阵,小阿修罗和小乾达婆踩着剑柄像冲浪一般往前飞,跑在最前面两个人听到破空独有的厉啸声大惊。
一个转身挥舞长袖,袖子化作一道铁幕缠住了小阿修罗。
另一个闷着头还在往前跑,寄希望只要老子跑的够快那什么法宝都追不上我。
但人跑的哪有剑飞的快?
小乾达婆御剑而过,剑刃从他颈下擦过,他随即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在往前跑。
一剑诛敌,小乾达婆傲娇的掐着腰看向小阿修罗冲他做鬼脸。
阿修罗一族嗜血善战且骄傲,看到自己落于人后大为恚怒,掀起面盔露出狰狞面容冲对手大吼一声。
这人的衣袖是法宝,正甩动长袖想继续困住飞剑,哪知忽然发现飞剑杀气大增!
怎么回事?
他的心里刚生出这疑惑,丹田猛然剧震,飞快运行的真气像踩了刹车似的短暂停下。
飞舞的长袖顿时化作死蛇,他身前空门大开,一柄利剑冠胸而没!
见此他的身影猛的一滞,缓缓低头看向胸口说道:“好快的剑!”
两个伙伴被两柄飞剑在一个照面杀戮,剩下的人吓得缩卵,纷纷拿出吃奶的力气来逃命。
但东方和西方的队伍已经围上来了……
南方也有一道身影快速飞来,这是飞僵,飞到半空猛的落下,脚下有人被踩成了两截……
见此这伙人更崩溃了。
一条挥舞砍刀的壮汉大叫道:“腾格里!”
听到这话其他人大惊,纷纷放弃对手趴在了地上。
辰微月如风般飞上去一把抓住壮汉脖子冲霄而起,汉子脸上、手上、凡是暴露在衣服外的肌肤上都露出蛛网般的金丝……
金丝连绵成片,他整个人恍若金身罗汉!
“轰!”
飞出去的壮汉像一枚巡航导弹爆炸。
漫天都是血肉碎片!
剩下的人抓住机会又跑,一个青年悲愤的叫道:“公子快走!”
王七麟厉声道:“谁都别想走!”
这是前朝余孽!
都公子和他的人果然没能及时逃出山枣乡,他们之前被困住了,这是趁着乡里牲口狂奔制造出的混乱来突围。
辰微月飞在空中,他登高望远首先发现这群人中的核心,便伸手指向一条被两个壮汉夹在中间的一个青年。
王七麟踏步向前,听雷剑在身边悬飞,两把长剑在左右护法,端的是威风赫赫。
青年忽然停下了身,他木然的看向王七麟笑了笑,说道:“听天监?好,算你们狠!但想要活捉本公子?呵呵,做梦!”
“草原上的雄鹰不会被鸟网擒获,独行的狼王不会成为野狗群的食物,腾格里的子孙不会被敌人生擒!”
随着他的话音响起,他的脸上、脖子上和手上也出现蛛网似的金线,两个眼睛更是黄的像得了黄疸。
王七麟内心响铃大作,急忙踩地倒飞而起。
“轰!”
又是一声闷响!
本来护卫在他身边的两人被炸成碎片。
其他人纷纷大叫:“公子不要!”“都公子饶我一命!”“饶命!放过我!”
一个又一个的金身罗汉出现。
听天监落入地雷阵!
众人心里一片冰冷!
王七麟大叫道:“全趴下!”
能在听天监活下来的都是人精,王七麟声音一起现场就像镰刀割麦子,大印小印力士游星们争先恐后趴在地上。
爆炸声接连不断,乡外的土地上顿时腥风血雨!
一股股冲击波带着鲜血碎肉向四周飞散,冲击波与冲击波之间互相冲击,又制造出更惊人的冲击力!
直到最后一个人爆炸,冲击波逐渐消失。
王七麟失神的站起来走了几步,猛的颓然坐倒在地。
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惨烈的战况!
尸骨无存!
同归于尽!
听天监肯定也有伤亡,虽然多数人听到他的提醒后趴在了地上,可总有人反应不过来,最终被爆炸波给冲击到。
这股爆炸波很恐怖,冲到人身上能将人体给冲碎!
他看向谢蛤蟆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谢蛤蟆喃喃道:“太阴炼形,太阳破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修习了太阳破形术?而且他们怎么会都练到了自爆体的阶段?”
其他人心有余悸的站起来,有半数跪在地上疯狂呕吐。
这一幕实在太血腥、太残酷了!
沉一面色沉重的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快声诵读道:“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
这是地藏菩萨本愿经,为亡者祈福、为生者祷告。
王七麟等待着谢蛤蟆介绍,谢蛤蟆没有让他失望,沉声说道:“这是太阳破形术,乃是我道家的神术。”
“这是神术?”王七麟几乎要崩溃了。
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你听老道士说完。”
“先说太阴炼形,这是我道家尸解法术之一,《老子想尔注》中有所记述,说的是太**积,练形之官也。世有不可处,贤者避去,托死过太阴中;而复一边生像,没而不殆也。俗人不能积善行,死便真死,属地官去也。”
“简而言之,普通人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去地府轮回。而我道家修习太阴之道,可以尸解,脱去躯壳束缚以阴魂之身行走太阴。”
“与斩三尸一样,这尸解也是一种后天入先天的法子。”
“太阳破形同样是后天入先天的法子,但它与太阴炼形完全不同,太阴炼形是保存躯体将阴魂藏入太阴中。而太阳破形却讲究不破不立,将自己的躯壳尸解开来,再铸生机!”
说到这里谢蛤蟆疑惑的自语道:“但不管太阴炼形还是太阳破形,都是后天巅峰的修士要破境入先天时候遇到瓶颈,才不得不选的修行之术,要修成这法术难如登天,为何这里许多人都练成了?”
又是一个疑惑!
王七麟仰头无语问苍天。
徐大过来安慰他道:“七爷,情况还行,咱这次好歹把都公子和他的余孽全给一锅端了。”
王七麟死气沉沉的说道:“一锅端?你不觉得这情况很反常吗?这伙人竟然二话不说就自爆,它娘的,我怎么那么不信刚才与我说话的人便是都公子?”
徐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连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他们想要核实情况都没法核实!
带着一堆疑点,他们封锁了山枣乡后先行返程回到上原府。
山枣乡之行经历许多神秘和诡异,王七麟现在满脑子都是疑惑。
要解除疑惑得靠信息。
但能给他提供信息的人几乎死光了。
都公子一行死了。
卢连明死了。
收拾过白骨尸骸的三户人家全死了。
现在只有侯门还存在,但王七麟知道自己肯定找不到天眼侯了。
对方精心设计了他们,先是以关于杨右的真实消息来获得他们的信任,又给出了山枣乡的假消息,这一连串计划环环相扣,最终怎么会留下天眼侯这个漏洞给他们抓到?
可是不管怎么样,他得去侯门看看。
王七麟抱着侥幸心理,他希望天眼侯小觑自己一方的实力,以为自己在老井见到金阳子下尸虫后会死在那里,所以没有离开上原府,还在侯门里作威作福。
老天爷对他很好,他们一行入城后兵分两路,一路回到驿所另一路被他带着包围了侯门。
看到他们到来,一个穿着黑衣做劲装打扮的汉子高兴的迎上来抱拳说道:“在下侯玉楼见过诸位大人,大人们应当是刚才乡下回来吧?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来我们侯门,实在让我等受宠若惊!”
听着这话,王七麟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持以怀疑眼神。
然后注意到这侯玉楼臂上戴孝。
徐大脾气暴躁,上去推搡侯玉楼吼道:“少它娘在这里跟大爷唧唧歪歪,说,你们天眼侯呢?”
侯玉楼修为颇高,被徐大推了一把却纹丝不动,他狐疑问道:“不知在下哪里惹了大人?大人为何如此生气?”
王七麟看着他手臂上戴的孝,心里生出不妙的感觉,问道:“你们的天眼侯呢?他是不是死了?”
侯玉楼面上露出一丝怒气,说道:“天眼侯活的好好的,他正在宅子里陪同窦大人勘察现场,我等不知道听天监的大人们会突然到来,所以未能远迎,还望大人……”
“别废话,带我去见天眼侯!”徐大打断他的话说怒声道。
侯玉楼一脸的莫名其妙,他带着一行人进入院子,穿过大堂去了后院,然后王七麟就看见窦大春正扶着腰刀人模狗样的满院子转悠。
有一个陌生面庞的瘦削老人陪同在旁,体型与王七麟见过的天眼侯很像,但面容却完全不一样。
王七麟凌乱了。
他隐隐知道自己将遭遇什么。
果然,侯玉楼冲瘦削老人拱手道:“门主,听天监的大人们到来了,而且他们点名要见您。”
老人快步走来,有礼有节的拱手失礼:“在下赵扩,见过诸位大人。”
王七麟、徐大和谢蛤蟆全懵了:“你是赵扩?”
老人点点头说道:“在下确实是赵扩,如假包换。不知诸位大人找在下有什么事?是要探查我们侯门弟子被屠杀一案吗?”
362.再谈侯门(求订阅啦)
王七麟上次碰到的赵扩是假货。
对方嚣张如斯!
侯门在三日前得到一桩密信,涉及到一个大机密,于是天眼侯亲自带队,领着门中精锐去调查这密信。
可是今天早上他们回来后却发现留守门派的弟子全让人给杀害了!
侯门虽然是上原府四门之一,但他们的名气来自于打探消息、他们培养的弟子绝大多数都派往外地做探子。
据说侯门在整个九洲安插的探子有上千人之众。
侯门专心从事信息工作,不怎么插手江湖事,他们在江湖里没什么仇敌,门派弟子苦修轻身步法,其他方面的武道修为平平无奇。
这里的平平无奇是真的平平无奇。
另外上原府乃是兵家重地、朝廷要塞,府城内的治安一向不错,所以他们在总舵留下的人手不算多,修为也不算很强。
这次天眼侯要调查一桩密信带走了主力,只留下十六个弟子看门,可是等他们今天上午回来一看,侯门大门洞开,十六个弟子全死在了后院!
说到这里窦大春凑上来跟王七麟咬耳朵:“七爷,他们死相老吓人了,就跟晒干的果子一样,皱皱巴巴,好像精血啥的都被采光了,偏偏他们脸上却带着微笑,我初步有个猜测……”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下:“身体内的精血被采光了?像晒干的果子一样?”
这话怎么那么熟悉?
他想起了俞马县驿所里死掉的那些听天监人手。
白虎再现?!
窦大春点点头道:“没错,他们死的很惨,可是脸上笑容却很满足。所以我有个猜测……”
“不用猜,是白虎干的。”王七麟打断他的话凝重的说道。
窦大春震惊了:“哎娘来,七爷你连干这事的魔女身怀的名器都推断出来了?你怎么推断的?”
他的话弄的王七麟很疑惑:“什么名器?虎魄是名器?”
这点太霸倒是与他说过,监谤卫四圣白虎拥有一道上古圣兽白虎之神魄。
徐大给两人调和道:“七爷,你跟春爷整岔了。”
说完他拍了拍窦大春的肩膀欣赏的说道:“可以啊春爷,你们叫春的就是不一样,够骚!”
王七麟这才反应过来窦大春什么意思,他要气死了,怒道:“以后让道爷好好办个除魔卫道培训班,你们都它娘给我老老实实来学习,每次学习完了有功课考核,考核不过的全它娘通报全城,就不信你们不要脸了!”
窦大春委屈的说道:“七爷我没明白你的意思,我刚才没有发骚,我说的是认真的。”
“你看那些人一脸满足的笑容,然后体内精血全没了,这绝对是让一个魔女给采阳补阴了!精血全让魔女给吸走了!”
徐大拍拍他肩膀道:“你还是嫩了,太嫩了,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事涉及到白虎。”
窦大春叫道:“这不冲突呀……”
“大爷说的白虎是前朝余孽里修为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杀人如麻的白虎!”徐大不耐的打断他的话。
这货怎么就那么骚呢?
窦大春怔怔的问道:“怎么又跟前朝余孽扯上关系了?”
王七麟推走他说道:“这案子你们衙门管不了,直接转进我们听天监吧,春爷你慢走。”
将无关人等赶出侯门,他立马面色一变,露出铁血一面:“赵侯爷,打开天窗吧,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四门四派都是见过世面的狠角色,赵扩不卑不亢的抱拳说道:“铁尉大人若有打开天窗那自然要打开……”
沉一对旁边一条壮汉说道:“没听见吗?让你们打开天窗!”
壮汉愣住了。
你是傻子吗?
徐大赶紧拉了沉一一把低声道:“别说话!”
赵扩诧异的看了眼沉一,又对王七麟说道:“在下已经听门下弟子说过了,王大人似乎是带着怒火上门的,不知道我侯门哪里招惹了大人?”
有些事不需要隐瞒。
王七麟将去往山枣乡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最终说道:“按照你们侯门给的消息,我们去了山枣乡,但遇到的不是太祝令,而是一个修为极高的鬼,因此而损兵折将,所以本官想请教赵门主,这事怎么办?”
赵扩眯起眼睛看向手中茶杯,喃喃道:“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想要设计王大人和听天监,我侯门跟着倒霉,被当做了一把刀子!”
“嘿嘿,我门下十六名弟子死的真是冤枉,他们死的冤枉呐!”
王七麟沉声道:“我听天监的忠勇儿郎,死的不也冤枉吗?”
赵扩是聪明人,他悠悠然的笑道:“王大人,您说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那咱们坦白说吧,您应当清楚在这次的事情中我侯门也是受害方。”
“但是,您不想为我们死去的弟子查明真相、让他们死而瞑目,而是想要我侯门为你卖命,是吗?”
王七麟站起来沉声道:“赵门主把本官当做什么人了?本官辖下的血案,一定要查的水落石出!可是我听天监被人暗算的账,也得查的清清楚楚!”
“现在这笔账与你们侯门有关系,赵门主,我们当前要做的是信任!”
“信任才能合作,合作才能双赢!”
听到这里侯玉楼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懑笑了起来,他讥讽的撇撇嘴说道:“王大人真是给我侯门面子,竟然要与我们侯门合作?我们侯门配与您的铁尉驿所合作吗?”
徐大对沉一说道:“可以动手了。”
侯玉楼这话说的像是在抬高王七麟,其实是暗讽,意思是你们听天监要与我们侯门合作可以,但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铁尉来说这事,要合作得让太霸这银将过来。
这就是大城市大门派的底气,郡城衙门和银将驿所都在上原府,相比之下府城衙门和铁尉驿所确实没有什么排面。
沉一腾身而起,冲着侯玉楼便是一拳挥出。
侯玉楼伸手捏印记、双唇蠕动,一句口令迅速吐出,整个人猛的从原地消失不见,突兀的出现在沉一身后。
赵扩一拍桌子,桌上茶盏跳起,滚烫茶水化作一道冰幕飞出,正好隔绝在沉一和侯玉楼之间。
侯玉楼并指如剑要捅沉一、沉一头也不回抬脚来了个后踹,然后一个并指捅在冰幕中脸色一白,另一个一脚踢在冰幕上翻了个筋斗。
王七麟诧异的看向赵扩,好厉害的修为。
然后他张开嘴吐出小阿修罗。
一柄长剑长虹贯日。
赵扩见他出手微笑摇头,手指一弹微笑凝滞。
他手里出现一粒冰芯,冰芯接着融化。
他只弹出去一点水。
小阿修罗御剑劈下,冰幕像重锤下的冰块,‘闶阆’一声响碎裂了。
赵扩惊疑不定的看向王七麟周围。
有高手!
徐大冷冷的扫了他一眼。
谢蛤蟆抠了抠鼻子悄悄抹在椅背后。
马明不动如山。
辰微月清风拂高岗。
赵扩猜不出是谁动手截下了自己的杀手锏。
这些人除了那老道士其他看起来都有些高深莫测。
高手相交,实力为尊。
赵扩察觉到王七麟所拥有的力量后便换了应对方式,呵斥道:“玉楼,下去,谁让你擅自动手的?”
侯玉楼怏怏的抱拳向王七麟道歉,怏怏的转身离去。
赵扩凝视着王七麟,说道:“听天监不愧是天子近卫,年轻俊杰如长江大河之浪,滔滔不绝。”
王七麟举起茶杯致意。
赵扩又说道:“关于冒充在下坑害大人者的消息,且容在下调查几日,然后给大人一个回复,可否?”
王七麟点点头道:“害你这十六个弟子的人,与前朝监谤卫白虎有关。”
赵扩一怔,问道:“这是塞外四圣白虎所为?”
王七麟反问道:“有什么问题?”
赵扩若有所思的摇摇头,道:“侯门与前朝虽有恩怨,但已经是上辈人乃至上上辈人的事了,白虎为何会冒险来上原府击杀我侯门十六个弟子?此事必有蹊跷。”
王七麟说道:“这就得靠你们自己查了,现在,轮到你给本官一些消息了。”
赵扩说道:“王大人放心,在下立马会对冒充本门坑害你……”
“不是这事,我要一些人和一个地方的消息,这个人叫金阳子,这个地方叫山枣乡,关于金阳子和山枣乡的异常消息,我全都要!”他生硬的打断赵扩的话,牢牢把持着主导权。
他已经看出来了,赵扩这人只认实力,这从先前交手就能看出来,直到自己击破了对方设置的冰幕后才拿到了谈判权。
这样他后面要想继续从侯门拿到想要的信息,就得在与之交际中处处把持主导权,就得让他臣服。
果然,赵扩并不在意被他打断话语这点。
他想了想说道:“金阳子和山枣乡的消息?金阳子可是青城金剑仙?这山枣乡是什么地方?”
王七麟道:“咱们上原府马桥县的一个乡,本官希望相关消息能够越多越好。”
赵扩苦笑道:“在下平时并不关注金剑仙和这劳什子山枣乡,王大人若需要知道这一人一地的消息那请等待一两天,在下得去搜集它们的消息并加以归整,如此才能交给王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七麟皱眉道:“你们没有类似我们听天监案牍库这样的信息库?不可能吧?”
赵扩苦笑更甚:“自然是有的,可里面信息浩如烟海,要找到它们的信息得需要一些时间。”
王七麟指了指辰微月道:“本官给你留下一个助手,让他帮你收集、归整这些消息。”
飞僵冷漠且身手高超,将他留在侯门做策应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
十六具尸体已经全被送去衙门,王七麟再留在这侯门也没什么意义了,索性带队回到驿所。
上原府是大城,不管是衙门还是听天监的活都不轻松,时常有百姓来报案。
王七麟前往山枣乡不过短短两天时间,已经积压了两起案子。
有一起案子是一个汉子的头发最近三天来总是不断变短,每次睡着醒来看,就发现头发变短一些,怀疑有鬼祟要害他。
谢蛤蟆听说这案子后便点头,道:“鬼剃头,他看到自己少的是头发,其实是阳气,等到头发被全剃光了,他这人也就没命了。”
一听这话王七麟说道:“那道爷你走一趟,去把这事给处理一下。”
谢蛤蟆咂咂嘴,领命而去。
王七麟让他带上吕伯材等人练练手,这次麾下的大印小印们表现实在让他感觉辣眼睛。
第二起案子要严重一些,涉及到了性命。
城南一户人家孩子被鬼附身,杀害了家中猫狗还想杀害邻家孩童,现在邻里几乎人家都吓炸了,鬼附身的孩子暂时被绑起来用符给镇住了,亟待听天监去救人。
杨大眼说道:“这户人家的当家人叫姚员外,好像与钱大人关系很好呢,他来的时候点名要找钱大人去给他家孩子救命。”
王七麟挺烦关系户的,但这就是社会常态。
于是他随意的说道:“估计他跟钱大人也就是点头之交罢了,他要是真跟钱大人关系很好,岂能不知道钱大人已经离开上原府快半月了?”
事情涉及到恶鬼附身孩童害命,他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徐大照例与他搭班子,说道:“应当没什么大事,估计是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欺负小孩罢了,否则岂能被一张符给定住?”
王七麟揉了揉太阳穴道:“别把话说的太满,我现在最怕你们说这种话。”
现实的打脸往往来的很快。
两人带上两个力士直奔姚家,出事人家算是个大户,上一代老人在上原府做过官,但已经因病去世,家里晚辈没什么出息,将祖上福荫挥霍了个七七八八,所以如今只能与寻常百姓住在一条巷子里。
被鬼附身的孩童是男孩,十来岁的年纪,身子骨很结实,王七麟进入姚家的时候看到他被绳子松松垮垮的绑着坐在太阳底下,额头上贴着一张黄纸符,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得知听天监来人,姚家主事人姚文彬还在乡邻家里窜门子,赶紧拖拉着鞋子、提着袍子往回跑。
见此王七麟便皱了皱眉头,自家孩子被鬼附身了,这当爹的还出去窜门子?怎么,喜当爹的吗?
他又看向孩童身上的绳子,眉头皱巴的更厉害。
姚文彬的妻子姚氏是个温婉清秀的少妇,露面后便在院子里跪地开始哭,哭她儿子苦命,怎么会被鬼给纠缠住。
听到声音还有一个老妇人出来,这是姚文彬的母亲了。
老太太上了年纪但身子骨依然结实、精神状态也很饱满,她露面后抱着孙子同样嚎啕大哭,一个劲的要大老爷们给他们家做主。
这下子院子里就热闹了。
随后有邻里来看热闹,这下子院子外也热闹了。
姚文彬点头哈腰的上前招呼:“您一定是咱上原府刚来的父母官王大人吧?哎哟,小人听府衙的朋友说过王大人是年少有为如旭日东升,今天一看还真是名不虚传,上原府有您这样的父母官,真是幸甚!”
王七麟正要问询,姚文彬又说道:“唉,犬子一点小事竟然惊动王大人,真是罪该万死呀。”
“其实这事用不着惊扰您,小人请一位游方的道爷来看过了,犬子只是被个小鬼给缠住了,贴个符去去邪气,再晒晒太阳补足阳气就行了,不用麻烦大人您。”
一听这话,王七麟觉得有意思了。
这话耳熟,他应当不久前听人说过。
他轻松回忆了一下,随即想起在哪里听过——十天前他去冯家营,冯多山就用这套话来糊弄过他。
王七麟走到孩童跟前掀开符箓看了看,孩童一张小脸被冬日艳阳晒的红扑扑,眼皮子一个劲鼓动,有股虎头虎脑的劲,阳气很足、很有活力。
这次徐大倒是说对了,事情不难办,这孩童身上压根没有阴气,他并没有被鬼给缠上!
他不知道姚家人搞什么名堂,不过孩童没被鬼缠着倒是好事。
这么来看姚家人的所作所为算是报假警了。
王七麟挺腻歪这种事的,只是姚家女人都在哭,姚文彬又一个劲的冲他赔笑脸,他也不好将事态扩大化处理,便明里暗里的提点了他几句离开。
他们刚走出小巷子,有人拿雪球砸他们,王七麟反应快,一伸手抓到了雪球严厉的回头看去,几个小小的身影躲在一处宅子门内捏着雪球偷偷看他们。
一个力士下意识走了过去喝道:“谁家小孩?”
孩童们做鸟兽散,但有女娃胆小,蹲在地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王七麟招呼力士要走,女娃抽抽噎噎的说道:“大人说的对,当官的跟有钱的是一起的,不管我们老百姓。”
听到这话徐大笑了,蹲下拿出两串糖葫芦递给她一串问道:“为啥这么说?我们当官的哪里做的不好啦?”
女娃看到糖葫芦赶紧擦眼泪,她怯怯的接过去,看到徐大握着一支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她顿时不哭了,跟着吃糖葫芦。
吃了一口便笑了。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呢。
徐大又问她,她鼓着腮帮说道:“虎少爷是坏蛋,用热水烫死了他家猫,又弄我家的狗崽,我姐姐不让,他差点掐死我姐姐!”
王七麟心思回到了这桩案子,他心里出现一个猜测:“虎少爷弄死猫狗又险些害死你姐姐,你父母不愿意,去找他们家来着,是吗?”
女娃点点头,生气的说道:“是他要掐死我姐姐!而且他把我家小黑小黄小花都害死了,他用刀砍死了小花,挖了个土坑活埋掉了小黑,又用火烧死了小黄,他是大坏蛋,你们为什么不抓他?”
说到这些她显然回忆起了一些不好的场景,小嘴巴一瘪,抱着糖葫芦又哭了起来:“你们要抓他,他还说要把我家大黄杀死吃肉。我不要他杀死大黄,大黄是我的。”
王七麟心中迅速出现了真相,他冲徐大说道:“娘的,原来是碰到了个熊孩子!”
徐大继续套女娃的话,女娃很单纯,三两句便被他把来龙去脉套了个清清楚楚。
姚家小儿顽劣不堪是这巷子里的孩子王,以往他家里有一只很漂亮的狸花猫,姚家顽童便时常以此炫耀。
结果女娃家里的狗子前些日子下崽了,都知道狗崽最可爱,巷子里小孩的注意力便被小狗崽给引去了。
姚家顽童嫉妒在心,为了夺回小伙伴的眼球他竟然用热水烫死了自家狸花猫给大家伙看!
结果其他孩童害怕了,更愿意去玩小狗崽。
姚家顽童凶残,竟然先后将小狗崽刀劈、活埋、火烧,女娃姐姐心疼阻拦,他甚至还想掐死女娃姐姐!
旁边力士佩服,恭维道:“徐爷这套话的本领厉害,再来三两句都能把这娃娘亲是扁是圆给套出来了。”
徐大不悦的怒视他一眼道:“守着孩子别它娘胡说,你占老百姓的便宜有意思吗?”
王七麟帮腔道:“就是,徐爷一生要强,喜欢开车但不乱开车,要开车也只开灵车或者豪车。”
徐大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感觉这话是给自己说好话,便坦然的点点头。
旁边力士给兄弟结为,转移话题道:“七爷现在情况明了了,是那姚家的小孩差点闹出人命,他家里人怕被左邻右舍问责,便编谎话说小孩是被鬼附身了,事实上没有鬼附身这回事,对吧?”
王七麟点头道:“没有鬼附身这回事,我刚才就知道了。”
徐大恼恨道:“这死小孩,他比鬼还可怕!”
王七麟道:“不错,这是个熊孩子,熊孩子还小,一定不能放过他!走,回去弄他!”
力士愕然道:“啊?七爷,咱弄一个小孩?这传出去岂不是……”
王七麟瞪了他一眼道:“你看咱来都来了,什么事不干它合适吗?不合适!”
“再说,这是个小孩?徐爷都说了,这是个比鬼还可怕的死小孩,不能让他安然长大,他爹娘不教育他那我作为父母官可有责任替他爹娘好好教育他!”
363.都公子的死讯(起点正版支持)
看着听天监的官员们离开,姚文彬松了口气。
他冲老娘和妻子没好气的说道:“行了别哭了,看好虎头,别让他耍什么幺蛾子,再让他晒一天日头,晒足三天就当完成了那狗道士的吩咐,到时候虎头想干啥就干啥。”
顽童不乐意,手臂一转从绳子里抽了出来要去揭开脸上的符箓。
姚文彬赶紧上去摁住他手臂,低声道:“哎哟我的小祖宗哟,别乱动,再忍一忍,晚上爹给你吃酱羊蹄。”
顽童固执的说道:“羊蹄没有肉,我要吃羊腿!”
“不过年不过节的吃什么羊腿?”姚文彬怒视儿子。
老妇人上来搂住孙子怒视儿子:“我大孙子想吃个羊腿怎么了?”
“行行行,大孙子乖乖的晒太阳,让你爹今晚买羊腿给你吃。”
姚文彬正要发火,却发现刚刚散开的街坊邻居又聚集起来。
他满心不悦的说道:“大家伙凑在这里做什么?都回去、都回去了,还不赶紧准备……呀,王、王大人?您怎么又回来了?”
人群让开,王七麟和徐大带着力士们满脸肃穆的走回。
姚文彬看着四人表情不对,心里冒出不妙的心思。
王七麟沉声道:“刚才本官离开你们巷子回头一看,看到你家院子上空有五色气在翻涌。”
姚文彬茫然问道:“五色旗?没有呀?这里什么旗子都没有呀。”
“是五色气!”王七麟不耐的解释道,“本官深谙望气术,你家院子上空便出现有五色气。”
“本官掐指一算,你家娃娃身上着实有鬼缠绕,而且是一只五行鬼!”
“这鬼擅使五行之术藏匿,刚才本官一个不察竟然险些让它骗过,真是罪过了!”
“来,姚文彬你让开,容本官为你家娃娃降妖除魔!”
姚文彬叫道:“大人明鉴,我家娃娃、我家娃娃只是被个小鬼给缠上了,让太阳晒三天就能……”
“听天监办案,闲杂人等还不让开?”徐大上来一挥手将他给推到了一边。
王七麟看向围观百姓厉声问道:“姚家这个娃娃是不是杀性很重?”
“而且他在过去几日内分别以刀砍、杖毙、水杀、火烧、土埋等残忍之术害死过生灵性命?”
百姓们见他面色肃穆、语调严厉,吓得心里惴惴,纷纷下意识的点头:
“对,虎头这孩子啥都好,就是性子不好。”
“他前两天不是刚砍死过鹿子家的狗崽吗?”
“不只是刀砍,他还活埋过和火烧死过狗崽,这事我知道,我家孩子跟我说的!”
“对对对,他还用热水烫死过一个狗崽子,怎么回事?”
王七麟严肃的说道:“还能怎么回事?他这是被五行鬼给缠住了,五行鬼借他的手以五行邪术杀人!”
姚文彬叫道:“但是我家虎头没有杖毙过什么东西呀!”
王七麟喝道:“他当然没有杖毙过活物,否则早就凑齐五行尸成就五行邪道了!但他一定想要这么做过!他是不是还想要害死什么猫狗甚至是人?”
有人在人群中说道:“大人所言甚是,这孩子那天想要掐死鹿子家的二闺女。”
“那也不是杖毙,他那是打闹呀!”姚氏老妇人护住孙子嚎啕哭道。
王七麟严肃的说道:“大娘,你压根不知道当时他想干什么!他当时并不想掐死那个姑娘,而是想掐晕她,然后再寻木棍去杖毙她!”
徐大说道:“一点没错,一个小娃娃怎么能用木棍打死一个姑娘呢?姑娘会跑会叫,所以他只有先想办法将姑娘给弄晕过去,再去杖毙她!”
乡民们面露惊骇,窃窃私语响了起来,不少人冲着被绑在绳子里的少年指指点点起来。
姚文彬咣当一下子跪下了,道:“王大人您一定是查错了,这不可能,没有这回事……”
王七麟推开他道:“你不想要你儿子了就继续执迷不悟吧!但你可以不要儿子了,本官却不能不要这满城百姓了!”
“五行鬼罪大恶极、罪恶滔天,必须得除掉,否则他一旦练成五行邪术,那整个上原府的百姓都要受到牵连!”
“徐大人,准备驱鬼!”
徐大问道:“七爷咱应该怎么驱这恶鬼?”
王七麟喝道:“得先将这恶鬼从娃娃体内给撵出来,嗯,鬼怕污秽,去,找一些污秽之物给他灌下去!”
徐大给一个力士使眼色,那力士看到墙角放着个男人夜壶,便上去拿起来问道:“用这个怎么样?”
夜壶拿过来徐大闻了闻,摇头道:“不行,不够污秽!去茅房里整点带劲的,记住,别整囫囵个的,小心噎着娃娃。”
力士恍然,道:“靠谱!”
姚文彬夫妻三人懵了。
力士很快捏着鼻子从茅房里钻了出来,徐大隔着老远一抽鼻子倒吸一口凉气:“好,这次够污秽,即使它是厉鬼也能给它驱赶出来!”
另一个力士去抓住了顽童。
顽童意识到不妙想要大叫,徐大上前一步手腕一挑,他的下巴被卸了下来。
这下子他便只能含糊叫唤了,什么话都说不利索。
姚文彬和母亲要上去抢夺孩子,王七麟厉声道:“他们两个也被五行鬼给迷了,待会一起给他们灌点污秽驱驱邪!”
一听这话,姚文彬头皮直接炸了:“大人大人,小人没别五行鬼迷了,小人没事!”
子不教父之过,王七麟怎么会放过他?
“鬼迷心窍,无声无息,你意识不到你被鬼给迷了,来,给本官开灌,先灌小的再灌大的最后灌老的——不对,先给小的驱邪再给大的驱邪最后给老的驱邪!”
两个力士都是身大力不亏的壮汉,控制姚虎头一个十岁娃娃还不简单?特别是这娃娃还被绳子给捆着。
姚文彬一咬牙,叫道:“大人让开,我亲自灌这小兔崽子!对,他被鬼给缠住了,得给他驱邪!”
死道友不死道祖!
亲人下手,最为致命。
在姚虎头绝望的注视中,他老子亲自提着夜壶往他嘴里倒了下去。
寒风一吹,味道飘到了门外。
有人闷哼一声:“嘿,够劲!今晚我家可以省一顿饭啦!”
一壶污浊黑水全灌了下去。
姚氏老妇人绝望的叫道:“放开我孙子!我孙子没被鬼缠住,他没被鬼……”
“你闭嘴!虎头就是被鬼缠住了!”姚文彬大叫道。
老妇人大哭道:“那好歹给里面加点糖行不行?我大孙子爱吃糖!”
王七麟摇头道:“大娘有所不知,咱不能让五行鬼尝到甜头,要不然以后它更要缠着你孙子不放!”
姚文彬又不是傻子,他已经明白王七麟的意思,便抱着长痛不如短痛的念头拼命给儿子灌了起来。
灌完之后他流下眼泪:“大人,这下子行了吧?”
徐大给顽童装上脱臼的下巴,一手摁他脑门一手摁他下巴,帮助他闭紧了嘴巴。
王七麟冷冷的看向姚文彬说道:“小的差不多了,该轮到给你驱邪了。不过你问题不大,刚才你能主动给儿子驱邪,说明你中邪不深。”
“这样,你自己去用水把壶晃一晃,喝点剩汤意思意思就行了。”
姚文彬失魂落魄的问道:“大人,饶命,求您饶命。”
王七麟皱眉道:“看起来你好像中邪也是很深呀。”
姚文彬咬咬牙,拿出一瓶酒倒入壶中要喝。
徐大建议道:“晃一晃,晃一晃驱邪效果比较好,这方面大爷有经验。”
王七麟和两个力士震惊的看向他。
徐大沉默了。
他放开顽童,顽童来了个龙喷水。
哭都哭不出声来!
王七麟手捏剑印厉喝道:“剑出!”
小乾达婆第一个飞出来,他是香神,出现后下意识先吸一口气。
然后又飞回去了。
小阿修罗刚窜出来,被小乾达婆惊恐的给推回了嘴里。
最终还是听雷神剑飞出,它在院子里一阵忽上忽下的乱飞,时而飞个八字形,时而飞个S型,时而还会飞个B型。
围观百姓第一次看到飞剑,震惊的目瞪口呆。
最终听雷神剑一剑劈碎了屋门,王七麟将路上捡到的一个烂纸团拿出来点燃放入碗里加上水,说道:“去,给娃娃喝下这碗符水,然后他体内的五行鬼就被彻底消灭了!”
姚虎头被折腾到奄奄一息。
王七麟忍着味道上去在他耳畔小声说道:“以后再杀害动物、再欺负别人,那本官就再让你喝一顿老汤!”
姚虎头只会哗啦啦流泪,嗓子不能发声了。
齁啊!
王七麟冷笑一声,挥手带三人出门。
百姓们赶紧让开路,看向他们的目光满怀畏惧。
王七麟掏出蜃炭镇秽符,现场又制作了符纸分给百姓们,说道:“这姚家风水不好,容易吸引妖魔鬼怪,来,本官给你们一家一张驱邪符,回去贴到门上能保你们不被妖魔鬼怪侵犯。”
这下子百姓们看向他的目光就改成了满怀敬畏。
只有几条闻味而来的狗的目光中充满了垂涎。
收拾了一个熊孩子,王七麟因为山枣乡案情迷雾而受挫的心情大为改观,他晒着阳光往回走,感觉浑身舒坦。
他决定了,下次再不爽了就再收拾一个熊孩子!
徐大提醒他道:“七爷,明天就是腊月十五了。”
王七麟道:“嗯,腊月十五有什么讲究吗?”
一个力士琢磨道:“腊月十五是道家马赵温关四大护法元帅下降人间的日子,要供奉四大元帅。”
徐大摇头,他低声道:“粮库里的鬼市大开门!”
王七麟拍拍额头。
把这档子要紧事给忘记了。
他也低声道:“好,今晚问问道爷怎么进入鬼市,咱俩明天去逛街。”
徐大茫然:“逛街?去街上逛啥?”
王七麟摇头道:“唉,徐爷,咱俩之间有代沟,你懂的还是太少。”
这话把徐大气了个够呛,你它酿一个半文盲有脸说大爷一个秀才懂的太少?
王七麟数了数,自己手头上的事真是挺多的。
第一件事要去鬼市开眼界。
第二件事是去山里找山鬼搞石髓。
第三件事是白虎重现。
第四件事最重要,山枣乡那一桩桩案子依然充满疑云迷雾,让他大为介怀。
结果老天爷对他不错,第二天黄君子给他带来一个好消息。
上午时候他偷偷摸摸进入驿所,见到王七麟后便挤眉弄眼的说道:“阿七你可以的。”
王七麟这会正在为山枣乡案子心烦呢,直接甩手请他滚犊子。
黄君子语出惊人:“阿七我给你送喜讯来的!都公子死了!”
这个消息很有震撼力,王七麟一把抓住他手腕瞪眼问道:“什么?都公子死了?消息确切吗?”
黄君子皱眉道:“阿七你弄疼我了。”
王七麟气急甩手,道:“大老爷们别整的娘声娘气,说,都公子真死了?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黄君子笑道:“他真的死了,我是从、呃,反正我打听到的消息很是确切,都公子死了,他真的死了,不信你去塞外看看,他们的部落估计马上就要给他办长生天招魂仪式了。”
说着他竖起大拇指夸赞起来:“阿七你真是厉害,本公子只是给你一个消息,你竟然能把他弄死在山枣乡,厉害的厉害的。”
王七麟说道:“我在山枣乡确实弄死了一批人,里面也有人自认是都公子,但我觉得一切过于顺利了,应当有诈。”
黄君子吃惊的说道:“一切过于顺利?这还过于顺利?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为了得到他躲在山枣乡这消息付出多少心血?你知不知道本公子为了得到这消息是经历了多少挫折?”
“对你来说这或许顺利,有人给你提供消息,你要做的便是去找到他诛杀他。但对于获得这消息的人来说,这一切太艰难了!”
黄君子说着眼睛湿润了。
王七麟问道:“你流什么眼泪?为了得到消息,你死了兄弟?”
黄君子给他一个白眼:“你才死了兄弟!本公子是为浪费的钱铢而流泪,唉,为了得到这消息,本公子真是送出多少钱和宝贝!”
说到这里他又对自己挥了挥拳,像是在鼓励自己:“但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都公子死了就好,你不知道,这个人的脑子有毛病,非常残暴,很喜欢害人,每当有人因他而痛苦,他就会高兴。”
王七麟问道:“你对他这么了解……”
黄君子立马接话道:“阿七,我们都是有秘密的,你也有秘密,我也有秘密,让我们保持点神秘不好吗?”
王七麟听到这话觉得有些耳熟,他随即想到绥绥娘子好像也说过这话?
这傻子会不会与自家娘子有关系?他的脑海中短暂的浮现出这么个问题。
但他脑海中很快又浮现出当时绥绥娘子说出的下一句话,‘保持神秘才能保持魅力,保持魅力才能互相吸引’。
他不想和黄君子互相吸引!
前两天在山枣乡虽然有自称都公子的人自爆了,但他却感觉一切不应当这么简单,或许那只是都公子的障眼法。
他认为自爆的人只是都公子找的死士。
可是黄君子今天告诉他,死的就是都公子,这消息属实。
他还说道:“阿七你高看都公子了,这个人心思缜密、手段凶残,他有许多可怕的地方,但相比本公子却有一点差的很多!”
王七麟侧耳倾听他的吹牛逼。
黄君子傲然道:“那就是御下之术!他没有死士,很多人愿意跟随他讨便宜,却没有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正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小人之交甘若醴。本公子与账下兄弟都是君子交,别看我和我的兄弟们本领不佳甚至脑子有点问题,但我们彼此之间都愿意付出鲜血与生命。”
说到这点的时候他更骄傲了。
王七麟搞不懂他说自己脑子有点问题这有什么好骄傲的。
黄君子继续说道:“都公子不行,他是烂人,他的手下也都是烂人。哼哼,这点本公子太有数了,你相信我好了,绝对没人愿意替他去死。”
说到这点的时候他满脸鄙夷,甚至还低头吐了口唾沫。
听到这里王七麟猛的想到了当时众人纷纷血爆的场景,于是说道:“你说没人愿意为他赴汤蹈火?这不可能,当时他自爆后,他身边的人纷纷跟着自爆了!”
这话让黄君子一怔。
他喃喃道:“九阳兵解大法!他竟然炼成了九阳兵解大法,而且将少阳种入了手下人的体内!”
王七麟问道:“你说什么?九阳兵解大法?你是说他爆体而亡所用的法术叫做九阳兵解大法?”
黄君子使劲点头道:“对,这是道门尸解破境的一个道术……”
“道家这道术不是叫太阳破形吗?”王七麟问道。
黄君子不悦道:“阿七你别着急,你听本公子说完。九阳兵解大法与太阳破形不是一回事,它脱胎于太阳破形,是一种速成途径,但很不稳定,炼成后不能尸解破境入先天,而是成为一种全新功法。”
“这功法最邪恶的地方在于它在修炼过程中吸收太阳金精为己用,叫做老阳之气,老阳之气入体修炼,另外还会有少阳之气出现。”
“少阳之气很可怕的,每一缕少阳之气都能治脾虚肾虚……”
“你这话什么意思?”王七麟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黄君子满脸茫然:“什么什么意思?本公子不是在给你介绍九阳兵解大法吗?”
王七麟问道:“那它真能治肾虚?”
他以为黄君子这么说是故意调侃他或者寻他玩笑、拿他开心。
可是黄君子想起了外界关于王七麟的传闻。
他愕然道:“啊,阿七,你这么虚吗?但你不要用少阳之气治肾虚,这股气很邪恶,它脱胎于一缕老阳之气。”
“老阳之气若是存在那还没事,若是这股气没了,少阳之气便也会消失!老阳之气若是爆体而出,少阳之气也会爆体而出!”
王七麟明白了:“都公子爆体自尽,那么其他人也会爆体而亡?”
黄君子说道:“被他在体内种入老阳之气的会这样,所以你不要为了治肾虚让人骗了给种上少阳之气。”
“滚!”
王七麟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这一切似乎说得通?
他想到了随着都公子自爆,当时场上其他人纷纷面露绝望的求饶,他们应当知道都公子死后自己的下场,所以才会那么绝望。
所以,都公子真的死了?
他又分析到侯门十六弟子被白虎残杀的惨案。
白虎为什么会杀害这些弟子?天眼侯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将都公子已死这个真相拉过来一切便明了了——听天监会突袭山枣乡正是因为侯门假天眼侯给出的消息,白虎并不知道给出消息的天眼侯是假货,她应当是迁怒于侯门,所以才大开杀戒。
逻辑环完整的闭合了。
王七麟惊呆了。
也高兴坏了。
莫非自己真是天选之子?一场让银将和郡守都感觉棘手的大诡计,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他给解决了?
他看向苍天,真想问一句:“老天爹爹,莫非我不是我爹的崽,而是你的崽?”
黄君子汇报了消息后离开,临走之前反复叮嘱:“肾虚不要紧,千万别给人骗了让人种上少阳之气,否则……”
“滚!”
“唉,讳疾忌医!”
364.急急如律令(请来起点阅读)
距离过年还有半个月,可是王七麟已经有了过年的感觉。
腊月十六。
打牙祭。
历朝历代老百姓的日子太苦了,腊月是他们唯一能活的舒心点的一段日子,所以这个月的节日格外多,老百姓们给自己找能够安心歇息和吃顿好饭的理由。
这就是勤劳节俭、淳朴吃苦的炎黄子孙。
他们从大年初二开始忙到腊月里,到了腊月里天气寒冷甚至大雪封地,老百姓们要歇息和吃点好吃的还得通过节日来做理由。
如果没有节日,他们不舍得犒劳自己。
打牙祭这节日又叫做牙,实际上每个月都有两次给财神的祭祀节日,分别是初二和十六,这两个日子里老百姓特别是商贾们要以鸡肉、猪肉、鱼肉和粮食等祭品祭拜土地神的。
只是老百姓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和财力物力去每个月都过节?所以一年里一般庆祝两次牙祭:
二月初二的头牙和腊月十六的尾牙。
王七麟早上起床后便嗅到了浓重的肉香味,他推开窗户深吸一口气,肉的鲜香伴随着寒冷的晨风钻进他鼻子里。
黑豆骑着一根竹竿在外面飞奔,一个劲的喊着嘚儿驾、嘚儿驾。
九六见此也出去飞奔。
它这是在减肥,因为王七麟说过到了过年要是狗长得很肥就要吃狗肉,它不想被吃掉,只好努力减肥。
王七麟趴在窗口饶有兴趣的看向黑豆问道:“哟,猪谷里豆,这是在干嘛?骑马打仗吗?”
黑豆摇摇头说道:“我在锻炼!”
“锻炼?”
黑豆郑重其事的点头:“对,锻炼后会饿,饿了吃的多,今天早上吃羊肉糜子下卷饼,娘做的羊肉糜子最香,我要使劲饿、使劲吃!”
巧娘听到这话拢了拢头发走出来说道:“难怪你今天这么积极的起了个大早,竟然主动的不赖床出去跑,原来是要消耗力气待会多吃饭?”
黑豆笑而不语。
聪明如我,怎会让你们看透用意?
王巧娘风轻云淡的说道:“那你把整个驿所都给收拾一遍吧,这样你消耗的力气更多,会更饿,吃的也会更多。”
黑豆懵了:“驿所?收拾一遍?”
娘你想要我的命吗!
情况不妙。
黑豆眨眨眼睛,默默的告诉自己:稳住,别怕,还能赢。
聪明的小孩绝不会被一句话给震慑住,徐大爷曾经说过,车到山前必有路,没路给它开条路。
一定还有路可以走!
他绞尽脑汁的想了想,猛的大叫道:“娘,豆昨天刚背会了很难很难的《于潜僧绿筠轩》,豆给娘背《于潜僧绿筠轩》好不好?二大爷说这是苏轼的大作!”
聪明的小孩不会坐等机会,而是会主动出击寻找机会。
所以不等王巧娘回应,他立马开始摇头晃脑的吟了起来:“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
“不俗又不瘦,竹笋炒猪肉!”
黑豆顿时呆住了。
可使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不俗又不瘦,竹笋炒猪肉……
好工整。
下面是什么来着?
完蛋忘记了!
王七麟那边趴在窗台上还在悠悠的说道:“竹笋炒猪肉,选用春笋最佳,猪肉选二指厚的五花大肉片子,先炼肉片,炼至嗞嗞冒油、两面焦黄,下入葱姜蒜调味,放入竹笋……”
黑豆眼睛直了,这下子他更记不起后面内容了。
这把他气坏了,气的一个劲流眼泪,从嘴角往外流。
王巧娘没念过书,她并不知道苏轼是谁,也不知道《于潜僧绿筠轩》这篇大作的内容,王七麟刚才接的那句被她以为是原诗内容,这样看到黑豆接不下去便以为他没记住。
但她也希望黑豆展示一下才气,便说道:“这首诗昨天刚背会,睡一觉被文曲星老爷收回去一半,豆不怕,豆背一首会的,你最熟练那个,就是床头月亮那个。”
黑豆抹了把口水说道:“不是床头月亮,是《静夜思》!”
王巧娘微笑点头。
黑豆信心十足的挺起胸膛念道:“静夜思。床前明月光……”
“地上鞋两双!”
肥企鹅的眼睛再次直了。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好顺嘴,好像确实是这样?
但后面是什么来着?
黑豆挺起来的胸膛默默的收了回去,他拎起自己的竹马狂奔而去:“娘,豆还是打扫卫生吧。”
王巧娘气坏了,她不知道《于潜僧绿筠轩》但却大概知道《静夜思》内容,而且关键是她是成年女人,‘地上鞋两双’这种话啥意思她太清楚了,便明白王七麟在捣乱,气的她拎起扫帚去追九六。
九六收起小耳朵玩命狂奔。
娘来我不是在减肥吗?为什么还要追杀我?就非得吃狗肉吗?
早餐丰盛,不光有羊肉糜子这道硬菜,还有各色各样腌制的小咸菜,味道很好,都是绥绥娘子教导的。
麻辣鲜香,酸甜可口。
吃过早饭王七麟出门,看到新门房阿庆正在第五味门口转悠,嘴里喊着“牙祭不打,生意要垮”之类的话。
绥绥娘子无奈的出来递给他两个包子,阿庆乐呵呵的回来了。
王七麟问道:“你干嘛呢?”
阿庆自己啃一个包子递给他一个:“大人你吃包子,她家包子可好吃了。”
王七麟说道:“刚才咱不是刚吃了羊肉糜子泡饼吗?”
阿庆点点头说道:“对呀,但是没有吃包子。”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道:“唉,阿庆呀,你的思想观念得变一变,你现在是听天监的官差不是乞丐了,别再去讨饭吃。”
阿庆点点头,他还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悻悻的闭上嘴,收起包子跑了。
王七麟以为今天会没事,他准备跟绥绥娘子去腻歪一下,顺便等待侯门将关于金阳子和山枣乡的资料送上门来。
结果上午时候又有人来报案,来的是一对干瘦的兄弟,大哥叫赵六斤、弟弟叫赵七一。
兄弟俩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都不好,摇摇晃晃、脸色蜡黄,王七麟便赶紧让黑豆去厨房热了两碗早上剩下的羊肉糜子给他们吃。
他们两人吃完后脸色好看多了,然后一五一十将遇到的诡事说了出来:
“大人,今天不是打牙祭的日子吗?我们家贫,越冬粮食都没有多少,更何况能打牙祭吃顿好饭?”
“于是我们兄弟俩等开了城门后便出城想去山里套个兔子,结果我们等了好一阵没有等到兔子,正当我们兄弟垂头丧气的时候,忽然有一个套子上的铃铛响了,这是有兔子上钩了!”
“我们兄弟自然高兴,便赶紧去收套子。结果套到的是一头小鹿,这样我们更高兴了,小鹿比兔子值钱多了!”
“可是这小鹿特别厉害,竟然拽下了套子带着套子跑!”
“跑的特别快,要不是山上积雪未消加上有套子阻拦,我们连它的屁股都瞧不见。”兄弟两人的中的弟弟赵七一补充道。
哥哥赵六斤叹气点头:“一点没错,大人,这小鹿跑的很快,在山上乱窜,我们兄弟拿出所有的劲头并且两人分开驱赶它才能勉强跟上。”
“但是后来我们把它堵在一处山坡的小树林子里,眼看树木卡住套子就能抓到这小鹿了,没想到它忽然消失了。”
“我们去找,我弟弟大叫一声从一个雪窟窿里掉了下去!”
“当时我和我弟弟就以为,那小鹿应当是逃到了里面去,我们舍不得那小鹿,便追了下去。”
“哪知,这洞穴是个盗洞!下面是个墓穴!”
赵七一又补充道:“请大人明鉴,我们兄弟不敢盗墓,一开始也不知道这是坟墓,还是下去后才发现了洞穴尽头是个墓穴,里面有一具棺材!”
说到这里兄弟情不自禁的依偎在了一起,哥哥硬着头皮说道:“棺材上坐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一个坐在棺材头上、一个坐在棺材尾上!”
“我们兄弟两个被吓瘫了,更吓人的是棺材上对头坐的两个人听到我俩声音后慢慢的转过头来……”
“我俩太害怕了,动弹不了了,然后这两个人便飘荡了下来,走到我们跟前嘻嘻笑道——”
“很好,来了两个陪葬的!还是兄弟两个,正好是两条贱命,正好给老员外陪葬!”
说着说着赵六斤流下泪来,问道:“大人、诸位大人,我们是不是被鬼缠上了,要死了?要给人当陪葬的了?”
王七麟仔细看两人的脸色和气息,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便安慰道:“别怕,这两个人应当是吓唬你们罢了。”
他看向谢蛤蟆,谢蛤蟆也摇头,他同样没有发现。
听到他的话,赵六斤兄弟松了口气。
徐大插嘴问道:“你们仔细回忆一下,那两个东西到底是人是鬼?会不会是有人盗墓被你俩给撞上了,故意吓唬你俩呢?”
这个可能性是很大的。
但赵家兄弟坚定的摇头。
王七麟又问道:“好吧,你们两个后面是怎么出来的呢?”
赵七一抢着说道:“你们肯定不信!那两个怪人出现后,我们追的小鹿也出现了,而且它是忽然从墓道上头出现的,它用套子套住了我哥的脖子和肩膀,将我们兄弟从洞里拉了出来!”
“更古怪的事在后头!也是因为这个事,所以我们才认为不是被吓唬了:”
“小鹿把我俩拉出来后,我俩的脑袋里都出现了一个声音,说我们俩碰上了邪祟,让我俩赶紧去找人救命,要不然这条命就会没了!”
话说完两兄弟便跪下可是磕头:“大人,求您救命!”“对,大人救命,除了听天监,我们这样的穷人能去找谁救命呢?”
王七麟沉声道:“起来,本官肯定会救你们的,你们两人还记得那墓穴在哪里吗?”
两兄弟急忙点头:“记得,就在一处山坡上。”“对,不远处有个大粮仓。”
王七麟问道:“真雷岗?”
兄弟两人再次点头。
这时候谢蛤蟆却问道:“你们俩还记得追的那小鹿什么样吗?”
兄弟俩纳闷的看向他,哥哥说道:“当然记得,就是一只白色的小鹿,可好看了,跑的也可快了。”
谢蛤蟆紧接着问了古怪的问题:“它有几条腿?”
赵七一下意识说道:“四条腿,鹿不是四条腿还能几条腿?”
哥哥赵六斤更稳健一些,他拉住弟弟问道:“你看清那鹿有四条腿了?现在想想,我没有看到那鹿有几条腿。”
谢蛤蟆又问道:“这小鹿把你们从盗洞往外拉的时候,谁跟小鹿隔着近?”
赵六斤说道:“自然是我,我在我弟弟的上头,套子套住了我的肩膀和脖子,我用腿夹住我弟弟的腰……”
“具体姿势老道士不感兴趣,你们无需细说,”谢蛤蟆摇头,他掏出一枚醒神丹递给赵六斤道:“吃掉它,好好回忆一下你看到的小鹿有几条腿。”
赵六斤恭谨的吃下醒神丹,缓缓闭上眼睛思索起来:“小鹿很白,它、啊,它是六条腿!”
谢蛤蟆顿时站了起来。
王七麟见此明白了,问道:“这不是鹿,这是什么?”
“急急如律令!”谢蛤蟆慢慢的说道。
王七麟以为他是要施法呢,心里感觉莫名其妙,这怎么突然之间施法?
结果谢蛤蟆又重复了一遍:“急急如律令!”
“他们遇到的是律令!”
在场的人都茫然了。
谢蛤蟆轻叹道:“无量天尊,我们道家施法这句话,你们都知道,‘急急如律令’,对吗?你们就没有想过这句话吗?”
徐大说道:“这话不是跟我们儒家的之乎者也一样,压根没有具体意思吗?”
谢蛤蟆失笑道:“怎么会没有具体意思?急急——如、律令!”
“如——律令!”
“律令是东西呀!”
王七麟惊呆了。
还有这说法?
谢蛤蟆道:“根据李唐朝代的《资暇集》记载,律令是雷边捷鬼,其速度极快,如同雷电,故急如法,所以有急如律令的说法。”
“也就是说律令是雷部鬼神,速度极快,老道曾经听人说过,这律令在天上是一道雷电,在地上却是一只像白色小鹿般的东西,与小鹿不同之处在于它有六条腿,奔走如风,不可捕捉!”
王七麟想了想,忽然诧异问道:“道爷,你为什么听他们兄弟提到一头小鹿,就突然想到了律令?”
谢蛤蟆说道:“律令色白身形如鹿,奔走如疾风,天生性灵,且随雷部天君专门镇妖伏魔,综合这些因素,猜测出它的身份并不是难事。”
“难的是,怎么会有律令出现在上原府地界?”
王七麟问道:“律令一般不会出现在人间界?”
谢蛤蟆忧心忡忡的说道:“对,老道士前头说了,这律令是要随雷部天君四处镇妖伏魔的——等等,等等。”
“在山枣乡的时候,有一具枯骨是在雷声之后出现?”
王七麟明白过来,问道:“你怀疑这雷声与律令有关?”
谢蛤蟆说道:“不是有关,而是老道士所料不错的话,它正是乘这雷声下来的,可是它下来是要做什么?”
徐大不耐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它是乘雷声劈了出现在山枣乡的枯骨!”
谢蛤蟆摇头道:“律令在人间是雷部天君的代表,雷部天君怎么会仅仅为了劈一具枯骨而落入凡世?只有出现许多妖魔鬼怪作乱,他才会降临法身以亲力亲为的镇压这些妖魔鬼怪!”
王七麟问道:“律令出现在鬼市旁边,会不会与鬼市有关?鬼市就有许多妖魔鬼怪吧?”
谢蛤蟆说道:“这点没错,可是无量天尊,老道士还是有一点不明白,它为何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是今年冬季出现?这鬼市可不是今年才有的吧?”
王七麟心里有几个猜测,但都无凭无据,也不能自圆其说,索性说道:“咱们反正要去真雷岗的鬼市,也要帮赵氏兄弟解决那墓中怪鬼,所以先去瞧瞧再说。”
沉一随意的说道:“阿弥陀佛,七爷你们在讨论什么呢?这俩兄弟是在真雷岗发现的绿了对不对?”
“不是绿了,是律令!”谢蛤蟆纠正道。
沉一说道:“管它是什么呢,反正这东西是雷部天君,而真雷岗你听名字就知道也与雷有关,它们说不准是一家子呢,所以绿了去真雷岗有什么古怪的?它是要回家嘛。”
这次谢蛤蟆没有纠正他的称呼,因为他琢磨了一下对王七麟点点头道:“这说法倒是说的通,如此一来,真雷岗应当有宝贝!”
满屋子人激动了起来。
王七麟称赞沉一道:“大家伙要像高僧学习啊,高僧最近脑瓜子很灵光,屡立奇功,这是怎么回事呢?”
沉一呵呵笑道:“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徐大说道:“佛祖肯定保佑你了,否则你活不到今天,至于你如今为何会变得机灵,大爷觉得这功劳得归于七爷和道爷。”
“我儒家至圣先师说过,近朱者赤近智者妖,你看咱几个都是头脑灵光的大智者……”
八喵吐了口口水以表敬意。
王七麟哈哈笑道:“好了好了,不自我吹嘘了,大家伙收拾东西,咱们去真雷岗走一趟。”
赵氏兄弟带路,他们很快到了真雷岗旁边的一座小山坡上,这小山坡从阴面看有一片小林子,只要走上几步去往阳面,就会发现这里零零散散分布着一些坟墓!
看到这一幕赵七一吓到了,双膝一软跪地磕头:“诸位先人,对不住,咱对不住您们,咱兄弟不是故意想去吵你们,都是饿的受不住,家里还有老娘和妹子哩,我哥俩只想来寻口吃的。”
这次八喵没跪,它轻蔑的朝着墓地扫了眼,随意找了个墓碑去撒了泡尿。
山里寒风呼啸。
隐隐有一道阴风打着旋飘来。
八喵给九六一个眼色,九六呲牙狠了一个:“六六六!”
阴风消散。
见此王七麟更是放下心来,笑道:“行了,带我们去找你们碰到的墓穴,这里能有什么厉害的鬼物?有本官在这里你们俩什么都不用怕,看着本官带弟兄除魔诛邪便是!”
徐大掐着腰像模像样的吼道:“妖魔哪里有?”
365.月半开鬼门(求订阅啦)
在赵家兄弟带领下,他们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盗洞。
赵七一慌张的说道:“大人,我们没糊弄您,就在这里来着,就在这周围来着,我就是在这里掉下去的。”
王七麟安慰他道:“别慌,没事,咱们仔细找找总能找到。”
他想了想从怀里掏出几个银铢塞给他们兄弟,说道:“今天大家伙都要打牙祭,回去买点猪肉买个鸡鸭炖着吃,一家人晚上好好吃炖肉。”
赵七一可能这辈子没摸过银铢,感受着手里暖呼呼、沉甸甸的银铢,他的眼睛瞪得跟鸡蛋一样。
盗洞消失不了。
地下洞穴里头有棺材,那里面应当有死人,徐大便放出冥鸦让它去寻味找盗洞。
冥鸦飞出在空中盘旋一阵又飞了回来,翻愣着眼皮子装傻。
徐大气恼,骂道:“娘的,真是正事指望不上你。”
别看冥鸦本事不大,脾气却是不小。
它毕竟是在银将驿所里长大的,自视颇高,被徐大骂了后便张开翅膀砸他脑袋。
徐大吼道:“赵家老弟,你们今晚不是没肉吃吗?给你们个老鸹回去做着吃,这玩意儿能吃吧?”
赵七一抹了把嘴巴说道:“咋不能吃?人饿了连蛇连耗子都吃,何况老鸹?用开水退毛,头拧掉、内脏挖出来,放在火上一烤嘎嘣香,比鸡肉香,连骨头都能嚼碎吃掉。”
赵六斤说道:“对,这飞鸟的骨头跟鸡骨头不一样,很轻很脆。”
冥鸦愣住了。
它默默的收回翅膀,用小脑袋在徐大的脖子上蹭了蹭,还讨好的用嘴巴啄他的头皮。
这招是跟八喵学的。
八喵最会见风使舵。
谢蛤蟆说道:“冥鸦应当是没有发现死尸,这样来看,这里墓地虽多,应当没有死人?”
“这么多墓地没有死人?”王七麟诧异了。
谢蛤蟆点点头,他猛的一脚踩在树林子里。
树木摇曳。
山石晃动。
有一片雪忽然落了下去。
王七麟打眼一看,一个洞穴出现了。
赵七一高兴的叫道:“就是这个洞口,就是它,我说怎么找不到呢,原来它又被人给堵起来了!”
王七麟走过去往下看了看,这洞口不大,跟个小井口似的。
井壁很光滑,难怪赵七一一脚踩空便掉落了下去。
谢蛤蟆看后说道:“卸岭力士挖的洞,也就他们擅长在山岭之间打盗洞,还会打的这么精细。”
盗洞不深,但不是直上直下,看不见里面有什么。
于是王七麟就看向八喵。
八喵再次看向九六。
九六轻车熟路的将八喵的小尾巴拽了下来。
八喵的小尾巴并没有神智,所以它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便茫然的瞪着眼睛看向八喵和九六。
九六叼着它扔进了盗洞里。
八喵惊呆了,它反应过来后赶紧扑上去探头看向盗洞,嘴里发出一声惨叫:喵爷的尾巴!
后面一股推力出现。
推背感清晰。
八喵被推下去了……
它掉落之前想回头看看是谁推的自己,看到王七麟在偷偷的伸手指向徐大……
等徐大再反应过来,八喵已经滚进盗洞了。
见此他大怒:“七爷你怎么栽赃大爷呢?”
王七麟亲热的拍拍他的肩膀道:“咱兄弟之间说什么栽赃?来,徐爷,八喵去探路,接下来轮到你了。”
墓穴里头应当没有什么危险,他刚才嗅了嗅,鼻神冲龙玉没什么大发现,只嗅到了一点清凉的感觉。
这是阴气的味道,但从清凉感觉来判断,下头阴气很微弱。
徐大不想下去,恰好他个头大、盗洞太小,他试了试下不去。
王七麟没辙,只好带上九六亲自跳入了盗洞。
洞穴挺深的,盗洞大约有两丈之程,它的中间有个小弯,王七麟憋着一口气很快便滑落到了墓穴中。
就像是玩滑梯。
他刚落地,一道劲风扑面而来。
王七麟唤醒了目神,且墓穴中有些隐约光芒,并不是很黑暗,所以打眼一看便看清了这飞来的是个黑毛球。
八喵的小尾巴。
而八喵蹲在一个棺材上得意洋洋的盯着他看。
墓穴。
棺材。
黑猫。
这三个要素结合在一起还是挺吓人的,奈何猫是自家的猫,还不是个正经猫,这把墓穴原有的恐怖氛围全给冲散了。
王七麟打眼在墓穴里头看了看,除了一口棺材并没有发现其他独特显眼的东西。
谢蛤蟆随后也钻了下来,他甩手扔出一张符箓,顿时有一朵拳头大的火焰飞了起来。
他往四周看过后也纳闷:“好像有鬼在这里待过,当然这正常,除此之外没看出有什么东西。”
王七麟去掀开了棺材。
棺材里头有被褥枕头还有个暖炉,这就更正常了,要是把棺材换到房间里,这简直就是一张暖床。
九六下来后在墓穴里头摇摆尾巴四处嗅,嗅了一会后突然仰头冲着顶上石壁嚎叫了两声。
王七麟赶紧抬头看,却发现石壁没有什么异常,就是一片山石罢了。
谢蛤蟆沉吟了一下,猛的飞起伸出手掌在石壁上拍了一下。
石壁顿时一阵摇晃。
接着有石头咣当咣当的往下掉!
八喵以为山洞要塌了,赶紧冲王七麟和九六大叫:“喵喵喵!”
跑跑跑!
但只有几块石板掉落,墓穴整体很坚固。
王七麟也吓一跳,下意识冲谢蛤蟆问道:“道爷你做什么?你想活埋自己不能带着我呀。”
谢蛤蟆翻着白眼往上指了指,王七麟顺着他手臂看去,这才发现头顶的石壁上出现了洞穴,不止一个,他数了数一共有五个。
他抬头往上看了看,古怪的问道:“又有盗洞?”
谢蛤蟆点头道:“对,这洞口本来是被人用石板给堵住了,要不是九六抬头叫唤,老道士还发现不了异常呢。”
墓穴颇为宽阔高大,高度得有一丈三四尺,比寻常房屋要高许多。
王七麟御气于足底跳起往新盗洞里看了看,上头乌漆墨黑什么都看不见。
但里面应当有东西,否则九六不会抬头叫唤。
但里面应当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否则九六不会抬头叫唤两声就闭嘴不管了。
谢蛤蟆气沉丹田冲盗洞里喊了两声,问里面有什么人,若有人赶紧滚出来,否则他要大开杀戒了。
结果什么声响也没有。
见此谢蛤蟆便扔出一枚符箓,符箓化作一条火龙窜进了顶上盗洞。
还是没有异动,只是有烟雾冒了出来。
倒是地面上响起了呼喊声,于是王七麟便带上八喵和九六爬了回去。
他刚冒头就听到徐大在阳面山头冲他叫道:“七爷快来看,稀罕景,不知道谁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是家里要出状元郎了吗?”
王七麟走过去一看,确实有一座坟墓在往外慢慢的冒烟。
他估算了一下位置,差不多是地下墓穴中谢蛤蟆扔出火龙符箓的盗洞位置,应当是里面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
于是他便喊人过来开墓,听到这话赵家兄弟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赵六斤弱弱的说道:“官老爷,这不合适吧?人家祖坟冒青烟了,这是要出文曲星呀,咱要是挖人家祖坟,这不是伤天害理吗?”
王七麟说道:“什么祖坟冒青烟?你们看看这是谁家祖坟?而且哪有冒青烟?是道爷在下头点火呢。”
徐大愣了愣,问道:“在墓穴里头点火?这是做什么?做熏肉?”
王七麟踢了他一脚,让他赶紧干活。
山上的坟墓是用碎石盖起来的,所以不用什么工具,用手将石头挪开即可。
徐大带人干活,王七麟在坟头里转了转,然后发现这应该是个乱葬岗。
上次他来粮仓的时候也有人跟他说过,真雷岗最早就是乱葬岗,所以在这地方发现一个乱葬岗不算稀罕事。
这里的坟墓乱七八糟,有的墓碑上写的是无名氏之墓,有的直接没有墓碑。
坟墓挖开,烟雾更猛烈了。
里面没有棺材也没有尸体,只有一卷破席子。
这烟雾正是破席子被点燃后产生的。
徐大将破席子拖出来,王七麟再次看到一个洞口。
他往下扔了一块石头,听到谢蛤蟆的骂道:“无量天尊,谁拿石头砸老道士?”
王七麟嘿嘿一笑,冲洞口喊道:“徐爷你怎么在这里解开了裤腰带?哎哟徐爷,别啊,别尿、别尿……”
谢蛤蟆很快从另一边的盗洞里钻了出来,嘴里骂骂咧咧。
八喵趁机报仇,站在坟头上伸爪指向徐大,跟个路标似的。
谢蛤蟆看它,它还严肃的点点头:对,没错,就是他干的!
于是徐大也开始骂骂咧咧。
王七麟笑道:“行了行了,不开玩笑了,这里没有鬼呀?就是几个盗洞通往一处没什么古怪的墓穴,好像没什么好查的?”
赵家兄弟惊魂未定的问道:“那我们不用给那什么员外陪葬了吗?”
谢蛤蟆说道:“你们遇到的未必是鬼,可能是什么人躲在里面,看到你们俩下来就吓唬你兄弟。”
听到这话兄弟两人高兴不已,赵七一掏出银铢交给哥哥,他们开始凑在一起热烈的商讨晚上吃什么。
王七麟随手给了他们六个银铢,这是一笔打款子,兄弟两人细细的谋划开来:
“晚上去买一只鸡,让娘喝个鸡汤补补身子,给妹买点布,她从会记事就没穿过新衣裳呢。”
“对,哥,再割二斤羊肉吧,咱去问鲁大叔学学怎么卤羊肉,那真好吃。”
“羊肉有啥好吃?买猪肉,二斤羊肉能换六斤的猪肉,六斤猪肉够咱过这个年啦。”
“成,那割二斤猪肉吧,剩下钱给你说个媳妇。”
“媳妇不着急,咱来年开春琢磨着弄个小买卖,到时候让娘和妹一起帮忙,日子就好过了。”
兄弟两人热烈的讨论着,枯黄的脸上露出一丝红光。
日子有盼头了。
他们回城后便分开,赵六斤拉着弟弟在城门口给王七麟下跪,王七麟哭笑不得,上去扶起两人道:“你们好好过日子就行了,不要动不动就下跪,我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助人为乐。
王七麟跟徐大商量起来,都公子的阴谋应当是解决了,他们年前有了空当,准备买粮食买肉买鸡鸭去分发给城里城外的贫民穷人。
傍晚,家家户户打牙祭。
烟囱中炊烟袅袅。
满城飘荡着肉香味。
老百姓喜气洋洋,左邻右舍见面问一声:“今晚吃啥好菜?”
孩童们在街头巷尾玩耍,他们怀里有炮仗,轮流着放炮仗。
于是街道上多了淡淡的硝烟味。
有家里人出来喊孩子吃饭,这次不用多说什么,一句‘回来晚了肉吃完了’就能把孩子老老实实的哄回去。
这种日子饭馆酒铺没有生意,于是王七麟便包下了第五味,安排驿所在这里吃饭。
绥绥娘子一边做菜一边主持大局,忙活的干脆利索,招待的无微不至。
王七麟看她忙的不行便心疼了,特意过去帮忙,问道:“怎么准备这么多豆腐?”
厨房外放着个很大的托盘,盘上是一碗碗的豆腐,这豆腐已经冻过做成了冻豆腐,然后又让她以热猪油滚了滚,带着浓密香气。
每一碗豆腐上都铺了配料,主料是她自己酿的甜酱,此外还有芝麻油、椒油、炒熟的蚕豆碎、酱油等配料,王七麟端起一碗嗅了嗅,味道很香。
绥绥娘子嫣然一笑,说道:“这还多?再多做一倍也不足。”
王七麟数了数道:“这得有六七十碗了,咱驿所才多少人?一人要吃两碗吗?”
绥绥娘子笑道:“不是给驿所准备的。”
她出门喊了一声黑豆,黑豆从街头跨着一条竹竿飞奔而来,一边跑一边喊:“嘚儿驾嘚儿驾!”
王七麟看到忍不住惊叹:“好一匹肥马!”
绥绥娘子让黑豆将豆腐都端出到门口,时不时有人经过,便会从怀里掏出个碗,默默的倒一碗豆腐离开。
王七麟恍然,说道:“原来你给穷人准备的,那这生意我王多鳞投了,咱给百姓生活提提标准,不要用豆腐了,你换成肉,我让徐大给你买肉。”
绥绥娘子说道:“换成肉,那么过来吃的就不是穷人啦。再说豆腐不好吗?它是有讲究的,豆腐、都福,都有福气。”
除了在厨房忙活菜肴,她瞅了个空当飞上楼顶。
楼顶有个鼎,上面插着满满当当的香。
这些香燃烧的很快,王七麟随着绥绥娘子上去的时候看到还有二指高的香没有燃烧掉,可是当绥绥娘子重新拿出一把立香后,这二指高的香已经烧的只剩下一指高。
有鬼,而且是许多鬼。
王七麟却看不到这些鬼的踪影,甚至连阴气都感觉不到!
这让他大为沮丧。
绥绥娘子的身手难道比自己厉害这么多吗?
自己好歹也是六品境了。
绥绥娘子看到他表情后便笑了起来,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道:“大好的日子叔叔的脸怎么拉的这么长?你猜错了,你看不到这里的鬼与奴家本事无关,是奴家借来的这个鼎非同一般。”
王七麟打眼看向青铜鼎,平平无奇嘛。
他随即又反应过来,愕然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
绥绥娘子忍俊不禁:“你上来的时候高高兴兴,发现看不到这里的鬼后便拉下了脸,这样奴家怎会猜不透你的心思?”
“其实奴家也看不到这里的鬼,它们都在这座鼎里呢。”她又用安慰的语气哄王七麟。
插上立香,绥绥娘子又在鼎里燃烧了一些黄表纸。
与燃烧极快的立香正好相反,黄表纸烧的很慢。
王七麟与她商量道:“今晚我带你去逛街怎么样?”
绥绥娘子问道:“逛街?晚上的街空空荡荡有什么好逛的?”
王七麟笑道:“城里的街空空荡荡,鬼市可不空空荡荡。”
绥绥娘子诧异的问道:“你要去鬼市?上原府里有鬼市吗?”
王七麟说道:“对,而且月半鬼门开,今夜的鬼市会很热闹的。”
绥绥娘子欣然道:“好呀,奴家还没有逛过鬼市呢,今晚随叔叔去开开眼界,不过奴家听说鬼市很危险,到时候叔叔要是遇到危险,奴家会好好保护你的。”
王七麟下意识的拍着胸膛道:“这你放心,你叔叔我陆行不避猛虎、水行不惧蛟龙——等等,你说你保护我?哦,好的,没毛病。”
换了一把香后绥绥娘子下楼,王七麟问道:“你每天都要在这里给孤魂野鬼上香吗?”
绥绥娘子摇头道:“不,只是今天为一年的尾牙,人要打牙祭,鬼也要打牙祭。”
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出锅,王七麟亲自端菜,驿所一群鸟人一边说‘受宠若惊’一边不等他上桌就开始吃喝。
这顿饭是今年最后一顿聚餐,再过几天到小年,然后朝廷就要给百官放假了,到时候家在异地他乡的官员都要返乡。
徐大兄弟也会回家过年,特别是徐大,他出来了一年时间,王七麟准备给他放个长假,让他回家好好装逼。
月上中天,众人酒足饭饱,王七麟、徐大、绥绥娘子跟随谢蛤蟆去了真雷岗。
粮库矗立在山岗上,茫茫夜色显得它格外巍峨。
王七麟定睛看去,看到有阴风围绕粮库打旋。
谢蛤蟆感叹道:“那天晚上若是今天,哪有妖魔鬼怪作祟的份儿?老道一眼就能看出这里有鬼市!”
王七麟和徐大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八喵和九六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现在衙门已经知道粮仓的问题,所以到了晚上并不留人看守,再说如今天下海清河晏,也不怕有人敢来盗窃官家粮仓。
这可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王七麟开锁拉开门,粮仓里头比外面还要森寒,一开门就是一股森寒志气迎面而来。
接着有风吹进去,这股风很古怪,它在粮仓里头打了个旋后又从里面往外吹,而且还卷着几个麻袋出来。
王七麟打眼一看乐了,说道:“这里面肯定是纸钱!”
徐大冷笑道:“我它娘的!嘿,买咱俩的命买上瘾了是吧?”
绥绥娘子随意问道:“什么买命?”
徐大积极的解释道:“上次我和七爷来这里查案啊,然后……”
“然后咱们先看看今天这些鬼想耍什么幺蛾子。”谢蛤蟆截住了他的话,拉着他走到麻袋前看了看。
王七麟定睛一看,麻袋上有字,写的是太狩十八年。
见此他豁然色变,道:“这些鬼偷现在储存的粮食了?”
谢蛤蟆摇头道:“应当不会,武大人可是在这里做过祭祀了,得是多大胆的鬼敢从一个鼎盛王朝的口中夺食?”
徐大说道:“七爷,这应当是上次丢失的那批粮食所用的袋子吧?”
王七麟摁住袋子看了看,里面轻飘飘的确实是纸钱。
谢蛤蟆沉声道:“七爷,别碰。”
王七麟道:“放心,我不会碰到这些纸钱的,不会让他们占咱们便宜的。”
绥绥娘子抱起八喵好奇的问道:“那这些纸钱怎么处理?”
八喵不让她抱,于是绥绥娘子又说道:“把八喵放进去怎么样?到时候它们来打开袋子,结果冒出来一个灵兽,一定会吓那些鬼一跳。”
一听这话,八喵呆若木猫。
这么狠吗?
它伸出爪轻轻的揉了揉绥绥娘子的小腿,抬起头温柔的喵喵叫,摆好了挨撸的姿势。
王七麟不怀好意的笑了:“烧掉怎么样?”
徐大笑的更不怀好意:“别,别烧掉,咱在里面放点东西。”
八喵亮出了爪子。
喵爷对付不了娘,还对付不了你个傻逼?
但徐大从须弥芥子佩中掏出了一个小佛像。
他将小佛像塞进了麻袋里。
然后又掏出一个观音像……
谢蛤蟆倒吸一口凉气:“读书人的心眼真毒呐!要说会玩,还得看儒家门生!”
366.所见所闻(请来起点支持正版)
徐大将小佛像和观音像等分别塞进麻袋里,为了防止掉出来他还将麻袋给打了死结。
王七麟好奇的问他道:“你什么时候弄了这些东西?”
徐大拍了拍怀里嘻嘻笑道:“特意为这次进鬼市准备的,都是开过光的硬货。”
“大爷本事不行,万一咱进了鬼市分开了,大爷落单了,到时候怎么办?肯定得靠自己准备的法器呀!”
谢蛤蟆点点头道:“无量天尊,徐爷真是个苟道高手。”
王七麟说道:“那必须,徐爷的狗拳可是一绝。”
他们看看时辰进入仓库,关上门后,谢蛤蟆沉声道:“七爷、徐爷,你俩先别动,老道要在你们脸上抹点东西。”
“啥?”
“过阴浆。”
“大爷不要脸上抹浆。”徐大拒绝。
谢蛤蟆冷笑道:“那你打算去了鬼市给鬼当零嘴吃?嘿,你这个头倒是可以多吃两顿。”
王七麟问道:“这浆是干嘛用的?过阴用的吗?为什么上次在桂花乡没有用上?”
谢蛤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罐子,说道:“确实是过阴用的,但跟上次不一样,上次你们走阴那是为了寻找人的魂魄并要带回这魂魄来,所以得让阴差知道你们是人,否则他们会把你俩一起拘走。”
“这次你们俩得掩饰自己活人的身份,所以得用过阴浆涂面。”
他用毛笔蘸了过阴浆涂在王七麟的脸上。
凉凉的。
黏黏的。
谢蛤蟆介绍道:“过阴浆是在除夕夜的时候用糯米掺和七月半那天下的雨水煮出来的,只有七月半的雨水在除夕晚上煮的糯米才有用,开锅时间还必须是除夕午夜子时,今年老道还得做,到时候你可以看看。”
他又给徐大抹了过阴浆,叮嘱道:“千万别擦掉这东西,有东西要给你们擦也不允许它们动,明白吗?”
王七麟点头。
谢蛤蟆说道:“老道问你们话呢?怎么不回应?”
王七麟道:“我回应了,我点头了呀。”
徐大说道:“大爷也回应了,大爷担心点头会甩掉过阴浆,所以给了你一个眼神。”
谢蛤蟆看向黑漆漆的仓库,一时无言以对。
老道士一定是上辈子做了孽,所以这辈子才会来到这俩货身边。
绥绥娘子娇滴滴的问道:“道爷,奴家呢?”
老道士说道:“绥绥娘子能受得了脸上涂一层浆吗?”
王七麟侧耳倾听。
绥绥娘子叹了口气,道:“奴家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王七麟也跟着叹了口气。
谢蛤蟆说道:“来,咱们排成队,后面的人把手臂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注意不要掉队。”
他走在最前面,徐大在他身后,绥绥娘子又在徐大身后,王七麟断后。
其中绥绥娘子抱着八喵。
徐大扛着九六。
就跟戴了个超大狗皮帽子一样。
四个人在黑暗的仓库里走了起来。
漆黑。
寂静。
冷清。
只有四个人一些轻盈的脚步声和一些若隐若现的呼吸声在响着。
然后走着走着,王七麟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忽然心里生出一个念头:走的太远了吧?
他在粮仓住过两晚上,对内部非常熟悉,最长顶多两百步。
可是他们已经走了不止两百步,且期间并没有转向,那他们已经走到哪里了?
就在王七麟心里生出这个疑惑的时候,他发现身边出现了雾气。
隐隐约约的雾气。
不知何时,仓库里有了一些光线。
他的视野变成灰色,雾气就是灰色的。
顿时,他的呼吸声变得浓重起来。
在他身前响起了绥绥娘子的声音:“道爷,哪里来的雾?”
谢蛤蟆沉声道:“这是五里雾,算是仙雾的一种,云里雾里所用的‘雾里’说的就是这种雾气。”
“仙雾?鬼市有仙雾?”王七麟问道。
谢蛤蟆不说话了。
王七麟有些担忧,试探的问道:“道爷?道爷?”
谢蛤蟆说道:“老道就在你前面,你叫什么?”
王七麟不悦的说道:“我刚才问你话呢,你怎么也不回答?”
谢蛤蟆理直气壮的说道:“老道士点头了呀,还给了徐爷一个眼神呢。”
徐大嘿嘿笑,嘀咕道:“人家是宰相肚里能撑船,道爷你是蛤蟆肚大气量小。”
谢蛤蟆被他的话堵了一下,只好更详细的讲解道:“这五里雾出自我道家典籍《阴符经》,乃是修道所成雾气之一,在雾气范围之内,不管是妖魔鬼怪都能隐蔽面容,待会你们就知道它的奇妙了。”
他的话音落下,王七麟感觉到肩上有些发痒,便下意识的伸手扫了扫。
扫后肩膀的感觉恢复正常,可是不多会后他又感觉肩头有些痒了。
于是他便下意识扭头看去。
看到一只惨白的小手搭在他的肩头。
徐大嘀咕道:“九六在干啥呢?老在大爷脖子上转悠,是不是要撒尿呀?”
王七麟知道九六应当发现了自己身后有东西,他壮着胆子扭头往后看。
一眼看去,他身后的队伍望不到边!
鬼影重重!
一个鬼又一个鬼走在他身后——或者说漂在他身后!
而且这些鬼不是像他们一样伸出一条手臂搭在前面人的肩膀上,而是伸出左臂搭在前面人的右肩上、伸出右臂搭在前面人的左肩上。
谢蛤蟆曾经与他说过这姿势的名称。
这叫架阴锁。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说道:“诸位不妨回头看看,开火车了。”
徐大回头笑道:“啥?火车是啥?着火的车——吾草也!”
他笑不出来了。
谢蛤蟆还能笑出声来:“一群孤魂野鬼罢了,就像人间开大集会有乞丐来集上乞讨一样,鬼市大开后也有孤魂野鬼到来,想要看看能不能占点便宜。”
王七麟并不害怕身后这群鬼,主要是这架势有点吓人。
绥绥娘子捏了捏九六的小屁股,道:“六崽快叫一声。”
九六龇牙咧嘴往后叫:“六六六!”
火车顿时脱轨。
诸多孤魂野鬼发出厉啸声四处逃散,有些没有修为的鬼直接爆体化作雾气。
这时候有一个身影飘荡过来,好奇的问道:“灵兽?天狗?”
王七麟定睛看去,却看不清个这人的样子,只是能看到他身形削瘦、身躯伛偻。
九六看到他靠近激动了,呲牙咧嘴准备再狠一个。
绥绥娘子轻声道:“不用与它一般见识,小小的犭夷母鬼罢了,不要理它,它只能吃普通人,像咱们它是吃不得的。”
徐大好奇的站定,问道:“这是什么?姨母鬼?谁的姨母所化的鬼?”
鬼影吃吃的笑了起来,阴嗖嗖的说道:“我是你家姨母化作的鬼,好外甥,你还不来陪姨母?”
谢蛤蟆不悦道:“滚蛋,鬼市不能杀戮但能斗殴,你想挨揍吗?”
犭夷母鬼的身影猛的扩大一倍,他正要撂狠话,八喵飞了过去。
八喵未到,尾巴先至。
小毛尾巴拍在了犭夷母鬼的脸上,将它拍的哀嚎一声,八喵接着飞到,从它下巴往下落,一路落一路喵喵拳。
这就很霸道了!
犭夷母鬼被它给喵怕了,连个狠话都没有留下,转身便逃跑了。
八喵用尾巴撑地站起来,冲着它背影摆了个拳架:我看你是没把你喵爷放在眼里!
他们在五里雾中缓缓行走,逐渐的开始热闹起来。
雾气中出现一个又一个的身影,这时候谢蛤蟆说可以不用架在一起了,但还是要走在一起不能走散了。
他用警告的语气说道:“别小看鬼市,里面不只是孤魂野鬼和犭夷母鬼这样傻逼,这里肯定有咱们惹不起的狠角色,特别是妖怪。”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用眼神向某人示意:“大妖们往往有移山倒海之能,即使是修为入先天的陆地神仙也不敢招惹它们。”
王七麟哂笑:“移山倒海?这个夸张了吧?若它们能移山倒海那哪里还有咱们人来统治九洲大地的事?”
谢蛤蟆也笑了,说道:“七爷,谁告诉你天地之间只有九洲?”
王七麟说道:“我知道天地之间不止九洲,还有海外仙岛、还有塞外、西域、南荒十万大山,可是不管有什么,九洲总归是天地的核心之处,对吧?总归拥有天地间最肥沃的土地,若有大妖神鬼,他们会放弃九洲这肥肉?”
谢蛤蟆哈哈大笑。
在他们身边不远处响起一个悠悠的声音,说道:“一群白蚁生活在一块枯木上,有白蚁慨叹,这定是天地精华之地,这里的树皮定是天地间最美味的东西。”
这话嘲讽的力度很大,王七麟却没有生气,他问道:“算在下孤陋寡闻了,那你来说说,天地之间还有什么好地方?”
一个人影施施然的飘荡而来,声音带上了一点笑意:“我不知道神佛所在何处,但我们鬼之一族所在的阴间便是一处好地方,你还没有进入阴间,不知道它的妙处,将来等你了却在凡世间的执念去往阴间就知道它的美妙了。”
王七麟知道阴间的存在。
所以听到这话后他联想到了一个与自己工作相关的重点:人间界的鬼果然不是平白无故出现、平白无故留下的,它们留在人间没有去往阴间,乃是因为有执念!
所以听天监要想解决世间诡事不应当是单纯的杀鬼驱邪,而是要了却它们的执念!
他把这点牢记于心,决定离开鬼市后要告诉谢蛤蟆,让他在办理培训班的时候将这理念灌输给手下们。
与他们说话这妖魔似乎是个讲道理的主,王七麟来了与他交流的兴趣,还想从他口中套点话。
可惜人家对他不感兴趣,说完这话便施施然飘走。
没办法,他脸上有过阴浆,在妖魔鬼怪们眼里就是个普通的鬼,而且他刚才的话也符合普通鬼怪的见识,稍微有点本事的鬼便对他们毫无兴趣。
谢蛤蟆带着他深入鬼市,笑道:“你不是打算给徐爷弄点好东西吗?走,老道士带你去寄唱行瞧瞧。”
王七麟一听这话急了,他偷偷瞥了眼绥绥赶紧摆手说道:“什么妓娼行?我对这玩意儿不感兴趣!”
不怪他误会谢蛤蟆的话,主要是谢蛤蟆刚刚从提到了徐大,寄唱这俩字和徐大在一起,必须得以妓娼来理解。
徐大着急了,说道:“你怎么会不感兴趣?七爷你不是说给大爷弄几个鬼提升一下实力吗?”
王七麟道:“去妓娼行找鬼?我它娘想给你提升实力,不是想给你找暖床大丫头。”
绥绥娘子偷偷笑了起来。
徐大愕然道:“七爷你这是说啥呢?寄唱行是典卖奴仆和物品的地方,与典当铺相似,这鬼市的寄唱行应当卖的是鬼怪和法宝,跟给大爷暖床有啥关系?大爷还能找个鬼来暖床?”
王七麟面无表情:“走走走,我我我刚才开玩笑呢。”
旁边有人伸手招呼他们:“诸位要买奴吗?来咱这里瞧瞧,咱这里有好宝贝儿!”
王七麟等人走过去,看到这人身前守着个神龛,他举起神龛给众人看,神龛里头端坐着个一身金衣的迷你老头。
迷你老头是活物,看到有人看自己,他便颔首微笑,须发眉皆白,仙气飘飘。
王七麟不知道迷你老头是什么,他的目光在神龛身上,这东西很眼熟——
当初救援黄君子的时候,他曾经猎杀了一群净尸抓了个虎伥,那虎伥就是用这样的神龛供奉着净尸。
但现在来看这神龛恐怕不是供奉什么鬼神的,而是个牢笼,因为迷你老头在里面一心想钻出来,却没法脱离神龛的束缚。
谢蛤蟆抚须笑道:“原来是个金精,我们才不要金精呢。”
听到这话鬼影着急,说道:“为何不要金精呢?人世间有诸多珍宝,只要有金钱便能买到这些珍宝,而金精可以变出金子,金子就是钱。”
谢蛤蟆问道:“金精是变出金子还是找到金子?”
鬼影狡猾的说道:“还不是一样吗?它帮你找到无主的金子,这不等于帮你变出金子来?”
谢蛤蟆摇头道:“你不老实,金精最喜欢偷懒,它们只会去找距离自己不远的金子,找到的往往是别人怀里的金子。”
鬼影理直气壮的说道:“那你偷来或者抢来不就行了?”
谢蛤蟆毫无兴趣的离开,鬼影大怒,但它碍于鬼市规矩不能找王七麟一行的麻烦,于是便将神龛中的金精老头抓了出来,伸手一巴掌将它给拍扁了。
结果金精老头没死,它发出痛苦的哀嚎身躯逐渐恢复正常,但显然很痛苦,便在神龛上打滚。
谢蛤蟆拉了王七麟一把,道:“别回头看,小伎俩,这是要激发我们的同情心上去理论,一旦这么做就落入它陷阱了,到时候它像狗皮膏药一样贴着咱们,事情会很难办。”
王七麟低声道:“这金精好像恢复力很强?”
谢蛤蟆点头道:“当然,黄金有很好的延展性,金精是金精矿脉日夜汲取天地灵气而成,所以拥有黄金的一些特性。”
做生意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有的叼着一根草在他们跟前晃来晃去,好像街溜子。
王七麟问道:“这些妖魔是要挑事吗?”
谢蛤蟆笑道:“不,这是插标卖首。它们是要卖身,这些鬼想将自己卖掉,但是它们很狡猾,谁要是真买了这种鬼,只要一个看不住就会被跑掉。”
徐大咂咂嘴道:“全是男鬼,谁愿意买它们?”
鬼市并不安稳,这里禁止杀戮但不禁止殴斗,所以时常有妖魔鬼怪撕扯在一起你捶我打。
他们又走出几步便在一处门房前碰到有两个鬼在互殴,但是没什么妖魔感兴趣,顶多有的隔着远远的看一眼就走。
徐大最爱吃瓜,他屁颠颠跑过去想看热闹。
结果其中一个鬼被踢了一脚飞撞到了徐大身上,打人的鬼身影一闪飞到了徐大跟前作势还要出拳,结果一打眼看到了徐大的身影。
顿时,它像是被点了穴,保持出拳姿势一下子愣住了。
地上的鬼爬起来去厮打它,它却一把推开对方跪在地上向徐大磕头:“大仙饶命、饶命!”
另一个鬼看清徐大的样子后也赶紧磕头。
徐大不明所以,但他意识到自己可以装逼,便高深莫测的阴笑一声,道:“继续打,大爷要看鬼打架!”
两个鬼一咬牙,彼此对望一眼猛的向对方扑去,有一个口中吐出一把飞刀、另一个则身躯化作黑雾。
它们这次交手可就凶残许多,有鬼影骑白牛而来厉声道:“你们敢违反规矩?想要烟消云散吗?”
两个鬼跪下磕头,又有一个鬼叫道:“是大仙要看!”
谢蛤蟆上来拉走徐大。
徐大莫名其妙:“道爷,这怎么回事?”
谢蛤蟆说道:“这两个鬼起先是在做局,它们佯装斗殴引发好看热闹的傻鬼上前,然后彼此靠近看热闹的鬼,到时候互相纠缠在一起趁机偷东西。”
“结果它们到了你跟前后看到你脖子上的九六,估计它们没有看清九六的情况,以为你戴着个灵兽皮帽子。”
“能猎杀灵兽做皮帽子的得是什么样的狠角色?它们自然不敢惹,所以当你说要看鬼打架的时候,它们两个为了讨好你便要展开生死搏斗。”
徐大摸了摸九六的脑袋惊喜的说道:“原来九六在这里还有这作用?”
九六傲娇的摇尾巴,张开嘴还要叫唤两声
徐大赶紧摁住它的小尾巴、握住它的狗嘴:“别动弹别出声,你假装自己死了。”
他沾沾自喜的跑去找王七麟,说道:“大爷这次可以在鬼市横着走了,你可瞧好吧,大爷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横行霸道!”
绥绥娘子却叹了口气,道:“徐爷真是个傻子,你要有麻烦啦!”
徐大一怔,问道:“大爷会有什么麻烦?”
绥绥娘子认真的说道:“鬼市消息最是灵通,你猜你戴着一顶天狗皮的帽子,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徐大混迹街头多年,顿时面如土色:“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会有人啊不,会有妖魔鬼怪来抢夺?”
绥绥娘子怜悯的看着他道:“徐爷,比那更严重,抢夺皮帽子的是冲着东西来的,可是天狗一族或者天狗族的亲朋们呢?它们会冲着你这个人来!”
王七麟赶紧拉开了与他的关系,冲周围摆手道:“我跟这位宰了天狗的大高手毫无关系,我们刚才走在一起只是顺路。”
367.紧那罗(求订阅喽)
鬼市很大。
它被妖魔鬼怪们自发的分成三个区域,分别叫市、坊、邸,其中市最零散,有人摆摊有人挑担叫卖,坊有规则,是一座座排在一起的小屋,邸的规模最大,但只有一家,便是寄唱行。
谢蛤蟆带他们从市穿梭而过,徐大将九六搂在了怀里,小心翼翼防备突然而至的复仇者。
九六得意洋洋的昂着头,等待娘家人来找它。
绥绥娘子则抿着嘴偷偷笑,八喵狐疑的看看她又看看九六和徐大,它心里有疑惑也隐隐有猜测。
但咱啥也不敢问,啥也不敢说。
毕竟我只是一只柔弱的小猫咪。
他们要穿过市的时候,忽然一阵前方一阵躁动。
徐大随时准备举起九六下跪。
结果他们听到的一阵阵惊呼声与天狗无关:“是抱持神?”“千真万确,抱持神!”“呜呼哀哉竟在此大开眼界!”
不断有妖魔鬼怪围向前方,就像市井之间百姓看耍把戏的一样,很快便是里三层外三层。
谢蛤蟆和绥绥娘子听到他们的讨论声同样大为吃惊,一个问‘这里有抱持神’另一个叫‘怎么会有抱持神’。
王七麟更吃惊:“抱持神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太小白了。
但这也不怪他,他毕竟才入行不到一年,怎能跟谢蛤蟆这样的老江湖和绥绥娘子这样的大妖相比?
谢蛤蟆给他介绍道:“你还记得洞天福地吗?洞天福地被认为是确实存在的传说,修行之人都说它们存在,可是迄今却没人见到洞天福地……”
“有人见到了,有人也进去了。”绥绥娘子打断谢蛤蟆的话。
谢蛤蟆一愣,问道:“有人进入了洞天福地?那为何没人出来展示呢?”
绥绥娘子轻轻的说道:“当你身处一群饥民之中的时候获得了一只烤鹅,你是偷偷吃还是拿出来炫耀?”
谢蛤蟆闭上了嘴巴。
王七麟这边还在等待性感道长在线教学呢,既然道长闭嘴他就转头看向了性感娘子。
绥绥娘子撸着八喵说道:“抱持神是上古巨人,乃是大神,他第一次出现是一手搂抱伏羲一手搂抱女娲。”
王七麟问道:“他是伏羲与女娲的长辈?”
“他是巨神,”绥绥娘子说道,“奴家没有给叔叔解释清楚,在他怀里的伏羲和女娲俱已成年,并且伏羲拿规矩、女娲举日月。”
这话就很不科学了。
王七麟讪笑道:“那他得有多大?女娲也太大了吧?能举起日月?”
绥绥娘子说道:“女娲娘娘举起的日月并非天上日月,而是日精与月精,以此象征日月双轮。”
“抱持神确实巨大,在我们青丘一地,认为他乃是上古山神,现在的九洲五岳山神只是他的小辈罢了。”
“刚才道爷之所以要先给你讲洞天福地原因有二,一是抱持神与洞天福地一样,只存在诸多典籍与壁画中,并没有人真的见过他。”
“二是亘古相传,抱持神所属的神山上便有一座大洞天,伏羲帝与女娲娘娘便曾经在那洞天中修习,所以对外展示出来的就是抱持神同时抱伏羲与女娲!”
毫无疑问抱持神乃是大传奇,所以一出现就引爆了鬼市,大家伙纷纷围上去看,谢蛤蟆和绥绥娘子也跟进去了。
这里人太多,王七麟一个不查便与谢蛤蟆、绥绥娘子、徐大分开了。
绥绥娘子和谢蛤蟆他不担心,徐大他很担心,于是也顾不上去看热闹,先赶紧喊着‘徐爷’找徐大。
徐大起初倒是应和两声,奈何到来的妖魔鬼怪越来越多,且大家伙都在激烈好奇的讨论着,所以他们的声音很快被压住了。
王七麟最后只能大喊道:“出去!出去!出去!”
有东西跟着喊:“出去!出去!出去!”
听到这声音王七麟心里大喜,难道还有人帮忙?
这时候旁边的鬼影阴嗖嗖的说道:“谁的应声虫?让它闭嘴,否则老子吃掉它,嘿嘿!”
‘出去’的声音停下了。
王七麟关心徐大便没有挤进去跟着看抱持神,不过他觉得即使能挤到鬼群前头也看不到抱持神。
根据绥绥娘子所说,抱持神应该是巨神,这样他们即使在人群外也能看到它的踪影才对。
再说了,抱持神可是上古山神,怀里抱过伏羲和女娲这妖族二圣的,他要是出现在这小小鬼市,岂敢有妖魔鬼怪上去围观?赶紧跪下还差不多!
他努力往外挤,挤着挤着忽然身边空了出来。
周围的妖魔们不往前挤了,而是站在他周围纷纷看他。
王七麟看不清这些东西的眼神,但是围在他四周的身影很清晰,再者尽管他看不到五里雾后妖魔的真面容,却能感觉到这些东西在注视自己这件事。
这种感觉是切实存在的。
他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停下脚步轻轻的摁住了袖子中的听雷。
周围的东西知道自己的人类身份?
自己哪里暴露了?
他在心里快速思索,随即猛的摸向脸上。
刚才鬼群拥挤,他一路往外挤,脸上的过阴浆难免被挤掉了一些!
坏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
旁边有东西蠢蠢欲动,一个身穿青袍的身影扭动腰肢妖娆走来。
王七麟心里开始默诵八部天龙剑诀,只要有东西敢动手,他就立马亮出八部天龙剑阵!
事态紧急,忽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想要逃跑?给我回来!”
一个纤细的身影飘进来,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王七麟下意识要开动剑阵,来人低声道:“王大人,我是瑰儿!”
山鬼瑰儿。
瑰儿抓住他的手臂后又发出铃铛似的笑声:“嘻嘻、嘻嘻,你想往哪里跑?还不随我走?”
青衣身影挡在了他们身前用飘乎乎的语调说道:“他是个人。”
瑰儿不悦的挥袖,道:“他不是人,他是半人,有上古神人血脉而已,乃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货物。你小小的青衣蚱蜢挡我的路做什么?想要被撕掉青衣吗?”
青衣摇晃起来,对方有些愤怒,道:“你一个没有根的山鬼也敢说我是小小的青衣蚱蜢?好大的口气!”
瑰儿硬顶道:“我虽然没有山根,却有灵兽!”
她伸手快速挠了挠王七麟的手臂低声道:“放出你的灵兽!”
王七麟赶忙道:“不在身边。”
瑰儿的手顿时紧了三分:“坏了!”
这时候围在他们四周的鬼群有些动乱,又有影踪挤进来,接着徐大的声音响起:“七爷?七爷是你吗?没事,大爷带兄弟来支援你了!”
徐大庞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雾气中,在他身边还有一个更庞大的身影,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蛮横,将围在四周的几个鬼怪挤的连连后退。
有鬼怪大怒,可是回头一看惊呼道:“枨枨!”
本来垂涎的包围在四周的鬼怪纷纷离开。
瑰儿的声音变得有些惊慌,低声道:“天呐,枨枨怎么会来这里?而且与你的朋友在一起?王大人,你们这下子麻烦了!”
王七麟在心里将知道的妖魔鬼怪捋了一遍,却没有找到什么枨枨,于是他问道:“瑰儿,这枨枨是什么?”
庞大的身影已经变得清晰起来,与其他妖魔鬼怪一样,它的面容模糊,但能看到他的双臂是铜浇铁铸的巨大铁爪。
铁爪挥舞,仿佛连五里雾都能被劈开。
瑰儿快速说道:“上遣枨枨取人心肝,以祠天狗。”
王七麟没听懂她的意思。
瑰儿没有过多解释,说道:“我不知道你的天狗哪里去了,但你最好让它别出现。不对,不是最好,是一定别让它出现!一定!”
王七麟道:“可是天狗就在咱面前了,它在我兄弟的怀里。”
瑰儿火急火燎的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转身就要遁入雾气中。
一道铁爪残影掠过,顿时卡住了瑰儿脖子,接着有粗糙难听的声音响起:“就是你这小小的山鬼要欺负我至爱的兄弟吗?”
挚爱的兄弟?王七麟一怔,这称呼不是针对自己吧?难道又碰上了龙阳断袖?
瑰儿急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与这位、这位,我与他也是好朋友,刚才是在帮他呢!”
铁爪枨枨扭头看向徐大问道:“至爱,可是如此?”
徐大看向王七麟,王七麟说道:“自己人。”
他松了口气,原来挚爱指的不是自己,而是徐大,这龙阳看中了徐大。
很好。
一段好姻缘,他替徐大答应了这段姻缘。
枨枨听到他的话后却立马问道:“人?你是人?”
徐大立马接道:“他不是人,人怎么会来这里?但大爷这兄弟活着的时候是人,刚才那只是个称呼,咱们都是自己人。”
枨枨顿时大笑:“不错不错,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杀了天狗剥了狗皮做帽子,那便是我们枨枨的至爱亲朋兄弟,你的兄弟也便是我们枨枨的兄弟,这样来说咱们当然是自己人。”
听到这里王七麟迅速明白了瑰儿话里的意思:这枨枨与天狗是死敌!
他走到徐大身边抬头看去,九六抱着徐大脑袋耷拉着头在装死。
但是狗的天性是改不掉的。
九六见王七麟抬头看自己,便下意识的摇了摇尾巴。
枨枨的笑容戛然而止,他大叫道:“这天狗没死?”
徐大赶忙说道:“死了它死了,是大爷方才晃了晃头,所以这狗皮帽子动弹了两下。”
枨枨说道:“至爱,我相信你,但你把这天狗帽子给我瞧瞧可好?”
徐大义正言辞的说道:“兄弟,我也相信你,可是这狗皮帽子乃是大爷的宝物,绝不能摘掉。”
枨枨怒道:“你是不是怕我拿了你的天狗帽子逃跑?至爱亲朋,你这般想很让我心寒呀!这样,我将我的天狗皮大衣给你抵押,总归行了吧?”
他一甩手,披在身上的东西被拽了下来,赫然是一张硕大的狗皮。
徐大更生气,吼道:“大爷怎么会这么想你?大爷不愿意摘掉帽子是因为我秃头,大爷不想让人看到我的短处,你为何非要逼我露出光头?你为何如此狠心?好鸡脖让我心寒!”
他还要唇枪舌剑,九六缓缓的抬起头来睁开了眼睛。
同族的皮让它前所未有的怒了。
枨枨的铁爪猛的张开了。
身影闪过,绥绥娘子绕过残留的妖魔鬼怪出现在枨枨面前,她指向枨枨说道:“这天狗是活的,我们在上原府等你,你若想来斩杀这天狗剖它肚子取出心肝,那就来上原府。”
“现在,你赶紧滚蛋!”
枨枨大怒,猛的一爪劈下。
王七麟一直在枕戈待旦,见此他上前一步厉声道:“剑出!”
听雷转瞬即逝,破开雾气如流星坠落!
“轰!”
一声雷霆巨响!
绵延的五里雾猛然荡漾起来,有隐隐约约的金色佛光从天际洒落,鬼市突然之间纷乱起来。
透过浓密的雾气,远处依稀有一尊大佛冉冉升起。
王七麟短暂的失神了一下:听雷神剑何时变得如此强悍?
枨枨的铁爪与听雷相撞,听雷后退一尺接着飞向高空,枨枨被撞的连退两步,它深深的凝视了众人一眼,身影遁入了五里雾中。
但最后有声音传出来:“上原府的狗都会死!”
山鬼瑰儿震惊的看向远处一闪而逝的金佛,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佛祖为何会法驾鬼市?”
王七麟心里有个猜测,他看向徐大。
徐大也猜到了这点,贴着他耳朵小声道:“不会吧?大爷塞进纸钱里的佛像虽然说是开过光的,但也不可能有这威力,否则大爷斩杀妖魔的时候还怕什么?往外扔佛像不就得了?”
原本拥挤在一起的群鬼因为突然出现的佛光而惊慌逃窜,现场大为混乱,然后有一声响亮的哀嚎出现:“山形冠!我的山形冠!别挤别挤!老天爷呀!谁偷了我山形冠?天打雷劈!天打雷劈!”
“山形冠!我的山形冠!”
妖魔鬼怪太多,它们四处奔涌就像开闸洪水,王七麟和徐大没说两句话又被冲散了。
山鬼瑰儿出现在王七麟身边,又拉住他手臂往后跑着说道:“大人,快随我进坊。”
王七麟抽出手臂严肃的说道:“瑰儿姑娘,男女授受不亲,莫要拉拉扯扯。”
瑰儿带他走出几十步避开群鬼,没好气的说道:“王大人,先前我救你的时候握你的手腕,你怎么不说这话?”
王七麟说道:“那是因为……”
“我不在他身边。”绥绥娘子笑吟吟的接话说道。
瑰儿没看出她的深浅,但猜出两人之间的关系,于是她便笑道:“你瞧,王大人,若非是我瑰儿,你先前就要被那些妖魔鬼怪给撕碎了,这样你可就不能与这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双宿双飞了,所以说你准备怎么感谢我?”
王七麟问道:“你想要我怎么感谢你?”
瑰儿随意的说道:“我看你御使的飞剑不错,不如把这剑当做谢礼送给我?”
王七麟吃惊,忍不住笑道:“姑娘真会开玩笑。”
瑰儿认真的说道:“别笑了,王大人,这不是玩笑,你要想活命,就要把这柄飞剑送给我。”
王七麟问道:“你在威胁我?你觉得以你的实力,我会怕你?”
但他随即想通了,失笑道:“你想揭露出我的人族身份?然后借刀杀人?”
瑰儿说道:“你很聪明,你猜对了。”
绥绥娘子轻松的说道:“小姑娘,鬼市虽然名为‘鬼’,实际上这里并非只有鬼,更不禁止人族进入……”
“但王大人不一样。”瑰儿脸上露出一道神秘的笑意,“你们两个最好相信我,只好我说出王大人的姓名和身份,他一定会死在这里!”
绥绥娘子问道:“为什么?”
瑰儿指向王七麟说道:“将这把神剑给我,我就——啊!”
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脖子,绥绥娘子淡淡的说道:“奴家刚才说‘为什么’,可不是想请问你,而是命令你……”
瑰儿忽然没了表情,它整个人从头发开始凝滞,最终变成一具石人。
绥绥娘子讶然道:“原来是山鬼,大意了。”
王七麟点头道:“不错,这位瑰儿姑娘是个山鬼,我上次见过她,她当时便对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绥绥娘子问道:“什么莫名其妙的话?我爱你?”
王七麟叫道:“胡说什么?她说我以后生孩子没屁屁!”
绥绥娘子听后猛的笑了起来,花枝乱颤:“她说你生孩子没屁屁?她说你生孩子没屁屁!”
八喵瑟瑟发抖。
“那你就让她这么咒你么?”
王七麟说道:“我没把这话放在心上,我是个男人,又不会生孩子。”
绥绥娘子剜了他一眼,八喵猫假狐威的冲他喵喵叫。
王七麟没在意,他心头有个疑惑:“这个山鬼到底什么意思?我从没有得罪过她,上次是第一次见她,然后她就说我以后生孩子没屁屁。”
“这次是我第二次见她,然后她又说只要在鬼市说出我的名字,我就会被群而攻之?”
“为什么?”
绥绥娘子微微笑道:“等抓到她就知道答案了。”
王七麟摇头道:“不必,咱们在鬼市应当能找到答案。”
既然山鬼说只要将自己的名字暴露在鬼市,妖魔鬼怪们就会攻击他,那显然他的名字在鬼市很有名,所以相关事宜并不难以打听。
这时候一只小小的火鹤在五里雾中翩翩飞舞,小火鹤飞到他们头顶后转了一圈化作千百点星火。
灰色的烟雾中,金黄泛银白的星光缓缓飘落。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王七麟看向绥绥娘子,这一刻他觉得面前的姑娘就是那一轮明月。
谢蛤蟆随后追逐着寻人火鹤飞来。
落地后他便问道:“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王七麟问道:“你怎么才来?道爷刚才你干嘛去了?就看个热闹把人都看没了。”
谢蛤蟆瞪了他一眼说道:“无量天尊,七爷你是真没有良心了,道爷是喜欢看热闹的人么?道爷是在鬼市里快速溜达了一圈,给你和徐爷找能用的东西。”
“找到什么了?”徐大的声音接着响起,他追着九六跑了过来。
谢蛤蟆说道:“没找到徐爷你能用的东西,但找到了七爷能用的大宝贝,可惜咱们不一定能得到。”
“什么东西?”王七麟好奇了。
谢蛤蟆说道:“寄唱行有歌舞表演,奏乐的是紧那罗!”
王七麟大惊又大喜:“紧那罗?!”
紧那罗,又名乐天,意为音乐天,佛门之歌神,它与阿修罗、乾达婆一样,俱为天龙八部之一!
绥绥娘子也很吃惊,道:“紧那罗在奏法乐?是紧那罗的一个法身吗?”
谢蛤蟆摇头道:“非也非也,是一幅封印图,不知道是妖魔哪位大能将一个紧那罗封印了起来,只要将封印图供起来引女子起舞,紧那罗便会配合奏乐。但奏的自然不是法乐,若是法乐这鬼市怎么还能存在?”
八部众之中,乾达婆和紧那罗都喜欢奏乐,但乾达婆是香神,奏的是凡乐,是人世间的音乐。
而紧那罗是歌神,他们所奏响的是法乐。
法乐是很厉害的东西,传说中观音菩萨喜闻法乐。
所以佛经有云,若有众生要以紧那罗身才能得到度脱则需作法乐,观世音菩萨闻法乐即现紧那罗身,为其宣说如来正法,使之依法修行,而得身心解脱,赴西天极乐世界,超脱于物外。
368.天魔画(6.4K大章求推荐票)
谢蛤蟆带路,四个人抱着猫扛着狗出发。
王七麟路上埋怨徐大:“徐爷你怎么会跟枨枨这种东西在一起?而且还称兄道弟?”
说到这个徐大也是满肚子苦水:“七爷你可得了吧,你差点失去大爷知道吗?”
“这个枨枨不是大爷找的,是它主动找过来的!也不知道谁把大爷带着个天狗皮帽子的事给说了出去,然后这枨枨就找过来了!”
“这东西很吓人,那么大的个头,忽然之间就从我身后窜了出来,伸手拍大爷肩膀问是不是我杀了个天狗做成了帽子。”
“要不是大爷擅长察言观色,从它话里听出杀了天狗这件事似乎让它挺高兴的,进而承认九六是大爷杀了一只天狗所做成的狗皮帽子,那估计它当场就要冲大爷开练了!”
等到他话音落下,谢蛤蟆好奇问道:“你们遇到了枨枨?无量天尊,这么倒霉吗?”
王七麟问道:“这枨枨到底什么玩意儿?我自从进入听天监一直在了解各种妖魔鬼怪,怎么没听说过枨枨?”
谢蛤蟆笑道:“你肯定没读《太平广记》,那上面有枨枨的记录,这东西在妖魔鬼怪里属于很罕见的存在,非鬼非妖、似鬼似妖,相对准确的说,它是恶鬼修炼所成的妖怪。”
王七麟和徐大一起惊奇。
谢蛤蟆点点头说道:“历朝历代有时出现难以对付的妖魔,朝廷或者地方衙门便会以人畜祭祀,满足妖魔的需求,让它们不再闹腾。”
“唐朝时代,国力鼎盛,人族气运一时无两,便多有妖魔出现争夺人族气运……”
“等等,”王七麟打断他的话,“不应当是乱世多妖魔鬼怪吗?为何大唐盛世会有许多妖魔鬼怪出现?”
谢蛤蟆笑道:“乱世多鬼怪,盛世多妖魔,这是不一样的。”
他又转回话题继续说:“唐王朝时代,有强大的天狗出现,当时人们对付不了它,便只好杀人祭祀它。”
“传言中说天狗好食人内脏,于是当政者便杀人取内脏来祭祀天狗,被杀者怨气浓重成恶鬼,它们当中运气好的会在机缘巧合下得以修炼,最终会化作枨枨。”
“你们自己说,这枨枨就是被天狗所害死的,它们与天狗之间有血海深仇,一旦见面必然不死不休。”
王七麟诧异的问道:“天狗是灵兽呀,为什么还要杀人祭祀它?”
谢蛤蟆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说道:“一把快刀在侠客手中便是神刀,在恶人手中便是魔刀,灵兽同样是这道理。”
王七麟陷入沉思。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诚然如此,九六还小,还没断奶便被他抱回来了带在身边,它的三观是自己塑造出来的,所以乖巧懂事又勇猛。
八喵则不一样,八喵偶尔会显露出野性,还是他与绥绥娘子连连敲打,才让它收敛野性成为今天的样子。
遥想当初他刚与八喵相见的时候,八喵最喜欢的就是去人家家里偷鱼,只要它自己开心,那什么都敢做。
明白这些道理,王七麟表情凝重起来:“教好孩子,任重而道远!绥绥,以后咱得好好教育八喵和九六,不能让它们变成坏的灵兽。”
绥绥娘子举起八喵仰头看着它笑道:“八喵才不会变成坏的灵兽,对不对?八喵最乖最可爱了。”
八喵腼腆的舔了舔嘴巴,发出一声柔柔弱弱的叫:“喵呜。”
王七麟说道:“反正以后咱得好好教它们,我听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以后咱们不能对它们太好。”
这话让八喵呆如木猫:喵爷明明什么事都没做,为什么要把火烧到喵爷尾巴上?
贼老天,你好不公平!
我要……
它抬头看看天空,又老老实实蜷缩起来。
前头莫名出现的真佛与佛光将整个鬼市弄的乌烟瘴气、乱七八糟,市、坊、邸三地的生意都没法做了,寄唱行里只有小猫三两只,许多妖魔鬼怪已经离开。
鬼市之中市最杂乱,坊最工整,邸最雄伟,整个鬼市只有一家寄唱行,是一座很大的楼阁。
谢蛤蟆给他们介绍,说寄唱行的东西都是没有固定价钱的,主人家有什么好东西会展示出来,然后大家伙一起出价,价高者得。
王七麟恍然,这不就是拍卖行吗?
如今寄唱行没什么人了,拍卖会便无法进行下去了,王七麟四人要进门,有一个满脸空白的东西像风一样刮了过来发出声音:“诸位大仙,实在抱歉,今天没有寄卖品出售,诸位请回吧。”
王七麟看到这东西后觉得它很面熟——
这种白板脸他不久之前刚见过,在力士巷子抓杨右时候,杨右便放出过这样一个鬼,但让他一拳给超度了。
这不是鬼,是抹脸怪,对老百姓来说算是一种比较凶险的妖怪。
它们身躯与常人无异,喜欢在市井之间穿梭,一旦有人被它们看中,它们便会主动上前擦肩而过收走人的脸。
王七麟在听天监的诡事录中见过几次相关记述,其中最可怕的一次是在神都洛阳,当时有抹脸怪挑着水桶满城转悠被一名游戏风尘的道家高手给撞上了。
那修为高深的神道将之斩杀,然后发现它的水桶里漂着一张又一张的脸,听天监闻讯而去查看案情,竟然找到五十张脸!
全是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帅脸!
当时看这案子的时候王七麟还挺担心的,他侥幸自己少年时代没有遇到这样的妖怪,否则早就没脸了。
他怀疑徐大也遇到过这样的妖怪,因为徐大很不要脸。
他还怀疑沉一是这样妖怪所冒充,因为沉一是个二皮脸。
谢蛤蟆见到抹脸怪后并无他想,他说道:“无量天尊,这位施主请了,我等来贵行不是冲寄卖的宝物而来,而是冲一幅画而来,想要来买画。”
一听这话徐大疯狂使眼色。
哪有这样做生意的?开门见山啊?
可惜五里雾藏住了人的面容,谢蛤蟆才看不到他的眼神。
抹脸怪身体中响起声音:“抱歉,我们家的画作不卖。”
“我们有天官赐福丹。”谢蛤蟆说道。
抹脸怪听到这话搓了搓手,它犹豫了几个呼吸后说了一声稍等,接着便纵身而去。
来去如风。
这也是寻常人畏惧抹脸怪的缘故。
只要被它们盯上,寻常人躲无可躲。
抹脸怪离去没多会又飞了回来,它再次出现恭谨许多,说话之前先行礼:“大仙请随小的入园,你们想要哪幅画只需说给小的即可,大仙们且去大屋品茗,小的去将画像给大仙们取来。”
谢蛤蟆摆手道:“多谢照拂,但无需如此,请带我等去你们大屋,这幅画便在你们大屋之中悬挂。”
寄唱行的园子很大,他们进入一处正屋,屋子门口左右各站着两副甲胄,徐大看到后想凑上去观摩一下,谢蛤蟆拉住了他。
他悄悄告诉王七麟等人,这甲胄是邪物,里面锁着冤魂,所以才能视若无物却能昂然站立。
屋子里有一圈桌椅,中间是舞池,四面墙壁挂着许多画。
王七麟一眼注意到一条横着的长画卷,洁白的纸张上画了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江面上笼罩着薄雾。
只是一眼,他的心神便古怪的投入其中。
随即,他眼前一切变了。
一条宽广浩荡的大江翻涌着,水波荡漾,山岛竦峙,笼罩江面的并不是雾气而是一道道阴风!
王七麟正要诧异,忽然感觉双脚一凉竟然整个人跌入江水中!
明明是腊月寒冬,这江水却不冷,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知道要活命得赶紧游泳。
可是古怪的事发生了。
无论他是蛙泳还是蝶泳,都无法在水中游动,他在江水里就像是没有浮力!
一股绝望之情下意识浮现在他的心头。
这是陆地动物掉入水中的天性。
更绝望的是他睁开眼睛看向四周。
身边压根不是水,是鬼魂!
他夹杂在诸多鬼魂之间,每一次手臂挥舞,都会被鬼魂伸手推回,所以他在不断下降……
接着有一条柔软修长的粗绳子穿入水中卷在了他的腰上,将他硬生生从水中给拖了出来。
“吧嗒!”
一声脆响,王七麟下意识睁开眼睛,看到谢蛤蟆在他眼前打响指。
见他睁开眼睛,谢蛤蟆松了口气:“无量天尊,七爷你总算从魔画里出来了。”
王七麟低声问道:“这墙上的画是魔画?”
谢蛤蟆道:“不错,你刚才看到的是七大魔画之一的《阴风锁江图》,锁江水下水悠悠,只锁大江不锁愁。刚才你的心神进入魔画中后是不是掉入了水里浮不上来?”
王七麟点头。
谢蛤蟆道:“幸亏你没有浮上水面,这幅画中更厉害的是阴风!”
“阴风吹葛屦,磷火走兵血。若你浮出水面被阴风给吹到了,嘿嘿,几下子就能吹掉你一身修为,然后吹掉你浑身精血,最终留下枯骨化作磷火在江上飘荡。”
王七麟骇然:“这什么魔画哪里的来头?怎么这么可怕?”
谢蛤蟆正要解答,有两人联袂而来。
见此他便快速说道:“待会你们什么话别说,看老道士操作。还有,别看那幅《阴风锁江图》,其他的图没事,可以随便看。”
走进来的两人却不是面容模糊,走在左边的是个英俊的书生,剑眉、凤眸,唇红、鼻翘,手中握有一卷书,浑身都是书卷气,当真是风流倜傥。
王七麟看向他,他也看向王七麟,微微一笑,眼角挑动竟然有女子般的风情韵味在荡漾。
右边的人相貌却大为怪异,它面型如倒挂的琵琶,脸上竟然有四只眼睛、两张嘴巴。
王七麟与它对视一眼,看到这东西的每一只眼睛都是精光闪烁,如旋火轮,似掣电闪,眼神简直能够看到人的心里去,真是古怪。
而这些特征也说明了它的身份,这是个鬼,非同一般的鬼,佛家堆惕鬼!
王七麟能知道堆惕鬼还得感谢沉一,沉一诵读的《大难法名经》中有关于它的记述。
经书中说,过去迦那含牟尼佛时,有一比丘,垂向须陀洹,因邪命故,为僧所摈。嗔恚命终,自誓为鬼,乃至今日恼乱四众。寿命一劫,劫尽命终,落阿鼻地狱。
简单来说这是个扰人鬼,它最擅长在佛家高僧坐禅时去扰动僧人的心境,这寄唱行找它来主持应当是也想借用它这天赋技能的缘故。
书生走出来后冲四人一一行礼,四个人坐在了四个位置上,所以书生行礼时候难免要转身,结果这一转身露出屁股——他屁股上有花团锦簇般的尾巴!
徐大失声:“青丘狐族!”
男子笑了笑道:“是的,在下青丘公子璎,见过四位大仙。”
听到这话绥绥娘子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西山丘虽然日薄,却总归是狐族四大丘之一,公子何必妄自菲薄?”
她的话一出口,公子璎脸上的妩媚笑容便凝滞了。
他挺直腰后冲绥绥娘子重新施礼,道:“璎不知有前辈在此,回答过于简单,还望前辈海涵。”
“璎确实是西山狐,但幼年时便家破亲亡,被青丘府好心长辈收留才苟活于今日,所以璎感激于心,在外时时以青丘府出身自称。”
绥绥娘子问道:“你是被青丘府哪个家族收留?”
公子璎惊疑不定的快速瞅了她一眼,随后面露正色:“萧丘氏。”
绥绥娘子轻轻点头说道:“原来是双角郎的晚辈,你们山里的香枣子很好吃。”
公子璎直接一拜到底。
王七麟看两人交流像是在打哑谜,不过他倒是大致明白了绥绥娘子的身份。
堆惕鬼一看同伴萎了,便挺身而出问道:“在下阿谛,忝为本府待客先生,听说您四位想要买我家一幅画,敢问是要买哪幅画?”
谢蛤蟆指向身边的画作说道:“正是这幅乐天图。”
乐天是紧那罗在中原的名字,紧那罗是它的梵名,所以他没有遮遮掩掩,这是直入主题将目标给亮了出来。
见此王七麟和徐大都觉得不妥,哪有这么做生意的?二话不说先摆明目标,这不是等着挨宰吗?
果然,堆惕鬼阿谛一听这话便笑了,说道:“这幅画乃是我家主人从一位来自天竺的大仙手中以高价收得,里面封印着一位真正的紧那罗,若是将它放出来,嘿嘿,怕是能立地成佛!”
谢蛤蟆道:“那你们怎么不把他给放出来?你家主人对成佛没有兴趣吗?”
提到正事公子璎收起了对绥绥娘子时的前辈,他潇洒的笑道:“佛有什么好的?无肉无酒无欲,哪有做个鬼怪开心?”
谢蛤蟆悠悠道:“成佛能得永生。”
公子璎道:“无肉无酒无欲,永生是永久的牢笼、永久的折磨。”
谢蛤蟆点点头道:“你说的对,那我们也不要这幅画了,谁想成佛就让他去吧。”
这下子公子璎被噎住了。
阿谛笑道:“好了好了,咱们是要做生意的,还是坦诚相交为好。敢问大仙你是要诚心买下这幅画吗?如果诚心想要这幅画,愿意出什么价钱?”
谢蛤蟆说道:“我当然诚心想要它,是你们不诚心来卖,这幅画中封印的是紧那罗的真身?若此话当真那我们就不买了,因为我们买不起。”
阿谛摆手道:“大仙当然知道这是我等的玩笑之语,谁能有神通将紧那罗的真身封印于画中?”
画像上面覆盖着一条黑纱,他上去将黑纱拿下,画中很单调,就是一个马头人身的汉子在打瞌睡。
这汉子的马头上长了一颗尖角,所以王七麟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这是独角兽成精了。
没了黑纱,紧那罗打了个哈欠站起来,恼怒的说道:“天怎么这么快便亮了?难道又要我奏乐么?唉,你们比帝释天还要霸道!”
话是这么说的,但他显然喜欢奏乐,伸手取出一把古琵琶,抱着琵琶开始弹奏起来。
乐声铮铮有杀伐之气。
王七麟听到后顿时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这是紧那罗在宣泄起床气,但由此便能看出他的厉害,仅仅是起床气的奏乐就能鼓舞起一个人的斗志。
展示过画中紧那罗的神通,阿谛便重新挂上黑纱,紧那罗怒道:“说天亮就天亮,说天黑就天黑,你们比帝释天还要厉害呀?”
怒气冲冲发泄两句,他的呼噜声接着响起。
王七麟羡慕的说道:“他睡眠质量真好。”
听到这话一屋子人为之侧目:你娘的,这是重点吗?
公子璎给予王七麟一个脉脉含情的笑容,然后笑吟吟的问道:“请问大仙们愿意出什么价买走这幅画?”
谢蛤蟆凑到王七麟跟前很小声的问道:“公子你还有多少天官赐福丹?”
王七麟也很小声的说道:“十四个。”
他本来抽空炼化出了二十颗丹药,但已经吃掉了六颗。
谢蛤蟆端正做好说道:“十颗天官赐福丹!”
公子璎无奈的苦笑,阿谛则规规矩矩的伸手说道:“诸位大仙,请慢走不送。”
谢蛤蟆不悦的说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怎么,嫌我们出价太低?”
阿谛平静的说道:“紧那罗乃是八部众之一,更是观世音菩萨三十二应中的第二十九应,诸位大仙想仅仅以十颗天官赐福丹换走它?这未免有些想的太美吧?”
谢蛤蟆冷笑道:“你们这若是个紧那罗真身,那哪怕让我们出一千颗天官赐福丹也没问题;你们若有紧那罗的法身,那问我们要一百颗天官赐福丹也可以。”
“但这是什么?仅仅是一幅画中留了紧那罗一缕神魂罢了,它除了能弹奏法乐还有什么本领?十枚天官赐福丹换它是绰绰有余!”
阿谛摇头道:“远远不足,十枚天官赐福丹可换不到这幅画,实际上十枚天官赐福丹换不到我们这里任何一幅画。”
公子璎劝说道:“阿谛哥哥莫要把话说的太死,我们开门做生意,迎的是八方来客,正所谓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人家愿意出什么价钱是人家的自由,咱们怎么好甩脸子呢?”
他又对谢蛤蟆说道:“大仙,十枚天官赐福丹委实不足,这价格太过于低廉。不过你们带着灵兽,若是愿意付出灵兽……”
“想屁吃呢?”王七麟断然道,“这天狗是我闺女,绝不会卖出去!”
听到这话公子璎的眼珠子差点突出来:这是个天狗精?不像呀?难道串种了?
九六听到提及自己赶紧抬头,但没有任何动静,就是好奇的观望。
乖乖女。
谢蛤蟆严肃的说道:“不错,你想让我们以灵兽换这么一张破图?这不是把我们当傻子玩吗?”
“得再加一幅图!”
“哪幅图?”公子璎问道。
谢蛤蟆做漫不经心的样子指向旁边的图画,道:“这幅吧,它挺合老道我的眼缘,我是出家之人,也不占你家便宜,随便再加上这幅图就行了。”
公子璎失声问道:“这幅《百鬼送棺图》?”
王七麟看向这幅画,画纸的质地不明,竟然通体是黑色,上面用琉璃光勾勒出一幅诡异图案:
一群大小迥异的鬼在山路上运送一具棺材,有的鬼在后面推、有的鬼在前面拖。
有趣的是画师造诣非凡,绘画的每个鬼表情都很逼真,其中推棺材的鬼咬牙切齿、面容扭曲,看起来用尽浑身力气,而拖棺材的鬼却嬉笑怒骂,一看就没有使劲。
阿谛怒笑道:“大仙真会做生意呀,你家这灵兽天狗只是幼崽,竟然想换《百鬼送棺图》?”
说完他猛的反应过来,恍然道:“差点阴沟里翻了船,大仙的目标压根就是这《百鬼送棺图》吧?哈哈,随便加上一幅图?你倒是真随便,一随便就随便到了我们的镇店宝图!”
八喵感觉到阿谛口中对九六的轻视,顿时勃然大怒,瞪眼呲牙作势要咆哮。
王七麟赶紧抱住九六。
以往八喵一叫九六也会跟着叫,而天狗叫声能驱邪辟邪,在鬼市叫唤的话那简直是在红场喊‘嗨希特勒’、在金陵喊‘天皇万岁’,都是找死的事。
但出乎他的预料,九六没叫唤,只是冲他挤挤眼睛。
王七麟大为欣慰,搂着九六使劲亲了两口:“六崽长大了,懂事了。”
谢蛤蟆指向《阴风锁江图》说道:“我还以为这幅图才是你们的镇店宝图呢。”
阿谛和公子璎齐齐说道:“这幅图想都不要想,我家主人只是用来待客的,绝对不卖!”
谢蛤蟆不耐的说道:“不卖便不卖,说的好像老道士很想买一样,灵兽加十颗天官赐福丹,换《乐天图》和这幅《百鬼送棺图》,如何?”
阿谛说道:“十四枚天官赐福丹卖你们《乐天图》,《百鬼送棺图》虽然不是七大天魔画却也是不可多得的法宝,一只天狗幼崽就要换走它?这真是把我们寄唱行当猪圈来宰了!”
王七麟很吃惊,他一直以为灵兽是不可多得的至宝,天狗更应该珍贵非凡,但听这堆惕鬼的意思天狗的价值还比不上这幅画?那这幅鬼画得有多大价值?
或者自己把天狗看的太宝贝了?
他狐疑的看向九六,九六紧闭着嘴冲他开心的摇尾巴,摇的小屁股飞起。
见此王七麟坚定了想法:天狗就是宝贝,自家的六崽更是大宝贝!
369.九六是个好崽(卖力的求订阅)
交出十四颗白白胖胖的丹药,拿走一卷画。
王七麟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阿谛不愧是个四眼,它的四只眼睛能观看四路,一下子注意到了王七麟的笑容。
顿时,它的眉头皱巴起来。
王七麟心里一惊,赶紧寻找话题:“阿谛哥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想请您解释一二。”
“什么事?”阿谛问道。
王七麟说道:“小弟生前名字叫王麒麟,之前来到鬼市被人得知小弟名字后,它们竟然要殴杀我,后来发现小弟是阴身不是人身,这才放过我,为何?”
阿谛细细的问道:“你叫王七麟?”
王七麟点头:“不,是‘麒麟’,我爹当时有了我后,希望我是个麒麟儿,便起名叫王麒麟。”
阿谛点点头道:“你险些遭遇无妄之灾,本地上原府新来了个听天监的铁尉叫王七麟,五六七的七。”
“他异常的心狠手辣,来到上原府后便诛杀诸多鬼族,许多鬼族藏于深山老村,平日里与世无争,只是静静修炼,却也被他给冷酷的迫害了。”
“这已经激起了鬼族众怒,近些日子应当便有恶鬼、厉鬼之流去对付他。”
公子璎也皱眉道:“王七麟太过分了,他是听天监铁尉,他当他的差,他走他的阳关道,无论妖族鬼族都不会挡他的道,为何不分青红皂白四处杀戮?须知这也是损阴德的一件事,哼哼,等着吧,这王七麟以后生了儿子肯定没屁屁!”
徐大问道:“他要是只有女儿呢?”
公子璎邪邪一笑:“那等着为奴为娼吧。”
王七麟大怒,谢蛤蟆赶紧拉着他走人。
绥绥娘子走在最后,临出门的时候她忽然看向公子璎说道:“萧丘氏会将你逐出门庭的。”
公子璎一怔,下意识问道:“什么?”
绥绥娘子回身施施然远去,再没说话。
公子璎逐渐的回过味来,失魂落魄。
阿谛说道:“你怎么了?发什么呆?”
公子璎喃喃道:“阿谛大哥,我要没有家了,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阿谛莫名其妙。
拿到《乐天图》,此行算是收获颇丰。
但王七麟心里很憋屈,他发牢骚的说道:“难怪上次那山鬼骂我,原来有人冒充我……”
谢蛤蟆道:“嘘声,七爷,这事咱们离开鬼市再说。”
王七麟只好将跑到嘴边的话吞回去,他改口问道:“咱们直接回去还是继续逛逛?还没给徐爷买到什么有用东西呢。”
徐大磨磨蹭蹭的说道:“道爷、七爷,我觉得那幅《百鬼送棺图》好像就挺有用的。”
谢蛤蟆冷哼道:“当然有用了,没听那堆惕鬼怎么说吗?用灵兽换它们都不肯换!”
王七麟问道:“这幅画有什么厉害之处?为何价值比灵兽还大?”
谢蛤蟆轻声道:“百鬼送棺图是个法宝,你们看,徐爷有死玉扳指,一个扳指能藏下一个鬼,这是不是个厉害的法宝?”
徐大使劲点头,他现在行走江湖可全靠这俩扳指了。
谢蛤蟆说道:“百鬼送棺图可以藏下上百个鬼,图中每一个鬼影都能封印住一个鬼。”
王七麟和徐大开始倒吸凉气。
“这还不是它最强的地方,更强大的是图中鬼棺,”谢蛤蟆向往道,“只要使用那法宝,图中封印的鬼便能出来拖人,被它们缠上后会被拖入棺材中,只要是未入先天,那一旦进入鬼棺便十死无生,绝无逃出可能!”
徐大拉住王七麟的手臂开始摇晃:“七爷,人家想要。”
王七麟反握他手腕也摇晃起来:“徐爷,人家也想要。”
绥绥娘子拉起袖子,看到洁白细腻的皮肤上出现一层鸡皮疙瘩。
鬼市没什么可逗留的地方了,不管是市还是坊又或者是邸,三大区域的妖魔鬼怪纷纷离开,整个鬼市空空荡荡。
他们本来还是希望能在鬼市转转,看看能不能买到对徐大战力提升有帮助的东西,可惜大家伙都收摊了。
谢蛤蟆长叹道:“徐爷,这叫什么?这叫一饮一琢,莫非前定,兰因絮果,必有来因!”
“要不是你往纸钱袋子里塞佛像和菩萨像,今夜的鬼市岂会这么早结束?”
徐大不服气的说道:“这些鬼想要用纸钱买咱的命,大爷不应该收拾它们吗?”
王七麟点头道:“这点我站徐爷,就应该让知道人的厉害,否则它们以后指不定在这粮仓里怎么闹腾呢。”
绥绥娘子温婉的说道:“叔叔既然站徐爷,那奴家也站徐爷。”
八喵举起爪表示赞同。
谢蛤蟆哈哈一笑,他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说,只是让他们按照来时的姿势排好队列,然后带队离开鬼市。
王七麟不断回头偷偷的看,要是有妖魔鬼怪敢向来时那样跟在他身后,那么等到回到阳世间他一定杀它们个屁滚尿流!
还真有游荡的鬼怪学着他们的样子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往后排,可是等到他们走入粮仓王七麟火速点火往后看,却发现鬼怪们不见了。
见此谢蛤蟆明白他的算计,顿时哈哈大笑:“你以为鬼市是说进就进、说出就出的吗?那些鬼物无法离开鬼市的,所以在咱们走出鬼市的时候,它们便消散了。”
“不过七爷你被它们跟了一路,估计阳气被冲散的厉害,这两天你或许要倒霉。”
王七麟郁闷的说道:“我已经够倒霉的了,娘的,有人暗地里冒充我杀鬼,给我扣屎盆子!”
徐大犹豫的说道:“七爷,咱认真的说,要是有人冒充你的名义去杀鬼,这好像对你来说是好事吧?咱听天监不杀鬼不驱邪能干啥?”
王七麟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谢蛤蟆摇头道:“不对,徐爷你的逻辑是错的,若有妖邪作祟,有人顶替七爷的名字去诛杀妖邪,这是好事。”
“现在是有人冒他的名四处滥杀无辜,已经激起妖魔们的愤懑,这是给他惹火烧身呀!”
王七麟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
“那么,是谁在冒充我呢?”王七麟问道,“都公子给我栽赃嫁祸?前朝余孽激化我和妖魔们的矛盾?”
徐大笑道:“七爷你和妖魔的矛盾还需要激化吗?嗨,我说咱在这里猜测没用,等着找个时间再去找那个山鬼,大爷感觉她知道的事应该挺多的,或许能从她口中得到更多消息。”
谢蛤蟆道:“她知道必然会多一些,你看她那山里有树中住饿鬼,应当还有其他鬼,或许假冒七爷的人去找过她麻烦。”
他们走出粮仓,准备返程。
绥绥娘子忽然疑惑的说道:“九六为什么一声不吭?这不像它的脾气呀。”
王七麟笑道:“因为六崽长大了呀,对不对六崽?六崽懂事了,知道不能给乱叫唤。”
九六摇尾巴,但还是不出声。
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王七麟蹲下看它,它贼头贼脑的往左右看看,突然冲他张开嘴,将一块小石头吐在他手心里。
这是一块空心的、三角锥形的小石头。
谢蛤蟆和绥绥娘子一起看去然后一起大叫:“山形冠!”
王七麟赫然想到了佛光乍现后混乱的鬼群,当时鬼群之中便有东西在喊着问‘我的山形冠呢’,原来竟然被九六给弄走了!
但他随即想到这不应该,因为喊声响起的时候徐大和九六都在他身边。
谢蛤蟆和绥绥娘子愣住了,他们问道:“山形冠怎么会在九六嘴里?”“九六怎么能得到山形冠?”
王七麟蹲下很严肃的看着九六问道:“你是不是偷了人家的东西?”
九六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知道他这语气不是好话,便赶紧摇头。
王七麟把八喵拎了下来,说道:“你问问九六,是不是偷了人家东西?”
谢蛤蟆抚须笑道:“七爷,这山形冠既然被九六带出来了,就莫要追问它来路,反正不管山形冠在哪里,它都是来路不正,到了咱们手里正好,这东西留在一群妖魔鬼怪手里才是明珠暗投。”
绥绥娘子不悦的说道:“你这牛鼻子乱说什么?叔叔是要教导九六做个好灵兽。”
然后她又柔声对王七麟说道:“叔叔,奴家私以为此事不必追究,正所谓天材地宝有缘者得之,既然九六得到了这山形冠,这说明与它有缘。”
“与它有缘就是与你有缘,这山形冠是你的了。”
徐大狂点头:“有道理,不过谁能告诉大爷这山形冠到底什么玩意儿?”
八喵指着小小的空心石头对九六一阵叫唤加比划,九六收起尾巴往后退,嘤嘤嘤的发出委屈叫声。
八喵上去搂住它小脑瓜给它舔了舔鼻子,九六又嘤嘤嘤的叫了几声,八喵回头对王七麟点了点头。
它走到一边然后摇晃着尾巴在地上闻来闻去,这么做了一会它回头看向几人。
徐大满头雾水:“八喵这是什么意思?”
绥绥娘子没好气的说道:“真笨,它在扮演九六。”
八喵急忙点头。
它像小狗一样闻了一会,甩尾将小尾巴扔在了山形冠旁边,然后它往山形冠旁边走,小尾巴猛的冲它跳起来,它张开嘴将小尾巴叼了起来。
情景重现。
绥绥娘子讲解道:“当时很混乱,九六跟着徐爷四处跑,结果这个山形冠就自己跑到了它跟前,跳进了它嘴里。”
八喵再次点头:“喵喵喵!”
九六也跟着点头,并急忙跑到绥绥娘子跟前站起来举起小胖爪搂住了她大腿。
徐大道:“山形冠主动往它嘴里跑?这什么意思?看上它了?”
谢蛤蟆恍然道:“七爷,老道明白了,这山形冠乃是抱持神的一部分,它千百年来与神在一起,必然是看不上妖魔鬼怪的。”
“所以虽然它偶然落在了一个妖怪手中,却不肯认它为主,等到佛光普照鬼市混乱它便逃走了。”
“恰好这时候它遇到了九六,九六是灵兽,身份血统要比妖魔鬼怪强的多,这山形冠便跟随了九六!”
八喵继续点头,它站起来用尾巴撑住身体举起爪。
可惜它没有指节,否则它要给谢蛤蟆竖个大拇指的。
王七麟松了口气,他蹲下搓了搓九六狗头说道:“原来它是自己来找九六的,爹爹冤枉九六了,来,爹爹给九六挠痒痒。”
九六依然委屈:“嘤嘤嘤。”
绥绥娘子拍开他的手,你往哪里挠呢?
徐大问道:“你们能不能尊重一下大爷?这山形冠到底啥玩意儿?怎么没跟人回应?”
谢蛤蟆说道:“先前在鬼市不是说有抱持神出现了吗?其实出现的不是抱持神真身,就是这个山形冠。”
“但抱持神是上古山神,山上的石头都沾染有他的神性,而山形冠则是位于他头顶部位的石头,拥有许多神奇能力。”
徐大问道:“比如?”
谢蛤蟆想了想说道:“你看这东西明明很小,人压根没法戴到头上,但它却被叫做‘冠’,这是不是有些古怪呢?”
徐大点头。
谢蛤蟆又说道:“因为这小东西不是给人戴的,庆忌你们知道吧?”
王七麟点头,这个他知道,庆忌算是小水神或者一种水泽精怪,个头很小,穿黄衣坐黄车,它的小黄车跑的很快,能日驰千里。
“这小东西就是给庆忌这样的小精怪戴的。”谢蛤蟆继续说道,“庆忌戴上山形冠可就厉害了,山形冠对它们而言是战盔,具有强大的防御力,还能驱使山石为自己所用。”
徐大很遗憾:“可惜咱不是庆忌。”
他又给王七麟支招:“七爷,你收好山形冠,日后可以再养个庆忌。”
八喵发狠:你敢再养小的,喵爷就给你吃掉。
狠了一个后它又犹豫的看了看绥绥娘子,最终还是决定吃掉后再吐出来,否则自己恐怕也会被吃掉。
王七麟收起了山形冠,谢蛤蟆的话给了他提示。
他心里有了利用山形冠的想法雏形。
四人踏着夜色返回城里,王七麟挺不好意思的,对绥绥娘子说道:“带你去逛街,却什么也没给你买……”
绥绥娘子笑道:“下一次给奴家买好了。”
王七麟点头答应。
第二天他去找武翰林,托他帮忙找一顶战盔:“最好不是普通战盔,比如见过血的或者是见过什么大世面的。”
武翰林抚须笑道:“哈哈,小七你来找我算是找对人了,我们武氏曾经收藏有一定百战猛士所遗留下的战盔,这战盔何止是见过血,简直是以风沙、鲜血和枪林箭雨给铸造而成!”
这战盔自然没在上原府,但他说马上就会以游隼给武景湛传令,让他找人将这顶战盔送过来。
王七麟感激不尽,连连道谢。
武翰林笑道:“你挫败了都公子的诡计,还拔除了黄泉监留在咱们上原府里的一颗钉子,应当是老夫谢你一声才对。”
王七麟犹豫的说道:“机秘先生过誉,其实,其实对于都公子之事,我不是很有信心……”
虽然很多证据都指向都公子已经被他格杀于山枣乡,但他却不敢这么乐观。
他心里隐隐感觉此事不会如此简单。
武翰林拍拍他肩膀道:“你应当有信心,老夫也派遣了许多人在调查此事,这两天送回来的消息说都公子此人已经被听天监杀死与乡村之中。”
这话让王七麟松了口气。
他溜达着回到驿所,憨头憨脑的阿庆站在门口对他欲言又止。
见此王七麟说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咱们都是自己人,你还不好意思吗?”
阿庆挠挠头道:“大人,青哥前天晚上来找我了,他知道我现在在听天监当差后,想托我找你走个关系,帮他查个事。”
王七麟解释道:“阿庆,你知道的,咱们听天监是朝廷设立用来镇守四方妖魔、庇佑本地百姓的衙门,不是谁的私人机构,所以有时候有些忙咱们是帮不了的。”
阿庆不好意思的说道:“哦,我明白了,不过青哥说的事也跟妖魔有关,他说他媳妇让妖魔给抓走了。”
王七麟皱眉:“哦,青哥的媳妇——等等,是不是那个柳青漪?人家不是他媳妇吧?”
阿庆愣了愣,说道:“我不知道呀,青哥说是他媳妇,然后跟我说他媳妇让妖魔给抓走了,他要去救媳妇。”
王七麟看他前言不搭后语的,估计从他嘴里也打探不出什么有用消息,便问道:“青哥在哪里?我找他去谈谈。”
阿庆说道:“昨天他说要去郑家给他媳妇讨还公道,昨晚我去力士巷子里打听了,他没回来,是不是让郑家给扣下了?”
一听这话王七麟吓一跳,叫道:“他昨天自己去郑家了?”
郑家祖上是将军,沙场奋战多年,厨房小厮都是百战余生的精兵,虽然如今将军已去,可是虎死不倒架,这种家世规矩多、不论主人还是下人的脾气都很爆,肯定不会让一个乞丐进家门。
而青哥这个人他有印象,此人相当倔强,若郑家不给他满意答复他会一直纠缠,这样怕是会让人家给打死!
阿庆点点头。
王七麟叹气道:“庆哥,你可长点心吧,青哥一晚上没有回来,你竟然没想过他有没有死在外面?”
阿庆坦然道:“想过,但青哥不怕死,他也不想活着了。”
“反正我们要饭的就是这样,下大雪没吃的然后一晚上能冻死十个人。脏了老爷员外们的家门口也会让人给打死,所以死在外面就死在外面吧,谁让咱命贱?”
这话说的轻飘飘,但王七麟听在耳朵里却颇为难受。
谁不是娘生爹养的?
可为什么有些人命比金子贵,有些人命比猫狗还贱?
王七麟摇摇头,对阿庆说道:“去喊人,咱们去城北郑将军府上去找青哥。”
阿庆屁颠颠的跑进去喊道:“王大人有命,集合,都集合!”
王七麟在后头无奈的喊道:“用不着都集合,去找徐爷和道爷,让他们俩来找我。”
谢蛤蟆正在研究辰微月从侯门带回来的资料,路上他将暂时查看到的一些内容说了出来。
这些内容颇为劲爆,金阳子方面包括他与同门的龌龊、他残杀前朝百姓修炼剑术、他偷盗前朝权贵家中珍宝等事。
山枣乡的消息多而杂乱且无用,记述的主要是谁家公公扒灰、谁家女人红杏出墙、谁家兄弟为了谋夺家财互相陷害之类。
王七麟和徐大听了一路倒是听的眉飞色舞,徐大还往里插上了一些他知道的乡野桃色传闻。
但最终王七麟总结一下这些事与他们在山枣乡遭遇的疑案之间的联系,却发现没有任何卵的关系。
还好谢蛤蟆为人细致,他说道:“金阳子的俗家名字叫赵汉丹,他出身的村子叫旱柳村,小时候村子忽然被前朝余孽的官兵给屠杀一空,金阳子机缘巧合投入青城山,这才逃得一命。”
“从这些信息,你们有没有看出点什么?”
王七麟很机警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这金阳子与赵氏宋王朝有关系?”
谢蛤蟆道:“旱柳村、旱柳村,这个村子名字的两个字换一下通假字,是不是汉留村?汉人留下的村子!”
王七麟问道:“若金阳子与赵氏宋王朝有关,那骗我们去山枣乡的假天眼侯是什么身份?”
他脑中灵光一闪,答案呼之欲出——
假天眼侯与赵氏宋王朝有关,他骗自己一行去斩杀金阳子的下尸虫,其目的是为了助金阳子修炼进先天,同时也为了得到老井中的宝物!
一箭双雕!
370.将军府的小夫妻(起点中文网才是正版)
郑将军府是豪宅大院,不过门上红漆脱落、两旁镇宅石狮模糊,这是保养不当风化了。
王七麟和徐大对着石狮子一番长吁短叹,徐大还整了一句诗:“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谢蛤蟆鄙夷的看了两人一眼,他仔细看石狮,一边看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
阿庆什么都不知道,他跑上去敲门。
大门嘎吱嘎吱的拉开,有人懒洋洋的看了阿庆一眼问道:“你是谁?找谁的呀?”
徐大狐疑的看向自己身上的官袍,问道:“是你没长眼睛、还是大爷这身皮不够显眼?”
门房定睛往后一看顿时大吃一惊,赶忙的卑躬屈膝:“原来是听天监的大人,敢问大人们来我将军府所为何事?”
王七麟淡淡的说道:“见你们家主人。”
门房哈腰道:“诸位请稍等,小的马上就去通报。”
他转身快跑,跑了两步又转过身来继续点头哈腰:“诸位大人您们稍等呀,小的马术就带我家主人出来,您们在此稍等。”
徐大瞪眼要发火,王七麟拦住他摇摇头。
有点意思。
这门房明明很怕他们,却先将他们拦在门外再跑去通知主人家,这显然是要提前通气。
徐大也意识到这点,说道:“七爷,直接进吧?说不准还能看点热闹。”
王七麟摆摆手说道:“不必,咱们要守规矩,这终究是将军府。将军百战死,虽然老将军不再,但咱得给人家留点颜面。”
一个没落的将军家世,若有问题他们瞒不住。
所以问题迟早能发现,只是早点晚点、主动被动的关系罢了,他不着急。
门房引领下,有一个满身绫罗的中年人脚步虚浮的走出来,他面容臃肿、眼袋硕大而发青,显然是平日里纵情酒色,已经被掏空了身体。
看到这点王七麟有些唏嘘,将军后人竟然堕落如斯。
中年人正是将军府现在的主人,叫做郑板英。
他与王七麟四人打了照面,便抱拳行礼说道:“来人可是王大人?幸会幸会,王大人就任太原府,庇佑万民于羽翼,在下却迟迟未能上门拜访,实在是惭愧至极。”
话说的很漂亮,但掩饰不住他语气中的慌张。
见此王七麟心里轻轻叹气。
黄鼠狼下耗子,一窝不如一窝。
堂堂郑将军乃是领兵将军,这一军位传承自大汉国,乃是禁卫军最高统帅,都是由皇帝亲信或宗室担任,权势极重,自然能力也是极强。
可是没想到如此一个大将的儿子竟然是这般寻常人,都说虎父无犬子,可这郑将军家是虎父生耗子!
王七麟抱拳回礼,道:“郑先生客气,本官上任太原府乃是皇恩浩荡,不敢称功。更不能惊扰本地士绅百姓,本官此次来先生府上是要查个人,此人事关重大、不得不查,否则也不会来打扰您。”
郑板英堆笑道:“明白明白,既然大人亲自来找,那必然是重要人物,只是不知道大人要找谁?”
王七麟说道:“一个叫青哥的乞丐,他于昨日来过你们将军府,迄今未归,本官在城里找寻一遍,诸多线索指向您的将军府。”
郑板英脸上露出惶恐之色:“是个乞丐?大人煌煌贵胄,为什么要亲自找个乞丐?”
王七麟面色凝重的说道:“他与前朝余孽有关,本官要通过他找到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郑板英脸上的惶恐之色更清晰了。
王七麟脸色一沉:“郑大人不会将他打杀了吧?本官丑话说在前头,此人事关要紧,前朝余孽也在找他,并想杀他灭口……”
剩下的话不用多说,懂的都懂。
郑板英自然懂他的意思,急忙摆手说道:“大人误会、误会了,在下怎么敢杀人?这天下可是有王法的——实不相瞒,大人,这个叫青哥的乞丐昨日确实来过我府上,可是他、他被我的亲家带走了!”
王七麟皱眉:“被你亲家带走了?”
郑板英老老实实的说道:“不错,被我亲家带走了。哦,我亲家是绿波县的大木材商柳之境,昨日他恰好在我府上做客,见到那乞丐后便将他带走了。”
王七麟对徐大说道:“放出冥鸦,去传讯告诉绿波县大印李塔,让他速速将人给我送过来!”
“记住,把柳之境夫妇也带过来,并且还要去打听几件事,来,你记清楚……”
徐大去借用纸币写信,王七麟继续问郑板英道:“郑先生,请问那乞丐昨日来了府上说过什么话,竟然让柳之境将他给带走了?”
郑板英苦笑道:“那乞丐疯疯癫癫,要我家儿媳给他媳妇抵命。”
“见到我亲家后他又破口大骂我亲家,唉,说来真是让人苦恼,马上就是年根了,本来府上欢欢喜喜准备过大年,却来了这样一个疯乞丐,委实令人生气!”
王七麟思索着说道:“这乞丐未必疯癫,可能他知道一些事情,那些事情才让人疯癫。”
“什么意思?”郑板英纳闷。
王七麟神秘一笑,道:“请令公子夫妇出来一趟吧,本官有些话问他们。”
郑板英道:“啊,在下实在无礼,竟然一直在门口与大人说话,大人恕罪,快快请进。”
一边招呼他又一边扭头喊了一声:“大福,快去告诉府内的丫鬟看茶,上好茶!”
门房‘哎’了一声,急急忙忙跑出去。
将军府建筑雄伟壮阔,府内道路全是青石铺就,古树奇石,气势磅礴。
可是看园中花草却长得凌乱,院子角落里堆积着残雪,雪中有腐烂枯叶,从这点来看府内似乎人手不足,卫生环境收拾的并不好。
再回想朱漆斑驳的大门和风化的看门石狮,王七麟觉得这将军府的日子应该不怎么好过。
简单来说,郑板英可能没什么钱。
这让王七麟感觉有些古怪,郑板英的父亲可是太祖皇帝朝代的领军将军,他的家道怎么会衰落如此之快?
进入客厅后他打眼一看,发现客厅倒是像模像样,里面的桌椅家具是整套红木,崭新到还带着木香味的地步,这与古朴凝重的客厅建筑风格有些相悖。
一个猜测出现在他心底:这套家具是有人刚送进将军府的。
王七麟没多问,他坐下后便有丫鬟送上茶水。
红茶浓香,却是过于浓烈,绝不能算是什么好茶。
接着一名身材颀长、风流倜傥的公子哥领着个亭亭玉立的俏佳人走进来,两人见到王七麟后便各自行礼:
“学生郑不世见过王大人。”
“奴家柳青涟见过王大人。”
王七麟回礼请他们坐下,先说了几句恭喜新婚、早上贵子的好话,然后定睛看向柳青涟。
按照他当初在乞丐窝里听到的故事,这柳青涟的身躯是妹妹柳青漪所属,是柳青涟阴魂附体重生。
当他仔细看去,发现柳青涟隐隐有点飘忽感,整个人不是特别的真实确切。
见此他诧异的看向谢蛤蟆:柳青涟还真是魂魄不稳!
其实他起初心里有个大概猜测:郑不世才气过人又生的俊美潇洒,偏偏家世好、人品好,这对于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来说简直是一台割草机。
或许当时看中郑不世的不光是姐姐柳青涟,还有妹妹柳青漪。柳青漪为了嫁给郑不世,于是在姐姐去世后便谎称姐姐魂魄归来,以此顺理成章的与郑不世共结连理。
基于这点他心里甚至还有个可怕许多的猜测,便是柳青涟之死与柳青漪脱不开干系,很有可能是妹妹想要嫁给郑不世而害死了姐姐。
这个猜测有一点说不通,那便是郑不世在与柳青涟的交往中一直以寒门书生面目示人,既然柳青涟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那柳青漪应该也不知道,这样柳青漪没必要害死姐姐。
但郑板英刚才自己说,乞丐青哥疯疯癫癫的来到府上后便指着‘柳青涟’破口大骂,说她害死了自己媳妇。
郑板英不知道他口中的‘媳妇’是谁,王七麟却知道,他说的正是真正的柳青涟!
从这点作为切入点来说,真正的柳青涟应当就是柳青漪害死,柳青漪李代桃僵成为了郑不世妻子。
可是看到现在‘柳青涟’的样子,王七麟对自己的猜测又没什么信心了。
谢蛤蟆也冲他点头,凑上来低声道:“这个柳青漪身躯中的魂魄不是她自己所属。”
王七麟道:“有鬼。”
谢蛤蟆也说道:“对,七爷,有鬼。”
王七麟没有着急切入案子,他先与郑不世和‘柳青涟’聊了起来,询问小两口婚后生活。
郑不世努力做出很满意的样子,不断的褒奖自己娇妻和岳父一家,但真正的满意应当是体现在情绪里而不是语言中。
‘柳青涟’则有些欲言又止,几次要开口说话却都没有出声,最终脸上露出凄然之色。
见此王七麟心里有数了。
双方熟稔一些后他开始将话题往诡事上引,对此郑不世父子和‘柳青涟’面露惊愕,说他们将军府一切正常,从没有妖魔鬼怪作祟。
郑板英还说道:“王大人,多谢你的关心,但我们府里是不会闹鬼的,这点在下可以保证。”
王七麟饶有兴趣的问道:“哦?郑先生为何有如此信心?”
郑板英神秘一笑,指向门外说道:“大人来时一定看到了我家门外的镇宅双狮,实不相瞒,王大人,家父从官京城返乡的时候,除了带上家人、皇帝赏赐外就是带上了这对石狮子。”
谢蛤蟆问道:“这对石狮子是不是神工坊的杰作?里面其实是封印了百兽魂,对不对?”
郑板英钦佩的竖起大拇指道:“道长真乃神人也,说的一点不差!”
王七麟就此知道在这府里什么也查不出来了,便抱拳告辞。
出门之后他问道:“这神工坊是什么地方?”
谢蛤蟆说道:“天工开物、鬼斧神工,这是世间四大工坊,雕工、木工、漆工等等,各有所精,其中神工坊在帝都长安之中,擅长将万物之灵与雕刻物结合在一起产生万千妙用。”
“既然说到了神工坊,那老道士再与你说说其他三大工坊。”
“天工坊以天地为炉灶,游荡天地间,开物居藏于东海岛礁,神秘莫测;鬼斧坊行天地大道,以万物为刍狗,被正道门票驱逐,如今不知道躲去了塞外还是漠北抑或是西域、南荒。”
王七麟点点头道:“也就是说,将军府有这两个石狮子守门,不会有妖魔鬼怪进入府中作祟?”
谢蛤蟆道:“应当如此。”
王七麟说道:“但是不对,这将军府肯定有诡异,门房见到咱们露出的反常情绪,还有郑不世夫妻的隐瞒——想办法把郑不世弄出来,我私下里跟他聊几句。”
谢蛤蟆笑道:“这个简单,老道今夜可以以五鬼搬运术将他抬到咱们驿所。”
徐大诧异的说道:“为什么要这么麻烦?你们去第五味喝个茶,大爷很快给你们把人带过去。”
他去找门房低语几句后偷偷塞给门房一点东西,门房一番犹豫,带着一封信纸跑进院子里。
PY交易完成。
徐大轻松的说道:“走吧,咱们去第五味等候郑公子。”
王七麟问道:“你信里写了什么?”
徐大说道:“没什么,就说听天监想认识他这个朋友,请他出来饮茶。”
他们到了第五味刚开好热茶,郑不世在小厮陪同下匆匆忙忙走来。
见此徐大斜睨谢蛤蟆一眼,揶揄道:“原来大爷我也会五鬼搬运术啊。”
谢蛤蟆气的:“小人得志!竖子成名!”
双方先前已经熟稔过了,王七麟这次开门见山:“郑公子,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我们,我们愿意为你想办法。”
郑不世诧异道:“王大人何出此言?学生能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七麟叹气道:“你还要将你的秘密瞒下去吗?这对你和你们郑家都不是好事呀,你须知道,你郑家祖上乃是军功显赫的名将,你是名门之后,若是让家门蒙羞……”
听到这里,郑不世黯然失色。
他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默默的盯着茶碗发起了呆。
王七麟不催促他,安静的让他自己抉择。
他相信郑不世会愿意开口。
果然,愣了一会后郑不世说道:“此事不算什么难言之隐,只是学生遇上的一点别扭,王大人乃是有神通的修士,或许将此事告知你们,你们能帮学生想个法子。”
“此事涉及闺房秘事,所以还请三位大人莫要对外诉说。”
徐大不悦道:“我们像是大嘴巴的人吗?”
郑不世看着他笑了笑:他们不像你像。
门窗关闭,他继续说道:“三位大人,此事确实困扰学生已久,那便是自从学生成亲,还未与娇妻行鱼水之欢。”
一听这话徐大来精神了,他急忙抓了把瓜子磕着说道:“详细说说,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不行?要是你肾虚的话我家七爷有经验,是吧,七爷?”
王七麟点点头道:“不错,徐大人肾虚就是我给他治的,你看他现在龙精虎猛的样子,都是我调理的好。”
徐大突然觉得手里的瓜子不香了。
郑不世摆手说道:“不不不,不是肾虚也不是学生不行,学生在府中青楼还是颇有薄名的,学生身体没事,是家里事让人心里有坎!”
“三位大人供职听天监,自然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内人的身体是柳青漪所属,魂魄却是柳青涟所属,如今柳青涟的魂魄在柳青漪身躯中,若学生与她行房算是什么事?这算是与姐姐行房还是与妹妹行房?”
徐大与王七麟对视一眼,一看彼此的熊样就猜到了彼此的心思:
姐妹同吃!
两人赶紧错开目光,生怕自己垂涎的样子让对方发现。
徐大吞着口水说道:“这点确实挺让人困惑,唉,作为男人,这心里确实有坎儿。”
郑不世诧异道:“徐大人误会了吧?学生并不困惑,心里也没有坎儿,是内人心里有坎,学生作为男人觉得没什么。”
王七麟咋舌,读书人都这么不要脸的吗?虽然他也是这么想的,但他要脸,他绝不会在别人面前说出这事。
徐大却生出了找到知己的心思,他热切的说道:“不错,郑兄如此坦诚真让我惭愧,我刚才说的是虚话套话,其实大爷也觉得这事对男人来说还来劲的。”
郑不世更诧异了:“什么来劲?学生的意思是,学生多年来见过不知道多少美色,皮囊如枯骨的道理还是懂的,学生之所以选择娶柳青涟,是爱她的才气、爱她的风骨,她相貌如何、身段如何,学生一概不管。”
“所以,无论她现在是什么样的身躯、是谁的身躯,在学生眼里都是元宵节诗会上的女诗仙!”
这话说的掷地有声、问心无愧,徐大默默的缩了回去,默默的嗑起了瓜子。
我以为大家都是铑铯铍,原来人家是真君子。
郑不世没多想,他越说越是苦恼:“学生没有心结,内人却有。学生向她求欢,把她逼急了后她便要学生休了她,唉。她说破不了心里这个坎儿,没法看着男人去与她妹妹的身躯亲热。”
说完他向王七麟恳切的说道:“王大人,您在听天监当班,一定遇到过不少此类诡事,能否给学生帮上忙,帮学生内人解开心结?”
王七麟举起茶杯抿了口水。
这不是他想听的诡事。
闺房之事他倒是想帮忙,可他一个童男子能帮什么?
爱莫能助!
他给谢蛤蟆使眼色,老头见多识广,应该有办法。
谢蛤蟆问道:“郑公子先不要想你妻子的心结,先想想你的妻子真的是柳青涟吗?”
郑不世说道:“当然,谢道长的意思学生明白,许多人不相信内人身上发生的事,甚至有人乱嚼舌根说内人实际上是柳青漪冒充,并不是柳青涟魂兮归来。”
王七麟讪笑。
在下不才,正是你说的乱嚼舌根之一。
但这种可能性确实存在。
从私人方面来说,或许是柳青漪仰慕郑不世,装作姐姐魂魄入体嫁给他。
从家庭方面来说,或许是绿波县柳家想要攀附上将军府,所以见大女儿死去便让小女儿代替。
郑不世却认真的说道:“王大人,学生内人必是柳青涟,因为当日学生曾与柳青涟在诗会上读诗诵文,对她的才华很是清楚。”
“自她嫁入府中,我两人仍然时不时的读诗诵文,她的才气一如既往的让学生惊叹。”
“这点,绝不可能作假!”
王七麟心头猛的浮现出一个猜测,但要验证这猜测得等李塔将柳青涟父母带来才行。
再就是还有一个疑点依然缠着他:将军府的门房看到他们的时候,为什么那么恐慌?
看郑不世的样子,将军府确实没有诡事,不应当害怕听天监,那门房为何害怕?
起初他猜测是将军府有问题,现在他猜测是这门房有问题!
再联想将军府门口的两座神工坊通灵石雕,他心里又有相关猜测。
但紧接着又是一个疑点,他问道:“道爷,将军府门口的石狮既然有灵性能驱赶妖魔鬼怪,那么头七归来的柳青涟鬼魂是怎么进入将军府的?”
谢蛤蟆沉吟道:“这点说得通,柳青涟已经嫁入将军府,被认为是将军府的人,所以即使化作鬼魂归来,通灵石狮会给她让路。”
郑不世下意识的说道:“道长此言差矣,内人魂兮归来时并未在府中,说来惭愧,唉。”
他重重的叹气一声,满脸郁郁寡欢:“当初学生误会了内人,竟然以为她是个妄图攀高枝的人,为了羞辱她,学生迎娶她后并未带入将军府,而是在府外一座宅子。”
“后来停尸守灵,也是在府外宅子里。”
王七麟愕然道:“那就不对了,柳青涟怎么会进入将军府?”
郑不世想了想说道:“这有什么不对的?学生带她进入的。”
“她直接就进去了?”
郑不世说道:“当然,门房开门,我们夫妻便走了进去,这有什么问题吗?”
王七麟和谢蛤蟆对视一眼,心里都是一句话:问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