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开窍(万更求正版)
向威就是过来刷个存在感,提醒他自己小命快要保不住了。
王七麟正好准备去龟足邑抓曾怀恩,压根用不着他来催促,所以很是不耐的把他给赶走了。
他牵着马准备出发,刚推开马厩旁边的后门,忽然有人影顶着一团光冒了出来:“大人!”
突然冒出个人来冲自己大喊,陷入沉思的王七麟吓一跳,好悬没抽刀A上去。
刀刃都出鞘了,王七麟看清这人光溜溜的脑袋后将刀又给摁了回去:“白虎,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出现的大汉正是白虎,他抱拳谄笑道:“启禀大人,小的有点事要向大人汇报,所以没有跟随他们一起返程,而是在等候您。”
王七麟问道:“什么事?”
白虎深吸一口气,露出神秘之情:“小的要报告大人一个机密!向威有问题!”
王七麟微微一笑,亲切的说道:“继续说。”
他早就猜到了!
向威有问题,他是石周山的心腹,那石周山能策反侯德才怎么会不策反他?
白虎凝重的说道:“向威想跑!”
“什么?”王七麟纳闷了。
白虎继续说道:“他想跑,大人,他说大人解决不了秦晋劫,就是想用他做替死鬼。他想跑,像周仲生一样逃去一个寺庙里避难!”
王七麟惊呆了:“就为了这事?”
原来这B是来告状的!
他顿时大失所望。
白虎纳闷的看着他道:“对,正是为了此事,他想坏掉大人解决秦晋劫的方案,我知道后特意来汇报给大人。”
剩下半句他没说,‘这难道不是大功一件吗?’
王七麟问道:“那这向威很大胆啊,他不经我和铁尉许可便要离职,这可是听天监大忌,抓到是要砍头的,他不怕吗?”
白虎道:“他怕,但反正都是死,他觉得自己跑路好歹能多活上一阵时间,总比死在七月半要好。而且他想坑大人一把,到时候他跑了,秦晋劫要是找不到小印,就会对大印动手!”
王七麟一愣,还有这说道?
他回想了一下,好像徐大跟他说过这回事,当初伏龙乡撤掉小印编制,然后当年的大印就被秦晋劫给整死了。
这样他明白了,难怪向威一直到现在才来找他,本来他以为向威是有耐心,原来这货是在忙着找退路。
不过他不想追究此事,便说道:“那我知道了,其实你们放心好了,秦晋劫我能解决,向大人以后或许会死,但不会死在秦晋劫上,这是我的承诺。”
白虎露出恍然之色,他伸手往脖子上一抹,给他使了个眼色:“我明白了,向威不会死在秦晋劫上,回去我就跟弟兄们料理了他。”
这番话把王七麟给听呆了,石周山找的游星和力士,都是些什么货色?
他没好气的说道:“你误会我意思了,我会解决掉秦晋劫,以后不会再有人因为秦晋劫而死了!”
白虎眨眨眼睛,觉得他在吹牛逼,但这不妨碍他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声:“七爷威风!”
他挥手赶走白虎,上马带着谢蛤蟆两人往城外赶去。
结果他们刚出城,又被人拦住了,这次是董季虎在冲着他谄笑……
王七麟忍不住感叹,向威这老大怎么做的?他这是带了一群下属还是带了一群细作?
被出卖的太惨了!
其实也能理解,游星和力士们都把向威当替死鬼了,他们很害怕向威跑路,然后王七麟再从自己一行人中选一个做小印。
虽然他们人不少,可总归有被选中的风险。
所以,死道友不死贫道,向威想跑那是绝对不行的。
赶走了董季虎,他们策马奔驰踏上官道,结果刚跑到第一个路口,一匹火红色的小马将他们拦了下来,一个鲜花般粉嫩的靓丽小姑娘在眯着眼睛冲他笑:“喂,我们又见面了。”
金蛊女一族的神女巫巫。
看到她后王七麟惊呆了:“你、你怎么在这里?”
巫巫没回答,她扫了三人一眼后猛的呆住了,然后蝴蝶一样从马上飞下来跑向马明喊道:“阿叔,你仲记得我咩?啊,你、是、否记得我咩?我们在思南府见过!你当时进入了一座大墓中,我们在那里见过!”
马明笑着下马,道:“我当然记得姑娘,尤其记得姑娘送我马拉糕,咁饼子真系甜美非凡。”
巫巫叫道:“我们好有缘分,啊,大叔的南话说的很好了。”
王七麟隐约记起第一次见到巫巫的时候,丁轻云曾经责备她路上耽误了时间,然后她说自己是为了救一个好汉子而误了行程,原来她救的好汉子便是马明。
巫巫对马明显然很有好感,像小黄雀一样缠着他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马明出身军旅,很有纪律,他礼貌的陪着小姑娘叙旧几句,然后便说自己有要务在身得离开了。
巫巫恍然道:“你也要去找龟足邑是吗?我们真是有缘分,又要同行了。”
王七麟问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就是要跟我去找龟足邑?”
巫巫大眼睛眯成了弯月牙:“是呀,我偷偷跑来的,你知道龟足邑在哪里,我一定要去。”
“为什么?”
“因为里面有王虫!”
巫巫给他们介绍,王虫就是名字理解的那样,虫中之王,是培养金蛊的不二之选。
王七麟又问道:“那你能打吗?你厉害吗?”
巫巫挥手,一道黑影飞向他面庞。
王七麟快刀如电闪,妖刀呼啸斩破空气,黑影被他一刀劈成两半。
一只蚕蛹似的黑虫,被劈开后落地死掉。
谢蛤蟆抚须道:“金蛊女果然都个高手。”
王七麟失笑:“那我一刀将她蛊虫劈死,岂不是高高手?”
巫巫精灵古怪的冲他眨眨眼,忽然吹了声口哨。
本来老实站着的骏马猛的打了个响鼻,接着抬起前腿挣扎起来,作势要将王七麟甩下去。
不过它的异常来的快去的也快,挣扎了两下又老实下来。
巫巫嘻嘻笑道:“喂,大人,你以为我刚才是攻击你吗?”
谢蛤蟆也笑了,说道:“大人还是江湖经验不足啊。”
王七麟恍然,原来巫巫甩出的黑蚕是吸引自己注意力,人家真正目标是他的坐骑。
这样巫巫身手非凡,而且擅长对付虫豸,王七麟自然欢迎与她同行。
再说了,同行中有个漂亮姑娘总归是好事,起码可以养眼,而且能限制徐大的骚劲。
这次他轻车熟路,骏马奔驰,一路正常的赶到了一望乡。
四人赶到一望乡的时候是中午,巫巫嫌晒,跑去找了一家饭馆喝凉茶去了。
马明则官服笔挺的骑着马在街道上溜达,想买些生活用品给战友姚无病家里送去。
一望乡不大,他不知不觉就溜达到了当初坑他那瓷器店门口。
瓷器店被徐大拆掉了,如今在原址上又建起了框架,几个汉子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老板阴沉着脸在监工,有伙计发现了马明赶紧向他示意,老板扭头一看,脸色豁然大变。
跟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二话不说,咬着牙抡起一把锤头开始砸刚建起的墙壁。
反正都要被人拆掉,那不如自己来拆。
马明压根没去看他,骑马赶到一个摆摊买鸡苗的汉子跟前去讨价还价了。
山里人家最适合养鸡鸭,树多草多虫子多,鸡鸭散养就能吃得饱。
王七麟并不确定自己和马明一起进入龟足邑就能把曾怀恩带出来,但他觉得经过这段时间苦练第四字真言,到时候即使无法带出曾怀恩,至少能带出马明。
但龟足邑毕竟危险,他等马明从姚无病家里回来后,还是先一起去了一望寺。
一望寺里照旧平淡,长眉老僧正在念经礼佛。
等他睁开眼睛看到王七麟,顿时郁闷了:“大人你怎么又回来了?”
王七麟野心勃勃的说道:“我这次回来要再从龟足邑中拖一个人出来。”
“就是那位已经进入龟足邑十年的施主?”
“不错。”
老僧双手合十猛念佛号:“嗡嘛呢呗咪吽,大人本有慧眼,如今慧眼被天外邪魔蒙蔽,心神被引入歧途,所以总是执迷于不可能之事。”
王七麟道:“我自己没法将他带出来,但我这次带了个帮手。”
他将马明拉了出来。
老僧看了马明一眼顿时笑了:“嗡嘛呢呗咪吽,大人与这位施主什么仇什么怨,竟然要送他去龟足邑那人间地狱受折磨?”
王七麟不回答,他动手将马明衣服给脱了下来。
老僧低下头再度猛宣佛号。
但当马明露出后背,他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的抬起头来。
明明刺青中闭着眼睛的马头明王,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
从第一次跟王七麟打交道就面沉如水的老僧第一次露出震惊之色。
他的白眉猛烈的抖动了几下,随即往前两步跪下道:“弟子深玦,拜见狮子无畏观音大士!嗡嘛呢呗咪吽!”
马明是实在人,他回头看老僧冲自己行礼,赶紧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大师快快请起,您折煞晚辈了。”
老僧如膝盖生根一般,马明压根拉不动他。
他行了一套繁冗礼节后,又冲马明拜了一拜:“弟子修身修心不修眼,竟然未能认出活佛,嗡嘛呢呗咪吽,罪过罪过!”
拜完之后他才起身,但依然向马明执弟子礼,异常恭谨。
王七麟忍不住问道:“上师,你看我有这位大人相助,进入龟足邑应该没问题吧?”
老僧笑道:“有狮子无畏观音大士庇护,小小龟足邑何足挂齿!”
有他这句话,王七麟松了口气。
说出一望庙这名字,他们晚上等在不回头。
山野寂静,夜幕消沉。
王七麟手中紧紧的摁着妖刀,八喵站在他肩头踩奶。
它无聊了就会做两件事,揣小手念佛和踩奶。
谢蛤蟆闭眼在他身边打坐,马明则一脸肃然的站在块石头上,手里也紧紧的摁着一把刀。
只有巫巫很无聊,她盯上了八喵,想撸猫。
但八喵只想踩奶,巫巫将它抱走,它便要开踩。
踩了几下后它很失望,还是徐大的踩感体验最好。
王七麟小心谨慎的注意四周,树林中一阵落叶荡漾,有人飘了出来。
是谢蛤蟆。
王七麟身边打坐的是个纸人罢了。
谢蛤蟆出来后皱眉道:“王大人,没有埋伏,没发现任何异常。”
王七麟纳闷。
他曾经猜测一望乡是前朝余孽的一个据点,上次有鬼在这里埋伏他们来着,这次他们又来了,对方应该会用更强大的势力来报复他才对。
为此他做了不少准备,来路上要试探巫巫身手也是这目的,他想以巫巫为助力。
玩蛊的很适合混战,他们这边打着打着忽然自己人洒出一把虫子,往往能阴到对方。
即使阴不到,也能恶心到,总之蛊师是神辅助。
结果竟然没人来,这出乎他预料了。
谢蛤蟆还要再隐藏于深林中,王七麟忽然问道:“道长先别走,你知道八景神童丹吗?”
“当然知道,修道之人,哪有不知道八景神童丹的?”谢蛤蟆下意识笑道。
王七麟问道:“这丹药有什么作用?”
谢蛤蟆古怪的看了他一眼,道:“要说这丹药的作用,得先说八景神童,你知道它们吗?”
王七麟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道家炼内丹者将人体脏器各命以神名,统名以八景神童。分上部八景神童、中部八景神童,下部八景神童。”
“其中上部八景神童为脑神、发神、皮肤神、目神、顶髓神、膂神、鼻神、舌神;中部八景神童为喉神、肺神、心神、肝神、胆神、左肾神、右肾神、脾神;下部八景神童为胃神、穷肠中神、大小肠中神、胴中神、膈中神、两胁神、左阴右阳中神、右阴左阳中神。”
谢蛤蟆点头道:“然也,上中下共有二十四景神童,每一个都有名字并有神通,比如鼻神曰……”
“冲龙玉?”王七麟问道。
他知道董季虎就有一个鼻神。
谢蛤蟆笑道:“对。八景神童丹就是喂养它们的丹药,服下这丹药能给身体内的二十四景神童开窍,让它们醒来。王大人应当知道武道第一重是斗力,第二重是炼骨,第三重是通窍,但修道的境界划分不同,修道的第一境就是通窍。”
“其中武道的所谓通窍是通耳鼻喉三窍,修道通的却是上中下三部精神,毫无疑问后者更难,而八景神童丹服下就是用来通二十四窍的,一枚丹药能通一窍,它乃是道家的灵丹妙药。”
王七麟明白了。
等到谢蛤蟆离开,他悄悄将怀里珍藏的八枚药丸拿了出来。
这是一群白胖子,上面各有四个小字:八景神童。
八景神童丹!
造化炉将九草大补丹炼化为天官赐福丹,将三十六味帝皇丸则炼化为八景神童丹。
八枚三十六味帝皇丸早就都被炼化了,但他之前没用。
因为他知道所有灵丹妙药都有补气血、回元气的神效,本来他猜测前朝欲孽会在一望乡设伏对付他,所以炼出八景神童丹后保留下来,他想着等开打以后用这丹药当补药,嗑药揍这些邪魔。
没想到对方没出现,这样龟足邑要出现了,他决定先服下丹药提升修为。
八景神童丹是绝对的好东西,他掏出来后,踩奶的八喵急不可待的跑了回来爬上他手臂,它用四爪搂着他小臂,就跟树懒一样倒吊在上面喵喵叫。
王七麟拿出一枚丹药放到它跟前问道:“你要吃吗?”
八喵小鸡啄米一样点头。
王七麟塞进了自己嘴里:“不给你吃。”
丹药有些硬,他含软了才吞下去。
他又拿出一枚丹药递给八喵问道:“你要吃吗?”
八喵不废话了,张开嘴就要吞。
奈何王七麟手速极快,带着幻影将丹药塞进嘴里。
八喵气炸了,张开嘴咬他手腕,瞪着眼气鼓鼓的看他。
王七麟把剩下一枚丹药塞进它嘴里,八喵赶紧含住往下吞咽。
它毕竟是小猫体型,喉咙太细,被丹药卡的一个劲翻白眼。
但它不怕,翻着白眼硬生生的往下吞!
八喵是下狠心了:今天要么你噎死我,要么我吃掉你,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王七麟伸出手指帮忙,给它弄了个深喉,用手指把丹药给捣了下去,否则它就要被噎死了。
八景神童丹入肚后化作一团气涌入他丹田,接着走四肢百骸,滋润着他的全身。
他闭上眼睛,用心去感悟身体的变化。
丹气上涌,先是上部八景神中的第一景脑神也就是聪明神觉远子被唤醒,他大脑清醒起来。
接着是第二景发神玄父华被唤醒,他的头皮发麻,神清气爽。
又是第三景紧肤神通众仲被唤醒,接下来是第四景目神灵坚生、第五景项髓神灵护盖、第六景膂神益历辅、第七景鼻神冲龙玉等被逐渐唤醒。
七颗八景神童丹唤醒七景神,如果不是宠溺八喵,他可以将上部八景神一起唤醒的。
不过现今舌神对他没有特殊帮助,暂时不开也罢。
七位景神被唤醒,等于是开了七窍。
就此,世上变得不一样了。
月初总是月色不佳,山林里面幽暗漆黑,之前王七麟看不清多远。
但目神觉醒,这一刻他能看清几十米远处的树上一只夜鸟!
皮肤神觉醒,他的肌肤对夜风的体验变得更敏感。
鼻神觉醒,他嗅到的味道出现了层次感。
……
这一瞬间王七麟有种感觉,普通人和对修行者都在一个世界里,可是这世界给他们带来的体验却不一样。
修行者是世界中的VIP,开窍就像氪金,他有预感,自己要变成氪金母猪了。
因为真的太爽了!
八喵是氪金猫,它吸收了八景神童丹后也有所变化,尾巴粗了一些。
它甩了甩尾巴,一个小黑毛球从中跳了下来,看起来肥了不少,肥嘟嘟的一戳一蹦跶。
修为再度精进!
王七麟看了八喵一眼,八喵气势昂扬的张开嘴发出一声咆哮:“喵……”
叫了一半它觉得不对劲,又跑到了一块石头上,踩着石头昂着头翘着尾巴,姿态超凶:“喵呜!喵呜!”
虎啸山林!
王七麟哈哈大笑,心头豪气冲天:“龟足邑怎么还没有出现?我已经等不及了!”
没错,龟足邑怎么还没有出现?
说完这话后他觉得不对劲,按照经验,这个时辰龟足邑该出现了!
过了不久谢蛤蟆又从林子里飞了出来,他苦笑道:“大人,这龟足邑每个月出现的地方不同,这个月它不是出现在不回头!”
王七麟一愣。
他陡然想起当初姚无病给他说的话,一望庙位置会变!
186.猴赛雷的刀(大章求订阅)
山坳之中,一片荒地四周有浓雾在飘荡。
破落的一望庙此时矗立在荒地中。
依然是摇摇欲坠。
一个老人坐在破庙正前方一片茅草丛中,他身穿粗布麻衣、脚踩草鞋,表情麻木,看起来就像山里饱经生活磨难的老猎手。
但他当然不是老猎手,他就不是正常人,正常人怎么会随身带着一口棺材?
老人将棺材放在地上,身子斜倚在上面,眼神呆滞,一动不动。
良久,杂草摇曳有个壮硕的青年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老人,目标还是没有出现。”
听到说话声,老人慢吞吞的抬头看过去,道:“他们怎么还没有出现?你们不是说他在这妖庙之前出现吗?现在妖庙出来了,他们人呢?”
报信人满脸苦笑,道:“我也不知道,但他们肯定会出现,我们有内部消息,他们确实来到了这里,下午的时候还去过一望寺……”
“那,他们人呢?”老人打断他的话干巴巴的问道,“他们为何迟迟未能现身?你们大老远的把我叫来,不是为了逗我乐子吧?”
老人说着伸手摸向棺材盖,报信人和下属顿时打了个哆嗦:“不敢不敢,请背棺老人再耐心等等。”
又有人到来,看到报信人后纷纷摇头。
报信人气的一掌切断身边的小树,他怒道:“听天监的人素来嚣张跋扈,这吉祥县的大印怎么会如此怂?他们不应该是大摇大摆来找妖庙吗?为什么至今还没有现身?”
一个玄衣瘦汉小心的说道:“黄公子,会不会是咱们暴露了?”
报信人断然摇头:“绝不可能,那个王七麟在一望寺跟深玦主持说过还会再来寻找妖庙,咱们得到这消息后便潜伏起来,于一望身怀逖听圆纹秘术都没能发现咱们,何况远在百里外的吉祥县大印?”
“那他们怎么还没有出现?”
“对,他们傍晚就进了山,按理说肯定早就来这里等着妖庙了。”
“会不会是他们不知道妖庙出现位置?我找赶路的乡里人问过,他们有见过这伙人的,说他们去的方向是不回头,他们会不会以为七月妖庙还是出现在不回头?”
黄少爷冷笑一声道:“胡扯,别小看我们对手的聪明才智,石周山这蠢材便是吃了这亏。他们目标是妖庙,怎么可能不调查清楚妖庙位置就进入山里?听天监里又不是没有关于妖庙位置变动的记述。”
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猛的飞来啼鸣一声,有个汉子低声道:“黄少爷,有人来了!”
黄少爷挥手:“这时候来的肯定是听天监那伙人,准备告知背棺老人,请他出手!”
汉子点头:“黄公子神机妙算,来的果然是听天监的鹰犬,不过不是消息上说的四个人,而是有接近十个人!”
山林中槐木摇曳,枝叶飞舞,他们还没有看到来人身影,先有几百支利箭呼啸着从空中刺了下来。
众人急忙躲避,有人放出养的小鬼来帮自己挡箭,结果小鬼刚拍飞两支箭,一个金黄大手印凭空出现,像苍蝇拍打蝇虫,这大手印追着利箭从空中落下,当头冲小鬼拍下!
小鬼吓得吱吱惨叫!
这时候一个棺材呼啸着飞来,大棺材像盾牌般撞向大手印,大手印消散,棺材则被拍的落到地上。
“砰”!
一声沉闷巨响,棺材落地震荡草叶乱飞。
背棺老人出现在棺材头上,他还是坐在地上,一条手臂搭在棺材上,姿势与先前一模一样,仿佛未曾动过。
有人看到后低声惊呼:“背棺老人,果真高手!”
哗啦啦的草木拨动声中,一群人杀了过来。
带头的人中是个少年,少年脸上带有稚气,但身边大汉们对他却是毕恭毕敬:“万大人,反贼就在前面!”
少年快步走向前,口中厉声道:“听天监办案,云州府铁尉万佛子在此,诸位若是想留得性命那就乖乖站着别动!”
双方迅速接触到一起,黄公子身边有人借着黯淡的月光看了看后低声道:“不光是铁尉来了,庸水县的大印李海岩也在,刚才的箭雨就是他的杰作。”
黄公子脸色阴翳的看向前方众人,道:“我知道这李海岩,此人出自墨家,自幼喜爱木工机械,制作过许多威力强大的弓弩器械,对不对?”
“黄公子明鉴,正是如此。”
黄公子又问道:“没办法招募他吗?这种人才待在听天监太过于浪费,他应该去给军队设计武器,有他协助,我们的铁骑定能得到更多强兵利器!”
“黄公子恕罪,属下等招揽人心的手段太差,实在无能为力。”
背棺老人回过头来打断他们的交谈问道:“主人家,你们请我来不是要对付一个大印吗?怎么还有个铁尉?”
黄公子避重就轻的说道:“背棺老人乃中洲第一杀手,杀一个铁尉不是轻而易举?事实上这铁尉不在我们计划里,不过能杀了最好,当然,我们会加钱的。”
背棺老人没有回应,只是古怪的笑了一声。
听天监这边兵分两路,万佛子带人直接插阵而来杀到了背棺老人跟前,另一个官服上有松纹的大印则带人从两翼散开。
这次听天监来的人都是壮汉,身上备有木箱,落入阵地后他们立马将木箱给放下,箱盖打开,里面露出一簇簇锋利的箭头。
万佛子快步向前张开嘴要说话,一直倚靠着棺材的老人猛的一拍手,棺材盖子像一面铁板似的飞了过去。
夜风呼啸,破空声呼啸!
见此万佛子双手合十,有一尊佛从他头顶飞了出来,这佛出现后低吟佛号,一步迈出,缩地成寸,直接杀到背棺老人跟前冲他一记伏虎神拳打出。
背棺老人起身舞动棺材,佛影连连出拳,一拳接一拳全打在了棺材上。
这就跟敲鼓似的,顿时,砰砰声不绝于耳。
老大动手了,小弟们自然也得出击。
大印李海岩挥臂,大汉们扣动木箱,只听嗖嗖嗖的空气撕裂声响起,又是漫天箭雨飞了出去。
黄公子身边有人练的是硬派功夫,他不惧这种普通利箭,运气全身,气血鼓荡、肌肉贲起,像一头猛兽般冲向李海岩。
李海岩一脚踢在自己跟前的箱子上,箱盖跳起,一把镰刀被推了出来,接着化作一弯银月呼啸飞出。
镰刀上刻有繁杂符文,不过夜色阴沉看不清楚,大汉不知道厉害,面对飞来的银月竟然扎马步鼓动真气想要硬扛。
银月飞到他跟前后光芒大盛,数量瞬间暴增十倍,一道接一道全射在大汉身上。
大汉黑衣粉碎,他的硬气功能挡住几道银月飞镰但挡不住十道攻势,而银月飞镰快如闪电,大汉察觉到不妙已经晚了。
看着面前飞起的血雾,李海岩莫名其妙:“鞑子怎么老是找一群脑子不灵光的人跟着自己造反?这傻货是什么意思?找我自杀吗?”
“脑子灵光的,谁跟他们去造反?”有人哈哈笑道,顿时又有四道身影杀到。
王七麟赶到了。
他下山的时候看见了一道熟悉的金黄大手印,谢蛤蟆也看到了,诧异道:“很像是万大人的神通啊。”
接着敲鼓般的闷响声出现,他们便加快速度飞奔而来,到了现场就看到两帮人在混战。
谢蛤蟆甩动长袖,伴随箭雨有火雨落下。
巫巫轻飘飘的跟了上来,为难的问道:“又要杀人吗?我不想杀人!”
马明抽刀道:“听天监小水乡小印马明在此,何人与我一战?”
王七麟一看他要摆出军中对战那一套,便赶紧把他拉了回来:“马爷今晚你给我掠阵,看样子这些对手都是人,你的明王镂神没法派上用场,所以你还是别参与了。”
外面箭雨乱飞,他怕马明出意外。
马头明王对付妖魔鬼怪手拿把掐,对付普通人就只能干瞪眼了。
王七麟看出背棺老人才是高手,他抽出妖刀将刀鞘扔起来,一脚抽上去将之抽的像一支利箭般飞射向背棺老人。
背棺老人轻蔑一笑,伸出枯瘦的老手一把抓住了嗖然飞来的刀鞘。
王七麟紧随刀鞘杀到,他双手持刀调动二牛之力劈出:“吃我一刀!”
妖刀举起,几乎是瞬间已经落到了背棺老人头顶。
背棺老人逼退金佛顺势转身,妖刀正好落下劈在了棺材上。
棺材中又有个与前头老人一模一样的老头子探身而起,他一双老手指甲尖锐锋利像鹰爪,一爪掐王七麟脖子、一爪黑虎掏心。
佛光普照。
金刚归位!
怒目金刚迅速将王七麟护住,两道鬼爪不分先后的攻击到他跟前,只见佛光摇晃,王七麟的护体金刚被他鬼爪撕扯的连连波动。
但没有破防!
与此同时王七麟继续前行,他追着棺材中探出来的老人一刀接一刀的劈了上去。
没有技巧,就是以快出击!
步步紧逼,环环相扣,一刀比一刀快!
老人被逼的手忙脚乱,棺材旋转挡住了他的刀势,背棺老人幻影闪现出现在他身侧,冲他又是一爪挥来。
王七麟左手持刀迎战,左手捏宝山印心里默诵金刚萨埵心咒,灵气涌入他身体中与气血融合,化作无穷力气贯彻他全身,他一口气吐出灼热的像火焰炙烤的流风,右手宝山印拍出,正中棺材!
开山裂石的一击!
庞大的棺材轰然一声巨响飞了出去,背棺老人挡住妖刀面色一变,身体幻化成三个人,三人扑向王七麟,却在瞬间又出现在远处,追着棺材上去将他重新背在身后。
万佛子出手,两尊身形稍小的金佛从左右夹击背棺老人,让他无暇修整。
背棺老人身形幻化速度极快,接到棺材后左右格挡卸掉金佛攻势后厉声道:“听天监要以多欺少吗?”
万佛子威严的说道:“我听天监人多,那为什么不以多欺少?”
背棺老人哈哈大笑:“你们不怕被江湖人耻笑吗?”
王七麟甩刀耍了个刀花,道:“你不必多费唇舌,不就是想跟我们单挑吗?可以,本官满足你的需求!”
听到这话,谢蛤蟆摇头:“王大人江湖经验太浅。”
背棺老人脸上露出一道阴森的笑,王七麟接着说道:“你来选吧,是我们两个一起挑你,还是你一个挑我们两个?”
得意的笑容戛然而止。
王七麟压根就没给他选择机会,持刀快步往前冲,他已经开了上部八景神,目神灵坚生觉醒,他现在对战局的把控已经不是以前能比的了,刚才短短几次交手他已经发现了背棺老人的漏洞。
这老货全靠诡异棺材来施展身手!
这样他快步上前,地上有石头有腐木烂叶,他冲到跟前后一脚踢出,有大片落叶石子将背棺老人给笼罩起来。
背棺老人习惯性一甩棺材将这些东西给挡住,他正要喝一声‘雕虫小技’,但落叶石子群后面是一个带着金黄佛光的怒目金刚!
于是话到嘴边换成了一句:“吾操!”
金刚结印,王七麟横刀用嘴巴咬住刀背,双手完全结印,剑印宝山印独钴印接二连三的拍在棺材上。
咣!咣!咣!
他就猛打棺材,出手速度快如电闪、击打铁棺材声音如雷鸣,背棺老人一时无法脱身。
万佛子的离体金佛从两边杀来,给他来了一个人形肉夹馍。
背棺老人终于慌了,他双臂挥舞棺材旋转,棺中老人窜了出来,正面扑向王七麟。
万佛子叫道:“一人一个!”
王七麟无暇回应,他目光冷冽抓取这棺中老人的出招漏洞,结果棺中老人彪悍,张开嘴竟然有虫子嗖嗖嗖的飞了出来!
这招不伤人也恶心人,王七麟赶忙后退。
棺中老人正要得意冷笑,突然感到身体摇晃站立不稳!
他惊愕低头,看到一只黑猫在抬头冲他咧嘴笑,一边笑一边猛甩尾巴敲他脚腕和小腿。
瞬间脚腕断裂,棺中老人反应过来后已经晚了!
王七麟快刀斩落飞虫,发现这竟然是一群尸蟞,他以手腕力量舞动妖刀,如今他出手速度极快,刀影摇曳像是电风扇叶片,嗖嗖嗖的破风声中将尸蟞给绞杀殆尽!
杀灭尸蟞,他拔脚上前冲着棺中老人劈砍。
出刀太快,其声如鬼啸!
就像是音爆!
老人身影再度闪烁要幻化到别处,王七麟单手捏内狮子印内心默念金刚萨埵降魔咒,只见空气中隐隐有灵气索在飘荡,他心随意转,灵气索绑住老人拖向他跟前。
这招把老人吓到了,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王七麟仁慈,没吓他太久。
只见妖刀劈落。
造化炉飞出来将它化作的烟柱吸走。
见此不远处的背棺老人发出凄厉的哀嚎声,他将棺材砸向万佛子,万佛子挥舞佛手格挡,但这竟然是个幻影,真正的棺材凭空飞起,背棺老人跳进去将棺材盖合上——
棺材飞走了!
王七麟想去追,可是棺材飞的很快而且很灵活,窜入槐树林中后借着树木遮挡很快不见了。
万佛子知道他是条大鱼,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王七麟气的顿足:“万大人,你先别追,穷寇莫追啊,哎哎,怎么还跑的更快了?我找你有事!”
就在他呼喊声中,万佛子窜入林子里不见了。
剩下的人好对付,这会已经都倒在地上了。
巫巫坐在树杈上轻快的晃腿,她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颗糖吃了起来,看见王七麟回来便甜滋滋的笑道:“王大人猴赛雷。”
王七麟没好气的说道:“我找你来帮忙的,你怎么光看热闹?”
听到这话巫巫的眼睛瞪大了,她生气的说道:“你做官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下结论呢?”
谢蛤蟆低声道:“这几个人都中蛊了。”
王七麟看向地上躺着的人,他们很怪又很乖,一个个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明明没有昏迷,眼睛眨啊眨看起来活蹦乱跳,可就是不敢动弹。
他踢了一个人一脚,那人身躯一动顿时惨叫起来:“饶命,饶命!放我一条狗命!”
“这怎么了?哦,他是中了什么蛊?”王七麟愕然。
巫巫冲他做了个鬼脸不肯回答,又说道:“我本来想同你讲个秘密,但系你冤枉我,我就唔讲给你听。”
说完她从树上跳下去找另一个大印李海岩努力用官话说道:“你就是云州府的铁尉?你快来感谢我,我是戴冒请来给你解决麻烦的。”
李海岩笑道:“在下是庸水县大印,并非铁尉万大人,不过我很好奇,你帮万大人解决了什么麻烦?”
“魇雾!”得知他不是万佛子,巫巫顿时没了兴致。
谢蛤蟆问道:“哪里出现魇雾了?”
李海岩倒是知道这事,他说道:“是府城邻近的一处乡里,那魇雾已经作妖半个月,万大人迟迟没能解决它。”
王七麟上次听说魇雾后回去查过了,这东西看起来像一阵黑雾,其实是一群很小的飞虫。
有人进入其中会被母虫寄生,到时候人一入睡母虫就会在其体内繁衍,寄生者痛苦又无法醒来,脸上表情就像梦魇一样。
魇雾很可怕,如果不是苗疆使蛊的好手来针对性的对付它们,那换成听天监的铜尉甚至银校都未必能解决的了。
这点就像是对付龟足邑,如果不是用能克制它的佛门神通而仅靠修为,那真是事倍功半。
王七麟本来在这里能遇到万佛子非常高兴,有万佛子帮忙,他进入龟足邑就更稳妥了。
结果,万佛子跑了!
他帮万佛子打完了仗,万佛子却跑了!
李海岩过来跟他见礼,称赞道:“王大人果然如万大人所说,一手快刀天下无敌、一身修为称雄弱冠,当真是年轻俊杰。”
王七麟客气的说道:“李大人谬赞,我这几手三脚猫功夫算什么?”
听到这话八喵翘起一条后腿,用三条腿撑着去走路、去爬树、去抓山里的野鼠,结果无往不利。
巫巫见此对它竖起大拇指:“猫猫猴赛雷!”
李海岩把当地情况告诉了王七麟,难怪他去府城找万佛子没有找到,从他上次汇报了一望乡有前朝余孽后,万佛子便放弃追踪阴囹圄先赶来抓反贼。
历朝历代,朝廷对反贼的围剿都是不遗余力的。
结果这伙人藏的很深,他过来十几天了也没有大收获,都准备要离开了,今天却发现他来到了一望乡。
万佛子知道他来一望乡的目的,也猜出石周山的同伙不会放过这报仇的机会,于是便将李海岩快速从庸水县调集过来,然后有了这一场战局。
187.抓到人了(大章求支持)
没有万佛子帮忙,王七麟还是得去龟足邑。
李海岩是个仗义人,他抄起木匣子说道:“王大人你尽管进,我给你掠阵。”
巫巫赶紧把裙子撕开然后将破口两两相绑,这样裙子就变成了裤子,她拍拍手说道:“我准备好了。”
王七麟很遗憾的摆摆手说道:“对不起,我不能带你进去。”
巫巫傻眼了:“你、你欺骗我?你怎么能欺骗一个不谙世事的天真女孩子?你这样是没有好下场的,你会有报应的。”
王七麟道:“第一,我没有答应过会带你进入龟足邑;第二,我刚才只是误会了你一下下,结果你却给我甩脸子。不好意思,神女姑娘,本官可是听天监的年轻俊杰,绝不能容忍任何人对我的不敬!”
李海岩眨眨眼,低声问手下人:“我刚才有没有对王大人不敬?”
一个汉子也低声道:“李爷,您连一条狗都不敢惹,对王大人怎么可能不敬重呢?”
李海岩感叹道:“唉,我的桀骜都被我爹给磨掉了。”
巫巫想要进入龟足邑,她想了想换了个可怜样子,道:“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真的要进去,它里面会有王虫,我以后能不能给师傅和乡亲报仇就看能不能找到它了。”
见她眼圈一红想要哭,王七麟笑道:“行啦,不逗你了,我得先带你马叔进去看看情况,如果没什么问题,我再带你去找王虫,行不行?”
巫巫急忙点头:“好,一言为定。”
“拉钩。”王七麟笑着伸出手。
巫巫往后退了两步:“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拿出哄小孩这一套来做什么?”
王七麟已经提前将龟足邑内情况给马明说过了,进入之前他又再次说了一遍。
马明微笑道:“七爷,你不必再说,不管里面是什么,我都不会给你拖后腿。”
王七麟拍拍他肩膀,尸山血海杀出来的骄兵悍卒,心气就是不一样。
他脱掉衣服,巫巫顿时叫道:“他背上的恶鬼睁开眼……”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李海岩赶紧捂住她的嘴巴:“我的小姑奶奶,不要乱说,这不是恶鬼,这是明王大士!”
马头明王发现了龟足邑,立马蠢蠢欲动要出来大杀四方。
王七麟只好先给马明披上衣服,没想到马头明王这么性急。
他不敢让马头明王和龟足邑交锋,如果马头明王不是龟足邑对手,那马明有性命之虞。
如果马头明王能杀死龟足邑,那躲在里面的曾怀恩怎么办?
也会死的!
他该死,但不能死在这里。
马明跟着王七麟走到门口,神情恍惚了一下,拔脚要进门。
王七麟一把拉住了他,以临字真言将他唤醒,问道:“你看到的是什么?”
马明痴痴地说道:“是我阿爹阿娘在门口唤我回家吃烤馍。”
“这是假的,别信。”
“我知道,我爹娘已经去世多年,但我真的还想再吃一口我爹烤的馍馍。”马明失神的说道,“真的好吃,那么好吃。”
王七麟安慰他道:“没事,回去我给你烤……”
话没说完,他觉得不对劲便赶紧闭嘴。
还好,马明这会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他的话。
他问道:“七爷,我们进去,还能看到这种幻境吗?”
王七麟摇摇头:“看不到了。”
马明长叹了一口气,他收拾心情说道:“我明白了,咱们进去吧。”
王七麟带他迈进门口,马明进门的时候低着头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进门,场景立马变了。
虫豸。
蛇蝎。
白骨。
王七麟拿出提前准备好的一根猪皮缝制成的管子,管子一头扣在马明耳朵上一头他放在嘴上,然后他开始念金刚萨埵降魔咒并手掐内狮子印,绕过大殿直奔后院去寻找曾怀恩。
听天监有每一位成员的画像,用处有二,一是有官员逃跑的时候好照着画像抓人,二是官员们死后用来祭奠。
实不相瞒,他们这行业是高危职业,每天都有人死于妖魔鬼怪之手。
后院中的人很多,足有上百之众,他们闭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缓慢游荡,就像是一群孤魂游鬼。
王七麟和马明比对着画像找了一遍,却没有找到跟曾怀恩画像一样的面容。
马明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王七麟口中念金刚萨埵降魔咒,他没空回答马明,只是又掏出一幅画像。
周仲生的。
曾怀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占据了周仲生的身躯,王七麟防备着这一手呢,他是做了万全准备才来的。
看到这幅画,马明向他竖起大拇指。
他们刚才已经把所有人都看过一圈了,再看画像中周仲生的面容,很轻易便找到了他。
王七麟一把抓住他带他往外走去,曾怀恩踉跄几步,随后便像是被什么给束缚住一样再也拖不动。
这时候王七麟给马明使了个眼色,对着曾怀恩开始施展第四真言。
曾怀恩五官之中都有黑雾往外冒,这黑雾比窦大春当时要更浓密,它们像是一条条鬼索般,出来后竟然要抓取王七麟。
这跟窦大春体内的黑雾完全不一样!
马明立马脱衣服。
马头明王怒容走出。
这一刻的明王变了模样,他头上的白马头变成青色,有佛光闪耀,如日初升之光,它身体变为红色,浑身上下烈焰翻腾,赫奕如鬘指甲长利,双牙凸出,首髻狮子顶毛。
王七麟与他对视一眼,他的额头上逐渐又裂开一只眼睛。
看到他施展第四字真言,马头明王双手合十冲他微微颔首施礼。
从曾怀恩体内冒出的黑雾凝结在一起,诸多白骨手臂、黑毛手臂伸展出来要撕扯他们。
马头明王勃然大怒,他冲黑雾发出无声的咆哮,口中竟有烈焰喷吐出去!
诸多手臂开始燃烧,然后更多的黑雾从曾怀恩体内冒出,也有更多阴邪伸手要来抓他们。
王七麟带着曾怀恩慢慢往外走,曾怀恩不像窦大春那么配合,他睁开眼睛想挣扎,王七麟挥手想打晕他。
可是很古怪,曾怀恩很抗揍,怎么着都没有晕眩。
王七麟没办法了,索性将他交给马明。
马明伸手臂夹着他脖子像拖死人一样往外拖。
这招式他熟,以前在疆场没少用这招来捕捉俘虏。
源源不断涌出的黑雾形成一张大幕布,伸出的手臂怕是有千百条,密密麻麻,让人看着就心惊!
王七麟加快施展第四字真言的速度:难怪老僧不让他自己进去找曾怀恩,这简直是找死!
还好马头明王遇强恒强,邪魔越多它斗志越是高昂,以梵音和地狱业火焚烧了众多邪魔。
一步一步,他们有惊无险的将曾怀恩拖了出来。
曾怀恩走出龟足邑门口的瞬间,双眼一番大叫一声便晕倒在地。
好不容易才把他带出来,王七麟怕他出事,急忙叫道:“谁懂医术?过来看看他怎么了?”
巫巫很积极的跑上来,她看了看说道:“哦,他装晕呢。”
王七麟一听这话立马给谢蛤蟆使了个眼色,谢蛤蟆解下腰带将他五花大绑,还在他后背贴了一张符箓。
曾怀恩任凭摆布,他就是不睁开眼睛。
王七麟并不想从他口中再得到任何消息,所以他是否清醒压根不重要,只要活着就好。
等他们处理完了曾怀恩,巫巫便站在他面前期盼的仰望着他,如果她有尾巴,估计这会还会摇尾巴。
王七麟无奈道:“行,我带你进去一趟,不过这是有危险的,有可能出意外你就出不来了。”
巫巫使劲点头:“唔出得嚟咁又系我命水唔好!”
“什么?”
“抱歉抱歉,着急了又忘了官话。我是说,出不来那也是我的命不好。”
王七麟冲马明点点头,两人陪着巫巫进了门。
巫巫看到大殿前这大片空地上铺满的虫豸简直乐开了花,她要远走,王七麟赶忙将她给拉了回来。
“我得在这里面转一圈。”巫巫解释道。
王七麟陪着她转悠,巫巫一边走一遍洒出细密的绿色粉末。
粉末撒过后,一只巴掌大小的蜗牛出现了,它背着个紫色大壳子,蠕动着身躯在一条巨蟒身上慢慢爬行。
巫巫大喜过望,她掏出个盒子打开想将蜗牛装进去,可是蜗牛与之前的曾怀恩一样,同样像是被什么捆绑住一样,压根无法被人所移动。
王七麟只好又冲着这大蜗牛施展第四字真言。
照例有黑雾涌出。
马头明王驱魔镇邪,他们顺利的将大蜗牛给带了出来。
巫巫出来后赶紧将盒子藏进怀里,她跳起来要扑进了王七麟怀里,结果扑了个空:“是触蛮氏!触蛮氏!触蛮氏!哇哇哇,我要升天了,啊!”
王七麟避开,他不近女色。
巫巫俏脸涨的通红,她忽然又哭了,蹲下捂着脸开始流泪:“是触蛮氏!阿嬷让我来中原果然是对的,我得到了触蛮氏!呜呜,是触蛮氏呀!师傅的仇可以报了,巫巫能给师傅和乡亲们报仇啦!”
谢蛤蟆听清她的话后露出震惊之色:“这龟足邑中有一只触蛮氏?”
王七麟危襟正坐,常识扫盲时间又到了。
谢蛤蟆说道:“你们得到的是不是一只大蜗牛?”
“对。”
谢蛤蟆道:“上古奇书《九洲神异录》中曾经记载过一场恶战,说‘有所谓蜗者,为大、为虐,一国于蜗之左角者,曰触氏,一国于蜗之右角者,曰蛮氏。时相与争地而战,伏尸数万’,这说的就是一只叫触蛮氏的异虫!”
“什么意思?触蛮氏能长到触角容纳两个国家?”王七麟狐疑。
谢蛤蟆道:“《神异录》中是这么说的,但自古以来有发现触蛮氏的,却并没有见过触蛮氏可以长得很大的事,所以这只是个夸张之语。不过触蛮氏确实是一种异兽,据说它触角一碰,就能收掉许多人命。”
“我听一个异人说过,触蛮氏的触角上或许生有一种特别小特别小的人,一个触角上就有一个国家,这些很小的人能够杀死正常人,所谓伏尸数万,说的就是他们杀死的人数。”
王七麟猛的想到了梦里学过的一些知识,道:“这异兽的触角可能各有一种细菌病毒之类的东西,它们可以制造瘟疫,通过瘟疫杀人。”
巫巫听了他的喃喃自语后叫道:“你点知?”
王七麟没听懂她的话,反问道:“什么?”
巫巫赶紧擦了把脸,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冇啊冇啊,咳咳,没什么啦。”
王七麟盯着她问道:“关于这个触蛮氏,你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
巫巫为难的说道:“七哥,一些蛊虫的秘密是不能说的,这是我们在金蛊娘娘跟前许下的誓言,谁破誓谁就要受到百蛊噬骨之苦,你也不想让我死的,对不对?你看我这么年小,还长得这么漂亮,怎么能死呢?”
她想了想,又讨好的说:“你不要逼我好不好,你等我长大,长得高高的,然后就嫁给你好不好?”
王七麟微不可查的扫了眼她的胸口,摆手道:“别别别,你不能说就不用说,我又不会逼你。”
巫巫开心的笑道:“七哥最好啦,七哥,那我把刚才瞒着你的秘密告诉你。今晚那些人有一个用遁术逃跑了,不过我在他身上下了一个寻亲蛊,他跑不掉,迟早还要回来找我。”
说到这里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指肚大小的精美竹笼递给他,继续说道:“现在我把娘亲蛊给你,这样他以后会来找你,你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
王七麟问道:“你给他下了个蛊虫,我手中这蛊虫可以控制他体内的蛊虫?”
巫巫说道:“这个蛊虫不能控制他身体里的虫,但娘亲蛊可以将他体内的子虫给引出来。所以如果你不给他引出来,子虫就会一直折磨他。”
王七麟问道:“那这娘亲蛊会不会伤人?”
巫巫摇头道:“不会啦,你只要每天给它点一滴生猪血,它就能活下去。”
她低头看了看八喵,补充道:“猫血也可以。”
八喵茫然的眨眨大眼睛,赶紧摆出飞机耳并露出娇柔的样子:人家只是脆弱的小可怜罢了。
王七麟收下了这个娘亲蛊,他不知道逃跑的是谁,不过肯定是前朝余孽,有娘亲蛊这个杀手锏,他起码可以抓一个反贼来立个功。
目标达成,一行人快乐的前往一望寺借宿。
主持老僧郁闷的猛念佛号,他为难的对王七麟说道:“我们寺庙从不留宿女眷。”
王七麟说道:“她其实是男的。”
老僧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大人也勿要口出诳语,这是要下拔舌地狱的。”
他转头去问巫巫道:“施主叫什么名字?”
王七麟抢着说道:“她叫小红帽。”
老僧想听巫巫声音来判断她的性别,穿着上不好判断了,她将裙子撕开绑在腿上,把见多识广的老僧给看迷糊了。
王七麟明白这点,所以不让巫巫出声,最后老僧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进了寺庙借宿。
进了禅房,巫巫奇怪的问道:“七哥,你为什么给我起名叫小红帽?”
王七麟说道:“因为你像小红帽这个名字一样可爱。”
“你胡说。”巫巫害羞的笑了,真不好意思呢。
王七麟确实是胡说,他总不能说之所以给你起这名是因为小红帽的奶奶让大灰狼吃掉了吧?
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带着曾怀恩返程,连早饭都没吃。
巫巫与他们中途分离,说道:“再见七哥,我得去将军爷爷府上了,等我长大了就给你做媳妇儿。”
王七麟笑而不语,挥手与她作别。
马明微笑道:“恭喜大人。”
王七麟诧异:“何喜之有?”
马明说道:“大人此行不但抓到了罪犯曾怀恩,还喜获一个媳妇。”
王七麟笑着摆手道:“别乱说,我只把巫巫当妹妹看,我们怎么可能娶她?我面对她的时候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这样轮到马明诧异了,问道:“为什么?巫巫小姐漂亮又厉害,心地善良、为人单纯,而且好像还很有背景……”
王七麟上下扫了他一眼道:“等等,是你看上她了吧?”
马明急忙说道:“没有,我没有。”
看着他的样子,王七麟还能不明白他的心思?于是他就震惊了:尼玛,我爱一条柴?
他自己对巫巫确实没有想法,娶媳妇就得娶个绥绥娘子那样的。
想到绥绥娘子他有些悸动,八喵便从他怀里钻出来看向马鞍:那里有东西在动,好像一只大耗子,给你一爪子!
“嘶!”
三人离开没两天,驿所一切正常。
他们带着曾怀恩回来,徐大看到后惊喜过望:“你真把这孙子给抓回来了?”
曾怀恩痴痴傻傻,也不知道是被困龟足邑多年真傻了,还是在装傻。
王七麟更倾向于这货在装傻,毕竟刚脱困龟足邑的时候他装晕来着,傻子可不会装晕。
回到吉祥县,他们没有耽搁太久,随后便带着曾怀恩去往伏龙乡。
十多年过去了,伏龙乡并没有什么变化。
一直痴痴傻傻的曾怀恩看到熟悉的环境后,表情终于变了,他猛的从马车上抬起头叫道:“王大人,我有话要说!”
徐大斜睨他道:“有话你就说,咋滴,还得给你配个快板,要不然说不出来?”
曾怀恩嘴唇哆嗦了几下,眼神最终还是黯然下来:“诸位大人,我不想死,我愿意以一个大机密向你们交换,这个机密一定可以让王大人再升一级,请王大人放我一命!”
王七麟对徐大甩了甩头:“我不想听他废话,恶心。”
徐大脱下足衣抖擞了一下,恰好谢蛤蟆在下风口,他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马明问道:“七爷,你对他口中的机密不感兴趣吗?卑职曾经在军中供职学习过刑讯逼供,或许可以帮上忙。”
王七麟道:“我要升官,凭自己本事就好,何必跟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交易?这种人早就该被雷劈死了,我不想跟他有什么纠缠,因为我怕以后老天爷劈他的时候会连累我。”
马明钦佩的抱拳:“七爷光明磊落,卑职心服口服!”
他们到了伏龙乡驿所,开门的时候有个妩媚少妇在晒衣服,看见他们进来急忙走进屋。
徐大吹了声口哨,少妇改成奔跑。
“把大爷当臭流氓了,嘿嘿。”徐大搓着下巴笑道。
王七麟真想把他这样子画下来,简直是标准的流氓姿态!
这时候他们身后响起一声冷哼,道:“恶心!恶臭!恶相!”
听闻此话,王七麟诧异回头,他想看看谁给徐大来了个这么精准的评价。
出现在他们身后的是个昂扬青年,面容英俊、气质刚直,他身躯挺的像一把钢刀般笔直,肩膀上扛着一把长枪。
依稀,王七麟看到了一个低配版的自己。
188.纷至沓来(大章求订阅)
青年的容貌与气质是他的低配版,可脾气却是PLUS豪华加大加硬版。
看到王七麟猛瞅自己,青年傲然的昂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你去看妖魔啊,在这里瞪着眼看什么?”
王七麟被他喷懵了,他迟疑的问徐大道:“我难道没穿官服吗?即使我没穿官服,可我现在是站在听天监驿所的门口啊,他怎么敢骂我?”
“骂你?骂你怎么了?你要想活命就必须得好好受着!”青年阴沉着脸走来,很有派头。
四个人被他的话给弄懵了,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发火,谢蛤蟆施礼道:“无量天尊,请问阁下是?”
“天尊什么天尊?你一个牛鼻子老道士怎么跟这群鹰犬搅和在一起?啊呸,明白了,你们道家最喜欢做鹰犬,从你们道祖张天师开始,每朝每代就你们道家最喜欢舔朝廷的屁股!”
谢蛤蟆眨眨眼看向王七麟三人,他低声道:“这人要么是疯子,要么是高手!”
王七麟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又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上来就骂人?”
“骂人?没打你们就是轻的!”青年手臂一甩,长枪‘唰’的落地,坚硬的路面顿时溅起许多砂石。
王七麟眉头微微一皱。
谢蛤蟆说对了,这是个高手!
出手快,力量足,刚才那一枪带着残影落下,如果不是他唤醒了目神,那都看不清他出手的样子。
对方的身手给他的身份更添了一分神秘,王七麟忍气道:“阁下到底是谁?刚才说的‘想活命’是怎么回事?”
青年傲然道:“你叫王七麟对不对?你身边这个黑脸膛大胸大屁股的叫徐大,这个牛鼻子老道叫谢蛤蟆,对不对?”
“不错。”
“那就对了,贫僧是受人所托来救你们命的。”青年表情冷酷,派头十足。
真的像个青年侠客。
可是他的自称……
“你是个和尚?”谢蛤蟆震惊的问道。
青年摘下头巾,露出一个大光头和三排三列九个戒疤。
他又伸手一甩手中长枪,只听‘咔啦啦’的一阵脆响,长枪顶上变化,一尊小佛出现,小佛四周有塔形钢铁骨架支撑柱,支撑柱上附有大环,大环下又有小环——
赫然是一支伏魔杖!
徐大看呆了:“这是什么神奇兵器?”
青年和尚扫了他一眼,冷飕飕的说道:“贫僧自从下山,至少有十人觊觎这支伏魔杖,知道他们最终下场吗?都被贫僧超度去见了佛祖!”
徐大听出他话里的警告之意,顿时不高兴了,说道:“你别自称贫僧了,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大喷子,你不如自称喷僧怎么样?”
谢蛤蟆笑了。
看见和尚吃瘪他就开心。
青年和尚抓着伏魔杖猛的往地上一顿,口中厉喝:“阿弥陀佛,侮辱佛门子弟,你可知该当何罪?”
“这句话轮得到你问?”徐大将手中狼牙棒砸在地上吼道:“你身上没缝、头上没毛,在大爷面前装什么逼?要定罪也得是我们听天监来,你一个和尚能给谁定罪?”
向威听到门口的嚷嚷声皱眉走了出来,结果看见王七麟扛着刀、徐大在砸狼牙棒,吓得他提了提肛又缩回去了。
王七麟拦住徐大抱拳问青年和尚道:“请问大师到底是谁?是来干什么的?能否明示一二?”
青年和尚说道:“张长庚,你们认识吧?”
王七麟道:“当然,张神医……”
“喷僧、啊不,贫僧与他萍水相逢,受过他帮助,他告诉贫僧你们听天监受到一个诅咒困扰,每年七月半都会死一个小印,贫僧是受到他委托来给你们诛杀邪魔的!”说到这里青年仰头看了一眼驿所门口的木牌,冲着上面的‘听天监’三字冷笑一声,“上达天听,下诛妖邪,呵,不过尔尔!”
王七麟这下子才明白怎么回事,他说道:“你是张神医请来给我们解决秦晋劫的?”
青年和尚眨眨眼问道:“什么秦晋劫?我不知道,我就是来除妖降魔的。”
王七麟笑道:“用不着大师来降妖伏魔了,秦晋劫我等已经解决了。”
听到这里向威飞奔而来:“王大人、王大人,秦晋劫你怎么解决啊?”
青年和尚听了这话仰头大笑,他以为向威是来拆台的。
王七麟将曾怀恩一脚踹向他:“把他关进牢里,有他在你们就死不了了。”
向威仔细看曾怀恩的样子,悚然吃惊:“这不是当年的游星周仲生吗?”
王七麟道:“他是曾怀恩,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变成了周仲生。”
“他是曾怀恩?”向威的两个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
徐大添油加醋将查到的隐情诉说出来,其他游星和力士纷纷赶出来听他讲解。
等他说完,众人惊呆了:“这是真的?”
“怎么可能啊,这是人能查出来的事?”
“不过他确实是周仲生的样子,我当年跟他一同入职做的游星,还记得他样子。”
青年和尚愣了愣,狐疑问道:“你们在胡说吧?这么复杂的案情,你们听天监能查出来?”
徐大冷笑道:“这算什么?我们七爷查出来的案子海了去了,我说一起案子给你听,你都听不懂!”
他把王七麟刚刚破获的同福客栈正妻小妾换魂案说了出来,青年和尚果然懵了。
董季虎实心实意的冲王七麟抱拳鞠躬,道:“这位大师,我家大人别的不说,破案能力实在是一等一的强,我曾经见过他的手段,我敢对天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从未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我家大人这般的神捕!”
“不错,我家王大人绝对是明察秋毫、见微知著、神机妙算、料事如神!”
白虎一看大家伙都开始拍王七麟马屁他也赶紧往前凑,但他没念过书,脑子里全是屎,实在想不出什么词来,索性竖起两个大拇指道:“七爷老牛逼了!”
向威不甘人后,他索性跪下磕头:“七爷神通,卑职佩服!咣咣咣!”
王七麟被舔的很爽。
当官真带劲。
结果青年和尚忽然也冲他跪下了:“大人,请给贫僧主持公道!”
这下子王七麟懵了,和尚刚才还在骂自己,怎么突然下跪了?这货脑袋瓜子有问题吧?
徐大也问:“喷僧,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
青年和尚点头道:“是的,十二年前我们村庄被鬼一夜屠灭,从那之后我脑子就不大好使了。”
一听这话,徐大蔫了。
吉祥县听天监男团首席喷子刚准备上线,让和尚见识一下他喷神的厉害,结果人家自己承认脑子有毛病,这还怎么喷?
没法喷!
你不能跟个疯子对喷。
王七麟只好先扶起他,带他们进了驿所。
曾怀恩被当个猴一样围观,一群人对他极为不齿却鄙夷,
得知王七麟回来,聚香楼祝掌柜特意来请,说给父母官准备了一桌接风洗尘宴。
卖大碗焖羊肉的老赵也来请,说王大人在伏龙乡就任的时候,最喜欢吃他们家的焖羊肉,今天特意焖了一锅羊羔肉,想让王大人去尝尝。
两人都想讨好王七麟,为此差点打了起来。
徐大拉开他们严肃的说道:“这里是驿所,你们闹什么呢?这样,你们不要争,祝掌柜你把你家的菜送到驿所来,赵老头你把你焖的羊羔肉也送过来,哥几个又不是吃不下!”
马明不太好意思:今天又有大餐可以吃了,太棒了!
王七麟看了眼脑子有点乱的青年和尚,道:“给大师再准备两道素菜。”
青年和尚急忙挺身而出:“阿弥陀佛,王大人不必麻烦了,无需为贫僧特意准备菜肴,贫僧跟着你们吃个羊羔肉就行。”
王七麟愕然:“你可以吃肉?那要不要喝酒?”
青年和尚双手合十行礼:“也能来二斤,再多就不行了,我师傅不大乐意我喝酒。”
我尼玛二斤?王七麟服了,他自己都喝不了二斤!
和尚法号沉一,出自一座叫明镜台的小庙,王七麟没听过这庙的名字便摇了摇头,谢蛤蟆却面色一喜,笑道:“你师傅是不是叫做无风?”
沉一高兴的说道:“对,他就叫无风,老道士你知道他?难怪他老是跟我说,他在江湖上很有名气,我还以为他吹牛呢,原来他真的有名,你一个待在乡野里的野道士都知道他。”
这话就把谢蛤蟆给得罪了。
沉一又问道:“那道士你叫什么?我师傅经常提他在江湖上的往事,或许提过你。”
谢蛤蟆冷哼,不屑搭理他。
马明好脾气,介绍道:“这位乃是谢蛤蟆道长。”
“谢蛤蟆?”沉一摇头,“那你应该是江湖上的小角色,我师傅没提过你。”
谢蛤蟆老手如鸡爪,恨不得上去掐死他。
徐大拦住他:“人家自己都说了,脑子有毛病,你不跟个傻子较劲吧?”
沉一又央求王七麟:“大人,他们都说你脑子很厉害,那你去帮我查查害了我们全村的妖邪?只要你能帮我查出来,我人就是你的了。”
王七麟问道:“你们村是哪里?”
“在真定府的山里头。”沉一高兴的说道。
王七麟直接倒吸一口凉气。
云州府隔着真定府有一千多里,他哪有时间赶过去?再说了,异地办案是听天监大忌。
于是他便摆手。
在伏龙乡吃了顿午饭,下午他回了吉祥县。
沉一纠缠着他追到吉祥县,一心想让他给自己查家乡惨案。
这案子在他们家乡是悬案,迟迟没能告破,也是这个原因导致他对听天监很有意见,所以当初他们刚相遇,沉一就一个劲的喷他们。
他并不针对王七麟,在他眼里听天监上下都是垃圾。
王七麟被纠缠了两天实在受不了,便想出门去躲躲,结果他刚到院子听见黑豆指着天上喊:“大老鹰!”
空中有大鸟在盘旋,但并不是老鹰,它浑身雪白,只有两翼边缘是黑色的,长着一只黄色尖嘴,看起来威风又漂亮。
盘旋了一会,大鸟猛的俯冲下来,落在驿所一处房子的屋檐上,张开嘴冲地上喷出一口白雾。
白蒙蒙的雾气翻涌,谢蛤蟆诧异的说道:“君子浩然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
浩然气便是正气的一种。
王七麟听了很吃惊,他问道:“这就是传说中一口气能喷死一个恶鬼的浩然正气?”
徐大对沉一挑了挑眉头:“喷僧大师,你看人家这口气,能喷死恶鬼呢。”
沉一傲然昂头道:“我有一次碰到了一个鬼,也一口气把它给喷死了。”
“你当时吃了大蒜?”徐大接着问道。
雾气中走出来一个中年男子,他生的面如冠玉、剑眉高鼻,头上戴着书生惯用的青色方巾,身上穿着一件灰白色粗布长衫,面含笑意、气度翩翩,当真是玉树临风美君子。
王七麟打眼看去,以他如今唤醒了目神的境界,看这男子竟然有种看不准的感觉。
男子明明就在他眼前,明明看的清清楚楚,却总是感觉他飘忽不定,不可琢磨。
徐大冲他喝问道:“你是谁?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子温文尔雅的冲他抱拳施礼,道:“徐大人请了,这是听天监吉祥县驿所吧?”
沉一阴着脸上前道:“你知道这是听天监驿所还敢这么嚣张的进来?没有正门啊?你不会从正门走吗?”
他有求于王七麟,已经变成了王七麟的小舔狗。
男子诧异的看着他笑道:“咦,这位大师又是何方高僧?吉祥县听天监还有你这个高手?”
被对方夸赞为高手,沉一傲然轻笑:“你还真有眼力劲,不过这里的听天监里哪有我这样的高手?”
徐大推开他道:“行了你别废话了,一边去,喂,老书生,你到底是谁?”
男子笑道:“哦,我忘记介绍了,本官李长歌……”
“李长歌?”徐大听清他的名字眼睛立马直了。
王七麟想起那一团浩然正气,眼神也直了:“您不会是我们中洲的长歌玉帅吧?”
“应该是我。”李长歌脸上还是挂着温和笑意,他拿出一方印记扔给王七麟。
印记是美玉雕琢,上面有龙门纹路起伏,一面是写着‘上达天听’,另一面则是‘下监黄泉’。
玉印!
王七麟急忙半跪在地行礼:“属下吉祥县大印王七麟,拜见李帅!”
李长歌甩袖子,一股温和气息将王七麟给托了起来。
他有心想试试玉帅级别的实力,还想压住不起来,结果只停滞了一下就被这股气力给托了起来。
沉一眨眨眼,问道:“你是中洲的玉帅李长歌?就是那个曾经中了状元然后为了拒绝皇帝赐婚不做官跑到听天监来抓鬼的李长歌?我师傅说过你,他说你一手浩然剑诀九洲无双,不过他还说你狂放不羁,我看着你不像个狂放的人啊。”
李长歌失笑:“长歌素来是饮酒才狂放,这平白无故就发狂,那岂不是成了狂人?另外敢问大师的师傅是哪位?听起来像是江湖故人啊。”
“他叫无风,李大人知道吗?”沉一期盼的问道。
李长歌惊讶的看着他道:“您是明镜台无风大师的高足?噢,难怪年纪轻轻便进入御气境,原来是无风大师精心雕琢的美玉。我与无风大师交情不俗,曾经共同诛杀过邪魔,算是旧交,这样你不必叫我李大人,和他一样叫我老李即可。”
王七麟再度受惊,这傻货有四品境?
他在一望庙前与背棺老人大战又收获了一道火焰,回到城里后去百草堂买了一颗三十六味帝皇丸,重新炼成一颗八景神童丹,现在他的上部八景神已经全开了但也不过是三品通窍境,没想到看起来疯疯癫癫的沉一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境界。
徐大摸了摸鼻子,他这几天一直想揍沉一,幸亏没动手,否则他得变猪头。
沉一作面无表情的样子,努力摆出高手派头。
徐大哀叹:“老天爷真不讲道理,我这么精明为什么却不能修炼?这夯货明明是个傻子却能年纪轻轻就修到四品御气境。”
李长歌跟他们寒暄几句后切入正题,道:“我听闻王大人解决了烦扰中洲听天监十年的秦晋劫,心中难免喜悦,忍不住想赶紧来看看王大人的风采。我曾经听万铁尉和边铁尉盛赞过大人,但百闻不如一见,王大人风采犹要胜过传闻中许多,当真是一位麒麟儿。”
这评价可是够高的,王七麟急忙抱拳连称不敢。
他没想到自己破了秦晋劫,竟然能惊动玉帅,这可是他想象不到的高官。
李长歌继续夸赞他,夸过他之后又夸徐大,夸过徐大他问道:“我听说王大人麾下还有一位老江湖的游星,是不是刚才离开的那位道长?”
王七麟扭头一看,发现谢蛤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走的悄无声息。
徐大也纳闷:“老道士刚才还在啊,他怎么突然不见了?”
李长歌问道:“道长名字叫什么?”
“他叫谢蛤蟆。”
“谢蛤蟆?谢蛤蟆?哈哈,哈哈。”李长歌喃喃两句后突然大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
王七麟心里一动,问道:“李帅可是认识我这游星?”
李长歌避而不谈,道:“王大人,我已经来了许久,你怎么不请我进屋坐坐呢?我想喝一杯茶,然后听听王大人破解秦晋劫的过程,这案子可是名震听天监的大案之一,竟然由您破解了,这真是让我钦佩不已。”
王七麟讪笑道:“也是运气而已……”
“老李你这可佩服对了,这王大人脑子老好使了,我跟你说,你别看他长得跟我似的,好像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其实他跟我不一样,脑瓜子不一般,我最近这两天听了他破过的案子,那真是厉害了!”沉一高兴的说道。
从他出发点来说,他应该想要抬王七麟一手,但听了他的话,王七麟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李长歌哈哈大笑,徐大圆滑的请他进屋,亲自跑去沏茶。
他们喝茶到傍晚,又有一个汉子骑马赶来,这汉子身材高大但削瘦,他骨架很粗,身上玄衣跟王七麟等人的劲装不同,而是宽宽松松,就像是一具骷髅包着一层黑布似的。
玄衣上是艾叶纹路,这是铜尉的标志。
金大爷看到后便立马往屋子里跑:“听天监铜尉赵霖赵大人法驾!”
王七麟听到后愕然,这个秦晋劫还真是非同一般,完成之后竟然惊动这么多人?
189.七月半(大章求支持)
铜尉和玉帅都来了,银校和金校两位大佬却是没来。
王七麟猜测秦晋劫的影响力也没有很大,估计李长歌正好在附近,所以特意来勉励他。
相比之下,他们辖内的造反案才更严重!
铜尉赵霖少言寡语、表情冷漠,他带来后对李长歌点了点头,然后拍拍王七麟肩膀道:“你很好,巫巫跟我说过,你很好。”
王七麟问道:“原来赵大人认识巫巫姑娘?”
赵霖沉默的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天色已晚,王七麟领他们去第五味吃饭,介绍道:“二位大人别看这家店铺小,但它的菜肴和酒水味道极佳,我想请你们赏脸尝尝,或许会有大地方吃不到的小滋味。”
徐大补充道:“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嘛。”
李长歌哈哈大笑:“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陆放翁这首诗出现在此时此地还真是应景,我上任玉帅后便想着解决秦晋劫,但总是没有头绪,还以为这劫害要遗患多年,没想到柳暗花明,让咱们王大人给解决啦。”
王七麟拱手道:“侥幸侥幸。”
赵霖则诧异的看了徐大一眼,道:“还会吟诗?不错。”
王七麟道:“徐大人是秀才。”
即使见多识广如李长歌,也是骇然。
第五味新招的店小二胡涂来迎接他们,李长歌看着他笑吟吟的说道:“小二哥来到饭馆,可是人间美味吸引了你?”
总是喜欢愁眉苦脸的胡涂有些惧怕的看着他嗫嚅道:“大人,我是吃素的。”
李长歌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拍,笑道:“我看你面有菜色,猜出你是吃素。但你在饭馆吃饭,是不是店家短你吃的了?无论如何也得吃点肉,你这身子骨有点单薄呀。”
胡涂弱弱的笑。
正在招呼客人的大郎看见他们进来,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去了后院。
很快厨房忙活的绥绥娘子出来了,笑颜如花、呵气如兰:“叔叔,您又来给我捧场啦?欢迎欢迎,这两位大人一位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位官威凝如虎威,一定都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看见艳若桃李的绥绥娘子,李长歌眉头下意识挥了下袖子,然后拱手道:“老板娘好眼力劲。”
王七麟开始点菜,李长歌吩咐道:“咱们有明镜台的师弟在这里,那么就点几道素菜吧。”
“阿弥陀佛。”沉一面色肃然,“贫僧喜欢吃肉。”
李长歌笑着摇头:“看来沉一师弟与无风大师一样,都是游戏风尘的高僧啊。”
沉一不好意思的说道:“风尘之地还没有去过,主要是没有机会。”
“你还真想去啊?”李长歌苦笑道。
沉一急忙道:“诸位莫要误会,我想去风尘地是是是、是跟你们想象中不一样的。”
王七麟安慰道:“大师无需解释,我们都懂,风尘女们身世凄惨、人生黯淡,你想去给她们开个光、祈个福,对吧?”
衬衣咧嘴笑了起来:“对对,给她们开光祈福,嘿嘿,阿弥了个陀佛,王大人,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王七麟问赵霖吃什么,赵霖倒是吃素,说道:“炒把新鲜的芹菜,少放油;再要一碟清拌黄瓜,我看见这里有笋,再给清炒个竹笋就太好了。另外你问问后厨有没有猪血鸭血羊血?要生的,给我准备一碗。”
沉一笑道:“老赵要喝生血啊?嗨,幸好咱现在熟了,要是贫僧刚下山那会遇上你这样喝生血的,保不齐把你当妖邪给超度喽。”
赵霖笑而不语。
他不吃肉也不喝酒,相比之下倒是更像个和尚。
李长歌则喜欢喝酒,绥绥娘子搬了一个坛子上来,她拍开泥封往外倒酒,酒水竟然是绿色的。
“绿蚁新焙酒。”李长歌眼睛一亮。
这酒水绿的就像现今时节山林里的草芽一样,碧翠欲滴;味道也像草芽,有一股空山新雨后的清新香气,沁人心脾。
李长歌举起碗来仔细打量,然后闭上眼睛嗅了嗅,他猛的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脸上表情让徐大下意识从怀里往外掏纸。
沉一称赞道:“好酒,给洒家来一碗。”
李长歌慢慢睁开眼睛看向绥绥娘子,诚恳道:“敢问娘子,这酒是何人酿造?”
绥绥娘子轻轻笑道:“请大人凑活着喝,这是奴家自己酿的,店里实在没什么好酒……”
“娘子此时自谦可就矫情了,”李长歌摇头,“这真是好酒,人生难得几回鉴。唉,娘子可愿改门换户?”
“大人休要调笑奴家,奴家已经有心上人了,怎能改门换户?”绥绥娘子急忙摆手。
她偷偷瞥了王七麟一眼,如一汪春水蜿蜒流过磐石。
李长歌笑道:“啊,抱歉抱歉,李某人心急,话没有说清楚。我的意思是,你可愿意去我府上高就?我府上缺一个酿酒大师。”
绥绥娘子又急忙摇头,这误会有点尴尬,她很快转身离去。
沉一搂着王七麟肩膀低声道:“七爷,这老娘们看上你了。”
王七麟推了他一把也低声道:“别它娘乱说。”
沉一不爽:“谁乱说了?我这双眼睛是天生慧眼,能看鬼也能看人,看人最准的就是姻缘,这老娘们摆明把心思拴在你身上了,我对她眼神太熟悉了,在山上的时候我们庙旁边有个尼姑庵,里面那群尼姑每次看见我就这么个眼神。”
“他们可能把你当弟弟?”王七麟猜测。
沉一摇头:“呵,女人。”
后面菜肴也是绥绥娘子亲自端上来的,她做菜精美却麻利,让赵霖这样沉默寡言的人都忍不住夸赞起来。
看到赵霖这么个大个子只吃素,绥绥娘子摇头道:“大人平日公事繁忙、案牍劳形,只吃素可不行,这样亏空的气血怎能补回来?这样吧,你受不了肉味和油烟味,那我给你做一些豆腐菜,豆腐也很有营养,对你亏空的气血大有裨益。”
后面她端上来几盘豆腐菜,第一盘是一张荷叶里面包着一汪金黄色豆腐,雨后荷叶遮住了油香味。
第二盘是炙烤的豆腐卷,一层层豆腐皮之间是肉酱。
第三盘是甜食,豆腐皮卷上红豆、黑米等,撒了蜂蜜,甘甜可口。
赵霖吃过后说道:“明天我就传令,把我家厨子调到这店铺里学做菜!”
这顿饭吃的心满意足,他们第二天上午准备前往伏龙乡。
李长歌一点架子都没有,他跟徐大谈论诗歌、与沉一谈论佛法、和王七麟谈论妖魔鬼怪,一人就能应付三个男人。
赵霖还是冷冷清清的,他跨上自己的瘦马,脸上面无表情,明明他就骑马在王七麟身边,可王七麟每次扭头看他,都感觉他距离自己很远。
他身处繁闹的吉祥县,却仿佛置身幽远的深山中,像独行的老马。
李长歌没有马,正好谢蛤蟆说他要就在驿所里,于是王七麟想把他的马给李长歌用。
结果李长歌摇头笑道:“不必了,我可以正气化马。”
出城之后他挥手放出一道浓密雾气,雾气快速的扭动真的化为一匹白马雏形,王七麟大开眼界。
玉帅出现在伏龙乡,向威一行人又惊又喜又亢奋,他们看见李长歌跟歌迷看见欧巴似的。
确认过曾怀恩的身份后,两人并没有在伏龙乡停留太久,当天便离开了。
李长歌走的时候拍了拍王七麟肩膀,说道:“吾中意汝。”
听到这话赵霖说道:“还不快谢谢李帅,以后辖内若有铁尉空缺,只要你修为足够,那就能补上去。”
王七麟大为惊喜,对二位大佬提臀道谢。
送他们离开后,向威一行人又围上来恭喜他。
王七麟很有官威的下压手掌:“诸位兄弟莫要把大人们的玩笑话当真,我只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
白虎着急说道:“七爷真是谦虚,你可是给听天监立了大功啊。”
王七麟皱眉摆手:“万万不要这么说,立功不是目的,为朝廷效力、为圣上分忧解难乃是我等职责,只是解决了困扰咱们乡里多年的一件事罢了,这怎么能拿来当功劳自傲呢?以后这件事不要再提,大家都去好好修炼、好好工作吧。”
向威等人听了他的话纷纷露出敬佩之色,同时在心里默默的想:这狗逼年纪轻轻,说起套话空话来却是一套接一套,看来果真是个人物。
随着七月十五一天天临近,曾怀恩的情绪一点点崩溃。
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他开始绝食,不吃不喝。
向威着急了,这货要是死在秦晋劫双鬼复仇之前,怕是自己要被当替死鬼。
于是他去买了丹药,融入水中后往曾怀恩嘴里灌,反正无论如何要保住他的小命。
曾怀恩想咬舌自尽,结果舌头倒是咬断了,流了好些血,可人并没有死。
反而没了舌头阻碍向威给他灌药灌的更顺利了,他弄了一些补血药给灌了下去,几天下来曾怀恩脸色竟然比咬舌之前红润了许多。
七月半,中元节,鬼门大开,万鬼返乡。
终于熬到了这一天。
傍晚时分游星和力士们就纷纷跑路了,王七麟则从县城赶来乡里,看见他带人进门,向威领着媳妇也跑了。
为了防止曾怀恩自杀,徐大把他五花大绑了起来。
王七麟去看了看,绑的很结实、很有技巧也很漂亮。
沉一去看了看,说道:“老徐你以前是杀猪的吗?或者你家里是杀猪的,对不对?这绳扣绑的,讲究,专门用来绑猪的。”
徐大懒得理睬他,打又打不过、喷又不能喷,沉一让他生出了无奈之感。
曾怀恩被提到了院子里,他双眼无神的看向漆黑的夜空,有眼泪从眼角缓缓的流淌出来。
王七麟站在门楼上往四周看,乡路上不断有黑影借着夜风飘动。
今晚风无常势,在这条路上往南吹、去旁边路上就是往北吹,这就是鬼风。
随着夜幕渐深,驿所一点点的发生了变化。
门楼和门板变得新了一些,门上春联换了字,门口茂盛的大柳树没了绿叶出现了嫩芽,院子里的家伙什摆设也变了,东侧一间房屋的松木板门变成了破木板门……
看着这些变化,曾怀恩脸上露出痴痴的表情,嘴角一挑,竟然微笑起来。
这是十多年前他在伏龙乡就任小印时候的环境。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三长两短。
王七麟没听到有人靠近,他急忙低头,看见一个人影站在下面敲门。
正主上门!
但不是他预想中的两个鬼或者一个什么青面獠牙的厉鬼现身,出现的这鬼普普通通,他带着八喵跳下去从侧面看,看到一张秀美的面容。
这是罗飘飘。
徐大在里面喊道:“门开着,自己进来!”
罗飘飘面容上露出一道笑容,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王七麟问坐在墙壁上喝酒的谢蛤蟆道:“怎么只有一个罗飘飘来了?”
谢蛤蟆道:“你只看见它一半脸,是么?”
王七麟心里一动,又去旁边打量。
这次他看到了一张英俊的面容。
曾怀德。
他们两个合为一体了。
秦晋劫出现在曾怀恩跟前后倒是没有废话,它伸手拍了拍曾怀恩的额头站到了他身后。
很快,外面乡路上正在匆匆赶路的鬼改了方向,它们纷纷赶来驿所,争先恐后跑进来往曾怀恩身上钻。
王七麟明白了,这些鬼要上曾怀恩的身。
不知道秦晋劫用的什么手段,它们还真钻的进去,一个接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曾怀恩眼睛陡然瞪大、嘴巴大张,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嚎叫!
嚎叫声戛然而止,有鬼从他嘴里往下钻!
曾怀恩的皮肤出现了诡异的暗淡色,这说不上什么具体颜色,就是很黯然。
谢蛤蟆沉声道:“秦晋劫果然凶狠啊,它们要这些鬼将曾怀恩的阴魂硬生生顶出身躯。这个过程中,它的魂魄会被挤碎,会被一块一块的挤出来,就像是在人身上割了口子,把骨肉脏器一点点挤出来一样!”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怕不是得有几百个鬼挤进了曾怀恩身躯!
最终量变引起质变,突然之间这些鬼又全部出现在了院子里,它们茫然的环视周围,沉默的离开驿所继续自己的路。
地上只剩下一张人皮。
血肉竟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秦晋劫站在人皮跟前,半张脸在笑、半张脸在哭,笑的癫狂,哭的血泪横流。
王七麟扔掉刀鞘爬上门楼,调动内力、施展临字真言,调整状态做好了战斗准备。
八喵亮出利爪,眼睛瞪大如小铃铛,超凶!
结果这一准备就是半夜,秦晋劫足足在人皮前站到了夜幕消失、东方泛白。
这一直没打,八喵等得不耐烦就盘成一个围脖睡觉了。
黎明逐渐出现,鬼门要关闭了,万鬼归途。
这时候秦晋劫转身走向门口,仰头看向王七麟,声音似男似女、非男非女:“多谢大人。”
王七麟沉声道:“无需道谢,抓曾怀恩是本官该做的,斩杀你们,也是本官该做的!”
说到这里他声音陡然转为严厉:“曾怀德、罗飘飘听宣,尔等化为厉鬼前后残害我听天监无辜官员数十名,罪无可恕!按律当斩!”
秦晋劫猛的冲他跳起,王七麟运气灌入妖刀,一记跳劈,势开山岳!
八喵站起来挥爪准备打一套喵拳。
谢蛤蟆手中出现金黄符箓。
徐大放出山公幽浮。
赶来助阵的马明脱掉上衣。
而喷僧沉一则一甩手中钢枪化作伏魔杖……
八面埋伏!
正面王七麟手中妖刀劈下,刀芒惨白冷清如九幽玄冰!
秦晋劫被刀芒一刀劈开。
造化炉接着出现,将烟柱吸走,炉子上出现一道黑色火焰!
这是王七麟第一次看到黑色火焰!
不过他无暇关注这道火焰,众人茫然的看向他问道:“七爷,完活了?”“是不是跑了?”“老马你脱衣服干啥呢?哈哈,贫僧第一次看见抓鬼时候脱衣服的,咋滴,你要睡服它呐?”
马明生气,但他口活不佳,不知道怎么回应。
徐大安慰他:“别跟这秃驴一般见识,他就是个喷僧。喂,沉一,你以后别自称贫僧了,你就自称喷僧吧!”
沉一还真低下头认真想了起来,最后愉快答应:“贫僧这自称着实没有威势,喷僧还真不错。”
徐大对马明说道:“咱对智障得友好一些,要关爱他。”
沉一面色一变,伸手使劲一震伏魔杖。
轰然一声闷响,整个驿所抖了抖!
王七麟不管他们,秦晋劫就此完结,他心里实在高兴。
要知道当初玉帅都无法灭杀秦晋劫,而只能将劫难封禁在鬼的体内,为此他还做好了血战准备。
结果意外之喜,他不费吹灰之力把事给解决了。
谢蛤蟆施礼唱喏:“无量天尊,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大人破解此案,了解了秦晋劫执念,这是大功德啊!”
王七麟笑道:“你说我咋这么牛逼呢?”
八喵站在门楼上用前爪掐着腰,它跟着牛逼。
一场血战得以免除,这总归是好事。
其他人纷纷过来恭喜他,王七麟飘飘然,然后看见马明皱眉看着自己。
见此他无奈道:“马爷,我总归是办了一个大案,大家伙吹捧我几句也没什么吧?”
马明苦笑道:“七爷误会了,我是想到了自己辖内一桩案子,所以才苦闷。”
王七麟问道:“你辖内有什么案子?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马明说道:“之前咱都在忙着对付秦晋劫,我怕说出这案子会让七爷分心。”
“现在说吧。”王七麟一夜没睡,但心情好精神就好,精神抖擞。
童子身火力壮。
马明苦恼的说道:“说来这事不算吓人,就是我辖下有一户人家死了老人,然后家里要给他下葬,可抬棺的时候发现,这棺材抬不起来……”
“鬼压棺,这个我懂。”沉一又骄傲起来,“我刚下山游历那会碰到一户人家也是这样,棺材上坐着个鬼呢,它想占据棺中尸体,所以压住棺材。当时我用了一招横扫千军,然后强行超度它去见了佛祖。”
谢蛤蟆点头,这种事在诡事中是比较常见的。
马明摇头道:“但我脱了上衣,马头明王却没有任何反应!”
这就不应该了,马头明王嫉鬼如仇,棺材上如果有鬼,他一定会现身伏魔!
王七麟道:“走,去小水乡看看。”
“等等,不睡觉了吗?”徐大着急。
王七麟叫道:“睡个锤子,继续嗨!没听到李帅说什么吗?我有机会升铁尉,所以必须得出业绩,走,继续查案!”
徐大说道:“对,有这回事,不过你要做铁尉也得等出来空缺才行,现在没有条件。”
沉一琢磨了一下道:“没有条件可以创造条件,阿弥陀佛,咱去找个铁尉弄死给王大人腾个空位怎么样?”
众人一起看向他。
谢蛤蟆咋舌道:“我一直觉得徐大够缺德了,没想到你个和尚比他还缺德。嘿,无量天尊,老话说的没错,头上没毛、心里没好!”
191.水老爷(大章求订阅)
郑家兄妹凑在一起讨论起来,可讨论来讨论去,压根不知道自家老爹阴魂去哪里了。
大家伙正在苦恼,郑大虎陡然一拍脑子:“我知道了,我爹跟我娘极为恩爱,我娘去世多年,我爹一直挂念,会不会是他死后阴魂去了我娘的坟上?”
谢蛤蟆摇头:“不可能,你爹又没有修为,他怎么能做到阴魂离体、自由行动?”
郑大虎说道:“我爹供奉神佛多年,可能是死后哪位神仙显灵了,问他有啥愿望,然后他想去我娘坟上看看,神仙帮助他的呢?”
徐大摇头:“不可能。”
“为啥?”
“要是神仙显灵让你爹许愿,你爹怎么会许愿去你娘坟上?”
“那他许啥愿?许愿要金银珠宝?这也没用了啊。”
“当然是许愿活过来啊。”徐大理所当然的说道,“再要上几年阳寿岂不美哉?”
一行人对视一眼:还真是如此。
王七麟摆手道:“休要废话,这里距离你们村里祖坟不远,去看看不就行了?”
他没有动,直接让谢蛤蟆去走了一趟。
谢蛤蟆回来摇头。
坟地干干净净,近期内没有阴魂进入,否则好歹会留下点阴气。
这下子一行人又没招了。
王七麟沉吟了一下道:“把你们族老找来,将全村都给我聚集起来,然后问大家伙,这样应该能找到跟你家老爷子丢了阴魂相关的线索。”
族老叫郑宇是,同样上了年纪,但他精神头很好,眼不花耳不聋,嘴巴张开里面牙齿都是齐齐整整的。
徐大上去问道:“老爷子你怎么保养的?这身体可是够好啊。”
郑宇是豪爽大笑:“无他,一生童子身罢了。”
徐大立马摇头,那活到999也没劲啊。
王七麟挤开他,将要求告知郑宇是,让他组织村民来调查线索。
郑宇是问道:“我这族兄棺材迟迟抬不动,是因为丢了阴魂?能不能这么说,他死后变成鬼然后去了某个地方或者说去伺候某个神灵了?”
一听这话,王七麟眼睛一亮:有门!
“对,可以这么说。”
郑宇是道:“那我向大人们反应一个情况,就是我这族兄平素养鸡为生,但他养鸡是出去放养,大人知道这鸡是小牲口,它们总会丢失,特别是他家的那只大鸡王,更是调皮捣蛋容易走丢。”
王七麟点头,这个事刚才郑大虎给他说来着,他没在意。
“然后鸡走丢了不像牛羊猪走丢了那样好找,普通人寻不回来,但我族兄总能寻的回来,偶然有一次我们晒太阳闲聊的时候问他是怎么找回来的,他说是村头的水老爷给他找回来的。”
“我们村头河边有个小神祠,里面供奉着个水老爷。我族兄说他一旦丢了鸡,就去烧纸祷告,然后水老爷就会给他以提示。”
“但是我们都去找水老爷祷告过,压根没用,这小神祠因此而被荒废了。这样听了我族兄的话,我们老头们不信,我族兄就说,他的祷告词是只要水老爷帮忙,那等他死后他就去侍奉水老爷。”
郑宇是头脑依然清晰,不疾不徐将这段往事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王七麟握着长刀道:“走,去看看。”
村庄不大,他们很快赶到村口,郑大鹏拨开河边的芦苇草,露出一座破败的土地庙似的小屋子。
正如郑宇是所说,这神祠已经荒废依旧,上面爬满野草、长了苔藓,要不是村里人带路,外人还真难以发现这地方。
王七麟的鼻神已被唤醒,他深吸一口气,嗅到了带腥味的水汽、清新的水草气和徐大的脚气,于是他先把徐大给推到了谢蛤蟆身边,然后凑到水老爷小庙前重新嗅了嗅。
混杂的气息中,有一股清凉独特的气息。
这正是阴气。
他撕开杂草弯腰看向小庙中,阴森漆黑中,一个板着脸、皱巴着眉头的泥塑老头在等着他,泥塑老头脚边是个很小的纸人,有鼻子有眼,垂垂老矣很逼真。
郑大鹏也来看,看到纸人后他惊呼道:“这谁放的个纸人?跟我爹好像!”
徐大看后严肃的说道:“傻崽,这就是你爹,你爹被水老爷收去做了座下童子!”
谢蛤蟆是玩纸人的高手,他上前拿出一张符箓扔进去,符箓化作一层青烟,将小纸人给驼了出来。
小纸人不能见阳光,一露面他立马用道袍给遮住了,道:“走!”
郑大虎却傻傻的站在原地没动弹。
王七麟问道:“你还在这里干什么?”
郑大虎怔怔的说道:“大人,水老爷以前是笑脸!”
“什么?”
“水老爷以前不是这么板着脸,它是笑着的,就跟弥勒佛那样乐呵呵的笑!”
听到这话郑宇是说道:“不错,水老爷就是笑着的,谁说它板着脸了?”
族老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弯腰去看,看了一眼后猛的往后连退两步跌了一跤。
满脸惊惧!
小屋里面是个泥塑的神像,它不应该能自己变幻表情!
王七麟沉声道:“这没什么好怕的,也并不古怪,水老爷已经变成妖邪了,所以它能勾走郑跑鸡老爷子的魂魄来服侍自己。”
“大人,那这怎么办?”族老吓得面如土色。
王七麟道:“只能除掉它了,放心,这事交给我。”
他低下头凝视水老爷。
水老爷是普普通通的泥塑人,有一张普普通通的泥塑脸,但五官很逼真。
王七麟看它时间长了,依稀感觉它两只眼睛变得炯炯有神起来。
它也在凝视着他。
谢蛤蟆却皱眉道:“看起来这就是个普通的泥塑人,没发现古怪气息。”
沉一也点头:“不像是个妖邪啊。”
“或许到了晚上就不一样了吧?”徐大猜测,“咱每次捉妖除魔不都是晚上干活?”
这么猜测下去没用,只能等晚上来看看。
他们正要离开,沉一猛的回头。
王七麟跟着回头看去,几枚鸡毛从小庙里飞了出来,它们首尾衔接飘飘忽忽的跟在众人身后,鬼鬼祟祟!
沉一猛的挥舞伏魔杖敲了上去:“阿弥陀佛,吃喷僧一杖!”
伏魔杖飞速绞了上去,铁环旋转,将羽毛一下子给绞成了碎片。
一切就此恢复正常。
王七麟的推测没问题。
他们回去后谢蛤蟆将郑家老爷子的阴魂放回棺材中,又指挥郑家兄弟重新搭起升天桥,然后刚入夜灵堂陡然一阵森冷,鸡群一阵嘈杂,公鸡打鸣、母鸡乱叫,一派反常。
郑家兄弟先去安抚鸡群,鸡群闹腾的厉害,郑大虎索性将鸡头给弄走了。
鸡群安定下来后他们回到屋里,这时候几个人又试了试棺材,果然,棺材被抬起来了。
兄妹四人大喜过望,冲着王七麟砰砰砰的磕头。
马明与有荣焉,他扶起四人骄傲的说道:“怎么样,我就说过我们大人破案如神!”
“佩服佩服!”“包青天在世啊!”“王大人年纪轻轻,真是年少俊杰!”
最高兴的却是沉一,他兴奋的手舞足蹈:“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七爷你脑子还真是好使,那我们村子的血案有盼头了,嘿嘿,我爹娘我爷奶他们总算能在九泉之下瞑目啦!”
王七麟无奈道:“沉一,我不是不想帮你查当年的诡案,而是我无权去查,只能等我日后有权利了再去。”
沉一叫道:“阿弥陀佛,没关系,我可以等!我估计我死的比你晚,所以总能等到那一天。”
王七麟听了这话就郁闷了:“我比你年轻,是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你会死在我后头?”
沉一说道:“阿弥陀佛,喷僧一生童子身呀,童子身活得久!”
王七麟无话可说。
他们得去对付水老爷,这妖孽的实力他们还不清楚,所以得小心为上。
谢蛤蟆是老江湖,这件事由他来主持。
王七麟已经想好了对策,水老爷不是喜欢收人的阴魂吗?那就用这招来对付他。
他们带了一摞纸钱去了小庙前,谢蛤蟆跪在地上开始烧纸,说道:“水老爷呀水老爷,我今天丢了一枚银铢,你能不能告诉我丢在哪里了?只要你能告诉我,那我死后可以给你做牛做马的伺候你。”
小庙前毫无动静。
谢蛤蟆一怔,道:“咦,不对。”
徐大凑上来摇摇头:“你这样不行。”
谢蛤蟆冲他挥袖子:“老道在办正事呢,你滚蛋。”
徐大不乐意:“我是在帮你,你的承诺得是水老爷需求的,水老爷又不需要牛马,他需要的是座下童子!”
王七麟问道:“那怎么说?”
徐大清了清嗓子拜了拜,指着谢蛤蟆说道:“水老爷他丢了个银铢,你给他找回来,然后他以后给你做吹箫童子。”
纸钱燃烧,一阵风从小庙里吹了出来,然后吹动纸钱灰烬拧成一条黑蛇在空中翻飞。
王七麟拔刀要往外冲,马明第一时间脱衣服,这时候谢蛤蟆却冲他们使劲摆手。
谢蛤蟆快步走来,王七麟问道:“怎么了?”
“跟上这些纸灰。”谢蛤蟆说道。
纸灰飞的很快,而且它颜色是黑色的,今夜虽然月光大亮,可还是不好辨识。
王七麟快步追了上去,他和沉一速度最快,谢蛤蟆、徐大和马明被落在了后面。
纸灰飞往郑跑鸡家,像一条漆黑飞蛇般在郑家鸡圈上空扭动了起来。
王七麟刚跑到,纸灰又往外飞,大为古怪。
它在村子里胡乱飞了一阵,最终夜风吹过,它变为飞灰消散于天地之间。
王七麟傻了,这是干什么?
他回去找大部队,却发现大家伙走散了,马明和徐大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就找到了谢蛤蟆一人。
谢蛤蟆皱着眉头、板着脸等候在郑跑鸡家门口,看见王七麟后问道:“发现什么了吗?”
王七麟摇头道:“发现什么?这纸灰最后被风吹散了,什么都没有发现啊。”
谢蛤蟆喃喃道:“不该啊,七爷,这水老爷没问题!”
“什么?”王七麟惊呆了,“怎么可能啊,咱们不就是在水老爷小庙里发现的老爷子阴魂?”
谢蛤蟆道:“确实如此,但刚才飞起的纸钱灰烬你看到了,那是水老爷在给咱们引路!”
王七麟听的满头雾水,沉一悄悄的拉了他一把道:“这老牛鼻子疯了,我小时候也疯过,那时候就是这样,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谢蛤蟆没好气的说道:“我没疯,给你们仔细解释,我刚才烧掉的纸钱被水老爷给接了,水老爷又返了回来,给咱们指引方向,这种钱叫指路钱。”
“先说水老爷接了我纸钱这回事,老道士的纸钱可不好收,如果真是妖魔邪祟,它接了我的纸钱相当于接了一块烫手山芋,一定不会好受,只有正神才能接我纸钱。”
“什么样的神是正神?大到满天神佛、小到土地爷或者家神,只要是与天道、与人道无害的神就是正神。也就是说,水老爷压根不是个邪祟!恰恰相反,它用指路钱要指引咱们去找邪祟!”
听了他的话,王七麟大开眼界:“还有这说法?”
沉一挠挠光头道:“好像还真有,我师傅逢年过节就会四处烧纸钱,他说这些纸钱落到妖邪手里会杀伤妖邪,落到神佛手里就是佛家献祭。”
王七麟沉思道:“如果是这个前提,那么——”
“水老爷收走郑家老爷子的阴魂,可能不是要让他侍奉自己,而是保护它的阴魂!”
“还有水老爷皱着眉头、板着脸,他那不是因为百姓不祭奠自己了而生气,他那是——道长,你刚才就是这表情,你刚才是什么情绪?”
谢蛤蟆下意识的说道:“郁闷啊。”
“对!水老爷是郁闷,他是在苦闷,是村里出现妖孽了,但他却无可奈何!”王七麟分析道。
沉一摸摸光头皱眉做沉思状,八喵鄙夷的冲他吐口水:别装了,你没脑子。
“然后他用指路钱带我们回到了郑跑鸡家,并且去了鸡圈,可到了鸡圈转了一圈它又飞了出去,最后才消失不见。很显然的事啊!他以为这妖孽在鸡圈中,可是到了后却发现没在这里!”
“还有白天我和沉一看到一些鸡毛跟在咱们身后,当时我以为是水老爷施展邪术跟踪咱们,其实那当时是他在提醒咱们!”
王七麟看向谢蛤蟆,谢蛤蟆看向他,两人异口同声吐出两个字:“鸡头!”
他们急忙冲进灵堂,郑家兄妹正在争论要不要连夜葬了自家老爹。
王七麟打断他们的话问道:“鸡圈里那只大公鸡呢?”
郑大虎说道:“刚入夜那会鸡群闹腾的厉害,我猜它们是被阴差给吓到了,于是就把带头闹腾的鸡头给弄到我家里去了。”
“快带我们过去。”
郑大虎茫然道:“好啊,怎么了?大人怎么这么着急?”
王七麟没说话,他怕吓到郑大虎。
郑大虎家也在村里,隔着家里老宅只有百多步的距离,路上谢蛤蟆问道:“这大公鸡养几年了?”
郑大虎道:“我没记,不过十年八年有了吧?很久了。”
谢蛤蟆道:“鸡不过六载,狗不过八年,这种斑斓大公鸡你们竟然敢养这么多年?”
说话间到了郑大虎家,大公鸡被关进了厢房里。
王七麟去推开了厢房门,看见大公鸡阴沉着脸蹲在门口。
这种感觉很古怪,按理说鸡没有表情,可这大公鸡的眼皮往下低垂,给人一种阴翳感。
这念头在王七麟心里一闪而过,他猛的发现不对:鸡的眼皮在下面,都是往上翻,怎么会往下低垂?!
大公鸡很是机警,就从他一个眼神中便发现不对,它立马铺展双翼冲王七麟跳起伸头便啄。
王七麟出手如电,一把抓住了鸡脖子。
公鸡双翅扫过,羽毛展开,像一把把锋利的小刀。
月光照在上面,隐隐有生铁般的光泽。
王七麟快速运金刚横练,怒目金刚瞬间出现在他身上。
此时恰好公鸡羽翼扫到,就像一把铁扇子从他护体金刚上掠过,竟然发出‘咔啦啦’的铁石交击之声!
王七麟手中用力要捏死公鸡,谢蛤蟆叫道:“身后!”
声音响起瞬间,王七麟身姿不动脑袋不转,另一只手抽出妖刀便是一记回马刀!
一声鬼啸响起,他扔掉扑棱的公鸡回头看去,一道鬼影飘散,好几道鬼影冲他围攻而来。
诸多鬼影穿粗布衣裳、踩草鞋,像是附近村民。
沉一厉声吼道:“让开,喷僧来也!”
伏魔杖像风车般呼啸旋转,带起风声阵阵,上面更有柔和金光附着,拍到鬼影身上便是一道火焰燃烧,好几道鬼影每一个是他一合之敌,被他几下子杀到魂飞魄散。
王七麟双手持刀冲公鸡斩去,公鸡双翼展开飞起,它张嘴啼鸣,声音锋利且尖锐,王七麟感觉像是被一把快刀插进了心里,洪流般翻涌的内力竟然瞬间凝滞!
大公鸡又滑翔飞来,铁爪如钢钩抓向他面容,眼看就要得手,地上飞起一个黑毛球。
却是八喵用尾巴抽打自己的小尾巴当暗器给飞了上来。
毛茸茸的小尾巴威力非凡,像一枚飞弹般将大公鸡给撞飞了出去。
八喵腾空跳起,瞪眼挥爪:喵喵挠!
王七麟往后连退两步才缓过劲来,他惊骇叫道:“这鸡叫声好毒!”
沉一叫道:“我来!”
他一步冲进来,大公鸡冲他又是一声啼鸣。
沉一闷哼一声急忙后退:“阿弥陀佛,难怪师傅说鸡是和尚克星!”
这大公鸡武力不怎么样,可是叫声却很古怪,能直接进入人的心里,停滞人的功力运转。
玄猫不受影响,八喵跳起在墙上一踩化作黑光冲大公鸡而去。
它白天就想跟这妖鸡一战了!
当时它就发现妖鸡不对,可惜没来得及出手被王七麟给抱走了。
大公鸡钢爪撕扯它的头,八喵身躯转动尾巴一甩扫在它爪子上将它给扫飞,借这股反震力它又腾空而起,四爪在屋顶一踩无视引力顺着屋顶快跑几步,冲到妖鸡头顶后腾空而下。
妖鸡翅膀扫过,一枚枚羽毛像飞镖般射出。
王七麟立马掐内狮子印、念金刚萨埵降魔咒,灵气化作飞索抓住了八喵,将它往下一拖给避开了这些羽毛。
灵索瞬间消失,八喵落地一个翻滚四肢朝上对着妖鸡肚子就是一阵撕扯。
鸡毛满天飞。
妖鸡啼鸣,但没有冲着王七麟,所以王七麟影响不大,他上去配合八喵挥刀逼迫跳起的妖鸡落地。
妖鸡好不容易避开妖刀正要冲他啼鸣,八喵忽然一尾巴抽在它爪子上。
疼!
疼的妖鸡嘴巴都歪了,这一叫没叫好。
王七麟抓住机会挥刀猛砍,太阴断魂刀套路发动,将妖鸡给缠在其中,砍得它满身鸡毛四处飞。
妖鸡想跑,王七麟扔掉妖刀捏内狮子印念金刚萨埵降魔咒将它给拖了回来,接着内狮子印换成不动明王印,双手结剑印,他的手掌依稀化作一把短剑,一下子贯穿了妖鸡胸膛!
鸡血喷溅。
王七麟顺势往外撕扯。
妖鸡毙命!
沉一探头往里看了看,差点吐了:“阿弥陀佛,听天监手段真是暴烈残酷啊!”
192.小作惩戒(大章求订阅)
众人闻声而来,看到凌乱的厢房里面大公鸡的凄惨死样,都忍不住咋舌。
马明疑惑的问道:“那么,收走郑跑鸡魂魄的水老爷其实不是妖孽,是郑跑鸡家的公鸡变成妖孽了?”
王七麟点头道:“不错,这公鸡变成了妖鸡,我们交手的时候它放出来许多冤魂,它应该会吸收亡魂修炼的法门。”
“妖姬?它能化身成人?长得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妖特别媚?”徐大关心的问道。
王七麟翻白眼,马明还认真的解释:“是鸡,鸡鸭的鸡。”
“别管他,”王七麟说道,“他脑子里没有正经东西。老马你去查查,这周围村子是不是近些年死的人突然增多了?难怪它总是会离家逃跑,我猜那就是去害人或者抢死人魂魄了。”
他推测水老爷对妖鸡出手多次,将它抓起来多次。
但郑跑鸡不知道这公鸡成妖,他怕是也误会了水老爷,所以丢了妖鸡便去找水老爷讨要。
郑跑鸡数十年如一日的拜神拜佛,他有仙佛庇佑,水老爷不敢得罪他,于是他每次来讨要妖鸡便会还给他。
这过程很像《西游记》,孙悟空一次接一次的将妖魔降服,然后妖魔背后的仙佛们一次又一次前来讨要。
孙悟空得罪不了这些仙佛,只能把妖魔放走。
他将推测说了出来,一行人讨论过后,谢蛤蟆说道:“无量天尊,徐大人快去生火,咱们趁着妖鸡刚死,要把它尸首烧掉。”
“做成烧鸡吗?”这次是沉一问的。
谢蛤蟆没好气的说道:“你这秃驴除了知道吃还知道什么?妖孽现形,必有天灾,它的尸首不加以处理,怕是会引发一场瘟疫!”
王七麟问道:“殇豺的皮毛可以炼化为法宝,这妖鸡不行吗?”
谢蛤蟆摇头道:“这妖鸡修为太浅,用处不大。”
王七麟诧异,这妖鸡修为浅还这么厉害?特别是啼鸣之声,竟然能打断人的内力运转。
谢蛤蟆告诉他,这是妖鸡的种族天赋,也是它的杀手锏,它是耗费修为发出的啼鸣,并不能用作常规手段。
听了这话王七麟恍然,难怪妖鸡起初生龙活虎,越叫唤越萎靡,最后直接肾虚了,被自己用大手印给劈了。
徐大要去带走妖***喵用爪子摁住不让他碰,昂起头皱巴着脑门露出抬头纹:“喵喵喵!”
王七麟问道:“你要吃?”
八喵低头看看血腥凄惨的妖鸡,直接歪头在一边干呕了两下,但它还是不让人碰。
王七麟想了想,道:“这样,我来处理妖鸡尸首吧。”
他想试试能不能把妖鸡尸首给炼化成什么东西,或许能提炼出什么鸡腿鸡翅鸡脖子给八喵补一补。
妖孽被斩杀了,棺材能入土了,搂草打兔子他们还有别样收获:谢蛤蟆告诉村里人要好好供奉水老爷,这是一方土地,可以庇佑村子里风调雨顺、妖邪不侵的。
郑跑鸡家房子大、屋子多,一行人先住在了这里。
王七麟自己占了一个房间,他回去便拎着妖鸡尸首准备送入造化炉炼化,结果他闭眼看向识海,发现造化炉已经开工了……
实事求是的说,造化炉特别勤快。
这是个很懂事的炉子。
斩杀秦晋劫后,造化炉吸收了一道黑色火焰,这次,他从钟氏得到的青铜钟终于被盘了!
青铜小钟在造化炉上缓慢的旋转,形状未有变化,但上面出现了许多字。
可惜他暂时看不清。
妖鸡尸首味道很大,他找了个木箱子装了起来。
正好郑家有冰块,他往里撒了许多冰块,总算镇住了这股味道。
炼了一夜,青铜小钟还在转悠,变化不大。
王七麟有些为难起来,这下子怎么处理妖鸡尸首?大热的天,这玩意儿很容易烂的。
他想烧掉,八喵不允许,它用小爪爪摁着木箱子冲他展示抬头纹。
王七麟只好给它把抬头纹抹开,道:“好吧,咱们不扔掉,那你吃好不好?”
他打开箱子让八喵看,八喵再次歪头做干呕状。
吃过早饭,郑大鹏带领抬八仙将老爹的棺材下葬,王七麟留下马明镇守小水乡,其他人返程。
回到县里,黑豆看见他后甩动小短腿跑来,小嘴叽叽喳喳:“舅舅,有人欺负绥绥姨姨!”
王七麟问道:“谁?”
黑豆瘪瘪嘴说道:“好几个人,他们故意欺负绥绥姨姨,娘和姥姥都这么说,绥绥姨姨昨天没有开门。”
听到这话徐大骂骂咧咧的开始了:“他娘的,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啊?肯定是城里的泼皮想来占便宜,看大爷怎么收拾他们,一定要把他们肠头给砸出来!”
“肠头砸出来?那岂不是脱肛?”沉一问道。
徐大道:“这得看他们屁股上的功夫了,要是夹得紧也能不脱肛。”
王七麟看向第五味,果然一改往日早早开门的习惯,现在都下午了还关着门。
他想换身衣服再去上门问事,结果就他换衣服的空当,四个青年和一个壮汉出现在第五味门口。
四个青年倒是都有一副好皮囊,但嬉皮笑脸的轻浮样子让人看了心生厌恶:
“好娘子,快来开门,让郎君我好好看看你。”
“嫂子你别躲了,我们知道你在家里,快让我们大哥进屋呀。”
“嗯,真香,大哥你来门缝这里吸口气。嗨呀,全是娘子的香味。”
“什么娘子?是嫂子!用不着几天她就得嫁进大哥家门了!”
“嫁个屁,大哥家门谁都能进?这种野娘子大哥肯定是玩几天,等过了新鲜劲就按照老规矩扔给咱玩,对吧大哥?”
他们说的越来越不像话,饭馆大门猛的拉开,有一个老婆子端着一盆水泼了出来。
板着脸的大汉一伸手将一个满身绫罗的青年拉走,另外三人被泼了一身水。
三个青年却不生气,依然油腔滑调:
“嫂子心好,大热天给咱兄弟冲澡呢。”
“大哥你闻闻,这水的味道真香啊,是嫂子的洗澡水吗?”
他们说了两句突然色变赶紧跑,接着绥绥娘子提着一壶开水出现在门口。
王七麟听到声音阴沉着脸出门,大汉看了他一眼拉着青年走了。
他想追上几个青年给他们点教训,这时候绥绥娘子欣喜冲他问道:“叔叔来了?我听巧娘大姐说你去下面乡里办案了,案子处理的顺利吗?”
王七麟冲离开的青年们竖起中指,他走回来点点头道:“很顺利,你这里不顺利,是吧?”
绥绥娘子哑然失笑,道:“没事,只是几个不三不四的公子哥来店里耍无赖而已,让你看笑话了。其实没什么,平时我关门应付,反正自从开业到现在还没有歇息过呢,我也该歇歇了。”
王七麟问道:“生意怎么办?”
绥绥娘子笑道:“我让大郎挑担出去卖,这样赚的虽然少一些,但维持生计却是没有问题。哦,别站在这里了,叔叔进来坐坐?我今天熬了冰糖雪梨水,好喝又去暑气。”
王七麟探头往里看看,绥绥娘子嗔了他一眼道:“你看什么?家里没有人,放心的进来好了。”
“哦。”王七麟答应一声,忽然觉得不对,“那个,我大哥没在家?那我先不进去了,我帮你去处理一下几个无赖的事。”
绥绥娘子担忧的说道:“叔叔还是算了吧,他们只是无事生非给自己找乐子,等他们过去新鲜劲,自然不会再缠着我家小店。”
王七麟拂袖道:“岂有此理!这世上又不是没有王法了,怎么能让老实百姓忍辱负重、忍气吞声?你且安心等着,我自会给你讨个说法。”
老婆子笑道:“这会天气热,王大人还是先避避暑气再说吧,你们两人聊,我先回去了。”
她是来卖鸡蛋的,绥绥娘子给她篮子里装上好些糕点,又用水壶装了满满的雪梨水。
老婆子不好意思的说道:“每次来都让娘子破费,我卖你的鸡蛋不值几个铜铢,你给我的茶食却是好几倍的价值。”
绥绥娘子柔声细气的笑道:“王阿婆你光是刚才替我泼那一盆水,就价值一千个金铢。”
老婆子千恩万谢离开,王七麟傻傻的看着她背影,一时失神。
绥绥娘子伸出手指轻轻捅了捅他的腰,笑吟吟的说道:“看上人家了?”
王七麟道:“胡说什么呢?你叫她什么?王阿婆?”
“对呀,王阿婆很可怜的,老伴和儿子都去世了,自己拉扯一个孙子一个孙女。”绥绥娘子叹了口气。
王七麟暂时无心去同情老太太,他问道:“我大郎哥哥有没有弟弟?”
“有呀。”绥绥娘子笑道。
王七麟感觉裤裆一寒,赶紧问道:“他是不是叫二郎?”
绥绥娘子笑道:“不是,是叫王七麟呀。”
王七麟松了口气,道:“我是问亲弟弟,他有没有亲弟弟?”
绥绥娘子摇头道:“怕是大郎自己都不知道,他还是孩子的时候就被一个坏道士给拐走了。那道士将他卖与豪门做奴,好在老天保佑,他碰上一位满身正气的好官被解救出来,然后与我一起经营起这铺子。”
王七麟道:“人贩子都该死!行了,我先走了,大郎哥哥没有弟弟就好办。”
他直接去县衙找窦大春,结果刚进去碰到了李英,两人打了个照面,李英笑着冲他拱手:“王大人,好久不见。”
“多久?”王七麟问道。
“什么?”李英一时没反应过来。
王七麟耐心的说道:“你不是说‘好久不见’吗?我问你多久没见。”
李英无言以对,甩手而去。
话不投机半句多。
窦大春正在查看卷宗,县城里最近发生好几起夜盗案件,应该是有外地飞贼进了吉祥县,他在研究作案规律准备抓捕飞贼。
王七麟道:“先别看案宗了,眼前就有案子要你解决,你好歹先把眼前事给解决了。”
窦大春看到他大喜,赶紧招呼手下上茶,他问道:“什么案子啊?还惊动七爷你亲自上门?”
王七麟指了指第五味的方向,道:“听说最近总有浪荡子去找绥绥娘子的麻烦?”
窦大春顿时苦笑:“浪荡子已经被我全给收拾了,现在去找麻烦的是几个府里来的公子哥。”
王七麟一看他这样子便明白了,道:“噢,这几个人有背景,你不敢招惹他们?”
窦大春为难的看看周围,小声道:“带头的那个是府里府尉家公子,老哥我是真惹不起。”
新汉朝官职中,府尉主管一府之城的治安,是窦大春的顶头上司。
王七麟诧异的问道:“府尉家公子怎么会来咱们小小的县城?”
窦大春说道:“名义上他们是来追查章从事失踪一事,四位公子哥里有一个是章从事的弟弟。但实际上他们是冲着绥绥娘子来的,林中英那贱皮子前些天纠缠绥绥娘子想娶回家去做小,但娘子不假颜色,他来找过我,想让我帮他一起欺负绥绥娘子,逼她妥协。”
“不过七爷你知道我,我怎么可能帮他做这种坏事?再说绥绥娘子要做小也是给你做小,他算哪根鞭?轮也轮不到他!”
王七麟摆手道:“别瞎说,怎么把话题又引到我身上了?”
窦大春咧嘴笑,继续说道:“反正他一看没办法,就把绥绥娘子的消息传递给了府里。这样不管府里的公子能不能占到绥绥娘子的便宜,反正他起码占了个举荐美人的功劳,同时还能恶心绥绥娘子。”
“我明白了。”跟着王七麟而来的沉一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这是因爱生恨啊。”
王七麟一脚将他踹开:“不会用词别用!”
窦大春给林中英的评价真是一语中的,一个贱皮子而已。
他又问道:“那四个公子哥现在住在哪里?”
“同福客栈。”
“什么?同福客栈不是关停了吗?”
窦大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说道:“七爷您知道的,我窦氏近些年一直想做住宿生意,这样莫掌柜入狱前把同福客栈给转让了,于是我窦氏就接手了。哦,里面还有你二成干股,随时能分红。”
沉一吐了口唾沫:“啊呸,贪官!”
窦大春不悦道:“这没毛的秃子什么人?”
沉一勃然大怒,一甩长枪要变成伏魔杖。
王七麟赶紧摁住他道:“这是明镜台的高僧,身手比我还厉害,已经进入御气境了,是四品大高手。”
他才刚进三品通窍境,双方差着级别。
不过他还有二牛之力和两个秘字真言,又有八喵这个暗器,要是真开打的话倒是不一定会输。
他不怕沉一,窦大春怕。
一听这个看起来傻不拉几的青年是四品御气境高手,窦大春差点没夹住肠头:“高僧恕罪,本官有眼不识泰山啊。”
沉一伸手指着他鼻子说道:“阿弥陀佛,要不是我答应过佛祖不杀人,你今天就得死了知道吗?”
恰好杨大嘴来上茶,看到他这般嚣张架势便怒了:“这是哪来的疯和尚?你竟然敢威胁朝廷官员,知道这该当何罪吗?”
沉一叫道:“你们也算朝廷官员?我当玉帅才算呢!前些天来县里的玉帅李长歌你们知道吗?他喊我师傅叫叔,我喊他叫老李!”
杨大嘴心里咯噔一声,又碰上官二代了?
窦大春给他使了个眼色悄悄说道:“四品御气境高手。”
杨大嘴脸色顿时漂亮起来,由黑转白、由白变红、由红变黄,最后他忽然挺起胸膛:“我不管你是什么高手、什么来头,都不能威胁我们衙门的兄弟!”
他用余光猛瞥王七麟,隐秘的发出求助信号。
沉一却猛的大笑起来:“哈,这老哥是个硬脊梁的好汉,回头请我喝酒,我就喜欢结交好汉。”
杨大嘴立马借坡下驴:“多谢高僧赏脸,若是高僧不欺侮我家弟兄,杨某必然以礼相待。”
王七麟道:“行了,沉一你去一边,别给我骗吃骗喝了。窦大人,咱继续谈谈府里这几个混账青年的事。”
窦大春凑上来说道:“七爷你是要对付他们,是吧?”
王七麟道:“我不想对付他们,我只想把垃圾驱逐出吉祥县。”
窦大春道:“本来挺难的,他们四个好对付,陪同他们的一个高手不好对付,那高手至少是二品炼骨境的修为。”
沉一不屑的笑了:“什么时候炼骨境也配叫做高手?”
王七麟道:“混江湖的都可以叫做高手,就像男人都可以叫做帅哥、女人都可以叫做美女,高手不代表修为,只代表身份,混江湖的身份。”
窦大春继续说道:“我之前就想收拾这几个**崽子,但碍于他们身边那位高手,我无可奈何呀。现在不一样了,七爷,您回来了,咱这优势就来了,怎么着,干他们?”
王七麟严肃的说道:“我是朝廷官员,一心庇佑百姓、效忠圣上,亲自出手不大好吧?”
窦大春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我懂,七爷你不用亲自出手,这里不是有一位四品大高手吗?让他把那位二品的高手给弄走,剩下四个**崽子还不好对付?正好我前段时间整治了几个泼皮,让那几个泼皮动手,趁着夜色动手,然后我再把他们送去城外避避风头……”
四个人互相对视,然后不约而同笑了。
就这么办!
四个公子哥带头的是府尉曹庆的二子曹铭,另外三个分别是章如晦的弟弟章不已、府城主簿的儿子张弥和大商贾之后陈六万。
王七麟现在段位起来了,他都不用参与这事件,只要去茶楼里喝着茶听着故事等待汇报就行。
他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幕后大佬级的存在。
这一切要从今年清明说起,清明节距今不到半年,他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夜上柳梢头时分,几个泼皮鬼鬼祟祟进了茶楼包间。
杨大嘴沉声问道:“事办妥了?”
几个泼皮急忙点头,争着汇报抢功:
“大人们请的那位高手真是厉害,两下子把公子们的高手给打飞了。”
“附近当时恰好有个公厕,有个公子哥是真精明也真心狠手辣,为了躲避挨揍他竟然跳进了茅坑里头!”
“对,他反应真快啊,咱刚去就跳下去了,一直到咱走都没出现。”
“这不是反应快,这是有经验!”
“熟练的让人心疼!”
“心疼啥?他不光逃过一顿打,还蹭了一顿饭。”
“对,下面有吃有喝,什么都不缺。”
“但味道怕是有点差……”
“味道差点没事,反正能吃饱。”
听着泼皮们的汇报,王七麟差点把一杯茶给吐掉。
“带劲!”杨大嘴听的眉飞色舞,徐大问道,“老杨,看起来你也好这一口啊?”
杨大嘴赶忙摆手。
王七麟低声道:“把他们赶紧送走,府里头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的吃这个亏。”
窦大春道:“七爷这个你放心,我从十岁就开始干这种事,老手了。”
193.避避风头查个案(万更求订阅)
王七麟回到驿所,听见黑豆在门房里绘声绘色的讲着什么:
“……掉入粪坑的哥哥跟他们说,快把他拉上去,可是他们都不肯干,说自己被打得很厉害,动弹不得。最后粪坑里的哥哥气坏了,就骂他们,上面的哥哥跟他对骂起来。”
“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哥哥们没脸留下想要离开,有个哥哥要去拉粪哥哥。可是粪哥哥生气了,就把他给拽了下去,然后他们在粪坑里打了起来。”
王巧娘、金大爷等人都在门房里,王七麟跟着听完跟着笑,说道:“莫非这就是粪斗?”
他没想到府里四位公子挨揍的事这么快传到了驿所,不过想来也是,这年代普通人家入夜没有打发时间的休闲方式,只能靠八卦传闻来获取一点精神愉悦感。
所以,当有府城公子掉入粪坑这种大新闻出现,他们自然会第一时间传递开来。
但黑豆不是在传八卦,他是真去看了现场。
金大爷消息灵通,得知府城公子挨打立马带着黑豆去看热闹。
王七麟转头看看爹娘和其他姐姐都不在,很诧异:“爹娘呢?有这样的热闹他们不出来听?不像他们为人啊,难道他们还在现场吗?”
王巧娘说道:“不,爹娘他们去同福客栈帮工了,窦大人把他们都安排了进去,一个人一个月给二十个银铢呢。”
这是高到离谱的工钱,游星和力士的月俸才有二十个银铢,普通旅店的帮工一个月能给两个银铢就不错了,饭馆的更惨,有些只是管饭,便有人愿意来干。
王七麟皱眉道:“这么高的工钱?爹娘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看见他要生气,黑豆拔腿跑了。
只要大人生气他就不会留在现场,这是他从说书人一句话里悟出来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王巧娘慌张的解释道:“爹娘知道,他们说这是窦大人贿赂你呃,所以不想去,但窦大人说不是贿赂你,他说客栈有你的一成干股,让爹娘他们过去帮工,其实是帮你看着客栈,所以给这些钱。”
王七麟忍不住摇了摇头,道:“行吧,跟爹娘说一声,去看着可以,但二十个银铢不行,十个银铢吧。”
徐大推开他道:“七爷你这就是不懂人心了,大姐你让爹娘就要二十个银铢,然后每个月每个人拿出十个银铢来,凑在一起去路口设个粥铺,给南来北往的旅人供个粥供个凉茶。”
这些事是小事,王七麟没刻意去管。
他回到屋子里,水瓮中水花四溅,风水鱼露出光秃秃的脑门盯着他看,很委屈。
它使劲扑棱水,使劲盯着他看。
王七麟无奈,走过去说道:“行了,我看见你了,你折腾什么?就这么想展示存在感?你这小蹄子,幸亏是条鱼,你要是个娘们那不麻烦了?简直是戏精。”
风水鱼将水拍向他的脸,王七麟嗅了嗅后说道:“卧槽,好臭啊。”
他这才想起有段时间没给风水鱼换水了。
谢蛤蟆跟他说不要给风水鱼换水,直接在驿所里挖个小池塘,让它去池塘里待着。
王七麟觉得这是个好招,于是他跟徐大说明天挖池塘引水种荷花种莲藕。
徐大不乐意:“这跟我什么事啊?”
王七麟给他使了个眼色暧昧的说道:“你想想,咱驿所到时候有了池塘有了荷叶,弄个小船让木兮在上面跳个舞,带劲不?”
徐大挠了挠屁股嘿嘿笑了起来。
木兮平时聊天说过她在青丘府中跳舞的事,她最擅长的便是水上舞。
有了动力事情就好办了,大清早他便挥舞着锄头在驿所院子里开干了。
王七麟起床去练刀,看见他老爹王六五在月亮门处怔怔的看着自己。
见此他放下刀擦了把汗过去问道:“爹,有事吗?”
他想起昨晚对大姐的叮嘱,又说道:“哦,你是来说在同福客栈做工的事吗?”
王六五没回答,他有些迟疑的说道:“小七,你跟以前很不一样了。”
王七麟笑道:“环境和时间会改变一个人,谁会跟以前总是一样呢?不过无论我怎么变化,我都是你儿子嘛。”
王六五也咧开嘴笑了起来,他说道:“哦,我来找你是跟你说,现在找咱家提亲,县里头不少人家想把闺女许给你。”
王七麟没有问下去,他摇头道:“爹,我的婚事你别急,还是先给姐姐们找个好婆家吧,我的亲事有月老管呢,他已经给我找好媳妇了,这点有高人跟我说过了。”
王六五担心的问道:“月老给你找的是人吗?”
王七麟失笑道:“爹你乱想什么呢?”
王六五叹了口气说道:“你整天跟妖魔鬼怪打交道,我和你娘心里总归有些担心。特别是说起你这个婚事,最近我总是做一个梦,梦见你结婚了,掀开媳妇盖头一看,下面是个狐狸。”
“要不然就是做个梦梦见你有孩子了,抱过来给我和你娘看,结果一看你抱着个小狐狸。”
王七麟笑道:“你儿子就是跟狐狸干上了呗?”
这话有歧义,他又补充道:“就因为你儿子要斩妖除魔,你就以为他要娶个妖怪?”
王六五又叹了口气,说道:“小七,不光我做了这样的梦,你娘也做了这样的梦!”
王七麟拍拍他的肩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和我娘天天想我跟妖魔鬼怪打交道,肯定都会做这样的梦。”
王六五摇摇头走了,他看着父亲的背影一时没动弹。
刚才的话是他安慰父亲的,爹娘二人同时做一样的梦,这怕是什么兆头……
他想到了当初在青丘府中的狐仙……
今天他待在驿所里查看辖内各乡送上来的案宗,里面记述了从县城到村里发生的诡事,有背景、起因、过程、结论和处理结果五个描述点,很详实。
他一边看一边摇头,在他看来很多诡事都充满疑点,听天监办案太粗暴简单了,就是找到妖魔鬼怪去杀妖魔鬼怪,压根不管它们为什么出现、有什么隐情。
不过这也是没辙的事,听天监内有能人异士,这些人动手都是一把好手,让他们动脑子就不行了。
他正批阅着卷宗,金大爷上门来问道:“七爷,打扰您一下。”
王七麟道:“金大爷客气了,有什么事吗?”
金大爷说道:“县里姜家派了管家和红姑来找你,我猜她是来给你提亲的。”
红姑是吉祥县第一媒婆,也是个修行人士,据说跟专管男女情事的红喜门有些关系。
她在县城内外有颇多传奇故事,相传经她手促成的夫妻都能百年好合、白头偕老,所以大户人家都喜欢让她去给家里子女提亲寻媒。
姜家在吉祥县有权有势,王七麟不管要不要接受人家好意,他都得去招呼一声。
于是他便去了待客厅,一进门看见一个清瘦的老头和一个满脸福相的妇女在轻声聊着什么。
老头长得普普通通,清瘦的脸、清瘦的身材,颔下一缕山羊胡。
妇女的形象就比较有意思了,王七麟在梦里的地球上见过许多次,每次见到的时候她都喜气洋洋的抱着一些胖娃娃,然后喊:红会福娃娃。
两人倒是很客气,王七麟一露面便争先恐后的站起来跟他寒暄。
王七麟听了一下,姜家这次是给二女儿姜妍尔提亲,红姑诚恳的说道:“王大人,姜氏第二姝的美貌与才华在城里城外闻名遐迩,大人可以随意打听,奴家绝无虚言。”
“不错,王大人这点放心,我家二小姐素来有吉祥第一玉人之称。当然外界有一些关于二小姐的不实传闻,说她脾气不好,但我敢向大人保证,这些都是传闻罢了,是好事者编排我家小姐。”姜管家也说道。
王七麟淡淡一笑,道:“这点我自然知道,二位我是信得过,姜家家大业大,能看上我这个乡间小子,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听到这里,姜管家微不可查的苦笑一声,他是聪明人,已经听出话里的意思。
“可是,”王七麟开始转话锋,“二位有所不知,我上头还有四位姐姐未能出嫁,按照我家乡传统,上有长亲未能成亲,我这小的也不能成亲,所以只能谢绝姜氏的好意了。诚惶诚恐,奈何福薄缘浅。”
红姑下意识问道:“王大人家乡不就是咱吉祥县吗?咱吉祥县还有这样的传统?”
王七麟道:“我家乡小村规矩多,二位也知道,越是小地方事越多。”
两人又是一番滔滔不绝的对他劝说,红姑连姜妍尔的画像都带来了,她打开画像之后,一位翩然俏佳人含羞带俏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鹅蛋脸、柳叶眉,芙蓉如面,冰肌玉骨,如果姜妍尔真有画像中这般美貌,王七麟还真得说她一声吉祥县第一俏姑娘。
其中‘姑娘’这个限定很重要,否则她就不是第一俏了。
看他铁了心的推辞,姜管家没辙了,将求助目光投向红姑。
红姑手上带了一枚顶针,她习惯性的转动顶针,有一条淡淡的红线在上面若隐若现。
王七麟看向顶针,红姑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不自然的笑了笑,将手收进了袖子里。
见此他便猜到了,坊间传闻红姑就是吉祥县月老,她撮合的男女最后总能走到一起,怕是就跟她的道术相关。
这个顶针很可能是个法器。
她刚才看王七麟难以对付,下意识便拿出了法器准备施展法术来成全这桩姻缘。
这自然是不行的,于是王七麟意味深长的一笑,道:“当今圣上对民间的道法势力,颇有不满啊。”
红姑自如的笑道:“圣上乃是天子,言行举止自有深意,我等草民不敢妄自揣摩。”
但王七麟的警告起作用了,红姑没有多做纠缠,她跟姜管家低声耳语几句,姜管家微笑着点点头,两人起身留下礼品告辞离去。
姜家着实大户,送来的礼品足足两大箱子,是让挑夫挑进来的。
送走两人,王七麟没有继续留在府里,他对徐大说道:“走,去办一件案子。”
徐大满身大汗,树荫下的木兮急忙递上一卷沁了凉水的毛巾,他温柔细致的擦了一把,柔声问王七麟道:“又有什么案子发生了?这怎么一件接一件呢?”
王七麟拉起衣袖猛挠胳膊。
木兮关心的问道:“七爷,你怎么了?是不是起疹子了?”
王七麟摇头道:“不是,是刚才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忽然起了痱子、汗毛也竖了起来。”
徐大一捏拳头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木兮下意识看过去,他回以铁汉柔情的微笑。
正直日上半空,天气炎热,太阳晒在人皮肤上能晒出一层油来。
徐大问道:“非得这会去啊?多热的天。”
木兮抿嘴笑道:“七爷不怕热,你看他还穿着官服呢。”
王七麟摸了摸胸前的阴阳鱼玉佩,很得意。
徐大说道:“七爷肾虚,怕冷不怕热。”
木兮羞怯的看了他一眼,接过毛巾跑了。
王七麟怒道:“你又编排我?”
徐大也怒了:“大爷从来不编排人,现在全县都知道新来的大印肾虚,刚来县里没几天去买了两趟三十六味帝皇丸,一趟买十来个,把帝皇丸当饭吃,肾虚的都快没了!”
王七麟一怔:“真的?”
他着急忙慌去问金大爷,金大爷咧嘴笑:“七爷,肾虚没啥,十个爷们九个虚,我也虚,没事。”
王七麟站在门口,滚热的夏风吹来,他只感觉浑身发冷。
恶语伤人六月寒。
人言可畏啊。
徐大和谢蛤蟆出来,老道士也纳闷:“大人,咱们为什么非得顶着大日头去办案?”
王七麟解释道:“我不是想办案,我是想避开衙门,昨晚上府尉的公子掉入茅坑里头,这消息传的很快,今天府尉肯定会知道消息,到时候他会找人来听天监去处理这事。”
“他家公子掉茅坑,为什么还要找听天监?”
“笨啊,”徐大鄙夷,“公子们身边有高手护卫的,可高手护卫却被人两拳给捶的脱肛了,这事肯定有鬼啊,县衙自然解决不了,到时候不找咱听天监能找谁?”
王七麟点头:“然也。”
他们这次要办的案子是一件老案子,不是很危险,但是很诡异:
县城有个叫苟或的人最近今年运气很差,摔个仰天跤还磕碰了鼻子。人家倒霉了喝凉水塞牙缝,他是喝凉水咬破舌头咬破嘴唇……
出门看阴天带上伞,结果不下雨;等到了大晴天出门,却碰到大雨倾盆,他赶紧往家里跑,跑的越快雨下的越大,等他跑到家,雨停了……
逛个街碰到两伙人打架,然后两伙人都把他当做对方的人,一起给围殴了他,把他打的很惨……
他想知道自己要倒霉多久,就跟朋友一起去寺庙求签,朋友买通了庙祝,在签筒里放的全是上上签,然后轮到他抽签了,他摇晃的太使劲,签筒摔地上给摔碎了,不但没求到上上签,还赔了人家一个老料签筒钱……
听过介绍,徐大乐了:“嘿,他是被倒霉鬼、扫帚星给缠上了吧?没有找人驱鬼试试?”
王七麟道:“怎么没找?找了个和尚来驱邪,结果找了个假和尚,不念经竟然玩符箓,一张符箓点燃,把他家房子给烧了!”
这下子连谢蛤蟆都惊呆了:“这不是被倒霉鬼缠上了,他这是霉神附体了。”
徐大道:“要我说这事有点邪,咱最好别去上门主动招惹他,很有可能咱跟着倒霉啊。”
王七麟摇摇头没说话,他没想着能把这事解决,他就是去开开眼。
这人住在外城一条巷子里,曾经在府衙里做过更夫。
可是他倒霉之后一旦晚上上街巡逻就会碰见孤魂野鬼,这玩意儿不害人却吓人而且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碰到个大鬼恶鬼啥的?就普通人这能力,碰到害人的鬼那肯定没得跑,所以他很早就辞职了。
大热天街头没什么人,他们在巷子里绕了一会迷路了,只好面面向觎。
谢***湖经验老道,他低声道:“有人跟着咱们,跟了好一阵。”
王七麟不动声色的点点头,三人走到一处三叉路口散开,果然有个青年鬼鬼祟祟的跟了上来。
三人同时出现,将青年一下子堵在了中间。
人肉汉堡阵势。
青年吓一跳,看见他们出现后咧嘴笑,摘下个水囊递给他们。
徐大一巴掌将水囊拍开,虎着脸道:“胆子挺大啊,光天化日之下就敢把掺和了迷魂药的水给我们喝?怎么着兄弟,哪条道上的?把牌子亮一亮,今天你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否则大爷让你知道得罪听天监的下场!”
青年困惑的看着他挠挠头,然后双手比划了起来。
王七麟一愣:“聋哑人?”
徐大冷笑道:“肯定是装的,这种把戏大爷见多了。”
巷子周围是二层小楼,有人在二楼窗口乘凉看见这一幕,便急匆匆走下来说道:“三位大爷误会了,小莽他不是坏人,恰恰相反,他是好人,他一定看你们满头大汗,特意从家里带了水来给你们喝。”
一边说这人一边简单的打手势,青年咧嘴笑,伸出手快速比划起来。
谢蛤蟆懂手语,看了两眼后点头道:“王大人,他的手语没问题,可能真是个聋哑人。”
走出来这人笑道:“他确实是聋哑人,你们不信可以打听。呀,这位小哥还是听天监的大人?那更简单了,您可以随处打听,这小莽真是聋哑人,而且他是个好小伙,我们老狼窝巷子里没人不说他的好。”
徐大尴尬了,他把水囊还给小伙抱拳道:“对不住了,兄弟,大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误会于你,还请海涵。不过这兄弟也太热情了吧?他追在我们身后,我还以为他是小偷小摸呢。”
这人笑道:“我们老狼窝巷子杂乱容易迷路,小莽经常出来帮人带路,他对这里熟悉,不过不会说话又听不懂人家的话,难免会闹出一些误会,还请大人们多多谅解。”
王七麟拱手向小莽道谢,然后将来意说明。
听完他的话,这人高兴的说道:“你们要找倒霉蛋啊?那你们找对人了,就让小莽带你们去好了。”
他冲小莽比划了两下,小莽咧嘴露出个灿烂的笑容,冲他们招手轻快的往前走。
王七麟看的诧异。
小伙子耳朵听不见、嘴巴不能言,这种人生活应该很艰难、生命中应该充满了绝望,可为什么他却表现的这么轻松?
有点古怪。
194.人善人欺天不欺(大章求订阅)
苟或家是一座普通的青砖小楼,两层,第一层是青砖,第二层是木屋。
不过因为之前做法事引发火灾,木屋已经变成灰烬,如今只剩下一层半。
然后走近了看,王七麟发现第一层其实不是青砖搭建,而是红砖,它是被火焰给熏成了青黑色……
屋子外的街道上有一排柳树,最大的柳树下有几个老汉在乘凉。
一把竹椅,一壶凉茶,一盘棋局,一段人生。
王七麟挺羡慕老爷子们这样的生活,住在县城里头、一生无风无浪,结交几个老友、生下一窝儿女,挺好。
这些老汉都认识小莽,看见他后便纷纷打招呼,小莽听不到他们声音也不会说话,却能明白他们的意思,很高兴的上去比划手势,他看见有个老汉的竹椅腿松了,便蹲下将椅子上的榫卯结构调整了一下。
老汉晃了晃椅子,笑道:“小莽好手艺,这下子结实了。”
另有老汉递给小莽一块西瓜,小莽冲王七麟等人招手,问他们要不要吃西瓜。
爱屋及乌,乘凉的老汉们对王七麟三人也很友好,问道:“大人,你们是来找倒霉蛋的吗?”
王七麟点点头给徐大使了个眼色,徐大从怀里掏出一包瓜子放到棋盘上分给老头们,示意一起唠嗑。
他问道:“我们打听着说,这个倒霉蛋叫狗货?这是外号对吧?他真名叫什么?”
一个光头老汉摇晃着扇子笑道:“这正是真名,他老子没文化但又喜欢附庸风雅,一直以为三国大谋士荀彧就是姓苟,但他不认识彧这个字,于是取了个相近的或。”
听到这里其他老汉纷纷发出杠铃般的笑声。
“苟或的老子不光没文化还很好面子,后来他才知道自己给儿子取名闹了笑话,但他想维护住面子,于是就对外面宣称自己就是给儿子起名叫苟或,取得是‘狗货’的谐音,为的是起个贱名好养活。”
“他不是给儿子起了个贱名,他是生了个贱人。”
“这是他们苟家的传统,苟家往上数三代,哪个不是贱人?”
老头子们愉快的讨论着,氛围越发轻松自如。
徐大很擅长打探消息,在他的询问和引导下,王七麟很快打听到了许多消息。
苟或的霉运是从今年开始的,这人嘴巴很叼,最喜欢损人,但他脑子转得快、家里也颇有银钱,所以日子过的很不错,左邻右舍玩脑子玩不过他、斗嘴斗不过他,对他无可奈何,只能拿他名字寻乐子。
听到这里谢蛤蟆给王七麟使了个眼色,道:“看样子这个狗货平时没少得罪人,可能有人在他身上种下了霉桩。”
“霉桩是什么东西?”
“霉桩是改命桩的一种,这东西很厉害。俗话说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人的命运天注定,靠人力道法很难改变,这样有修士大能设计出了改命桩这种东西。”
“顾名思义,它是个桩子,能给人改命。但这桩不是木桩石桩,它是个气桩,以气凝练、御气施展,将这桩钉入人的阴魂中,就能改变一个人的命运。”
“所以改命桩包括许多,有喜乐桩,钉进人阴魂中后会让人余生笑口常开,也有霉桩,钉进人身体里后会让人不断倒霉。”
听过介绍,王七麟狐疑的说道:“按你的意思这东西很珍贵才对,谁会给一个小市民使用这样的法器?”
谢蛤蟆道:“等我们进去看看,案卷上说他没有被倒霉鬼缠上,对吧?如果没有被倒霉鬼给缠上,那我觉得他今年这么倒霉就两个原因,一是被人种了霉桩,二是惹了天道,上天改了他的命运。”
说到最后他又摇头:“上天改命更不靠谱。”
徐大又跟老头们打听了一阵,差不多把想知道的消息都打听出来后他回来说道:“应该不是让人种了霉桩,这狗货虽然喜欢损人,却不是个坏人,平时跟邻居打交道顶多是在口头上占个便宜,不会去坑人害人,乡邻们顶多厌恶他,不至于痛恨他。”
“或许他得罪了高人呢?”谢蛤蟆猜测道,“江湖异人们的性情怪异,心思让人琢磨不透,如果他不小心嘴贱惹了个游戏红尘的高人,那可能会被种上霉桩。”
听到这话徐大点头:“就像咱们上次在勿入饭庄遇到的那个老乞丐对不对?老乞丐的脾气就是这样,他看大爷长得帅、为人正气,就给了大爷一个山公幽浮……”
“行了行了,咱是来查案的不是来吹捧的,再说要吹捧也是别人来吹,你自己吹自己算什么事?”
徐大不悦道:“还不是没人吹捧大爷,大爷只能自己来?”
王七麟道:“以后让道长给你吹。”
谢蛤蟆懵了:“关我啥事?”
王七麟没继续跟他们打嘴炮,他走进院子问道:“主人在家吗?”
院子里面安安静静,野草长出来得有人的膝盖高,满院子都是野草,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了。
他一连喊了三声,才有人懒洋洋的在屋子里说道:“主人不在家你们还想偷点东西走吗?大热天大中午,你们跑来做什么?就不能让人安安稳稳睡个好觉?烦人!”
徐大捏了捏拳头道:“这话怎么这么欠揍呢?还真是个狗货!”
屋里人听到这声音从窗口冒出个头来说道:“欠揍又能怎么样?欠揍你来揍我呐,正好,我这几天家里没粮食了,正缺个儿子养着呢,来来来,你来揍我,我反抗一下算我输,我不让你赔的哭爹喊娘也算我输。”
王七麟笑嘻嘻的说道:“是吗?那你胆子不小啊。”
“当然,谁不知道我苟或就是胆子大!”
“嗯,敢做听天监的爹,你不是一般的胆子大。”
一听这话,趴在窗口嬉皮笑脸那人傻眼了。
他伸长脖子努力看清王七麟身上官服,随即赶紧从窗口往外跳:“大人恕罪,小人哎哟!”
院子里杂草多,窗户下长出了一些蒺藜草,天气热苟或穿的少,下身就一条犊鼻裤,这样他跳下来正好落进蒺藜中,两条大光腿瞬间就见红了!
徐大将他从草里拔出来,看着他腿上的红痕咧嘴道:“你还真是够倒霉的。”
苟或泪眼汪汪的问道:“大人,我到底怎么了?真的是让倒霉鬼给缠着了?”
王七麟摇头,他已经开了目神,要是倒霉鬼缠着或者缠过苟或,他总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但实际上没有,苟或身上、家里干干净净。
他们进屋,屋子里乱七八糟,苟或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住,三位大人,家里娘们带着孩子回娘家了,我自己一个人住,懒得收拾,所以有点脏乱差。”
徐大问道:“为啥回娘家?是不是跟着你倒霉?”
苟或叫屈:“大人您别听外面的风言风语,这些人就会胡说八道,他们在背后编排我呢。我自己倒霉,这个我承认,我是倒霉蛋,这个没错,可是没人跟我倒霉过呀,只是我自己倒霉而已。”
“那你媳妇为什么回娘家?”
苟或唉声叹气道:“还不是外面人编排,说我被倒霉鬼缠上了,然后我媳妇怕鬼影响了孩子,就带着孩子回了娘家。”
王七麟抽了抽鼻子,嗅到一阵清凉的气息,他说道:“你孩子见过鬼,是吧?”
苟或垂头丧气的不说话。
他运气差的让人难以置信,确实隔三差五会有鬼上门来,不过都是普通的孤魂野鬼,所以没有伤害到他。
但正所谓癞蛤蟆蹦到脚面上,它不咬人却恶心人。隔三差五碰到鬼,这不光恶心人还吓唬人。
最要命的是,鬼有阴气,频繁撞鬼有损阳气,这比沉迷女色还要严重,很容易透支身体。
现在县城里头就在盛传,说新任大印沉迷捉鬼被鬼的阴气给弄的肾虚了。
王七麟问道:“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走霉运的?就是今年?”
苟或道:“就是今年,去年我还走过好运呢,去年腊月寒冷,城外河里结冰,大家伙纷纷去破冰钓腊鱼,然后我每次都收获不错,有一次还钓到一条十斤的大红鲤,卖给鼎盛楼换了足足五个银铢呢。”
谢蛤蟆急忙问道:“你以前是不是运气很好?”
苟或得意洋洋的说道:“那是自然,不瞒大人,小人以前很受苍天眷顾,日子顺风顺水,出门不说能捡到钱,但起码丢不了钱。就拿年底的赶年集来说,大人们知道年集上小偷多,可我从未被偷过钱。”
王七麟明白谢蛤蟆这么问的原因,他说道:“道长你猜他小时候有人给他改过命?”
谢蛤蟆缓缓的点头道:“对,这叫半途富贵。我曾经见过一个被这么改了命的人,他前半生享尽荣华富贵,活的当真是一帆风顺、富贵逼人,可是后来某一天突然家道中落,不管做什么都非常不顺,最终破落潦倒,死在一座破庙中。”
听到这,苟或吓得流眼泪:“大人救命,不是,大人,刚才小人吹牛了,其实小人以前也没有这么顺,起码不是一帆风顺、富贵逼人,你们看我长子就夭折了。”
徐大看看屋子里的摆设说道:“没错,看他这个条件,说他前半辈子把一生的荣华富贵都享受了、把一辈子的好运都走光了有点不可思议,要是这样他这辈子也太惨了吧?”
谢蛤蟆摇头道:“我猜错了,既然他长子夭折了,那他肯定不是被人改了个半途富贵命。”
苟或擦额头冷汗,徐大忽然问道:“不过你确定你那个长子是你亲生的?如果他不是你亲生的,那事情就不一样了。”
“绝对亲生的。”苟或急忙点头,“他长得跟我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为了证实自己的话,他说道:“甚至连嘴贱都一样。”
王七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你也知道自己嘴贱呀?”
苟或垂头丧气的说道:“我知道,可我改不了自己这臭德行,唉,狗改不了吃屎。”
王七麟佩服,这是个老祖安,喷起自己来一样毫不留情。
谢蛤蟆继续问道:“那你就是今年开始走霉运?”
“对。”
“你记忆中今年第一次走霉运是什么时间?”
苟或毫不犹豫的说道:“大年初一。”
“发生了什么事?”
“年三十晚上我家吃好饭,结果我一不小心吃撑了,然后初一我去拜年的路上肚子疼,但当时我正好刚进了一户长辈的家门,于是就想憋住了,等回到家再来解手。”
“后来呢?”
苟或的脸上露出一丝伤悲:“后来我给他磕头的时候,忽然来了屁意,我憋不住了,于是我想赌一下……”
徐大可怜的看着他说道:“你赌输了?”
“没有,我赌赢了。”
徐大很失望:“那这算什么倒霉事?”
苟或哭丧着脸说道:“我憋住了,我憋了很久!然后回到家后我发现再没有便意了!一连十多天没有便意!”
三人对视一眼,惊呆了。
这是真倒霉!
苟或悲伤的说,后来还是去百草堂找名医通便才治好这毛病,而治好后留下了后遗症,那就是伤到了肠道。
王七麟说道:“你看,血淋淋的例子就在眼前,人生不能赌博。”
徐大认同的点头:“一点没错,我有个朋友好赌,赌到后来家破人亡。于是他为了戒赌就发誓,再赌博会剁掉一个手指头。”
“那他现在戒赌成功了吗?”王七麟关心的问道。
徐大说道:“成功了吧?他现在两只手都没有指头了,不能抓牌应该就赌不了了。”
苟或弱弱的说道:“大人,你们不是来查我总倒霉这回事吗?怎么聊起了赌博?”
王七麟点点头问道:“对,查你这事的。这样你再想想,你过年和初一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反常的事?有没有惹到过什么人?”
苟或为难的挠挠头道:“没有吧?我虽然嘴巴贱,但不会在谁的面前都嘴巴贱,碰到惹不起的人我是不会乱说的。”
王七麟想想也是,他们交谈这段时间,苟或并没有在嘴巴上得罪三人。
他看向谢蛤蟆,谢蛤蟆为难的摇摇头,他见多识广没错,可也没见过这样的事。
王七麟站起来背着手慢慢的在屋子里转起圈子,道:“今年开始走霉运,从大年初一开始走霉运。过年,大年初一,这是个很重要的日子,过年时候——过年时候你有没有乱说?比如有没有在拜神拜祖先的时候乱说什么?”
苟或坚定的摇头:“怎么可能?我又不傻,我怎么会在菩萨和祖先跟前乱说?我就敢在熟人而且是得罪的起的熟人跟前乱说。”
“那你在熟人跟前乱说过?”
苟或讪笑:“拜年时候遇到了街坊,总会说几句玩笑话吧?”
王七麟盯着他道:“你都说过什么?”
苟或无奈道:“已经大半年了,当时都是无心之话,小人哪能记得住?”
谢蛤蟆拿出一粒丹药扔给他道:“这是醒脑丹,你闭上眼睛努力想大年三十和初一拜年时候说过的话,当你想到实在什么想不出来的时候就吃掉它,然后你再把想起来的话说出来。”
苟或乖巧的坐下,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回忆起来,很快眉头便皱巴起来。
过了一会他将丹药服了下去,说道:“我跟你媳妇说,‘你看你烧的这个鱼跟它娘火葬过一样,咋滴,准备直接烧给先人’……”
“我对女儿说,‘吃的慢点,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你爹我平日里饿着过你吗?少吃两口红烧肉,吃肉吃多了肚子里长虫子’……”
“我跟刘老四说,‘老四过年好,你又老了一岁,不过不要紧,你长得显老,老一岁更好,更符合事实了’……”
“我碰上了刘能,我说‘过年好,我这么问是不是不合适?看你这苦瓜脸就知道这个年你过的不好,咋了,儿子还没回来’……”
“……”
一句接一句的话说出来,徐大听得眼睛发直:“这种人能活到现在没被打死真应该感谢祖宗保佑。”
谢蛤蟆也掐手念‘无量天尊’:“老道士要是有这么个熟人,估计早就下毒把他给毒哑了。”
苟或还在继续说:“我碰到了小莽,说‘哑巴崽你说你日子过成这样你怎么还天天笑呢?笑什么笑?哟,给还给我作揖,给我拜年呢?行,那我也给你拜年,祝你今年走霉运,倒霉一整年,看看你还能不能再这么笑’……”
“停下!”谢蛤蟆厉喝一声。
苟或茫然的睁开眼睛,他记得自己刚才说的话,便讪笑着问道:“呃,大人,我我我,我嘴巴确实挺臭哈?”
徐大震惊的说道:“挺臭?老哥我说你有点没数啊,这只是‘挺臭’?这都不是非常臭、很臭,你这是倒立冲天放屁,臭上天了!”
谢蛤蟆说道:“不说废话了,找到原因了。”
王七麟道:“他对小莽说的话?”
谢蛤蟆肃然的点头:“不错。”
听到这对话苟或顿时跳了起来,他正要化身祖安神开喷,王七麟抢先挥手给他一巴掌。
苟或懵了:“王大人您为什么打我?我犯什么错了?”
“没犯错,”王七麟说道:“只是我刚才就想打你,不过你一直在回忆说过的话,我不能打断你思路。”
徐大问道:“这样看来,事情跟小莽有关?”
谢蛤蟆沉声道:“无量天尊,我想我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走,去找小莽问一句话。”
小莽还在树下跟老人们唠嗑,他不会说话但也能跟人聊天,用手语聊天。
老人们多多少少都会几下,一起比划着跟他聊的挺开心。
看到王七麟等人走出来,小莽站起来笑着冲他们比划,谢蛤蟆帮忙翻译道:“他问咱们记不记得回去的路,还要不要他带路。”
王七麟笑着摆摆手,徐大为难的说道:“七爷,这小莽看起来不是坏人啊,要是他在背后捣鼓的事,那咱们怎么办?”
谢蛤蟆上去跟小莽比划了几下,小莽毫不犹豫的笑了起来,然后也冲他比划。
苟或等不及,他忍不住叫道:“大人,是不是小莽害得我倒霉?他会邪术,你们抓他呀!”
王七麟又给他一巴掌。
苟或缩着脑袋不说话了。
王七麟再度给了他一巴掌。
这下苟或懵了:“大人,你为什么还打我?”
王七麟道:“抽着玩,别怕,你没惹我。”
徐大搓了搓手不好意思的说道:“七爷,我也想玩。”
谢蛤蟆跟小莽交流结束了,他回过头说道:“小莽听不到人的话也不会说话,那你们知道他怎么给人家拜年吗?”
“拜年的时候都会说喜庆话,可小莽有口难言,于是他就在心底实实在在、认认真真的说一句‘我把一样的祝福送给你’。”
“人善人欺天不欺啊!现在人们不管拜年还是碰到喜事,说的喜庆话都是应付,只是选漂亮话来说,并不是真心送去祝愿,这样老天爷即使听到了,还愿的时候也是应付一下,也不会真心去还愿。”
“但小莽不一样,他是真心送的祝愿,并且被老天爷给听见了!”
“所以有人祝愿他新年一帆风顺,他就祝愿对方一帆风顺,老天爷也这么保佑。”
“而你呢?你祝人家一年倒霉,小莽把这祝愿返还给了你,老天爷就这么还愿!须知小莽祈愿很是虔诚,老天爷还愿的时候就会一丝不苟!”
“于是,你今年的运势是老天爷改的,一命二运三风水,老天爷亲自给你改了运啊!你也算是有脸了!”
196.芦苇中的老僧
王七麟醒来后,眼神发直。
他心里只有三个念头: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整个人都懵的!
他拍了拍脑袋,感觉自己刚才好像脑震荡了。
徐大又在外面哼哼哈嘿的挥舞起狼牙棒,他便推开窗户喊道:“徐爷,你是不是用狼牙棒糊我头来着?”
这话把徐大弄的莫名其妙:“七爷你没睡醒吗?我这一棒子能敲碎你脑袋!”
王七麟趴在窗前冷静了好一会,才徐徐恢复正常。
这样他猜出了自己的问题是天王轮回钟导致的,他将小铜钟拿起来看了看。
沉雄古拙,平平无奇……
那为什么自己运力敲了一下整个人都昏过去了?
他拍了拍脑袋搞不清是怎么回事,只好先把小钟给收了起来。
造化炉炼化过的东西就不能再收进去了,于是他把天王轮回钟当挂饰挂在了腰上。
八喵用爪子去试探的挠了挠。
它没什么事。
王七麟鼓励它:“八喵,你运功去撩它一下试试。”
八喵一溜烟跑了。
才不上当呢!
徐大在木兮的崇拜目光中完成了例行的晨练,这就跟孔雀开屏一样,然后他去挖水塘。
王七麟则去练刀。
他初入第四重御气境,还不能很娴熟的控制内力所化作的气,刀气更是难以控制,往往一刀劈出好几道刀气散开,这样是杀伤力不强又很浪费精力,得不偿失。
金大爷跑来找他:“七爷,府城的林捕头来拜访你。”
王七麟擦了擦汗水道:“跟他说我不在家。”
“这大清早的……”
“简单,跟他说我昨夜在外面抓鬼,彻夜未归。”
金大爷点点头道:“好,我去回绝他。”
王七麟很烦林中英,大清早的肝火旺盛,他怕见了面忍不住揍这小人。
早饭照例去斜对门解决,但王巧娘不舍得了,说道:“咱自己家里有的是人,怎么能天天下馆子?今天我和你五姐六姐做了早饭,有小米粥、有饺子、蒸了大饼还煎了咸菜饼,咱在家里吃。”
黑豆摇头:“家里的没有绥绥姨做的好吃,我要去下馆子!”
王巧娘随手摸了个海碗举了起来。
力劈华山的架势!
万物皆可为武器!
黑豆飞快的改口:“娘做的好吃,豆就爱吃娘的饭,才不要下馆子。”
越往后说越悲伤,可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个被生活压迫的小孩子呀。
姐姐烙的咸菜饼确实很香,王七麟想了想道:“那就在家里吃吧。”
他担心林中英在外面盯梢,要是遇到了多尴尬。
王六五夫妇搬家过来的时候把咸菜缸也搬来了,去年腌的咸菜今年吃,已经很够味了。
金大爷晚上去林子里摸了一些知了猴,他放在缸里腌了起来,早上用油一滚,味道香的一批。
县里县外山林多,知了猴也多,金大爷一晚上摸了四十多个。
这成了一盘菜,王巧娘跟煎咸菜饼一起端上来,油汪汪的知了猴格外引人注目。
徐大准备下手抓,王七麟抢先接走了盘子,按照人头把知了猴分了出来。
摸到的知了猴多,可驿所里人更多,光是王七麟一家子就有九个,这样分一分一个人也就三个知了猴。
不过王六五夫妇不舍得吃,一起给了外孙。
王七麟几个姐姐也懂事,都把自己的知了猴给了黑豆,除了王六巧,王六巧第一时间将知了猴送入嘴里。
见此王六五很生气:“这么馋,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王六巧吃惊的看向老爹说道:“我嫁不出去最愁的不是你和娘吗?”
王六五无话可说。
王七麟看向黑豆跟前的一堆知了猴,道:“猪谷里豆,咱们两个做个分知了猴的游戏好不好?”
黑豆闷着头使劲吃,两个腮鼓鼓囊囊就像仓鼠。
又想坑我?绝对不行!
徐大用大饼卷咸菜饼,问道:“七爷,今天没什么事吗?”
王七麟道:“怎么可能没事?咱得去查查侯德才和阴囹圄的消息了。”
阴囹圄这东西太邪气,谢蛤蟆不想碰,便说道:“这事不是由上头的大人负责吗?咱插不进手吧?”
王七麟一边嚼饼一边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事是大事,虽然说名义上用不着咱来管,可咱要是真不管不问也说不过去。要不然咱就得查陈年旧案,或者去哄府城的公子们,就这几个选项,你自己选。”
谢蛤蟆不走寻常路,他自己趟了一条路:“我选待在家里修炼。”
主要是天气太热,真不想出去。
王巧娘给他们添粥,随意问道:“那位愣头愣脑的大师呢?”
王七麟道:“暂时把他送去乡下了,让他去乡村找找佛心。”
他把沉一送去给马明当助手了,马明的江湖经验配上沉一的身手,小水乡的妖魔鬼怪算是倒霉了。
趁着太阳还没有开始放毒,他们吃了早饭擦擦嘴,赶紧出门。
这时候金大爷探头说道:“七爷,县衙给你传了个信,让你月底去参加复盘集议。”
集议就是开会,复盘集议是地方衙门的大型会议,辖内军政鬼主官都要参加。
王七麟道:“这距离月底还有几天呢,不忙。”
他出门赶往伏龙乡,调查侯德才的事是向威包办的。
到了伏龙乡就是中午了,看见他们的身影,聚香楼祝掌柜赶紧缩着脑袋往后跑。
上次来乡里他已经请过客了,这没过几天又来了,怎么办?继续请?
这他可不敢,看王大人的意思以后怕是隔三差五就要来,要是隔三差五的请……
他家得破产!
毕竟王七麟从来不是一个人来吃饭,他拖家带口的来,其中还有徐大这么个饭桶。
而且他不只是拖家带口,他还带宠物!
祝掌柜的也是服了,见过薅羊毛的,没见过连羊皮一直薅的。
向威去村子里办案了,驿所只有一个董季虎在。
看见王七麟到来,董季虎赶紧热情的上凉茶、上水果,恨不得去给王七麟捏肩捶腿。
王七麟摆摆手道:“行了,别献殷勤了,有事说事。”
董季虎委屈的说道:“七爷,您什么时候把我调回县城里去呗?你看这小小一个乡里十来号人,用不了这么多呐,这叫什么来着?人才浪费!”
王七麟道:“这事可以。”
董季虎心花怒放。
“但是!”
董季虎心花枯萎。
“但是,你们得把侯德才给我找出来,只要能把侯德才找出来,你们几我全给调回县城里。”
董季虎苦笑道:“七爷请您相信我,我们哥几个真的尽心尽力在给您办事呢,特别是向老大,他现在可佩服你了,他跟我们说七爷你能力强、年纪轻而且重然诺,以后绝对是前途无量,我们跟你干肯定吃不了亏……”
“行了行了,别拍马屁了。”徐大不耐的说道,“我们是来办正事的呢。”
王七麟摆摆手道:“让他说。”
他心里还挺得劲的。
董季虎说这一堆就是想给一句话铺垫:他们真的跟侯德才不是一路货,并且这段时间再没有找到侯德才的下落。
已经是午饭光景,向威带着人风风火火的回来。
看见王七麟后向威冲他抱拳施礼:“七爷您来了。”
他现在对王七麟是真的心服口服,王七麟算是他贵人,把他从游星提升到了小印,好歹算是个官了。
虽然他当初认为王七麟这么做是找自己当替死鬼,但秦晋劫大案的破解,他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这样他就对王七麟充满感激之情了。
这是拔擢之恩,在官场上堪比再造。
王七麟道:“嗯,去办什么案子来着?”
向威说道:“有一户人家早上出了点事,寅时和卯时相接时候,他们家里的媳妇忽然倒地死亡,然后家里的狗狂叫、家里供的祖宗牌位全倒了,他们发现不对劲就来报案,我去看了看,他家里藏了个鬼,这鬼上了他媳妇的身子。”
王七麟问道:“然后呢?”
向威说道:“卑职谨遵七爷吩咐,每一件诡事身后或许都有隐情,于是我就让那鬼重上了媳妇的身子,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户人家的媳妇已经病死了,而她丈夫早年也死了,家里还有老爹老娘和幼小子***差大人网开一面,教了她一个法术能继续附身留阳,以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
“于是我便没有斩杀她,而是将她信息登记在册,以后勤加盘问,只要她留在阳世是为了照顾家里人,那卑职觉得也无可厚非。”
王七麟点头道:“你做的很好,不过你后续得追踪她的情况,小心它说的是鬼话。”
说到这里他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又问道:“那她今天是为什么鬼魂离体?”
寅时和卯时相交这个时间点很重要,他差不多也是在这时间点昏迷的。
“噢,卑职正要汇报这点,她说她当时听到了一声特别响的钟声,然后吓得亡魂出窍了。”
王七麟听完这话下意识摸向挂在腰上的小钟:难道这就是天王轮回钟的作用?敲响后声音能传达出很远,然后震慑妖魔鬼怪?
他只能猜测无法实践,早上他弹了钟一次就昏迷了,这有点太可怕,他不敢随意试验。
董季虎去叫了酒菜回来,一行人凑在一起光着膀子大口喝茶大口吃菜,很像一群泼皮聚集在一起。
等他们吃完饭,真正的泼皮赶来了,他们看到徐大后两眼湿润了:“大爷,您自己去县城快活了,把弟兄们给抛弃在这乡野之地,正所谓糟糠之妻不可弃……”
“什么玩意儿?”徐大急了。
泼皮侯俊委屈的说道:“大爷,三儿的意思是你不能用完我们就一走了之啊!”
徐大服了:“不会说话就别说了,那你们也想去县城?”
“龟孙子才不想去县城呢。”一个泼皮耿直的说道。
徐大道:“那你们早说,行吧,你们回去收拾行李,然后去县城,到时候我给你们找个活干,看看你们能不能在县城里头扎下根。”
这也是王七麟的意思,他们一早就想把自己人弄到县城去,听天监办案少不得市井消息,有自己人才能方便断案破案。
只是之前他们刚去县城还不了解城里情况,不能贸然往里带人,现在王七麟破了秦晋劫,算是在听天监站稳了脚跟,可以发展自己的势力了。
听了徐大的话,一群泼皮激动不已,纷纷跪下撅着屁股叫大爷。
八喵看到后摇头,它迈着猫步走过来亲自给他们示范怎么下跪。
屁股要翘起来!
游星力士们见此眼热,纷纷问王七麟他们能不能回县城去。
王七麟说道:“抓了侯德才那臭猪佬,你们就能回去。哦,大家别误会,我刚才的话没有侮辱猪的意思。”
一听这话,众人顿时沮丧:“侯德才那猪狗不如的老货很会藏,找不到啊。”
“是啊,他跟个耗子一样,好像钻到了地底下,无处可找。”
王七麟道:“我们先调查一下,他现在藏的很深,可是这不代表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话是这么说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上次李长歌到来他们还聊过这回事,云州府的银将太霸已经亲自赶赴吉祥县调查侯德才和阴囹圄,却至今毫无所获。
这位银将大人可是高手,他跟王七麟一样养了灵兽做宠物,他养的是冥鸦,以死气、以鬼气为食,而阴囹圄中困有百鬼,本身有森森鬼气,所以说应该很好找。
可是太霸迟迟没有收获,这就比较古怪了。
他把这件事说出来,向威叫道:“原来那只怪老鸹是银将大人所养?唉,大水冲了龙王庙啊。”
“怎么了?”王七麟问道。
向威沮丧的说道:“我们之前查到侯德才有个姘头叫水姑,这老娘们就会驱使飞禽走兽,那日我们追上她后眼看要拿住她,结果发现一只古怪的黑老鸹出现了,我们还以为是这老娘们的助力,于是跟它干了起来……”
“你们能是冥鸦对手?”谢蛤蟆吃惊了。
向威干笑道:“我们被冥鸦差点给整死,这才让水姑给跑了。”
白虎摸了摸光脑门说道:“难怪那黑老鸹没对咱们下杀手,原来那是银将大人的随身灵宠。”
王七麟忍不住摇头,倒霉,自己竟然收了这么一帮子呆瓜下属。
乡里暂时没事,他留了一个游星一个力士看门,其他人全去了上次水姑消失的水域。
这是伏龙河的上游,河段叫做铁牛冲,这一段河的水流最猛,放下一头铁牛都能给冲跑。
王七麟站在河岸上遥望四方,这片河段最宽处得有四五十步,水流湍急,带起泥沙有些浑浊,站在岸边往下看,只看到黄灰色泥浆滚滚流淌,看不清水下有什么。
两岸生长着茂盛的芦苇丛,这里芦苇长得格外茂盛,河段最窄的那里甚至长满了芦苇。
徐大挽起裤腿要下河,王七麟拦住他摇头:“他们的船如果真的能潜入水中,靠人蹚水摸是摸不着。”
结果徐大说:“我下去不是要摸船,而是去摸田螺踩河蚌,晚上咱回去弄个酱炒田螺再配上一壶酒,那还不是美滋滋?”
向威指向后面一棵杨树说道:“当时冥鸦就在那树上,然后水姑从那边往这边跑,芦苇荡里冒出来一艘船,老虎闻见了侯德才身上的水腥味,所以我们知道他肯定在船上,但这船竟然能沉入水中,很是古怪。”
王七麟抽了抽鼻子,他唤醒鼻神冲龙玉的时间还短,用起来还不太擅长,没有嗅到什么异常气味。
河水太急,周围没有船摆渡,但有人在这里放了渔网捞鱼。
等到下网人到来,王七麟问道:“老丈,晚辈有礼了,想向您打听个消息。”
老渔夫咧嘴笑道:“大人有话但问无妨,老头子知无不言。”
王七麟道:“请问老丈最近日子里你每天都来下网捕鱼吗?”
老渔夫点头。
“那这段时间你捕鱼的数量有没有变化?”
“有变化,鱼少了。”
王七麟又问道:“那你有没有见过古怪的事呢?反常的事?”
老渔夫想了想,说道:“我曾经见过一个老和尚出现在芦苇里,当时他手里拎着几尾鲈鱼和鲤鱼,我们两个打了个照面,他把鱼给放了,说自己是来放生的。”
“可是这附近没有寺庙呀,老和尚是从哪里来?为什么要在这里放生鱼?我觉得有古怪。”
“再者,老头子打了一辈子鱼,还能分不清这鱼是不是刚捕捞上来的?我看见他手里的鱼分明是刚捕捞来的!”
王七麟问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你还有印象吗?”
说着他招招手,向威立马掏出一卷画像展开,上面是侯德才的正面肖像和侧脸画。
老渔夫急忙点头道:“有点像,不过老和尚没有头发也没有胡须。”
得到这消息,王七麟顿时大为兴奋,这就查到侯德才消息了?
虽然查到的不是关于侯德才的确切位置相关的消息,可终究是有所收获,这很能振奋士气。
王七麟像老渔夫道谢并给了他十个铜铢的酬劳,老渔夫很高兴,把打来的一尾大鲶鱼给他,说做铁锅鲶鱼很好吃。
然后他又说道:“大人,老头子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好使,所以记东西不太清楚。刚才那画像里的人跟我看见的老和尚有些像,可是我感觉也不是一模一样,我想是不是我记错了呢?或许我的话帮不了你。”
王七麟道:“已经帮我许多了。”
他拎着鲶鱼回去递给徐大,问道:“周围最近的一座寺庙隔着这里多远?难怪一直查不到侯德才的消息,他很有可能躲入寺庙中做了假和尚。”
向威道:“咱整个县里只有两个寺庙,一个是多闻寺一个是无空寺,两个寺庙隔着这里都不近,相对来说应该是多闻寺更近一些。”
王七麟道:“你们先回乡里,然后继续盯着水姑的家人,继续调查相关事宜。不过以后有所发现不要急着打草惊蛇,要先来找我汇报,由我来安排。”
他要自己去寺里查侯德才的消息,乔装打扮去调查,这种情况下人多口杂反而容易坏事。
197.雨中多闻寺(大章求支持)
得到了消息还得到了一条大鲶鱼,王七麟分外开心。
徐大更开心,他把泼皮弟兄全给召集到了县城里,于是他又可以做大爷了。
他们回到县城,王七麟将鲶鱼给了大姐:“今晚咱吃铁锅鲶鱼。”
巧娘笑道:“好咧,那我贴点小饼子,我记得你小时候最爱吃铁锅鲶鱼贴小饼。”
黑豆含着手指说道:“我也喜欢吃。”
“人肉你都喜欢吃。”徐大嘲笑他。
黑豆恼怒:“我才不喜欢吃人肉。”
徐大说道:“上次说把你剁了做成排骨红烧,你还要吃呢。”
黑豆说道:“不一样,那是红烧排骨,我最喜欢吃红烧排骨。”
说着,他滋溜了一下嘴巴。
徐大调侃他道:“那这不就等于你爱吃人肉?”
黑豆坚定的说道:“我不爱吃人肉!”
“那把人肉做成红烧排骨,你爱不爱吃?”
黑豆不耐烦了:“大爷你真傻,我都说啦,我不爱吃人肉,我爱吃排骨!”
巧娘进了厨房不久,一声惊叫声响起。
王七麟随意的问道:“怎么了,大姐,你是不是切到手了?”
黑豆飞奔出来惊恐的喊道:“我不吃人肉,我就是不吃!”
王七麟纳闷,这傻孩子叫什么呢?
王巧娘惊慌的出来说道:“小七你快来看,快来!”
王七麟快步走进厨房,鲶鱼已经被宰杀了,肚子里的脏东西被抠了出来,其中有一节手指!
他蹲下翻看手指,皮肉腐烂,露出森森白骨,但指甲盖没有脱落。
这是人手。
王七麟直接将厨房门关上了,他对徐大说道:“去找老窦。”
不多会,窦大春跟着徐大急匆匆走来。
王七麟让他看这节手指,窦大春面露惊喜之色问道:“这是从哪里来的?”
“从鲶鱼肚子里抠出来的,我说你高兴什么?辖内终于有大案发生,终于有立功机会了?”
窦大春摇头笑道:“不是,是有一桩大案终于出来线索了,嘿嘿。”
“什么大案?”
窦大春给他介绍道:“城里有家酒楼叫永红火,买卖不大,生意不差,是一家百年老店了。然后前两天酒楼碰上了凶案,有人在他家厨房藏了碎尸,分别是脑袋和身躯,唯独不见四肢。”
“唉,这个案子可忙坏了衙门,可是查来查去没查到线索,现在你们发现的手指很可能就是案中尸首所属,所以我才高兴。”
王七麟怀疑的看着他道:“你们既然有死者的头颅都没有查到死者身份信息,那靠这手指又能查到什么?”
窦大春苦恼的说道:“你不知道啊七爷,凶手非常狡猾非常残忍,把脑袋给烧过了,烧的就跟卤羊头似的……”
“春爷你这话过分了啊,打算不让大爷下辈子吃羊头肉了?”徐大面色不善的说道。
窦大春笑道:“大爷这不是自谦了吗?就您这胃口能被我一句话影响?行吧,是不是又想让我老窦请吃饭?这话直说,吃饭还不是小事?”
徐大也笑了,被这孙子看穿自己本质了。
他确实想用这话蹭窦大春一顿饭。
但被人看穿意图还是尴尬,于是他改话题开始分析案情:“这节手指是在一条河里发现的,应该是那人将四肢给扔到了河里进行毁尸灭迹,结果手指被鲶鱼给吞下了。可是那河段距离县城很远,这说不过去,谁会杀了人一部分尸体扔进城里饭馆一部分尸体扔到几十里外的河里?”
窦大春皱眉:“有道理。”
王七麟翻白眼:“有个屁道理,真不知道你们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如果这是一具尸体所属,那就说明餐馆和河段之间存在联系,所以杀人者才会将尸首分别扔在这两个地方,这样寻找它们间的联系不就得了?”
窦大春恍然。
这是普通凶杀案,不归听天监管,是衙门的分内事。
但窦大春说这案子太棘手,他破不了,所以让王七麟帮忙去看看。
他希望这尸体上残留着尸首的一点魂魄,到时候谢蛤蟆喊魂问问,说不准一句话就能把案子破了。
永红火在内外城相交的一个路口,是一家平民菜馆,他们一行人赶去一看,菜馆里头冷冷清清,掌柜的和小二哭丧着脸在大眼瞪小眼,没有一点店名的威风。
看到他们联袂到来,掌柜的当场给跪下了:“青天大老爷们,求求你们一定早点把这案子给破掉,还我们家清白啊。”
王七麟问道:“外界现在认为你们和凶杀案有关?”
掌柜的抽了抽鼻子说道:“他们何止是猜我们之间有关,他们直接说是我们杀了人!还说我们饭馆是黑店,用人肉做菜,唉,这不都是污蔑吗?可大家偏偏相信,你们看,现在晚饭的点,我们店里哪有客人?”
窦大春点头道:“以往这个时候,店里已经熙熙攘攘,没有立锥之地了。”
王七麟说道:“立马查这些传闻的源头,这案子跟传闻源头应该会有关系。”
杨大嘴懵了:“众口铄金,三人成虎,这可怎么查?”
王七麟叹了口气要骂蠢货,还好窦大春这捕头有几分脑子,道:“问问掌柜的他们有没有竞争对手、有没有仇人之类,这摆明是有人针对永红火进行栽赃陷害,查这些人就行,对吧,七爷?”
王七麟沉默的点点头。
窦大春路上说过,案子发生后,店家也算聪明,他们没有吓得嗷嗷傻叫,而是赶紧关了后厨去报官。
差役们到来后便控制了现场,他们尽量将案情做了保密,因为这种重案过于残暴,会引发百姓恐慌,这样事情闹的越大他们的破案压力越大,如果百姓们都不知道这起案件,那衙门不查了都行。
死一个人而已,就这世道死个人算什么事?还比不上朝廷的大人们少吃一口肉、少看一卷书重要呢。
所以这种情况下,案子怎么会闹的满城风雨?
要说背后没有推手,王七麟不信。
他们去厨房看了看,王七麟嗅到了一股阴味:“有鬼?”
谢蛤蟆摇头道:“跟案子无关,是普通的饿死鬼,它们会留恋阳间厨房,几乎所有饭馆厨房都有过它们的踪迹,它们只是来嗅饭菜香味的,不会惹事,也不会杀人。”
王七麟仔细嗅了嗅,果然从这股阴味中嗅到了饭菜的味道,这就是饿死鬼的特征。
厨房被收拾过了,或许曾经有线索,但现在也看不到了。
厨师告诉他们,碎石被夹带在一些蔬菜中,他们这是平民饭馆,客流量大、每日用的米面肉菜也多,所以每天都要采购。
这些食材用箩筐装着,人头和碎尸便被藏在筐子底部,所以早些时间没有被发现。
王七麟问道:“菜贩和米贩有没有查过?”
窦大春苦笑道:“他们这里的米就是我们窦家给送的,菜是城外的农户给送的,农户我都查了,全是老实人。而且这些农户跟永红火关系很好,他们有的甚至是从爷爷一辈就开始送菜给饭馆里了。”
王七麟点点头,没有线索,难怪窦大春会这么为难。
窦大春把分析说了出来,道:“这件事首先要怀疑的是竞争对手作案,永红火生意太好,让他眼红。所以他用碎尸来栽赃了永红火,并对外散布了消息,目的自然是毁掉永红火的生意。”
“其次我们怀疑是饭馆惹过的人作案,可能饭馆惹了他,他用这个手段来报仇。”
“可是我们调查过周围的饭馆和掌柜的仇家,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
王七麟道:“这样先查查外面的传闻吧,找一下源头。”
他暂时顾不上查这起凶杀案,他还得去查侯德才和阴囹圄。
这玩意儿太危险了,一旦被恶人或者邪恶组织弄到,那真是苍生之祸!
转过一日,王七麟起床后看向造化炉,昨天炼出了天王轮回钟,于是晚上睡觉前他就把妖鸡的尸体给放入了造化炉中给炼了。
恰好,炼妖鸡所用的炉火就是来自斩杀妖鸡所得,这样炼出来的不管是什么都算是正品了。
他看向识海,造化炉上有一块光洁的鸡肉在转动。
鸡肉大概有他巴掌大小,像是胸脯肉,具体他不清楚,拿出来后就给八喵看。
不认识的东西他不敢乱吃,于是想用八喵做实验。
结果八喵看到这肉后眼珠子都直了,一下子扑上去摁着鸡肉给先舔了一遍。
这招是跟徐大学的。
舔完后它歪头斜睨王七麟,慢慢悠悠美滋滋的吃。
王七麟服了。
本来他只是想让八喵试个毒的,结果八喵太机灵。
八喵吃过鸡肉后身上似乎有氤氲冒出,王七麟随意扫了一眼感觉它浑身有淡雾在蒸腾,可仔细看去又没有异常,就是毛色变得更黑亮了。
没有变大,也没有多一条小尾巴。
这让他很失望。
今天还有要务,于是他没有仔细去研究八喵变化,大清早吃了饭他又出门了,准备前往多闻寺。
结果一出去被林中英堵住了。
林中英阴阴沉沉的说道:“王大人好大的官威,好忙的日程,我找您三天,这第三天才能碰上您,嘿嘿,当年刘备拜见诸葛亮也不过是三顾茅庐……”
王七麟露出厌恶之色。
见此徐大拍马杀出,吉祥县男团首席喷子时刻在线、随时准备作战:“呔,日汝先人,你刚才说什么?你小小一个捕快竟然敢自比汉昭烈帝?好大的胆子,告诉本官你这比喻是什么意思?想要做皇帝吗?嗯?你小子看着人模狗样,没想到是鹅卵石混进鸡蛋里——混蛋!你是二十天孵不出鸡的蛋,臭蛋!”
这一顿连喷把林中英给喷懵了,他叫道:“我只是随口那么一说……”
“好一个随口一说,你随口一说就敢自比汉昭烈帝,那你仔细想过再说的话要自比是谁?自比造反起家的汉高祖刘邦?自比夺前朝皇权的宋太祖赵匡胤?我看你是鲈鱼探虾毛——没安好心眼!你是耗子与蛤蟆交朋友——不怀好意!”
徐大又是一顿义正言辞的喷,喷的林中英面无人色。
王七麟听的可乐,说道:“我看你还想自比高粱河车神,他杀了长兄夺取了皇权,嘿嘿,这点脾性倒是跟你很像啊。”
林中英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心里暗骂:这徐大看着莽撞怎么嘴皮子这么溜?骂起人来一套接一套,跟那些读书人似的,真是邪了门。
谢蛤蟆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道:“无量天尊,这孙子早不来晚不来,倒是来了个巧,提醒了咱们一个错漏!”
容貌!
他们要去寺里打探侯德才的消息,自然不能以本来样貌示人,于是谢蛤蟆露了一手给他们做了简单易容。
王七麟化作娇弱公子哥,谢蛤蟆自己成为老成持重管家爷,徐大成了个愣头愣脑的莽汉子。
多闻寺在吉祥县以东二十里,处于一座山丘之上,周围全是树林,只有几块平地上栽种了一些粮食和蔬菜,极为幽静。
可惜今天天气不好,阴云密布,天空如铅染,压得人心里难受,否则来这种深山古刹是一种心灵享受。
官路口有小路蜿蜒引入密林,多闻寺在密林深处,一路上马蹄轻轻敲打地面,王七麟满耳朵听到的都是蝉鸣声。
天气闷热,蝉虫们可了劲的嚎叫。
王七麟只能用古诗来安慰自己,道:“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不错不错。”
山林之间多有山泉,清澈的泉水在林壑间淌过,如流凝脂,从旁边走的时候能看到一些小游鱼和山螃蟹。
穿过这片山林,红墙琉璃瓦的多闻寺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座寺庙山门紧闭、院墙高耸,它占据了山丘顶部的位置,这样来人要想进寺庙得抬头看,所以显得格外巍峨。
到了山门,王七麟亲自去敲门。
结果敲了好一阵也没人来开门,徐大恼了,提了提裤子道:“大爷来开门。”
王七麟摇头道:“你可得了吧,这庙门一看不是凡品,咱给弄坏了怕是赔不起。”
庙门厚重庞大,上面镶嵌着古铜色门钉,光是这些门钉就不少钱。
他又敲了几下,庙门总算缓缓打开了,一个光头和尚歪着头从上到下又从小到上的打量他们:“你们、阿弥陀佛,三位施主是来做什么的?”
王七麟正要说话,谢蛤蟆从马上跳下说道:“师傅您好,我家少爷曾经在你家寺里许过愿,如今是来还愿的。”
他给徐大使了个眼色,徐大掏出几个铜铢递给青年和尚。
青年和尚偷偷收进袖子中,笑道:“原来是还愿的施主呀,抱歉抱歉,刚才听见门响,我还以为是老天在打雷呢,所以没能及时出迎。施主们既然是来还愿的,那快快请进。”
庙门打开,一进去是个广场,一座大香炉安静的矗立在地上。
香炉后面站着一位菩萨,这菩萨面如童子、一身戎装,手持金刚降魔杵杵在地上,身材高大、威风赫赫,一看就知道这是摧邪辅正、除魔卫道的高手。
三人去大殿等候,四位和尚在如来佛像前敲着木鱼诵经,天气阴沉,这些和尚敲木鱼又敲的混乱,徐大心头烦躁,道:“我出去转转。”
他正要出门,这时候接待他们的和尚引来一名穿袈裟的老和尚,道:“师傅,就是这位施主来还愿的。”
老和尚双手合十唱喏:“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请问施主怎么称呼?”
王七麟道:“弟子姓陆……”
“原来是陆家少爷。”老和尚笑着引他坐下,“我听我这弟子说你是来还愿的,不知道你曾经许了什么愿?”
王七麟道:“弟子曾经许愿求菩萨保佑得一段美好姻缘,前些日子我父亲果然为我找了一户好人家的女子做夫人,于是今日特来还愿,同时也想再许个愿。”
青年和尚欣喜的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陆少爷一定是良善人家,所以佛祖才保佑于您。”
他像是想问什么,但拍了个马屁后又闭上了嘴巴。
王七麟明白他的意思,笑道:“弟子这次来还愿是想给庙里捐点香火钱,上次来我就发现了,庙里的菩萨们金身已坏需要修缮,所以带来十枚金铢,不成敬意。”
徐大面如土色,哆嗦着手掏出十枚金铢。
主持和尚双手合十轻呼佛号,他说道:“阿弥陀佛,陆少爷实在是有心了,你先前还说要许个愿,不知道要许个什么愿?”
王七麟露出一丝忧愁之色,道:“唉,我家夫人端庄贤惠、孝敬公婆,但唯独有一个问题让人耿耿于怀,那便是她害怕水!”
“怕水?”主持诧异。
“对,她小时候曾经在河边玩耍,结果被一个水鬼给缠上了,还好当时有一位高僧云游天下碰巧撞到,那高僧超度了水鬼,可却留下了一些隐患,导致我夫人至今看到水还害怕,每次洗脸洗澡都是折磨。”
侯德才是治水患的老手,他如果跟寺庙有关系,那哪怕是有所隐瞒,平日里肯定也会显露出一些与水打交道的本领,这样寺庙如果想拿到他的钱,很可能会让侯德才出面。
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空了,主持对此啧啧称奇,并说只要心诚佛祖一定保佑,并没有说我们庙里有僧人能帮你忙。
当然这也在王七麟的预料中,他并没有沮丧。
雷声震动,山风吹起,一阵大雨终于落下了。
见此王七麟皱起眉头,叹气道:“今天不该出门的,这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啊。”
主持笑道:“阿弥陀佛,我多闻寺虽然是小庙,却也能容的下几位施主来避雨。看这天气这场雨怕是不会小,持续的时间不会短,这样你们今晚怕是都走不了。”
旁边的和尚问道:“主持,这场雨不至于会下到晚上吧?”
主持道:“阿弥陀佛,法明你着相了,山里险峻,雨后寸步难行,再说谁知道大雨过后会不会有洪水泥石流等险情?安全起见,三位施主今晚最好住在这里。”
谢蛤蟆道:“会不会打扰到师傅们?”
主持笑道:“这倒不会,本寺平日里也经常招待挂单的师兄弟,最多的时候有十数位同门共同挂单于本寺之内呢,三位施主请放心的住下就好。”
大雨倾盆而下,主持还要做功课,于是一名和尚走来将他们引入一处禅房。
进入房中,徐大第一时间垮了脸色:“十个金铢啊!”
谢蛤蟆仔细倾听周围,然后说道:“放心,一个也少不了你的,多闻寺有问题,咱们在这里有事可以干了。”
态度恳切的求票,希望大家支持
今天是20号,六月份终于走到下旬了,咱们《妖魔》的新书月快要结束了。
大家知道,因为成绩的原因,弹壳只打新书月的月票榜,以后月份咱就不争了,所以厚着脸皮在这里向大家再求一下月票,希望大家查看一下手中是否有月票,若有月票烦请给弹壳投一下,拜谢了诸位!
说起来这个新书月一直没有加更,然后弹壳赶来求票,怎么也有点说不过去,但还请诸位兄弟姐妹谅解,弹壳的勤勉,大家知道,以前新书月动辄更五六十万字,但这本书涉及到新题材,弹壳写的确实没有那么得心应手,不过月底会加更,弹壳现在尽量攒稿,月底无论如何要加更一下。
不过上架以来,弹壳保证了每天至少一万字的更新,这个量也可以的。而且说实话,弹壳并没有故意卡字数,一般都是完善剧情,所以大家可以看字数,应该章节字数都是零着好几百字,有的甚至是七八百字,弹壳并没有再水上一点字再凑个一千字来收费,弹壳一次都没干这样的事。其实从诚意上来说,真的,弹壳觉得自己是真心对待这本书、对待读者的。
然后说一下本书的剧情,嗯,有些剧情和角色弹壳处理的很不讨好,但希望对本书有兴趣的读者能耐心的看看,其实很多都是伏笔,一些伏笔至今还没有拉出来,比如谢蛤蟆为什么会被主角招募,这里只能告诉大家,他不是被主角招募的,他就明摆着去找主角的。
再一个可能一些读者觉得弹壳这个文笔,怎么说呢,有点夸张或者有点刻意,其实这是弹壳的——嗯,算是特点吧,这点如果大家无法忍受,弹壳只能说一声抱歉,就是那种略有些夸张的反应描写,确实不是很讨喜。
另外弹壳最近也在总结分析,发现自己描写角色的本领还欠缺许多火候,有些角色脸谱化了。嗯,反正希望大家尽量挑出问题、指出漏洞,但不要人身攻击,也不要骂娘,更不要说弹壳把号卖了……其实没人买的,你们不要高估弹壳这个号的价值。
最后,祝福大家身体健康、心想事成,最近疫情有所反弹,希望大家伙都保重身体,我们一起苟过2020上半年,准备迎接2020的下半年。
198.书生投庙(大章求订阅)
“你们有什么发现?”谢蛤蟆抚须问道。
王七麟看向徐大,徐大看向八喵,八喵看向周围,但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它想了想,将自己小尾巴甩了出来,然后去看向小尾巴。
小尾巴睁开小眼睛,全身懵懂。
见此王七麟大为诧异:“咦,八喵的尾巴怎么有眼睛了?”
谢蛤蟆道:“这是玄猫修炼成了一个阶段,它的尾巴化作小妖怪了。”
王七麟想起早上给它吃的妖鸡肉,顿时明白这是妖鸡肉发挥效力了。
小尾巴眨眨小眼睛,它像是并没有自己的意识,也没有其他器官,只是有了小眼睛而已。
王七麟捡起来捧在手心看,小尾巴‘吨儿吨儿’的跳了跳,给他一个背影。
八喵长尾一甩,小尾巴立马被吸了回去被藏了起来。
徐大也看得好奇,他想把小尾巴拽下来研究,八喵很宝贝这小东西,将尾巴收到胯下藏起来钻回了王七麟的怀里。
王七麟撸着猫头说道:“咱们先回归主题,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这寺里的主持很不对劲,无精打采,而他身后的沙弥又过于精力旺盛,毫无和尚的做派。”
徐大严肃的说道:“对,确实如此。”
谢蛤蟆问道:“还有吗?”
徐大道:“老道士你有什么发现就说出来吧,别卖关子了!”
谢蛤蟆笑了笑道:“你们两个还是江湖经验太浅,细节,你们要关注细节!”
“在大门口的时候沙弥出来,徐爷给他铜铢的时候他伸出了手,然后手掌的虎口和掌心都有茧子,这说明他常年握刀剑,是刀剑磨出的茧子。”
王七麟伸出右手一看,果然如此。
徐大偷偷看了看右手,果断将双手抄了起来。
谢蛤蟆继续说道:“我们进入摩尼殿后群僧诵经时候敲起木鱼,可是敲击声杂乱。要知道敲木鱼是和尚的基本功,群僧诵经应当整齐划一,而这寺里的僧人连这基本功都做不到,说明他们不是正经和尚。”
“还有他们的脑袋也说明了这点,大热天和尚们头顶干净没有头油。须知头油最难洗净,需要以皂荚或者胰子来清洗才行,僧人们没有条件天天洗,可是蓬头垢面又会被人鄙夷,于是他们耍了个花招,将满头油灰被阳光、烛光照亮的样子叫佛光。”
“什么样的和尚没有佛光?新和尚,刚剃度的和尚会在剃掉头发后好好洗个澡,否则发茬落在头上脖子上身上会很难受。这时候他们会顺便把头顶也清理干净,摩尼殿里的和尚头顶都很干净,显然是近期才剃度的。”
“近期突然剃度一批和尚?这多闻寺又不是大庙,怎么会突然接纳这么多弟子?话说回来了,多闻寺不是大庙,这从门口的韦陀菩萨也能看出来,还记得韦陀菩萨的姿势吗?”
王七麟点头,他单手持妖刀拄在地上,就像韦陀菩萨持降魔杵杵在地上。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正是这姿势。须知韦陀菩萨持降魔杵姿势是有说法的,如果他将降魔杵扛在肩上,那表示这是大寺庙,可以长期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吃住修行。”
“如果他将降魔杵平端在手中,表示这个寺庙财力有限,只能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做短期的吃住修行。”
“如果韦陀菩萨将降魔杵杵在地上,那就表示寺庙贫困,不能招待云游到此的和尚。”
王七麟问道:“还有这样的说法?”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这说法是佛教权威,所有寺庙都得遵从。”
徐大明白了:“可是主持刚才说,他们寺里以前经常招待云游至此的同门吃喝玩乐……”
“如果他不是在胡说,那就是在提醒我们。”谢蛤蟆点头道,“提醒我们寺庙有反常的问题。”
三人热烈的讨论了一阵,八喵耳朵忽然抖了抖并递给王七麟一个眼神:爹,有人在靠近。
谢蛤蟆立马闭嘴,人如蝙蝠般飘起,直接飘到了窗子上头,他像壁虎般贴在墙上,用手指点开窗子顶端的窗棱纸往外打量。
“来了个书生。”
谢蛤蟆的声音落下不多会,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敲了敲门:“请问来还愿的陆公子在吗?”
王七麟纳闷寺院中又哪来了个书生,不过他艺高人胆大,便上去拉开了门。
门后站着个中年书生,头包绿色方巾、身穿青绿色长袍、脚踏一双绿色步履靴,腰上挂着个绿色玉佩,手中还撑着一把绿伞。
王七麟惊叹:这是家里养了一群野马吗?从头绿到脚啊!
书生看到他后露出温和的笑意,微微点头:“您可是陆家公子?”
王七麟不答反问:“您是谁?”
书生笑道:“在下名叫秦韬,字文略,一名游走四方的酸儒,今日途经山林遇上大雨,看见此地有一座宝刹,便前来投宿。方才寺里的师傅告诉我说您也在这里,于是我想上门拜访。”
王七麟又问:“拜访什么?”
书生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问,这是很不热情、很不好客的问题,于是他便笑了一声说道:“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王七麟被他这么给整懵了,什么跟什么?
书生似乎有什么机密,他往身后看了看,挥手示意王七麟进屋。
进入屋子中后他神秘兮兮的说道:“三位兄台请了,你们可是本地人?”
王七麟闹不清楚他想搞什么飞机,就眨眨眼睛不说话。
秦韬自顾自的说道:“实不相瞒,秦某并非本地人,乃是受到一位同窗邀请而来,想要去往吉祥县。根据秦某打听,穿过周边山林一路西行就能看到吉祥县,可秦某在这里转了两日,却迟迟没有走出去,这是怎么回事?”
王七麟问道:“怎么回事?”
秦韬微微一笑,用幽幽的语气说道:“三位可听过鬼打墙?”
“你的意思是你碰到了鬼打墙?被困在了山林中?”
秦韬没有回答,他又说道:“秦某被困在山林里两日,今日忽逢大雨,正苦于无处避雨,然后就看到了这里出现一座寺庙,三位可知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王七麟的思维不知不觉就被他牵着走了。
秦韬猛的收起笑容,一字一顿的说道:“此乃,鬼庙!”
徐大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你的意思是,你被鬼打墙迷住了,然后有鬼幻化出一座寺庙来吸引你进入,想要谋害你?”
秦韬严肃的说道:“不只是我,还有三位!实不相瞒,如果在下所料不错,三位已经命不久矣!”
王七麟关爱的看着他问道:“你脑袋瓜子,没问题吧?我不是说你傻,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脑子差点事?”
面对质疑和侮辱,秦韬淡淡一笑,仿佛世外高人。
他说道:“我只说一句这寺里有鬼,三位信不信?”
王七麟敷衍的点头:“信,这鬼就在你眼前。”
秦韬吃惊的看向三人,一个后撤步退到了门口。
王七麟指向徐大道:“喏,这里有个穷鬼。”
“还是个色鬼。”谢蛤蟆补充道。
听完这话秦韬不悦,道:“时至今日三位还当在下开玩笑?”
王七麟不耐道:“那你说寺里有鬼,什么鬼?它要怎么谋害你?”
秦韬严肃的说道:“到了夜里你们就知道了,到时候会有一位千娇百媚的姑娘来敲开我的门,如果我请她进门,她便会以鬼法诱惑我,吸我阳气、吞我才气!”
“等等,要是有这样的鬼,你能不能别给它开门,先让它来我这边?”徐大眼热的说道。
秦韬眼睛瞪大了。
徐大说道:“没别的意思,我阳气比较充足,可以让它吸个一半,等它吸完了我再把它给你送回去,行不行?”
谢蛤蟆服气了,下意识就要唱喏:“无量——山有个无量寺。咳咳,你们俩是要做鬼连襟么?”
秦韬对谢蛤蟆说道:“道长所言极是,这位兄台真是个色鬼呀!”
徐大不乐意的说道:“你是个傻鬼,我逗你玩,这都听不出来?还有,刚才你说的有什么依据吗?”
“当然有!”秦韬傲然一笑。
看他这话说的笃定,王七麟三人的想法动摇了,难道这寺里还真有什么问题他们没有看出来?
秦韬接着说道:“秦某三岁识字五岁诵文七岁作诗,多年来看过的玄奇志异书籍不下一千部,深山鬼庙女鬼勾引书生的事看到了不下五百件!以秦某经验,今日遭遇就是书中记载之事!”
正在认真听他分析的王七麟怎么着也没想到最后听到这么一句话,他扭头看向四周:“刀呢?我的刀呢?”
这一刻他真想劈了秦韬,对方自我介绍真没错,这就是个酸儒!还是又呆又傻的那种!
“算了七爷,别生气,杀人犯法。”徐大拦住王七麟将他推到床上坐下,他走回来对秦韬说道:“书生,你这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对吧?”
秦韬一怔:“这位大人所言何意?”
徐大声音陡然严厉起来,道:“你下雨天没事干,来寻我们开心,对吧?”
秦韬叫道:“冤枉,你怎能平白无故污人清白?真是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话已至此,你们依然不信我?”
徐大不耐道:“叫什么叫?好像我们把你怎么了似的,我跟你说,书生,我们三个就是本地人,这寺庙叫多闻寺,已经修建起来有两百多年,刚才接待你的和尚没给你说,我家少爷是来还愿的吗?”
一听这话,秦韬傻了:“什么?这是真的?”
他眨眨眼睛,一脸茫然:“可是,如果这不是鬼庙,那庙外怎么会被大雨冲出来好些白骨?”
王七麟猛的站了起来:“哪里有白骨?”
秦韬指着北方说道:“就在庙后呀,我从庙后转过来的,大雨倾盆浇灌而下,冲开庙后一片山坡,露出来一些白骨。”
王七麟立马拿起妖刀道:“带我们去看看。”
秦韬转身要走,徐大拦住他道:“先等等。”
“怎么了?”
徐大说道:“七爷,现在外面下着大雨,咱们贸然出去必然会引寺里和尚的怀疑,岂不是打草惊蛇?”
他又问秦韬:“枯骨之事你有没有跟和尚们说起?”
秦韬道:“我以为他们是鬼,自然没说。”
徐大道:“七爷,咱得先控制了寺里的和尚,然后再去找枯骨,反正枯骨没长腿跑不了。如果咱打草惊蛇了,和尚们趁着大雨逃跑,到时候可不好找,对不对?”
王七麟和谢蛤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算是误会解除了,四个人同处一室。
四个大老爷们待在一起终究有些尴尬,王七麟看向徐大示意他找个话题来打破沉默,徐大去问道:“书生,你说你看了上千书籍,那你看的都是小说吧?”
“大部分是。”秦韬不好意思的说道。
徐大将手臂搭在他肩膀上问道:“那你有没有随身带几本?你带的书里有没有《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游仙窟》、《玉妃媚史》这种?弄几本给大爷看看。”
王七麟倒在木床上。
徐爷的腰子真他娘千锤百炼过,不知道送入造化炉里能炼出什么来?或许能炼出一条打神鞭?
谢蛤蟆走到他身边小声笑道:“七爷,这书生有点意思。”
王七麟问道:“有什么意思?”
谢蛤蟆道:“他有满身才气,这才气像宝塔一样冲霄而起,在我近些日子所见所闻中,仅次于一人。”
王七麟顿时好奇起来:“我曾经听人说过,有些读书人有才华,这才华可以化为灵光被看见,难道这是真的?”
谢蛤蟆道:“是真的,不过化为灵光的不是才华,而是才气,二者可不是一回事。我问你,上古时期,仓颉造字,鬼哭神泣,这事你知道吧?那你知道它们为什么嚎哭吗?”
王七麟摇头。
谢蛤蟆说道:“因为‘字’是诸圣的心血所化,有千般妙用、万般神奇,道家的符箓、佛家的经文,所含大威能都来自于字。儒家所讲的‘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这也是字的大威能。”
“但不是会读几个字、看几本书,一个人身上就有了才气。也不是你考了功名就有才气,更不是功名越高,才气越高。才气需要对文字融会贯通、需要胸有丘壑,才会逐渐凝聚。”
“所以自古文圣才华贯千古,才气灿烂如锦绣,光芒可照亮云霄和天河,与星月争相辉映。有的书生才气光芒数丈长,像身负宝塔。还有的才气一点点,就像荧荧小灯,仅仅能看见而已。”
“这种才气就像是我们的内力、妖魔鬼怪的修为一样,后天形成、可以修炼精进,也可以耗损,可以被抽取走。”
“所以你当妖魔精怪为什么喜欢缠着书生?真以为是看中书生们的臭皮囊?如果只为了好看,那妖魔精怪可以随意化形,它们可以自己化作俊男美女苟合,再不济可以去找鸭,何必纠缠书生?实际上,它们图谋的就是书生的才气啊!”
王七麟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又问道:“那你说这书生的才气就是像身负宝塔?他不是个酸儒?”
谢蛤蟆点头道:“不错,所以他即使知道自己遇到了鬼庙也敢进来,以他的才气,普通鬼怪见了只能躲避,哪敢来放肆?”
这才说的过去。
王七麟刚才就觉得古怪,普通人看到庙后出现了枯骨或者以为自己碰上了鬼庙,不应该吓得仓皇逃窜吗?可是这秦韬却主动送上门来,这很不应该。
大雨还在哗啦啦的下,他没事干只好继续问谢蛤蟆道:“你刚才说他的才华之气仅次于一个人,他仅次于谁?”
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心头惴惴。
虽然他没怎么读圣贤书,但在梦里的地球上也是看过许多书、认了许多字的。
所以,才气会不会出卖他的秘密?
万一他的才气像火箭一样猛往天上蹿怎么办?
但他想多了,谢蛤蟆说道:“李长歌!”
王七麟恍然,他看了眼徐大,道:“那徐爷的才气怎么样?”
“光芒倒是不大,可是色泽纯粹、不染杂色,纯黄!”
徐大那边正在翻一本书,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这场雨不光下的大,也下的久,从上午一直下到中午还没有停。
上午接待过他们的沙弥提着个竹篮走来,敲开房门笑容可掬的说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想必饿了,请快快用餐。我们这乡野小庙,没什么好招待诸位的,只能请你们吃一顿素餐。”
徐大急不可待的将竹篮拿走打开,里面有两层,上层是一大盆清水煮蔬菜,下面是一大盘玉米饼。
见此他失望了:“就让大爷吃这个?”
沙弥皱眉道:“施主须知,这世道艰辛,有的饭吃就不错了,何况粗粮蔬菜最养人……”
“粗粮蔬菜最养人,那你怎么吃了肉?”徐大忽然抬头问他。
沙弥一愣:“你说什么?”
徐大一把手抓在他胸口将他拽了进来,抬脚踢上门嘿嘿狞笑:“小东西还装傻呢?当大爷鼻子不好使?告诉你,大爷长了个狗鼻子,你嘴巴里的肉香味早就让我闻见了!说,肉呢?!”
一边说他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子,小沙弥要呼喊,他另一只手立马捂住了沙弥的嘴巴。
“快说!肉呢?!”徐大厉声问道。
沙弥瞪大眼睛呜呜呜的叫,徐大狞笑起来:“哟,今天还碰上了个硬骨头?那我先给你切下两根手指头来,然后看你说不说!”
秦韬目瞪口呆,画风转变太快,他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后便赶紧上前劝说:“兄台有话好好说,何必亮出刀子呢?君子动口不动手嘛,何况你想让他说什么也得松开手,你捂着他的嘴巴,让他说什么?”
沙弥努力想点头:“嗯嗯呜呜!”
秦韬又看向王七麟:“陆家公子,你快管管你这马夫,他怎么为了一口肉要杀人?”
王七麟笑吟吟的走上来说道:“为了一口肉杀人可不对,这样,师傅,我们不问肉的事了,然后咱们好好交流行不行?我兄弟松开手,但你别呼喊,否则我就得切掉你舌头了。”
沙弥努力点头。
徐大松开手,沙弥惊慌的问道:“你们想问什么?”
王七麟问道:“第一,寺里一共多少人?第二,最老的人除了主持外是谁?”
沙弥下意识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王七麟抽出刀来A到了他脖子上,温文尔雅的一笑:“干什么?干你们呗!老子今天要打劫!”
199.清缴多闻寺(大章求支持)
一言既出,满屋哗然。
沙弥惊呆了:“你你你,有没有搞错?你要打劫我们?”
秦韬也惊呆了,喃喃道:“打劫寺庙,天理不容啊!”
沙弥立马接他的话继续说道:“不错,你怎么能打劫寺庙、打劫和尚?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的,佛祖不会原谅你们的!”
王七麟问道:“你是说你是个和尚?”
沙弥理所应当的叫道:“我自然是个和尚!”
“很好,给我背一段最基本的《金刚经》。”
沙弥呆住了。
“金刚经不会背?那来一段《楞严经》。”
“总之,你得给我们来一段绝活!”
沙弥吞了口唾沫说道:“几位看来是有备而来啊,但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徐大轻快的甩手给了沙弥一个潇洒的巴掌:“哪那么多废话?还知道你们是谁,咋了,知道了就不抢了?”
话音落下,他伸手去掏沙弥的胸襟:“把我的钱还给我!大爷的钱也敢收?卵子不大,胆子不小!”
沙弥怒视他,徐大又给了他一巴掌:“看什么看?刚才我家公子问你的话还没说呢,赶紧回话!怎么着,你磨磨唧唧的什么意思?把我家公子的话当放屁?”
王七麟抬脚想踢人,但一时不知道该踢这假和尚还是踢徐大。
沙弥眯着眼睛,阴阴沉沉、一字一顿的说道:“诸位,知道吗?你们是在玩火!”
王七麟笑了:“没有,我们还没玩火,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他将桌子上的油灯拿过来,将沙弥两腿拉开绑在桌腿上,然后不怀好意的将火油倒在了他裤裆上。
徐大拿出火折子甩了甩,笑容很邪恶:“大爷今天给你弄个十万火鸡,你是第一个,所以是新鸡,新鸡火燎,嘿嘿,咱这都是有说道的。”
沙弥要叫,谢蛤蟆一甩手,他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徐大扔下火折子,一道火线顺着他的裤腿烧到了他的裤裆。
沙弥惊恐欲绝,疯狂挣扎。
王七麟蹲在旁边说道:“现在愿意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沙弥疯狂点头。
谢蛤蟆解除给他的封口禁术,他急忙叫道:“庙里一共十二个人,就主持年纪最大,比他小的是元辉法师!”
王七麟急声问道:“远辉法师什么年龄?出家之前是干什么的?”
“他今年四十有二,出家之前是一名船夫。给我灭火,快给我灭火啊!”
“那他跟你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给我灭火啊……”
“既然你不肯老老实实的回答我问题,那就准备圆寂吧,放心,待会要是烧出舍利子,我会给你送到大寺庙里供奉起来的。”王七麟摇头站起。
火焰在裤裆燃烧,秦韬胆颤心惊的低声说道:“师傅你快点撒尿!你有水喷头啊,自己浇灭它!”
沙弥现在的水喷头是眼睛,泪流满面。
他终究扛不住火焰炙烤的压力,叫道:“我们是一伙山贼!我们是山贼,日子过不下去了,大当家看这庙里人少,就领我们来这庙里抢掠!”
王七麟问道:“庙里的和尚呢?”
秦韬央求道:“诸位好汉,能不能先放了他?我闻见一股烧头发的味道了。”
王七麟冲徐大点点头,徐大抬起脚说道:“大爷给你灭火!你们看什么?一起上脚啊!”
三只脚一起踩了上去,王七麟下脚最狠。
庙里原本的和尚显然被杀死了,秦韬看到的枯骨便是和尚所属,现在庙里的和尚都是山贼假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异常。
对待山贼,不必客气。
既然动手,那就得雷霆万钧。
王七麟掏出大印令给秦韬看,说道:“我们是听天监官差,特来调查寺庙和尚失踪一案,现在我们要去捉拿山贼,这个交给你来看管,你能看住吧?”
秦韬赶忙拱手道:“原来是听天监的大印,学生见过大人,请大人放心,学生定不辱命!”
这时候捉拿山贼最是合适,天上一直下雨,又到了中午饭点,山贼们都躲在食堂里头吃饭,王七麟三人踩着雨走进去,将他们堵了个正着。
山贼们没有预测到他们会主动找上门来,还在食堂里头一边大吃大喝一边争执:
“一出手是个金铢,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少爷,咱绑了他赶紧上山,到时候找他家里要一票够咱吃十年!”
“太草率了,让老和尚去探探他的底,万一他家底不够丰厚怎么办?”
“都别吵都别吵,咱们占这山门半个月了,该变卖的东西也变卖的差不多了,继续留下确实没什么价值,正好今天下大雨又来了个肥羊……”
“来了个肥羊能怎么着?咱不是还有计划呢吗?还有远大规划呢,哦,按照你们的意思把他们绑了,然后呢?然后怎么去做生意?”
“有道理!”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山贼们愕然扭头,看到门口悄无声息的出现三个人。
王七麟笑容可掬的说道:“诸位要绑架的是我吗?”
一个方脸大和尚面色一变,心里咯噔一下:虽然他们一群人刚才在争吵,可是对方一路走来却能避过众人耳目,这实力差距太大了!
他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一群和尚突然炸窝,联袂往门口冲来。
王七麟不用动手,他让开位置,徐大一搓拳头杀了进去:“老狗扑人!”
“狗急跳墙!”
“嫁鸡随狗!”
徐大连踢带踹,一套少林狗拳虎虎生风,将几个没有修为的山贼挫的一阵哀嚎。
方脸大和尚兔起鹘落杀了上来,气沉丹田摆臂出拳,一招黑虎掏心直奔徐大胸口而去。
他有修为,不在徐大之下!
这时候门口响起一声怒喝:“看,暗器!”
正与徐大交手的大和尚脸色一变急忙回手护体,扭头看到一团黑影冲自己而来。
黑影飞出来的并不快,他一下子看清了怎么回事:日,一只猫?
他急忙甩手做长鞭拍在猫身上,这一拳气力十足,别说是猫,就是一头牛也能给打倒!
结果这猫在空中也甩动尾巴做长鞭,两条鞭子相抽,方脸大和尚闷哼一声,手臂断裂!
八喵落地再度甩尾,小尾巴跟个弹丸似的飞了出来。
暗器又见暗器!
这小尾巴甩出速度极快,大和尚眼前一花,兜头像是被人拍了一板砖——
这暗器上头!
八喵极速跳起落下,它在食堂里头飞窜不停,又是挥爪打喵喵拳又是甩尾做长鞭,将一群山贼扫的连连惨叫。
谢蛤蟆扫了一眼说道:“这里头只有九个人,刨去主持和咱房间那个,还有一个没在这里!”
王七麟道:“去找他!”
谢蛤蟆一甩长袖在雨幕中飞了起来,几个掀开窗户想逃跑的山贼见此直接面色惨淡的跪下了:对方有神通!
放弃抵抗,免得挨揍。
谢蛤蟆飞上摩尼殿屋顶,他如鹰隼般站在尖顶上遥望四周,双臂一甩长袖飘荡,像一只大鸟般飞向了一处偏殿。
见此王七麟一脚踢晕一名冲到门口的山贼,拔脚追向谢蛤蟆消失方向。
依然有大雨在风中飘,偏殿一带地上结了一层冰,王七麟追的快,一脚踩上去差点劈叉。
谢蛤蟆拎着一个身穿灰白僧袍的中年人踏冰而来,他笑道:“七爷扭腰晃屁股的是在做什么?”
王七麟看向他手中的中年人,脸上大喜:“侯大人,哈,好久未见啊。”
被谢蛤蟆逮到的赫然是当初随侯德才一起逃跑的皂隶班头侯矫健,不过这货现在剃了光头、贴了花白眉毛、花白胡子,恍若老僧。
被扔出来后,侯矫健哭丧着脸说道:“阿弥陀佛,七爷您能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您看我都出家为僧了,不问红尘、不理俗事……”
“这种没味道的屁就别放了,”王七麟好笑的摆摆手,“你叔叔躲在哪里?别逼我动刑,你知道我们听天监的手段,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念旧情要废了你。”
侯矫健对听天监的酷刑有所耳闻,听了他的话顿时打了个寒颤叫道:“七爷,我叔叔被你们给抓走了啊!”
王七麟一怔,道:“什么?被抓走了?被谁抓走了?”
侯矫健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就看见他肩膀上有个黑乌鸦,穿着的是你们听天监的官服。然后他找到了我叔叔,我叔叔压根没反抗,当场就跪下了,就这么被他给抓走!”
一听黑乌鸦王七麟便知道了抓走侯矫健人的身份,主管云州的银将太霸。
他问道:“那阴囹圄呢?也被那人给拿走了吗?”
侯矫健摇头说道:“我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叔叔把我带走,然后带我躲入了一条河边的芦苇荡中。之后他并不怎么管我,更没有跟我提什么机密事宜。”
王七麟没听完就招了招手:“把他带走,送去诡狱,到时候他会老老实实交代的。”
听天监自己有一套牢狱,从府一级开始设立,叫做诡狱,里面不怎么审人,主要是审妖魔鬼怪,极其残酷,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一听这话侯矫健崩了,他扑上来要去抓王七麟手臂,叫道:“七爷,我说的是实话啊,真的,不信你去问你们听天监的大人,我叔叔啊不,是侯德才那反贼当时见到您那位同僚之后,立马跪下,然后跟着他走了!”
冥鸦使太霸,这人在听天监里头威名显赫,侯德才当差多年自然知道他,所以看到他出现老老实实下跪被带走很正常,这些话王七麟相信。
可他不信侯德才什么都没给侯矫健说!
当然他现在不指望从侯矫健手中得到阴囹圄,既然太霸捉到了侯德才,他自然有办法找到阴囹圄,这事不用他管了。
王七麟不说话,板着脸走在雨幕中。
侯矫健抓着手臂在后努力跪走:“七爷,求你信我,我我、你知道我的,我很尊重你,我是跟着我叔叔倒了霉,不是我,我是跟着侯德才那反贼倒了霉啊!”
“你要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你放我一马,你别送我去诡狱!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寺庙,这寺庙里有一伙山贼,他们在半月前闯入多闻寺,然后杀了寺里的和尚只留下个主持。”
“他们还杀了来寺里借宿的一个行脚商人,抢了商人的钱和货,把他的尸首给拆解了,混入庙宇下农户送往城内一家饭馆子的箩筐里,想以此来制造混乱……”
听到这里王七麟回头:“饭馆子是永红火?”
“对,永红火,”侯矫健见他对自己的话来了兴趣,便一箩筐的倒了出来,“他们发现做山贼没有前途,便想找家饭馆子做买卖。可是他们没钱,听说寺庙有钱,就来抢了多闻寺,想攒钱去城里开馆子。”
王七麟明白了:“但他们想弄一家大馆子,看中了永红火。永红火掌柜的却不想转让给他们,于是他们便想杀人送尸块进去制造混乱,到时候永红火开不下去了,就只能卖给他们,对吧?”
他当时猜测是永红火得罪过的什么人或者哪个对头策划了这一切,唯独没想到是有人以此为手段想迫使掌柜的转让饭馆。
这一招太狠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永红火被这么一闹名声坏了,即使山贼们去接手,怕是生意也难以再红火起来。
不过山贼们估计没有想的这么远,他们头脑简单,一群傻子。
果然,侯矫健小鸡啄米一样点头:“一点没错,正是如此!”
王七麟冲谢蛤蟆苦笑:“咱们今天来多闻寺倒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好歹帮窦大春破了一件重案。”
他们回到食堂,和尚们已经被全抓了起来,徐大正一个个捆绑。
王七麟很喜欢看他绑人,捆绑手段娴熟,绳扣漂亮且结实。
让他吃惊的是绑住山贼头子的绳子,那是一根小黑绳,上面长着毛……
八喵看到他回来跑过去甩了甩尾巴,小黑绳解开变短变胖,又变成毛茸茸的小尾巴回到它尾巴上。
“七十二变啊?”王七麟惊呆了。
他把主持放了出来,主持看到一群贼人全被捆绑起来,当场泪如雨下:“原来三位是听天监的大人,多谢大人们仗义援手、明察秋毫,否则老衲要被他们害死了。老衲身死不要紧,可怜我寺内诸位师弟和弟子,他们全被贼人给杀害,我若是死了,谁还能给他们伸冤?”
主持名叫圆觉,他将事情经过详略得当的讲了出来。
多闻寺虽然不是什么大寺庙,可是也不至于被十来个普普通通的山贼就能攻下,他们是有得道高僧的,也就是前一任主持。
奈何前任主持去县衙做法事被阴囹圄给弄死了,不巧他当时把寺里好手也全带上了,这意味着整个多闻寺的精英被一网打尽,一起给折在了里头,全死了。
也是这个原因,多闻寺只好暂时闭寺,一是排解和尚们的悲伤,二是前任主持身死,他们没法再做法事。
结果山贼们发现了机会,他们在十多天前的夜里摸黑杀进了寺庙,砍死了所有和尚,只留下最年长的圆觉,看他最好控制,就让他做了主持。
这些天来山贼们装作和尚的样子鸠占鹊巢,变卖寺里的家当想买个商铺做生意,幸亏王七麟今天到来,因为山贼们已经把寺里值钱家当都卖的差不多了,最近两天正准备杀了圆觉全数撤走。
圆觉最后双手合十,面露沧桑:“阿弥陀佛,这些人业障缠身,其心可诛!他们在庙里造下了好大杀孽,老衲眼睁睁看着弟子们被屠杀,还以为诸位今日也要被屠杀,先前内心着实痛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说到最后,浊泪横流。
王七麟等他平复了心情,问道:“圆觉主持,我想知道这些山贼是一起来到多闻寺的吗?有没有来过一位年纪与你相仿的老山贼?”
圆觉摇头道:“阿弥陀佛,这倒是未曾发现,不过他们不是一起来的,最初到来的山贼……”
“不好!”谢蛤蟆陡然怪叫一声,拔脚冲向山贼头目方脸大和尚。
大和尚脸上带着古怪笑意,身上依稀有火焰在跳动,但火焰一闪即逝,王七麟也只是扫到了一眼,并没有确切看到。
徐大没有开目神,眼力劲可比不上他,他见谢蛤蟆皱眉站在大和尚面前而大和尚一动不动、表情凝滞,就上去作势要踢他一脚。
谢蛤蟆急忙拦住他,摇头道:“别碰,他体内有火。”
徐大道:“我体内也有火,我火气特别大,刚才撒的尿很黄。”
谢蛤蟆叹了口气道:“他体内的是狱火,焚身狱火,现在他整个人已经被烧没了。”
说着他从随手捡了个碗扔在大和尚身上,这大和尚猛的就垮了,化作一堆骨灰。
周围的山贼吓得哇哇叫,没胆子的往后缩,有胆子的破口大骂:“秃驴你对我家大哥做了什么?!”
眼前一幕让徐大深感惊骇,他叫道:“这是什么欲火,怎么把人整个给焚烧成了渣子?”
王七麟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知道这个大和尚口中肯定有什么消息,他是为了保住这消息才自尽的。
于是他顾不上下山立马提审侯矫健,问道:“你是怎么加入这群贼和尚里的?”
侯矫健说道:“是侯德才给我的消息,他跟我说如果自己出了意外,就让我来多闻寺,到时候跟寺内和尚说一句‘我是来找黄公子’的,然后他们就会接纳我。”
“我也是这么做的,在侯德才被那位大人抓走后,我便悄悄来了多闻寺,还以为他是让我出家为佛、躲避红尘劫难,哪知他把我送入一个火坑里,我也是进了寺庙才知道这寺里的和尚是一伙贼人!”
王七麟道:“那侯德才没有来过寺里?有人曾经在铁牛冲见到过他穿着僧衣的身影。”
侯矫健沮丧的说道:“那是我,我偶尔会去铁牛冲,因为寺里的贼人想要吃肉吃鱼,可我们不敢抛头露面,于是我就去铁牛冲给他们捕鱼。”
王七麟看着他与侯德才有五分相似的面容,倒是信了这段话。
当初老渔翁看过侯德才画像说,他见过类似样貌的人,但又不是很像,那会他就猜测老渔翁看到的可能是侯矫健。
他继续问道:“你是不是在铁牛冲杀过人?”
侯矫健赶紧摆手:“没有,七爷您明察,我没有杀人,不过我在那里处理过一段尸体,是寺里贼人杀了那行脚商人后让我处理他的肢体,那天我正好要去铁牛冲抓鱼,便将肢体扔进了河里。”
200.我,像不像人(大章求订阅)
经过一番审讯,王七麟得到四个有用信息:
第一,送饭沙弥骗了他们,这伙山贼不是只想来寺里劫掠,他们别有目的,那就是等待一位黄公子。
第二,寺里贼人并不是一伙的,他们主力是一伙山贼,另外还有泼皮、破落户。
第三,永红火碎尸案是他们所为。
第四,侯德才已经被抓走。
得知这些消息后徐大就怒了,说道:“银将就牛逼吗?他好大官威!”
王七麟道:“银将还不牛逼?咱都没见过银将呢!”
徐大想了想,悻悻的说道:“行吧,银将是牛逼,可在咱地盘上抓了人连个屁都不放?可怜咱从上到下还在操心着侯德才那老倌的下落,费了多少心思和力气?结果呢,瞎子点灯白费蜡!”
谢蛤蟆伸手指了指院内老梧桐,低声道:“看到那只老鸹了吗?”
茂盛的梧桐树上,一只浑身漆黑的乌鸦在树枝间翘首以待。
徐大顿时扒瞎了:“不是吧?这是银将的冥鸦?它它怎么出现在这里?”
谢蛤蟆道:“不,那就是一只普通老鸹,我只是问问你有没有看到它而已。”
徐大气炸了……
王七麟坐在蒲团上皱着眉头扶着脑门,心头依然有万般疑惑。
徐大坐到他对面说道:“七爷,你是不是也郁闷呢?这银将太欺负人了,是,咱职位比他低,可莫欺少年穷……”
“我不是在考虑侯德才的事,既然银将已经将他抓走了,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王七麟摇头,“侯德才与石周山牵扯到谋反大案,咱们级别什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人家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案件信息透露给咱们?所以这一切都正常。”
不正常的是寺内贼人。
“他们在等的是一位黄公子,这黄公子是什么人?侯德才让侯矫健来找他,为什么?如果黄公子与侯德才有关联,那是不是与谋反大案也有关联?”
“寺内这伙贼人用碎尸害永红火生意寡淡,他们想要拿下这座饭馆来转行?我怎么这么不信呢,永红火发现碎尸导致食客不再来,那以后即使他们得到这家饭馆又有什么用?吉祥县就这么大,东边挨着西家、嘴巴碰着舌头,这事没个八年十年过不了风头,他们再买下饭馆也没什么生意。”
徐大道:“或许他们不想干饭馆了,想要干别的。”
王七麟摇头:“干别的何必非得盯着永红火下手?吉祥县店铺几百家,他们不至于没的选吧?这说不过去。”
“如果他们是普通山贼,一切都好说。但他们不是普通山贼,他们是反贼,这样他们在多闻寺集结后想拿下永红火,是不是因为永红火有什么秘密?”
他暂时得不到答案,剩下的人都是喽啰,并不知道多少内幕。
唯一可能知晓内幕的贼头已经被狱火烧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这点来看他下手可是够狠。
王七麟想去提审沙弥,可是他回到禅房却发现沙弥不见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秦韬。
屋内并没有打斗痕迹,空空如也。
屋外夏雨滂沱,席卷而下的雨水洗掉了他们所有痕迹……
王七麟猛皱眉头,古怪了。
八喵爬上去用小爪爪给他扒拉开眉头。
一直到傍晚才停雨,但山路泥泞,骑马难行,他们暂时被困在寺庙里。
于是王七麟让徐大写了一封书交给八喵,让八喵去找窦大春报案。
大雨停歇,阴云散去,傍晚时分天空又重新有了阳光。
橙红色的光芒。
王七麟站在摩尼殿屋顶眺望四周,有鸟儿趁着最后的光亮出来觅食,两只麻雀飞到屋顶上掸了掸羽毛上的水珠,看了看他后又振翅高飞,直冲云霄。
山林之中多有积水,霞光照耀,波光粼粼。
梧桐叶宽大,上面残挂着雨滴,闪闪发光,风吹树叶摇摆,山林中顿时有晶莹剔透的珍珠飘来荡去。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山野中、大雨后,此时此地空气异常新鲜,天气不复炎热,竟然带上一丝凉意。
突然之间王七麟意识到,原来秋天早就来了。
莫名的,他心里头出现一句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这一瞬间他心里格外萧瑟。
为什么别人家的听天监只要对付好妖魔就行了,他这却反复遭遇造反疑案?
这个男人,很累。
谢蛤蟆和徐大绕着寺院转了一圈,回来说没有发现被大雨冲刷出来的枯骨,倒是找到了寺里被杀和尚们的尸首。
虽然天气炎热,可尸首全被埋在地里,此时还没有化作枯骨,所以秦韬看到的所谓白骨肯定不是和尚们的尸首。
那么,他到底在哪里看到的枯骨?
或者,他到底有没有看到过枯骨?
王七麟觉得这秦韬比寺庙里的贼人们还要神秘。
窦大春在捕头这职位上还算称职,接到八喵报信,连夜带人赶来。
王七麟倒是没有这么着急,他还在香甜的睡着呢,然后负责守夜的谢蛤蟆拍拍门说道:“人来了。”
接到消息他搓着眼睛去庙外看,看到一队火龙浩浩荡荡的杀了过来。
至少来了二十个差役,全手上举着火把、腰里别着灯笼,一边走一边从头到尾的数数。
王七麟问道:“你们怎么还报数呢?”
窦大春长吁短叹:“碰上鬼了啊!”
他们碰到了一个孤魂野鬼,这鬼混在了人群里,然后有衙役偶然间一扭头,看见一个鬼脸在冲着自己嘿嘿笑。
“当时彪子一声嚎叫,奶奶滴,差点炸营!这简直就是营啸啊!”杨大嘴唏嘘道。
“另一个人多阳气重,你看我们这么多老爷们,里面光没破身的童子就有八个,男上加男加男再加男,这么多阳气——竟然还是撞上鬼了,也真是气人。”肖十四沮丧道。
谢蛤蟆笑道:“正是你们人多才碰上了鬼,我猜你们碰到了个好奇鬼,看你们一大群人急匆匆的赶夜路,于是便凑上来看看怎么回事。”
蹲在窦大春头上的八喵认可的点点头,它嘴里也叼着一个小灯笼,这让窦大春看起来跟个鮟鱇鱼似的。
衙役们控制了寺庙,第二天王七麟提走侯矫健,其他人交给衙门处理。
窦大春等人跟侯矫健共事多年,看到以前一起打过仗一起亮过枪的伙伴如今沦为阶下囚,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杨大嘴将自己的酒囊递给他,道:“躲在这么个寺庙里,嘴里淡出鸟来了吧?喝两口,壮壮胆子,后头上路了啥也不用怕。”
侯矫健很绝望:“二头儿,这就直接送我上路?”
杨大嘴拍拍他的肩膀道:“这就看你的价值了,你要是有价值,那自然没事,你要是没价值,你说你叔叔参与了谋反,你可能也参与了谋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侯矫健委屈的流下眼泪。
他们回到驿所,结果又碰到了林中英。
徐大抓着侯矫健可就有底气了,他冲林中英吼道:“你天天在我们听天监门口转悠什么?催命啊?堵门啊?”
林中英忍气道:“徐大人,我有事相求。”
“我们没时间给你求,”徐大严肃的说道,“我们要办大案!”
林中英心里憋屈,他想老子在府城低三下四这离开了府城还得低三下四,怎么个意思?老子白白离开府城了?这辈子就没有抖威风的机会了?
他鼓起勇气说道:“你们有什么大案?我手头上这才是大案……”
“谋反篡国。”王七麟面无表情的说道。
林中英猛的瞪大眼睛:“什么?”
“我们要处理谋反篡国的大案!”
没人敢随便说这话,特别是官场中人。
林中英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王七麟提审了侯矫健好几次,再没有得到什么有用消息,顶多知道了水姑之类的下落。
可水姑只是侯德才的姘头,其实她才是真倒霉,本来以为能弄一段黄昏恋,结果差点把自己提前送去黄泉。
不知不觉,八月到来。
听天监终于接到了新案子。
有一户人家的狗成精了!
前来报案的人叫倪老四,他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在县里有个小小的木工房,平时靠去乡里揽活做点木工来养家糊口。
他来到驿所后又是胆颤心惊又是愁眉苦脸,看见王七麟后问:“青年,你家大人呢?”
“我就是这里的老大。”
一听这话,他立马跪下了。
王七麟扶起他道:“说说遇到了什么诡事,不必太客气,我们听天监与衙门不一样,不讲究官威。”
他但只有有需要的时候才摆出官威,比如遇到苟或那种刁民。
另外他现在对诡事极为渴求,一是需要破案建功立业,二是需要斩鬼来给造化炉提供火焰炼丹。
上次斩杀秦晋劫好不容易获得一道黑色烈焰,结果炼出来一个只能挂在腰上当坠子的天王轮回钟……
斩杀妖鸡好不容易获得一道赤色火焰,结果炼出来一块鸡肉又让八喵吃了……
当然让八喵吃了他不心疼,谁让这是他的崽呢?
倪老四为难的搓搓手说道:“大人,您要是发现了妖怪,会怎么对付它?”
王七麟道:“分情况而定,若是一只善妖,那我自会与它协商让它离开,若是一只恶妖,本官绝不留情,一定为民除害!”
“说得好!”徐大给他一记肯定的眼神并且鼓掌。
谢蛤蟆给他鼓掌:捧得一手好哏!
倪老四愁眉苦脸的说道:“唉,那我家大白以前是善妖,现在变成了恶妖,怎么处理?”
王七麟没听懂,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与我听听。”
倪老四说道:“我是个木工,我爹也是个木工,大约十来年前,我爹有一次下乡的时候捡到了一条狗崽子,那狗当时不知道被什么咬了还是咋地,奄奄一息快死了。”
“我爹喜欢狗,看它可怜就带回来把它给养活了,这一养就是到现在。”
听到这里徐大明白了:“鸡不过六载,狗不过八年,你家这狗活了十多年,它成精了!”
王七麟扫扫手道:“别瞎说,这话不适用于所有的鸡狗,这说的是有过机缘或者品相非凡的鸡狗,一旦活的时间久了它们便会修炼出灵性,进一步得到成妖,但这样的鸡狗万不存一。”
倪老四苦笑道:“大人,我家这条狗,应该就是一万里的那一个。”
“它成精了!”
“这条狗叫大白,它全身都是白毛,雪白雪白的,从捡到的时候就这样,一直到今天还是这样。”
“大白打小就不正常,聪明、懂事、机灵,就跟个小孩似的,能听懂人话。不过这也没啥,这样正好,我娘走的早,我爹养了大白以后也算是有了个伴,日子过的舒坦一些。”
“然后一直到我有了娃,大人知道,小孩就愿意跟猫狗一起玩闹。大白又懂事,所以我家娃从小就与它一起玩耍,可是等我家娃懂事了,事情就不对了,他说大白有时候会跟他说话!”
“我当时就怀疑这狗成精了,吓得我想报官,结果我爹知道后死活拦住了我,还带着大白自己出去住了,然后再也不让大白跟我娃一起玩。”
“这事说来反常,可是娃娃的话不能尽信,大白跟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些年,它也没有害过我家里人也没有干过啥坏事,反正我家顺顺当当的都挺好,所以我爹带走大白,这事就算过去了。”
“直到前几天开始不一样了,大白又来偷偷找我家娃,它有时候站起来问我家娃说……”
“你看我像不像个人?”
徐大看向谢蛤蟆,谢蛤蟆沉吟道:“精怪讨封啊!你家娃怎么回答的?”
倪老四说道:“我家娃害怕,啥也不说就跑去找我。我虽然也觉得不对,可毕竟跟它一起生活的年岁久了,还觉得这狗平日里又没干坏事,就没把这事往坏里头想。”
“直到今天早上!”
“早上的时候大白又来找了我家娃,它这次穿着我爹的衣裳、戴着我爹的斗笠过来问——”
“你看我像不像你爷爷?”
徐大将他的身子转向旁边,指着八喵说:“你冲它问这话,你冲我问是几个意思?”
倪老四委屈道:“大人,救命呀,我家这狗怕是要害人了,而且要害我爹啊!”
王七麟道:“走,带我去看看。”
倪老四看他平易近人又雷厉风行,高兴的差点蹦起来:“好嘞!”
他家在城区边缘,这里生活的多数是贫苦之家,但倪家日子还算不错,他们家一直顺风顺水,父子两人又会木工手艺,平日里开销不愁,房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这也是倪家老爷子前两年能有钱买房搬出来的缘故,倪家老爷子就倪老四一个儿子,以前他们是住在一起的。
徐大好奇问道:“你爹就你一个儿子,为啥叫你倪老四?”
倪老四解释道:“我爹其实给我起名叫倪老实,结果我爹牙不好,说话漏风,所以小时候叫我名字总叫成老四,时间长了大家伙都这么叫我了,嘿嘿。”
三人跟着笑了起来。
倪家老爷子常年走街串户,身体倍棒、健健康康,他手艺比儿子还要好,活接的比儿子还多,每天白天都要出去忙。
倪老四说这两天他家老爷子给县里一户教书先生家里打家具,这户人家害怕狗,所以他就没有带上老白。
门扉紧闭,王七麟先走到门口从门缝悄悄往里看。
这一看还真看对了!
倪家老爷子的住宅是普通小院,四间屋子一座院子,院子里头有个水缸,此时就有一条狗后爪撑地、前爪扒拉在水缸上往里看。
它腿上穿了一条短裤,身上穿着个褂子,头上戴着个斗笠,如果不是四肢暴露了它的身份,就这么猛的一看它的背影,还真的很像一个干巴瘦的小老头。
这大白狗此时扒拉着水缸不知道在看什么,看着看着就蹲下用爪子蹬一蹬衣服或者裤子,然后再站起来趴在水缸上往里看。
王七麟好奇它在看什么,便闭上眼睛来了个设身处地的心理侧画:
他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衣服站在水缸前看向水面,时不时用手收拾一下衣服,这是在——
整理衣冠!
这狗把水面当镜子给自己整理衣冠!
“嘎吱!”
倪老四开门,听到声音这狗立马窜回了屋子里,很快它又跑了出来,站在门口盯着四个人看。
这是一条大白狗。
十多年的大白狗。
它的毛色黯然、胡须卷曲,嘴边有一圈毛都脱落了,胸脯松松垮垮的耷拉着,眼神涣散。
还有刚才他们四人到了门口它都没有察觉到,还是开门声才惊到了它,好像它听力也下降了,跟普通老狗一模一样。
如果不是听倪老四介绍还有刚才亲眼看到这条老狗在水缸前的举止,王七麟真会被它的外表所骗过。
看到大白,倪老四吃了一惊:“大白咋变成这样了?前两个月给我爹过寿的时候它还不是这样。”
“那它是啥样?”徐大随意问道。
倪老四说道:“毛色可好了,油光发亮、比雪还白,而且夏天蓬松冬天厚实柔软,我爹怕冷,冬天都是搂着它睡觉的。它眼神也好,精神头也好,反正就像个山里的大狼,不是现在这个架势。”
“666。”一个奶声奶气的腔调轻轻响起。
八喵立马从王七麟怀里探出头来,含着风水鱼玉佩瞪大眼睛往四周看。
大白则坐在屋门口看他们。
目光很平静。
王七麟仔细打量,看到它的额头微微皱起,嘴角往下耷拉,这让他下意识的说道:“我感觉这条狗很忧愁,好像很惆怅。”
“666,666。”嫩乎乎的声音又出现了。
大白回到屋里,很快又回来了,继续坐在屋门口看着他们。
谢蛤蟆吞了口口水,问道:“老四,这狗进了你家叫过吗?”
倪老四急忙说道:“大人说到点子上了,我把这个给忘记了,这狗是个哑巴!它从来不出声,高兴了摇尾巴,害怕了夹起尾巴,生气了炸毛,就是不会叫,所以起初我家娃说它会说人话的时候,我还不信哩!”
“明白了,”谢蛤蟆点点头道:“老四,你先出去,屋里的事交给我们,我们会给你个交代的。”
倪老四犹豫的说道:“它就是成精了,是吧?可大人们能不能别杀了它?这狗没害过人。”
“你先出去。”徐大将他给推了出去,然后关上门。
大白站了起来,颈后毛慢慢炸起。
谢蛤蟆道:“七爷,你能猜到这是什么狗吗?”
王七麟摇头。
谢蛤蟆道:“起初听倪老四说它全身白毛我没有联想到,现在看到它的样子还有听见声音我明白了,这是一只天狗!这是一只跟玄猫并称的灵兽啊!”
徐大震惊的叫道:“这是一只天狗?吉祥县普通百姓家里,养了一只天狗?!”
谢蛤蟆走上前去冲老狗唱喏:“无量天尊,大白,有什么话你冲我们说吧,你对普通人说话有什么用呢?只能吓到他们啊。”
大白低头,狗脸黯然。
沉默了一小会,它回去又穿上衣服戴上了斗笠,接着王七麟听到了一句官话:“你们看,我像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