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第八十四封信(大章求票票)
苏南家中经营一个小吃店,主要卖的是卤饼,另外会有一些时令小菜,像现在深秋时节,他们家有一道叫做莲房鱼包的美食。
这美食在中洲等北方地区很少见,苏南家来自南方苏杭之地,所以会做一些南方才有的精致菜肴。
莲房鱼包就是这样一道菜。
它把莲蓬去瓤,截去下底。剜去瓤,留下孔,然后再取鱼肉,用酒、酱、香料腌制后将鱼肉剁碎,把莲蓬孔装满,最后用截下的底封起来放到锅里蒸熟。
这道菜做起来费劲,价格自然不便宜,在平阳府不太受欢迎。
平阳府的百姓都是豪迈的北方汉子,喜欢大块吃肉大口喝酒,他们对食物味道不在乎,在乎的是能不能填饱肚子。
王七麟四人去了的时候正好吃午饭,店内十张小桌,坐着二三十号人,但大多只点一大碗卤饼,顶多配个腌黄瓜、酱茄子这般小菜,没有一个人点莲房鱼包。
徐大一口气点了五个。
舒宇笑道:“徐爷你是要一个人吃两份吗?”
徐大愕然,说道:“哦,忘给你们点了。”
舒宇以为他在开玩笑,这就说明他不了解徐大了。
王七麟又加了三份。
他们一桌点了八份莲房鱼包,苏家掌柜很热情的亲自给送了上来并亲切的问道:“几位爷可是苏杭之地北上而来?小店的莲房鱼包味道正宗,但平阳府内缺少湖泊,所以莲蓬稀少,于是我家只能反复使用这莲蓬,还望几位爷海涵。”
王七麟说道:“掌柜的客气了,我们是当地人,只是慕名而来。”
苏家掌柜恍然,他说道:“可惜之前送来的鳜鱼都已经用完了,否则应该用鳜鱼肉来做这道菜给你们尝尝,如此味道才是鲜美。”
莲蓬打开,徐大哆嗦了一下。
王七麟问道:“你好了?”
徐大说道:“什么好了?还没有吃呢,我是突然看到这么多孔洞,忽然心里不对劲。七爷你说我这是不是毛病?我看到很密集的东西就会心里不舒服,忍不住的难受。”
王七麟说道:“你一把一把捞钱的时候,怎么不难受?难道那些铜铢银铢还不够密集?”
沉一用叉子叉出一条鱼肉吃了起来:“阿弥陀佛,真香。”
他很虔诚的往南方拜了拜。
舒宇看的一愣一愣。
王七麟吃了口鱼肉,绵软稀烂,滋味鲜美,确实是难得的美食,跟他以往吃的鱼是完全不同的风味。
不多会,一个书生打扮的青年进店来吃饭,他头顶青方巾、身穿素白长袍,胳膊上还绑了一条黑纱,满脸憔悴、面带哀思,徐大见到后就对王七麟点头:正主来了。
四人立马上去带走苏南,苏南惊慌的要喊,王七麟说道:“听天监,要查冯亮案,我们不信他会自杀。”
一听这话苏南安静了,他说道:“你们跟我来。”
小吃店后头还有一座小宅子,这是苏南居住和读书的地方,他的父母住在小吃店二楼,而君子远庖厨,所以家里给他额外准备了个住所,正屋只有两间,一件卧房一间书房,没有厨房。
王七麟进来后嗅到一股清凉的味道往鼻子里钻,舒宇立马握紧了腰刀沉声道:“有阴气。”
苏南一愣,问道:“有什么?”
徐大道:“有鬼。”
苏南点点头道:“哦,你们别怕,孤魂野鬼之流而已。”
他这反应把四人看的一个劲眨眼睛:小伙子这么生性吗?
王七麟看了看屋子说道:“你这里风水没问题,还有这么多圣贤书,之所以有孤魂野鬼上门是因为你屋里没有灶台、没有厨房,整日不开火,所以缺少人烟气,这样孤魂野鬼自然会上门。”
苏南无所谓的笑了笑道:“那就让它们上门好了,反正又不害人,它们一来蚊虫不生、鼠鸟躲避,正好帮我保护了书籍。”
王七麟吃惊:这读过圣贤书的就是不一样。
但他还是劝说道:“你小心点,鬼这东西即使不害人,可它们阴气太盛,你长久接触它们难免阳气虚弱,到时候容易生病事小,被一些恶鬼厉鬼的盯上可就麻烦了。”
苏南还是一脸无所谓,他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我先忧兄长既然不惧死亡,我自然同样不惧。”
王七麟诧异的看着他道:“你的心态很不对啊。”
苏南笑着摆摆手,问道:“大人们找我不是想要帮我驱鬼的吧?”
王七麟说道:“我想找你问问冯亮的一些事,首先冯亮死后有没有给你写过信?其次冯亮死后你有没有梦见他?”
苏南说道:“有,都有。”
他打开一个匣子拿出一个信封放在桌子上,说道:“先忧兄长失踪第三日,也就是发现他尸首的那一日,有个老先生送来这么一封信,信是我先忧兄长写来的。”
王七麟问道:“老头身上有一股羊膻味?”
苏南点点头。
王七麟又问道:“他的样貌穿着你还有印象吗?”
苏南又点点头:“面庞漆黑、满脸皱纹,大约与我差不多高,但他是伛偻着腰的,所以实际上他应该比我要更高一些,口音很怪,不是本地口音……”
王七麟再次与徐大对视。
他们碰到的那牧羊老人也是这个样子!
阴差没有骗他们,只是牧羊老人很会演戏,把他们三个给玩弄了!
主要是他们没有防备这样一个老人,谢蛤蟆试探过他的,并没有发现他有修为,所以才放松了警惕。
王七麟拆开信封,里面也是一张黄表纸,上面同样有一句诗: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徐大念完说道,“这两句都出自李太白的《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正是全诗开篇两句。”
王七麟看向黄表纸问道:“苏秀才,冯亮给你写这句诗,有什么含义吗?”
苏南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许是说他得到了大机缘吧,你不是问我有没有梦见过先忧兄长吗?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七麟说道:“我们知道的很少,只知道还有一些人也梦见过冯亮,所以我想知道冯亮在梦里与你说了什么?”
苏南面露恍惚之色,他走到窗前扶着窗台缓缓说道:“那天的梦很真实,一个很好的天气,先忧兄长推门而入,邀请我去市井之间走走。”
“我们从天枢镇开始,在七镇之间转了起来,期间就是随口攀谈。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是先忧兄长告诉我说,这平阳府虽大、人口虽多,却只有我一个、一个真心朋友,那武景朝并非是真心待他,对他的好有目的,是弥补一些亏欠罢了。”
“那一日很好,阳光很好,一切都很好。先忧兄长主动牵起我的手,我们在七镇散步,聊诗词、聊功名、聊人间种种。最后先忧兄长与我说,他要离开平阳府了,永远不再回来。”
“他说他下一步要去云州府见一位老友,从此出发,走遍千山万水,领略我大汉的大好河山。他还说,他一生的愿望是读万卷书,但这愿望无法达成了,不过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那他就走十万里路,去看十万里的云和月,以此来弥补人生遗憾……”
嘴里轻轻说着话,苏南时而面露甜蜜笑容、时而难过的留下眼泪,完全浸入自己的情绪世界。
等他的声音落下,徐大忽然说道:“七爷,我隐约明白了怎么回事!”
沉一哈哈大笑:“你明白个卵子,你还真把自己当它娘的秀才啦?”
徐大怒道:“大爷的秀才是真材实料考出来的!”
自从见面就风轻云淡、平静如水的苏南终于露出震惊之色:“这位大人是秀才?”
徐大不悦道:“我十八岁考出来的秀才,怎么了?”
苏南眼神直直的看向窗外,猛的坐下。
这人生,他不讲道理啊!
徐大不管他,继续向王七麟说道:“七爷,这首《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是有背景的,当初李太白因受永王之败的牵连被流放至夜郎,中途获上赦宥,去见了一位老友,他就是在见到老友后作出了这首诗。”
“所以你看,他会不会用了个什么神通,死后阴魂出窍,然后遍走天下遍见好友?我猜他给九洲各地的朋友都写了一封信,每封信上就有一句《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中的诗,从第一句开始,到最后一句结束!”
王七麟问道:“这首诗一共多少句?”
徐大挠挠头正要开背,苏南接话道:“八十三句。”
众人看向他,苏南接着说道:“先忧兄长送来这句诗后,我每日都要诵读此诗百十遍,已经倒背如流。”
王七麟点点头道:“好,那梦里还有没有什么你觉得有用的信息?”
苏南皱眉思索,最终摇头。
王七麟再问:“八月初四,冯亮去了烂陀寺,你是否与他同行?”
“是的。”
“那一天他有没有什么反常?”
苏南毫不犹豫的说道:“有,他本来兴高采烈,还在寺里很有兴致的与僧人们谈过佛经,然后杨左大人来找他,将他带走了。后面他再回来,情绪变得很低沉。”
“还有吗?”
苏南绞尽脑汁的思索,说道:“大人,实在抱歉,日子过得太久,我记不清了。”
王七麟又问了一些问题,问清楚之后抱拳道谢,带人要离开。
出门前他背对苏南说道:“冯先忧很喜欢这个世界,所以他才想要走遍大江南北去看看它,我还不知道他为何不愿意活着去看,但总之他喜欢这世界。那他一定希望你也喜欢这世界,如果你对功名仕途没有了兴趣,那不妨追随他的脚步去大江南北看一看。”
“我在冯先忧书桌上看到过《水经注》、《大唐西域记》等著作,你何不也走遍天下,去留一部这样的著作?”
苏南猛的身躯一震,他恍恍惚惚的坐下,等四人出门后听见屋子里响起一声嚎啕大哭。
沉一摸了摸光头道:“阿弥陀佛,这个施主脑子好像也不大对啊。”
徐大要讽刺他,王七麟道:“大喷子没说错,苏南有自毁情绪,就是他也想自杀,起码他不畏惧死亡。”
“为什么?”
王七麟轻叹一口气,一边走一边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吧?”
“就你懂的多,赶紧给我去全城杂货铺打听,问问冯亮有没有大宗买过信封!”
王七麟直奔冯亮家而去,去了问冯父、冯母是否在发现冯亮尸体前的晚上梦见过他。
冯父、冯母纷纷点头:“梦见了,那个梦还挺奇怪哩,我梦见先忧回家,非要让我带他回老家去看看。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头青牛,用青牛驮着我回了家乡,去他小时候放牛、念书的地方都看了看……”
说到这里,冯母泣不成声:“这个梦不寻常呀,可恨老妇人脑袋愚蠢,竟然没想到它的深意。”
王七麟已经明了,便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没法再问了,老人的情绪已经崩溃了。
依旧是冯父送他出门,依旧送他出了巷口,依旧长跪不起。
王七麟没敢回头。
他现在推测冯亮确实是自杀的了,并不是被人害死,这样的话他怎么给冯家一个交代?
不过冯亮的自杀应该有蹊跷,一定发生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才让他决定自杀。
根据现在得到的消息,冯亮自杀不是终结,他好像会一门很奇妙的法术,邮寄出古怪的信件,魂魄可以附着到这些信件上,随着信件去游历天下,并在梦中与大江南北的朋友们相会。
可是,他又想起当初在桂花乡祭井中阴差的那番话:六十四个书生中有一个死了,另外六十三个没死。
他当时猜测死掉的是冯亮,现在来看冯亮阴魂游在,那他到底死没死?
常规意义上来说他肯定是死了,人都埋掉了。
但阴差在提到鱼汕汕的时候,却说她尸身腐烂化为枯骨,魂魄未灭。
那冯亮情况应该也是这样,身躯化为枯骨,但魂魄未灭。
阴差却说六十四个书生中有一个死了,那么死的难道不是冯亮?
一系列问号在他脑海里飞来飞去,王七麟被飞懵了!
等他回到驿所更懵了,驿所里头人来人往,许多青年壮汉昂头挺胸来了驿所,互相虎视眈眈。
但大家伙很老实,安安静静。
这让他很诧异,对马明招手道:“这些都是来应征的英雄好汉?”
马明笑道:“是的,七爷。”
王七麟赞赏的冲他点点头道:“你不愧是军中好手,治理纪律很有一手啊。”
马明苦笑道:“让七爷失望了,不管在哪里治理纪律都得需要实力,卑职实力尚不够压制这些英雄好汉,他们之所以这么老实,全依赖沉一。”
这时候沉一扛着伏魔杖走了出来,他的目光森然锋利,扫过众人,众人纷纷低头。
沉一说道:“无量天尊,本道长再次警告诸位施主一句,本道长脑子不好使,听天监玉帅李长歌是我亲戚,所以你们要是不听马爷的话继续唧唧歪歪,那小心继续挨揍!”
他挥舞伏魔杖往地上一杵。
楼房震颤!
众人吓得一哆嗦,腿肚子震颤。
鱼罩罩吓得一哆嗦,胸口震颤。
众人又纷纷抬头。
王七麟对这群铑铯铍很失望:“连个能打过沉一的都没有?”
马明说道:“七爷,卑职觉得咱暂时不应考虑他们实力,而是要考虑他们的背景。谁知道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而来、来了会做什么?卑职认为他们信不过!”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说道:“这些我都知道,所以除非很优秀的,否则咱们并不直接招募他们进听天监成为正式工,他们是临时工!”
“正式工?临时工?”
“就是长工和短工,”王七麟解释道,“告诉这些人,他们要进入听天监没问题,但要有三个月的试用期,三个月内是试用,表现优秀的才会正式招募进入听天监,否则哪来的回哪里去。”
大汉们听到了他的话,顿时有人不满的说道:“这岂不是消遣我们?哪有这样道理?老子不干了!”
沉一身影一晃,飞起一脚将他踹到了门口:“不干就滚,你冲谁喊‘老子’?老子的老子是佛祖!咋滴,你想成佛啊?那我送你去西天……”
大汉恼怒却不敢回嘴,爬起来赶紧跑。
其他人也想走。
见此王七麟冷冷的说道:“听天监乃是天子近卫,想要进来岂能如此容易?鲤鱼要成龙还得跳过龙门呢,你们一群泼皮混子想要成为天子近卫,当然也要考核!”
众人不满的抗议,王七麟大声说道:“榜文上已经说了,听天监只招收天下英雄。正所谓真金不怕火炼、英雄不怕试炼,你们之中如果谁怕试炼,那就滚回家去搂婆娘,别在我听天监哭哭啼啼!”
一听这话,众人有不满也只能憋在心里了。
本来想走的几个人又转了回来,现在出门要被传为笑柄的。
但被踢飞的汉子已经出门了,他没脸回来,只好阴沉着脸离开。
就在他出门上了街道不多会,一个长着两撇漂亮小胡子的青年书生伸手拦住他笑道:“好汉请了。”
大汉狐疑的看向他。
青年书生笑吟吟的问道:“好汉可是来听天监应征的?”
大汉冷冷的说道:“是啊。”
青年书生往他手里塞了一封信后说道:“那烦请大人将这封信交给你们的王大人,就说是吉祥县老友给他的家书。”
说完,他转身快步走人。
大汉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信封再抬头找人,没人了。
他讷讷道:“可我它娘没应征上啊,而且还被他们给揍了!”
“对,敢揍老子?老子撕了你的家书!”
他怒从心头起,哧啦哧啦几下子撕掉信扔了出去。
风一吹,纸被扬飞了。
风一吹,他冷静下来:“不好,惹麻烦了!这可是给听天监的家书,吾草,怕是大麻烦啊,赶紧溜,平阳府不能待着了,老子赶紧去乡下避避风头!”
傍晚徐大回来,王七麟赶忙问道:“信封的事,查的怎么样了?”
徐大简短的说道:“查到了,冯亮参加完秋闱后确实买了许多信封,他在一家文房四宝店买的,掌柜的有记账,他买了八十四个信封,是在八月初四买的。”
王七麟说道:“八月初四,考生们成群结队去了烂陀寺,对吗?”
“对。”
“冯亮也去了烂陀寺,并且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或者他遇到了什么人,知道了一些事或者怎么回事,反正他突然改变了对人生的态度,回来寄出信件,然后挖泥坑将自己埋掉了,对吗?”
“对。”
王七麟:“他寄出了八十四封信,但是《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只有八十三句,那么问题来了,还有一封他邮寄到哪里去了?”
徐大说道:“或许他买多了?”
王七麟摇头:“如果是九十个、一百个信封可以说他买多了,八十四个?不可能!”
“冯家钱财不宽裕,他绝不会浪费钱多买信件,所以他既然买了八十四个信封,就一定用了八十四个信封!”
徐大道:“有道理,那可以去民邮局查证一下,城内的他可以找个老头帮忙送信,城外的特别是远处地方的他就得用民邮局邮寄了吧?毕竟那么多的信呢,他去哪里找那么多信得过的人给他一一送到?”
新汉朝的信件邮寄手段相当丰富,比如找熟人捎带、花钱找商人少点、花钱找镖局捎带等等,但现在最常规的是邮驿。
邮驿制度源远流长,最早是用甲骨文记载的,从商朝时就已经有了邮驿,后来的朝代逐渐完善。
像到了今天,新汉朝官道上每隔五十里就设有一个驿站,驿站中备有马匹,在送信过程中可以在站里换马换人,使官府的公文、信件能够一站接一站,不停地传递下去。
而在新汉朝之前,邮驿只给朝廷和官员邮寄信件,平民百姓不能享用这一特权,这样他们要送出一封信都很难,所以有‘家书抵万金’的诗词流传于世。
到了新汉朝,朝廷鼓励百姓经商、平民流动,以让经济发展起来,这样老百姓对家书和消息的需求量就很大了。
于是太祖体恤民情,便将邮驿做了改制,邮驿中留有官邮,依然是专门给朝廷和官员们送信,用快马来送信。
此外还设置了民邮,民邮就是给老百姓来送信了,价格低廉,但往往用牛车、马车、驴车来送信,速度慢。
所以徐大猜测冯亮要给外地的好友送信,肯定会用民邮局,速度慢一些,可是靠得住。
王七麟深以为然,两人立马又去了邮驿。
民邮处有专门的文书登记每日送来的信件,谁邮寄的、送去哪里、邮寄给谁,这都是要登记在册的,所以查起来很方便。
王七麟一说要查八月初五六时候冯亮送来的信件,文书便说道:“他邮寄了八十二封信,我印象深刻。”
八十二封信的邮寄地址都详细在案,王七麟看后大喜,夸赞文书道:“大人工作认真、兢兢业业,本官甚是钦佩,若有机会一定要上书奏表,以请天下官吏以大人为榜样。”
文书笑的老脸开花,他就是个不得志的老童生而已,虽然知道王七麟在画大饼,可能得到听天监铁尉的夸赞也足够吹嘘一阵。
王七麟和徐大一一扫视登记的地址,徐大指向最后一个说道:“七爷看这个,他怎么会给这地方寄信?怪了!”
看了一眼,王七麟说道:“你留下将所有信件地址和收信人名字都抄写一份,我回去准备,本来想明天去烂陀寺看看,现在看来这行程得往后拖一拖了。”
250.俞宁县,桃婆婆(大章求订阅!)
做官真是老百姓永远的追求。
尽管听天监危险,尽管平阳府中武氏一直压制听天监,可是当听天监贴榜发布招募令后,还是有许多人愿意来碰碰运气。
短短一天时间,来听天监询问的人数超过五十,最终简单考核后留下二十人。
这二十人里有四人拥有阴阳眼,有五个人上过学,另外的十一个人有修为在身,仅凭身手而论当个力士绰绰有余。
王七麟留下他们,也留下了徐大、马明和沉一,他安排三人坐镇府城,自己单刀赴会前往俞宁县。
冯亮的第八十四封信是邮寄给俞宁县的,收件人是大印沈三!
所以王七麟必须得亲自去看看怎么回事。
徐大要跟着,王七麟摇头道:“你留下,马爷自己怕是不好统帅这些泼皮,还是你来辅佐他更合适。”
对于他们这种小团体作战来说,马明堪称帅才。
他是先登营出身,且是一名队长,相当于特种兵班长,无论是经验还是手段都没的说。
他的背上还有马头明王,若是碰到妖魔鬼怪,他的战斗力可能比谢蛤蟆还要强。
唯独有个问题是,这马头明王只能对付妖魔鬼怪不能对付人,哪怕是大恶之人他也不会现身。
简单来说,他不管阳间的事。
所以如果对手是人,那马明这边就有些拉胯了。
于是王七麟还得把沉一留下,沉一修为是四品境,不管是对付人还是对妖魔鬼怪都能一样好使。
可惜,他脑子不好使……
徐大担心他,说道:“七爷,俞宁县情况不明,那沈三奇奇怪怪,你自己去实在不合适。”
王七麟说道:“我带着小鱼儿一起去。”
屋内供桌上,一条草鱼从水瓮中冒出来个光秃秃的脑门。
王七麟冲它遗憾的摇摇头:“不是带你。”
草鱼吐了口水,又潜回水中。
徐大说道:“小鱼儿用处不大,顶多给你暖床,你带她关键时候不顶用。”
鱼罩罩气的胸口颤抖,说道:“我是被许了人家的,你们不要占我便宜,我才不会给七爷暖床。”
徐大遗憾的说道:“你看,她一点用都没有。”
王七麟笑道:“我再带上舒宇,舒宇的身手还不错,到时候给我搭把手应该问题不大。”
舒宇傲然道:“七爷放心,有我在,谁也休想伤你一根汗毛!”
三个人三匹马,离开驿所上路。
对门第五味,有人看到他带刀出门,便放下十几个铜铢拍在桌子上不动声色的离去。
天枢镇一处民房中,一只海东青腾空飞起。
城外二十里有湖泊,一条画舫破浪行驶,黄公子端坐船头阴沉着脸等候消息。
海东青落下,有大汉上来叩拜道:“启禀王子,王七麟已经出门了。”
黄公子猛然站起,说道:“很好,我们天罗地网已经准备好,这平阳府中武家与听天监素来不和睦,堂堂铁尉驿所还要靠张贴招募令来寻求手下,真是可笑!”
“此地就是王七麟兵败之地!他缺兵少将又无援军,而我们兵强马壮,这样他拿什么跟我们斗?!”
小胡子陆师走出来拱手道:“不错,谢蛤蟆那臭道士不知为何离开府城去往他处,现在王七麟身边已经没有可用之人,这是天助黄公子!”
其他人义愤填膺,纷纷以激烈的言语来表达此战必胜的信念。
黄公子做智珠在握的样子,说道:“诸位安静,我等今日只是看客,只要王七麟被引来此地,那无论他带上多少手下都是必死无疑!诸位准备看一场好戏吧!”
有人欣喜的问道:“是大如意神僧到来了吗?”
黄公子笑而不语。
陆师信心十足的说道:“除非天武门中那位闭关的老宗师到来,否则整个平阳府城,没人能敌得过……”
“陆师,你嘴巴太松了。”黄公子淡淡的说道,“诸位安心的等待看戏吧,到时候你们自然知道真相。”
然后他们从早上等到了中午,连王七麟的屁都没有等到一个。
中午之后就是傍晚,王七麟的屁还是没有出现。
湖中波浪翻滚,画舫摇晃的厉害。
黄公子脸色凝重:“咱们那封信里,把时间、地点和事情都说清楚了,对吧?”
陆师点头道:“清清楚楚。”
黄公子又问道:“那你将信亲手交给王七麟了,对吧?他肯定知道那个金老头子在咱们手里,对吧?”
陆师暗骂一声,亲手把信交给王七麟,你想让我死吗?
但他不能明说,便糊弄道:“对!”
黄公子怔怔的说道:“然后他为什么没来?他王七麟不是重感情吗?”
一个汉子试探的问道:“或许他与这金老头子的感情不太深厚?”
黄公子深吸一口气,说道:“王七麟此人狡猾如狐,诡计多端,我们耐心等等,或许他在策划什么阴谋。这样,陆师你再带两个人去听天监周围打听一二,看清他们的动向,以海东青联络。”
近一个时辰后,海东青飞回。
一条汉子招呼海东青吃了块羊肉,他从信囊中取出信纸打开一看,脸色大变:“不好,黄公子,那个王七麟又跑了,据说是跑去俞宁县了!现在整个驿所上下正在操练队列,压根没人在意金老头子的绑架案!”
黄公子沉默起来。
一炷香过后,他忧伤的问道:“是不是我们在信里写的话太温和了,让王七麟没有重视起这件事?”
那大汉迟疑道:“不能吧,咱可是说的清清楚楚啊,把姓金的老头给绑了。”
黄公子又问道:“那就是他觉得我没胆子弄了这老头?”
大汉说道:“黄公子,我觉得王七麟压根没想来救一个门房老头,这听天监的人冷血的很,就是绑了他们爹娘也未必会来救,何况一个门房老头?咱们扪心自问,如果是自家门房被歹人绑了,咱们会去冒险救援吗?”
黄公子怒道:“当然要救!若是不救岂不是冷酷无情?那与畜生有什么区别?虎毒不食子、羔羊会跪哺,这些畜生尚有感情,我们人难道还比不上畜生?”
波浪越发汹涌,画舫摇晃的越来越厉害。
有人奇怪的问道:“今天风不大呀,为什么浪这么大?而且好像就我们这里的浪大,真是古怪!”
黄公子吞了口唾沫,他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今天王七麟看来不会来了,划船上岸,我们赶紧跑路。”
他手下的大汉一怔,下意识问道:“跑路?”
黄公子给他猛使眼色:“闭嘴,按我说的办。”
大汉挥舞手臂,撑船人驾驭画舫徐徐驶向岸边。
黄公子又低声说道:“小声的告诉兄弟们,待会上岸赶紧弃船跑,什么都别管,远离湖泊、远离水面!”
大汉满头雾水,问道:“那船舱里的金老头子呢?”
黄公子不耐道:“他还有用,带上他一起跑!跑快点!”
他摆开架势准备土遁了。
但先前还在波浪翻滚的湖面陡然静止,极快变为极静是刹那间的事,一行人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身躯还在惯性支配下晃荡,于是船舶停滞,好几个人被晃倒在船上。
船头湖水像泉水般喷涌,一个身影恍恍惚惚的出现在水柱之后,一道冷森森的声音传进他们耳朵:“黄公子,你把本星宿当成什么东西了?你以为你可以玩弄我,是么?”
深秋大冷的天,黄公子听到这话额头顿时见汗了。
他急忙说道:“星宿大人息怒,本公子怎敢玩弄你?是计划出了意外,是的,变化出现了,计划出意外了!”
冷森森的声音继续响起,他开始冷笑:“你的老师们没有告诉过你么?复国大计,不容有失!如果他们没有教过你,那本星宿来教你,至于学费?”
“那就用你这些不成器的下属的小命来支付吧!”
黄公子勃然大怒,站在船头挺起胸膛叫道:“有种你冲我来,想伤我弟兄?没门,除非你跨过我的尸体!”
冷森森的笑声充满不屑,道:“没有实力的倔强,那是死鸭子嘴硬!”
“谁说他没有实力?”一个糯软温润的声音从湖面上传来。
一条采莲小舢板在湖面上轻飘飘的荡漾,一个妩媚的姑娘坐在船上赤足玩水。
水柱后的身影沉默下来。
姑娘用红润小巧的脚趾挑了挑水花,她冲黄公子说道:“小公子,还记得我吗?”
黄公子感觉嘴巴很干。
姑娘继续说道:“今天我救下你和你的弟兄一命,按照你们塞外的规矩,你们要怎么对待救命恩人?”
一个汉子激动的低声道:“这姑娘好像很厉害啊,黄公子,我们有救了!”
“你懂个屁!”黄公子喃喃道:“才出狼窝,又入虎穴!”
夕阳的余晖照在湖面上,残红如血。
夕阳的余晖照在群山中,影影瞳瞳。
骏马奔驰,一行人踩着夕阳余晖进入俞宁县,鱼罩罩问道:“七爷,咱们去哪里呀?”
王七麟说道:“你对这县城要比我更熟悉,所以你来安排地方,我们去一个距离城中驿所近便又安全的地方,先打听一下最近消息,然后晚上我去驿所见沈三。”
鱼罩罩咬着手指想了想,说道:“桃花西街有个桃婆婆,她人很好,曾经帮过我,我们或许可以去看看。”
王七麟道:“那就去看看,你犹豫什么?她既然帮过你,那这次你至少带点礼物去上门道谢。”
鱼罩罩急忙说道:“不需要礼物,不对,我是说我们不需要买什么礼物,你就是我准备给她的礼物,所以七爷,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王七麟惊呆了:“你把我当礼物?你以为我是徐大吗?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舒宇面色微变,往后小心的退了半步。
王七麟瞪了他一眼:“熊样!我对男人更没有兴趣!”
八喵往后退了一步。
九六还在傻乎乎的摇尾巴,八喵咬住它尾巴将它往后拖……
鱼罩罩生气的说道:“哎呀,你们臭男人怎么老是喜欢胡思乱想?桃婆婆很可怜的,我要你帮助他!我给她带的礼物就是帮助她!你跟我来,我仔细跟你说!”
三人将马匹寄存在一处客栈中,然后步行到桃花西街,她一路走一路说,王七麟听后恍然。
桃婆婆住的是一栋大房子,两扇黑漆大门森严紧闭。
鱼罩罩上去拍门,良久院子里才响起一个声音:“天色已晚,我不便开门,如果有事请明天再来吧。”
鱼罩罩说道:“桃婶,是我,大鱼儿!”
听到她的声音,门板上拉开一个小孔,一只眼珠子露出。
看清他们的样子,门后又响起老太太的声音:“原来是大鱼儿,你知道我的规矩,你自己进来可以,但他们两个不可以,除了午时,我家宅子不进男丁。”
鱼罩罩说道:“可这位公子是阿公的弟子,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阿公让他来拜见你,你让他吃闭门羹不好吧?”
“他是你阿公的弟子?”老太太的声音顿时激动起来,“他是宽哥的弟子?小先生,你叫什么名字?”
王七麟说道:“我叫展不寐,鱼姑娘去往长安找了我师傅,将你的消息告知于他……”
“你为何叫展不寐?”老太太的声音哆嗦起来。
王七麟说道:“我是个孤儿……”
他阴沉着脸怒视鱼罩罩一眼,鱼罩罩缩了缩肩膀,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胸口。
“是我师傅救了我,那时候我还小,忘记自己叫什么,于是师傅就给我起名叫展不寐。”王七麟继续说道,“我想这名字可能出自一首诗,我师傅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就会一边饮酒一边吟唱一首诗……”
“展转不能寐,披衣起彷徨。彷徨忽已久,白露沾我裳。”
听到这诗,桃婆婆突然哭了起来。
她一边哭一边打开门让他们进去,抓住王七麟手臂说道:“这个没良心的还记得这首诗啊,他去京城第一年,我给他写了四十二封家书,每一封都写了曹子桓的这首《杂诗》,以向他诉说我的心情。呜呜,他总算有几分良心,记下了这首诗!呜呜!”
老妇人年有七旬,身子骨硬朗、收拾的干净利索,她头上戴着银步摇、耳朵上戴着翡翠耳坠,手上还有金戒指,一身绢布衣裳干干净净,上面绣有漂亮的花草,整个人看起来雍容华贵。
王七麟诧异的看了眼她的装扮,然后哀伤的说道:“对不住,师娘,师傅身在帝都身不由己,他虽然做了官,可人在官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所以早些年不敢将你带去帝都,生怕因为党政之争害了自己全家,到时候牵连你。”
桃婆婆叫道:“他怎么还是这个瞻前顾后的性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年我敢与家里决裂嫁给他,那就不怕被他牵连什么。这个没良心的、这个没胆量的!他怎么能让我担心这么些年?他这些年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王七麟叹气道:“我师傅刚入官场不久就得罪了权臣,然后被送去看守天牢,这工作没有节日也没有假期,即使生病也得去天牢盯着,他哪有时间回来?”
“他本想接你去长安,可是,唉,你了解他的性子,他当年赴京赶考的时候曾经许你荣华富贵,后来他虽然中举却成了个看守牢房的小官,这让他怎么有脸把你接过去?”
“早些年师傅有雄心壮志,以为凭自己本领总会再回朝堂,到时候龙入深海、鸟进山林,肯定能步步高升,他想等自己坐了大官,骑着高头大马来接你风风光光的入京。”
“可是这一晃,好几年过去了,”王七麟抬头看向夕阳,面露感伤,“年纪越大,他越是不敢再见你,就像饮鸩止渴。这次若不是鱼姑娘入京带去你的信函,他恐怕只会在死后才让我将他棺木送回故里。”
听着他的话,桃婆婆更是哭的厉害,她又问道:“你师傅竟然被派去看守天牢?天牢是不是很冷?你师傅右腿曾经受过伤,他这条腿能扛得住天牢的折磨吗?”
王七麟诧异道:“师傅右腿受过伤?这倒是看不出来,我只知道他的左肩不好,每当阴天下雨骨头缝就会疼的厉害。”
桃婆婆说道:“对!是左肩,你没骗我,没骗我,你真是那没良心的徒弟!他这次回来,有没有给你什么口信?有没有让你、让你……”
说到这里,老妇人面露少女的羞赧,扭着手指低声道:“让你把我带去京城。”
王七麟说道:“我师傅对官宦生涯已经心灰意懒,他早就想回俞宁县了,前些日子他已经向朝廷递交辞表,只要圣上裁定就能回来啦。”
桃婆婆大喜过望,问道:“这得多久呀?”
王七麟无奈的说道:“怕是时间得有点久,师娘您也知道,圣上多忙呀,我师傅的辞表估计再过一年才能被裁定。”
桃婆婆喃喃道:“一年呀,好,我已经等他八年啦,不怕一年半载的。”
一听这话,舒宇下意识看了她一眼。
桃婆婆带他们进屋安置,忽然间又问道:“若你师傅回来,我这屋子能住下他们家里人吗?”
王七麟也做随意的说道:“当然,我师傅独身一人,只有我和两个师兄跟随他,我和师兄们还要继续为圣上效力,不能跟着回来,所以你们老两口住这大屋子,肯定足够。”
桃婆婆怅然道:“宽哥果然是君子,当年他说生生世世对我一个人好,无论将来如何都不会再娶妻纳妾,他真的做到了。”
说着她又生气的对鱼罩罩说道:“大鱼儿你看到了也听到了,我家夫君一生未娶、从未忘记我,可我家幺弟当初来找我说什么了?他说宽哥到了京城就娶了一个宦官的义女,将我抛弃,还说给我写了休书,这不是瞎说吗?”
“我就知道他们讨厌宽哥,故意抹黑宽哥,让我再嫁!但我已经嫁给宽哥,一生一世就是他的妻子,其他男儿再好,也不可能是我的丈夫了!”
老妇人这话说的斩钉截铁,义无反顾。
她很宝贝的让王七麟坐下歇息,又赶忙去准备酒菜。
看着她忙碌的背影,王七麟低声问道:“她变成这样多久了?”
鱼罩罩忧伤的叹了口气,说道:“四十年了。”
“元昌十七年,桃婆婆的丈夫进京赶考并高中进士,入朝为官。本来按照约定,他应该回来将妻子带去京城的,但这个卑鄙小人考中进士后便去娶了一位宦官义女做了他的女婿,为了保全宦官面子,他写了一纸休书送回俞宁。”
“还好休书被桃婆婆的父亲截下了,后来桃婆婆一直盼着丈夫归来,盼了八年也没有盼到,就此她在腊月里打点行装想要去京城寻夫。眼看瞒不住了,桃婆婆的父亲将事实告诉她,她不信,他父亲给她看了休书,然后她发疯了,最终变成这样。”
“她的生活变成了八年一个轮回,每个八年的开头她就是那个刚送丈夫赴京赶考的新媳妇,第八年腊月则会发疯。今年就是第八年了,于是我想到了这个主意,想看看能不能帮到婆婆。”
“我想,婆婆发疯并不是因为丈夫的负心,而是没了盼头,人活着不就为了个盼头吗?你今天给婆婆留下了好的盼头,婆婆以后的情况或许会有所改变。”
她期盼的抬起头,像一只胸口塞满了粮食的小仓鼠。
王七麟忍不住弹了她一个小脑崩,道:“我一直以为你很蠢,没想到你也挺有脑子的。”
鱼罩罩生气的瞪了他一眼,考虑到还要指望他帮自己给父亲和妹妹申诉冤情,又赶紧露出仰慕的微笑。
王七麟说道:“但你不是俞宁人,怎么会对一切了解的如此清晰?甚至知道桃婆婆给丈夫写的诗和她丈夫的伤情。”
鱼罩罩说道:“很简单,婆婆夜里会说梦话,这些都是我从她梦里知道的。而且因为今年是第八年了,婆婆的弟弟很关心她,会经常来宅子里看她,以前我在这里的时候,他也与我说了一些事。”
从高宅大院的布局就能看出,桃婆婆家条件不错,她也是个能持家的女子,很快就收拾出一桌很丰盛的晚宴,六菜一汤、六热一凉,体面但没有过分热情。
所以王七麟想不通:
桃婆婆虽然已经年过七旬,可是看脸型和身段,年轻时候必然是个大美人。这样她又美又知书达理又能持家,而且家庭条件也好,她的丈夫怎么会抛弃如此娇妻去给个宦官添沟子?
四人一起上桌吃饭,桃婆婆一连询问丈夫的事宜,问的全是细节,王七麟有点招架不住了,于是他反守为攻:“师娘,今天来的时候我听茶铺聊的火热,是县里最近出了什么热闹事吗?”
桃婆婆说道:“最近哪有什么热闹事?他们谈的是看杀头吧?县衙老爷将一个杀害丈夫和小妾的妒妇给凌迟了。还有她的一个长辈,她那长辈帮她杀害了这两人,一起被判了死刑,趁着秋后给问斩了。”
鱼罩罩猛的抬头:“这个妒妇叫尹氏?来自大顶村?”
桃婆婆点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
王七麟迅速接话道:“哦,我们在茶摊听到的就是这消息。”
桃婆婆又点头,她接着换回原话题说道:“宽哥的身体可好?我去年曾经去俞荫县拜会过圆觉圣僧,圣僧说他有百年长寿……”
“圆觉圣僧?”这次轮到王七麟愕然抬头了。
桃婆婆说道:“对,你也知道这位小圣僧吗?他真是转世灵童呀,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太厉害了。”
王七麟快速算了算时间,桃婆婆此时的记忆是在四十多年前,那么她说的转世灵童小圣僧——
“师娘,你说的这位圆觉圣僧,可是烂头陀灵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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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天他们前往桂花乡的时候,路口茶摊的博士曾经介绍过三位灵童,分别是烂头陀灵童、笑灵童和王小宝这位灵童。
当时博士信誓旦旦的说烂头陀灵童再次转世,成为了烂陀寺请来的海外高僧。
王七麟没把这话放在心里,毕竟茶博士的嘴信不过,他们比说书先生还能胡诌乱扯,放到他梦里的地球上这些人就是上了绿皮火车敢说同学邻居在中南海推演沙盘的存在。
总之茶博士的话只当一笑就行了。
可是桃婆婆的话绝对信得过,而且她透露出一个新的消息:
她很严肃的告诫王七麟要对圣僧怀以尊崇之心,说烂头陀是一些好事之徒给圣僧起的外号,圣僧有法号,他的法号叫圆觉!
很巧,吉祥县多闻寺最后一位主持也叫圆觉,这位圆觉浑身古怪,最终死的也古怪!
王七麟刻意打听这位小圣僧,桃婆婆便给他进行了详细描述。
虽然老妇人的遭遇让人同情,但她的毛病确实帮了王七麟大忙。
寻常人不可能还记得四五十年前的事情,桃婆婆八年一个轮回,她的记忆始终在这八年里转圈,所以对她来说去俞荫县拜见圆觉圣僧的事并没有发生了几十年,而是仅仅发生在去年!
王七麟回忆了一下茶博士的话,他说烂头陀圣童出现于百年前,存世五十年左右。
也就是说,老妇人拜访他之后没多久,他就圆寂了。
所以老妇人能透露给他的消息就很重要了。
他仔细倾听,桃婆婆将见到的圆觉形象告知于他:“这位小圣僧身材矮小如童子,但白眉白须、面有皱纹,与寻常老人一模一样。他总是右手持一朵莲花,莲花上有红色珠子滚动,你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并非市井骗子,乃是真的佛家高僧!”
“相貌呢?有什么特征吗?”
桃婆婆仔细去想,说道:“相貌寻常,我没有多去注意。不过小圣僧品相非凡,他双眉之间有竖着的两道皱纹,所以当他皱眉的时候,两道皱纹略略拉开成相对的月牙形,像是眉头之间又生出一个眼睛。”
王七麟将这点牢记于心,这是重点。
他努力回忆关于茶博士所说的烂头陀小圣僧情况,当初因为这位小圣僧已经死了,所以他并没有特意去记茶博士的话。
还好他已经开了脑神窍,记忆力非凡,很快又记起一点:“据说前朝时期,鞑子朝廷曾经派人去见过这位小圣僧,小圣僧说过一句佛偈,叫做‘此生非吾身、来生大如意,如意贡王庭、世世奉吾尊’?”
桃婆婆笑着摇头:“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不知道不寐你是在哪里听的话,我知道的并非如此,而是——”
“此生大如意,来生莲上星;如意贡王庭,世世老子尊!”
王七麟立马重复了一遍:“此生大如意,来生莲上星;如意贡王庭,世世老子尊?”
他记下这四句话,问道:“师娘您知道这四句话什么意思吗?”
桃婆婆还是摇头:“我不知道,这话曾经在俞荫县广为流传,大家伙做出许多猜测,但不管怎么去问小圣僧,小圣僧都是笑而不语。然后这话流传多了,可能就被改了词,像世世老子尊被改为世世奉吾尊,这两句话倒是差不多的意思,改后显得不那么粗俗。”
王七麟道谢,他觉得老妇人的猜测不对。
这四句话不是在流传过程中被民间百姓给改了词,而是有人改了词,以此来掩饰原话。
他喃喃说道:“不管是记忆还是感情,替代都比删除要更有效!”
没人接话。
这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
如果徐大在的话,肯定又有骚话接上,而且估计是以‘大爷有个朋友’开头……
吃过饭桃婆婆喜滋滋的收拾东西,她的整个人情绪大变,由刚开门时候的低沉阴郁变成兴高采烈。
鱼罩罩说的对,人活着就图一个盼头,只要有盼头,真是多苦的日子都能过下去!
王七麟给了鱼罩罩一个小脑崩,鱼罩罩怒视他。
他笑道:“多谢你呀,你很可能帮了我大忙,你立了大功。”
鱼罩罩却防备起来,她勉强抱住双臂,弱弱的问道:“七爷,帮助别人你心里也会快乐的对不对?”
“对,但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不要说反话好不好,今晚当然我请你帮忙,是你立了大功,是我欠你一段人情。”
鱼罩罩胆颤心惊,她最怕阴阳怪气、说反话这种事,以前在师门她在这方面吃了许多苦头。
王七麟没有细说,而是笑着调侃道:“那你怎么还我人情?”
鱼罩罩讷讷道:“若你能给我爹爹和妹妹洗去冤情,让他们死的瞑目,那我愿意拼着违抗师命,给你做老婆、生孩子。”
屋顶一声异响,正在呼呼睡觉的九六耳朵猛的竖了起来,然后继续呼呼的睡。
有人!
王七麟一个箭步冲出去要跳上屋顶,这时候桃婆婆在厨房门口诧异的看着他。
他只好压住施展身手的心思,笑道:“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饭后跑一跑,寿命赛老鳌!”
说着他又快跑起来。
鱼罩罩有些崇拜的看着他,这个男人不光很强还很机灵。
等到桃婆婆睡下,王七麟让舒宇看护鱼罩罩,自己带上八喵跳墙而去。
九六不能带,小狗砸处于身体发育期,到了晚上需要充足睡眠,如果不能保证它充足睡眠会影响它的寿命。
所以王七麟将九六交给鱼罩罩,鱼罩罩搂着它睡,狗头今晚有枕头。
俞宁县治安不好,山里人性子野,到了晚上喝了酒更野,烧杀抢掠没有不敢干的事。
所以俞宁县和平阳府不一样,这里有宵禁,而且很早就宵禁,到了亥时街上就不准留人了。
本县知县武威来是狠人,武氏以法家理念治理平阳府,武威来更强横,他以秦朝酷刑治理俞宁县,判刑从严从重从狠,一人犯罪、全家倒霉,一家犯罪,全族倒霉。
武大三给他介绍过武威来这人,每个月平阳府七个镇合计起来的死刑都没有俞宁一个县多,俞宁县的酷刑也是最多的,武威来上任不到半年,已经凌晨了三十人以上,每个月都至少有五六人要被送上凌迟台!
但很难说这种酷刑高压手段是否过分,武威来做了知县后,俞宁县治安焕然一新,小偷小摸这种轻型案件越来越少,杀人越货这种重型案件更是几乎绝迹,商人们对武威来印象很好。
前两个月曾经有人状告武威来重用酷吏、施展酷刑,御史台派人下来调查,然后武威来说了一句在全府城流传甚广的话:不犯法不违禁,自然就不会有刑狱加身!
不管上头怎么看待他,反正城内老百姓提起他来交口称赞,而他这句话也被老百姓广为流传,都叫他‘无违无刑县老爷’。
相比之下听天监在这里的名头就小多了,全城知道大印沈三全名的人估计还没有知道武威来家看门狗叫什么的人多。
上次初来俞宁县,王七麟向卖杂货的老板打听当地听天监的概况,那老板只冷笑一声,这就很能说明情况了。
听天监在九洲各地横行无阻,号称天子近卫、先斩后报,当地恶势力听闻听天监比听到鬼敲门还要害怕。
唯独这平阳府,整个听天监系统被打压的很厉害。
不过俞宁县的驿所修筑的还不错,好歹是个正经衙门布局,比府城的驿所要大气许多。
此时入夜,广阔的住所中一片黑暗,只有几条狗在满院子乱窜。
王七麟掠上墙头就被一条狗发现了,那狗立马呲牙咧嘴冲来要嚎叫。
八喵跟暗器似的飞了上去,大狗看到猫后眼睛贼亮,露出牙齿准备开撕。
然后一个小尾巴跟炮弹似的飞了上去,大狗两眼一翻白,歪吐出舌头倒地昏迷。
王七麟无语,他还是第一次听说有驿所的靠养狗看门!
八喵开路,通行顺畅。
王七麟找到大印房间跳上墙壁踏上屋顶,御气与双足,行走无声。
这时候屋子里的烛光亮了起来,又响起和尚敲木鱼似的咚咚声。
接着,一个声音悠然响起:“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王七麟知道自己被发现了,他推开门走进去,灯花噼啪跳动,沈三正斜躺在床上无聊的用棋子拍打棋盘。
看到他的身影,沈三急忙起身跪拜:“卑职沈三,见过王大人。”
王七麟招手,笑道:“都说沈大人是花钱买的官,手段一无是处。看来他们都被骗了,沈大人是高人不露相。”
沈三也笑,说道:“不敢瞒过王大人,沈某这官可不是花钱买的,卖官鬻爵乃是夷三族大罪!但在沈某上任过程中,这钱还真是起了大作……”
八喵盯着他手中棋子看,忽然窜上去伸爪去挠棋子。
玄猫速度快如电闪,沈三又在说话没有防备,被它一下子勾走了棋子。
拿到棋子,八喵看也不看扔向地上,继续瞪眼看向沈三。
王七麟纳闷,他捡起棋子,发现松木棋子的背面有个金铢大小的凹槽。
突然的,他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当初在树林中吸引了玄猫的金币是你的!”
这松木棋子背后的小洞恰好能塞进一枚金铢,而自从他养了八喵开始,能这么吸引八喵注意力的只有两样东西,上次树林里从死人嘴里抠出来的金币,和这次藏在松木棋子后的东西。
他早该想到的,从他知道背后相助鱼罩罩的人是沈三的时候,他就该想到那枚金币与沈三有关。
树林中的一切都是沈三的安排。
他用金币吸引八喵和九六,八喵和九六将他带去凌迟死尸的尸坑,金币和死尸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鱼罩罩不动声色的从天而降,重演了大顶村流传出来的尹丁娶鬼妻的过程……
听了他的话沈三谦卑一笑,手腕一翻一枚金铢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几圈又被他握住。
八喵的脑袋跟着金铢摇晃,满脸垂涎,不怀好意。
王七麟看它要无中生有、暗度陈仓、声东击西、趁火打劫,便伸手抓住它颈后皮放到了自己肩膀上。
颈后皮被抓,命运就被人掌控了,八喵只能乖乖的举起前腿表示弱小。
沈三展示了一下金币便收了起来,他正色道:“王大人今夜出现真是出乎卑职预料,不知道大人到此有何吩咐?”
王七麟说道:“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冯亮在梦里找过我了,如果不是我上任太晚,他那封信该写给我的。”
顿了一下,他补充道:“哦,他那封信实际上就是想写给铁尉,可惜杨左此人不值得他信任,他没有办法,只能退而求其次将信邮寄给你,毕竟是俞宁县的大印,这件事既然发生在俞宁县就该由你管。”
他要诈一下沈三,而且很有信心。
他刚才的推测没有问题,冯亮与沈三没有任何关系,他为何将生前最后一封信邮寄给沈三?
一定是他知道什么消息,这消息与俞宁县有关,于是他在联系不上铜尉又信不过铁尉的情况下,将消息交给了沈三。
沈三忍不住问道:“大人都知道什么事了?”
“放肆了,”王七麟皱皱眉头,官威赫赫,“武氏打压听天监不错,但天下是刘氏的天下,不是武氏的天下,听天监犹有煌煌天威、上下尊卑依然清晰,你最好摆正自己的机会。”
“而且,”他话锋一转,“青龙王大驾并郡,我已经去拜见过他了!当然这件事目前还是密辛,你不得外传!”
吹牛逼嘛,扯虎皮做大旗嘛。
沈三倒吸一口凉气,任他江湖经验老道,也不会想到前一句还口口声声强调‘上下尊卑’的王七麟会在下一句就扯犊子,而且并郡书生失踪案确实是本朝今年有数的重案,青龙王亲自督查此案并不夸张。
他再度半跪在地行礼,抱拳道:“大人恕罪,若有青龙王为我听天监主持公道,那卑职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秀才冯亮确实给我送来一封信,请大人过目!”
信封被他藏在袖子里,由此可见这封信的重要性。
王七麟接走信封打开,里面是一张正常白纸,写着简单一行字:鱼汕汕姑娘日夜受折磨,阁下于心何忍?听天监不过如此!
看到‘鱼汕汕’三字,他的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无论如何他没想到冯亮会留下这么一句话!
冯亮竟然知道鱼汕汕?
那么他的自杀与鱼汕汕案岂不是有所关联?书生失踪案与他、与鱼汕汕是不是有关联?
他知道鱼汕汕被害案的背后有更大的案子,并且背后黑手能量很大,可无论如何没想到这案子会与冯亮的死有关系!
但冯亮留下的这句话让他莫名其妙,鱼汕汕日夜受折磨?阴差说她尸身腐烂却阴魂不见,那是不是说她的阴魂在日夜受折磨?
他心里快速分析,然后用信纸轻轻敲打着桌面说道:“你为什么如此害怕武威来?”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却是他诈沈三计划中很重要的一环。
大顶村疑案,沈三绝对知道许多机密,可他却表现的瞻前顾后,对自己戒心极深。
在这基础上他做出两个推断:一,沈三与案件背后黑手有关,所以不肯对自己说实话。
二,沈三知道案件背后黑手的身份,他惹不起,所以在不确定自己的能力和态度后,他不敢说,怕引火烧身。
王七麟倾向于第二种,因为当初在悦来客栈,沈三找上门来明明打算要说出一些事了,可是得知尹丁暴毙他立马改了主意,他觉得这是沈三对自己失去信心的原因。
还有,沈三若与案件背后黑手有关,他应当杀了鱼罩罩,而不是帮助她。
那么问题来了,沈三是一名大印,他怕的是谁?
最大的可能是武氏!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果一切是武氏在背后捣鬼,冯亮为何把信邮寄给沈三?
平阳府辖下七座县总共有七名大印,沈三默默无闻,他没有将信邮寄给其他更有名气的大印,也没有邮寄给多人,只邮寄给了沈三,并且还在心中说出‘听天监不过如此’这句话,这说明俞宁县内有与本案直接相关的责任人。
显然,让沈三忌惮的人在俞宁县内。
而俞宁县内唯一能让沈三忌惮的就是知县武威来!
所以,他用这话来诈沈三。
果然,听过他这句话沈三面色一变!
他咬咬牙说道:“王大人果然断案如神,竟然已经查到这么多信息。不错,本官确实有些怕武威来这位知县,我曾经与他交过手,竟然险些折在他手上。不止如此,他背后还有平阳武氏,我怎么能不怕他?”
王七麟的心快速跳了跳,他诧异道:“武威来竟然是个高手?”
沈三道:“武道高手,能够御剑气伤人,至少四品境!”
王七麟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立刻、马上、全部!”
沈三肃然道:“卑职遵命!情况是这样的,一切也是巧了,卑职上任之初想要来个新官三把火,于是便查阅本县旧案,然后注意到了大顶村鬼妻传闻。”
“随后卑职调查此案,发现尹丁此人的行为举止有古怪,他在看守着地墟,背后有人指使他做事,指使人身手高超,我不敢招惹他。再后来慢慢调查,我发现了武威来的身影。”
“所以卑职推断,大人开堂时不知不觉杀死尹丁的人很有可能与武威来有关,实际上真正害死鱼汕汕此人的并非是尹丁夫妻,而是武威来,他才是背后主局者。”
王七麟看着信纸随意说道:“沈大人还在试探本官吗?鱼汕汕没死,本官早已经查到了,她的身躯或许已经腐化为枯骨,但魂魄呢?本官曾经深入九幽拷问阴司,本地阴司说他并未勾走鱼汕汕魂魄。”
沈三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生猛?
恐怖如斯?
不是吹牛逼吧?
这话震慑住他了,他赶忙行礼道:“卑职不敢,卑职一直以为鱼二姑娘已经去世。因为卑职和鱼大姑娘仔细调查过她,一点线索都没有。”
王七麟又问道:“那天你吸引我进林子的时候,我在土地中挖出一具尸体,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沈三正色道:“那是县里凌迟的一个采花大盗,这人先杀人再辱尸,被本县擒获后便处以极刑,我当时需要一样东西吸引你的注意力,以让鱼大姑娘接近你,正好这具尸体被曝尸林中,于是就用它去故弄玄虚。”
王七麟沉吟道:“这尸体被曝尸林中?怎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
沈三说道:“卑职也不清楚,本县处死的尸首都会扔进去,大顶村人口中相传的林中死尸,便是这些县内处刑的人,包括前几天被处死的尹氏、尹氏舅舅和周仙人徒弟二根全被扔去了那里。”
王七麟吃惊:“他们三个都被杀了?武威来手段竟然如此冷酷?”
沈三沉重的点头:“武威来绝对有问题,他再次提审了这伙人并篡改了案情,改成尹氏嫉妒鱼汕汕将之杀死,后与二根勾搭成奸,一起害死了尹丁!然后趁着秋后,他以辣手斩杀了这些人!”
王七麟道:“好嚣张!”
死刑没有这么简单也没有这么快定审的,证据确凿判刑之后,罪犯要交由刑部定罪,然后将结果交给督察院审核。
督察员审核结束,还要上报大理寺,结果审核再无异议,这样才能枭首示众。
须知这过程相当繁琐,一个死刑犯从定罪到斩首至少要三个月时间,可武威来怕是三天就把人给解决了!
王七麟一直以为自己够狠的了,可相比武威来,他手腕温柔的就像少妇的手。
沈三说道:“不过他的行径虽然嚣张,却不能说不合法理。俞宁县此地以前治安极差,发生过山民暴动冲击衙门、杀死朝廷命官的事,以至于太祖初定天下十多年,朝廷里的官员甚至没有愿意来履职的。”
“所以当时太祖下了重典,俞宁县和边疆等一些地方断案从严从重,宁错杀不放过,以雷霆手段来镇压目无法纪的山民。这些重典一直没有废除,如果碰到影响恶劣的重案,比如妇杀夫、谋反忤逆、盗挖墓地等事,一旦证据确凿,可以交由府城速查,然后从严从重从快的惩处他们,以儆效尤。”
王七麟道:“但尹氏等人明明是冤屈的,武威来绝对没有铁证!”
沈三说道:“可他偏偏这么做了,而且没事。这位大人是我生平仅见的酷吏,而不管府城、郡里都很欣赏他这点手腕,据说连朝廷都知道了这位年少铁血的官员,所以他才会连连升官。”
王七麟点头道:“难怪你会怕他,他这是背后有人啊。”
沈三苦笑道:“不错,若不是他中途改姓为武,我甚至怀疑这是哪位名门之后,他的底气太足了。”
王七麟想了想道:“刚不可久,他这人强硬残暴、刚勇霸道,可是缺乏手腕,只会以杀人来解决问题,这其实是很蠢的。你看他为了隐瞒某些密辛杀了尹氏等人,暴露出了他的背后黑手身份,所以咱们只要朝着尹氏等人去调查,一定能查出他想隐瞒的真相。”
沈三道:“大人英明。”
王七麟道:“趁着夜色,我们出俞宁县去姜山乡,一查大顶村二探地墟,一定会有所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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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宁县没有城墙,所以以王七麟四人身手,避过城巡队出城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麻烦的是他们的马。
还好他们出城就要进山,马匹无用,他带着沈三去汇合鱼罩罩和舒宇,四人像四只大老鼠一样悄无声息的溜达出城。
城外有营帐,沈三解释道:“有些山里人来城里出售山货,他们舍不得住客栈,就在外面扎一个帐篷,所以咱们要进山并不费劲,我去租一辆骡子车就好。”
他出入姜山乡多次,最常用的身份便是走山货商,所以他很轻松的就与一个山民谈好了价钱,他要连夜进山,给的价高,山民很是心动,草草的收拾了东西就带着他们出行了。
秋夜里的山风比寻常更冷,席卷落叶四处飞舞,王七麟放眼看向四周,感觉自己被一圈纸钱给围住了。
月牙寂寥孤冷的挂在半边天上,点点寒星懒洋洋的散落在四周,秋天的夜晚就像秋风扫掉的树叶一样没有活力。
风吹叶子哗啦啦,越往山里走,夜枭的啼鸣声越是响亮,此起彼伏,单调而阴沉。
身板宽厚的车夫上了车后习惯性叼起烟锅子,他用火石点燃后客气的问几人道:“夜里冷,抽口叶子暖暖身?”
王七麟摇头道谢,然后问这汉子道:“大哥,你大晚上接我们的活,不怕我们是坏人,进了山抹你脖子抢你的钱吗?”
汉子不说话只是咧嘴笑,然后从屁股下摸出一个带着绳子的箱子递给他。
王七麟接住这沉甸甸的箱子满脸莫名,沈三轻声笑道:“王大人闻闻什么味。”
木箱子下是浓重的硝石和火药味!
箱子拖拉出来的也不是绳子,而是一条引子!
这是个土炸弹啊!
王七麟震惊,山民们性子太野了,竟然带着土炸弹出来做买卖。
汉子接走箱子又坐回屁股下,说道:“谁抢咱的货,咱就带他一起见阎王!”
鱼罩罩忍不住又问道:“那大哥,你会不会抢掠我们呀?”
汉子指着王七麟手里的刀说道:“那个刀子我见过,一刀能把一个山匪劈成两截子,你说我会不会抢你们?”
妖刀形如苗刀,威猛霸气。
舒宇淡淡的说道:“鱼姑娘,七爷说过你曾经独身在江湖上行走了两年,那你不知道一句话吗?持苗刀与青龙偃月刀的江湖客不能惹。”
鱼罩罩摇头,好奇的问道:“为什么这两种人不能惹?”
“因为苗刀难以习练,敢玩苗刀的都是高手。”
“青龙偃月刀呢?它也很难练吗?或者说它有关二爷保佑?”
“不,”舒宇摇头,“拿青龙偃月刀的是傻逼,正常江湖人谁会带一把青龙偃月刀出行?你会吗?”
“不会。”鱼罩罩讪笑。
舒宇说道:“就是嘛,只有傻逼才会带青龙偃月刀混江湖,而傻逼也不能惹。”
夜里行走山路很费劲,山民虽然已经走惯了,可还是得小心翼翼,所以他们走了大半夜才到猫不跳。
到了猫不跳就不能走了,他们得先歇息,等到天亮再上路。
九六对这地方记忆犹新,它落地后瞪着狗眼往四周看了看,忽然就夹紧尾巴、四腿哆嗦。
八喵见此大喜,它蹦蹦跳跳展示自己的威猛勇武,还特意去悬崖边上走猫步。
爷的青春又回来了!
王七麟见到后恼了,这不是作死吗?他去抓住八喵摁在悬崖边上让它坐下,然后伸手去推它屁股:“你要下去是不是?喏,下去吧,没事,别怕,猫是摔不死的,越高越摔不死,下去吧。”
八喵用四个jio使劲蹭着地面,瞪大眼睛回头惊恐的叫:会死的!
王七麟安慰它道:“你不怕死嘛,要不然你作死干什么?而且不是说玄猫九条命吗?摔死一次还有八次呢,去吧,下去。”
八喵将尾巴缠在他手腕上,跟系了个保险绳似的……
将它吓唬的老实了,王七麟才搂着它和九六去睡觉。
沈三熟知路途,天亮后他去河里又捕了一些石爬子鱼回来烤着吃,汉子还有一些干蘑菇没卖掉,他花两倍价钱买下来煮了个蘑菇汤,将高粱饼子搓碎搅和进去就是一道美食。
山珍水味,快哉快哉。
鱼罩罩撑得直打饱嗝。
王七麟看了她小肚子一眼做震惊的姿态:“你怀了?几个月了,肚子这么大?”
鱼罩罩气鼓鼓的将衣服束紧露出纤腰给他看:“我肚子才不大呢!”
然后她发现四个男人压根没看她肚子……
后面山民一直在纳闷:“这是怎么长的啊?小小个子的姑娘,怎么可能啊?”
鱼罩罩坐在车尾背对他们生气。
到了乡里他们下车换成不行,一阵急赶慢赶,等再次回到大顶村西头的老林时已经是中午了。
深秋时节,老林一片血红。
一点绿色也没有了,野草枯萎,树叶转红,风一吹树叶子啪啦啪啦的响,像无数小鬼成群结队的凑在一起搓着手不怀好意的看他们。
鱼罩罩有些害怕,王七麟将九六递给她道:“抱着天狗,即使有鬼祟也不必怕。”
但鱼罩罩拒绝了,她昂起头说道:“我妹妹的魂魄一定在这里,她在,我不怕,什么都不怕!”
穿过杂乱的老树、跨过连绵的野草,他们最终深入林中看到了那座地墟。
在王七麟想来,这地墟应该是个很大的地裂,就像小峡谷似的。
可是到了近前看去他才发现,地墟很小,不规则的开口顶多比村里的寻常水井大两圈。
王七麟蹲在地墟口往下看,纳闷道:“第一个发现这里的是谁?眼神也太好使了吧?如果不是有沈大人带路,那光我自己就是找一天都找不到这地方,找到了也想不到这是个深不见底的奇妙存在。”
沈三皱眉看着地墟口说道:“有点古怪,不太对劲。”
“怎么了?”
沈三迷茫的摇摇头看向周围,说道:“感觉这地墟哪里不对劲,但好像也没有问题。”
舒宇捡起一块石头扔了下去。
没有回音!
本来按照王七麟的计划,他们到来后就要结伴下入地墟去看看,现在来看这玩意儿没法下人,起码不能让四人一起下入,直上直下太陡峭,且这么小的开口实在让人瘆得慌。
可是不下去不行,否则就是白来一趟了。
王七麟用鼓励的眼神看看舒宇:“你加入听天监后的考验到来了!”
舒宇昂起头做蔑视一切的姿态,然后斩钉截铁的说道:“我才不去!”
王七麟嘲笑道:“原来是胆小鬼。”
舒宇涨红了脸,说道:“我不是胆小鬼!即使现在出现一个大妖魔,明知必死我也敢与它交锋。但下这个地方不行,我绝对不去!”
“为什么?你不就是害怕了吗?”
舒宇摇摇头,第一次露出颓丧的表情:“我小时候练刀,一旦犯错就会被关入一个小黑屋中,后来我无法一个人呆在一个小空间里。不是害怕,是我一旦进去就会疯掉!”
王七麟明白了,这可怜孩子因为童年阴影而患上了幽闭恐惧症。
他只能自己出马。
沈三从袖子里掏出一大卷灰色的纤细麻绳,王七麟吃惊的看向他的衣袖,这卷麻绳缠在一起足有成人大腿粗细,他是怎么藏进袖子中的?
鱼罩罩说出了答案:“你有芥子须弥?”
芥子须弥的俗名叫收纳法器,很少见,它内部有一片空间,可以容纳下远比自身大许多的东西。
王七麟第一次接触这种神奇玩意儿,在他看来这东西和飞剑一样都是传说。
沈三笑了笑没回答,他举起绳子介绍道:“这是南荒十万大山中的铁嘴喜子口中吐出的蛛丝所编织而成,别看纤细,但坚韧无比,且刀剑难伤、水火不侵,大人将这绳子绑在腰上会安全许多。”
喜子是蜘蛛,自古以来人们就普遍以蜘蛛为吉祥物,因为它们的外形很像汉字“喜”,所以寓意喜事连连,好运将至。
王七麟将蛛丝与腰带衔接,绑紧之后坐在了井边。
八喵眨着俩猫眼,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跳到他肩膀上唉声叹气。
九六还小,傻兮兮的在追着一只蝴蝶四处奔跑。
王七麟冲它喊了一声,它以最快速度飞奔回来,然后照常刹车不及,险些掉入地墟中。
还好王七麟及时伸手揽住了它的脖子。
这时候九六的脑袋已经探出地表了,它在第一时间尿了两滴,又靠在王七麟腿上嘤嘤嘤。
它这是在撒娇,也是在庆幸。
王七麟给它顺着毛,对三人说道:“我下去,你们三个要守住了这条蛛丝绳。”
沈三沉声道:“大人放心,卑职以命相守!”
舒宇则直接撤出了两把鬼头刀,一脸冷酷:“我死之前,绳子不会出事!”
鱼罩罩:“加油!别怕!”
王七麟实在是心里没底,不管地墟下有什么他都不怕,他怕的是上面这三人。
这里面没有一个是他的心腹!
但他不想白来一趟。
再次检查过蛛丝绳和腰带的稳固性后,王七麟将八喵塞进怀里,用九六绑在胸口,然后慢慢的爬入了地墟中。
九六猛的瞪大狗眼,它仰头看看王七麟,又看了看周围:光芒逐渐消失,它离开了地面。
狗眼一翻,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它腿软了。
地墟四壁虽然弧度险峻,但像山的其他地方一样,有粗糙的凹凸点可以借力。
他抠着山壁下去,洞口越来越小,光芒越来越弱。
鱼罩罩趴在地墟口说道:“七爷你别怕,我陪你说说话,这样你心里是不是会舒服许多?”
王七麟仰头道:“你给我唱个小曲吧?”
鱼罩罩说道:“好,唱什么?”
“十八摸。”
王七麟大笑着往下爬,速度很慢,因为越往下越黑暗,他全靠摸索着来寻找着力点。
但是随着他的视野习惯了黑暗,情况变得好转许多,他开了目神窍,即使黑夜也能隐约的视物。
王七麟低着头往下爬,他发现越往下地墟空间越来越大,这地墟就像个三角瓶。
但下面遥遥不见底!
这样往下爬很累,他偶然抬头看向面前石壁——
一张扭曲的人脸紧贴在他的面前!
王七麟大惊,下意识捏大手印往前一拍!
接着他心里叫糟!
出招之后他才想起自己的处境,这时候他倒着抠在山壁上,随手一击的反震力太大了!
果然,他另一只手和双脚再也蹭不住石壁,整个人掉落下去!
这一瞬间他大脑空白下来。
但他下落了大约十多丈后停了下来,蛛丝绳紧绷,这条保险绳起作用了。
沈三的小心谨慎救了他一命!
上面响起沈三的叫声:“王大人,何如?”
地墟四壁狭窄,空间狭小,声音滚滚下来如同闷雷。
王七麟仰头大叫道:“我没事!”
三人的讨论声响了起来:“七爷说什么?”“听不清啊。”“应该没事,舒大人小心,你的手被勒出血了……”
王七麟心里一沉,地墟的构造导致上下声音不能流畅相通,上头的声音被放大,下面的声音被削减。
他找到一处石壁荡过去要借力,却看见一张扭曲的怪脸从石壁中向他靠来!
与刚才不一样的怪脸!
但他接着反应过来,不对,这是自己的倒影!
这石壁并不光滑,但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形如水晶琉璃,所以才会产生倒影。
不过因为石壁山石犬牙参差,导致他身影扭曲。
他挥手御气,整个人往后荡,这时候石壁中的人影也在往后退去。
见此王七麟震惊了:这地墟是什么材质?难道是某种玉石?
总之这地墟是个宝地,如果让商人知道下面有可以做镜子的石头,估计早被开发成矿场了。
王七麟没有继续往下爬,他找地方站稳后往下扯蛛丝绳,积攒上大约一丈后就跳下去。
如此反复,他的速度就快了。
他下落的速度确实快,很快绳子便拉不动了。
这时候他再仰头看去,看到头顶的地墟口只剩下一个光点。
难道绳子放完了?他凝视着光点等待着三人给他答案,但上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下传来一个声音,‘撒撒撒撒……’
什么东西摩擦着石壁在攀爬!
八喵猛的仰头长啸:“啊呜!啊呜!”
摩擦石壁的声音同时变得激烈起来。
八喵身上的毛全炸了起来,王七麟放眼看向四周,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发现此时山壁空间已经很大了,如果说地墟是个三角瓶,他现在应该深入三角瓶的腹地了。
于是他反手握住妖刀蓄势待发,另一只手捏不动明王印并低声快速的诵读《金刚萨埵心咒》。
随时作战!
九六闭着眼睛在装死。
八喵很生气,将小尾巴甩出去砸它。
挨砸之后九六委屈的叫了起来:“六六六!六六六!”
天狗叫声往下传递,进而被放大。
摩挲石壁的声音则逐渐减小并消失。
王七麟松了口气。
幸亏这地墟的构造奇特,上方的声音传到下方去会扩大数倍,而天狗叫声辟邪,九六的叫声被扩大后威力更强劲,将这东西给吓走了。
可是接着这口气憋在了他嗓子眼里,他由此突然引申着想到了另一回事:声音往下传递会扩大,往上传递却会削减,但他听到的‘撒撒’声可是相当清晰,那么实际上这声音得有多大?
继续联想一下,蹭着石壁发出这声音的东西得有多大?
想到这点,王七麟头皮顿时就麻了。
他仰头看向地墟口琢磨着要不要先跑路,可是这一抬头他惊呆了:好多光亮点!
本来只有一个地墟口,只有一个光亮点才对,但他现在看到的是无数光亮点!
第一时间他心头浮现出一个疑问: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他伸手去搓眼睛。
动作并不激烈,可是绳子陡然脱落!
变故出现的太突兀,王七麟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他只感觉身躯一晃,接着一股奇特的体验传遍全身:失重感。
八喵也意识到这点,惊恐之下玄猫的叫声都变形了:“妈嗷!”
九六闭着眼睛,它当自己在自由飞翔。
说时迟那时快,王七麟一甩手用嘴巴叼住妖刀,阴阳大道神功全力运行,阴阳两道内力像洪水般在他四肢百骸中翻滚,化作阴阳两气被他伸手拍了出去!
阴阳两气喷向石壁,反震力将他推向另一侧的石壁,王七麟同时运转金刚横练神功,双手有金刚罡气保护,他拿出吃奶的力气去抠石壁。
但是石壁没有那么粗糙,压根抠不住,他的身躯一个劲往下坠落。
还好这总归能延缓下坠的势头,他不知道自己往下划了多久,这会他是真的慌了手脚、乱了心神!
最终他落到了地墟之底,‘噗通’一声响,他跌入了一片水中。
八喵的叫声却越加凄厉。
王七麟不明所以,但接着明白了怎么回事:这水有毒,护体金刚罡气在逐渐的黯然单薄!
见此他急忙将背上的火把拿了下来,点燃之后地下出现一道光明,借助亮光他看到水中有一座高台,于是便快步跑了过去。
直到他爬上高台,八喵才停止尖叫。
王七麟坐在石头上哀叹一声:“刺激啊!他麻辣隔壁,听天监这活就是不是活人干的!”
放松下心情后他才发现洞中的水粘稠而略带腥臭,他走到高台一角蹲下借助火把光芒仔细看向这些水,发现它们是黄绿色的。
很恶心。
他又抬头看向地墟口。
这一看他更懵了!
没有地墟口了!
他的头顶一片漆黑,完全的漆黑!
按理说现在是正午时分,无论他跌落的有多深,以他开了目神窍的实力都能看到地墟开口。
可是现在他确实看不到,那片象征光明的光斑消失不见了!
一瞬间,王七麟的心停止了跳动:两个可能,一,洞穴拐弯来着;二,洞穴口被人堵住了!
但他是一路坠落下来的,洞穴没有拐弯。
那就是洞穴口被人堵住了。
他站在高台上怔怔的发呆。
沈三、舒宇、鱼罩罩。
他不该相信这三人,他终究是年轻,贪功冒进了!
从他加入听天监以来,他几乎没有犯过大错,这是他第一次犯了大错,然后很可能就要付出生命做代价!
253.再敲钟(请求正版支持)
九六发现自己来到了实地上,然后它就嘚瑟起来,往左跑几步喊两声‘六六六’,再往右跑几步喊两声‘六六六’。
很快它有了更好的主意,前腿扎地、后腿撇开,气沉丹田屁股下坠:撒尿占地盘……
八喵甩尾巴去抽它:傻崽,爹被困住啦,他会饿的,你猜是猫肉好吃还是狗肉好吃?
绝境当前,王七麟懵了。
他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心里生出无数想法,但好像又没有任何想法,他觉得自己的思维有些恍惚,一切似乎变得不真实起来。
八喵爬到他肩膀上用脑袋蹭他的脸,很温柔的蹲在他肩膀上抱住他的脸舔了舔。
感受着粉嫩小舌头的温润柔软,王七麟感觉自己的灵魂重回身躯,他甩甩头振奋精神,抱着八喵道:“没事,八喵,爹没事,爹肯定不会死在这里!爹还有一段大姻缘呢,如果爹死在这里那去哪里找姻缘?”
八喵乖巧如白莲花,九六则又蹦又跳又叫唤。
见此八喵咧嘴笑:距离吃狗肉又近了一步。
但九六的兴奋很反常,于是王七麟向它走去,看到它跟前有一具骨骸!
不是一具骨骸,他仔细看去,发现这是两具骨骸,一大一小,大的骨骸躺在地上,一条手臂护在胸前,而小的骨骸被它抱在怀里。
有一位母亲曾经抱着孩子掉入这里,并死在这里。
人间惨剧。
王七麟又想,这里是人间吗?
他走过阴、去过阴间,但感觉阴间都要比这里舒服许多。
头一次,他发现了徐大的好处:徐大绝不是个没有用处的家伙,对于听天监来说,他的性格是无价之宝!
徐大有个本领,随时随地都能说骚话、都能挑动氛围,前些天走阴的时候有他陪同,王七麟感觉自己是旅行了一趟。
他有化死境为活地的神奇本领。
这对母子骷髅让他下意识想到了鱼汕汕和儿子,但他知道这肯定不是那两人。
尹氏将鱼汕汕的儿子扔入这里不过一个月时间,还不足以完全腐烂为枯骨。
而且即使它会腐烂为枯骨,也不会被鱼汕汕拥抱在胸口。
他默默的分析着,蹲下将火把放到了两具枯骨跟前,想看看这对母子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都没有,连碎布都没有。
火把从骷髅头上扫过,几个字一晃而过。
王七麟一怔,急忙将火把放回去仔细看,骷髅头上有字,许多字——
不榖吴威来谨遣亲师周愈仙人,敢昭告于螣蛇:
弟子欲兴百神之祀,考君眠于此。观经典所载,虽切慕于心,奈禀生之愚,时有古今,民俗亦异,仰惟圣神,万世所法,特遣亲师代弟子送王女鱼汕汕祈福!尚飨!
八喵凑在他跟前一起看,看完后一人一猫对视一眼。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说道:“窝草,事大发了!”
八喵习惯性露出抬头纹,装作沉思的样子。
王七麟忍不住给它一个脑崩:“你屁都没看懂,沉思个屁!”
他大概看懂了这是怎么回事!
沈三曾经说过,俞宁知县武威来曾经姓吴,后改姓为武。
那么吴威来就是武威来。
周愈仙人是失踪的周仙人,他们在这里用人做祭品祭奠一条上古神兽螣蛇,所用祭品貌似是鱼汕汕。
那么问题来了,他面前这具尸骨不会真是鱼汕汕所属吧?!
他顾不上去分析这问题,现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如果武威来送人进地墟是要祭祀螣蛇,那螣蛇此时在哪里?
螣蛇乃是神兽!
它有大威能!
八喵和九六这种灵兽在人世间堪称珍稀,但确实存在,朝廷和门派中都养有灵兽。
神兽就不一样了,龙是神兽,而青龙王仅仅是身体中藏了一个龙魂就能统帅整个听天监,如果他真有一条龙能统帅什么?
能统帅整个九洲,那样他就是真龙天子!
而螣蛇也是神兽,能与青龙并列的上古六大神兽: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勾陈螣蛇!
所以如果这地墟中若有一条螣蛇,那就有意思了。
王七麟已经做好准备了,只要八喵下跪他也会毫不犹豫下跪,螣蛇绝不是他能抗衡的存在!
但他觉得这么个破山洞里不可能存在一条螣蛇,那太不可思议了,而且螣蛇怎么会吃人呢?
他正在分析着,九六忽然再次叫了起来,王七麟急忙抬头看向四周,然后惊愕的发现洞中的粘稠黄水消失了,大片空地露了出来,同时还有大片枯骨也露了出来。
这些枯骨出现后从手骨开始拼凑,然后是腿骨,最后找到骷髅头安在颈椎上,一个接一个的站了起来。
王七麟看呆了,下意识的喃喃说道:“妈咧,一群接头霸王?”
有骷髅跳上高台,他急忙将火把插在地上,又将背上另一个火把引燃同样查好,然后他站在两个火把之间备战。
来者不善。
这些骷髅绝对不会像桃花源记中的淳朴乡民一样,听说有外人到来,咸来问讯,然后余人各复延至其家,皆出酒食。
它们怕是准备把他当酒食!
一个个骷髅站了起来,王七麟数了数:“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五个半……”
焰火摇晃,八喵一把甩出小尾巴。
小尾巴的黑毛炸开,像个大型铁蒺藜般在空中翻飞,将一个闪烁飞来的骷髅给砸翻在地!
王七麟转身横步,手中妖刀快如电闪,只听破空声凄厉,他左右两方全被快刀挡住。
噼里啪啦一阵响,好几个骷髅被逼的退了回去。
佛光闪烁,怒目金刚一露面便被连续打中。
王七麟后背冒出了冷汗,这些骷髅的身手好强悍,一个个速度快的惊人!
更多的骷髅站了起来。
王七麟心里暴怒:他只要活着出去,一定宰了武威来,这狗逼不知道为了祭祀螣蛇往下扔了多少人,反正一百是挡不住!
骷髅们纷纷跳跃上高台,四周一下子围满了。
它们用空无一物的眼眶死死的盯着王七麟,明面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眼神,它们这番姿态却让王七麟联想到了看到肥羊的饿狼、看到姑娘的痴汉。
饿狼有一群,痴汉也是一群。
八喵很懂事的站在他背后,九六则愤怒的呲牙咧嘴,它一点不怕这些骷髅,反而有些垂涎。
焰火连续抖动,又有骷髅凭空消失!
还有骷髅飞了起来!
它们能飞天遁地!
王七麟不敢抢攻,他挥舞妖刀施展夜战八方,运气《阴阳大道》外放刀气,阴阳二气从一道接一道从刀锋上迸射而出。
阴气冰冷,斩中骷髅便会迟滞它的攻击态势。
而更猛的是阳气,《阴阳大道》所练就的乃是纯阳真气,最是克制阴邪鬼祟,阳气化作飞刀嗤嗤飞出,带着庄严、炽烈、雄浑的气息劈向骷髅,吓得骷髅们纷纷躲避。
一旦躲避不及被纯阳真气斩中,那就是一道焦黑伤痕!
王七麟顿时明白了纯阳真气的作用,他运行内力走霸道一路,纯阳真气源源不断如赤练般甩了出来。
一群骷髅争先恐后掩杀而至,王七麟面无表情瞬间挥刀横扫千军!
一刀接一刀,刀光闪烁,一个瞬间他面前出现上中下三刀寒光,三波横扫千军,三倍威力!
九六猛然仰天嘶吼:“六六六!”
声音扩散向四周石壁又被反射回来,回音不断、余音绕梁,急速威猛的骷髅们速度陡然变慢。
天狗发出的音波像狂风,扫在骷髅们身上像风扫大树,扫荡之下,它们状态顿时低迷,不敢飞起纷纷落地。
玄猫身影消失,当几个骷髅在抵抗天狗叫声的时候,八喵出现在它们身边。
小尾巴鼓起来变成了小锤子,连着长尾就是链子锤,黑毛炸起像狼牙锤,于是当它挥舞小尾巴的时候,就像边防勇士挥舞着链子狼牙锤!
砰砰砰!
雨露均沾,链子狼牙锤砸过去,好几条腿骨被砸断砸飞。
九六扑上去抢到一条啃了一口。
可惜它还嫩,只在骨头上留下一个牙印,未能像大狗啃骨头一样一口咬断。
但它给王七麟带来的帮助已经足够大了!
见骷髅们受到天狗叫声震慑而迟滞身形,王七麟右手挥刀左手甩出大手印。
反手刀速度快如疾风,一刀劈出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锐鸣,纯阳真气冲出刀尖,仿佛一道激光弹出。
刀芒特别长,至少一丈半!
这一记横扫千军威力强大,十几个骷髅躲避不及被扫的骨头焦黑。
还有骷髅在他近前,王七麟左手出火焰印,你一个他一个,雨露均沾胸前都有小火花!
一人两灵兽,他们配合无间,突然占据了主动权,将上百骷髅打的摇晃不止。
有骷髅冲到近前,九六嘶吼八喵跳回来甩链子狼牙锤砸掉它腿骨,王七麟顺势挥手一记宝山印!
小宝山铺天盖地劈落,将这骷髅劈的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但造化炉没有出现。
正面又有骷髅杀到,王七麟厉喝一声不退反进,他整个人像出笼猛虎,硬生生撞上那骷髅给它劈头盖脸一记剑印。
剑从口入。
爆了!
王七麟越杀越起劲,一具接一具的骷髅化作枯骨。
就在此时一声呼啸从他头顶落下,好像有什么暗器破空而来。
他急忙闪身躲避,结果这暗器并不是冲他来的——这也不是暗器,是一枚金币飞了下来!
金币飞下后迅速变大,最终变得有磨盘大小,落在一个骷髅头上便将那骷髅给砸碎了!
但金币飞起,骷髅又自己捡着骨头开始拼接。
王七麟上去一刀砍掉了它的脑袋开大脚飞了出去,枯骨再散落!
金币的攻击力不算很强,它有些笨拙,只能往骷髅群里砸,能不能砸中全靠老天爷开不开眼。
但它对王七麟帮助也很大。
它成为一面盾牌,王七麟追在它后面绕着它转圈,骷髅们没法发挥数量优势合围他了,一旦靠近落单,王七麟便剁了它。
九六咆哮声中,骷髅的战斗力受到很大束缚,王七麟带着八喵借助金币掩护一个接一个追杀骷髅。
不能飞天遁地的骷髅失去了最大依仗,它们的速度优势也在天狗咆哮声中发挥不出来,实力十不存一,又因为金币的存在它们发挥不了数量优势,最终逐渐消散。
王七麟砍倒最后一个骷髅,原本金黄的金币变成了苍白色,他一收刀,金币陡然飞走。
他抬头看去,小小的光斑再度出现了。
见此他猜测应该是刚才上头出现意外,有人突然杀到打了沈三等人一个措手不及,但沈三现在已经控制住局面,所以打开了地墟口并放入他的法宝金币来助了他一臂之力。
回过神来他看向周围,地上一片枯骨,已经没有还能站着的骷髅了。
不对,他接着发现还有一个骷髅站在那里,是个小骷髅,那小骷髅抱着个火把愣愣的站在地上,见他看向自己赶紧扔掉火把冲向鱼汕汕的骷髅,然后自己钻进了鱼汕汕的手臂中并扶起臂骨搭在自己胸口。
王七麟呆若木鸡。
他起初猜对了,这对母子枯骨正是鱼汕汕和儿子所属。
但他没有猜到,鱼汕汕儿子的骷髅还能动弹,之所以进入它怀里是自己钻进去的……
八喵和九六踉踉跄跄的跑向他,他顾不上追杀小骷髅先抱起两个小东西。
这一仗不算惨烈,却耗尽他们一切。
可怜九六还没有退去奶音就狂叫一通,怕是声带都撕裂了,这会已经发不出声音来。
八喵小尾巴肿成一团,好几个地方的毛都秃了。
王七麟正要心疼它们,‘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他震惊的抬头看去:
骷髅们寻找着自己手骨,找到后接了起来,又去找腿骨、再去找脑袋,一个个再度站了起来……
一瞬间,王七麟心冷如冰!
这是不死族吗?
先站起来的骷髅依然飞了起来,速度依然快的让人看不清。
但九六已经无力再发出吼叫声。
它还要挣扎再战,王七麟捂住它的眼睛,他握着妖刀站起来,一时之间,拔刀四顾心茫然。
他知道情况很糟糕,便在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一定有办法活下去,一定有机会的,他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九六挣扎中蹬到了他的腰,一个硬物硌的他腰疼。
天王轮回钟!
王七麟一把扔掉妖刀摘下了天王轮回钟,前几天静娘的话在他心头浮现:天王轮回钟是一件至宝,在阳世敲响能震慑妖魔、在阴间敲响能惊吓万鬼……
他毫不犹豫聚集所有内力于一指,使劲冲天王轮回钟的撞座弹了上去。
八喵福灵心至,抢先跪下了……
“咚!”
一声沉闷悠扬的响声,王七麟顿时感觉眼前发黑、天旋地转,昏迷之前他看向骷髅,所有骷髅化为齑粉!
有骨粉从空中飘落,恍若飞雪。
造化炉飞了出来……
天旋地转!
地动山摇!
羊群一阵震动,体魄强健、角大毛亮的头羊猛的暴躁起来,它在原地一阵乱转,看起来很不耐烦。
原本蹲在地上的牧羊老头猛然站起,他闻声看向深山方向,一身破衣罡风鼓荡。
有秋风带起树叶落到他身后,树叶一靠近,顿时化作碎片四处飞散。
羊群一阵躁动,有两头大山羊身体晃了晃,竟然变成了两个跪在地上的人。
一个做道士打扮、一个满脸抹着锅底灰嘴里叼着块红布条,两人身体哆嗦着彼此对望,纷纷吓得往后爬。
头羊一个箭步像老虎一样冲他们扑去,老头摆摆手沉声道:“他们罪孽不重,既然有此机缘,那算他们命好,饶过他们。”
道士冲着老头跪地磕头:“爷爷饶命、爷爷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偷你的羊了!”
另一个装扮的跟鬼一般的汉子吐掉嘴里红布条也上来磕头:“爷爷放我们一马,孙子知道错了,这辈子不装神弄鬼吓人,这辈子不会再去偷鸡摸狗!”
牧羊老头笑眯眯的说道:“你当我会信你们两个的话吗?”
两个汉子连哭带叫,一个劲磕头。
牧羊老头说道:“算你们命好,老头子现在有急事要离开这俞荫,就放你们一马,但你们身上犹有罪孽未能洗脱,所以给你们两个选择。”
“第一,继续做羊,随我走遍九洲四海,洗脱罪孽再变为人;第二,余生不准吃五谷与肉食,只能吃野草、做善事,否则就会遭受替身刑罚。”
“自己选吧。”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他们咬咬牙说道:“我选第二个!”“我以后一定只做善事!”
牧羊老头点点头,一甩鞭子带着羊离开。
远在神都洛阳的暗室之中,一幅广阔的地图也开始震动,地图上一些自动修筑起来的建筑在震动中倒塌。
看守地图的老道士哀鸣一声,叫道:“无量天尊,又来!又来!日喽!”
黑雾翻涌,有人赤足从雾中走出,他欣喜的说道:“这是好事!快看社稷图,看这法宝在哪里展露神威,到时候再与上次变动进行比对,寻找共同点,或许我们能找到它!”
一个红衣喇嘛从后面走出来问道:“大王,若不是法宝,而是高人大士展示神威呢?”
赤足人一听这话大笑起来:“那我们就可以做多一个助力!你们瞧,若他是高人大士,那朝廷已经找他良久,他却不愿意现身,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不愿意给当今朝廷效力!”
红衣喇嘛还要说什么,老道士抢着说道:“大王,法宝是在并郡平阳府的俞宁县。”
赤足人喃喃道:“又是并郡?看来并郡要有大事发生!现在大如意神僧在平阳府是么?”
“黄公子也在平阳府,”喇嘛立马说道,然后他又有些迟疑,“还有一位、一位、一位……”
“说!”
“还有一位星宿也去了平阳府。”喇嘛说道。
暗室陡然森冷,空气中有冰霜隐现。
道士急忙笑道:“大王勿怒,哈哈,这是天助我也,一位王公、一位星辰都在法宝地,又有神僧相助,这法宝看来要归于我们了。”
赤足人阴嗖嗖的说道:“若是其他公子在还好说,黄公子此人,哼!他什么性子、什么脑子你们不清楚吗?靠他能成什么事?”
喇嘛忍不住说道:“确实,这黄公子只能成就败事……”
赤足人说道:“传王令,告诉大如意神僧和星宿,不要听黄公子指示,保住他性命让他自己去玩就好。另传王令给紫公子,让他从西域回中原来主持大局。”
喇嘛苦笑道:“怕是不行,大王,上次我们趁着九洲动荡说是人王出世,紫公子趁机立足西域,这事被朝廷给发现了,现在听天监、黄泉观乃至十三卫都在往西域调兵遣将,紫公子被缠住了!”
赤足人:我尼玛!
俞宁县中。
一位屠户正在烧水杀猪,他将一头剔掉毛的大肥猪倒吊起来,然后面露狰狞笑意,伸出刀子一块一块的剥掉猪皮。
猪还活着。
嚎叫声刺耳!
如庖丁解牛,屠户将一块块猪皮轻巧的揭了下来,然后突然之间肥猪身躯变得模糊起来——
这头猪变成了一个表情扭曲的姑娘,姑娘被倒吊在屠宰架上,后背肌肤被一块块剥掉,鲜血直流!
屠户顿时惊呆了。
姑娘凄厉鬼啸落在地上,她要冲出门外但猛的又惶恐起来,迅速的退到屠户身前在他额头拍了一巴掌,接着又重新变成一只大肥猪……
254.隐藏在山村中的真相(求推荐票)
昏迷之中,王七麟感觉自己还在摇晃,而且胸口有些痒痒的,挺舒服。
这天王轮回钟比烈酒还带劲,后劲无穷!
他还感觉额头清凉湿润,脸上湿乎乎的,像是有特别柔软的少女手指在轻轻抚摸他的面容。
于是他激动的睁开了眼睛,然后看到夕阳之下,九六在舔的飞起……
“我它娘!”王七麟心态崩了。
听到声音鱼罩罩高兴的喊道:“七爷醒了、七爷醒了!”
脸色苍白的沈三凑上来说道:“王大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都怪卑职无能,未能帮到大人的忙,让大人自己冒险。”
王七麟坐起来,额头上有一块手帕落下,鱼罩罩赶紧捡起来收回怀里。
“多谢。”王七麟向她道谢又看向四周。
没有看到地墟口,只看到不远处有一条大裂口。
见此他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是谁把我给捞上来的?”
八喵伸出胖爪挠他,王七麟震惊的看向它:“是八喵把我捞上来的?它力气有这么大?”
八喵赶紧摇头,伸出爪子指向旁边。
旁边有个极小的胖娃娃的在含着手指睡觉。
王七麟更震惊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
一连串疑问出现了,他迅速的问道:“这怎么回事?咱们这是在哪里?我是怎么离开地墟的?这个娃娃是谁?”
鱼罩罩弱弱的说道:“七爷,其实我们也想问你。”
王七麟下意识说道:“问我?我昏迷过去了啊!”
沈三说道:“王大人,此事甚有蹊跷,我们从头说起,好么?”
“好。”
“首先,起初我们放你下去,然后绳子忽然收紧了,当时你是从山壁上脱手了吗?”
王七麟说道:“那山壁的下面很古怪,是一种好像水晶似的石头,可能是玉石。但入手却跟普通石头一样粗糙,我忽然之间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只是因为石头参差不齐,导致倒影扭扭曲曲,所以吓到我了,我下意识后退。”
说到这里他又问道:“后面绳子怎么断掉了?”
沈三、鱼罩罩、舒宇都在这里,而且看三人的样子,他们并没有经历过血战。
听到这话三人脸上同时露出震惊之色:“因为地墟开口闭合了!”
沈三说道:“王大人还记得我们刚到的时候我说感觉有些古怪吗?这古怪就在于地墟口,地墟口的形状与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只是差别细微加上我没有往这方面想,所以没有发现真相。”
“真相是,地墟是活的,地墟口会变动!”
王七麟一怔:“地墟口,会闭合?会变动?”
鱼罩罩使劲点头:“真的七爷,不光会闭合还会张开,你先它现在变得多大了!”
顺着她伸出的手臂,王七麟看到了那条裂带。
“那他么是地墟口?”
天雷滚滚啊!
鱼罩罩说道:“对!刚才沈大人——让沈大人说吧。”
沈三沉着的说道:“王大人,先前卑职担心你安危,以本命法宝黄金钱放入下面,看到你正在与一群骷髅血战,于是竭尽全力助您作战,最后作战结束我收回黄金钱调养血气,结果忽然之间地动山摇!”
“这时候地墟口迅速张大,我们害怕,赶紧往后退,”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愧色,“实不相瞒,当时我们有些害怕,还以为是山崩了,摇晃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这山才安静下来。”
“这时候您依然没有出现,我重新放出黄金钱,看到您搂着个娃娃晕倒在一片石头上。得知这情况,鱼姑娘主动请缨,我们以绳索绑在她腰上,让她下去将你给拖了上来。”
八喵使劲点头,然后指了指他怀里。
王七麟摸向怀里,摸到天王轮回钟。
真是个懂事的乖仔,他忍不住眉开眼笑搂住八喵使劲亲了两口
亲完了八喵他怔怔的看着已经平整的山石,一个疯狂的推测出现在他脑海中:螣蛇!
这里真的有神兽螣蛇,而且这螣蛇并不是藏在地墟中,应该说这地墟就是腾蛇!或者说这里是腾蛇的一部分,地墟口是它张开的嘴巴!
他又想到了地墟底下那些黏糊糊的黄水,八喵看到后非常恐惧,护体金刚会受到强烈侵蚀,而水中尸体全化作了枯骨,从这点来看,这像不像腾蛇的胃液?
不过神兽也有胃液吗?
他不确定。
然后他又问道:“小鱼儿,你下去后也看到我搂着这娃娃?”
鱼罩罩点点头说道:“对的。”
“他当时是活的死的?”
王七麟难以置信,地底下没有娃娃,只有一个小骷髅!
他想到了小骷髅主动钻进鱼汕汕怀里并拉起臂骨搂住自己的举止,然后脑海中出现这样一幕:小骷髅重新长出肉来变成娃娃,跑过来钻到他怀里,拉起他的手臂搂住自己……
鱼罩罩说道:“活的,而且、而且。”
她有些欲言又止起来。
“而且什么?”
“而且他当时拉开了大人的衣服,在吸奶。”
八喵钻进九六怀里,使劲往里钻,尾巴轻柔的摇晃,看起来很娇羞的样子。
王七麟下意识摸向胸口,想起了昏迷中胸口发痒的感觉。
他一时呆滞。
三人都在看着他胸口,九六看的尤其认真,看上去有所意动。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瞎看什么呢?这娃娃有问题,地底下怎么会有活人?何况还是个小娃娃!我当时看到这小东西来着,它是个小骷髅,就在……”
说到这里他看向鱼罩罩,小心的问道:“如果你知道你妹妹的娃娃没有死,你怎么办?”
鱼罩罩傻傻的说道:“我会好好爱他呀。”
沈三立马反应过来:“这是尹氏扔进地墟的孩子?这就是鱼汕汕的孩子?”
鱼罩罩难以置信的扭头看向孩子,又回过头来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看向王七麟。
王七麟看见她的扁桃体了。
少女的扁桃体粉嫩粉嫩的。
王七麟一把摁住她道:“你冷静点,这小东西是个妖魔!”
鱼罩罩激动的嚎啕大哭,她伸手去推王七麟臂膀,叫道:“你才是妖魔!这是我妹妹的儿子,是我侄子,我侄子不会是妖魔!侄子!侄子!你睁开眼睛看看姑姑啊!”
沈三友情提示她:“他是你外甥,你是他姨娘。”
“外甥!外甥,我的外甥,姨娘的外甥!”鱼罩罩想甩掉王七麟的手,结果甩不掉,于是她改成用小拳拳捶他的胸口,“你放手,放开我!”
王七麟有办法让她转移注意力,放开手说道:“你妹妹尸首在下面,我看见了。”
果然,鱼罩罩不再发狂,再度呆住了。
但她很快跳起来,主动绑上绳子深入地墟,将残留的枯骨带了上来。
期间王七麟去看了新的地墟口,面积扩大千百倍,一个庞大的地洞出现在他面前。
鱼罩罩上来后放下枯骨,忍着悲痛说道:“山壁就像普通的石头一样,不能映照出我的身影。”
王七麟摇头道:“不可能啊,山壁材质很古怪才对,不光能映照出人的身影,有时候它还会出现许多光片,我亲眼看到的。”
鱼罩罩没有再说什么,她搂着袋子里的枯骨失声痛哭。
王七麟将头颅拿出来给沈三看,沈三看完上面的字后也震惊了,叫道:“武威来竟然胆大如斯!老天爷!他难道想、他难道想?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了?”王七麟纳闷。
沈三指向上面第一行字道:“你看,这写的是什么?”
“不榖吴威来谨遣亲师周愈仙人,敢昭告于螣蛇。”王七麟读出声来。
沈三大声道:“不榖!吴威来就是现在的武威来,这武威来他自称不榖啊!”
王七麟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他看向舒宇,舒宇仰头看天、身姿挺拔,逼格十足。
他看向鱼罩罩,鱼罩罩抱着骨头在痛哭。
打扰了,他赶紧扭回头来。
沈三耐心的解释道:“我的亲大人啊,不榖这个自称不能随便用,这曾经是周天子谦称。本为周天子独用,后来周室衰落,诸侯霸主崛起,他们便僭用了此自称,齐桓公、楚庄王等僭越称王后也常用此自称。”
“所以现在这个称呼有大大的说道,谁自称不榖无异于造反!因为这称呼代表的是想要僭越王权做皇帝!”
“还有,”沈三指向后面的字说道:“弟子欲兴百神之祀,考君眠于此。观经典所载,虽切慕于心,奈禀生之愚,时有古今,民俗亦异,仰惟圣神,万世所法,特遣亲师代弟子送王女鱼汕汕祈福!尚飨!”
“这是一篇祭祀文!全篇说的是,未来皇帝吴威来派遣师傅周愈前来祭祀螣蛇,我想要祭祀百神获得庇佑,现在得知螣蛇您沉眠于此,那我们就送来一位有王族之命的女子鱼汕汕敬献给您,请您享用,然后庇佑我一切顺利……”
说到这里沈三再次瞪大眼睛:“我明白了!”
“你又明白什么?”
沈三激动的跳起来吼道:“我明白他为什么短短几个月从一介布衣升到知县了,他有螣蛇神的庇佑!他得到了螣蛇神的庇佑!我日他亲娘!”
“他真的想做皇帝,而且我猜他的计划是这样,他想从普通官吏做起,一步步掌控大权,最终位极人臣,以权臣身份逼迫皇帝让位!”
王七麟想了想,这个猜测还真是靠谱。
沈三激动的振臂高呼:“回县城,抓武威来!”
王七麟说道:“可是你凭这个能给他定罪吗?沈大人,你稍安勿躁,现在你太激动了,头脑发热了!我只问你一句,你怎么证明这骷髅头上的字是武威来写的?”
沈三还很狂热:“反正肯定是他干的,这次他吃不了兜着走!整个武氏都要跟着倒霉!”
王七麟无奈,往左右说道:“沈大人说梦话呢?谁尿黄?把他给呲醒。”
作为他的第一狗腿子,九六飞奔而来准备撒尿。
沈三恳切的说道:“大人,咱们现在有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去扳倒武威来……”
“不错,但不能仅靠这么个骷髅。”王七麟打断他的话说道,“只能说我们找到方向了,还记得冯亮信中的话吗?我告诉你,鱼汕汕的魂魄没有被阴差带入地府,而是被人给藏了起来。”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找到她的阴魂,拿到证据,到时候证据确凿,不愁武威来不伏法!”
沈三点头道:“王大人果然少年英才、神探无双,正是如此!”
王七麟说道:“这样,我们去大顶村走一趟,尹丁不是个简单人,他不会一点后手都没有,就这么被武威来给灭了全家,我们再去村里调查一下。”
另外他还要让村里人看看这个娃娃,村里人肯定认得鱼汕汕儿子的样子。
鱼罩罩小心翼翼的抱起娃娃,娃娃迷糊的打了个奶哈欠醒来,看到她后也不哭,搂住她的胸高兴的咯咯笑:“娘娘,娘娘,娘……”
听到这话,鱼罩罩哭的更厉害了,她轻轻抱住娃娃哭道:“宝宝乖,宝宝真乖,我不是娘,我是你姨娘。”
娃娃继续叫:“娘,娘!”
王七麟说道:“小鱼儿你小心点,这孩子从未见过你妹妹,他为什么叫你娘?”
鱼罩罩肝肠寸断,哽咽道:“他真的是我妹妹的儿子,我能感觉到、感觉到那种感觉,他就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血亲!”
王七麟暗地里撇嘴。
大顶村乱作一团,之前的地动山摇让他们以为地震山崩,都待在山脚下空旷处躲灾,这会还没有回去呢。
鱼罩罩抱着孩子出现,好几个妇女‘嗷’的一声惨叫,当场昏过去了!
还有一些人跪着磕头:“二娘子,饶命饶命!”“二娘子,我们没害你啊!”
一个大汉看到她们一大一小两人后身子哆嗦的像是筛糠,他喃喃道:“二娘子,二娘子我、我!饶命,饶我一命,我我不知道,我错了,我当时不应该……”
他身后的汉子冲出来,挥舞砍刀将他头颅砍下,这汉子振臂高呼道:“二娘子的鬼魂带着鬼娃回来了!它一定是回来报仇的!大家伙把当初抓过她的人给宰了,否则我们也要受到殃及!”
变故发生的太快,王七麟反应过来已经有一颗脑袋在地上滚了。
鱼罩罩吓呆了,尖叫着要往后退。
王七麟捂住了她的嘴巴,低声道:“快演戏,你来哭,但别说话!”
鱼罩罩表示这还用演戏?她哭的很真实。
发自内心的痛哭。
王七麟御气外放,身影如鬼影们一下子出现在众人面前,接着一道玄阴之气喷出,喷在众人身上冷如冰霜。
他冷酷的说道:“二娘子母子死的冤枉,阎王爷得知冤情,特派遣我们黑白无常前来主持公道。”
先前他昏迷半天,醒来后就是傍晚,这样他们在地墟耽误一些时间,从地墟走来村子又耽误一些时间,已经是月上柳梢头时分。
但天公作美,今夜月光雪亮,照清了鱼罩罩样貌。
恰好王七麟便服来到俞宁县穿的是白袍,而沈三穿的是听天监官服一身玄衣,两人装作黑白无常倒是勉强可以,反正他们面前是一群没有什么见识的山民。
山民们被完全糊弄住了,一是死掉的二娘子母子再现,二是王七麟喷出的玄阴之气冰冷,百姓们都知道,阴间之气就是森冷异常。
王七麟抱走娃娃给他们看,问道:“这是谁?”
最前头的几个人吓得瘫在地上往后挪,叫道:“是小豹子!”“是大保长的儿子。”
王七麟厉声道:“看清楚,他是谁?”
前面的人吓得屎尿齐出,哭着说道:“是小豹子,是二娘子的儿子。白无常爷爷饶命啊,我们不知道二娘子生了孩子!我们以前不知道呀,大保长和大娘子都说他是鬼呀!”
王七麟心里咯噔一声,村民们不可能认错,这孩子还真是鱼汕汕的儿子。
但他怎么没有死?
他怎么从地墟里存活下来的?
还有自己明明看到他已经变成小骷髅了!
村民们看他阴沉着脸不说话,吓得纷纷磕头。
沈三接过话题阴嗖嗖的问道:“刚才你们为什么杀人?说!”
一个汉子磕头叫道:“胖无常大人明鉴,当初二娘子逃跑,我没有去抓她,她她不能害我,我没有害她,我没有!”
沈三气的大胸直跳:凭什么刚才叫王七麟是白无常爷爷到了自己这里就成了胖无常大人?
山民们却是误会了他的愤怒,一个大汉急忙站起来吼道:“我们都没有,是二蝎子几个人去抓的她,把他们抓出来!”
老少爷们齐上阵,五六个人被推了出来。
山民果真彪悍,他们抽出砍刀准备一一斩首!
王七麟厉声道:“停下!”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几个抬起头来,都举起一只手臂。阎王爷临行前曾经叮嘱过本无常,说二娘子的冤情古怪,内中还有疑点,害她的不光是大保长一家,另有城里人!”
“现在本无常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们把自己知道的秘密都说出来!否则,你们罪孽深重会被二娘子鬼魂杀死,然后送去八寒地狱!”
他全力催动《阴阳大道》,玄阴之气喷涌而出,挨个喷向他们手掌。
汉子们举起的手臂上顿时结上了冰霜。
这下子更是没人怀疑他的身份,一个汉子跪着往前挪,惊恐的叫道:“我有话说、白无常爷爷,我要立功!”
“一点没错,还有城里人!尹丁与我喝酒有一次醉了,我开玩笑说他抢来的二娘子,但他说二娘子是他捡的,当时她披着大红嫁衣被人送去地墟做祭品的,结果地墟把她吐出来了,让他给捡到的!”
“对对,这我也知道,”另一个汉子急促的说道,“去年的时候,有城里大老爷找尹丁来着,尹丁让我召集弟兄说这人是来抢二娘子的,要跟他们拼了。结果后来这事不了了之,我去问他,他不让我管了。”
几个人争先恐后的说话,王七麟得到了越来越多有用的信息。
但有一个汉子始终没开口,只是定定的打量他。
等那几个人说完,王七麟看向他冷森森的笑道:“罪人你一句话不说,是想下地狱?”
汉子这时候开口了,说道:“您不是无常爷爷,您是城里来的大人!”
王七麟诧异,这汉子有几分头脑,竟然看出真相。
汉子又说道:“我认出了那位胖无常大人,我曾经在城里见过他,他是听天监的官老爷。”
沈三的胸跟兔子一样跳,气死了!
王七麟笑道:“对,你猜出的是真相……”
汉子继续问道:“那大人们将二娘子母子从地府召集出来是要给她伸冤吗?如果是,那小人有要事相告!”
王七麟笑的更灿烂了,鱼罩罩和娃娃组合对山民来说是无解的死结,他们无论如何想不到二娘子会有个双胞胎姐姐,更想不到被大娘子扔下地墟的孩子会活到现在。
他们倒是坚信鱼罩罩和娃娃是鬼。
这点不需说破,王七麟说道:“对,我们是听天监的,你知道听天监吧?我们专门为死人伸冤,专门诛杀妖魔鬼怪。”
这山民道:“请大人跟我来,我有要事秘密禀报!”
两人去了一处山石后面,山民又跪下了,磕头说道:“请大人给尹丁一家主持公道!”
王七麟道:“把尹丁留给你的话,告诉我。”
山民说道:“大娘子摔死孩子后,尹丁曾经来找我,告诉我一些事,说以后他如果出了意外,那就让我把这件事传播出去。”
“第一件事,二娘子确实是鬼,它就藏在知县老爷的玉扳指里头!”
“第二件事,知县老爷才是周仙人的弟子,现在周仙人那个弟子是假的!”
“第三件事,知县老爷杀了人都会扔进地墟里,他在地墟里养妖怪!”
“第四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他说知县老爷会飞剑,这个飞剑术叫泥犁剑,他说只要这个事传出去,知县老爷就得死!”
说完四件事山民继续磕头,王七麟面无表情的站在大树阴影中,心中徐徐的推演出了真相:
鱼汕汕命格非凡,有王族之命。
这点不知道怎么被周仙人和吴威来师徒两人知道了,然后他们又知道了山里地墟是一条螣蛇的真身,并且知道用鱼汕汕这种命格非凡的人给螣蛇做贡品,可以获得大机缘。
第一次两人直接将鱼汕汕推入地墟,也就是螣蛇口中,可是鱼汕汕没有死,螣蛇竟然将她送上来了。
周仙人师徒已经离开了,这事被尹丁恰好遇上,尹丁捡了她回去并将她给藏了起来,可惜最终还是被周仙人师徒发现了,他们回来想要走鱼汕汕,尹丁不肯,双方险些发生冲突。
最终双方还是谈妥了,可能周仙人师徒给了他许多钱,这就是尹丁身上大量金铢的来路。当鱼汕汕生产后,尹丁便将她还给了周仙人师徒。
这时候师徒已经知道怎么去给螣蛇祭祀了——螣蛇不吃活物,于是他们先杀害了鱼汕汕并在她头顶刻上祭祀文,将她魂魄收入一块死玉扳指中,这才将她投入地墟。
从此之后,吴威来飞黄腾达,并攀上武家的大粗腿,改姓为武成为知县。
平静了一段时间后,鱼罩罩找来,沈三帮助她在市井之间散步鱼汕汕和大顶村的消息。周仙人师徒担心东窗事发,于是便策划了一个所谓的‘二娘子是鬼’的故事想来迷惑关注这事的百姓。
再后来就是他误打误撞到来介入本案,并追查到了现在……
这或许就是整个案件的事实……
255.动手,抓官(再求订阅哇)
推演出大顶村案件的真相,他的心里多少有些喜悦。
我还是很牛逼的!
然后王七麟又想到一点,自己真是‘误打误撞’介入的案子吗?他能来大顶村可全是因为谢蛤蟆给他极力推荐周仙人做手下……
他的心里出现一点怀疑。
但他接着摇摇头将怀疑给甩出脑海,一切应该是巧合。
若是他早来两天周仙人还没有来大顶村或者晚来两天一行人演戏结束,那他都没法接触到这个案子。
而出发寻找周仙人的时间是他自己定的,谢蛤蟆不能牛逼到可以无形中影响自己思维吧?
拿到需要的信息,他带四人去村里暂住。
真是缘分,他们住的便是尹丁家。
家里正好还有一些小孩衣服,村里有人家里的羊刚生产正好有羊奶,鱼罩罩便用羊奶来喂养宝宝。
小宝宝吃的很带劲,自己抱着小木碗喝温热的羊奶,就像个正常孩子一样。
王七麟给八喵和九六使眼色,示意它们去寻找这小鬼的破绽。
八喵和九六注意到他的眼神后纷纷点头,然后一个耷拉着猫脸一个呲牙咧嘴冲到了宝宝跟前。
宝宝愕然看着它们,八喵一甩爪子将他手里的小木碗拍翻,九六呲牙狠了一个。
王七麟懵了。
八喵和九六误会他意思了,还以为让它们去欺负这小孩。
这点它们俩非常拿手,一个出招一个卖狠,教科书级的欺负弱小。
宝宝被震慑住了,双眼含泪嘟着嘴,却压根不敢哭。
弱小可怜无助。
正在给宝宝收拾衣服的鱼罩罩缓缓回头,然后一瞬间化作母老虎!
她无师自通的抄起扫帚追八喵和九六,口中放出狠话:“你们一个猫崽子一个狗崽子!我要杀了你们!我要吃狗肉!”
八喵九六狼奔豕突,它们委屈的去找王七麟,鱼罩罩愤怒的看向王七麟,王七麟便露出虚假的笑容说道:“它们搁这儿闹着玩呢……”
听到这话鱼罩罩就哭了,泪水吧嗒吧嗒的滴在胸口:“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它们才不是闹着玩,它们欺负我家宝儿!”
她又冲八喵和九六哭:“八喵平时我都搂着你让你在我胸口睡的,九六每次都是我给你热奶,我还给你做了个软软的暖暖的小窝,这次出海我还去跟绥绥姐姐要了肉干给你们带着路上吃,你们两个没有良心……”
八喵和九六对视一眼,随即颓然。
这都是什么事?
八喵过去站起来伸爪搂住小孩,九六亲昵的伸出舌头在他脸上舔,并用眼神向鱼罩罩示意:刚才闹玩呢,现在我们亲密无间了。
宝宝脸上痒痒,便咯咯的笑了起来,一手搂住八喵一手搂住九六,很开心的样子。
王七麟叹了口气,果然是阎王好办小鬼难缠,只能等谢蛤蟆回来,让他看看这小东西怎么回事了。
接着他又想,怕是谢蛤蟆也看不出什么来,因为两只灵兽都没看出这小鬼有问题。
沈三收拾被褥,王七麟招招手道:“沈大人,你知道泥犁剑么?”
“泥犁剑?”沈三下意识回头,“是泥犁剑阵吧?”
“有没有专门的泥犁剑?刚才我得到消息,武威来就练了这飞剑术。”
一听这话沈三来劲了:“他会泥犁剑阵?不是的,王大人,据我所知江湖上没有泥犁剑,只有泥犁剑阵,这剑阵乃是禁法,无论朝廷还是江湖都不让练,因为它很邪门!武威来如果是泥犁剑阵中的一剑,那我们也可以以此来办他!”
“仔细说说。”
沈三说道:“好的,大人。关于泥犁剑阵卑职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道这是由十八个人十八支剑组成,每一把剑都练不同的剑术,组合起来威力非凡。另外卑职还知道一个说法,说是泥犁剑阵是一个人练好几把剑,以此组成剑阵。”
“但它的剑术不是飞剑,而是鬼剑!御鬼飞剑,可以意动杀人,因为寻常人看不到驾驭剑的鬼,所以会以为这是飞剑,实际上泥犁剑阵与飞剑还相差甚远,飞剑乃是以意御剑,是仙法,御鬼飞剑则是邪法!”
说到这里他有些迟疑,说道:“大人恕罪,具体练法是密辛,卑职无从知晓,只是听说练法很邪,要去偷尸、杀人,做许多违背人伦的事,所以被江湖和朝廷所不容。”
“所以如果武威来练了这剑阵那朝廷一定不会庇护他,到时候江湖各大门派,不,不用各大门派,就是武氏的天武门就不会放过他!”
王七麟点点头,说道:“好,那明日我们就回去找他麻烦。”
绵绵长夜,他睡的很不好,枕戈待旦。
小宝宝睡的很好。
八喵和九六为了表达对鱼罩罩的歉意也为了表示对王七麟教唆自己的不满,今晚它们没有跟王七麟一起睡,而是跟鱼罩罩和小宝宝一起睡。
睡醒后八喵的胖脸上一直挂着徐大之笑……
村民送了饭来,王七麟正要开吃,鱼罩罩幽幽的说道:“我给宝宝起好名字了。”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说道:“叫什么?”
鱼罩罩说道:“叫夜光。”
听了这名字王七麟忍不住笑了:“夜光?怎么叫这么个名字?你希望他夜里发光?”
鱼罩罩也笑了,说道:“在夏商周时代,夜光是月亮的意思,《拾遗记·炎帝神农》有言,筑圆邱以视朝日,饰瑶阶以揖夜光。但我给他起名叫月光与《拾遗记》无关,而是取自《楚辞-天问》。”
她温柔的抱起小宝宝,轻声念道:“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王七麟心虚的问道:“什么意思?”
“古人把月亮的阴晴圆缺过程,当做死而复生、生而复死,轮回不止。”鱼罩罩说道,“所以这句话是在说,月亮有高雅的品行,所以上天让它死而复生。”
王七麟顿时明白了,鱼罩罩也知道自己外甥不正常,但她相信外甥并没有成为妖魔鬼怪,而是老天爷看不下她妹妹母子的冤屈,保住了这孩子的生命。
她也在用这个名字祈求王七麟对孩子网开一面,让他以真善美的角度来猜测孩子为什么活到现在,而不是动不动就把事情往妖魔鬼怪身上扯。
王七麟沉默了。
鱼罩罩说的有道理。
这孩子从未伤害过他,甚至在他跟骷髅群大战的时候帮他举过火把。
但是他又想,这小崽子当时举着火把是要给他照明还是打算从后面给他来一下子?
从小崽子后来逃跑的反应来看,还是这个猜测更靠谱。
八喵和九六这时候一个耷拉着猫脸一个呲牙咧嘴不满的来找他了,八喵指了指鱼罩罩又指了指夜光最后指了指王七麟,很不满:人家怎么起名的?你看看你、看看你!
九六皱眉:“六六六!”
王七麟当没明白它的意思,吃饱喝足抹嘴跑了。
九六撇嘴:“六六六。”
回到县城又是一天,他们下午到了俞宁县外,然后就被一个大汉给截住了。
这大汉是沈三麾下的力士,他看到人后急忙招手:“三爷,您总算回来了,啊,王大人?属下俞宁驿所力士夏八金见过王大人!”
他不认识王七麟,但认识他那把凶名在外的妖刀。
沈三问道:“怎么了,你怎么在城外?”
夏八金说道:“永峰小印让我在这里等您,城内发生一起怪案子,我们去看了但处理不了,所以得需要您亲自去看看。”
沈三皱眉:“我现在有更重要的案子……”
“去看看。”王七麟打断他的话说道。
昨天他敲响了天王轮回钟,所以这起案子可能与天王轮回钟有关。
路上夏八金给他们介绍道:“出事的是个屠户,叫做万大屠,这个人杀猪宰羊很有一手,但他有个恶癖,就是活剥兽皮!不管是鸡鸭猪羊,被他宰杀都是先剃毛或者拔毛,然后他会用刀子一点点剥掉活物的皮,把它们给活活痛死!”
鱼罩罩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低声道:“这岂不是变态?”
王七麟问道:“他是不是在练什么邪术?”
沈三摇头:“我知道万大屠,起初我也怀疑过他,后来发现他就是变态而已。”
王七麟说道:“这个要仔细看看,虐待动物是连环杀人犯的三大特征之一,这人现在剥动物皮,以后可能就要剥人皮了。”
没人接他的话。
这让他觉得很惆怅,徐大要是在的话一定会问一句‘另外两个特征是什么’。
于是现在他只能自己问:“连环杀人犯还有两个特征,你们不好奇吗?”
舒宇仰头看天:“不好奇。”
王七麟气炸了。
这个比自己还会装逼。
万大屠家里被衙役给封锁起来,一个年轻的和尚正在与几个捕快对峙。
沈三问道:“永峰,怎么回事?”
和尚是他得力手下,乃是五台山高徒,被他升为小印,常年带在身边。
永峰双手合十行礼:“阿弥陀佛,见过沈大人。是这样的,小僧本来正在万施主家中查探情况,这几位差役好不讲道理,竟然要强行拖走万施主,说是案子归他们衙门。”
领头的是个捕头,他昂然抬头说道:“本官奉武大人之命……”
“滚!”沈三嘻嘻笑着说道。
捕头愕然。
沈三这个听天监大印在俞宁县其实是很没有存在感的,衙门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整个俞宁县的天就是武威来,所以刚才捕头以为自己说出‘奉武大人之命’就会吓走听天监。
“你说什么?”捕头下意识问道。
沈三手一甩,一枚金币飞出迎风变大撞在捕头胸口,捕头惨叫一声被砸翻在地。
“回去掏掏耳朵再来找我。”沈三依然笑着说道,“本官一句话只说一遍。”
捕快们大怒要发火,但捕头站起来制止他们,铁青着脸将他们带走。
王七麟进屋,一个妇女蹲在院子里抱着孩子嚎哭。
永峰指向卧室说道:“万大屠在里面,他现在不敢见风,伤口一旦被风吹过,能疼的他昏过去。”
几个人进屋,屋子里坐着个胖大汉,大汉坐在两把椅子之间,手臂搭在椅背上,王七麟打眼先看到他身后有一团阴冷晦暗的雾气,这是阴魂。
他的肋下鲜血淋漓,已经有皮肤被揭掉了,露出鲜红娇嫩的血肉。
听见有人进门大汉下意识抬头,接着他口中发出一声可怕的嚎叫声,推开椅子跪在地上使劲磕头:
“鬼娘娘饶命饶命!请放过我一条猪狗不如的命!我再也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给猪剥皮了啊不,再也不敢给鬼娘娘剥皮,鬼娘娘、鬼娘娘啊!”
这里只有一个娘娘,鱼罩罩。
鱼罩罩急忙摇头说道:“不是我……”
王七麟再次堵住她的嘴巴:“当然不是你,是你妹妹!”
他看向沈三,沈三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满脸笑容:“七爷当真是断案如神、料敌先机,您说的对,咱就应该先来看看这个案子,这是我第一次碰上小鱼姑娘出现的案子!”
王七麟皱眉装出城府深沉的样子,道:“你以前不是没有碰上与小鱼姑娘相关的案子,而是没有发现小鱼姑娘的痕迹。”
万大屠磕头,露出后背更是触目惊心:一块块皮肉间隔脱落,就像是背上出现了一个棋盘!
随着他磕头又有血水涌出,淌在他背上像是流出血泪!
王七麟沉声道:“什么时候见到的这位鬼娘娘?”
万大屠哭道:“昨天午时刚过!”
王七麟下地墟的时候正是午时,推算一下时间,他与骷髅群血战一场最终敲响天王轮回钟,差不多正是午时刚过!
他又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万大屠哭着说道:“我给一头猪剥皮,突然之间猪身上变出来了鬼娘娘,鬼娘娘跳出去,又回来拍了我额头一下回到那头猪身体里……”
“那头猪呢?”王七麟急忙问道。
“那猪是知县大人的管家送来,让我屠宰了说是要给府上用。”万大屠说着又凄厉的嚎叫起来。
阴气汇聚成一头老牛,老牛伸舌舔在他后腰上,一块皮肉缓慢掉落。
沈三挥手甩出金币,金币发出光芒照在这块皮肉上,已经半脱落的皮肉定住了。
正要缩回阴气的老牛头瞪眼看向他们,目光极尽凶残怨毒。
八喵和九六一左一右窜出来,八喵准备打拳,九六呲牙狠了一个,老牛头干脆利索的回到阴气中。
王七麟看向沈三,沈三沉声道:“这黄金钱是我本命法宝,我的神通都与它相关。万大屠受到了鬼诅,除非我们立马斩杀那鬼,否则鬼诅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他死掉。”
永峰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万施主身上沾有大罪孽,小僧今日为他诵读过《地藏菩萨本愿经》但用处不大,怕是得需要诵读《佛说阿弥陀经》才行。”
他叹了口气,连连摇头:“只有此经方能消除一切业障,得生净土陀罗尼,可惜小僧修为不够,尚不能诵读此经。”
王七麟一边思索一边问道:“你给一头猪活扒皮的时候,这头猪挣扎的厉害吗?”
万大屠迟疑,王七麟挥手道:“撤掉黄金钱……”
“不要!”万大屠惨叫一声急忙说道,“很厉害,很厉害!”
“当猪身上出现了鬼娘娘的鬼魂后,它还在挣扎吗?”王七麟再问。
万大屠绞尽脑汁的回忆,最后摇头:“不、不挣扎了!”
王七麟让鱼罩罩出去,然后说道:“鱼汕汕的阴魂当时被锁在了猪身上,万大屠虐杀那头猪的时候,实际上受到折磨的是鱼汕汕。”
沈三震惊:“是鱼汕汕体会了被剥皮的折磨?”
“不只是剥皮!”王七麟沉重的说道,“武威来是酷吏,喜欢以残暴手段折磨犯人,光是凌迟重罪每月就有好几个,是吗?此外还有牢狱拷问、腰斩分尸等。”
沈三明白了他的意思,只感觉浑身发冷,他问道:“当时那些遭受酷刑的人,体内都是鱼汕汕的魂魄?鱼汕汕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他竟然这么折磨一个姑娘?”
王七麟思索着说道:“未必是有深仇大恨,或许他在修炼什么邪术,比如泥犁剑阵!”
这个猜测一出来,他觉得一切说的通了。
武威来用鱼汕汕身躯祭祀螣蛇、以她的魂魄来修炼邪术,这邪术可能是泥犁剑阵,也可能是别的,比如他要把鱼汕汕炼成某种大邪祟之类,总之他一直在折磨鱼汕汕的魂魄!
否则,他用死玉扳指收走鱼汕汕魂魄做什么?
一切答案都在鱼汕汕魂魄中!
王七麟挥手道:“不必枉测了,我们现在拿到了证据,跟我走,去抓武威来!”
沈三对夏八金厉声道:“速速回去调集兄弟,给我包围武家宅邸!”
夏八金抱拳道:“是!”
永峰和尚惊讶道:“沈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沈三要说话,王七麟一个箭步拦住夏八金冷笑道:“准备去给你武大人通风报信,是么?”
夏八金愕然道:“王大人什么意思?”
王七麟摆摆手道:“在我面前不必演戏,你当我年纪轻轻是怎么升为铁尉的?和我在一起还敢耍小手段,可笑!”
“刚才那捕头被沈大人砸倒,捕快们生气本要冲我们抽刀,但你给捕头使了个眼色,所以捕头注意到后急忙带走了捕快。”
“沈大人说要去捉拿武威来,作为小印的永峰禅师第一反应是阻止他,因为谁都知道沈大人得罪不起武威来,可你却干脆利索的要出去,这么着急干嘛?”
沈三勃然大怒,对夏八金厉声道:“老八,你敢?”
夏八金慌乱的说道:“沈大人,这一切都是王大人的臆测,王大人,您有什么证据证明……”
“听天监办案,还要证据?”王七麟纳闷的问他。
夏八金顿时愣住了。
沈三一把捏住他脖子咬牙道:“驿所里面二十个二人,不管是官是奴仆,我自认待你们不薄,老八,你为何还要背叛我?”
夏八金颓了,他双膝一软跪地道:“三爷,我老八不是个人,但我没办法,我哥哥与有夫之妇乱来被武大人给抓到了把柄,我要是不听他的,我哥就要毁在他手里了。”
王七麟往外走,说道:“一个武威来,何必要召集所有人马?我们自己去!”
武威来孤家寡人,但他的府邸是以前知县家的大宅子,浩大、奢华、气派。
王七麟进门,管家急忙来问道:“你们是?”
沈三出面,他笑呵呵的问道:“武大人呢?”
管家愕然的指向西南方向说道:“他在书房里头呢,你们……啊,你们去哪里?”
王七麟向书房走去,管家赶紧阻拦。
沈三笑呵呵的拦住他说道:“黄管家,你忙你的去吧,我们找武大人有私事。”
管家叫道:“这与礼不合,你们且去客厅等候,我去通报我家大人。”
府邸庞大,几进几出,王七麟还是靠沈三带路才找到书房。
整个府邸里头人不多,他们一路上没有遇到其他人。
书房里头正有人在伏案看书,听到脚步声响起他淡淡的抬起头,正是温润君子般的武威来。
与王七麟第一次见他时候一样,武威来相貌堂堂、气质翩翩,仅仅是一个抬头,给人以怀瑾握瑜的观感。
所以老祖宗真是厉害,他们除了创造出相貌堂堂、怀瑾握瑜这些词,还创造出了斯文败类、道貌岸然、衣冠土枭这些词。
武威来实际上就是这么个玩意儿!
看见众人到来,他赶紧站起来微笑着问道:“咦,王大人,是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王七麟看向他右手,大拇指上有个扳指。
徐大也有这样一个扳指。
武威来见他注视自己的拇指,便主动举起手笑道:“这是武翰林大人送本官的一个玉扳指,王大人似乎对它很感兴趣?”
王七麟微笑道:“对,我很感兴趣,你能送给我吗?”
武威来惊讶,他瞪着好看的眼睛诧异的看向王七麟,最终咬咬牙说道:“此物乃是武知府所赠,本官本不能肆意外送,但既然是王大人喜爱,正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那本官便送于您好了。”
他还真摘下玉扳指递向王七麟。
这大大出乎了王七麟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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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指碧绿,透有幽光,一看便不是凡品。
但武威来敢放心的交出来,那自然也不是法器。
事情不好办了。
武威来面带沉着微笑,高雅大方,目光清澈,真是让人心生好感。
可惜王七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为后,极为不齿他的为人,已经下定决心要灭了他。
所以他耍花招没用!
王七麟干脆利索的用了蛮横的法子,上手去拿扳指的时候他猛然向前,一手抓武威来手腕一手顺势上撩扣住他手臂,身躯向前抓住他手臂给他来了个大擒拿!
武威来下意识被扣住跪倒在地,他惊怒道:“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王七麟看向九六道:“六,去找邪物!”
九六明白他的意思,跟个小火箭炮一样‘砰’的一声撞上了武威来的胸膛将他撞了个趔趄,接着张开嘴撕他胸口的衣服。
见此王七麟有一点懵:这傻崽是不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搁这儿耍流氓呢?
但灵兽终究不同凡响,九六挖老鼠窝似的撕开武威来衣襟,逮住他胸口一样东西就像逮着老鼠一样使劲甩头。
武威来豁然色变,急迫之下腔调都扭曲了:“狗日的你敢!”
他左手一拍地猛的弯腰,后背衣衫破裂一把短剑嗖然飞出,势如破竹,快如奔雷!
沈三反应快,赶忙放出黄金钱喊道:“给我破!”
黄金钱砸向短剑,短剑上挑将它击飞。
八喵悄无声息出现在九六脖子下,利爪伸出有金石之声响起,武威来脖子上的金线被挑断,九六含着个扳指就跟逮到了小耗子一样,兴高采烈往后跑。
武威来目呲欲裂,大叫一声:“剑来!”
又有一把长剑从墙上飞出,这剑一出来便像一道白虹般斩向王七麟。
王七麟没料到他炼有双剑,正好目标已经完成,他大手拍武威来肩膀重创他顺势借力往前冲,挡住九六和八喵后使怒目金刚归位,左手大手印拍向长剑右手出妖刀劈向身后——
两把剑都冲他来了!
两把剑上有黑雾萦绕,正是御鬼行剑术!
太阳真气轰然随大手印拍出,恍若有巨浪拍岸,撞上长剑后将剑拍的向后退。
妖刀则化作数条银蛟左右翻腾,乒乒乓乓声中,短剑与妖刀相撞十几次,一时不分胜负。
武威来向后退,厉声道:“剑归!”
一长一短两把剑飞了回去,落在他肩膀两侧,一边一把守卫着他。
王七麟伸出手,九六将一枚赤红的死玉扳指放在他手上。
这枚扳指可比徐大那枚讲究多了,通透澄净,触手冰凉,打眼看去这玉红的妖异,像是蓄积了鲜血准备向外流淌。
武威来咬牙切齿的叫道:“王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抢我家传家宝?!”
王七麟心里一动,照例要诈他:“你的传家宝?哼,这明明是你那死鬼师傅从别人家豪取掠夺的,人家已经有人找上我们听天监了!”
武威来愣了愣,诚恳的说道:“王大人,一定有误会,这块扳指确实是有人送我的……”
“也是武氏送你的?”王七麟打断他的话问道。
武威来摇摇头,忽然说道:“你是文槐大人送进平阳府来做铁尉的吧?我有很多事不方便与你说,只能告诉你,平阳府的水比你想象中要更深,我们是自己人。”
文槐是刘博的字,在这里听到这个名字,王七麟心里一动。
他问道:“你与刘博刘大人……”
武威来露出神秘一笑,说道:“王大人你勿要询问太多,你只要知道我们不是敌人就好。所以麻烦你将那扳指暂时还给我,我答应你,你还我扳指最多一晚上,明天我将它给你还回去,你再把它交还给主人家,如何?”
王七麟说道:“可以,但你得告诉我更多的事。”
武威来有些不耐烦了,他说道:“我告诉你什么更多的事?王大人,你只需要把扳指还给我,回去平阳府城待着就好,别的你勿要多管!”
王七麟看出他不好对付,便放弃直接套话的选择,转而冷冷的说道:“哪有这么简单的事?还给你让你带着它逃跑吗?到时候我去哪里找你?”
武威来微笑道:“我不会逃跑的,我为什么要逃跑?我可是朝廷命官。”
王七麟道:“你想要回扳指也行,那你得将你师傅交出来!他罪大恶极,必须伏法!”
武威来却是个聪明人,他短暂的思索了一下,凝视着他说道:“王大人,你已经从大顶村查到了什么,是么?唉,我该将他们全部杀掉的,看来我师傅说的对,我这人有太多的妇人之仁!”
王七麟惊呆了,这它娘得多不要脸才能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这货的手腕之酷烈足以让来操他亲儿子拍马不及,结果他还说自己妇人之仁?
但现在不是吐槽的时候。
王七麟还想诈他,说道:“你猜得对,尹丁留下了消息在村里,本官秘密去了村里后,得到了这些消息。武威来,你是朝廷命官,本官还不想过于为难你,所以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你把你师傅交出来,让我拿他去交差。我把这扳指给你,咱们相安无事,到时候你继续追随武氏做你的高官,我继续查我的案子。我想武氏更看重你,而不是你的师傅吧?”
沈三是老油子,顿时明白了他的意图,便上来问道:“武威来,武氏将周仙人藏在哪里了?”
武威来无奈的说道:“二位大人,你们确实很了不起的查到了重要线索,可是周仙人确实失踪了!他其实是得罪过武氏的,武氏怎么会庇护他呢?”
“他怎么会得罪武氏?”王七麟漫不经心的问道。
武威来苦笑道:“武氏之前丢失了族谱,被他凑巧得到……”
说到这里他猛的反应过来,改口反问道:“王大人,你在套我话啊?哈,你想知道我的背后是不是武氏、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武氏指使,对吗?”
王七麟很遗憾,这崽子有点脑子,他要是跟鱼罩罩似的就好了,自己今天肯定能把他几岁尿床的事都给掏出来。
武威来硬邦邦的说道:“你们不必枉费心机,我的背后正是武氏,否则我怎么能升职如此之快?不妨告诉你们个实话,知府大人已经决定将武氏九千金嫁给我做妻子,他要择我为婿,所以才将我赐姓为武。”
话锋一转,他又傲然说道:“另外,不妨告诉二位大人一个密辛,你们与我撕破脸皮实在不是高明选择,我的未来可不在这平阳府,而是在朝廷!你们即使抓我下狱,我也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沈三忍不住说道:“好猖狂!”
武威来笑道:“这不是猖狂,而是底气!”
“你们或许以为我在胡说,但我可以透露你们一个消息,我确实有靠山,但不是武氏,武氏在它面前不过是蝼蚁!”
“不信?那你们抓我试试!我敢保证,与我作对是你们一生最大的错误!”
就跟演讲似的,他一段一段说的越来越壮怀激烈。
但王七麟知道他不是在胡说,他有底气:
螣蛇庇佑!
若有神兽庇佑,官至人臣轻轻松松。
沈三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迟疑的看向王七麟,又有些担忧起来。
武威来微笑,长袖一甩将手背在了腰后,悠然自得。
王七麟沉声道:“人这一辈子,能走多远的路、能爬多高的山,不在外物全凭自己!靠娘娘老、靠山山倒,我一直说一句话,我命由我不由天!动手!”
他一脚踢出,地上盗窃像利箭般飞出。
王七麟转身甩手做投标枪姿态将妖刀甩出,弯腰向前冲,双脚跺地、砖石碎裂,身影快如飓风!
武威来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顿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一长一短两把鬼剑上下翻飞撞开刀鞘挡住妖刀,这时候王七麟又杀了上来,抓住妖刀反手撩出,长剑迎面而来刀剑震荡,接着手往上甩大喝一声:“看暗器!”
八喵炸毛飞出。
两眼瞪大跟铜铃似的。
武威来后撤中连连甩动双手,一道道剑气正面而来,眼看就要肢解九六!
接着一声闷哼!
侧面飞来一个黑毛球,砸在他肋下将他砸的趔趄,甩出的剑气全打歪了!
暗器是小尾巴,八喵飞出的时候顺势甩尾,来了个尾斗术:
小尾巴飞出后中途转圈悄悄而迅疾的飞向武威来,正中他肋下给他一个全垒打。
八喵又飞了上来,甩胳膊蹬达腿,一套喵喵拳安排的明明白白。
它从上往下落,一路落一路打拳,武威来御气为罡气,但玄猫利爪如宝刀,撕破罡气将他衣服给撕扯的稀里哗啦。
最后八喵落地逃跑,武威来身上罡气猎猎作响,然后一身破衣裳鼓荡翻飞,就跟穿了一身乞丐装似的。
武威来勃然大怒,他厉声道:“你们自己想死,是你们逼我的!”
“光就居剑!”
“居虚倅略剑!”
“桑居都剑!”
“楼剑!”
永峰和尚听闻此话叫道:“二位大人小心,这乃是四层地狱!”
王七麟以为他要唤出四把剑来,结果还是这两把剑在飞,但接着情况大变,两把剑飞向他跟前,他挥舞妖刀斩落。
只见妖刀与两把飞剑相撞,剑柄脱落,又露出两个剑尖。
双头剑!
两把剑向风火轮似的翻滚,剑影闪烁之中,森寒剑气满院子纵横,扫在地上便是一道壕沟,扫的猫飞狗跳!
双剑飞舞,剑气纵横。
王七麟一刀难敌两把剑,一时之间有些招架不住。
沈三和永峰要上来助力他,武威来身影闪烁,腾空而起拍手而下,挥手便是御气飞刀:“给我死!”
双方修为压制,沈三见此大惊,永峰佛心坚固向前挥掌,手掌上青筋暴起:“大摔碑手!”
手掌尚未相撞,滚滚而来的真气已经冲到了永峰身前。
沈三知道永峰远不是武威来对手,这一击是要命的!
于是他大叫一声:“永峰!”
王七麟也知道这点,转身将妖刀又当长枪甩出,武威来不得不紧急回身御气挡刀。
但这样一来王七麟没了趁手兵器,四道鬼剑先后将他包裹起来。
绝境!
怒目金刚金光大盛,王七麟不惧反勇,他挺胸向前捏剑印正面相撞,鬼剑劈的他浑身金光闪烁,但也被剑印给拍飞向一旁。
一击必中,王七麟心头豪气顿生,他大笑道:“再来!”
迈步向前,又是一记宝山印!
九字真言对妖魔鬼怪是血脉压制,王七麟连追连拍,一座小宝山在他手中轰然腾飞!
他的大手印威力格外强劲,因为他有雪山大神牛的二牛之力,拍出的手印力量恐怖!
宝山落下撞到鬼剑,金光闪烁、一把砸出,砸的御剑之鬼痛苦翻滚。
武威来这才知道他的厉害,赶紧撇下沈三两人去全心全意对付王七麟。
王七麟看他到来箭步向前,挥拳砸出,二牛之力!
武威来狰狞出拳,四拳交接,劲气翻滚,像流星撞火星,轰然就是一声巨响!
王七麟只感觉一股大力透体而入,他踩住地上青砖,青砖化为齑粉,随即在拳风震荡下四处飞舞。
还未入冬,空中飞雪。
九六和八喵要上来助拳,王七麟叫道道:“我自己来!”
他斗志高昂,决心要与武威来一决雌雄!
武威来高喊‘剑来’,王七麟捏内狮子印诵读《金刚萨埵降魔咒》,两把双头剑本来一左一右要夹击他,却被者字真言控制住,有灵气化作透明绳索绑住剑上的鬼,将它们拖到了王七麟正前方。
王七麟拿出施展祖传手艺的力气,独钴印、宝山印、头印、眼印、口印、心印、甲印、狮子奋迅印——三钴金刚印!
转瞬之间,全套大手印砸在四个鬼身上!
最终他双手印记砸下,手掌张开,一个迷你金刚瞪眼张嘴的大步走出,一手抓住一个鬼跟黑豆逮着鸡腿似的撕扯!
两把鬼剑,瞬间崩裂!
四个御剑鬼,一起化作烟柱,造化炉飞出,将之酣畅淋漓的吸了进去……
看着心血修为炼就的鬼剑化作虚无,武威来难以置信的倒吸一口凉气,接着一股心头血喷了出去!
鬼剑是他以元神锻造而成,剑损元神伤。
王七麟得势不饶人,他秉持趁你病要你命的战斗策略,冲到武威来跟前对着他胸口又是一记宝山印。
武威来喷血往后退。
王七麟扭腰出现在他身后又是一记火焰印,武威来的衣服和头发开始燃烧。
他想起鱼汕汕遭遇的一切,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抓住他就是一阵爆锤!
“这一拳替鱼汕汕给你的!”
喷血五尺!
“这一拳替鱼汕汕她爹给你的!”
喷血四尺!
“这一拳替鱼汕汕她姐姐给你的!”
喷血三尺!
“这一拳替鱼汕汕她儿子给你的!”
喷血一尺!
“这一拳……”
沈三赶忙拉住他:“算了七爷,饶他一命,咱得审讯他啊,你再打下去就要打死他了!”
永峰也劝说:“阿弥陀佛,王大人且住手,打死朝廷命官是大罪。”
毕竟武威来还没有被定罪。
王七麟说道:“没事,这傻逼是武氏的嫡系,我打死他后朝廷说不准还会给我个嘉奖。”
沈三吓一跳,实话也不能乱说啊!
苦心炼就的鬼剑被毁掉,武威来的修为近乎被废掉,这等于丢了半条命。
结果王七麟又来了个拳打武知县,把县太爷打的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他说道:“死玉扳指在我们手里了,加上鱼汕汕头顶的镂字,这相当于人赃并获!他跑不了了!”
沈三还是有经验,他挥手道:“给我搜,把府上搜一遍,一定还能找出问题来!”
永峰回去将听天监的人手全调派过来,他们养了狗,这下子倒是派上用场了,一群狼狗进来开始搜了起来
用狗搜邪物是个很靠谱的主意,普通狗子虽然没有天狗的神奇,可是它们畏惧邪物,如果搜到哪里止步不前,说明这里藏着的东西就有问题。
沈三在书房找到一个机关,打开后里面是个暗室,他带着一本古朴的书籍跑出来递给王七麟道:“七爷您看这个。”
册子很厚实,上面是一列梵文,王七麟打开,里面有文字、有图像,不管文字还是图像都是黑褐色,仔细看图像,图像依稀在扭动,仔细看文字,文字似乎大小有变幻,像是能把人心神给拉进去。
纸张翻动带起轻风,一股腥臭味随风而来。
这东西很邪性。
王七麟看不懂梵文,还好有个永峰和尚,他是五台山上下来的正经僧人,以前在寺里要随着师傅抄写梵文经书、诵读梵文经咒,所以对梵文很熟悉。
他走来拿起这本书一看,惊讶道:“十八泥犁剑阵!”
沈三大喜:“七爷说得好,哈哈,果真人赃并获!”
永峰和尚翻开书本看向里面内容,然后凝重的说道:“这是十八泥犁剑阵的修炼古术,有招数、有图像、有咒文,还有批注和讲解,二位大人,这本书可不是一般的武学典籍,这是传古秘本!”
王七麟收进怀里严肃的说道:“此事不要外传,泥犁剑阵乃至魔功,我得将他遣送给歌帅,由歌帅亲自发落!”
沈三二人行礼:“遵命!”
天色已晚,他们抓了武威来回到驿所,准备次日就将他带回府城,然后将详情汇报给赵霖和武翰林,接下来他就不用管了,大理寺和天听寺会接管此案。
鱼罩罩还不知道案情真相,王七麟不懂怎么能把死玉扳指里的鱼汕汕幽魂放出,所以暂时不准备告诉她真相,案情未明、大局未定,他知道不能高兴的过早。
沈三很高兴,他带领的听天监平时被武威来带领的衙门骑在脖子上拉屎,搞得他这大印颜面无存。
如今终于将武威来从脖子上给拽了下来并踩在脚下,他实在是高兴非凡,特意去弄了一桌子好酒好菜来招待王七麟等人。
酒菜上桌,沈三喜气洋洋的笑道:“七爷,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些菜。这是主食,白芝麻酥饼,又香又甜很好吃,而且这道主食还有说头呢……”
王七麟微笑道:“芝麻开花节节高?沈大人是要祝福本官高升吗?”
沈三笑道:“不仅如此,《本草经疏》有云,‘白芝麻,味道友谊,不寒不冷,补肝肾之佳谷也’。它性甘平,能补肝肾、润五脏。”
王七麟恍然。
沈三继续介绍:“这道菜是牛骨髓炖豆腐,牛骨髓是好东西呀,润肺止咳、益髓活血,还能补肾壮阳。”
“然后看这条鱼,这是大炙鲈鱼,百家争鸣时医家曾说,鲈鱼性温、味甘,即能补脾胃,又可补肝肾!”
王七麟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向剩下的菜肴,有韭菜、有羊肉、有羊骨头,还有铁棍山药……
好像哪里不对劲啊?
他狐疑的看向沈三,沈三七窍玲珑心,看到他眉头皱起便立马换了话题:
“七爷,哈哈,今天好日子,咱们立了一桩大功应当大摆宴席来庆贺。本来按照规矩,我不光要准备酒菜,还要找个勾栏院叫上她们头牌给咱们唱曲奏乐助兴,但我听说七爷你不近女色,所以就没有找女人来败您的兴……”
听到这里王七麟不乐意了,您从哪里听说我不近女色的?
他与青楼的头牌们神交已久了,早就期盼能见识见识这些传说中的红颜祸水,结果沈三自己做主把他的希望给打消了?
就这样的下属还想升官?
想屁吃!
然后他又看着桌子上的韭菜、羊肉和铁棍山药们发呆,沈三不安排漂亮小姐姐真是因为‘听说他不近女色’?他会不会听说了别的什么话?
王七麟有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谁走漏了风声......
沈三说完祝酒词举杯,众人正要开席,门外忽然传进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敲门叫道:“王大人、沈大人,天武门的人上门来了!”
王七麟皱眉,问道:“天武门与你们可有什么瓜葛?”
沈三脸上的笑意逐渐隐去,面目上露出阴沉之色。
见此王七麟便明白了。
天武门是来要人的!
武家不愧是整个平阳府的地头蛇,他们才拿下武威来一个时辰,结果武家就得到消息并派遣人手赶了过来,这效率让人心惊。
王七麟一杯酒饮下,提起妖刀说道:“出去看看!”
门外一行身穿黛青色劲装的汉子肃然而立,他们头裹英雄巾、脚踩牛皮靴,每人都是背着一截长棍、腰上挎着一把短枪,站在一起面色冷硬的像石头,身姿笔直的像柱子。
这些汉子卖相生猛,每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条顶天立地的石柱,合在一起便是群峰。
王七麟走出来使了个眼色,沈三上前喝道:“天武门好威风,前来堵我听天监大门?”
一个三十余岁的瘦削汉子缓步而出,他抱拳行江湖礼节,朗声道:“学生武宝安见过诸位大人,听天监乃是天子近卫,我等草民怎敢堵门?诸位大人误会我等意思了,我们只是想来接武知县回家罢了。”
沈三笑呵呵的说道:“武宝安?原来是天武门八代弟子中文武双全的大师兄啊?你们的武大人触犯国法,已经被我听天监捉拿,明日就会送完郡城接受审查。案情与你等无关,你等速速归去。”
武宝安问道:“有知府大人的谕令吗?”
沈三继续做弥勒佛式微笑,满脸和气的说道:“听天监办差与衙门没有干系,父官大人怎么会给我们谕令呢?”
王七麟暗暗冷笑,不愧是武平阳,整个平阳府只知道有武氏,不知道有刘氏啊。
武宝安继续询问,沈三继续回答,一个意气平和的问、一个乐呵呵的答,氛围很融洽。
可是王七麟突然回过味来,他猛的扫视人群,问道:“永峰小印呢?”
沈三脸上的笑容凝滞了。
257.星宿再露面(求订阅)
俞宁县驿所的小印、力士和游星们都在这里,他们组成了队列与天武门对峙。
永峰和尚不在队列中。
武宝安面色一肃,说道:“诸位大人或许还不清楚学生来讨要武威来的缘故,我家大人得知武威来违反国法被你们捉拿,便紧急传令让我来带走他,因为武威来此人身手高超、同党众多,你们听天监未必能拿住他!”
王七麟顾不上听废话,他急忙前往小牢。
武威来已经不见了。
永峰和尚也离开了驿所。
很快有一名游星跑来汇报道:“启禀大人,后门敞开,他们一定是从后门逃跑了!”
沈三一直挂在脸上的弥勒佛式微笑没了,他暴怒的吼道:“永峰!好个永峰!给我追!”
王七麟拦住他摇头道:“不必追了,武氏不止安排了武宝安这些弟子来救援武威来,一定还有其他安排。”
沈三不甘心的叫道:“七爷,他们逃得仓皇,我不信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说道:“还不明白吗?武宝安带这么多弟子到来的目的便是将我们所有人员都吸引出去,然后永峰偷人,有人接应。”
武氏经略平阳两百年,历经三朝,对本地的掌控力度绝不是他们能想象的。
人家既然做好了计划来接人,并且成功接到了人,他们怎么还能追的回来?
这些话不用说,沈三聪明人,自然能想到。
他也的确很快想到了这点,颓然的低下了头:“是卑职失误!卑职惭愧!”
王七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是好事,给咱们一个教训。”
他看向周围一圈人,这些人看起来忠肝义胆,但又有几个靠得住?
第一次知道武氏竟然解散了平阳府听天监驿所的时候,王七麟还在纳闷,武氏怎么敢把手伸进天子近卫中?这可是朝堂大忌!
现在他明白了,武平阳名不虚传,武氏将府城听天监驿所解散还真是在向他示好,从上到下,恐怕大小驿所都已经被人家给控制了。
沈三还有些不甘心,问道:“就这么放武威来走?”
王七麟没有回答,他说道:“如果非要找他出来,我也有办法,可是即使找到他又能怎么样?我们能从武氏手里把人抢出来吗?”
他摇摇头自己回答:“抢不出来,反而只会得罪武氏,这笔买卖不划算。”
沈三也想明白了这点,顿时苦笑一声。
王七麟说道:“行了,不必有挫败感,好好整顿你的队伍吧,武氏保不住武威来。现在证据都在我们手中,武威来可不只是行酷吏手段、滥杀无辜,他还想忤逆朝廷,这个罪名,武氏不敢碰!”
这也是他不去追武威来的原因。
武威来他吃定了,佛祖来了也保不住!
他走出门去,说道:“武兄台请回吧,武威来已经不在我们驿所了。”
武宝安顿时皱起眉头,他说道:“跑了?”
王七麟笑道:“跑了。”
武宝安立马挥手喝道:“换两仪行伍,给我找他!武威来违犯国法,绝不能让他逃脱!”
“喏!”汉子们轰然出声,接着一人抽出短枪、一人抽出背上铁管与腰上短枪嵌合成长枪,他们两两一组散开,一长一短组成小队列消失在街道上。
武宝安抱拳道:“大人们请放心,武氏守土有责,绝不会让违法之徒逃脱法网,学生等一定会将他捉拿归案!”
王七麟诧异了一下。
他以为武宝安知道武威来逃走后,会在自己面前得意一番。
但是并没有,对方立马改了口风,改成此次到听天监是为了提供助力,还真像模像样的协助找人了。
这让他心里沉甸甸的,胜不骄,武氏延绵两百年家运不是简单的运气,他们是真的有一套。
庆功宴没了氛围,但王七麟吃的津津有味。
饭菜味道真不错。
见他没有生气,鱼罩罩抱着夜光、搂着八喵和九六也放开肚皮吃了起来。
胃口很好。
她吃饭吃的香,带的八喵和九六跟着多吃了不少,一个个小肚子撑得圆滚滚,跟黑白俩球似的,合在一起都能当太极图了。
第二天一早,王七麟带队返程。
临走之前他看着沈三意味深长的说道:“沈大人,你要保重自己啊。”
沈三面色肃然的点头。
三匹快马驶到了官道上,鱼罩罩的骑术竟然很好,一手怀抱夜光一手抓着缰绳,将马驯得服服帖帖。
王七麟回头看,鱼罩罩立马瞪他。
于是他装作好奇的问道:“你骑术在哪里练的?很好。”
鱼罩罩的圆脸蛋上露出个得意的笑容,说道:“我们妙音阁有马术课的,每一位弟子都要考核马术,师傅说这是为了应付乱世,若有外族入侵,我们妙音阁便能组成一支骑兵上战场去外敌厮杀!”
王七麟怀疑。
这些娇娇女去上战场?还不如去军营劳军比较靠谱。
他忍不住看向鱼罩罩的胸口,不是他好色,而是讲道理的说,就这个身材去战场面对外族,这不是给了外族入侵中原的动力么?
鱼罩罩很敏感,她立马抱起夜光挡在胸口,然后不动声色的换了话题:“七爷,沈大人身边怎么那么多武氏的人?”
王七麟冷哼道:“呵,很正常,沈大人是不是武氏的人都不好说呢。”
鱼罩罩吃惊的瞪大眼睛说:“怎么可能?如果他是武氏的人,为什么还要一心对付武威来?”
王七麟说道:“你个笨蛋,第一,即使是一个阵营的人也有内讧、也有派系争斗;第二,武威来这些事有可能是背着武氏暗地里做的,武氏不太知情,所以派沈三去查他。”
鱼罩罩恍然的点头,脸上露出仰慕之色:“七爷好厉害呀,感觉一切都在你掌握之中呢。现在看来,大顶村这些乱七八糟案子或许与武氏无关,应该是武威来自己操作的吧?”
王七麟随口说道:“是的……”
然后他沉默下来,怒视鱼罩罩。
他刚笑话了大胸妹是笨蛋,结果就让人给套了话!
得到答复,鱼罩罩顿时激动起来:“武威来就是害死我妹妹的凶手!那你怎么一直不告诉我?”
她一激动,泪水吧嗒吧嗒又要掉。
王七麟含糊的说道:“具体案情还不了解,你放心,他跑不掉,我一定会将他绳之於法!”
鱼罩罩脚踩马镫擦眼泪,竟然还是稳稳当当的坐在马上。
骑术了得!
他们回到驿所,马明立马抱拳要说话,徐大给他使了个眼色说道:“七爷看起来很疲惫啊,先去歇息一下,这次去俞宁县还顺利吗?”
王七麟将血红的死玉扳指扔给他说道:“顺利也不顺利,我休息一下再与你们细说。你把这东西收好,它很重要,一定给我保护好!”
徐大惊喜:“这是死玉扳指吗?”
王七麟说道:“是,而且里面应该有个很厉害的幽魂,你别捣鼓它,等道长回来再研究这玩意儿。你先保护好它,它是很重要的物证。”
王陆氏看到儿子风尘仆仆的样子很心疼,赶紧去烧水想让他泡个澡解解乏。
结果他刚泡上澡,两名捕快急匆匆的进入驿所问道:“婢女,请问王大人可在?”
正在哄孩子的鱼罩罩无力的指了指卧房,她现在懒得再去介绍自己了。
官员的卧房可不能轻易闯入,捕快犹豫了一下说道:“婢女,请去将王大人请出来,小的有要事禀报。”
鱼罩罩去门口,八喵和九六像模像样的挡住门口,像两个门神。
七寸丁门神。
看见鱼罩罩向前,八喵站起来揣起小手手。
真·恶霸站姿。
鱼罩罩瞪了它一眼说道:“你当我愿意进去?去找你爹,就说有人找他!”
八喵进门一阵比划,王七麟纳闷的问道:“你要给我搓背?”
八喵继续比划。
王七麟恍然,抓起它塞进了澡盆里:“你也想一起洗?”
八喵在水里炸了,小尾巴跟个铅球被甩了出去……
古有司马光砸缸,今有玄猫砸澡盆!
一样的效果,王七麟只好围着毛巾往外跑。
到来的两名捕快中带头人的身份不普通,他名叫武兴德,是府城缉要犯班的班头,大小也算是个官。
武兴德见到王七麟后有些诧异他的年纪,但仍然规规矩矩的施礼,说道:“王大人,最近三日府城有多人亡故,家属报案后下官与同僚一一查看后,认为他们死的蹊跷,怕是与鬼神邪祟相关,于是得知您回来了,赶紧来报告与您。”
王七麟叹了口气,好忙啊。
不过当官就是这样,他捏了捏腿起身问道:“这些人死于何处?是否聚集在某个镇?”
如果全是天枢镇的,那他罪孽可就大了,他之前曾经命沉一带着精怪供桌去引鬼来着,万一是引出来的妖鬼作祟,那这些受害人可都是他的锅。
但他那晚一直追随在沉一身后,目的便是防止引出恶鬼作乱,沉一一路走去,压根没引出什么鬼。
然后他想到了那天晚上要害死打更老头的鬼,这鬼很厉害,却并非是供桌引出的,与他没有关系。
武兴德不疑有他,说道:“不,分布在七个镇,每个镇多人。哦不对,分布在六个镇,恰好天枢镇没有人遇害。”
这下子就蹊跷了。
王七麟说道:“带我去看看,路上细细汇报。”
武兴德抱拳行礼。
天色渐晚,夕阳西下,又是一个秋夜来临。
悬上夜空的月亮很亮,快到九月十五了。
快步走在路上,武兴德将已经确定的情况告诉王七麟,死者一共有十八人,这十八位死者有男有女、身份随意,有富商也有乞丐,但全是淹死的。
“他们有的死在床下、有的死在街头、有的死在院子里,总之,没人死在水的旁边,大人你说古怪不古怪?”
“淹死的?”王七麟立马想到了沉一引鬼的那个夜晚,于是说道:“不久前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与水相关的邪祟,它当时正要害死一位打更人,那打更人姓古……”
“古大耳朵?”武兴德立马问道。
王七麟点头。
他把当晚经历的事说了出来,武兴德的跟班兴奋的说道:“王大人厉害!那这鬼已经被您给斩杀了?”
王七麟说道:“不,我斩杀那鬼已经是几天前的事,而这六镇的死者是每天晚上都会出现,显然杀人的鬼与被我杀掉的鬼不是一回事,不过它们之间应当有关联。”
武兴德点头道:“是的,王大人所言甚是,我猜这些鬼如出一脉,一个镇分布有一个,天枢镇的在作案之初便被王大人斩杀,所以这三天来并没有人受害,其他六镇的鬼祟还存在,每夜都会害一个人。”
“它们害人时间有没有规律?”
“没有很清晰的规律,都是在子时之后,遇害最晚的一个人是在清晨时分才死的。”
王七麟问道:“他们死亡时辰能确定?”
武兴德说道:“能,特别是有一个叫马大耀的,这人是个卖烤饼的,他们夫妻每天都是天不亮起床做烤饼,然后让马大耀挑着担子去街头巷尾的叫卖。今天夫妻两人照常做烤饼,第一锅饼子出炉的时候,马大耀去收拾担子,他老婆叫他没有应声,她出去一看马大耀一头扎在筐子里死掉了。”
“筐子是竹筐,没有一滴水,马大耀身上衣裳却湿透了,他的肚子涨的老大,谁都能看出来是淹死的。”
王七麟沉声道:“那就不妙了!”
他先去马大耀家仔细查看尸体,尸体新死不久,肚子鼓得老高,但全身没有很浮肿。
这说明人是被拉入水中淹死,随即又被推出来了。
马大耀指甲中有淤泥,很是恶臭的淤泥,他面目狰狞、身上有肌肉痉挛变形,这说明他是在水下挣扎过才死的。
此外没有更多信息能看到,他毕竟不是专业仵作。
看过马大耀的情况,他又去另外人家快速转了一圈,这些家庭都有阴气弥漫。
十八个家庭陷入痛苦,他看后心里堵得厉害。
从每一家看过后,他都会给主人家留下一枚蜃炭镇秽符,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安慰到亡者家属的事了。
最后一家转完,武兴德默默的递给他一杯茶。
王七麟摆摆手谢绝他的好意,沉声说道:“这不是妖邪作祟!是有人在肆意杀人,而且他们以杀人为乐!”
每个死者的指甲盖里都有淤泥,每个人的肌肉都有痉挛,每个人的表情都极尽狰狞,这说明他们死前无比恐惧、绝望。
所以他们不只是被淹死,因为十八个人里至少有十人会游泳,会游泳的人死前不会那么惊恐。
他们是被虐杀。
王七麟可以想象到,当马大耀被拖入水中惊慌挣扎时,有一个人或者好几个人就围在他身边津津有味的看着他痛苦的挣扎……
妖魔杀人,必沾因果。
鬼祟害人更是与执念相关。
这十八个人之间没有什么关系,那对方就是在乱杀人。
而且是虐杀!
这就应该不是妖魔鬼怪动手了,再者若是妖魔鬼怪出手,它们不会刻意控制,一个镇一晚上只杀一人。
它们没有这么清晰的脑子。
武兴德看他脸色阴沉不定,小心的问道:“王大人,您看?”
王七麟沉声道:“现在我有了一些猜测,但对于寻找凶手的帮助却不大。请武大人先去号令全城百姓小心,今晚凶手肯定还会再动手,我和我手下的弟兄会不眠不休的巡城,尽全力缉拿它们!”
武兴德沉默了一下,抱拳道:“下官会去拜见府尉大人,今晚宵禁,全城戒严。”
两人分开,王七麟皱眉回到驿所,一片铃声响起,有个一身黄绿裙装的小姑娘从第五味门口飘出来,很开心的向他挥手:“喂,七哥哥,你总算回来啦!”
王七麟愕然回头,问道:“巫巫?你怎么在这里?”
巫巫嘻嘻笑道:“我已经来了两天啦,是我叔叔让我来的,叔叔说你需要手下,让我来帮你。”
她又急忙补充道:“我上次帮过你的,就是在龟足邑的时候,不过你也帮了我,我们合作的很好,所以,我叔叔让我们再次合作。”
这是赵霖给他找来的助力。
巫巫永远那么欢快,连蹦带跳跑到他跟前说道:“喂,七哥哥,你怎么总是皱着眉头?我可是来给你立功的呢。”
王七麟苦笑道:“我不过你不是因为你而皱眉头。”
马明接话问道:“七爷,怎么个情况?城里的案子很麻烦?”
王七麟沉重的点头,他将案情讲出来,问道:“马爷你有什么看法吗?”
马明迟疑的想了想,说道:“鬼怪不会肆无忌惮的像这样胡乱杀人,这是给自己惹事,只会惹来有修为的高人对付它们,它们虽然意识不清,但有本能,它们做事恪守本能、遵循执念,不会乱来。”
王七麟道:“不错,这事是人干的,而且他们是冲咱来的。”
他给马明分析,“我们刚来到平阳府城就去了乡里,三天前那是第二次回到府城,也算是第一次正式进入府城,然后就发生了这样一起大案,这会是巧合吗?”
“好,假如这是巧合。但七镇出现水鬼的时间恰好是谢道长连夜离开府城的日子,这也是巧合吗?”
他摇摇头说道:“有人冲我来的,这些百姓都是因为我枉死的。”
马明看向徐大,徐大撮了撮牙花子。
王七麟顿时明白他们有事瞒着自己,便一拍桌子问道:“怎么回事?”
徐大无奈的说道:“他奶奶个萝卜干的,咱现在惹了不少人呀,昨天才有人送信来,说金大爷被他们抓了,在他们手上。”
王七麟一怔:“金大爷?金大爷怎么会被人抓了?”
徐大拿出一封信给他看,苦笑道:“我不知道,但对方让你准备好娘亲蛊,用这个蛊虫去交换金大爷。”
王七麟立马反应过来:“是前朝余孽下的手?”
徐大沉重的点头。
巫巫昂头翘起白玉般的下巴,在他身边不断的转,花花绿绿的衣衫甩动,就像一只小孔雀。
王七麟这时候已经明白她刚才那句‘我是来立功’的意思,问道:“娘亲蛊中的子蛊虫是你放出去的,你能找到它?”
巫巫骄傲的点头。
王七麟一拍手道:“好,连夜去找它,立马动身!”
巫巫震惊:“七哥哥你要这么着急吗?我看你好忙啊,马大叔也说你好忙,一天都没有休息,一直在查案子,这样累不累?”
王七麟苦笑道:“男人就是累。”
巫巫庆幸:“还好我是个女人。”
徐大好心的帮忙纠正:“你是个女孩,还不是女人。”
巫巫嘻嘻笑,说道:“啊,你不要欺负我,你是笑话我长得瘦小是吗?”
徐大嘿嘿笑,准备骚一把。
王七麟没好气的拍拍桌子说道:“别打断我的话,我们必须连夜去寻找前朝余孽,否则今晚城里还要死人。”
徐大问道:“难道城里的案子是前朝余孽干的?”
王七麟谨慎的说道:“是的,而且我预料不错的话,出手的是个星宿!”
258.为民除害(大章求订阅)
这一封威胁信送的及时,给他打开了思路。
他本来只是发现动手杀害百姓的人是冲自己来的,但什么身份他不清楚。
现在前朝余孽现身,一切便都明了起来:
赵霖曾经与他说过,星宿们都是变态,性格残酷暴虐,喜欢虐杀对手!
而这次受害的十八名百姓在死前就是受到过折磨,所以尸体表情才会那么狰狞。
可是问题来了,他不明白这星宿为什么会冲着他而来?
要知道他即使现在升官了也仅仅是个铁尉,对于一方百姓来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大官,对于星宿这级别的高手来说却只是个小虾米。
甚至银将这个级别都不在他们眼里,他们修为强横,身手能与金将、玉帅们相媲美。
除非这星宿知道了壁水貐的被捕与自己相关!
可是问题又来了,壁水貐落入他手的内幕只有少数几人知道,前朝余孽怎么知道的?
听天监或者大理寺的高层中有他们的人?
这个想法在他脑中一闪而逝,让他心里有些发冷。
星宿这样的对手也让他心里发冷,二十八星宿中壁水貐排名最末,实力最差,但当时若不是谢蛤蟆出手相救,他绝对斗不过人家。
鹦鹉洲上一战,起初壁水貐只想吓死他以此来凌虐他,所以并没有冲他施展全力。
等他想要施展全力的时候,谢蛤蟆已经到了。
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发生了:这次的星宿就特意避开了谢蛤蟆,等谢蛤蟆离开平阳府才敢动手,那么他怎么知道谢蛤蟆实力的?
听天监内知道谢蛤蟆实力的除了自己,只有玉帅李长歌和铜尉赵霖两人!
越是猜测,他越是心惊!
徐大和马明等人知道的消息少,他们纳闷的问道:“什么星宿?”
王七麟表情凝重的说道:“前朝余孽中的高手,咱们今晚必须得非常小心,否则可能全军覆没!”
巫巫为难的说道:“七哥哥,可我今晚找不出他们来。”
王七麟失望:“为什么?”
巫巫说道:“因为这些人约定的交易时间是今天早上,而这个时间已经过去了。我需要跟子蛊虫距离比较近的时候,才能感知到它的位置,像现在这样我没办法找到它,因为隔着太远了。”
徐大急忙解释道:“七爷,我们没去救金大爷可不是哥几个冷血,而是没有主心骨,我们也不知道怎么整。何况,娘亲蛊还不在我们手里!”
马明正色道:“徐爷不必揽责,七爷,其实徐爷想去探探虚实来着,但被卑职拒绝了。卑职在军中经常碰到这种事,我们不能顺着他们的安排去做事,否则会很被动,越来越被动。”
“而且被绑架的是个门房,我们不能随时随地保护所有人,若是他们绑了门房我们就答应他们条件,那下次他们绑个厨娘呢?再下次绑个衙役呢?是不是我们每次都要答应他们的条件来赎人?”
王七麟问道:“那怎么办?”
马明面无表情的说道:“给门房大爷办一场风光葬礼,然后将相关人员斩草除根,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们辣手毁灭,并昭告于外!”
徐大几人诧异的看向他,心里不约而同浮现出一个词:慈不掌兵。
王七麟心里有些忧愁起来。
沉一说道:“七爷我觉得马爷说的有道理,咱又不是没这么干过,当初在青丘府的时候不就这么办的吗?先杀人质,再杀妖邪!”
王七麟摇摇头道:“不一样,这次跟上次不一样。”
但交易时间已经过去了,这样他想了想说道:“静候其变吧,都警惕着点,再有前朝余孽来送信,尽量抓到人。另外今晚我们都受点累,组队警戒,守卫七镇!”
星宿身手高超,他得需要时间做点准备。
他冲徐大招手,想了想又改成对马明招手,悄悄塞给他银铢说道:“帮我去买十个三十六味帝皇丸。”
“十个?”马明呆若木鸡,“七爷,您、您的身子还没有补回来?”
王七麟怒视他一眼,马明苦笑,赶紧收下银铢离开。
他击杀鬼剑上附着的四个大鬼,又收获了四条烈焰,上次救打更人时候也收获了一道烈焰,这样他可以炼就出五枚八景神童丹。
可是当他看向识海的时候,他惊愕的发现这五条烈焰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青色火焰,这条火焰熊熊燃烧正在炼制一本厚册子:
《十八泥犁剑阵》!
这让他大为吃惊,哪里来的青色火焰?
他只在无极浮屠中斩杀丁副将阴神的时候得到过一条这样火焰,然后便把先天玉炼成了阴阳鱼玉佩,此后再没有得到青色火焰啊?
但他此时无暇疑惑,因为造化炉中除了这本在炼制武学秘籍外还有一样东西,一条小蛇在造化炉外围着它游荡!
这条小蛇样貌生的古怪,头角峥嵘,身躯鼓鼓胀胀、背生两座羽翼,它的羽翼色泽斑斓,每次扇动便有淡淡烟云生出,烟云中隐隐有风火雷电在摇曳,飞翔之间,姿态潇洒英武。
王七麟的心开始砰砰砰砰的猛跳。
螣蛇!
不过这不像是一条活的螣蛇,更像是螣蛇的一道魂魄或者一抹神识。
因为这小东西很呆,两个眼睛大而无神,只会在外面围着造化炉瞎鸡儿转悠,一副‘老天爷向我撒下智慧雨水但我抓紧时间撑开了伞’的样子……
但不管它是螣蛇或者仅仅是一道魂魄、一抹神识,这东西都非常珍贵,这可是跟神兽相关的宝贝!
这样王七麟就想,突然出现的青色火焰是不是与这条螣蛇相关?
那五条赤红烈焰,或许被螣蛇给变成青色火焰了?
现在没法验证,他准备等以后再斩鬼得到红色火焰后就盯着造化炉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马明带着一盒三十六味帝皇丸回来,他看见王七麟后表情有些古怪,迟疑、无奈、为难……
王七麟问道:“怎么了?你什么表情?”
马明苦笑道:“七爷,你信不信我对你的忠心?”
“我信。”
“那我的话你也会信了?”
“当然。”
“好,我去买三十六味帝皇丸,然后去医馆刚说出需求,就有医学生问我是不是给你这位铁尉大人买药,他们说有消息从吉祥县流传到了平阳府,就是你那个、那个,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王七麟呆呆的看着他,问道:“这消息怎么流传过来的?”
马明摇摇头。
王七麟又问道:“他们怎么认出你是我手下——娘的!你没换便服?就穿着官服去买三十六味帝皇丸?”
马明为难的说道:“是卑职的错。”
王七麟摇摇头,一时心灰意懒。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名传千里!
马明安慰他道:“这也不全是坏事。”
“这还是好事?”
马明拿出两样药材说道:“你看,医馆掌柜的一定要送你两根鹿鞭……”
“滚!”
马明讪笑着离开,徐大低眉臊眼的凑了上来:“那啥,我听说有两根鹿鞭?”
现在没法炼制八景神童丹,王七麟便将三十六味帝皇丸收拾起来,然后抓紧时间休息,等待晚上的血战。
晚上并没有血战,府尉武景湛派出了大批捕快配合本城的城防卫巡视全城,另有天武门的弟子也出现在城中。
王七麟再次见到了武宝安,武宝安骑着一匹快马带着四名弟子出现,双方打了个照面,武宝安恭谨的行礼:“学生见过王大人。”
“免礼,今晚要麻烦武兄弟了。”王七麟客气的说道。
武宝安微笑道:“庇佑乡土,这是武氏子弟和天武宗弟子的职责,我们义不容辞。”
百姓们看到天武门弟子出现在城中后顿时安心起来,有人呼朋唤友要去酒楼,嚷嚷道:“天武门都来了,怕甚呢?”
“就是就是,有天武门镇守,天王老子来了也不怕!”
一名天武门弟子面带和煦笑容向四周抱拳,说道:“承蒙乡邻们厚爱,天武门必当竭尽全力守护诸位,但百密一疏难免有纰漏,诸位还请多多小心,若有问题,一定及时呼救!”
街坊百姓笑呵呵的答应,天武门的弟子们联袂而去。
徐大咂咂嘴道:“七爷,咱听天监好像没什么排面啊?”
王七麟说道:“这不是很好吗?我们听天监职责是庇佑一方,既然有当地宗门庇佑百姓,这样我们听天监的负担会轻一些,好事。”
两人正在摇光镇巡视,一名叫宋春的大汉急匆匆找来,看到他们后隔着老远便招手。
徐大招呼道:“送春的,你来这里做什么?”
宋春苦笑道:“见过七爷、见过徐爷,那个徐爷啊,卑职叫宋春,不是送春的,麻烦您记下卑职的名字。”
“我知道,你到底来做什么啊,送春的?”
宋春无奈道:“又有人来送信了,我们扣下了送信人,想让二位大人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王七麟精神一振,道:“走,回去看看。”
巫巫待在驿所里开心的嗑南瓜子,看到他们回来摇头道:“不是这个人,与他没有干系。”
王七麟问道:“被你下蛊的人与他没关系?这点你能感觉出来?”
巫巫笑道:“我感觉不出来,但娘亲蛊能感觉出来,他到来后娘亲蛊毫无异动,这表明他与子蛊虫没有什么接触。否则蛊虫是会繁衍的,中了子蛊虫的人身上会沾染到一些小蛊虫,不过这些小蛊虫对人没有害处,它们会很快死掉,而母蛊虫可以察觉到这些小蛊虫的存在,然后有所异动。”
王七麟越来越感觉南疆巫族的蛊术与病毒细菌这些东西有关联。
前来送信的是个乞丐,这乞丐被扣下后已经吓瘫了,发现王七麟是铁尉后赶紧磕头:“官老爷饶命、求官老爷饶我狗命,我什么都没干,我没有偷鸡摸狗,我就是乞讨为生!”
王七麟从桌子上端起一盘点心递给他道:“兄台别怕,听天监不是虎穴狼窝,本官知道你是清白的,只是想问问这封信是哪里来的?”
乞丐看到点心后猛吞口水,道:“好教官老爷清楚,这是个戴斗笠的青年给我的,他还给我十个银铢,说这封信对官老爷有大用,让我给官老爷送过来。”
王七麟拆开信一看,上面的内容迅速吸引了他——
铁尉王大人亲启:在下一介贱人,不幸中了听天监蛊术,曾经不谙世事被恶人恶言所蒙蔽,如今只想安然活命。若王大人愿意为在下解除蛊术,在下愿意为王大人之细作,藏身恶人队伍之中,为王大人鞍前马后。
若大人愿意答应此条件,请给这乞儿一顿饱饭,让他在驿所门口饱餐,只要大人如是做到,那在下必当在半个时辰内上门拜见。
落款是‘贱人’。
王七麟明白,这里的贱人一词跟他在地球上知道的贱人一词可不一样,指的是地位低下的人,另一个称呼是贱民。
看过这封信,他当机立断对徐大说道:“给这位兄台一只烧鸡一壶酒,让他在驿所门口好好吃一顿。”
徐大捂住胸口嗫嚅道:“烧、烧鸡?哪里有烧鸡?”
王七麟说道:“我本来想让你去买,但现在看你这个样子,我觉得你身上有!”
他从徐大怀里掏了一把,果然掏出一个严严实实的牛皮纸,拨开后里面是一只烧鸡。
乞丐千恩万谢,蹲在驿所门口大吃大喝。
没过多久,有人从驿所西北角爬了进来,他刚落地九六就闻声而去,六六六的喊个不停。
徐大、沉一一左一右将他架起来,立马拖到了驿所公堂之上。
王七麟打量上门的青年,头大脸平鼻根低、眼睛细小颧骨高。
巫巫向他点头,笑嘻嘻的问青年道:“每日子时,嘴里吐出来一条虫的感觉怎么样?”
青年顿时面色惨淡。
王七麟一拍桌子问道:“堂下之人,你可是贱人?”
青年平静的说道:“回禀大人,在下正是贱人。”
王七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把你的身份信息给我一一禀报出来。”
青年说道:“在下名叫黄君子,不是中原人士,而是出生于大风沙海、自幼在塞外长大。家父名叫黄于春,他是一名中原汉人,是个皮毛商人,大约二十四五年前他随驼队出塞做生意,结果大风沙海的沙匪给劫掠了,因为他懂汉语又懂鞑子话还懂做生意,于是沙匪便留下他性命,让他来教导一些小沙匪学汉文汉语去做生意。”
“家母是一名鞑子女人,由沙匪头领阿日善赐予我父亲,自我出生后父亲便教导我中原的语言和文化,希望我能南下回归中原、认祖归宗。”
“可是他想的太简单,这些年中原与塞外虽然偃旗息鼓,但是百姓之间仇恨依旧,在下从雁门入关,越往南走越是被轻鄙,即使是个汉人的乞丐都能喊我一声‘贱人’。”
“在下那时年少,实在气不过便在一次受辱后与当地泼皮厮打,泼皮人多,在下险些丢掉性命,最终被一位叫都公子的青年所救。”
“在下无识人之明,以为都公子乃是真君子,他对在下礼遇有加,在下感恩,为他做了护卫。后来逐渐的我才知道,这都公子来历神秘,竟然与前朝王族相关,他在中原活动其实是为了结交天下英雄,以反汉复元!”
王七麟点点头道:“好,继续编。”
黄君子闻言大叫道:“大人若是不信我的话,我可以立下血誓,长生天在上,在下若是有一字虚言……”
“行行行,我信你,你继续说。”王七麟打断他的话说道。
黄君子悲怆的说道:“后来我随着都公子走南闯北,以为成了他的心腹,哪知前几个月我随他前往一座深山之中去暗算大人,结果不敌大人神威,在下中蛊,生不如死!”
“在下本以为都公子会看在我对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我性命,哪知他对我的艰难处境不管不顾,我只能自己想办法来活命。于是我想到了绑架大人身边人的主意,想以此来换取娘亲蛊来救命,哪知……”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满脸无奈。
王七麟说道:“这些不必说了,你说我给你解除身上的蛊,你愿意为我做细作?”
黄君子点头道:“不错,在下在都公子身边颇有地位,若是大人信得过我,我可以助你铲除这群贼寇,立以大功!”
王七麟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黄君子沉声道:“就凭大人已经被都公子一行给盯上了,他已经几次为难于你,给你制造了颇多麻烦……”
王七麟愕然问道:“他几次为难过我?什么意思,他针对我动过手了吗?”
黄君子更是愕然:“你、你没感觉到最近遇到许多麻烦吗?没感觉到有一伙神秘人在背后对付你吗?”
王七麟问左右:“有吗?”
徐大和马明对视一眼,满头雾水。
黄君子呆若木鸡。
他很快又振奋精神说道:“那我现在就可以展现一下自己的价值,我可以告知大人一条有大价值的消息!关于大人现在调查案件的消息!”
王七麟问道:“什么案件?”
“府城百姓古怪淹死案!”
这答案出乎王七麟预料,他以为对方要给书生失踪案提供线索。
不过府城百姓淹死案也很重要,他问道:“什么消息?”
黄君子说道:“这些人是被反贼组织中一个高手所害,那高手叫做——”
“轸水蚓!”
听到这个称呼,王七麟立马端正身躯,这个黄君子刚才的话里有许多谎言,但他透露出来的消息却是真实的。
轸水蚓,二十八星宿中南方第七宿,居四相朱雀之尾!
黄君子继续说道:“轸水蚓此人擅长五行道法中的水之一道,修为出神入化,据说已经进入八品入神境界!”
“八品入神境?”王七麟脸色变了。
他们这里修为最高的估计就是自己,但也仅仅是四品御气境,还没进入五品熬精境。
这样一群人面对修为八品的星宿压根没有任何胜算,轸水蚓对付起他们来还不是一拳一个小朋友?
徐大也想到这点,但他并不害怕,而是向前一步厉声道:“休要以假消息欺瞒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又不是没见过那什么轸水蚓,哼,当时轸水蚓只敢躲在水中装神弄鬼,水外虽然有个分身,但已经让我家大人给斩杀了!”
黄君子摇摇头说道:“这位大人想的太简单了,何为蚓?身躯断百节、百节皆能成虫谓之曰蚓!你们见到的是轸水蚓的法外化身,甚至不是他的分身,仅仅是法外化身,功力还没有他真身的十分之一!”
“而轸水蚓最厉害的还不是他真身的修为,是他的不死之躯!你们若是切断他手臂切断他的腿,那他的手臂他的腿就能化作一个实力不逊于真身的分身,总之他不怕受创,越是受创越是勇猛,非常可怕!”
听完这话,王七麟等人面面相觑,彼此脸上各有惧色。
这次他们可是碰上了一个狠角色!
只有沉一摸了摸光头浑然不在意,傻子什么都不怕。
王七麟冲黄君子说道:“按照你说的,他放出的是法外化身在害人,可是平阳府七镇,他为什么只在其中六镇放出法外化身,唯独天枢镇没有动静?”
黄君子道:“轸水蚓此人异常谨慎,据我所知他曾经来过天枢镇,但受到创伤,这让他对天枢镇忌惮许多,不敢再随意出没。”
“他在天枢镇受过创伤?”
“对,法外化身与分身不一样,它需要真身的引导,所以每次放出法外化身,轸水蚓的真身都会在附近……”
听到这里王七麟和徐大纷纷明白了怎么回事:那晚迫害打更人的就是轸水蚓!
当时被王七麟斩杀的白影是他法外化身,水中才是他的真身。
真身挥掌拍在徐大胸口被金缕玉衣给伤到了,但他不明情况,或许以为自己遇到了一个高手,所以之后对天枢镇大为忌惮,没敢再来!
心里出现这猜测后,王七麟又有些怀疑:八品境的高手,能被金缕玉衣给伤的多厉害?至于吓得他不敢再来天枢镇吗?
他将这点疑惑问出来,黄君子含糊的回答道:“我不知道轸水蚓被谁所伤,但他受到的不是轻伤,而是重伤!”
“重伤?”
黄君子沉重的点头。
他其实知道是谁重伤了轸水蚓,但他不敢说出来。
那娘们比星宿还可怕,身手更厉害、脾气更无常!
想起当初在城外湖泊中轸水蚓被砍成一段段的惨样,他忍不住提了提肛。
王七麟琢磨一下,点点头道:“我们合作,巫巫,为他解蛊。徐大人,给黄兄弟准备点晚饭,今晚我们一起去诛杀轸水蚓!为民除害!”
黄君子懵了:“啥,一起?”
王七麟道:“不错,我们一起去对付他,怎么,你不乐意?”
黄君子叫道:“我不是不乐意,我是不信咱们能对付的了他,别以为他受了重伤就好对付,他可是八品高手!”
王七麟厉声道:“八品高手又如何?我有办法对付他!只要你说的消息都是真的,我就能诛杀他,除非你告诉的消息是假的?”
他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徐大拎去了狼牙棒,沉一举起了伏魔杖,马明则准备脱衣服。
黄君子擦了擦冷汗,赶紧喊道:“为民除害!”
259.调兵遣将(求订阅啊)
第五味后院隐秘的角落,地上冒出一颗脑袋。
他先往左右张望一番,没看到人只看到一只野猫在寻觅剩饭剩菜,于是他便猛的叫道:“汪汪汪!”
野猫吓得浑身炸毛,连滚带爬钻进阴沟里消失不见。
土地中长出来一个人,正是黄君子。
他正要琢磨怎么去联系人,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还我命来……”
黄君子吓懵了,他惊恐回头,看到绥绥娘子在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见此他松了口气低声叫道:“这时候你还要开玩笑?”
绥绥娘子悠然道:“我可没有与你开玩笑,刚才那野猫被你吓到了,我恰好出现,它向我许了个愿,让我也吓你一跳,于是我便帮它完成了这愿望。”
黄君子狐疑的看着她道:“你在胡说吧?”
听到这话,绥绥娘子鹅蛋脸一沉,面挂寒霜:“没有规矩!你也想学湖里那菜货被砍成藕片?”
黄君子想起她的手腕顿时吓一跳,赶紧说道:“娘娘,本公子按照你的吩咐已经与王七麟搭上线了,你曾经向我许诺过,说我只要这么做了,王七麟便会将我体内的子蛊虫给弄出来……”
绥绥娘子问道:“那么,他没给你将蛊虫放出吗??”
说到这里,黄君子面露悲愤:“他倒是把子蛊虫给我弄出来了,可是又让一个臭丫头给我弄了个……”
“知心蛊。”绥绥娘子淡淡的说道。
黄君子一怔,道:“什么知心蛊?那臭丫头说给我弄的是个噬心蛊,我得每个月找她去解蛊一次,否则蛊虫孵化会钻入我的心里,将我的心给吃掉!”
绥绥娘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问道:“你有心吗?”
黄君子叫道:“我当然有心!”
“你有心就有心,这有什么好叫唤的?”绥绥娘子白了他一眼,“小点声说话,我说过我不光会救你性命,还会助你执掌一国大权,我既然说了,那一定就会做到,你且放心便好。”
黄君子沮丧道:“本来我挺放心,从小我爹就告诉我说,我以后会成为一国之君,在塞外的时候我学的也是治国平天下。但是实不相瞒,娘娘,现在本公子在中原微服私访越久,越是不太放心。”
我对你最不放心,他很想说这句话,但是瞥了一眼后不敢说。
可惜他的小心思都在这一瞥之中,绥绥娘子一眼看穿。
她没好气的说道:“你对我不放心?哼!我起码完成了一半诺言,已经救了你的性命,而且我之前还救了你那些脑缺手下的性命呢,若是没有我,那轸水蚓会对你的人做什么,你清楚吧?”
提到轸水蚓这名字,黄君子更沮丧了。
绥绥娘子问道:“怎么,你还在为出卖轸水蚓的消息感到难过?”
黄君子摇头道:“我才不会为轸水蚓难过,二十八宿都是疯子,人命在他们眼里仅仅是取乐的玩具,他们每天都要折磨死无辜的百姓,甚至还想要杀我的弟兄,所以我恨不得有人站出来能把他们二十八个全给斩杀!”
“那你去感谢王大人吧,他会斩杀你们的塞外二十八宿。”绥绥娘子轻松的说道。
黄君子仰头大笑:“靠他?他未必是我的对手!如果我眼睛没瞎,他的身手顶多是五品境吧?”
绥绥娘子淡淡的说道:“他的境界的确还很低,可是你父亲有没有教过你一句话,叫做楚虽三户,亡秦必楚?”
黄君子不信:“他王七麟能灭掉塞外二十八宿?”
绥绥娘子说道:“我们打个赌吧,若是他能做到这点,以后你无条件答应他的一个要求;若是他做不到这点,以后他无条件答应你一个要求。”
黄君子犹豫道:“娘娘,本公子不是质疑你,可是他王七麟又不在这里,你让他跟我怎么赌?”
绥绥娘子轻轻一笑,说道:“我说的话,就是他说的话!”
黄君子咬咬牙,说道:“好,那就赌了,不说别的,我倒是看看他今夜怎么斩杀轸水蚓,我可是已经把轸水蚓的藏身地告诉他了。另外我得先回去了,他们看着我呢,我这次出来就是跟你报个信,然后、然后你明白吧?”
“不明白!”
“我是找你求救啊!王七麟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要去剿灭轸水蚓,而且还要带上我!”说到这里他腿肚子都在打颤,“娘娘,你得救命啊!”
绥绥娘子摆摆手道:“行了,看你这小胆子。你对王七麟有点信心吧,他跟你不一样,今晚你会没事的,赶紧滚蛋!”
黄君子真跟个蛋一样钻进土里。
同一时间驿所之中,徐大一行围着王七麟在问:“七爷,这小子信不信得过?他连轸水蚓的藏身地都说出来了啊。”
王七麟看向巫巫,巫巫嘴里含着糖,腮帮子鼓鼓的:“我换成知心蛊后,他没有说谎,是真的。”
徐大一咬牙一跺脚:“要是这消息是真的,那七爷咱把消息告诉武翰林,让他们武氏去对付轸水蚓!”
沉一不甘心:“阿弥陀佛,咱们自己灭了他不行吗?我这好几天没开打了,伏魔杖有点生锈啊。”
徐大哄着他说道:“生锈你多抹点油,我给你找一块猪皮,你没事的时候就挊两下子,行不?”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用猪皮挊啊?猪油会不会不太好洗?它会弄的袍子也油乎乎的,不太好吧?”
徐大震惊的看着他:“我说的是让你挊伏魔杖,你想到哪里去了?!”
王七麟厉声道:“别废话,想想办法怎么解决轸水蚓!我们不能把他的消息捅给武氏,我们得自己拿下他!”
“这二十八宿到底是什么?”马明问道。
徐大咳嗽一声道:“二十八宿你不知道?夜空有四象,《三辅黄图》有云,‘苍龙、白虎、朱雀、玄武,天之四灵,以正四方’……那个那个,七爷还是您说吧。”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王七麟瞪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严厉。
见此,八喵上去掏了他一爪子并站起来蹲在桌子上伸出一条前腿指着他:“喵呜喵呜!”
九六上来伸出一个爪爪挡在它胸前:大哥算了算了,别跟他一般见识,看在六的面子上,放他一条狗命。
王七麟说道:“我们要制定一个作战计划,最大效率的应用我们的优势!首先我们盘点一下我们的优势,第一,马爷背后有马头明王!”
“但对人没用啊。”马明郁闷。
王七麟道:“第二,徐爷有宝甲护体,这宝甲甚至可以反伤到轸水蚓!”
沉一笑道:“但我二喷子兄弟这三脚猫功夫,怕是接近不了轸水蚓。”
徐大:抓狂。
王七麟继续说道:“第三,巫巫的蛊术很凌厉!”
巫巫骄傲的挺起胸膛,然后又沮丧了:“可他若是八品入神境,我放入蛊虫在他体内,他反神入身就能轻易将蛊虫给捉出来。”
王七麟又说道:“第四,咱们还有玄猫和天狗。”
众人低头看向八喵和九六,一只小胖猫和一个半大狗崽子,而那狗崽子已经困了……
他们一起摇头:“还是别让这俩去送死了。”
“就是,送给绥绥娘子咱还能吃一锅狗肉吃个龙虎斗,你给轸水蚓送去它们连根毛都留不下。”
“少废话,”王七麟道,“最重要的是第五点,我们现在知道轸水蚓藏在一座水井中,而且还知道他受伤了,正躲在里面养伤。另外黄君子还说了,轸水蚓修炼的功法与水相关,要不断引水入体。”
众人沮丧道:“这是个优势,但有什么用?”
王七麟沉吟道:“其实很有用!巫巫,你可以放出很多蛊虫,对么?有没有很小的能够融入水中让人不知不觉的吸收进身体里的蛊虫?”
巫巫说道:“我的小宝贝儿触蛮氏!”
徐大见过触蛮氏,惊讶道:“你那个大蜗牛怎么能让人不知不觉的吸收进身体里啊?”
巫巫说道:“不是把触蛮氏送进去,而是我的触蛮氏能放出一些很小很小的蛊虫进入水中,然后如果有人喝下水或者引水入体,那这些蛊虫就会进入其中。”
王七麟击掌道:“好,就是这个触蛮氏,我们要给水井下蛊!”
巫巫为难的说道:“不行的,七哥哥,我的本领没那么大,他有八品的身手呢,我一靠近就会被他发现。”
王七麟笑道:“是的,你靠近会被发现,可是八喵不会!”
玄猫夜隐!
正准备打瞌睡的八喵耳朵一抖,赶紧坐直了昂首挺胸。
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既然提到我名字了,那我精神抖擞就对了!
王七麟说道:“好,我们放蛊入他体内,这是第一步,逼他出神入体去清除体内蛊虫。”
“第二步,我们用火攻、用毒攻,总之用一切办法破除他的邪功!尽量的削弱他的能力,这样即使弄不死他也得弄掉他半条命,最终我、大喷子二喷子一起上,弄死他!”
徐大呆若木鸡。
我也上?
我其实是个弱鸡啊,刚才我都是在吹牛逼而已,你怎么还当真了?
王七麟合计了一下流程,然后站起来说道:“根据这几天的规律轸水蚓都是在子时之后才出手,所以现在还有时间,嗯,这样,今晚我们来弄个大工程!”
他将自己的铁尉印交给徐大说道:“你去府衙,帮我调集一批火油!”
“马爷,你去把咱这几天招募的弟兄全聚集起来,他们在本城都很有能量,给我搞车子、生石灰粉和石头!”
“舒宇,你掏钱去给我雇佣民夫,至少要五十个!”
“巫巫你去找黑狗!”
沉一着急的问道:“七爷,那喷僧我呢?”
王七麟沉声道:“你随我在一起,押上那个黄君子,我们先去侦查黎家老院!”
黎家老院是府城中闻名遐迩的一座鬼庄子,它位于七镇之末的摇光镇,在摇光镇的最北边,依山而建,浩大气派。
两人带着黄君子出发,黄君子要面具,王七麟道:“没有面具。”
黄君子急眼了:“没有面具怎么行?我万一被轸水蚓给看到怎么办?到时候不光我要死,我爹也得死,他可不能死!”
王七麟道:“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的,大喷子,去找块步给他蒙着脸。”
“找块大点的,我还要包着头。”黄君子很苟的说道。
沉一找了块绿油油的布扔给了他。
他们正好碰到绥绥娘子出门,双方打了个照面,王七麟露出个含情脉脉的笑容。
绥绥娘子回以莞尔一笑,皎洁月光之下,明媚皓齿、靡颜腻理,过往男人纷纷侧目。
唯独黄君子看的心里哆嗦,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妖精啊。
九六看到她后很高兴,蹦蹦跳跳又蹦蹦跳跳,一边蹦跳一边叫,小尾巴摇晃的跟个螺旋桨似的。
沉一问道:“它干什么?”
王七麟茫然:“我不知道,这傻崽经常这样,忽然就载歌载舞。”
沉一关心的问道:“它是不是也脑子有毛病啊?”
绥绥娘子蹲下撸狗头,恍然的点头轻声道:“噢,你见到了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呀?你对她叫、她不理你吗?没关系,以后六长大了去咬她,不不不,不咬她的脚,她的脚很臭。”
“你在说什么?”王七麟问道。
绥绥娘子从兜里掏出一块肉片塞进九六嘴里,笑道:“没什么,我胡言乱语在哄着小六子呢。对了,叔叔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好久不来吃饭啦?”
王七麟无奈道:“形式紧张,最近工作忙啊。这不,我们得去黎家老院子瞧瞧,那个。”
他沉吟一下补充道:“今晚你别自己住了,去驿所与我爹娘姐姐他们暂住到一起吧。”
绥绥娘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沉一虎着脸道:“阿弥陀佛,老娘们家别瞎打听!”
绥绥娘子好脾气的笑了起来,对沉一招招手说道:“你过来我与你说一个秘密。”
沉一狐疑:“什么秘密?”
绥绥娘子低声道:“你最爱吃的麻椒小炒肉呀,用的是耗子肉,所以那些肉才会小小的一点点还能带上骨头!”
沉一脸上顿时露出惶恐之色。
绥绥娘子又笑着对王七麟说道:“你们要去黎家老院一定要小心,我曾经听食客谈起过那个地方,据说那里风水很邪,发生了许多诡异的事情,先是黎家五十余口一夜之间失踪。”
“之后又有人图便宜买下大院想改建成临山书院,以学生的才气和正气来镇压它的邪气。结果书院没有开起来,施工的时候就继续有人失踪,莫名其妙就没了,很邪的!明明几个人在一起干着活,大家伙一个不经意走了神,再回过神来就没人了!”
王七麟皱眉:“这么邪?听天监没去调查怎么回事?”
绥绥娘子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胸膛,说道:“听天监在这平阳府里头是什么地位,王大人您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吗?”
沉一喝道:“阿弥陀佛,你这妖精!有话说话,别对我家七爷动手动脚!”
绥绥娘子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前几天喝的秋高爽可不只是用了高梁酿造,里面我还加了……”
“求别说求别说。”沉一陡然噤若寒蝉,“喷僧先走,七爷你后面来追我吧。”
王七麟看着他的背影无奈道:“他的脑瓜子不太正常,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他不动声色的挺起胸膛,身体很诚实的表示:请继续动手动脚。
绥绥娘子笑道:“我知道,刚才我都在逗他玩呢。总之你去黎家老院可得小心点,很危险的,那里风水不好。”
她又给了王七麟一个小皮囊,道:“深秋午夜森寒,你身子骨虚,记得时不时喝口酒暖暖身子。”
王七麟叫道:“我身子骨强硬的很!”
绥绥娘子赶忙安抚他道:“对对对,你身子骨很棒,是徐爷身子骨虚,你记得把酒带给他。”
补送蔬菜的农户到来,她赶紧去忙活了。
王七麟拎着黄君子追上沉一,三人雇了个车,穿过其他镇抵达摇光镇最北。
一片荒地之中,有座大院蛰伏在山下。
黎家是神都洛阳的望族,其中一支旁系迁回了平阳府,结果却发生了这件诡事。
当年黎家、武氏都来调查过,但没有查出什么所以然,只是说这里风水很邪。
王七麟悄悄的走到黎家老院跟前打眼看去:
一座庞大败落的宅院分布在大地上,夜色之下还真是像一头洪荒怪兽匍匐在地,这院子本有个敞亮气派的大门,如今大门消失,只剩下个大门楼,而门楼空空荡荡,正像是怪兽张开的嘴巴。
门楼里面漆黑黯然,正像怪兽的食道,他们进入院子,仿佛就是主动给怪兽投食。
沉一沉声道:“阿弥陀佛,七爷,这里风水确实不好,北方为坎,五行属水,此方位很避讳方形物品,可是你看这座宅子建的,它大门四四方方倒是正常,可是墙壁确实一节一节的,也四四方方,这可不对啊。”
王七麟仔细凝神去看,发现院墙还真是古怪,它是砖石垒成,但分割开来,由红砖、青砖间隔而成,有一截墙壁是红砖垒成的方形,下一截就是青砖垒成同样的方形。
他问道:“大喷子你还会看风水?”
沉一道:“阿弥陀佛,一个老尼姑教我的。她经常来找我师傅,然后总会让我碰上,于是她每次就教我一些风水东西,以此来封我的嘴。”
王七麟肃然起敬:“大喷子你厉害了。”
得到赞誉,沉一来劲了:“那七爷我继续给你分析啊,正所谓春种、夏长、秋收、冬藏,正北对应着冬,主收藏,不能有活水,活水流动没有藏性,不留人不留财,所以这宅子里头的水井没有水脉通往八方。”
黄君子急忙点头,他掐着嗓子说道:“对啊,我跟你们说过了,这口水井很邪,它没有通往四方的水脉,井水很冷,像是从九幽通上来的。”
王七麟点头,这也是他敢于来攻击轸水蚓的原因:只要封住井口,他就跑不了。
沉一不耐道:“喷僧还没说完呢,另一点就是,北方数水,水已经够多了,那么如果院子里还多有水流就会变成水源泛滥,一旦水泛滥就是洪水了,会冲走里面的人和物——嘿,七爷,这里老是莫名其妙的丢失人,会不会就是被洪水冲走了?”
王七麟摇头道:“不会这么简单的,小心点,我去后院的八卦园看看,你看好这小子,如果他敢妄动,哼!”
黄君子悲愤:自己可是未来的帝王,娘的,以后一定要治这些人一个欺君之罪!
王七麟小心翼翼贴近院子,他不是很信沉一的推测。
如果老院子的问题存在于这么浅显的风水问题,那不至于武氏查不出问题来。
他准备走正门,八喵伸出爪子拦住他,然后绕着墙角找了一座偏门,领着他们从偏门进了宅子。
后院面积最大,很好找。
所谓的八卦园也好找,这是个花园,造成八卦形,八卦眼就是一口水井的井眼。
为了避免惊动正在养伤的轸水蚓,王七麟没有靠近水井,而是跳上了花园边缘的一座小楼屋顶。
多年过去,花园荒废杂草丛生,他居高临下的看,发现这花园虽然长满了乱草,可是有一点很古怪:
这些草依然在遵循八卦阵型生长,它们并不是胡乱的长,像是有人精心修剪一样,整个花草园子还是呈现一个清晰的八卦形!
整个院子里种植了许多花草树木,尽管深秋叶落草枯,可是也应该有鸟兔躲藏在其中,更应该有昆虫在鸣叫。
然而并没有。
王七麟站在一处屋顶放眼四望,一片黑暗,一片阴沉,一片死寂。
他心里莫名的出现一个念头:这是一座死掉的宅院。
不多会宅院开始活了起来,源源不断有人到来。
一小桶一小桶的火油、一箩筐一箩筐的生石灰粉、一小车一小车的大块随时,还有宰掉黑狗得到的血液,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
徐大贼眉鼠眼的给他使眼色,低声道:“七爷,你猜我还弄到了什么?”
“什么?”
“挂红的骑马布,嘿嘿!”
王七麟震惊:“你从哪里搞到的?”
徐大骄傲的一指全城:“所有的勾栏院全让我给搜罗了一遍!”
“老牛逼了,我的徐爷!”
巫巫到来,双手结印她抽出一把银刀在手臂上划了一下,鲜血流淌,伤口蠕动,一只大蜗牛露出头来。
王七麟第一次看到这样放出蛊虫的手段,他大吃一惊,道:“巫巫,怎么会这样?”
巫巫巴掌大的脸蛋疼到扭曲,但还是尽量露出了个笑容:“因为它是我的本命神蛊呀,已经与我结为一体啦。”
本命神蛊?听到这话黄君子震惊的看向王七麟:这孙子不是农民的儿子吗?他什么来头,手下竟然有这样的神人?
王七麟没注意到他的眼神,他此时心怀歉疚,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巫巫笑道:“哎呀,你道歉做什么?你帮我找到了触蛮氏这个宝贝,就是对我、对我们全族有救命之恩,我帮你小忙是应该的,我起初以为你会让我以身相许的报答你呢。”
王七麟道:“我只把你当妹妹看啊!”
触蛮氏钻出,但不染片血。
巫巫再度结印,口中念念有词,接着递了一滴血在触蛮氏头上,说道:“好了,让八喵将它带到井口,让它触角向下,它就会放出蛊虫进入水井中。”
王七麟肃穆点头,道:“好,今晚让我们一同为民除害!”
260.全力一战(请支持起点正版阅读)
八喵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王七麟站在小楼屋顶仔细看去,他看了半晌没有看到八卦井口上出现任何东西。
但八喵已经回来了,还给他一个眼神:崽办事爹放心!
徐大找来问道:“七爷,什么时候开干?”
王七麟掐出一支立香点燃,说道:“再等等,起码一炷香时间。”
徐大道:“七爷,小心一炷香时间足够这轸水蚓把所有的蛊虫给驱逐出体外。”
他们的计划是趁着轸水蚓的注意力在蛊虫身上,然后以火油、生石灰来堵住井道,以此创伤他。
但这个计划有个不可控的地方,便是他们不知道蛊虫什么时候进入轸水蚓体内、不知道轸水蚓什么时候开始驱逐蛊虫也不知道轸水蚓什么时候能将蛊虫完全驱逐出去。
王七麟面色凝重,说道:“他现在不是全盛时期,已经受了伤,他潜伏水中的首要任务是恢复伤势,所以不会很快发现蛊虫入体,这样咱们不能打草惊蛇,得耐心等等。”
“而且,”他话锋一转,“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的对手实力远远超出咱们,所以咱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徐大道:“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的,你是好官,老百姓需要个好官。”
王七麟笑了笑没说话。
不敢乱奶。
黄君子琢磨,刨除对立身份,这王七麟貌似确实是个好官,将来自己荣登大宝,或许可以重用他一下。
赤红色香头逐渐黯淡,一炷香要烧完了。
王七麟果断挥手:“开干!快快快!”
庄子外的民夫已经被听天监新招募的城内豪强们给组织起来了,马明做好了安排,他行伍出身,这种安排小儿科,将队伍列好了顺序,随着他挥手,一队队民夫开动。
先是一群大汉挑着担子往井里倒入生石灰粉,一担子又一担子的全给倒入其中。
大汉们倒掉石灰粉立马走,又有人推着车子上来往里倾倒石头,石头里混合着黑红色布条,一车一车倒下去迅速填满了井道。
一盆盆黑狗血跟着石头往下流淌,黑狗血之后是徐大带人拎着火油桶冲来全倒入其中。
沉一也拎着个桶飞奔过来:“喷僧给他加点料!陈年童子尿佳酿,绝对破邪!”
最后,王七麟接过一支火把扔了进去。
一道烈焰从井口轰然冒起!
火焰熊熊燃烧,站在井口的王七麟却毫无所觉,他几乎是贴着火焰了,就在最前线。
在他对面是一个庞大的黑影。
山公幽浮。
陡然之间,九六冲着井口叫了起来。
几乎同时,一道接一道的白影穿过火焰飞窜了出来。
轸水蚓的法外分身出现!
法外分身是邪祟,马明上前拽掉官服露出后背,佛光大盛,头戴白马头的马头明王勃然大怒走了出来!
马头明王有多个法身,这次他露面后便化作无量寿佛的忿怒身,全身变为棕红色,额头第三只眼张开放出凶猛目光,颈后鬃毛上竖,杀气凛冽!
“好个奸祟!胆敢犯下大罪孽!”
随着他发出怒喝,身后赤红鬃毛化作赤红烈焰,接着他肩膀位置又各自生出一颗脑袋,肋下更是伸展出四支手臂——
三头六臂!
沉一急忙下跪并双手合十、面色肃穆的大声赞颂道:“我佛慈悲!阿弥陀佛!宝马驰驱四方而威伏之,跋涉生死大海摧伏四魔之,势力大威、魔力精进,啖食无明重障!弟子明镜台沉一恭迎狮子无畏观音大士!”
狮子无畏观音,六道之畜生道教主,无量寿之忿怒身,以观音为自性身,三头三相。
相威严!相愤怒!相慈悲!
二十八宿作恶多端,马头明王遇到他的法外化身后立马催发最大怒气,化身狮子无畏观音相以三头六臂来应战!
黄君子猛的瞪眼咧嘴:吾草!真佛化身?
他接着惊骇的看向王七麟,这它娘到底谁有皇帝命?这货到底什么来头?我顶多有个抚世院弃徒做帮手,这货怎么又有金蚕蛊一族的神女相助、又有真佛化身相助?
轸水蚓的诸多法外化身飞出,每一个都是王七麟都难以力敌的水准,可是马头明王混然不惧!
马明大踏步走上前去,马头明王身躯随着他向前而越来越大,变得足有一丈半,他的三头咆哮各有狮子声,震慑法外化身惊惶尖叫,又见他六臂齐出,各自伸手抓住一个法外分身开始摔打。
更有长蛇在他身上跳跃,他的身体四周飞出骷髅碗、骷髅杖、血绳索、宝塔等等,威势万千。
马明双手合十沉声说道:“七爷让开,卑职一人足矣!”
马头明王何等高深的法力,抓住一个法外化身另一只手撕扯上来,双臂肌肉跳动便硬生生将它给撕碎了。
还有多个法外化身齐齐围攻他,只见他三颗脑袋三张嘴张开,立马有火焰喷了出来。
简直是嘴里含着三把喷火枪!
造化炉频频飞出,接连吸进去好几道火焰。
全是赤红火焰!
王七麟本想去看看是不是螣蛇在炼化这些火焰,但井下响起轰然雷鸣,一块块石头燃烧着飞了出来!
徐大一枚金铢扔出,吼道:“堵井!”
山公幽浮接走金铢一拳砸下,如银背大猩猩杵地,它的手臂粗有人腰,一拳拍下将飞起来的石头又给摁了下去!
井下火焰燃烧、井水沸腾,有黑烟白气往外喷涌,又有腥臭味道随烟雾冒出来,现场混乱一团。
王七麟扔掉刀鞘,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双眼死死的盯着井口跳动的火焰和堵在井口的山公幽浮,依稀之间,他感觉心神都凝聚在了一起,凝聚成一把钢枪对准了井口……
又是一声闷雷响,火焰陡然喷飞出来足足两三丈,烧成通红泛黑的石头往外跳,更有滚烫水汽喷涌,就像火山爆发!
堵着井口的山公幽浮直接被打飞了!
一道身影披头散发的飞了上来,随之而来还有一声凄厉怨毒的惨笑:“哈哈哈!哈哈哈!是谁来送……”
不等这话说完,徐大双手紧握狼牙棒握柄、双臂肌肉贲张,他咬着牙一把给砸了上去。
沉一跳起,凌空而下,伏魔杖上铁环像狂风中落叶般翻滚,带着泰山压顶的势头捅进井口。
舒宇双刀齐出,双刀全往下砸。
巫巫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个香囊扔入井中。
香囊炸开,里面伸出一条长满鳞片的手臂掏了下去,有石头飞起,这一爪上去就像热刀切牛油一样将石头给切开了。
刚冒头的轸水蚓没来得及装个逼,当场又被摁了回去!
但八品高手自然非同凡响,接着一道水柱从井底喷出。
水柱喷在狼牙棒上徐大踉跄后退,虎口裂开鲜血迸溅。
舒宇闷哼一声双刀险些脱手,他下意识后退来卸力。
沉一口宣佛号猛杵伏魔杖,井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火焰和滚烫石灰水继续往外喷涌,八卦园的地面则开始震动。
下一个瞬间沉一也被打退,轸水蚓再度飞起,这次他飞出来的速度就不那么快了。
王七麟还是没动,沉一厉喝一声回身扫伏魔杖、舒宇出刀侧面夹击、山公幽浮随手抓起花园中一棵枯木兜头砸下。
两人一个幽浮逼的轸水蚓向后退,这时候又有一个人影冒出,他从水井中窜出来后冷笑道:“好手段啊……”
一直没动的王七麟拧腰一刀送出!
平平无奇的一刀!
至快至猛的一刀!
没有任何套路,没有什么刀法,没有什么说道,他就是在聚精会神之下凝聚了所有心血和精力,然后一刀刺了上去。
这才是轸水蚓的真身!
刚才那身影披头散发的飞出来后,王七麟本想挥刀,可是他随后便被徐大等人联手给逼回了井里。
就这一下子王七麟便明白,这是个假货!轸水蚓出动了一个分身,否则没道理八品高手会接不下他们一击!
果然,后面再度有人从井里飞出,这人面色惨白、光头无发,月光照耀下浑身有一股说不出的邪佞妖异。
他才是行货轸水蚓!
不过他被折腾的不轻,浑身惨白的皮肤上全是大水泡……
王七麟无暇过多去打量他,大决战开始了。
刀尖闪动,妖刀出现在他胸前。
就像本来便应该出现在这里。
即使轸水蚓身手高超也没料到还有一招在等着他,妖刀捅在了他胸口,王七麟双腿发力跺地往前冲,一手握刀柄一手挥掌拍在刀柄后头,聚集全身二牛之力想将快刀捅入他体内。
轸水蚓被推动的往后飞,但刀尖刚刚破开他的肌肤便被挡住了。
两人打了个照面,轸水蚓双眼如盲人般是白色的,像是只有白眼球没有黑眼珠。
但他显然能看到王七麟。
面对这致命一击他面露狞笑:“就这手段吗?原来是听天监的走狗!哈哈!”
他双脚踏地,本来被王七麟推动向前的身躯就跟被钉住一样踩在地上一动不动。
王七麟汇聚全身力气,以二牛之力依然无法推动!
轸水蚓阴毒的冷笑:“我要你……”
王七麟一瞬间改了攻击方式,右手持刀左手捏内狮子印,口中快速诵读金刚萨埵心咒,第四字真言!
调动全身力量于一处!
爆破!
每一丝肌肉在震颤、在跳动,每一道力量被调动,它们与内力一起汹涌奔流向右臂,一道千古洪流冲击于外,挡者披靡!
妖刀上猩红锈迹扭曲,刀尖有短短一簇刀芒刺出!
轸水蚓身躯一晃,他难以置信的低下头,看到有水流从伤口流出。
这一瞬间他的眼睛猛然瞪大,挥手拍在妖刀上厉声叫道:“我要你死!”
妖刀震颤,王七麟几乎握不住刀柄,轸水蚓又是一击拍上,妖刀发出一声刺耳的锐鸣声被拍飞了出去!
早在之前王七麟已经知道情况不妙,他立马甩手放开妖刀往后快步退。
轸水蚓身躯闪烁,瞬移出现在他面前几乎贴着他的脸挥出双掌,脸上笑容毒辣得意:“死吧!”
然后他发现对面青年的脸上也带着笑容。
怒目金刚瞬间降临,以身护法,挥臂就是金刚劈山!
轸水蚓并不在意,他双掌击出,软绵绵的双掌却有无穷破坏力,金刚横练护体神术被他一掌破功!
惨白手掌拍在金刚身上,金刚光芒瞬间黯然接着消失,又是瞬间,绿光闪耀!
轸水蚓双掌拍在了金缕玉衣上。
他的双掌再度变得漆黑!
轸水蚓惨叫一声要后退,王七麟双手结火焰印砸出:依然是第四字真言,空气中的灵气化作绳索绑在了轸水蚓身上。
几乎是眨眼间灵气绳索断裂,但这眨眼间的时间足够了,火焰印不早不晚拍在他胸口刀伤上,烈焰燃烧很快又熄灭。
王七麟追着他连连拍出大手印,却压根追不上他,除了第一招火焰印拍了个正着,其他几招大手印全落空了。
见此他意识到不好,赶紧又往后跑。
轸水蚓身影连闪停下,他阴鸷的盯着王七麟尖叫道:“好好好!你这身手竟然能伤我!我要你死的很痛!苦!”
‘痛’字吐出他已经出现在王七麟身后,这次他学乖了不去拍他身上,而是挥手去扫他脑袋。
接着脚腕一阵剧痛,他愕然低头看到一个白狗头从一团杂草里冒出来,张开嘴便咬了上去。
破空声响起,王七麟怀里窜出来八喵,它先飞出小尾巴砸轸水蚓脑门,又从上往下落过程中以最快速度来了一套喵喵拳。
必须安排!
王七麟刚才逃跑可不是害怕,他要将轸水蚓引诱到九六藏身之处。
玄猫夜隐,天狗驱邪。
玄猫速度快,天狗牙齿利!
成年天狗能破开青龙护体神鳞!
连遭重创轸水蚓终于慌了,他一手扫开小尾巴一手扫飞玄猫再退,但王七麟汇聚全力又是一记火焰印。
还是烧你胸口伤势!
轸水蚓踢飞天狗拍飞玄猫带着胸口的火焰往后退,王七麟骇然,这样他速度怎么还那么快?
八品高手,恐怖如斯!
轸水蚓身手恐怖但胆子不大,他竟然要逃跑。
这是个错误选择。
本来大家伙都在恐惧他的八品头衔,但他的选择让所有人、尤其是王七麟士气大振!
一直藏在人群里的黄君子见此跳出,他的身影极快的在地里飞窜,猛的从草中窜出来扬手洒出一大团生石灰。
“为民除害!”
他尖着嗓子怪叫一声,落地后立马遁地跑路。
黄君子跳出的地方很贼,恰好是轸水蚓出逃方向,本来他洒出的生石灰攻击不到轸水蚓,可是他预判很准,生石灰正好出现在轸水蚓去路上,等于他自己钻了进来!
生石灰粉落在轸水蚓皮肤上,嗞嗞作响。
他的逃生节奏被打破了。
“洒出生石灰!”王七麟厉喝一声抓住机会以第四字真言困住他,虽然只困住他一瞬间,但已经足够他运行金刚横练追上去拍出火焰印烧他胸口伤口!
漫天生石灰粉洒出。
夜风一吹,整个院子陷入石灰粉雾中。
轸水蚓回身一拳挫碎金刚打在他身上,王七麟被打得后退,但他接着跺地向前再以灵气绳索去困他。
八喵夜隐出现在他跟前甩出尾巴绑住了他的脚腕。
轸水蚓踢它,王七麟已经逼近再当胸给他一记火焰印!
火焰在伤口处燃烧,燃烧时间越来越久。
生石灰粉不断落在轸水蚓身上,像是滚油星子,烧的他面容扭曲。
这下子他急了,打眼一看四周冲王七麟头顶拍下想退,八喵甩尾砸开他手臂,而王七麟则运行阴阳大道含一口真阳之气冲他迎面吼出:“来!”
夜空一霹雳!
王七麟挟持气势劈手拍下,轸水蚓怪叫一声四处横移,身影一连串变幻竟然出现了四个身影,王七麟一击落空接着又是一击结果却再次落空!
轸水蚓立马跺地要飞起,结果脚一落下有一只手臂从土里钻出来拽住了他脚腕并又有一团生石灰冲他迎面而来……
不等轸水蚓反击,人已经跑了。
王七麟杀到,轸水蚓气的厉啸一声,索性不跑了冲王七麟就去了一拳,
但接着他想起对方身上有宝甲护体,于是中途又赶紧改成上撩拳锋。
王七麟换火焰印为独钴印又转为宝山印,他知道对方速度快,索性不去与对方比力气,就是与他硬碰硬!
轸水蚓一拳打碎护体金刚但接着金刚再度出现,两人瞬间对轰好几招,轸水蚓大叫道:“不可能!”
王七麟甩出火焰轮止印,轸水蚓避开一拳捶向他头顶。
见此王七麟不躲避,抬头向上挥舞大手印结成头印。
八喵小尾巴又飞到,将轸水蚓必中的碎脑一拳变为打在肩膀上一拳。
金刚再度被打消,可是轸水蚓拳锋再度受重创。
王七麟这一记头印换狮子奋迅印,一手拍在他小腹将他拍的倒退一步。
轸水蚓要退,王七麟一口真阳之气喷出:“哪里走!”
这样轸水蚓也恼了,大叫道:“给我死!”
王七麟扫腿甩出花园里枯草飞舞,他的大手印纯熟无比,一道道大手印甩出、一样样佛家法宝变幻!
宝山印、独钴印、狮子奋迅印、头印、火焰印、火焰轮止印、三钴金刚印!
大手印四处幻现,轸水蚓面前的佛家法宝四处纵横,夜色中他隐隐看到对面有一尊佛家金刚在冲他发威。
王七麟现在就是佛家金刚!
轸水蚓心里逐渐疲惫,而且他的皮肤下开始有小虫般的东西在蠕动!
巫巫注意到这点几个起跳飞上来甩手洒出一把沙子似的东西。
轸水蚓大怒叫道:“就是你这死人放出的蛊虫!”
他挥拳逼退王七麟身影晃动出现在巫巫身后,一把抓住女孩双肩狞笑吼道:“给我开!”
但他一发力却是身躯晃了晃,巫巫像一条鱼似的游走并大叫:“七哥哥缠住他!他没有全逼出蛊虫!”
王七麟一脚踢飞一块石头又抓起八喵扔出去:“看我暗器!”
八喵后发先至踩在石头上腾空消失,轸水蚓劈手砸碎石头尖叫道:“我要……”
“啪!”玄猫小尾巴凭空出现在他脑后,它先是一尾巴敲上去然后又是继续往下落,继续喵喵拳。
连续安排!
王七麟前冲,带起枯草落叶四处飞,他的身影从中杀出,当胸与轸水蚓一记对轰。
草叶被震碎成无数裂片!
两人都在后退,但王七麟接着跺地继续向前冲,身躯外放的罡风带动枯草落叶滚滚向前飞,恍若夜空中出现一条看不见的怪蟒!
好几步距离转瞬即逝,轸水蚓也是凶性大发,两人缠在一起继续轰击。
王七麟全力运转金刚横练与大手印,怒目金刚一次次出现,每次金刚归位后便是一招金刚九式,有金刚坐禅、有金刚咆哮、有金刚伏虎、有金刚镇魔,轸水蚓每一次都能一拳将它轰碎。
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每次轰碎的金刚都会变幻姿势!
金刚九式既成,九式归一,成就大威金刚!
第十次出现的金刚更高大、佛光更厚重,轸水蚓挥手拍上,金刚佛光黯然,但这次没有消失……
王七麟就在等这一刻!
大手印中途变拳头,他拉开手臂一拳轰在轸水蚓脸上,第四字真言转为内运行,全身气力归于一拳!
“破!”
真阳之气喷在他身上让他苍白的皮肤变得滚烫赤红,一拳轰在他脸上更是让他七窍往外喷水!
轸水蚓往后退了几步,身上皮肤开始皱巴,他茫然的看着前方,说道:“这不可能……”
接着,倒地!
王七麟也倒在地上,但他还能坐着,九六很体贴的在他身后像个架子一样撑住他身体,八喵坐在他腿上‘呼哧呼哧’一个劲喘粗气。
它挑起小尾巴看了看,小尾巴掉了好多毛,秃了!
一人一猫对视一眼,又得勉强站起来。
王七麟看向身后,轸水蚓的法外化身已经全让马头明王给整死了,这不意外,可是徐大、沉一等人对付的轸水蚓分身竟然也已经被打死了!
一个书生在面无表情的踩着他的分身。
飞僵,辰微月!
谢蛤蟆一脸笑容的走向前来,冲他施礼唱喏:“无量天尊!七爷神威盖世,竟然以一己之力诛杀一名星宿!”
王七麟看到他后心里顿时放松下来,他再次跌倒在地,无力的说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来。”谢蛤蟆还是一脸笑容,“老道士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早知道你们能解决掉这星宿,我就带着辰微月慢些走了。”
辰微月扫了他们一眼,几步迈出跺地飞走。
谢蛤蟆笑道:“他还得去接他媳妇呢,老道士算到大人有个劫难,只好赶紧拖着他抢先上路。”
他一直冲王七麟笑,这个笑容让王七麟感觉很熟悉。
他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然后逐渐的回过味来:这不是自己看到八喵抓到老鼠九六学会定点定时撒尿拉屎的时候露出的笑容吗?
它娘的这么来说——老道士露出的是老父亲般的慈祥笑容啊!
261.大邪术(请到起点支持正版阅读)
这一场大战之后,王七麟实在没有任何力气了。
被榨干了。
一点一滴的体力也没有了。
他让谢蛤蟆将轸水蚓的尸体拖回去,懒洋洋的说道:“今晚我不行了,我必须……”
沉一冲上来要哭:“七爷,我的好七爷!阿弥陀佛,喷僧一定给你念足七七四九天的《地藏经》,还有往生咒,以后喷僧随身带你牌位,每次吃饭之前一定给你来一套《往生咒》。”
“不是这个不行!你滚!”
王七麟很想打他,但他对付轸水蚓已经是竭尽全力了,此时没法去收拾沉一。
今夜他是超水平发挥才杀死了受伤还被水煮火烤过并中蛊了的轸水蚓,他这还有金缕玉衣护体,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双方对战,他要是能坚持三招那就算祖坟冒青烟了。
沉一愣头愣脑的问:“那你是哪个不行?”
徐大亲自推了个小土车过来,一脚踢开沉一把他放到小土车上推了回去。
路上王七麟安排了一下,他得让新收的实习生们带民夫们去吃夜宵,必须得把他的煌煌天威传出去。
这才是他要独扛轸水蚓的目的。
重振听天监威风,他可不只是说说的。
回到驿所,徐大帮他脱掉金缕玉衣,下面肌肤片片青紫,徐大看了后少见的没有调侃他。
鱼罩罩慌张的说道:“我去烧水,七爷你泡个热水澡。”
王七麟无力的说道:“我这是要是泡热水澡,怕不是会内出血而死!给我去弄点冰块,绥绥手里肯定有冰块,我得泡个冷水澡,要止血的!”
谢蛤蟆递给他一颗大药丸子说道:“不用泡澡,吃一颗止血丹再睡一觉,明天醒来七爷你还是生龙活虎。”
王七麟摆摆手道:“你不懂,泡澡是一种享受。”
主要是得让绥绥知道自己受了伤,得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硬汉,否则这次岂不是白白受伤?
他们还得放出青蚨虫给赵霖传递消息,又是一个星宿出现并且被斩杀,这是听天监的大事!
为了便于联系上下级,现在徐大随身带着青蚨虫,所以这事他来主持即可。
谢蛤蟆最后一个走,他拍拍王七麟肩膀说道:“无量天尊,七爷真是进步神速,很好,很好。”
王七麟冲他竖起中指。
他不知道谢蛤蟆到底是为什么跟随自己,但他知道这老家伙身手深不可测,今晚这一切恐怕也在他算计之中。
起码被他算到了,否则他怎么会出现的那么巧合?
谢蛤蟆笑问道:“七爷,你这手势是什么意思?”
王七麟道:“这是一个手印,意思是感谢,我很感谢道长对我的照顾。”
谢蛤蟆也冲他伸出中指笑道:“老道士应该感谢你才对。”
他想了想又改成竖起两根中指:“老道士代替全城百姓谢你。”
王七麟搂着八喵和九六睡觉。
一大早他刚起床,然后内视识海看了看,又有一道青色火焰出现了。
这样他就不明白了,上次是五道红色火焰被炼成了一道青色火焰,可昨晚马头明王打死的轸水蚓法外分身得到的红色火焰至少十条,却怎么只炼出一道青色火焰?
《十八泥犁剑阵》还在炼制中,但看样子已经快炼好了,现在封面上的字迹在闪烁。
他走出门去,昨天找过他那副捕头武兴德又来了。
鱼罩罩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道:“七爷,武捕头很早就来了,他一直在等您呢。”
武兴德尊崇的向他抱拳行礼,说道:“七爷英雄盖世,肆虐平阳府的妖人还是被您给斩杀了,昨夜城里没有再诡异的出现水淹尸,老百姓们安心的睡了个好觉。”
王七麟摆摆手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本官算什么英雄?在座的每一位还有昨晚庇护城里百姓的每一位才是真英雄。”
沉一嘀咕道:“七爷现在说起官话来一套接一套啊,看他比耍大手印还溜。”
“闭嘴。”徐大怒视他。
武兴德当没有听到这话,他又说道:“七爷,我此行到来还有一件事,府尉大人让我通知您,昨夜城防队的兄弟虽然没有抓到那个星宿,但意外抓到了一个你很关注的人——俞宁县知县大人,武威来!”
王七麟目光一凝,脸上露出笑容:“抓到武威来了?”
武兴德道:“不错,府尉大人已经从天武门弟子口中得知您有武威来作奸犯科的证据,便想邀请您一起去审讯他。”
王七麟问道:“什么时候开审?”
武兴德道:“府尉大人的意思是看您的安排,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府里就什么时候开审!”
沉一摸了摸光头哈哈笑道:“阿弥陀佛,七爷,看来武翰林真想认你做干儿子啊,这对你够好!”
武兴德微微一笑,很自觉的走出驿所去门外等候。
王七麟怒视他,道:“滚蛋,别瞎说!”
谢蛤蟆沉声道:“这次大喷子倒是还真没说错,七爷,你昨晚独自解决了一个星宿,这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各方势力无不对你刮目相看啊,武翰林一定想要收下你!”
说起这点王七麟倚在了椅背上。
能够靠自己的力量斩杀一个星宿,他也很骄傲啊。
八喵九六更骄傲,它们俩一边一个站在椅子前面,九六摆出石狮架势,八喵蹲在地上直立而起抄小手,跟俩门神一样。
昨晚斩杀轸水蚓也有它们两个的功劳,联手整死一个八品高手让它们与有荣焉,它们现在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小灵兽了,而是威风八面的很叼的存在。
舒宇有些迟疑的问道:“昨晚那个,真是八品高手?”
谢蛤蟆笑道:“轸水蚓即使没有进入八品境也至少是七品境巅峰,他的实力比壁水貐要更强一些。不过昨晚不是有人告诉你们了吗?这轸水蚓受了伤……”
“咳咳,”徐大清了清嗓走出来说道,“实不相瞒各位,轸水蚓正是伤在鄙人手下。”
“你自称逼人还差不多,鄙人?呵呵。”沉一嘲笑他。
徐大勃然大怒,但无能狂怒。
他是真打不过沉一啊!
王七麟帮他辩解道:“轸水蚓还真是伤在了徐爷身上,不过这是小伤吧?看样子他是受过重伤的,所以才只能放出一个分身,最大的本事被限制了,那么是谁伤的他?”
谢蛤蟆摇头道:“这不清楚,不过昨夜还是七爷当记首功。”
徐大立马对王七麟竖起大拇指和中指:“这还用说?七爷的战术非常完美,以玄猫悄无声息的送蛊虫进入他体内,趁着他清除蛊虫的时候以火来攻他,火能克水,他修习的是邪术,黑狗血与童子尿都有削弱他邪术之能,这一套连环招妙啊,轸水蚓死的不冤!”
王七麟看着他奇怪的手势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大说道:“哦,大拇指代表对七爷的敬佩,中指代表对七爷的赞美,道长早上教我的。”
王七麟傻眼了。
谢蛤蟆又问道:“对了,这事情怎么会跟武威来扯上关系?我不在这短短几天,怎么发生这么多事?”
王七麟挥手道:“路上说吧。”
他将探查到的案情告诉谢蛤蟆,问他道:“武威来折磨鱼汕汕的魂魄,是不是要练十八泥犁剑阵?”
话说完没有得到回应,他诧异回头,看到谢蛤蟆呆立在了街道上。
见此他问道:“怎么了?”
谢蛤蟆失神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武威来一个小小知县,怎么会这门邪术?”
王七麟心虚的问道:“你是说十八泥犁剑阵?”
这套剑阵练法已经被造化炉给吞掉了,如果有人追着问,他还真没办法解答。
谢蛤蟆缓缓的摇头,以很凝重的口吻说道:“不是,十八泥犁剑阵确实算是邪术,但武威来会一样更可怕的邪术,甚至在这门邪术面前,泥犁剑阵纯洁的如同白莲花!”
“到底是什么邪术?”
谢蛤蟆的面皮抽动了一下,缓缓的说道:“逆乾!”
王七麟狐疑。
谢蛤蟆说道:“《周易-乾》有一句话,叫做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大和,乃利贞。首出庶物,万国咸宁。”
“这句话是说,乾卦所能推衍出的变化,与天道的变化是相符的,万事万物都有自当遵守的发展规律,这就是命。后面一句话说的就是,万事万物各安天命、遵循天道的规律来运转,那天下就会祥和安宁。”
“逆乾,就是忤逆天道,简而言之这是一个夺命为己用的大邪术!”
“放到武威来的身上,便是他发现了鱼汕汕这个姑娘的命格很富贵,有王后之命,于是他行逆乾邪术,将鱼汕汕的命格强行夺为己用!”
“有一点你推测的很正确,武威来就是在折磨鱼汕汕,俞宁县的酷刑其实全用在了鱼汕汕身上,没有酷刑的时候他就会将鱼汕汕的魂魄附着在牲口身上,让屠夫去折磨她!”
“他的目的是让鱼汕汕痛恨自己的命运——当人受到痛苦折磨的时候,难免会怀疑自己的命运并为之厌恶,许多人就是这样,当他们遇上命中的坎后会去质问老天爷为什么让自己这么命苦。”
“如果鱼汕汕极度痛恨自己的命运,她的命格就会被剥离出来,这时候武威来又发现了一个神兽就是螣蛇,他供奉螣蛇,祈求螣蛇将这份命运逐步转移到自己身上。”
“所以武威来才会在短时间内官运亨通,扶摇直上。如果不是你查出真相,那他最终很有可能完全获取到鱼汕汕的命格,拥有王者之命,未来不可限量!”
王七麟听的震惊:“还有这样的邪术?”
谢蛤蟆沉重的点头:“不错,相比之下泥犁剑阵又算什么?炼泥犁剑是要挖掘大墓搜寻阴魂未曾离体的尸首,炼化尸首为剑,然后号令尸首的鬼魂为自己所用。但这害得是死人,逆乾呢?它害得是活人,而且往往是命格富贵的人!”
王七麟光听一听就觉得可怕。
一个人的命运被另一个夺取,这人还要被反复折磨……
难怪见多识广如谢蛤蟆,得知这邪术后都惊呆了,哪怕十八层地狱都没有这么可怕。
所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不是鬼神是人心!
轸水蚓如此凶残也不过是将人溺杀,武威来呢?他夺走了鱼汕汕的命运还要反复的折磨她!
王七麟下定决心,一定不能让武威来舒舒服服的死!
他们跟随武兴德到了府衙,这时候武兴德进去传话,找到武翰林和武景湛说道:“二位大人,王铁尉已经在府衙外等候了。”
武翰林抚须道:“好,你引他去内堂,给他上茶,并告诉他我马上过去。”
屋子里除了他们父子还有一名抱着剑的老汉,这老汉年纪比武翰林大一些,面容线条刚直、脸膛通红,目光炯炯,他整个人就好像一把剑,腰背挺直如剑、气质刚硬如剑。
看到武兴德离开,这老汉不悦的说道:“翰林,你真要把吴威来交给听天监?”
武翰林柔声道:“三叔,这王七麟值得我们笼络,你看见了,他昨夜竟然独自斩杀了轸水蚓,如果不是你给我这消息,我绝不信他能做到这点!”
老汉一拍手中长剑说道:“他可不是独自斩杀的轸水蚓,这小子身边有一群好手,他有个手下背后的镂神图竟然是马头明王!还有个手下蛊术修为惊人,应当是金蛊女一脉的后起之秀,再就是他有玄猫和天狗助力,哼,有这样助力,我武夜阑也能斩杀轸水蚓!”
武翰林苦笑道:“但是王七麟才多大年纪?而且他的手下虽多,却都诚心诚意的受他调遣,这岂不是说明他更力更强?三军易得一将难求,这王七麟就是个名将啊!”
武景湛也说道:“三爷,王七麟助手虽多,可对付轸水蚓的法子却是他想出来的,而且最终也是他与轸水蚓一对一将之斩杀,我知道你不喜欢听天监,但这王七麟真是个名将之才!”
武夜阑狐疑的问道:“名将名将,他就算是名将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想要造反吗?”
武景湛急忙挥手:“三爷不要乱说,我武家以信义传家,早年曾对太祖起誓永生不反,所以怎么会造反?我们笼络王七麟,并不是为了咱们武氏,而是为了……”
武翰林道:“别争执了,我们笼络人才自有道理,这王七麟就是个了不起的大才。”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又赞叹一声:“能斩杀二十八宿啊,厉害!”
武夜阑不服气的说道:“第一,昨夜的轸水蚓不知怎么受了重伤;第二,轸水蚓放出了所有法外化身失去助力;第三,法外化身遭遇屠杀让他大为惊慌,他错估了形势,以为井外来了高手,所以才自断一臂放出一个化身想以此去吸引这高手注意力然后自己逃跑,这导致了他本身的实力锐减……”
“总之,他的死有原因,并不是这王七麟以真本事将他斩杀的。”
听到这话,武翰林父子对视一眼一起苦笑。
他们当然知道王七麟不是靠真本事斩杀的轸水蚓,要知道轸水蚓可是八品境的高手,如果王七麟能靠真本事斩杀他且不受伤,那他得是九品境甚至步入先天!
武夜阑见自己说不动两人,便不悦的持剑而去。
武景湛无奈道:“三爷怎么还是这个脾气?他难道看不出来吗?正是因为王七麟不靠真本事就能斩杀轸水蚓,所以我们武氏才要招揽他啊!”
武翰林笑道:“你三爷永远都是这脾气,他的剑术便是直来直去、刚猛非凡,为人自然也是如此。你大爷爷给他的评价完全正确,因心融于剑,故能极于剑!”
武景湛又说道:“但是三爷有一点说得对,我们不能随意将吴威来这孽障交给王七麟,周愈毕竟曾经为大将军效力过的,他离开朝堂也是因为给大将军……”
“别说这些,”武翰林摇摇头道:“先去见王七麟,吴威来能保住尽量保住,他品性不行,可终究是个人才,唉,以后咱们会需要很多人才。”
武景湛皱起眉头说道:“不错,他的确是个人才,手段酷烈、执法严苛。但是他不像是个好色的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山野村夫的小妾,竟然去害死这么一家人?说不过去。”
“走吧,等他恢复健康我们问出内情不就一切真相大白?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招徕王七麟,无论如何我们得以礼接待他,若能将他为己所用最好不过。”
武翰林一弹桌面,身边茶盏盖子跳起,有茶水如一条白练般腾身而起,自动窜入他口中。
内堂是小公堂,一般是官老爷们议事和审讯重刑犯的地方。
王七麟与谢蛤蟆咬了会耳朵听见武翰林父子的脚步声,便一起站起来抱拳行礼。
武翰林满脸洋溢着热情笑容,他大步上前握住王七麟的肩膀说道:“王大人果然少年英豪,昨夜您的壮举已经传遍全城,我平阳府有你这样一位铁尉庇佑,实乃平阳百姓之福!”
王七麟抱拳道:“误打误撞,都是凑巧而已。”
武景湛向前,父子两人轮番对他一顿夸,把王七麟夸的误以为自己进了夸夸群。
最后还是他提到武威来,武翰林这才作恍然状,招手让人将他给拖了上来。
他特意介绍道:“昨夜我安排人手全城戒严,结果没碰上轸水蚓,竟然发现了武威来大人这位逃犯,一切也算是天意。”
王七麟当时对武威来是下了重手,把这货夯的很严重。
武氏估计以良药治疗他来着,但也不过才救回他一条命来,他整个人现在失魂落魄,一脱离人的扶持就萎靡倒在地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更没有一点往昔风采。
见此王七麟松了口气,说道:“前两天我一时冲动,下手有点太狠,险些把他给打死,真是好险!”
听到这话武翰林父子对视一眼,俱面带惊喜。
他们觉得有门,王七麟看来也不想对武威来下死手。
结果他们听到王七麟继续说道:“让他这么死了那就太便宜他了,这人必须得送去天听寺阴狱好好折磨上一些日子,然后再找鱼鳞剐宗师给他执刑,至少要剐他九千九百九十九刀!”
武翰林一怔,道:“武大人与王大人有什么血海深仇,竟导致您如此痛恨他?”
王七麟说道:“我与他没有什么仇恨,是国法要剐了他,他犯下了滔天大罪!”
武翰林诧异的问道:“滔天大罪?他为了美色害死一家四口人,着实罪大恶极,但是这用不着处以极刑吧?”
王七麟更诧异:“你们不知道他犯了谋逆大罪吗?”
武翰林这是真的吃惊了,他问道:“王大人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怎么会犯下谋反之罪?”
武景湛下意识问道:“他勾结前朝余孽,意图谋反?”
王七麟摇头道:“不,他向鬼神献祭活人,以此谋求鬼神庇佑而篡位皇权。”
武翰林失笑道:“这太玄奇了吧?”
王七麟招招手,谢蛤蟆将带来的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鱼汕汕的头骨。
武氏父子凑上来看向头骨上的字,看后两人对视一眼,脸上均有惊异之色。
王七麟继续说道:“你们或许知道,他修习有十八泥犁剑阵,对吧?这可是一套邪术……呃,你们不知道?”
武氏父子脸上震惊之色更浓。
王七麟不太相信他们不知道武威来修习泥犁剑阵这件事,连尹丁一个山村猎户都知道这消息,权倾平阳的武氏怎么会不知道?
武翰林厉声冲武威来喝道:“武威来!告诉本官,你真的修习了泥犁剑阵这门邪术?”
王七麟又招招手,谢蛤蟆打开另一个盒子,里面是打碎的骨剑。
这骨剑是以亡人尸骨炼化而成,所以练泥犁剑阵又被叫做炼剑,因为这门邪术有个很重要的过程就是将人尸炼为骨剑。
王七麟决定再爆个猛料,道:“不止如此,他还练有一门大邪术!”
“什么?”
王七麟正要说出‘逆乾’二字,谢蛤蟆突然甩袖往外飞去:“无量天尊,雕虫小技!孽障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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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蛤蟆突然出击,王七麟下意识抽刀站起来。
武威来身躯一颤,有一枚短箭插进他的肋下!
武氏父子大惊,武翰林赶紧挡在武景湛身前厉声道:“有刺客!”
内堂偏僻,专门用来处理隐秘案件,所以驻守在这里的衙役不多,只有两个人被使唤下手。
两个衙役修为普通,虽然反应很快抽出腰刀挡在了门口,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帮不上什么忙。
王七麟挑开武威来肋下,看到短箭贴着他的肌肤插在了地上。
箭头发绿,这是被毒给绿了。
武景湛上前用衣袖裹住手掌拔出短箭,诧异道:“好冷的箭!”
武翰林沉声道:“小心剧毒!”
他又问王七麟:“我曾听说王大人是用暗器的好手,你可知道这枚短箭的来历?”
王七麟摸了摸怀里的八喵,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
谢蛤蟆随后阴沉着脸回来,他摇摇头说道:“是个高手,我抓不住他!当初在俞宁县杀死尹丁的应该便是此人,他这次又要将武威来给灭口,不知道背后是多大势力!”
武景湛皱眉问道:“杀死尹丁的不是暗器,是有人给他吸入了断魂香。”
王七麟诧异,他到现在都不清楚尹丁是具体死因。
武景湛意识到自己透露了口风,便沉默了一下,然后勉强的微笑道:“大顶村夫妻相残案是最近全府城的重案,武威来曾经将案卷送来,我们看了仵作所撰写的查尸单,上面说他的死因是吸入断魂香。”
还是武翰林更老成持重,他挥手道:“算了,府尉大人,王大人是自己人,没什么好瞒着的。”
王七麟凝视他猜测道:“你们派人杀死的尹丁?”
正要说话的武翰林被这话给呛得咳嗽,他无奈的说道:“王大人真是敢想敢说!我们是朝廷命官,怎能知法犯法?”
武景湛补充道:“只不过我们武氏在平阳各处人脉广阔,尹丁死的蹊跷,本官派出了一名精锐仵作去给他仔细验了尸,所以才清楚内情!”
谢蛤蟆抚须道:“知府大人、府尉大人,现在来看武威来此人身上秘密重大,再由衙门扣留就不合适了,老道士建议带去我们听天监严加看守!”
武景湛立马说道:“谢道长此言差矣,这武威来依然还是朝廷命官,理应三司会审才能定罪,怎么能现在就将他下牢,而且还是下入听天监的牢狱?”
王七麟说道:“武大人,武威来此人身负机密,且修炼十八泥犁剑阵这等邪术,按照本朝律法,他理应由我们听天监捉拿、判罚。”
武景湛平静的说道:“王大人,我并非想为难您,但您是一名铁尉,而武威来此时还是一名知县,您的职位怕是不够审判他啊。”
王七麟道:“我不够,但是赵铜尉和歌帅呢?我已经得到密报,歌帅要亲临平阳府查星宿轸水蚓之事!”
一听这话,武氏父子不说话了。
李长歌是一洲玉帅,统领全洲诡案,武氏父子在他跟前可不够看。
或许武氏权倾平阳府,但他们无论如何得卖李长歌面子。
李长歌还不只是玉帅这么简单,他更厉害的是状元郎身份,曾经与他一同殿试的同窗们如今成为朝堂权臣,正所谓人生四大铁,一起同过窗,每年的同期进士们都会自觉的团结到一起,他们是一股强大的势力。
即使是武氏也不敢得罪的势力。
武翰林思索了一下,说道:“不如这样,暂时先将他扣留在我们衙门里,等到歌帅到来,本官亲自将他押解去听天监,何如?”
谢蛤蟆说道:“武大人,老道士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有信心能护住武威来此人吗?方才刺客临门,您二位可有察觉?”
武景湛微怒道:“笑话!平阳府虽大、高人虽多,但还没有能在武氏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的!”
谢蛤蟆慢慢的说道:“这人已经出现了,衙门终究人多手杂,容易混进人来。而且此人手段严酷、心狠手辣,恨屋及乌下怕是会对衙门中人造成误伤啊!”
王七麟接话道:“不错,我们听天监人少但高手不少,这样此人再有手段,也休想进入驿所暗杀武威来。”
谢蛤蟆笑道:“他若能潜进来正好,我家王大人能力斩轸水蚓,自然也能力斩这藏头藏尾的卑劣小人!”
武翰林忍不住点头:“王大人能亲斩二十八星宿之轸水蚓,确实是年少英雄、修为深厚。”
王七麟不动声色的昂起头:请继续给我吹。
最终武翰林说道:“好吧,那将武威来带去驿所吧。”
他挥手招来两名衙役,抬上轿子将武威来塞了进去。
走出衙门,王七麟直接抽出刀来警惕的护卫在轿子一旁,防止有人在路上暗下毒手。
但他多虑了,一路顺风。
回到驿所王七麟松了口气,道:“看来这刺客很谨慎。”
谢蛤蟆诧异:“哪有刺客?”
王七麟更诧异:“你老年痴呆了?刚才在府衙的内堂里——不是吧?”
谢蛤蟆长笑道:“哈哈,老道士若不演上一出戏,咱们岂能将这武威来带回驿所?”
听到这话王七麟明白了,没有刺客,一切是他自导自演。
谢蛤蟆继续说道:“武氏子弟多有武道天才,但武翰林的独子武景湛不属于其一,不过他心思缜密、机敏过人,所以武氏便安排他进了衙门。武翰林此人最是爱护家人,所以老道士编造出一个刺客威胁让他放弃看管武威来。”
王七麟恍然,他回忆了一下,刚才武翰林正是听了谢蛤蟆说刺客会威胁衙门中人才改了主意。
所以,姜还是老的辣。
看到他们把武翰林给带了回来,一行人出来凑热闹。
回来换衣服的王六五得知这是一位县老爷,吓得当场险些跪下。
鱼罩罩抱着夜光笑道:“七爷真厉害,还是把这个坏官给抓回来了。”
王七麟沉默了一下,决定对她说实话:“直接害死你妹妹和间接害死你爹的,应该就是他。”
鱼罩罩顿时呆住了。
王七麟示意其他人离开,然后将鱼汕汕的骸骨展示出来,又将相关推测告诉她,暂时隐瞒了鱼汕汕冤魂藏于死玉扳指中曾被残酷折磨一事。
谢蛤蟆跟他说过,鱼汕汕的冤魂遭受折磨后已经疯狂了,肯定失去了意识,所以将这点告诉鱼罩罩只会惹她伤心。
听完了他的话,鱼罩罩有些踉跄的连退两步,表情呆滞,失魂落魄。
她摸索着一把椅子坐下,喃喃道:“对,我该想到的,七爷,我为什么那么蠢?我真是个大蠢瓜!你说的对、你说的对,师姐也说的对,我胸大无脑,我没有脑子,我是个大蠢瓜……”
姑娘整个人瞬间失去了神采,就像一株玉美人变成了石头人,光泽不再。
王七麟递给她一杯茶,柔声说道:“你、你喝点水先润润嗓子,然后哭一场吧,哭一场你会好一些。”
鱼罩罩整个人所在椅子上,蜷起双腿将脸埋进了膝盖里:“我记起来了,那个周仙人,我以前见过他!”
“只是那时候他还要年轻一些,那时候我也很年少,所以记忆不太清晰。现在我才知道我见过他,他是我爹的朋友,在我和妹妹小的时候他去我们家做过客,当时他说过,我妹妹命很好!”
“没错,他这么说过,我记起来了,他还与我爹爹说笑,说以后做了国丈要记得提拔老友们一把。”
鱼罩罩抬起头,眼眶里全是晶莹剔透的泪珠:“我真是大蠢瓜!七爷我为什么这么愚蠢?我、我好难过啊,如果我像你一样聪明,那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假的周仙人就应该想起他!”
这话说的挺让人心疼的,王七麟很想上去搂住她给她以安慰。
但是男女授受不亲。
于是他去拉开门将八喵和九六拉了进来,八喵很聪明,它知道叫自己进来肯定有需要自己的地方,那么需要它做什么呢?
地上有一具很非凡的骨骸!
明白了!
八喵恭恭敬敬、非常虔诚的走过去,‘吧嗒’一下跪下,低头撅屁股——
开磕!
九六那边要正常许多,看到鱼罩罩泪流满面,便一个狼扑跳起来,扒拉住姑娘的胸口凑上去主动舔她脸上的泪水。
王七麟拎起八喵塞进鱼罩罩怀里,说道:“你搂一下八喵和九六,然后会好受一些。”
有了猫狗在怀,整个人确实好受一些。
王七麟小心的说道:“其实我说你蠢是逗你玩,就像我说沉一是个傻子一样……”
“但喷僧就是个傻子啊。”沉一在门口喊道。
王七麟甩手,妖刀飞了出去!
沉一叫道:“七爷,我有个大发!”
声音戛然而止,应该是徐大捂住了他的嘴,因为徐大压低的嗓音响了起来:“你他娘真是个傻子啊!”
王七麟说道:“总之你不蠢,大鱼儿,如果你蠢,大家伙就不会喜欢你了,你看大家伙这么喜欢你……”
鱼罩罩摇摇头说道:“可我师傅说,男人最喜欢笨丫头,越是聪明的男人越喜欢笨丫头,聪明的男人从不会娶聪明的女人做妻子。”
王七麟问道:“你师傅是男人吗?”
“不是。”
“那不就得了?男人才了解男人,女人懂男人吗?不,她们不懂!”
这个话题不便深入讨论,他又问道:“大鱼儿,你说你见过周仙人,那你了解他吗?”
鱼罩罩绞尽脑汁的回忆着:“他就是叫周愈,跟我爹一起曾经在神都洛阳为官,后来因为一件事他们得罪了权臣,我爹被贬官、他则辞官。对,他做了和尚,但他好像当官时候就是和尚……”
后面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了,鱼罩罩更加伤心,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项链。
这是真的被自己蠢哭了。
她哭道:“对不起七爷,我太蠢了,记不得太多往事。我只记得他们讨论的是一件大事,然后爹爹他们好些人被皇帝给贬官和罢黜了,甚至有皇家子弟牵扯其中,那些皇家子弟被送去边疆,终生不得回都。”
王七麟安慰她道:“没事没事,你已经很了不起了,这也没什么重要的。”
鱼罩罩的情绪经过缓和后,之前被压制的悲伤终于如决堤的洪水般泛滥开来。
嚎啕大哭!
几乎哭的闭过气去!
王七麟叹了口气,拉开门让众人进来安慰她。
一时之间大家伙围着鱼罩罩转,没人注意到夜光。
夜光看向武威来,冷冷一笑。
沉一对王七麟说道:“阿弥陀佛,七爷,我刚才发现一件大事!”
王七麟问道:“什么大事?”
“你刀尖没了。”
“什么?”
沉一将妖刀拔出来给他看,一脸幸灾乐祸:“你刀尖没了!”
陪伴他历经多少血战的妖刀受到损伤,刀尖崩断!
王七麟回忆起来,震惊道:“是当时刺破轸水蚓胸口时候折断的!八品高手,这么操蛋!”
徐大问道:“要不要审讯武威来?”
王七麟看了看他的样子,过去蹲着问道:“你能说话吗?”
武威来面无表情,一声不吭。
王七麟想了想,对沉一、徐大和舒宇招手道:“你们过来摁住他,马爷,你也过来。”
一看四人摁住武威来的架势,马明就明白干嘛了:“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
王七麟在他耳边将真相说了出来。
得知鱼汕汕遭遇,马明失声:“七爷,真的?!”
他又急忙补充道:“我不是质疑你的话,七爷,这太、太、太不是人了!”
王七麟冲武威来笑道:“你不是喜欢玩凌迟那一套吗?喏,这位马大人曾经在漠北边境的山林猛军先登营当差,专业且系统的学过鱼鳞剐,今天让你也尝尝这滋味。”
马明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小刀,拿了块磨刀石仔细打磨起来。
武威来脸色变了。
马明走上前来问道:“七爷,从哪里弄?”
王七麟说道:“武大人还是朝廷命官,所以咱不能对他的脸动手,打他的脸就是打朝廷的脸!”
“他的手还要画押,也不能动!”
“他的身上倒是能动,可是身上肉多,不带劲啊!”
“从他鸡儿开始,怎么样?”徐大建议道。
武威来身躯猛的一颤,但他知道此时露怯只会让对方更痛快,便板着脸做冷酷无情姿态。
可惜绷紧的身躯出卖了一切。
王七麟抠抠耳朵道:“不行,鸡儿不能用刀!”
武威来稍微放松一些。
然后王七麟一脚踢了上去。
“嗷呜!”一声惨叫,武威来双眼睁大到极限,嘴巴张大到极限。
但就叫了一声,剩下的就是他一直在吸气。
见此马明笑了,他轻松的笑道:“武大人不愧是百姓父母官,真会为我这样的老百姓着想,我还愁冲他哪里下手呢,现在他主动提醒我了。”
“来,给他卸下下巴,我要给他清清牙齿!”
武威来嘶哑着嗓音绝望的叫道:“你们会后悔!我干爹不会饶过你们!”
王七麟笑道:“你就是武翰林送进来的,他已经把你给抛弃了,你不懂吗?”
武威来不说话,死死的瞪着他。
王七麟作势抬脚,武威来竭尽全力并紧双腿往后收胯。
徐大狞笑:“乖乖张开腿,宝贝儿,不疼的,大爷我不像七爷那样是个初哥,动手动脚没点数,大爷老手了……”
沉一和舒宇拉开他的腿,徐大一脚抽了上去。
武威来猛翻白眼,晕了。
徐大捏开他的嘴巴,马明将刀子塞了进去。
武威来又醒了过来。
屋外树上有黑鸦哆嗦了一下,它夹紧腿摆了摆翅膀赶紧往南飞!
玩命的飞!
下午赵霖骑着他的瘦马照例率先赶到驿所,下马后他看了看驿所摇摇头,对门第五味里响起一声欢快的嚎叫:“啊啊啊!阿叔!”
巫巫连蹦带跳冲上来,跳到他背上搂住他脖子欢快的喊叫起来:“阿叔!阿叔!阿叔!”
赵霖宠溺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巫巫已经系大姑娘嘞,唔好再似细路仔噉跳脱,落嚟,阿叔有嘢要问你。”
“问问问!”
赵霖走进驿所问道:“你跟随王大人身边,有冇学到咩?”
进了驿所巫巫便换成官话,兴奋的说道:“学到了!我还立功了呢!我给轸水蚓下了蛊,用触蛮氏下的蛊,我的触蛮氏太厉害了!”
听到这话赵霖脸上少见的露出笑意,他感兴趣的问道:“哦?此事还有你的功劳?”
“巫巫功劳甚大,能斩杀轸水蚓,她当居首功!”王七麟笑着迎出来。
巫巫赶紧摆手说道:“没有啦,七哥哥才是最大的功劳,七哥哥猴赛雷!统帅全军、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力斩强敌!”
说着,她有些害羞了,又蹦蹦跳跳的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赵霖有一瞬间的失神:“丫头长大啦。”
王七麟将他带去停尸间,轸水蚓的两具尸首在这里。
他的本体尸首一直在脱水,现在皮肤变得皱巴巴的,整个人也小了一圈,看起来有些古怪。
分体尸首脱水的更厉害,面目都看不清了。
赵霖点点头说道:“是南方灵朱雀的尾宿轸水蚓。”
他将背在身后的一个盒子打开,一口浩然正气从中喷出,李长歌老样子出场。
看见王七麟后,李长歌忍不住上来拍着他肩膀大笑:“你呀你,总能给我一些惊喜!”
王七麟行礼却被他扶了起来,他说道:“理应当是我向你行礼,小七,你为老百姓除去了一个暴虐啊!”
绕着停尸台走了一圈,李长歌轻吟道:“轸宿凶星无敢当,人离财散有消亡,葬埋姻婚皆不利,朝朝日日有惊慌!”
徐大鼓掌,满脸钦佩:“歌帅果然大才,出口成章!”
李长歌给他一拳:“这是轸水蚓谣!你这小子,哈哈,很好很好,这首轸水蚓谣从此可以在江湖上消停一段日子啦!”
徐大腆着脸道:“卑职可不敢当歌帅给出的‘很好很好’之评价。”
李长歌用手指点他,笑容大为酣畅。
赵霖也笑道:“不错,我神州大地苦二十八宿久矣,王大人抓一斩一,哈哈,星宿不是自称我新汉灾星吗?那王大人就是星宿灾星!”
王七麟在二位大佬面前很低调:“二位大人谬赞了。”
李长歌笑道:“我们可不是在夸赞你,这都是实话,我刚才所念的轸水蚓谣你没听过吧?”
“没有。”
“什么意思你应该懂吧?”
王七麟对徐大伸手:秀才,请。
徐大说道:“这是一首打油诗吧?就是说轸水蚓这凶星无人能挡,碰上他就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葬埋与姻婚在这里应该分别指的是悲事和喜事,意思是不管好事坏事遇上他都不好,老百姓们日日夜夜为他而惊慌。”
李长歌再笑:“你小子的秀才果然不是糊弄上的,这首诗解读的很好,本帅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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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之下,李长歌开口就是有奖,至于奖什么他没说。
徐大心里痒痒,他看向王七麟,王七麟耸耸肩。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李长歌细问王七麟怎么斩杀的轸水蚓,王七麟将过程说了一遍。
听过之后李长歌击节赞叹:“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
王七麟谦虚微笑而不语。
这它娘的在说什么呢?整点能听懂的行不行?
徐大适时的捧哏,他赞叹道:“歌帅以元帅府判官卢纶的《塞下曲》来评价我家此次擒敌之举,这当真是神来之笔。不错,昨晚那环境真是堪称林暗草惊风,我家七爷挥刀迎强敌,就像李广将军遇猛虎,不过李广将军一箭没入石头中,我家七爷却将轸水蚓这强敌给斩了!”
说到这里他又摇头:“可惜七爷一把宝刀啊,轸水蚓确实强悍,竟然能将刀尖给劈断。”
李长歌又笑着点徐大,他问王七麟道:“小七,拿你刀给我看看。”
王七麟抽出妖刀给他,李长歌看后说道:“好一把神刀!我认识一名天工,他或许能帮你修好这柄刀。”
对此王七麟倒是看得开,他说道:“卑职用刀多用刀刃,不太用刀尖,所以它虽然有所损伤,但问题不大。”
李长歌沉吟一声,道:“你此次斩杀轸水蚓立下大功,我来的着急没有给你带奖赏,不过我随身有一把剑还不错,如今你的宝刀受创,那我送你这把短剑防身吧。”
他甩袖飞出一柄剑,这剑的剑身只有巴掌长短,是一把名副其实的短剑。
它通体漆黑,剑鞘古怪,像是与刀柄一个材质,有天然纹路从刀柄一直蜿蜒向上,遍布全体。
王七麟接过短剑作势要抽出来,结果一抽没有抽动,他惊愕的说道:“这剑没有剑鞘?”
赵霖轻叹道:“王大人不识货啊,这是一柄雷击木剑,十年前黄河走蛟,歌帅随青龙王前去镇压此恶蛟立下大功。当时有九霄神雷劈落在一棵桃树上,青龙王得此桃树炼出一长六短七把神剑,其中一柄短剑便赠与了歌帅,正是此剑!”
王七麟大惊,自己手中这就是雷击木?
雷击木是九霄雷电劈开的树木所得,号称雷神木,妖魔鬼怪闻风丧胆,相传一个地方出现一棵雷击木,那方圆百里没有妖魔鬼怪敢栖身。
而桃树本身辟邪镇魔,如果再被雷电劈开形成雷击木,那威力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雷击桃木是人间界最有力度的避邪法物之一。
他赶忙道谢,赵霖补充道:“此剑可是歌帅私人珍藏,以前咱们中洲多少金将银将想讨要此剑,都被歌帅用话给堵了回去,这次他能将此剑授予你,王大人,你心里要明白他对你的期盼啊!”
王七麟还能说什么?赶紧行礼表忠心。
李长歌说道:“此剑堪称神剑,我得到它后自知并非它的良人,所以还没有用过它,也没有给它起过名字。本帅并无其他要求,只希望你仔细给它想个好名字,日后所作所为不要辱没它的身份。”
王七麟昂头挺胸道:“歌帅放心,卑职就一句话!今日吾以它为荣,他日它以吾为荣!”
李长歌大笑:“好好好!”
看过轸水蚓的尸首,王七麟又汇报了关于书生失踪案的进展。
其实这案子进展不大,为了不让两位老长官失望,他又把关于武威来的案子给说了出来。
得知此案涉及谋逆,李长歌很是重视。
他去看鱼汕汕的骨骸,看过头顶的字后轻叹道:“命格贵如王后,此女甚是可惜。”
王七麟示意徐大将死玉扳指拿出来,说道:“鱼汕汕的冤魂似乎就在这里面,但我们一直没有将它放出来的良策。”
李长歌把玩着这枚死玉扳指说道:“徐大,本帅先前说过给你有赏,知道赏在何处吗?”
徐大惊喜的叫道:“是这枚扳指吗?”
李长歌摇头笑道:“抱歉,不是。”
徐大尴尬了。
见此李长歌又笑:“我与你开个玩笑罢了!正是这扳指,我将这扳指里的法阵拆除,以你精血再铸法阵,这样里面的冤魂就可以为你所用!”
徐大迟疑了一下,说道:“谢歌帅赏赐,但是这里面的冤魂是我一个姐妹的妹妹,我怎么能驭使她的冤魂?能不能请歌帅开恩,送这冤魂入地府投胎?”
李长歌欣赏的点点头道:“你还不错。但我无能为力,逆乾之术邪不可言,这冤魂已经跳出三界了,即使是陆地神仙来了也只能将它打散,没有办法将它超度。”
他冲扳指吐出一口白气,挥手指蘸白气就像持笔蘸墨,迅速写出一个‘道’字。
扳指红光一闪,一个与鱼罩罩几乎一样相貌的姑娘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是鱼汕汕的冤魂。
冤魂只能看清一张脸,她的身躯上缠绕着一道道青色雾气,这些雾气像是锁链般层层缠绕在她身上,不断转动、不断扭曲、不断的交融,分分合合,像身上缠着大小无数青蛇。
鱼汕汕出现后一动不动,王七麟仔细看去却发现看不清她的样子。
这点很古怪,他随便一看感觉她与鱼罩罩样貌相同,好像已经看清了她的样子,但是只要聚精会神去看就看不清了。
整个鬼影恍恍惚惚,迷迷茫茫。
陡然之间,冤魂睁眼。
王七麟不防,然后便感觉全身酥麻、头脑一空,同时有大恐怖进入他心里,让他的心哆嗦起来。
他急忙捏不动明王印默诵金刚萨埵降魔咒,这样他才回复正常。
但这时候冤魂出现在他面前了!
王七麟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后退,冤魂面容狰狞伸出手臂要撕扯他,接着一道浩然正气化作绳索将她给绑住了。
李长歌厉声道:“小七你记住,任何时候都不能放松警惕!都不能失去戒心!”
王七麟知道他以冤魂来教训自己,便赶紧收敛心神道:“谨遵歌帅教诲!”
李长歌扭头冲徐大道:“精血!”
徐大赶忙往外走。
见此赵霖叫道:“你做什么?没听到歌帅要你精血吗?”
徐大扭捏道:“是、是啊,我这就出去弄点精血出来,这总不能在在这里,是吧?”
赵霖气急,说道:“歌帅要的是你精血,不是你的精和血!张开嘴伸出舌头!”
徐大张嘴吐舌头。
赵霖更气了:“让你把舌头伸直了,不是要看你的舌苔!”
徐大尴尬,急忙伸直舌头。
李长歌甩手挑破他的舌尖取出一点鲜红血珠,血珠一分为二,一份进入冤魂头顶一份则融入死玉扳指。
他又对徐大说道:“说‘收’。”
“收!”
鱼汕汕的冤魂进入死玉扳指,李长歌再度吐出一口白气,依然蘸气如泼墨写下一个字:正。
正字出现进入扳指,他将扳指扔给徐大道:“好好保存,武威来好狠的手段,竟然将这姑娘的魂魄炼成了恶鬼!”
然后他又说:“另外我看你舌苔发现舌尖、舌中、舌两边有红点、芒刺,说明你心火亢盛、胃肠热盛、肝胆火旺,平阳府里没有勾栏院吗?偶尔要泄泻火的。”
徐大顿时激动的不行:奉旨嫖啊,准备冲!
李长歌要提审武威来。
王七麟心虚的将他拖上来,这货被自己收拾的很惨,本来经过武氏的诊治他已经恢复了一些精神气,但让他一折腾,武威来成功恢复成有气进无气出的状态。
见此李长歌瞥了王七麟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暴力审讯不是什么高明手段。”
王七麟讪笑道:“我给他暴力不是为了审讯,而是为了出气。”
李长歌点点头:“那随意。”
他挥手甩出一团白气,一把拍进了武威来额头中。
武威来精神一振,接着李长歌厉声道:“正气长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武威来,说,你为何害死并残酷折磨鱼汕汕?个中隐情给本帅全数道来!”
随着他的诗念出来,武威来忽然开始流泪。
听到他的询问,武威来哭着说道:“罪官委屈,大人为我主持公道。罪官也是一枚棋子,我师傅周愈得罪了武氏,于是他才想出这个恶毒手段。他以前朝中为官的时候曾经有个好友叫鱼独清,这鱼独清有两个……”
“等等,你师傅周愈——是祠祭司郎中周愈?”李长歌猛的打断他的话。
武威来哭道:“罪官不知,只知道他曾经在神都洛阳为官,当年掺和进一件……”
“闭嘴!”李长歌又是一把拍在他额头,一缕白气飞出被他收走。
他对众人说道:“武威来的确犯下重罪,本帅要将他带走送去天听寺。赵大人,你给我将他送去郡城。王大人,你继续追查书生失踪案,武威来的案子你给他结案吧,后续移交给天听寺处理就好。”
王七麟觉得莫名其妙,难道武威来身上还有什么大机密?
李长歌化作一团白雾消失,赵霖则让他安排车马,然后将武威来给提走了。
王七麟问道:“赵大人,还有轸水蚓的尸体呢?”
赵霖回头道:“银将太霸大人会亲自来处理它。”
徐大很热情的问道:“赵大人,不留下吃个饭再走吗?都到饭点了,晚上我安排,怎么样?”
赵霖加快了行车速度。
不多会鱼罩罩抱着夜光跑来,急匆匆的问道:“七爷,害死我妹妹的凶手被带走了?”
“是被抓走了,听天监要严格审查他,放心,酷刑少不了。”王七麟安慰她。
鱼罩罩还是失望。
于是王七麟决定将另一个秘密告诉她:“那个,你妹妹的魂魄没有消散……”
鱼罩罩惊喜。
“但是没有意识了,她现在成了一个冤魂。”王七麟赶紧补充道,“你不要抱有太大希望,她不知道你是谁了,也没有任何感官和感情了。”
鱼罩罩使劲点头。
徐大招手道:“那你抱着孩子跟我进屋。”
鱼罩罩警惕的看着他。
徐大无奈道:“你以为大爷什么人?你妹妹冤魂暂时居住在我这枚扳指里。”
鱼罩罩赶紧跟上去高兴的进屋。
八喵和九六对视一眼,然后八喵小心翼翼的跑到门口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九六则站起来扒拉着门板透过门缝往里看。
王七麟拎走一个拖走一个,骂道:“小小年纪不学好,都它娘徐大你教坏的!”
大顶村案件总算了结,又有一名知县在他手里伏法。
次日他亲自去找武翰林汇报消息,告诉他李长歌已经提走武威来的事。
武翰林很吃惊,问道:“歌帅亲自提走了武威来?”
“对,要送进天听寺续审,他说这案子不算完结。”王七麟面色沉重的说道。
他故意给武翰林施加压力。
武威来作恶多端,武氏不可能毫无所知,他们一定还有什么勾结。
但武翰林并没有表现更多,他冠冕堂皇说了一些诸如‘他武威来看起来浓眉大眼没想到竟是这般法外恶徒’、‘本官失责竟推举此等狼心狗肺者为父母官’的废话,然后又说内心愧疚,要亲自上表请罪等等。
王七麟一看没有自己需要的消息,便索性打道回府。
就在他走出衙门口的时候,有人在身后说道:“王大人,这是您的钱袋吧?”
天枢镇的副捕头武兴德捡起一个钱袋给他递过来。
这钱袋还真跟王七麟的一个样式、一个料子,于是他下意识接手但又摸了摸怀里,结果摸到了钱袋,他正要否认,却看到武兴德给他使眼色。
王七麟便默默的收下了这钱袋。
钱袋很轻,他回到驿所后打开,里头只有一张字条:午时,摇光镇,黎家老院,静候七爷。
字迹是武兴德的,王七麟曾经与他一起去走访过轸水蚓案受害人,看过他写的字。
入夜,他静悄悄的出门,再度去了黎家老院。
旧地重游,别有一番感慨。
他到了黎家老院门口后,有人从门外老树上跳了下来道:“卑职见过七爷。”
王七麟看向武兴德,皱眉不说话。
武兴德冲他抱拳,说道:“请七爷明察,卑职是文槐先生的人,此次找七爷到来有要事。”
王七麟问道:“文槐先生?你是刘博大人安插在武家的人?”
武兴德点头说道:“不错,卑职本是武家旁系一名子弟,当年曾经受过文槐先生救命之恩,为了报恩,卑职潜伏在武氏给朝廷效力。一直以来卑职独来独往,内心深感彷徨,如今七爷到来,卑职总算找到主心骨了。”
王七麟说道:“外面难免有闲杂人等经过,咱们进院子去说话。”
见他要从门口走进去,武兴德急忙拉住他说道:“七爷别走正门,请随卑职走侧门。”
王七麟想到上次来这里对付轸水蚓,八喵也引他走侧门,便问道:“为什么不能走正门?”
武兴德低声道:“多年前灵阳道长曾经来过此地,他想要破解老院的诡异,但最终无功而返,只是留下话说这院子很邪异,以前的大门有古怪,好像是那门化为妖灵了。”
“老院人员失踪就是大门化作的妖灵所为,后来武氏前来调查,不知道他们查到了什么,反正就把大门给毁掉带走了,知道这事后,大家伙就对院子大门敬而远之。”
王七麟道:“既然老院邪异,那武氏怎么不拆掉它?”
武兴德凝重的说道:“实不相瞒,武氏行事诡秘,文槐先生说他们有什么大图谋,所以才安插卑职在武氏做内应。”
王七麟心里一动,问道:“勾结前朝余孽,造反?”
武兴德摇摇头说道:“七爷恕罪,卑职在武氏地位太低,探查不到什么核心机密,所以不清楚此事。”
进门后他们随便找了间屋子进去,武兴德给王七麟施礼,然后说道:“实不相瞒,七爷,轸水蚓迫害百姓案其实是卑职在压着,卑职等您回到府城后优先汇报于您,目的便是想让七爷解决这案子,重振听天监威名。”
王七麟点头。
这点他也注意到了,当初他去走访案件的时候发现府城衙门对这案子很陌生,原来是案子被武兴德给压下了。
他一听武兴德这话便明白了许多事,其实武兴德将案子汇报给他也是在考验他,想看看他的水平,然后再来决定是不是暴露自己。
后来他将案子一举侦破,并且还亲手斩杀了轸水蚓,这给了武兴德信心,让他决定今夜与自己联系。
从这点他想到了沈三,沈三会不会也与刘博有关呢?
因为沈三也算是考验过他,发现他罩不住尹丁后就没有与他做过多交流。
收回心神,王七麟问道:“你今夜见我是为了什么事吗?”
武兴德说道:“是的,七爷,刘大人传来消息要卑职转达于你。第一个消息是,平阳府内有反贼在活跃,请七爷注意查询他们消息。”
王七麟翻白眼,这不废话吗?他已经碰上轸水蚓这个反贼了。
武兴德说道:“第二,武威来与武氏关系紧密,他能有今日全靠武氏扶持,所以尽管武威来已经被歌帅带走,但七爷您务必不要断掉这条线,武威来身上还有秘密可以挖掘。”
“第三,武氏嫡系景字辈中的天才武景辉于八月被发现死在神都天师殿的练功房中!”
王七麟猛的抬头,问道:“这个消息什么意思?”
武兴德一怔,道:“七爷明鉴,卑职愚钝,并不知道这些消息都是什么意思,卑职是个传话筒,只是把文槐先生的消息传给你。”
王七麟问道:“那武景辉具体死亡事件有数吗?”
武兴德摇头,说道:“武景辉当时在练功房内辟谷半月修习一门功法,然后到了辟谷期结束的日子还没有出现,天师殿的人进去一看,发现他已经离奇暴毙。”
“暴毙原因?”
“走火入魔!”
“能确定吗?”
武兴德苦笑道:“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但刘大人传给我的信息是这样。”
王七麟点点头道:“还有吗?”
武兴德说道:“第四点大人想必已经知道了,以前与武氏势如水火的杨左其实是武氏养的一条狗,但他具体去了哪里不清楚,朝廷和你们听天监一直在调查他,可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