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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傲娇的菠萝     舞空txt下载     舞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降龙伏虎

    随着灯火渐亮,众人才看清大殿内情况,原来大殿中央那些十人合抱之木并非真的巨木,而是一条百丈青龙的躯干,那一轮红日正是巨龙腥红的眼眸。众人大惊失色,那青龙好似沉睡千年,并未能立时转醒,摇晃着小山一般的脑袋,冷冷看着众人。

    趁着巨龙还未完全苏醒过来,诸葛归藏大声喝道:“余老弟,你与秦门主护着洪先生他们退出大殿之外,慕容岛王,你我二人联手,会会这畜生!”余景芝本想上前助阵,却被诸葛归藏传音喝道:“还愣着干嘛,既然这里是青龙所在,那么石碑上记载的四方灵兽并非无稽之谈,没必要在第一道关卡这就耗费太多实力,况且老夫仍是信不过秦山泽,你速速退下,替为兄盯好他!”余景芝这才止住脚步,与秦山泽一同护着洪硕三人退出大殿。

    此时巨龙已完全苏醒过来,盯着打扰自己清梦的诸葛归藏二人,仰天长啸,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怒吼,腥气扑鼻。一甩尾,将粗壮有力的尾巴扫向两人,巨尾来势汹汹,更布满甲胄一般的坚硬鳞片,二者不敢硬接,纵身一跃,堪堪躲过青龙雷霆一击。

    青龙一击不中,显然震怒已极,长须飞舞,看着眼前两个蝼蚁一般都人影,张开血盆大口,又发出一阵嘶吼。巨门之外,洪硕听得吼叫,两腿止不住的颤抖,第一次萌生退意,原以为凭借诸葛归藏和慕容云裳二人实力,陵墓中再有何险境都能逢凶化吉,只不过这等场景太过骇人听闻,二人修为虽高,碰上这千年灵物,胜算能有几成?同时也愈发对共王陵中宝物好奇,究竟是怎样的秘宝才值得四灵兽同时镇守。

    诸葛归藏二人身处险境,不敢有丝毫大意,巨龙每次出击都有万钧之力,纵然二人内力深厚,也不敢硬接,一时找不出办法,只能不断逃遁。青龙身形太巨,全身又布满刚硬鳞片,便是被二人掌风扫中几次,也无伤大雅。二人苦撑许久,早已大汗淋漓,青龙却不见颓势,或甩头或扫尾,不断向二人发起进攻。

    慕容云裳久战无功,内心颇感不耐,纵身一跃,借着青龙身躯扶摇直上,绕道它脑袋后方,抡起拳头狠狠砸下。这一捶用上十成气力,青龙鳞甲再硬,也抵挡不住劲力传动,摇头摆尾发出一声痛苦吼叫,慕容云裳一击得手,也不恋战,趁着青龙未回过神来又退到诸葛归藏身侧。

    二人眼神交汇,慕容云裳厉声道:“我攻首,你攻尾!”二人一拍即合,慕容云裳身如飞燕,又掠上青龙头顶,诸葛归藏则大袖如风,朝着粗壮龙尾而去。

    青龙体型太巨,遮天蔽日,但在这相对狭小的宫殿之内施展不开,行动远不如二人灵活,一身本事无法尽数使出,纵有通天只能,以一敌二也渐渐落入下风。

    慕容云裳身法灵动,总能避开青龙目光所及之处偷袭,盯着青龙巨大双目之间无骨之处不断出手,她粉拳虽小,却势大力沉,打的青龙头晕目眩,不多

    时,眉心处已是血肉模糊。青龙痛苦的摔着脑袋,想要躲开慕容云裳的拳头,但后者如跗骨之蛆一般,每当青龙想要用巨尾甩向慕容云裳之时,诸葛归藏都会替其拦下。

    二人功力相若,配合竟是天衣无缝,青龙摇头晃脑,大口吐着浊气,身形已远不如当初那般矫健,原本它占尽天时地利,若有外人闯入,大殿内空间有限,摆头甩尾俱有开山裂石之威,首尾呼应,稳占上风,奈何遇上诸葛归藏二人,分头进击首尾,这身形优势反而成了坏事,不多时已是精疲力尽。

    诸葛归藏看准时机,一记凌厉手刀,硬生生将青龙巨尾斩下一截,青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狂舞不止,竟是扶摇直上,悬浮在大殿上空。见胜券在握,慕容云裳飘然落地,与诸葛归藏站在一处,静候青龙最后的垂死挣扎。

    青龙张开大嘴,仰天长啸,大殿内突然雾气腾腾,温度不断升高,二人同时换上一口新气,不知这青龙还有什么后招。慕容云裳本想乘胜追击,一举击杀青龙,却被诸葛归藏伸手拦住:“俗话说,兔子逼急了会咬人,何况这传说中的灵兽,切莫大意,万事小心为妙。”

    突然间,巨龙泛青的身躯从尾到头浮现一抹血红,黑洞一般的大嘴对准二人,喷出一道炽热火焰!诸葛归藏眉头一皱,单臂画圆,以真气结成一道屏障,挡在二人身前,但大殿内雾气太浓,还是迟了一步,右臂衣衫已被烈火付之一炬,胳膊更是焦黑一片!

    慕容云裳怒极,没曾想二人稍不留意,竟连累的诸葛归藏被这畜生所吐火焰灼伤,见后者额头渗出豆大汗珠,表情痛苦,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厉声喝道:“余公子,借剑一用!”

    铁门外余景芝听得叫声,虽不知一墙之隔的大殿内出了什么变故,仍是御起神剑,隔空传给慕容云裳,后者接过神剑,玉足连踏,飞上高空,对着龙头一剑斩下。

    青龙先前受伤颇重,喷出烈焰后已然耗尽真元,此刻早已是强弩之末,再也避不开慕容云裳这一剑。一道寒芒划过,硕大的龙头被慕容云裳一剑斩断,重重砸在地上,青龙巨大的躯干随之摔落下来,大地为之震动!

    落地之后,青龙百丈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缩小,最后萎缩成十丈长短,口鼻仍不住喷出微弱气息,两条龙须随风摇摆,显然还未死透。

    见大局已定,慕容云裳扶起一旁的诸葛归藏,踉跄着走出铁门,余景芝见诸葛归藏脸色苍白,大惊失色,快步上前,急忙替他注入真气。后者点头致谢,喘着粗气说道:“余老弟不必担心,皮外伤而已,不碍事。”安杏林从随身携带的药箱中取出几枚银针,替诸葛归藏封住心脉,又掏出一枚药丸让其服下,丹药入体,后者原本苍白的脸上才恢复红润。

    慕容云裳将神剑递还给余景芝,将事情经过告知众人,得知青龙

    已死,几人这才走入大殿。此时青龙身首异处,已然死透,伤口鲜血已不再流出。众人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灵兽,仍不住上前打量,诸葛归藏在安杏林的照拂下安心疗伤,慕容云裳经此一役也深感疲惫,盘腿坐在一旁调息。

    休息了片刻,诸葛归藏站起身来对其余六人说道:“既然此地有青龙,看来石碑上记载的确有其事,那么下面就是白虎殿了,此行凶险万分,诸位若是有所顾虑,大可此时退出,老夫绝不会怪罪,而且最后宝物仍有各位一份,诸位意下如何?”

    洪硕此已萌生退意,但此行七人中,除了自己和秦山泽之外,其余五人皆与烟雨楼息息相关,无论如何也不会弃诸葛归藏于不顾,但秦山泽闭口不言,自己身份低微,如何开得了这个口。见众人都沉默不语,诸葛归藏又说道:“既然如此,老夫先谢过各位高义,咱们七人齐心,管他前面是何刀山火海都定能化险为夷。”

    又休息了片刻,诸葛归藏大手一挥:“诸位请动身吧,老夫倒要看看这共王最终会给咱们带来什么样的惊喜。”七人又行数里,同样一座巨大铁门再次拦住几人去路,和之前的青龙殿前铁门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顶上牌匾写着“开山裂石白虎殿”七个大字。

    慕容云裳刚要推门而入,却被诸葛归藏和余景芝二人同时拦住,诸葛归藏捂着焦黑的胳膊,说道:“先前与青龙大战一场,只怕已将这白虎惊醒,若贤侄女就这样讲铁门打开,白虎从里突然发难,实在太过凶险。”余景芝也附和道:“诸葛兄所言甚是,况且慕容岛王先前大战已损耗了不少真元,依我看,这一仗就交给在下应付吧。”

    慕容云裳如何不知这二人的好意,也不逞强,心想自己历经一番苦战,实在不宜再战,余景芝毕竟是武榜上紧随自己的天下第五,与自己相差无几,便退到一旁,欠身道:“那妾身就静候公子佳音了。”

    余景芝深吸一口气,将铁门推开一道缝隙,一闪身,钻了进去。白虎殿远不如青龙殿那般巨大,撑死不过十丈长宽,余景芝扔出火折子点亮长明灯,只见大殿当中一条吊睛白额大虫正目不转睛,虎视眈眈盯着自己,身形巨大,足有寻常猛虎四倍大小,长着血盆大口,嘴里两排锋利的牙齿犹如钢刀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见到余景芝,发出一声怒吼,一阵狂风呼啸,白虎朝着他扑了过来,余景芝急忙一闪身,转到白虎身后,白虎刚一落地,又调转虎头,掠向后者。

    余景芝微微一笑,御起神剑,飞到半空之中,这下轮到白虎急了,它虎爪虽利,一条尾巴犹如钢鞭一般,开山裂石,但余景芝身在半空,也是鞭长莫及。后者嘴角勾起,他如今修为高深,纵然无剑在手,举手投足之间也有无上剑意,嘴唇微动,口中默念剑诀,霎时间,整个白虎殿内剑气纵横!只几息的功夫,白虎已被无数剑气洞穿,变成一滩血肉。

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鸟朱雀

    众人只在门外,不知殿内情形,不多时,只见铁门被人从里推开,余景芝背负神剑,安然无恙走了出来,几人深感诧异,适才诸葛归藏二人联手与青龙缠斗,耗时许久不说,诸葛归藏更受了不小的伤,白虎与青龙同属四大灵兽,便是稍有不如,余景芝也不应该如此迅速就全身而退。

    诸葛归藏连忙问道:“余老弟,怎的如此快?”余景芝微微一笑,将事情经过合盘托出,众人这才了然。诸葛归藏哑然失笑,自嘲一笑:“亏得为兄在那所谓武榜之上还排在老弟之前,当真是后生可畏。”余景芝赶忙摆了摆手:“老哥言重了,白虎与青龙一般都非善类,一扑一剪俱有断石之威,只不过小弟有御剑之能,这才从中讨了巧,若让小弟对付青龙,只怕凶多吉少。”

    慕容云裳似乎不喜二人相互吹捧,插话道:“既然余公子已诛杀了白虎,事不宜迟,咱们还是尽快赶路吧。”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继续向前方走去。

    进入白虎殿内,一阵浓重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大殿之内被万千剑气斩出无数沟壑,几人绕过白虎尸体。所谓虎死架不倒,谁能想到世间竟真有灵兽白虎,又有谁能想到,这灵兽白虎竟落得如此下场,看着这一地的血肉,众人不禁都心中感叹余景芝手段高超,只有诸葛归藏暗忖道:“余老弟如今杀气越来越重了。

    这趟共王陵墓之行,所见所闻远超出众人想象,洪硕不禁扪心自问:“究竟这陵墓尽头有着什么样的宝物,才值得共王使出如此大的手笔来守护。”

    出了白虎殿,甬道越来越宽,几人随着深入,四周气温不断升高,洪硕、成百果二人并无内力加身,早已汗流浃背,内衫紧贴在身上,十分难受。又行数里,眼前一扇被烧的通红的铁门再次拦住七人去路,牌匾上赫然写着“举火燎原朱雀殿”七个大字。

    慕容云裳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转头向众人说道:“世伯有伤在

    身,这一仗还是交给云裳吧。”诸葛归藏内力流转全身,查探伤势,深知与青龙一战受伤颇重,无力再次苦战,也不逞强,点了点头,说道:“贤侄女小心。”

    一旁的余景芝也上前一步,对慕容云裳说道:“小子刚刚并未损耗太多真元,况且朱雀有飞天只能,岛王修为虽高,却不会御空之术,这一仗还是交由余某最合适不过。”

    慕容云裳佯怒道:“余公子可是看不起云裳这个女流之辈?”余景芝连连摆手:“哪里哪里,岛王修为深厚,在下也自愧不如。”听了这话,慕容云裳嘴角勾起,似笑非笑道:“那这么说,余公子是担心云裳安危咯?”余景芝摇头苦笑,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三缄其口,心中感慨果然世间女子最难猜想便是女子心思。

    熬不过慕容云裳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只得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有在下御剑会不会这朱雀神鸟,姑娘在一旁帮我掠阵便是。”后者冷哼一声,似乎并不领情,玉足连踏,不顾烧的发红的铁门,双掌横推,顿时雾气蒸腾,慕容云裳好似不觉疼痛,一把将铁门推开,只一闪便钻了进去,余景芝担心她的安危,紧随其后。

    朱雀殿不似先前两殿内伸手不见五指,神鸟全身浴火,将大殿内照亮的如同白昼,四周空气好似都被点燃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慕容云裳刚刚踏足已是香汗淋漓,余景芝额头上也不断滴下滚烫的汗水。

    朱雀展翅高飞,居高临下俯视二人,慕容云裳冷哼一声,双掌劈出两道劲力,直直扫向天上的巨鸟。朱雀好像也看出来人并非善类,不敢大意,双翅挥舞,又拔高了几丈,躲过慕容云裳一击,后者大怒,刚准备再出手,却被余景芝一把拦住:“岛王稍安勿躁,这朱雀身在半空,咱们从下往上进攻,天时地利俱都不占,不如让在下御剑飞行,吸引它是注意,趁它疏于防备之时,再有岛王出手一招制敌。”慕容云裳虽颇有微词,却也想不出

    更好的法子,只能点了点头。

    只见余景芝默念剑诀,御起神剑飞上高空。朱雀原本在上空看着地上二人,它占据天时地利,丝毫不以为意,突然一道寒芒闪过,其中一只蝼蚁竟已飞至眼前。转头堪堪避过,也被劲风激的面颊生疼,不由大怒,张开巨喙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叫声,双翅一振,整个大殿之内燃起一阵火海。

    朱雀所发出火焰虽不及青龙,却也不容小觑,余景芝不敢大意,剑气加身,将自己牢牢包裹在其中,以阻隔炽热高温,慕容云裳虽在地面,也被烈焰波及,只能发出护体真气来抵挡火焰。

    二人疲于应付,一时也想不出取胜之道,余景芝返回地面,落在慕容云裳身旁,二人满头青丝在如此高温的环境下都有些蜷曲。前者吐出一口滚烫浊气,说道:“朱雀全身浴火,若不能近身攻击,与它一直这么僵持,你我二人内力再强,也有力竭之时,说不得,只有兵行险招了,劳烦岛王替我挡上一阵,在下要全力驭剑!”慕容云裳虽不知余景芝作何打算,却对他有种莫名信任,当即点了点头:“公子放心,尽管交给云裳便是。”

    二人前后并立,慕容云裳玉手搭在余景芝肩上,护体真气将二人笼罩其中,余景芝则全力驭剑,他与神剑心意相通,自然得心应手。神剑穿透重重火海,飞向天上的神鸟。朱雀见寒光来袭,不敢大意,左避右闪,奈何身形太巨,远不如神剑灵动,眼见避无可避,只能不断挥动双翅,持续扫出火焰。所谓真金不怕火炼,更何况是天下有名的神剑,“一意孤行”将漫天火海生生撕裂,一把插在朱雀头颅之上!

    又是一招毙命!

    朱雀失了生机,重重摔落在地上,大殿内恢复黑暗,四周温度也逐渐降低。见大局已定,余景芝御回神剑,与慕容云裳同时送了一口气,正当二人准备转身离去传唤其他人之时,大殿内火光再次亮起,神兽朱雀竟是浴火重生!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争分夺秒

    二人见得火光,忍不住转头望去,不由大惊失色,神鸟朱雀竟从残焰中又爬了起来,身躯比先前小了不少,但眼神更加凶厉,全身火焰呈现一抹诡异的蓝色。

    朱雀展开双翅,一飞冲天,在二人头顶不断盘旋,嘴中发出阵阵嘶吼,显然愤怒已极,余景芝已连战两场,大有真气不济之感,脚步已有些蹒跚,和慕容云裳二人相互搀扶着退到一旁。朱雀纵声欢鸣,展翅冲向二人,炎风狂烈,二人不敢再分出多余真气护体,不多时已是全身湿透,慕容云裳拉着余景芝跳到一旁,躲过朱雀那张锋利巨喙。

    朱雀一击不中,狂怒大吼,喷吐出道道火球,照的四周岩壁嶙峋凹凸,时暗时明。余景芝二人见那火球泛着幽幽蓝光,仿佛烧的周围空气都扭曲起来,只能避其锋芒,不断后撤。余景芝见慕容云裳鬓角发丝紧贴双颊,低声说道:“这朱雀神火实在太过凶险,不如咱们先退出殿外,与众人商讨对策再来会会它。”慕容云裳本不愿后退,但此时朱雀威势正劲,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不再逞强,点了点头和余景芝一同退出大殿。朱雀见二人离去,也不追击,收了全身火焰,安静了下来。

    门外众人见两人衣衫褴褛发丝蜷曲,肌肤泛起红晕,不知殿内到底除了何等变故,诸葛归藏位高权重,当即问道:“殿内情形如何?二位怎的如此狼狈?”余景芝咽了咽口水说道:“这朱雀全身布满烈焰,寻常人近不得身,小弟已以飞剑之术诛杀其一次,未曾想这孽畜竟能浴火重生,实在难以应付。”

    诸葛归藏皱着眉头,沉吟道:“这可如何是好?”又环视一圈,七人之中,修为最高的三人经历轮番苦战早已伤痕累累,真元损耗的厉害,其余四人之中,唯有秦山泽有一战之力,奈何此人心机深沉,一直藏匿于宽袍大袖之中,让人看不清脸上神情,不由叹了口气:“既然如此,咱们几人不如先行退出陵墓,养精蓄锐再做打算。”

    却听慕容云裳娇声道:“不可!我等几人此次咸阳之行,虽说不是大张旗鼓,却不免有人尾随,况且先前与青龙一战动静之大,只怕早已惹得旁人注意,若是耽搁的太久,徒生事端,到时候替他人做了嫁衣岂不前功尽弃。”二人各执己见,僵持不下,剩下五人中,除余景芝外其他四人,秦山泽身份特殊,自然插不上话,洪硕三人人微言轻,也不敢多言

    ,一时间场中一片寂静。

    余景芝不愿二人此刻内斗,连忙打圆场道:“两位各有各的道理,依在下只见,还是谨慎些为妙,不妨先退出陵墓从长计议,至于慕容岛王所虑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以二位通天之能,当世有谁能胜得过你二人联手?”慕容云裳见余景芝出头,借机骑驴下坡,微微颔首,算是同意了诸葛归藏之意。

    正当众人准备退出陵墓之时,甬道内一阵剧烈晃动,接着一声巨响从入口传来,几人不明所以,成百果暗叫一声“不好”,身子一矮趴在地上,几人深知他精通机关术,见此情景俱是屏气凝神。过了半晌,成百果缓缓站起身来,看向诸葛归藏喃喃道:“启禀门主,若小人猜的不错,陵墓入口不知为何触动了机关,已然坍塌,想要原路返回只怕也是不易。”

    这时,四周又飘来一阵淡淡清香,一路上少有言语的秦山泽嗅了嗅,大口咳嗽起来,对众人说道:“快快屏息,后方有剧毒正朝我们飘了过来!”众人皆知他乃当世用毒第一人,听了这话不敢大意,纷纷照做,洪硕、成百果二人并无武艺,憋的十分辛苦,多亏诸葛归藏功力深厚,将内力度如二人体内,不然只怕这两人便是不被毒死也要被活活憋死。

    诸葛归藏看了眼甬道尽头,叹息一声:“看来这共王为了防止陵墓中宝物被后人盗取,不仅豢养四方灵兽镇守,更设下无数隐蔽机关,让盗墓者有去无回。”又听秦山泽继续说道:“话虽如此,咱们也不是全无生机,据宝图所传,共王修建陵墓全为日后重生之用,若是有朝一日如愿以偿,却因一时大意触动机关,岂不可笑,秦某猜测,来路虽然回不去,但陵墓之中只怕还有其他出口。”诸葛归藏聪慧过人,一点就通:“按秦门主所言,出口必定在墓室之中。”

    见秦山泽点了点头,安杏林忍不住插话道:“便如秦门主所料又如何,眼下咱们拿这朱雀没有办法,更何况之后还有玄武以及九只镇墓兽,也是凶险万分。”又听秦山泽继续说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秦某修为虽比不上几位,但眼界犹在,烦请岛王和余公子上前一步,秦某献上一计,或许可助二位战胜朱雀。”慕容云裳不喜秦山泽藏头露尾,闻言“咦”了一声:“云裳原以为秦门主看不上这几头灵兽,不愿出手,原来早有对策啊,那云裳就洗耳恭听了。”秦山泽对慕容

    云裳的言外之意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朱雀属火,必定喜热而厌寒,余公子剑术虽高,但男子阳气太重,反而会助长朱雀气焰,但女子性阴,乃是克制朱雀的不二法门。若由慕容岛王主攻,余公子在一旁压阵,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余景芝二人俱是当世练武奇才,对望一眼,心知秦山泽所言并非全无道理,事不宜迟,再次推门而入。朱雀见两人去而复返,凶性大发,嘶鸣着又朝二人袭来。余景芝大声说道:“岛王只管全力进攻,放心将身后交给余某便是!”慕容云裳大笑一声,至阴内力提至十成,径直冲向朱雀。

    一大一小两具身躯撞在一块,激起一阵雾气,朱雀浑身火焰暗淡了几分,慕容云裳一双玉手也被灼的通红,但她内力雄浑,并不在意,翻身跨上朱雀脖颈,极寒真气源源不断输入朱雀体内,淡蓝色的火焰也逐渐变成原有的赤红色。一人一兽竟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余景芝站在一旁,心道:“我体内真气至阳至刚,但神剑却并非如此。”大喝一声:“岛王接剑!”神剑随心所至,直直飞向慕容云裳,后者凌空一把抓住。说来也怪,“一意孤行”既已认主,却对慕容云裳并不排斥,竟变得十分温顺。慕容云裳神剑在手,登时占据上风,朱雀也非凡物,似乎深知神剑的厉害,不断扑腾着翅膀,想要抖落慕容云裳,不让神剑加身。但慕容云裳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抓住它后脖羽毛,稳住身形,右手倒持神剑,狠狠插进朱雀脑后!

    巨鸟哀鸣一声,再次殒命当场,二人有了前车之鉴,知晓朱雀有浴火重生之能,不敢大意,见朱雀刚一落地,慕容云裳奋起余勇,将朱雀庞大的身躯冻成冰块,余景芝驭回神剑,一瞬间将朱雀尸首斩的四分五裂!二人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又盯着地上几块冰块看了许久,眼见并无异样,都是松了口气,看来这次真的大功告成,这才出门将其余几人接了进来。

    诸葛归藏看着一地碎尸,沉吟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看来朱雀想要重生,必须要有焰火加持,若是无火无烬,以神兽之能也重生不得。”几人纷纷点头附和。灵兽四去其三,武榜四人除了秦山泽之外都各自受了伤,,想到之后还有玄武和镇墓兽两道关卡,几人眉间各有愁意,但如今已无退路可言,前方纵使九死一生,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一百二十章 抵达墓室

    慕容云裳抹了把脸,作为此行发起人,可容不得她心生退意,前路虽然凶险,但她坚信合己方这几人之力,定能逢凶化吉,提起水囊猛灌了一口清水,沁人心脾,微微缓解胸腹之中灼烧之感,对众人说道:“还剩下最后两关,事不宜迟,诸位早些动身吧。”说完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几人穿过朱雀殿,再次踏入甬道,不多时,最后一只灵兽所在大殿映入眼帘,门头牌匾上刻着“不动如山玄武殿”七个大字。相传玄武乃是龟蛇合体,乃是镇守北方的水神,寿命极长。

    因担心身后甬道内剧毒来袭,七人决定一同进入。玄武殿与之前三灵兽镇守宫殿截然不同,大殿十丈长宽,殿内灯火通明,玄武盘踞当中,小山似的龟壳长满青苔,硕大的身躯几乎将整个大殿塞满,鼾声如雷。

    众人见玄武仍在昏睡,暂时并无危险,便开始打量起大殿内环境,只见殿内四周墙面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缝隙,饶是诸葛归藏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啧啧称赞古人铸造工艺的精妙。却见慕容云裳上前两步,死死盯着墙面道:“不对,这是一整块石头。”玉指刚刚触及墙面,便觉一阵刺骨寒意。诸葛归藏不禁赞叹道:“老夫走遍大江南北,这种材质以及工艺前所未见,当真鬼斧神工!”

    这时,洪硕一边打着哆嗦一边说道:“楼主这话也不尽然,共王毕竟贵为一国之君,手下能人众多,才有了这般大手笔,若是换了旁人,只怕可造不出这等宏伟陵墓。”诸葛归藏点了点头,见洪硕瑟瑟发抖,不禁疑道:“洪先生可是身体不适?”洪硕还未答话,两条眉毛已结出雪白冰晶。安杏林大叫一声:“不好!这里温度在极速降低!”刚说完,洪硕、成百果二人已有僵硬之势,诸葛归藏不敢大意,立时将雄浑内力度给二人。

    秦山泽摸了摸墙壁,啧啧道:“这是‘极北寒铁’!”见众人不解,忙解释道:“秦某曾在血魔老祖手札中见过,这‘极北寒铁’乃是上古神物,至阴至寒,坚硬无比,乃是天下武人梦寐以求的炼器神物,但一来‘极北寒铁’十分罕见,二来太过坚硬,这才不显于世,只不过如此庞大且平整的寒铁秦某闻所未闻。”

    余景芝不禁问道:“可有法子破解?”秦山泽摇了摇头:“若秦某知道这破解之法,早就天南地北寻找寒铁炼兵去了,余公子若是不信,你神剑在手,大可一试。”余景芝从未听过什么“极北寒铁”,见秦山泽说的神乎其神,自然不信,紧握神剑一把斩向墙面,“砰”的一声,余景芝只感一阵大力袭来,手笔酥麻,险些握不住剑,大惊失

    色,这才信了秦山泽所言。

    诸葛归藏沉吟道:“玄武本就是北方水神,也只有这样极寒的环境才能豢养它,事到如今,既然这铁壁冲不破,只有尽快找到出口才是。”慕容云裳点头道:“不错,这玄武仍在昏睡之中,并未苏醒,只要咱们找到出路,这四方灵兽的难关也算过去了。”正要动身寻找出口,秦山泽又说道:“二位不必费心,秦某看过,这条甬道一直都是南北朝向,先前三殿咱们也都是南进北出,共王既然已有灵兽替其守墓,自然不会再费周折,若秦某猜的不错,这玄武殿的出口也和入口相对。”说着一指前方,“出口应当在那,只不过被玄武身躯给挡住了。”

    诸葛归藏眉头一皱:“这可如何是好,玄武身躯庞大,将这大殿塞的满满当当,又重逾万斤,若想以人力搬动难如登天。”众人一时默然,谁能想到历经连番苦战,到了这最后一关,看似全无危险,实则确是最难。

    成百果看着几位大佬,怯生生问道:“余公子剑术通神,不如让他来试上一试?”洪硕却摇了摇头:“不妥,并非小人不敬,只不过以玄武之能,只怕余公子神剑虽利,想要斩断这巨壳也殊为不易,况且若是惊动了玄武,只怕又是一番苦战,这里空间太小,甬道内又布满毒气,实在太过危险。”成百果听了这话,垂头丧气,不禁怒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见二人争吵,余景芝拔出神剑,用尽全力劈向玄武龟壳,只留下一道淡白色印记,连一丝裂纹都没有,朝众人苦笑一声:“看来以在下之能,是拿这玄武没辙了。”忽听一声轻笑,秦山泽勾起嘴角淡淡说道:“为表诚意,这一次就让秦某来试一试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精美瓷瓶,示于众人,“此乃秦某所炼‘化骨散’,寻常人若是碰上一滴,立时化为一滩血水,玄武龟壳虽远比常人骨骼坚硬,但只要溶开一道可通人的缝隙,咱们便可离开玄武殿,秦某不才,愿试上一试,只不过此法一则太过残忍,二来剧痛之下,难保玄武不会醒过来,诸位还要多加小心。”

    诸葛归藏听了这话,拱手道:“那就劳烦秦门主出手了。”说着与余景芝几人退至大殿东南角。秦山泽纵身一跃,攀上玄武背脊,算准方位,将“化骨散”尽数倾下,刚触及龟壳,便发出“咕咕”之声,随即散发出一阵刺鼻恶臭,众人赶紧捂住口鼻,不多时,“化骨散”所到之处,龟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消散。

    突然一阵巨响,整个大殿为之一震,玄武摇晃着小牛犊一般的大脑袋已然醒了过来,背脊传来

    一阵剧痛,疼的它大声吼叫,见了墙角众人,眼中寒芒一闪,从嘴中喷出一道水剑,直直射去。余景芝眼神一凛,提起神剑斩断水剑,玄武又连发数剑,但觉急痛攻心,水剑失了准头,射在众人身侧,激起无数水花。

    秦山泽半蹲在龟壳之上,见玄武背脊上不断渗出水来,稀释冲刷着“化骨散”,先前已被溶解的龟壳又从疮口四周重塑起来,大叫道:“这龟壳又再生之能,不宜缠斗,快走!”情况紧急,刻不容缓,诸葛归藏唯恐“化骨散”用尽,到时真是出口被封不说,又要在这狭小空间与玄武缠斗一番,立时一手一个,拉着洪硕、成百果二人与其余三人一同冲向出口,可此时玄武凶性大发,岂容几人逃脱,伸长脖子,摇头晃脑撞向几人。

    诸葛归藏用尽全力,堪堪躲过玄武硕大的脑袋,但他之前与青龙一战受伤不轻,这一避几乎用尽毕生绝学,但觉腹中空空,旧伤复发,胸口一阵绞痛,又被逼回原处。慕容云裳趁着玄武专心对付前者之际,携着安杏林已赶到秦山泽所在之处。

    眼见缝隙越来越小,余景芝突然大喝一声,好看的桃花眸子中闪过一丝凶光,双手持剑,对着玄武脑袋重重砍下!顿时红光迸现,鲜血直流,玄武巨大的脑袋被一剑斩断!原来玄武龟壳虽硬,但脖颈处并无坚硬外壳,它只顾着用脑袋阻拦诸葛归藏去路,却不啻于将命门送到余景芝眼前,可这一剑也耗尽了余景芝真元,只见他落地之后,踉跄了两步,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慕容云裳惊骇万分,大袖翩翩,将余景芝从地上抱了起来,替他度入真气,却不见后者醒来。玄武已死,龟壳不再肆意生长,诸葛归藏等人这时也赶了过来,安杏林两指搭在余景芝手腕上,长舒一口气:“不碍事,余公子只是用力过度晕了过去,休息一阵便可安然醒来。”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随着玄武身死,这灵兽的四道难关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听得秦山泽站在高处催促,众人惊觉四灵兽之后还有九只镇墓兽正等着自己,如今余景芝昏迷不醒,诸葛归藏与慕容云裳也各自受了伤,只有秦山泽一人安然无恙,诸葛归藏见几人一脸颓然,拍了拍手,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带上余兄弟继续向前走,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定能生离此地。”几人也不答话,默默站起身来,相互搀扶着朝前方继续走去。

    出了玄武殿,墓室已近在眼前,几人看着不远处的共王寝陵,都是一阵心悸。诸葛归藏吐纳三次,一马当先走在最前,慕容云裳怀抱余景芝,紧随其后,七人朝着最后的目的地进发。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近在咫尺

    最后一段道路并不漫长,但几人心事重重,走的却最为缓慢,好不容易走到墓室门前,众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纷纷猜测门后到底还有着什么样的危险等着自己。秦山泽又嗅了嗅周遭空气,展颜说道:“诸位大可休息片刻,这里想来受了极北寒铁阻隔,毒气并未跟过来。”

    听了这话,成百果率先两腿一软,跪坐在地上,这趟共王陵墓之行,所见所闻已然大大超出这位老学究认知范畴,他虽未亲自参与战斗,但从一片狼藉的大殿穿过之时,也能感受到四灵兽的可怖,心中默默祈祷,这趟若能平安归来,干脆金盆洗手,不再理会世间纷争,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聊度余生。

    见此地并无危险,诸葛归藏几人原地休息,各自调息,顺道静候余景芝醒来,安杏林医术高明,虽不如华思鹊那般闻名于世,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几番调理,加上诸葛归藏本身浑厚内力,后者如今已恢复七八分。慕容云裳盘膝而坐,将余景芝放在一旁,吐一纳九,真气也逐渐恢复。

    又过了一个时辰,诸葛归藏二人各自调理完,见余景芝仍昏迷不醒,便二人合力,将他扶了起来,一左一右为其传功疗伤。二人内力天下无双,不多时,只听一声闷哼,余景芝悠悠醒了过来。他只记得自己倾力一剑,斩下玄武头颅,便不省人事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见诸葛归藏二人满脸关切,忍不住问道:“小弟可是又晕了过去?”

    诸葛归藏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余兄弟切记以后不管如何,万不可再次过度消耗内力。当日你虽在翠云山一举突破大臻境瓶颈,跻身随心境,但还未冲破桎梏,离归真境尚有一线之隔,强行提境百害而无一利,这也是为何你屡次用气过度晕倒的缘故。”余景芝连连点头:“看来,小弟当务之急是要早日进入归真境。”

    慕容云裳不禁调笑道:“你这小子当真有趣,姐姐当日救了你一命,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陵墓里再拼命啊,莫不是你小子也对这共王陵墓中的宝物动心了?”

    余景芝摇了摇头,一脸正色道:“在下如今虽然两袖清风,好歹年幼时家境殷实,对那所谓的宝物丝毫提不起兴趣,只不过,如今对我而言,任何生死之战皆是提升武道修为的最快捷径,仅此而已。”

    慕容云裳又问道:“怎么,余公子是想在二十岁之前进入归元境,也好争一争这天下第一的宝座么?”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余景芝也不愿再解释什么,谢过二人便闭口不言。

    为山九仞,岂能功亏一篑。诸葛归藏见众人休整妥当,便说道:“既然走到这一步,切不论宝物究竟为何物,我等想要生离此地也只能继续向前了。”说着推门而入,又是一间十丈长宽的房间,东西北三面墙壁上各有一个通道入口,大殿正中,九个巨大的人形黑影三三并立,殿内光线昏暗,看不清黑影真容,众人只当是雕刻的陪葬人俑之类,并未在意。

    诸葛归藏点燃火折子,果见四方墙上嵌有长明灯,上前两部准备点亮,突然耳后劲风呼啸,诸葛归藏心知不妙,忙一矮身,“轰隆”一声,头顶上方墙壁被一只铁拳砸出一个大坑。其余几人站在一旁,得见真相,原来那黑影乃是九个两丈来高的人形怪物,全身泛着银闪闪的亮光,脸上光秃秃一片,不见五官,诸葛归藏点燃长明灯之际,九个怪物立时动了起来,向着灯火发起猛攻。

    众人心头一凛,瞬间明白这些怪物便是那秘术豢养的镇墓兽,诸葛归藏立稳马步,腰身一拧,反身一拳直接擂在镇墓兽胸膛上,一声闷响,饶是诸葛归藏神功护体,也觉拳头剧痛,那只镇墓兽仅是

    晃了一晃,又欺身而上。

    其余八只镇墓兽也闻风而动,一拥而上将诸葛归藏死死围在中央。这些镇墓兽绝无花哨招式,一拳一脚俱是有板有眼,但有开山裂石之威,诸葛归藏修为再高,也不过**凡胎,并无佛家金身之能,暴雨般的铁拳攻势之下也觉吃力。

    余景芝与慕容云裳对望一眼,双双加入战场,三人分别各自对付三只镇墓兽,而秦山泽一如既往躲在宽袍大袖之中,似乎并无出手之意。入身战场之后,余景芝二人才知这镇墓兽的厉害,慕容云裳与诸葛归藏虽有伤在身,但二者毕竟是归真境的顶尖高手,即使只能出力七八分,世间已是罕逢敌手,举手投足间威力惊人。只是这些镇墓兽不知以何种秘法豢养,全身上下坚若磐石,更是不知疲惫,如此一来诸葛归藏二人渐渐落入下风。

    余景芝手握神剑,仗着神剑锋利,尚能苦苦支撑,但他此前两战元气大伤,一身剑术无法尽数施展,面对三只镇墓兽六只铁拳,只能配以云霄步法闪转腾挪,八分守两分攻,“一意孤行”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威势大减。

    余景芝运起神通,奋力挥出一剑,神剑划过,在一只镇墓兽胸膛留下一道泛白痕迹,不由心想,这几只镇墓兽身体虽硬,比起神剑想来还是差了一筹,恰逢此刻镇墓兽铁臂挥舞,余景芝为了验证心中猜想,兵行险招,后背躬起,硬生生挨下一拳,借着拳风,长剑直指怪物前胸。“噗”的一声,剑尖插入存余,余景芝大喜,高声叫到:“诸葛兄,速速退出墓室,小弟想到法子了!”

    诸葛归藏二人听得叫声,不疑有他,各自拼力震退围攻的镇墓兽,朝着墓室入口飞掠,几人冲出墓室,一把将大门合上,惊魂未定喘着粗气,诸葛归藏默默运气压下伤势,看向余景芝问道:“余兄弟有何妙招?”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教合一

    众人听得问话,将目光齐齐看向余景芝,后者盘膝而坐,将神剑放于双腿之上,屈指轻弹剑身沉吟道:“适才小弟以神剑击之,初时只能留下些许痕迹,而后倾力一击,剑尖没入寸余,想来饶是这些镇墓兽全身坚硬如铁,比起神剑仍有不如。只不过小弟本事低微,只能刺入寸余深度,无法更进一步。”

    诸葛归藏默默点头,又听成百果问道:“这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无眼无耳,如何能知道对手方位所在?”

    洪硕沉吟道:“依小人之见,这些怪物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墓穴深处地底,千百年来不见天日,寒冷阴森,我等呼吸之时,体内热气喷出,这才使得这些镇墓兽依靠周围温度来感知我们的方位。”

    “不对!”秦山泽打断道:“若是温度,长明灯点燃之后较之人体要热的多,为何完好无损?依秦某之见,这些怪物应当是以皮肤外壳感知周围风的流向,从而确认对手位置。”

    洪硕听了这话,一时默然。慕容云裳看不惯秦山泽遇事躲在后面平常有颐气指使的模样,冷哼一声:“有时间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如想想怎么破阵才是。”秦山泽不愿与她争论,当即闭口不言。

    洪硕凑到成百果身旁,悄声问道:“成先生,您老精通机关之术,这些镇墓兽到底是死物活物?”成百果皱着八字眉,摇头不语,这一路上所见所闻,已远远超出他所学,实在不敢妄下断论。诸葛归藏耳力通玄,自然听得二人交谈,轻笑一声,说道:“这些镇墓兽不饮不食,哪有千年不死的活物,但既然镇守墓地最后一关,彼此之间配默契,深谙阵法,也绝非死物可为,依老夫看,这九只乃是秘术豢养的阴物才是。”

    秦山泽虽不愿与慕容云裳针锋相对,但此行事关重大,万不可意气用事,听闻此言,点头附和,说道:“诸葛前辈说得不错,只不过此等阴物存于世间,有违天理,若以天道镇压,阴物必定不攻自破。”

    诸葛归藏瞥了他一眼,轻蔑一笑:“秦门主这话说得在理,但要真做起来实则难如登天!”见秦山泽面露疑色,继续说道,“老夫与慕容岛王修为虽高,但毕竟都只是寻常武夫,既非禅宗圣僧,又不是玄门高人,这等玄之又玄的无上天道,老夫是半点不懂,不知秦门主能否传教一二?”

    秦山泽被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致歉一声,退到一旁盘膝打坐。

    没想到此前四方灵兽镇守,众人都能排除万难一一过关,到了这最后关头,反被九只阴物拦在墓室之外,陷入进退两难之境,余景芝不愿众人意志消沉,他此行无欲无求,又身负血海深仇,万不可待在这不见天日的墓穴之中,于是展颜说道:“既然此前小子已然得知,以神剑之利,大可与这些镇墓兽决一高下,全因小子修为不够,但诸葛兄与慕容岛王二人修为远

    胜于我,若你二人持剑,想来必能无往不利。”

    诸葛归藏抚掌大笑:“余老弟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老夫怎就没有想到此节。”既然既然已经想出对策,诸葛归藏作为一行人中修为最高者,自然当仁不让。余景芝提起神剑,嘴唇微动,好似说着什么悄悄话,慕容云裳见他将神剑视作活物,噗嗤一笑,场中压抑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

    余景芝默默说完,“仓啷”一声拔出神剑,神剑如白蛇吐信一般,嘶嘶破风,剑光闪闪,透着淡淡的寒光,令人胆寒,在场中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得见神剑真容,俱是心中赞叹一声“好剑”!将“一意孤行”递给诸葛归藏,后者刚一入手,神剑光芒迅速暗淡下来,如破铜烂铁一般死气沉沉,顿时失了灵气。诸葛归藏一愣神,摇头苦笑道:“没想到这神剑这般势利,半点面子也不给老夫,看来老夫注定是与神剑无缘了。”余景芝也没料到会是这个情形,干笑两声。

    却听慕容云裳脆声道:“先前大战青龙之时,余公子曾借剑小女子马到功成,想来神剑对我还算客气,不如这趟也让云裳试试如何?”余景芝转念一想,或许真如慕容云裳所言,神剑对不同的人,也分亲疏远近,随即点了点头,在慕容云裳耳畔默默传授一些御剑法门。热气吹拂,慕容云裳那张绝美脸庞微微泛红,强忍羞涩,仔细听完。又听诸葛归藏说道:“既然如此,这趟就有劳贤侄女了,老夫与余兄弟二人在一旁为你掠阵。”

    三人整装待发,慕容云裳手持神剑,一马当先,余景芝二人紧随其后,又推开大门杀入墓室。墓室之中,九只镇墓兽察觉有人来到,直扑向三人,诸葛归藏大开大合,余景芝脚踩云霄步,身法灵动,二人一正一奇,率先出手,吸引镇墓兽注意。慕容云裳倒持神剑,一改往日妩媚动人的神色,霸气外露,较之诸葛归藏也不遑多让,得见一只镇墓兽双臂挥舞,中门大开之际,欺身而上,长剑当胸划过,只劈出一溜儿火光。

    慕容云裳一剑无果,心中微惊,躲过镇墓兽袭来的铁拳,后退两步,轻啸一声,将功力运至十成,又是一剑斩下,但不知是何缘故,这一斩火光迸现,却远未伤及根本,慕容云裳不知其理,一时竟愣在当场,几只镇墓兽复又袭来,千钧一发之际,余景芝运起云霄步神通,来到慕容云裳身侧,将她拦腰抱起,躲过镇墓兽无敌铁拳,但事发突然,又怀抱一人,身法一滞,冷不防被一拳打在后背上,痛入骨髓。余景芝闷哼一声,足不点地,与赶来的诸葛归藏且战且退,又遁出门外。

    此时慕容早已回过神来,见自己仍在余景芝怀抱当中,俏脸微红,赶忙跳了下来,刚一落地,余景芝吐出一口鲜血,大口喘息。慕容云裳满脸关切之色,急忙问道:“余公子受伤了么?”余景芝擦了擦嘴角,摆了摆手:“小伤而已,不碍事。”诸葛归藏将铁门合拢,走到二人身侧,伸出手掌在余景芝胸口一抹

    ,助其驱散淤血。

    方才诸葛归藏专心对敌,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仅皱眉问道:“二位为何又撤了出来?”慕容云裳答道:“云裳全力一剑,连这些怪物的皮毛都不曾伤到。”诸葛归藏听得这话,沉默不语,看来让并未习过剑法的慕容云裳对敌,想得太过简单了。

    余景芝坐在一旁自行吐纳,若有所思,便将心中想法说了出来,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神剑并非无主之物,它自从在剑冢认主余景芝后,便只认余景芝一人为主,况且神剑通灵,仅与余景芝一人心意相通而已,唯有余景芝手持神剑,才能发挥“一意孤行”最大威力,先前借剑慕容云裳,助其斩杀青龙,也不过只是仗着神剑本身锋利而已,况且彼时青龙已是强弩之末,自然一剑斩之,慕容云裳内力虽高于余景芝,但论起剑道修为,剑术、剑意,却是远远不及。神剑若在余景芝手中,若遇险境,可发挥出十二分威力,但在慕容云裳手中,十之五六已是极限,两两相较,自然远不如余景芝。

    听了这话,场中气氛压抑,一路过关斩将走到最后一步,竟被几只镇墓兽给拦住了去路。洪硕在一旁沉吟道:“按几位所言,持剑之人非余公子不可,但他内力不够,不能发挥神剑全部威力,若是诸葛楼主与慕容岛王二位将内力传个余公子,不就行了么?”

    众人闻言巨震,洪硕则一头雾水。殊不知洪硕并非武人,不知练武修道之坚信,却一语中的,点破其中奥秘。都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但凡世间武人,想要在武学上登堂入室,修炼内力必不可少,武夫九境,亦是以武人内力高低排名。古往今来,不乏有修为高深者将内力传给修为低弱之人,但此种情形可谓凤毛麟角,毕竟无论何人,一身水磨功夫的内力都来之不易,便是至亲至爱之人,也不愿轻易传于他人。

    洪硕随口一说,诸葛归藏与慕容云裳对望一眼,二人心中起伏不定,这个提议并非不可行,只不过太过冒险,若功力转嫁之后,余景芝自恃神通,不将内力传回,那世间只怕少了两个归真境高手,反会多出一个不足二十的天下第一人!

    慕容云裳深吸一口气,淡淡说道:“云裳信得过余公子。”又看向诸葛归藏,询问后者意见。诸葛归藏眉头舒展,轻笑一声:“余老弟与我义结金兰,老夫自然也信得过他。”余景芝头摆的像个拨浪鼓,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慕容云裳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且不说宝物,咱们几人若想生离此地,除了除掉这些镇墓兽外别无他法,余公子还是不要扭扭捏捏了。”

    见二人态度坚决,余景芝不敢再推脱,慕容云裳说的不错,这里深处地底,自打玄武殿之后,四周墙壁均是极北寒铁铸造而成,若不能找到其他出口,想要离开这里难如登天,当下盘膝而坐,示意二人运气传功。

第五

    余景芝虽未修行魔道邪功,却身俱魔教血统,又在翠云山上得神秘道人馈赠,吸纳玄门无上内力,更是剑神谷高徒,习练仙家剑术,身俱三教神通,不说后无来者,起码是前无古人。诸葛归藏与慕容云裳二人,俱是纯粹武夫登顶归真境,虽不是三教中人,浑厚内力亦可助长余景芝修为。

    余景芝深吸一口气,盘腿坐下,将神剑放在腿上,排除心中杂念,静静等候。慕容云裳长袖飞舞,坐在余景芝面前,二人四掌相对,开始传授内力。慕容云裳深深看了余景芝一眼,此举虽不算太过凶险,但一身功力尽数传给余景芝,慕容云裳无异于将身家性命托付给后者,饶是她素来胆大包天,也不敢大意。

    女子体柔,慕容云裳体内真气却是霸道无比,余景芝只感一股磅礴内力如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涌来,不敢托大,赶紧屏气凝神,将双掌传来的内力源源不断纳入丹田之中。内力流转全身,余景芝觉得全身暖洋洋的,不多时,二人头顶已是热气蒸腾。

    半个时辰后,慕容云裳嘤咛一声,默默收回双掌,一阵头晕目眩,险些栽倒在余景芝怀里,后者此刻全身经脉被真气充满,也不好过,二人各自调息吐纳。

    休息了一阵,慕容云裳站起身来退到一旁,诸葛归藏紧接着坐下,也将雄浑内力源源不断输入余景芝体内。诸葛归藏一身内力,较之慕容云裳更胜一筹,只不过他天性多疑,并不像后者那般完全信任余景芝,仅是出力五分,自留半数内力。一炷香之后,诸葛归藏传功完毕,悠悠站起身来,被安杏林搀扶着到一旁调息。

    余景芝犹自坐在地上,吐一纳九,这番两位归真境高手同时传赠内力,在外人看来,可是天大的喜事,却不知余景芝身在其中,有苦自知,短时间内接连吸纳如此多的内力,纵然他天资卓越,也并非易事。

    人体经脉就如同江河湖泊一般,丹田好比汪洋大海,若是经脉中真气太盛,就如同江河泛滥,最终引起海浪奔腾,纵然诸葛归藏传功之时使了个心眼,只出力五分,但这五分内力加上慕容云裳全部修为,已远远超出余景芝本身。

    只见余景芝坐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不断从额上滴落,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为防止他走火入魔,安杏林腰肢一拧,指尖银光闪现,无数细小银针射入余景芝体内,替他疏通经脉,忙活了好一阵,安杏林长舒一口气跌坐在地,用尽毕生所学,总算保住余景芝周全。后者只觉丹田充盈,真气好似要从体内喷射出来一般,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周遭一切是那么熟悉,又好似如梦似幻,摸不真切,长啸一声,心里总算舒服了些。

    一番传功总算有惊无险,如今余景芝是何境界尚不好说,但众人皆知的是,此刻的余景芝,一身内力震古烁今,稳居当世第一人!若他自恃神通,天下间只怕无人拦得住他。好在余景芝并未自恃武力,向诸葛归藏二人一抱拳:“多谢二位信任,小子必定不负众望,还请诸位稍等片刻,等待小子凯旋归来!”说罢倒持神剑,一把推开墓室大门,御起神剑冲向九只镇墓兽。

    此刻余景芝神剑在握,又身负绝强功力,四尺青锋一往无前,只见一道人影在九只怪物中间不断穿梭,不时传来铿锵铮鸣,一炷香的功夫后,余景芝嘴角含笑,手持神剑又出现在众人面前,诸葛归藏抚掌笑道:“余老弟果然没辜负咱们一番苦心,这么快便成了。”余景芝点了点头:“承蒙二位出手相助,这一关咱们算是过了。”

    见大局已定,余景芝又依照诸葛归藏传授之法,将功力归还给二人,只不过这一来一回,些许功力外泄,慕容云裳与诸葛归藏二人内力损耗,如今几人座次不变,但这第三第四与武榜前二人的差距又拉开了一些,好在二人都不以为意,反倒是余景芝满脸愧疚。

    历经千辛万苦,重重磨难,宝物就在眼前,便是余景芝这般无欲无求之人,也不禁对宝物产生了兴趣,七人马不停蹄,向着最终目的地走去。进了墓室,只见九只镇墓兽被斩断四肢,身首异处散落一地,诸葛归藏拿起一截残肢仔细端详,也看不出这些怪物到底是如何练成的,其余六人围了上来,也猜不透这怪物来历,不禁啧啧称奇。这一路走来,众人已知共王寝陵就在正北方向,经过一番商议,既然共王设下的关卡已全部通过,甬道内的剧毒又被阻隔在后,七人决定先去东西两个房间巡视一圈,看看各藏有什么宝物。

    东边耳室内收藏的全是金银珠宝一类,这七人之中,诸葛归藏富和慕容云裳富可敌国,自然对这些黄白之物提不起兴趣,余景芝年幼时家境优渥,早已见怪不怪,至于安杏林三人,要么是烟雨楼一部之主,要么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学究,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同样兴致缺缺,秦山泽仍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寡言,七人仅是稍作

    停留,就向着西边耳室走去。

    路上,慕容云裳娇声道:“诸葛世伯,云裳虽然家财万贯,但这些钱财自然也是多多益善,只不过这些金银珠宝,要想以人力搬离此地,太过麻烦,若是弃之不顾白白浪费倒也怪可惜的,不如待你我离开这里,还望世伯将烟雨楼中的宝物补偿给云裳,想来世伯您财大气粗,这点小钱不在话下吧。”诸葛归藏此时心情大好,闻言哈哈大笑:“那是自然,等老夫回到烟雨楼,贤侄女想要什么宝贝尽管开口,咱们一家人不必客气。”

    二人有说有笑,又走进西边耳室,只见当中摆放了各式各样的青铜兵器,诸葛归藏拿起一杆一丈来长青铜大钺,在手中掂量了一番,较之寻常铁器,犹重上几分,屈指一弹,竟弹出一道裂纹,摇了摇头将它丢在一旁,笑道:“这些兵刃也就瞧着好看些,较之寻常铁器犹有不及,况且老夫习惯了赤手空拳,这堆破铜烂铁不要也罢,诸位若想留个纪念倒也无妨。”

    见诸葛归藏兴致缺缺,其他几人自然也纷纷认同,慕容云裳更是只看了一眼就闭目养神,若说东边耳室的金银珠宝还能让她心动些许,这堆华而不实的兵器就如同鸡肋一般可有可无。只有余景芝鬼迷心窍一般在这堆青铜兵器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一杆六尺来长的古朴短枪,负在背上,诸葛归藏不禁疑道:“老弟既然有了神剑,怎的会对这些凡物青眼相加?”余景芝笑了笑,并未答话,他只是突然想起了卫灵鸯当日离开翠云山之际,那杆芳华短枪不知所踪,想到此女对自己情深义重,便想着寻一杆短枪,他日若有缘,也好转送佳人。好在诸葛归藏并未追问,七人出了耳室,向着共王寝陵走去。

    还未进门,秦山泽突然说道:“有血腥味,诸位小心!”为首的诸葛归藏一扬手,众人停下脚步,屏息凝神,余景芝说道:“小弟先去探探路,烦请诸位等候片刻。”御起神剑,当先走入寝陵。众人未听得打斗声,也紧随其后纷纷进入。

    寝陵内灯光昏暗,顶端镶嵌的一枚夜明珠经过千百年早已蒙尘,诸葛归藏伸手一探,已将夜明珠握在手心,拂去表面尘埃,微笑说道:“这可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随着灰尘散去,夜明珠发出耀眼光芒,将整个寝陵照亮的如同白昼。

    只见寝陵正北方放置着一座高大闪亮的鎏金龙椅,面前歪倒着两具森森白骨,背靠龙椅的那具白骨异常魁梧,身上衣衫早已腐烂破败,胸前肋骨断裂成数截,显然死前被人一掌打在胸口。另一具白骨矮小瘦弱,面朝龙椅,胸口插了把匕首,刀锋仍微微泛绿,显然淬有剧毒。众人猜出端倪,两具白骨相对躺倒,应是死前搏杀所致,只是猜不透二人之中谁是共王,另一位又是何人。

    二具白骨目光所及,不远处一个鎏金小盒掉落在一旁,诸葛归藏一把抄起,将金盒打开,里面安静躺着一枚乌黑色药丸,递给安杏林,以后者只能,竟看不出药丸成分。诸葛归藏接过药丸,转身对众人说道:“咱们先四下找找,可有出口之类。”众人应了一声,四散开来,仔细探查。

    一行七人寻了好一阵,倏然间听得洪硕一声低呼:“这墙上好像有东西!”诸葛归藏凑了过来,伸手一抹,将墙面外层刮落,露出一片光洁墙面,众人闻声走了过来,只见墙上画着一幅长卷,记载了共王是如何听信方士之言,又如何秘密修建这座帝陵。画中还记载着共王在方士指引下,于神州东南西北四角寻得四方灵兽,更记录了如何豢养神兽的秘法!只不过共王与方士万万没想到,这硕果仅存的四只神兽被千百年后这群入侵者尽数诛杀,不禁让诸葛归藏大呼可惜,画卷最后,身形高大的共王高坐龙椅,手中擒着一只鎏金锦盒,里面放着的乃是天下所有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仙丹!

    看到这里,一行七人眼光齐齐射向诸葛归藏手中金盒,原来这共王陵墓秘宝竟是长生神药!众人转念一想,也只有这等神药才值得共王不惜以四方灵兽外加九只坚不可摧的镇墓兽看守墓地,只不过共王没料到的是,在这天大的好处面前,那名谏言方士也抵不住这等诱惑,暗藏杀心,若不是共王有所防备,与方士同归于尽,只怕这大费周章之举临了却是给他人做了嫁衣。而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共王归天千百年后,有人循着宝图记载,竟突破重重难关,最终寻得这神药。

    诸葛归藏强忍住贪念,将灵药递给慕容云裳,淡淡说道:“若不是贤侄女献出宝图,咱们如何能寻得这等宝物,这等天赐之物,还是贤侄女收下吧。”却见慕容云裳摇了摇头:“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云裳一介凡夫俗子,不愿有违天道,况且人生百年,只消快意恩仇即可,纵然活到化天之年,身侧亲友一一老死,届时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岂不是无趣的紧,这神药还是世伯留着吧。”

    其余几人之中,余

    景芝超然物外,对这长生不老兴致缺缺,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心动,只不过诸葛归藏视灵药为囊中之物,自然无力争夺,只能两眼放光,眼神中带着希冀。诸葛归藏吃吃笑道:“既然云裳你不要,那老夫就却之不恭了。”

    正说话间,只听不远处一声闷响,众人转头望去,成百果已然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临近的洪硕想要上前搀扶,也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倒下。余景芝寻声望去,只见秦山泽嘴角上扬,继而猖狂大笑,想要提剑上前,奈何胸口剧痛,竟提不起一丝力气,诸葛归藏与慕容云裳二人也是全身瘫软,伏在地上,面色惨淡如金纸,正承受莫大痛苦。

    阴暗之中,秦山泽信步闲庭,走到众人身前,居高临下看着诸葛归藏,桀桀笑道:“诸葛前辈,说实在的,秦某不愿与你为敌,本想着借此机会与你结下一段香火情缘,好助秦某日后光复毒王门而已,只不过你老人家开始对我百般刁难,秦某也不是没火气的泥菩萨,你欺我一时,我自当欺你一世,况且这共王陵墓的宝物如此诱人,倒真是意外之喜了!还望诸葛前辈下辈子投胎,做个聪明人。”说着一把抢过锦盒,哈哈大笑。

    诸葛归藏强忍痛楚,眼神中满是愤恨,咬牙道:“秦门主高招,老夫这次认栽,这灵药你拿去就是,但老夫早已料到此节,故而在你身上埋下‘苦阴针’,老夫年近半百,秦门主不过而立之年,当真舍得与老夫玉石俱焚么?”

    秦山泽飞起一脚,将诸葛归藏踹倒在地上,厉声道:“若不是这‘苦阴针’,秦某也不至于至你于死地,既然你无情,就休怪秦某无义了!”说着一把扯掉身上宽大长袍,露出**上身,只见秦山泽半身皮肤呈现诡异的透明状,体内无骨无肉,只有乌黑血液在体内流动。秦山泽掩嘴一笑:“秦某为练神功,早已是无骨之躯,如今经脉都没了,区区‘苦阴针’能奈我何?”

    诸葛归藏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原以为在秦山泽体内种下“苦阴针”,便可牵制住此人,谁曾想秦山泽竟练得如此邪功,一时哑然,不知如何是好,疑惑不解道:“老夫一时大意,竟落到你手上,事已至此绝无怨言,只不过老夫有一事不明,秦门主可否告知一二,好让老夫死得瞑目。”秦山泽如何不知诸葛归藏在拖延时间,只不过他胜券在握,倒也无所畏惧,微微一笑:“前辈但说无妨,秦某必当直言不讳。”

    诸葛归藏见秦山泽面无惧色,十分不快,自己一世英名,难道今日真要命丧于此,咬牙问道:“老夫并不信你,是以一路上对你多有提防,更何况咱们安部主医术高明,秦门主究竟是何时下的手?”秦山泽冷哼一声:“安杏林那点微末道行,给秦某提鞋也不配!事到如今,告诉你又何妨,还记得玄武殿之中秦某所使的‘化骨散’么?此药可化骨不假,也是一味毒药,秦某不过略施小计,你等凡夫俗子,怎么识得这毒药的厉害!”

    一旁的慕容云裳一边运功逼毒,一边咬牙道:“秦门主,咱们两个井水不犯河水,用不着对小女也痛下杀手吧?”秦山泽淡淡道:“今日秦某若是放了你,待你恢复元气,秦某还有命活么?”见秦山泽起了杀心,慕容云裳厉声说道:“云裳今日若死在这里,我松明岛众人必定不会放过你!”

    秦山泽哈哈大笑,上前一步一记耳光狠狠抽在慕容云裳脸上,面目狰狞道:“松明岛?真是吓死老子了,松明岛也好,烟雨楼也罢,秦某孤家寡人,自然要敬你二人宗门三分,只不过如今我得了这长生灵药,届时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秦某修为虽然不济,但躲上个三五十年倒也无事,你二人宗门虽人多势众,想要寻我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你这小贱人仗着神通,一路上对秦某颐气指使百般刁难,如今落到我手上,且看秦某如何炮制你!听说你还是处子之身,待秦某先行替你破_瓜,汲取你的真元,再一刀杀了了事!”说着一阵淫笑,向慕容云裳踱去。

    大手一探,已将慕容云裳外袍撕扯掉,正待施暴之际,一道寒芒闪过,秦山泽好似脑后长眼,倏地闪到一旁,伸手捂住脸颊,一丝鲜血从指缝中渗了出来,余景芝神情自若,站在一旁,秦山泽身侧插着一柄四尺青锋,正是“一意孤行”。

    眼见煮熟的鸭子飞了,秦山泽不由大怒道:“你为何没中毒!”余景芝淡然道:“武榜之上,阁下位列第九,余某却高居前五,想来余某技高一筹,区区毒药能奈我何?”秦山泽一脸不信,余景芝却大概猜到其中端倪。

    原来那日在老鸦尖上,华思鹊以秘术替余景芝练就一副百毒不侵之躯,“化骨散”毒性虽强,也只能短时间内起效,待余景芝内力流转全身,毒药也被内力瓦解,半点用也没有了。如今余景芝安然无恙,秦山泽毒术虽高,也敌不过一人一剑之威,二人相对而立,大战在即。

第一百二十四章 莫问归期

    秦山泽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心中升起一阵烦闷,自己辛苦蛰伏十数年,什么汲波汲涛也好,毒王门也罢,全然不放在心上,至于什么光复圣教一类,全不过是哄骗他人的苍白口号罢了,我秦山泽用毒一生,不过只为那天下第一的名号而已。同辈之中花无颜、林妙儿早已成名在外大放异彩,好不容易熬到师父师伯归西,自己即将扬名之际,又横空出世了一个李青萄,好在秦山泽懂得隐忍之道,对于那个修为高绝的貌美女子,秦山泽不得不服,好在李青萄只是昙花一现。后来迫于无奈,不得不听命于刘光磊。

    之后销声匿迹一段时间,那“”又凭一己臆断,列出一份武榜出来,他秦山泽高居第九,在外人眼中看来,已是世间绝顶人物,但对于秦山泽来说,别说武榜前十,若不是天下第一,就算高居榜眼又能如何?更可气的是,刘光磊、诸葛归藏之流排在他身前也就罢了,这余景芝才多大岁数,何德何能位列自己身前?更何况秦山泽两度与此人交手,都是以多敌少,均未能除掉此人,这让一向自视甚高的秦山泽如何咽的下这口气!这趟陵墓之行,一番计划天衣无缝,只消在此地除掉诸葛、慕容二人,他秦山泽距离天下第一将会更进一步,偏偏在这最后关头,又是这天杀的余景芝站了出来阻挠自己。

    秦山泽越想越怒,直恨得牙根痒痒,胸口不住起伏,厉声喝道:“姓余的臭小子,几次三番坏我好事,秦某先前容你逃脱两次,这次咱们新仇旧恨一并算,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嘴上说得厉害,实则秦山泽内心发怵,论起打斗的本事那是远远比不上余景芝,自己一身神通全在毒术之上,只是接二连三,数次施法,对方都不见中毒迹象,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胆而不可思议的猜想。

    余景芝负手而立,神剑悬停在身侧,嘴角微微勾起,说不出的风流写意,他虽曾为剑神谷高徒,但对秦山泽并无私怨,望着眼前这位两度交手的毒王门门主,眼神平静,自己百毒不侵之躯,可谓是秦山泽天生的克星,又身负绝世内力,更有睥睨天下的神兵在手,几已立于不败之地。以二人如今修为,无论如何秦山泽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秦山泽看着余景芝一脸云淡风轻,不由大怒,自己辛苦修行十数载,历经千辛万苦,这一路更是韬光养晦,鲜有出手,而对手才习武几年?这一路更是连番苦战,自己若是再败在他的手上,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想到这里,秦山泽大吼一声,一对毒掌嘶嘶作响,拍向余景芝。

    后者并未出剑,运起云霄步神通,于方寸之间闪转腾挪,秦山泽掌法虽强,但余景芝身如游鱼,秦山泽掌风只能在他身侧游曳,一时间也是奈何不得。

    秦山泽与余景芝交手几次,深知此人剑术之强,若是用剑,自己决计不是对手,但此刻余景芝只是一味退让,心中暗想:此人自恃神通,竟敢小觑秦某!一念至此,用尽全力。他哪里知道,余景芝此刻避其锋芒,不过是在为诸葛归藏二人拖延时间而已。原来二人打斗之时,诸葛归藏与慕容云裳正盘膝而坐,运功疗毒,秦山泽毒术虽高,但这二人俱是顶尖高手,只消全力运功抗毒,小半个时辰即可将毒力逼出。

    余景芝一面与秦山泽周旋,一面也要时刻分心御剑,以防秦山泽斗不过自己,便对

    其余几人痛下杀手。他真气虽雄,但连番苦战亦是精疲力竭,只能出此下策,但即便如此,以秦山泽只能,一时也无法取胜。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看似秦山泽占据上风,实则有苦难言,余景芝看似步步退让,但自己拼劲全力,仍是无法击溃此人。

    二人激战正酣,忽听诸葛归藏一声大喝,金纸一般的面颊恢复人色,紧接着慕容云裳也站起身来,一改颓靡,二人对视一眼,互成犄角,同余景芝一道,将秦山泽围在当中。后者心道:不好!此时秦山泽被武榜三人团团围住,想要生离此地简直难如登天,好在诸葛归藏二人余毒未清,又忌惮秦山泽毒掌,只在一旁掠阵,并未出手。

    秦山泽见生机已断,只得置之死地而后生,大吼一声,双掌并叠,猛的拍向自己百会穴,一声惨叫,身子不断干瘪下去,体内毒血收掌力所激,竟是喷出体外,形成一道毒雾屏障。秦山泽桀桀怪笑,声音嘶哑如鬼吼一般,身如鬼魅,直直冲向三人中战力最弱的慕容云裳,后者深知这毒雾的厉害,连忙闪身躲过,黑影如箭飞舞,倏地调转方位,又冲向诸葛归藏,后者运起玄通,不避不闪,凌冽掌风呼啸而至,谁知秦山泽猛的停住身形,向着反方向飞去,余景芝大叫一声:“不好!贼子想逃!”

    原来秦山泽身陷囹圄,以一敌三,已是九死一生的境地,余景芝一人尚且难以应付,更别说还有两个归真境高手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算二人重伤未愈,但只要能发挥平日里三成功力,秦山泽断无生还可能,但他机敏过人,看似殊死一搏,想要与三人玉石俱焚,实则看中诸葛归藏行动不便,想借其掌力遁走,只要让他逃出这间陵墓,进入那布满毒气的狭长甬道,便是如鱼得水,届时以三人通天只能,也奈何不了自己。

    眼见洞口就在眼前,一道寒芒从天而降,硬生生将其身形阻下。原来余景芝见秦山泽如此做派,深知此人深浅,秦山泽若想要以一敌三,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虚张声势,寻觅逃生良机,是以一直关注他的动向,秦山泽身法再快,也快不过与余景芝心意相通的神剑。

    说时迟那时快,余景芝脚踏七星,已是后发先至,须臾间便出现在秦山泽面前,将出路堵住,后者见逃生无望,仍不甘束手就擒,一咬牙,毒掌再次扫向前者。余景芝原本心系诸葛归藏等人安危,见此刻二人已无大碍,出手不再留情,手握青锋,神剑如天花乱坠,剑影绰绰,逼的秦山泽毫无还手之力。猛的刺出一剑,神剑穿腹而过,将秦山泽死死钉在那张龙椅之上。

    “咳咳。”两声轻咳,秦山泽吐出一口污血,坐在龙椅上大口喘息,冷冷看着余景芝,眼神中满是不甘:“秦某机关算尽,临了又是你小子从中作梗,但秦某以一敌三,倒也虽败犹荣。想我秦山泽聪明一世,这趟陵墓之行更是计划得滴水不漏,只不过千算万算,秦某万没想到阁下竟练就百毒不侵之躯,棋差一招,秦某无话可说,如今落在你三人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慕容云裳闻言微微心惊,无怪余景芝为何毫发无损,原来是练就了一身百毒不侵的本事,着实让人惊羡。诸葛归藏若有所思,已然猜出其中端倪。余景芝被点破自身神通,也微感诧异,但神色如常,默默御回神剑,看向诸葛归藏,示意他来处

    置秦山泽。

    慕容云裳虽为此行促成之人,但诸葛归藏位高权重,又是江湖前辈,每逢决议大事自然当仁不让。只见他一抖衣袖,扬声道:“秦门主,老夫素来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要宝物,只管开口便是,为何要下如此杀手。”

    秦山泽自知落入三人手中,难逃一死,当即啐了一口,闭起双眼咬紧牙关一言不发。诸葛归藏见状,暗自冷笑,秦山泽三缄其口,无非自知难逃一死,小小秦山泽自然不足为惧,诸葛归藏一代枭雄,更高居武榜探花之位,身前不过寥寥两人而已,樊渔一介闲云野鹤,天底下唯一能让诸葛归藏忌惮三分的,唯有当代剑神刘光磊而已。这秦山泽一直隐忍不发,独独在这个当口出手,若是见财起意倒也罢了,若是身后有旁人支持,只怕事情要复杂的多,实在不容大意。

    二人一站一坐,遥遥相对,场中一时间落针可闻,只有滴滴答答流血之声。诸葛归藏自打秦山泽显露杀意之时,对其已存了必杀之心,见他闭目待死,一脸不屑,诸葛归藏扬声道:“既然秦门主不肯明言,就休怪老夫无情了,到了黄泉路上,你就是想开口也无人诉说。”说着运起玄功,欲一掌结果了秦山泽。后者嗤笑一声:“劳驾诸葛楼主给个痛快,咱们寻了多时,这里也没发现出路,你三人修为再高,这般不饮不食,秦某倒要看看能撑几天,到时候秦某在黄泉路上等着诸位。”说完咧嘴冷笑,竟是毫无惧意。

    正当此时,龙椅下传来“咔嗒”一声,似有机关触动,诸葛归藏收掌后撤,凝神静气提防四周,余景芝与慕容云裳也各自屏息,不敢大意。声响过后,复又传来“轰隆”之声,连连不断不绝于耳,不多时,龙椅后方石壁倏的裂开,一条阴暗通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有风!”诸葛归藏哈哈大笑,“秦门主,没想到你临死前倒也做了件好事,托你的福,这出口竟无意中被咱们发现了。”秦山泽闻言,眼里好似要迸出火来,其余三人面露喜色,余景芝扶起洪硕、成百果,准备逃出生天。突然,通道内一阵腥风袭来,诸葛归藏离得最近,赶忙侧身闪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条通体黑色的巨蟒势若奔雷,从通道内席卷而来,伴随着一声惨叫,秦山泽已被巨蟒拦腰咬住,拖曳着破开地砖,电光火石之间猛的一头钻到地底。

    一切发生的太快,远远超出几人预料,三人面面相觑,不知眼前情景是虚是实,但秦山泽凄厉的惨叫和地砖上的深坑清清楚楚记录着刚刚所发生之事,诸葛归藏望着深不见底的坑道,紧皱眉头沉吟道:“不管如何,如今宝物既已到手,出口亦现,咱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退出去为妙。”其余二人正有此意,三人一拍即合,携起仍在昏迷之中的洪硕三人,向着出口走去。

    为防止通道中还有其他危险,余景芝御剑在前打头阵,诸葛归藏断后,一行人历经波折,终于安然无恙离开了这共王陵墓。

    另一边,自打李青萄留书消失后,卫灵鸯搜遍附近每一处角落,整整三天三夜,也寻不得李青萄踪迹,心生难过,忍不住流下泪来,忽听一声轻叹,一道灰白身影从不远处树后闪了出来,乃是一位素未谋面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不知怎的,卫灵鸯一见到此人便如临大敌,止住眼泪死死盯着来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邪不压正

    通道阴冷而狭长,好在上天垂怜,一路上并无其他危险,一行人沿着通道,很快便到了出口,发现出口在一个洞穴之中,余景芝御剑向洞外走去,此洞地处一片密林深处,四周长满参天大树,转回洞内,洪硕三人已被诸葛归藏妥善安置好,得知逃出墓穴,几人都松了口气,诸葛归藏沉吟道:“如今最紧要的还是先将这三人治好。”

    几人一商议,先将安杏林扶正盘坐在地,诸葛归藏运起神通,将浩然之气度入前者体内,此法虽不能治本,却能治标,雄浑内力运转一周天,安杏林慢慢睁开眼睛,打量四周,问道:“这是什么地方?”诸葛归藏打断道:“此事稍后再议,安部主你身中剧毒,还是先医治一番为好。”

    安杏林闻言不敢大意,气聚丹田,果然体内有一团青紫之气盘旋,立马施展银针封住周身几处大穴,运气逼毒。安杏林医术高妙,虽防不住秦山泽施毒,但对症下药也颇有一番本事,小半个时辰后,呕出一口瘀血,已将体内毒素排出七七八八,配以丹药镇压,已无大碍。见洪硕、成百果二人印堂发黑,立刻与诸葛归藏一同救治二人。安杏林不断施针,配以诸葛归藏雄浑内力,很快二人也醒了过来,只不过成百果年老体衰,加上一路上心力交瘁,一双腿算是废了,让诸葛归藏深感愧疚。

    诸葛归藏痛心疾首,对着成百果一揖到底:“成先生高义,此行为了老夫赔上两条腿,这让老夫如何过意得去!待回到宗门后,老夫定安排下人专门服侍成先生。”这趟行程,已完全颠覆了成百果这个老学究的认知,能活着走出墓穴已是万幸,诸葛归藏又做足礼数,当即骑驴下坡道:“宗主万金之躯,如此大礼真是折煞小人了,小人活了大半辈子,承蒙宗主厚爱,此行携小人一同前来,所见所闻当真是大开眼界,再说宗主对小人一向不薄,小人能在烟雨楼颐养天年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见成百果未将断腿之事放在心上,诸葛归藏也松了口气,这趟共王陵墓行虽然困难重重,好在有惊无险,更获得长生灵药一副,烟雨楼可谓赚了个盆满钵满。洪硕也已然转醒,见余景芝负剑站在一旁,慕容云裳也自顾自打理仪容,便开始打量起四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诸葛归藏见众人并无大碍,便将三人昏迷之后所发生之事,化繁为简说了出来,当洪硕、成百果得知秦山泽竟被巨蟒拖走生死不知时,忍不住拍手叫好,只有安杏林神情萧索。秦山泽虽然野心勃勃心术不正,但毒术一途当世登峰造极,若是用于正途,乃是旷世奇才,如今一代枭雄葬身蛇腹,委实叫人惋惜。

    大局已定,在场六人都松了口气,几人风尘仆仆,衣衫褴褛,诸葛归藏不由分说亲自背起成百果,向洞外走去。山洞蜿蜒曲折,长逾半里,洞口半人来高的杂草丛生,从外向里看去,黑洞洞的深不见底,如噬人巨口,阴气森森。谁能想到这么个不起眼的山洞,竟能直达帝王寝陵深处,诸葛归藏不禁问道:“这山洞到底是之前就存在还是墓穴建成后工匠所挖。”

    洪硕仔细看看了洞口,快步走到诸葛归藏身侧,躬身道:“一小人之见,这洞穴应当是天然存在,洞口虽有人为打磨痕迹,但不过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而已。”

    “那巨蟒又是从何而来?难不成也是共王生前豢养之物?老夫可从未见过能活千百年的长虫。”诸葛归藏又问道。

    “诸葛楼主有所不知,蛇类属阴,最喜欢这等阴冷之地,但长虫寿命虽长,千百年也太过夸张,想来这山洞本是巨蟒巢穴,本在洞中蛰眠,后因机关触发,受到惊扰,这才暴起伤人。”洪硕叹息一声,“秦山泽一代毒王,死在这阴毒之物口中,当真是因果报应,咎由自取。”

    众人闻言戚戚然,诸葛归藏拈住怀中金盒,扬声道:“看来这条密道应是当年共王派人秘密修建,待重生后逃出生天所用,只不过那位献计的方士临阵倒戈,这才一直没有派上用场,最终为咱们做了嫁衣,说到底,我等几人能重见天日,还要谢谢共王才是。”众人点头称是。

    一行人来到咸阳城,打算休整一夜再回烟雨楼,寻了家酒楼鱼贯而入,掌柜的见这几人蓬头垢面,但个个气宇不凡,并非凡人,不敢怠慢,立马笑脸相迎,诸葛归藏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微微一笑:“有劳掌柜安排几间上房,烧些香汤供我等沐浴梳洗一番,再准备些好酒好菜。”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见诸葛归藏出手阔绰,掌柜的点头如捣蒜,接过银票笑道:“客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安排。”“有劳掌柜了。”

    为了照顾行动不便的成百果,洪硕与其同住一屋,其余几人各自入住,慕容云裳天性好洁,不等余景芝拒绝,便拉着他出去购置新衣,诸葛归藏在窗台上看着街上并肩而行的二人,眼神意味深长。

    二人共经生死,关系早已亲近了许多,但为了避嫌,一路上余景芝始终与慕容云裳保持一尺距离,后者掩嘴娇笑:“余公子是怕云裳吃了你不成?”余景芝摇头苦笑,自从修行之后,自己好像变得害怕和这类美丽

    女子打交道了。

    慕容云裳天性活泼,好不容易有了和一个年龄相仿的异性独处时光,自然止不住话匣子,继续打趣道:“想不到你堂堂七尺男儿,竟会怕我这个小女子!别担心,云裳只是看你长相俊秀,忍不住多聊两句而已,对你并无兴趣。”余景芝听了这话,更不知如何作答,但凡世间男子,总有虚荣之心,余景芝当然也不能免俗,听闻慕容云裳夸赞自己长相,心中窃喜,但后面一句又让自己失落了不少,只能笑笑不说话。

    慕容云裳见已远离酒楼,突然收了笑颜,一脸正色道:“如今陵墓已探,余公子之后有何打算?就这么一直依附在烟雨楼之下么?”

    余景芝听出言外之意,皱眉问道:“余某日后自是要稳步提升境界,待大仇得报,再做打算,岛王为何有这一问?”

    慕容云裳别过头去看向远方,神色萧索,低声道:“不管公子如何想,云裳都是为你好,烟雨楼这座庞然大物水太深,一旦沾上,想要脱身就难了。我这个世伯,看似与世无争,实则野心勃勃,公子若想安稳,需要小心提防才是。”

    余景芝浓眉紧蹙,若是旁人这么说,他只会认为不安好心,为了挑拨自己与诸葛归藏之间的关系,但不知怎的,这番话从慕容云裳嘴里说出来,倒有几分让人信服,于是摇了摇头轻声道:“诸葛归藏不是这种人。”

    “公子与他相识才多久,云裳自打还在襁褓之中就认识他了,诸葛归藏看似对谁都和和气气,但那张面孔下到底藏着什么,云裳二十几年都不曾看透,就像此前在陵墓内寻得灵药之时一般,长生不老,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美事,云裳亦是如此,只不过诸葛归藏显露觊觎之心,我这才拱手相让,我松明岛虽和烟雨楼并列,但门下高手数量却远远不如,再加上云裳根基远在海外,若我一心想要宝物,只怕过不了多久就会遭遇毒手,云裳今日身死,松明岛明日便亡,家祖基业不能败在我的手上,只有委曲求全罢了。”

    见余景芝欲言又止,慕容云裳继续说道:“这番话,云裳希望余公子烂在肚子里,若是公子执意要告诉诸葛归藏,小女子认栽,就当看错了你。”说完撇下余景芝,向着布庄走去。

    购置完新衣,二人先后回到酒楼,各自回房沐浴焚香,慕容云裳善于伪装,和余景芝说完交心的话之后立马恢复往常神色,只有后者忧心忡忡,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诸葛归藏看在眼里,却一反常态的没有说破。

    六人相聚在二楼雅间,掌柜的得了赏银,自然格外卖力伺候,只不过诸葛归藏不愿旁人打扰,这才悻悻然退下。此行六人之中,除去献出宝图的慕容云裳外,洪硕居功至伟,成百果和安杏林二人虽然出力不多,但毕竟一人废了双腿,一人几次医治众人,诸葛归藏作为一派之长,自然要论功行赏。安杏林身为部主,身份尊贵,寻常赏赐只怕不能令其动心,诸葛归藏投其所好,微笑道:“安部主,这趟多亏有你,老夫知道你一心沉浸医道,对那本《脉经》心仪已久,老夫许诺,七日之后,将这本医术圣典取来赠予你,外加一棵千年参王如何?”

    安杏林闻言大喜,连声道谢,诸葛归藏摆了摆手,继续说道:“至于成先生,老夫此前已承诺过,定让先生颐养天年。”成百果自然也是千恩万谢。轮到洪硕时,诸葛归藏满脸笑意:“洪先生满腹经纶,才高八斗,待在小小天子书院真是大大屈才,我诸葛归藏诚邀先生加入我烟雨楼,从此以后享尽荣华富贵如何?”未等洪硕答应,慕容云裳玉指捏住酒杯截口道:“洪先生对松明岛有恩,云裳也起了招揽之心,世伯可不能夺人所爱啊。”

    诸葛归藏笑容一窒,干笑两声:“贤侄女说的是,老夫唐突了。”又看向洪硕,“一切全凭先生意思。”洪硕转眼看看了二人,犹豫不决。能得到当今两大数一数二门派同时青眼,那是多少江湖中人梦寐以求之事,可如今二人貌合神离,洪硕夹在其中,如坐针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皆大欢喜的一场庆功宴突然暗流涌动。

    却说卫灵鸯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虽未曾谋面,但卫灵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眼前之人一旦出手,凭自己如今的修为将毫无胜算!二人遥相对立,男子嘴角微微勾起,一跺脚,如狮子搏兔般扑向卫灵鸯,后者绷直身子,施展云霄步,躲避男子鹰爪。卫灵鸯如今受华思鹊医治,有得李青萄内力馈赠,功力较之巅峰时期犹胜一筹,但她身法灵动,对手速度更快,二人距离由三尺慢慢缩短至一尺,再到五寸距离。

    卫灵鸯心中大惊,不知天下何时出了这等人物,自己云霄步身法之强,傲视群雄,却仍是逃不过对手五指之间,一息功夫,已被对手欺至身前。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五指扣住卫灵鸯头颅,后者心头一凛,对手只消一用力,自己非死即伤,索性停下脚步,不再妄动。谁料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松开手掌向后退去,一抱拳沉声道:“在下樊渔,多有得罪,还望李姑娘见谅。”

    原来这中年男子正是自诩“”的樊渔,那日他

    离开剑神谷之后,为求三教合一,苦心修炼,已有小成,只不过魔道功法修炼起来极其困难,卫灵鸯得李青萄内力馈赠,樊渔被卫灵鸯体内气机吸引,将其误认为李青萄,这才唐突出手。

    卫灵鸯略感不悦,但樊渔既已收手,也不好再过分追究,于是皱眉说道:“原来是武榜第二的樊先生,小女卫灵鸯,并非什么李姑娘,不知先生有何指教?”樊渔微微诧异,赧然道:“原来是翠云山高徒卫姑娘,失敬失敬。只是姑娘身为仙家弟子,为何修得一身魔教内力?”见卫灵鸯秀眉微蹙一脸愠怒,忙道:“卫姑娘莫怪,樊某并无歹意,不过好奇而已。”

    卫灵鸯冷哼一声:“此事与前辈无关,恕我无可奉告!”说完转身便走,哪知她足下刚动,樊渔脚步更快,如影随形始终拦在自己身前,卫灵鸯不禁动了真怒,抬手便打,樊渔一把扣住卫灵鸯皓腕,后者只觉一股霸道劲气钻入体内,自己护体真气一触及溃,樊渔慌忙撤招,摆手道:“卫姑娘不要误会,樊某并非无礼之辈,唐突佳人多有得罪。”

    卫灵鸯见樊渔一脸赧羞,又好气又好笑,满腔怒火也熄灭了不少,但仍是皱眉问道:“你我二人素未谋面,前辈究竟有何指教?”樊某正了正衣冠,拱手道:“卫姑娘有所不知,樊某一介武痴,立志于集百家之长,融会贯通,听闻李宗主以一己之力一同魔教,心生敬仰,感知到魔教内力,一时心痒这才忍不住出手,多有得罪还望姑娘海涵。”卫灵鸯这才了然,原来是李青萄的一身内力,让樊渔认错了人,便将来龙去脉告知后者。

    说完卫灵鸯看向远方,凄苦道:“如今李姐姐不辞而别,灵鸯也在苦苦找寻她。”樊渔安慰道:“卫姑娘不必忧心,若是有缘,定会再见。”“多谢前辈。”

    二人一时无言,卫灵鸯心中却百感交集,自己虽久居乡野,但对于那份刚刚出炉不久便轰动天下的武榜也有所耳闻,原榜之上,李青萄位居第七,原想自己受华思鹊灵药医治,加上李青萄毕生功力,修为犹胜自己巅峰之时,应与同境之下的余景芝相差无几,但比起这天下第二的樊渔,真如蝼蚁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樊渔似乎看穿卫灵鸯心中所想,笑道:“卫姑娘大概疑惑,为何如今随心境大成的你与归元境的樊某相差如此之大。”见卫灵鸯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此事要从李青萄一身内力从何而来说起,卫姑娘可知百年前横行天下的魔教巨擘血魔老祖与血妖婆婆?”卫灵鸯点了点头:“血魔老祖当年为祸人间,后被剑神谷左仙凡祖师斩于剑下,这件事灵鸯自幼便知,只不过这血妖婆婆又是何人?”

    樊渔微微一笑:“姑娘不知也是自然,这血妖婆婆乃是血魔老祖同门师妹,二人成名及早,之后不知为何分道扬镳,后各自被隐士高人打败,只不过这二人修为几通天道,想要诛杀殊为不易,只能将其魂魄封印,所以百年前血魔老祖重出江湖后血妖婆婆并不在其身侧,再后来李青萄机缘巧合之下解开了血妖婆婆封印,这才得了一身无上修为。”

    “这些秘事前辈是从何而知?”卫灵鸯是第一次听闻这些尘封数百年的秘事,这才忍不住发问。

    “樊某既然自号‘’,若是连这些也不知,岂不是笑掉天下人大牙么。”樊渔笑道,“李青萄在得血妖婆婆内力之前,未曾修行过,就如同白纸一张,大可随意泼墨,但卫姑娘自幼修习道家仙术,当日虽自废神通,但全身经脉、气机已逐步成型,如今这股强劲内力灌入体内,自然被你本身排斥,二者水火不容,这也是为何如今你内力增长,实力不进反退的缘由所在,若是碰上旁人,尚可以内力压制,但碰到武榜十人,卫姑娘将毫无胜算!”

    卫灵鸯闻言心惊,自己得李青萄传功之后,丹田充盈,较之往常确是强上一线,但并未与他人交手,也不知如今实力到底如何,但樊渔堂堂天下第二人,见识甚高,所言应当不假。卫灵鸯皱眉问道:“灵鸯与前辈素未谋面,前辈何故好心出言提醒,灵鸯可不信天上掉馅饼这等好事。”

    樊渔干笑两声,说道:“小姑娘忒多心了,樊某失礼在先,此番不过赔罪而已。在下好言相劝,是不想让姑娘多走弯路罢了,再说樊某也很好奇,武道历经千百年,究竟有朝一日能否由女子夺魁。”

    樊渔此问,亦是卫灵鸯心中疑问,原本自己退出师门,修为尽失,已如废人一般,如今得李青萄馈赠,如获新生,对一向尚武的卫灵鸯来说真是意外之喜,随即抱拳躬身道:“求前辈教我,如何镇压体内魔性,将内力化为己用!”

    樊渔并未明言,只是淡淡说了四个字:“邪不压正。”说完伸手指了指北方,转身便走。卫灵鸯蕙质兰心,一下就猜出其中奥妙,看着樊渔逐渐远去的背影,扬声道:“前辈所求到底为何?难道甘心居人之下么?”

    樊渔哈哈大笑:“樊某志不在此,卫姑娘就别激我了。你我二人有缘,日后樊某还有一物相赠,小姑娘,可不要让樊某失望啊!”说完身形一闪,凭空消失在卫灵鸯眼前,只留下满山遍野的笑声盘旋。

第一百二十六章 梵音缥缈

    卫灵鸯看着空荡荡的四周,只留下樊渔的笑声在耳畔回响,她虽然猜中了樊渔所知为何,但却如何也猜不透此人心中所求,此人修为之高,卫灵鸯生平未见,虽说时势造英雄,但如今魔道势微,天下趋于太平,此人未免蛰伏的太久了。

    樊渔所言邪不压正,无非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而已,正道四大派之中,翠云山以身法见长,但金光寺却以内力著称,禅宗心法更是闻名于世,或许可以镇压自己的心魔,将一身内力化为己用。想到这,卫灵鸯深深看了眼远方,头也不回的朝着北边走去…

    金光寺作为昔年正道魁首,极负盛名,特别是慧灵强势归来,以肉身成佛荣登武榜之后,香火鼎盛空前绝后,每日虔诚香客络绎不绝。慧灵得道之后,并未骄傲自满,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不厌其烦为每位香客祈愿布施,半点天下第一宝刹住持的架子也没有,更添佛气。

    相比于全寺上下的一派祥和,有两个人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个是皈依佛门后改法号为慧明的不能和尚,一个是慧灵唯一记名弟子刘甲。

    不能毕竟是导致金光寺声势衰败的罪魁祸首,此前更是打伤无数僧人,慧灵虽明令既往不咎,但人非圣贤,一众僧人难免存有私心,咱们惹不起你,总躲得过吧,既然方丈网开一面,那咱们敬而远之便是。加上慧明心怀愧疚,见僧人排挤自己,愈发不愿与旁人交流,更显得形单影只。

    而刘甲作为慧灵唯一弟子,在寺中辈分极高,但不满十岁的他天生面皮子薄,实在忍受不了那些中年僧人称呼自己师叔甚至师叔祖,刻意与众僧人疏远。如今刘甲剪去三千烦恼丝,穿上并不怎么合身的僧袍,总算有点小和尚的样子,只不过刘甲这孩子一根筋,认定了俗家姓名,不愿用法号,好在慧灵事事顺遂这个徒弟,并未强求。

    慧明盘膝坐在半山腰上,默诵佛经,慧明原本佛性不弱,如今他心魔尽去,佛气展露,在阳光下显得熠熠生辉,加上身高臂长,体型魁梧,直如罗汉降世一般,令一众香客望而生畏,不敢逼视。突然间,慧明听到身后窸窣脚步响起,会心一笑,全寺上下除了慧灵之外唯一敢亲近自己的也只有“同病相怜”的刘甲了。二人都有大智慧,对于之

    前的风波很默契地闭口不谈,刘甲也对这个个子高高的师叔心生亲近。

    慧明拍了拍身侧空地,笑脸和煦道:“小光头,这里坐。”自打刘甲剃度之后,直把慧明乐得肚子疼,每逢看见前者总要打趣他的光头,刘甲虽不情愿,但他性子冲淡,久而久之也就只能接受这个外号。刘甲一屁股坐在慧明身边,双手环胸鼓起腮帮以示抗议,他面热心冷,虽然脾气极好,但全寺上下真正敬佩的只有师父一人,最喜欢的还是这个喜欢把自己扛在肩膀上的慧明师叔。

    慧明揉了揉刘甲的光头,柔声道:“小刘甲,你又在生什么闷气?师叔逗你玩呢!”刘甲任由慧明大手按在自己头顶,撇了撇嘴角,故作老成的叹了口气,道:“大师叔多心了,刘甲怎么会生你的气,我是在生自己的气呢!”慧明体型魁梧,刘甲山村稚童,第一个想到的词就是大,所以一直以“大师叔”称呼前者。

    慧明笑意不减,讶道:“哦?自己也能和自己生气么?”刘甲轻轻拍掉慧明大手,一脸愁容道:“大师叔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咱们金光寺香火鼎盛,师父要我跟着他一边修行一边给香客们布施,摸鱼睡觉的时间少了好多,这倒没什么,但有的香客一点也不虔诚,随波逐流,耽误我的课业不说,背地里还说咱们金光寺的坏话!”

    慧明笑了笑,安静聆听,示意刘甲继续。刘甲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便是在慧灵身旁也可以一整天不说话,但在慧明这里好像个小话痨一样,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就说上次那个洪元外,嫌弃咱们寺斋饭不行,非要吵着吃肉,咱们出家人哪来的荤腥!师父面对责骂,还是那副好脾气,唾沫星子都喷到脸上了还笑着念诵‘阿弥陀佛’,反倒是后来洪元外知道了师父身份后给吓个半死,灰溜溜地逃走了。还有山下的李爷爷,每次来寺里求签解签,师父也不恼,次次都让我去,师父又跟我说咱们出家人是不能算命的,说什么算命根杀生,在佛教里属邪命,又要我私下给他老人家写几句吉祥话,可是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么,我到底要听那句话呀!”

    慧明听着刘甲的唠叨,收了笑脸,一脸正色道:“刘甲,师叔问你,你为何出家,又为何随你师父上山?”刘甲很少见到大师叔这副神情,赶紧坐直身

    子,答道:“刘甲爹娘早逝,师父待我很好,一开始是为了报答师父恩情,至于后来为何上山,好像就是水什么成来着的事?大师叔,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水到渠成。”

    “对对,水到渠成的事!还是大师叔学问大,不像我,才认识百来个字。”刘甲拍手大笑,“至于如今为何在寺中修行,刘甲也不知道,只不过师父交待给我的课业武功,念经诵佛我一样也不会落下,如今那劳什子武榜出炉,师父和大师叔都在榜上,刘甲以后也要和你们一样!”

    慧明搬直刘甲,让他面向自己,柔声道:“刘甲,你要记住,出家人不可争强好胜,你佛性之深,远超于你师父和我,方丈让你做的那些琐碎之事,都是修行,咱们出家人将就四大皆空,六根清净,坐也是禅,行也是禅,睡觉吃饭都是禅理,可不能那么斤斤计较。”

    刘甲第一次见大师叔如此正经,一时忘了言语,慧明继续说道:“你年纪还小,很多事还不懂,但你要记住,要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以后你的成就不在师叔和你师父之下。”刘甲懵懂点头:“真的么?”慧明点了点头:“师叔哪里会诓你,若是没有你,你师父也不会这么早肉身成佛,你师叔我更不会改邪归正,你说你厉害不厉害!”刘甲闻言,笑得十分灿烂。

    另一边,谁能想到天下第一宝刹的方丈慧灵和尚,除了那身袈裟之外,几乎和普通僧人无异。送完早上的最后一批香客,慧灵独自一人走进大雄宝殿内,看着被重新浇筑过的佛像,与佛祖对视,没有一丝骄傲自满。很难想象如今地位尊崇的慧灵依旧像刚入门时一样,日复一日做着琐碎的事情,外人看不出一点佛气,慧灵也不在将那些虚名看在眼里,一些顺从本心。

    突然,慧灵看向南方,微微一笑,身形一闪消失不见。几乎只是一瞬之间,慧灵出现在慧明与刘甲身后,慧明起身行礼:“阿弥陀佛,方丈师兄好。”慧灵双手合十,微笑还礼,刘甲后知后觉,问道:“师父怎么来了?”

    慧灵笑着摸了摸徒弟的光头,看向南方,笑意不减道:“有朋自远方来,师父在这里等候。”正说话间,不远处一个黑点朝着三人疾驰而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论道不如打上一场

    慧明看着远处黑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站起身来,神色凝重,慧灵笑着拍了拍前者,示意无碍,慧明这才舒展开眉头,重新坐下,闭目入定。

    黑点来势极快,须臾间已逼近至百丈之内,刘甲目力所及,原来是一位极美的年轻女子,长得好像壁画上的神仙一样,就是神情略显冷淡,让人看着心里法发寒。正思量着来者何人,女子如流星一般轰然坠落在三人面前,激起碎石无数,刘甲暗道:“乖乖,这漂亮姐姐脾气可不小。”

    慧灵微微一笑,上前一步,将徒弟拦在身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好久不见,卫师妹大驾光临,小僧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来人正是日前刚与樊渔碰面的卫灵鸯,受“”提点,卫灵鸯孤身北上,来到这天下第一宝刹金光寺,寻求佛门无上心法,以镇压心魔。

    卫灵鸯原本性子冷淡,如今受心魔影响,更添一份戾气,原本准备悄悄登门拜访,临了却不知为何改变主意,以这种霸道至极的方式降临,同时也震惊慧灵如今的修为,竟早早感知到自己微微外泄的气机,在山顶等候,看来江湖上传言慧灵肉身成佛的事情确凿无疑。

    卫灵鸯收起凌人气势,回礼道:“灵鸯见过慧灵方丈,小女以退出师门,卫师妹这三个字休要再提,以小女俗家姓名称呼即可。”慧灵依旧一脸微笑:“那小僧就托个大,便依姑娘意思。不知卫姑娘此番莅临本寺有何指教?”卫灵鸯并未回答,反而饶有兴致地盯着在慧灵身后探出小脑袋的刘甲,问道:“小和尚,你是谁?”刘甲歪着脑袋盯着眼前这个姐姐,娇声道:“我叫刘甲。”卫灵鸯轻哼一声:“都说僧不言名道不言寿,你这小和尚怎么还用俗家姓名?难道没有法号么!”

    刘甲愠怒,正要出言反驳,慧灵右手微动,将徒弟到嘴边的话硬生生逼了回去,看向卫灵鸯,缓缓道:“阿弥陀佛,出家人即为方外之人,既是方外之人,何必被世俗的条条框框束缚太多,小徒童心未泯,一切遵从本心即可。”

    卫灵鸯继续

    问道:“既然如此,方丈为何不用俗名?”慧灵笑道:“卫姑娘怎知这法号不是小僧俗名?”这下轮到卫灵鸯一愣,缓了缓神继续咄咄逼人,问道:“世人都谣传方丈肉身成佛,不知方丈可信这世上真有仙人存在?”

    慧灵依旧不疾不徐,语气平淡说道:“世人常言,举头三尺有神明,又说人在做天在看,有没有神仙,小僧不敢妄言,只不过信则有,不信则无,卫姑娘大可自行评断。”卫灵鸯突然露出笑颜,真正心悦诚服,双手合十回礼道:“灵鸯几次三番无礼试探,还望方丈恕罪。”慧灵呵呵一笑:“无妨无妨,卫姑娘既来之则安之,一路舟车劳顿,小僧应尽地主之谊,还请姑娘移步,随小僧用些斋饭,再做其他不迟。”“全凭方丈安排。”

    二人说话间,由慧灵领着卫灵鸯,向着金光寺内走去。眼见二人走远,刘甲轻声轻语在慧明耳边说道:“大师叔,这位姐姐是谁啊?长得可真俊!”慧明哈哈大笑:“怎滴,咱们小光头也动了凡心么!”刘甲一拳打在慧明后背,嗔怒道:“才不是呢!这姐姐长得好看,就是脾气太臭了,也就是我师父性子好,换做是我,早就打得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大师叔你再乱嚼舌根,小心我去师父那告你上次下山偷酒喝的状!”

    慧明一把拎起刘甲,轻轻摔在地上,佯怒道:“你个小白眼儿狼,敢威胁师叔!”刘甲揉了揉屁股,自觉失言,不由悻悻然:“大师叔,你知道这姑娘是谁么?”慧明冷哼一声:“师叔虽然没见过她,但从她与方丈二人谈话中也能猜出来,此女正是武榜上被单独提出来的将来天下第一人,翠云山卫灵鸯,只不过师叔也纳闷,这仙家弟子,为何戾气这般重?也不知道这位姑娘来咱们寺到底所为何事,算了算了,师叔只管自己的事,天塌下来有你师父顶着,将来你长大了,还有你撑着,师叔乐得清净,安心修佛即可。”说完大笑离去。

    原本还算热闹的山头,随着三人相继离去,又重归冷清,刘甲看了看师叔的背影,嗫嚅道:“嘿,大师叔这疲惫性子!”然后站起身来,也向着寺内小跑而去。

    卫灵鸯随着慧灵在金光寺膳房用过斋饭,将筷子放下,看着慧灵:“方丈为何不问?”慧灵淡淡一笑:“小僧在等姑娘先开口。”卫灵鸯笑了笑:“既然方丈已经看出来我这身魔道内力,灵鸯就不隐瞒了。”说着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慧灵安静聆听完,点了点头:“姑娘际遇之奇,实在出乎小僧意料,不知姑娘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灵鸯如今得青萄姐姐内力馈赠,福祸相依,这一身内力虽强,但心魔亦强,相信方丈也能看出来,仅凭灵鸯一己之力,无法镇压,所以特来贵寺寻求方丈相助,多有叨扰还望方丈包涵。”卫灵鸯拱手道。

    慧灵微微皱眉,沉吟道:“原来如此,只不过小僧佛法低微,恐怕帮不了姑娘你。”“方丈太过自谦了,试问天下间还有谁人佛性高过方丈你?”卫灵鸯笑意玩味道。慧灵干咳两声,撇了眼门外道:“小僧这不是卖个关子,姑娘先前咄咄逼人,刚来就给了小僧一个下马威,让我在小徒面前丢了面子,总要让卫姑娘夸上几句,找回些场子,这才舒心。”

    卫灵鸯哑然失笑,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位名动天下的年轻佛头除了满身仙佛气之外,还有着一股人情味,娇声道:“这话可不像方丈这等方外之人口中说出来的啊,真是令灵鸯始料未及。”突然间好似后知后觉,耳廓微动,朝着慧灵笑了笑,后者微微颔首:“小僧论道不行,卫姑娘才思敏捷,只怕说多错多,反而不美,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切磋一番,姑娘尽管出手,若能伤着小僧一切当我白说,若是侥幸伤不了小僧,咱们再论不迟。”

    卫灵鸯暗道:“这和尚好大的口气!”虽对慧灵修为有所耳闻,但也不愿对方过分小瞧了自己,于是豪气万丈道:“方丈有令,灵鸯不敢不从,只不过拳脚无眼,方丈还是多加小心。”慧灵闻言,仅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这时,一颗小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听到二人对话,心想:“师父到底是师父,这话说得霸气!”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开心的笑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山上多了个女菩萨

    刘甲正自顾着开心,卫灵鸯忽然转过头来,冷冷地盯着刘甲,后者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喘。慧灵笑了笑:“卫姑娘何必刁难小徒,刘甲,你过来。”说着招了招手,刘甲蹑手蹑脚跑到师父身旁,乌黑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卫灵鸯。

    后者看着眼前的师徒二人,由衷祝福道:“恭喜方丈后继有人了。”慧灵微微一笑:“薪火相传本就是人之常情,小僧不过虚长姑娘几岁,姑娘虽退出师门,但凭借一身通天修为,开宗立派指日可待,到时候也会像小僧这般后继有人。”卫灵鸯闻言只是笑笑,并未放在心上,可她如何也没有料到,将来的某一天,慧灵一语成谶,真有三位稚童拜其为师,此后五十年,三足鼎立,独领江湖风骚。

    刘甲看着先前还杀气腾腾的卫灵鸯突然间变了脸,悄悄吐了吐舌头,暗想果然书上说的对,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卫灵鸯看向慧灵问道:“方丈,咱们何时切磋?”慧灵双手合十:“卫姑娘随我来。”说着带着卫灵鸯来到后山一僻静之处,二人此番切磋,本就不愿大张旗鼓,原本慧灵都不愿刘甲观战,只是抵不过小徒弟死乞白赖央求,加上卫灵鸯并未拒绝,这才答应刘甲一同前往。

    比起走在前面相对沉默的二人,他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师父出手了。行至半路,刘甲突然一拍脑门,大叫道:“师父您先去,我去去就来!”慧灵摸了摸光头,转过头看着徒弟摇头苦笑,见卫灵鸯投来询问的目光,解释道:“卫姑娘见谅,我这小徒弟最喜欢热闹,一定是去找我那慧明师弟一同前来观战了。”卫灵鸯见慧灵一脸窘迫,微觉好像,点了点头道:“无妨,灵鸯并非看重胜负之人,况且你我二人比试,对令徒来说未尝不是一次提练的好机会,有慧明法师在一旁讲解,相信会事半功倍。”

    说话间,二人行至后山空地,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光头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卫灵鸯见慧明举手投足间有雷霆万钧之势,落地却寂静无声,不由暗道一声好,只不过这可苦了刘甲,他人小腿短,跑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慧灵上前一步:“卫姑娘请了!

    ”卫灵鸯深知对手修为深厚,不敢轻敌,先发制人,脚踏莲花,直直冲向慧灵,后者只觉劲风铺面,汹涌灌来,大喝一声:“立!”稳稳扎了个马步,周身聚起一口金色大钟。卫灵鸯双掌横推,拍在钟面之上,发出“哐哐”之声。

    卫灵鸯一击无功,飘然后退,十分心惊,撇了眼慧灵,后者低眉垂目,神色沉静,面容莹润有光,有如佛陀宝相,更惊讶于慧灵竟能真气外泄,聚气成形!卫灵鸯冷哼一声,运起内力,倏忽之间身形消失不见,下一瞬猛然出现在慧灵身后,玉足轻踏,慧灵仍是纹丝不动。卫灵鸯身法越来越快,刘甲只觉满眼都是卫灵鸯的虚影,看得人头昏脑涨,赶紧闭起眼睛。慧明见状,微微错身挡在刘甲身前。

    刘甲定了定神,问道:“大师叔,这姐姐使得什么身份?瞧得我眼晕。”慧明啧啧称奇:“贫僧早就听闻翠云山云霄步身法独步天下,果然名不虚传,卫灵鸯小小年纪竟练到如此地步!只不过这身法好似和传闻中有些不同。”“什么不同?”刘甲急忙问道。慧明皱着眉头沉吟道:“太乱了!翠云山堂堂名门正派,凡事始终不离规矩二字,与卫灵鸯这路身法有些不符。”

    “那大师叔你说,师父会赢么?”

    “你师父与卫灵鸯,二人内力伯仲之间,但你师父一身佛法早已登峰造极,卫灵鸯却深受心魔困扰,谁赢谁输还要师叔多言么。”

    慧明所料不错,这路身法并非正宗云霄步。殊不知卫灵鸯破立后生,内力增长,竟以云霄步为根基,自创了一套身法,名曰“乱云步”,所谓风急云乱,这路身法较之原来的云霄步更胜一筹。卫灵鸯自身带动风势,又借风势带动身法,生生不息,身法越快,风势越急,风势愈急,身法又愈快,如此循环,已合天道。

    乱云步乱中有序,逐渐逼近慧灵法身,卫灵鸯好似江上一叶扁舟,又好比蝴蝶起舞,平地起龙卷,带起乱石无数。只不过慧灵立地成佛,足下三尺方寸与世隔绝,一身袈裟并未随风飘扬,纹丝不动,卫灵鸯攻势虽强,也奈何不得,始终挤不进这三尺之地。

    卫灵鸯久战无功,

    乱云步又极耗内力,饶是她功力深厚,也觉丹田空空,反观慧灵,依旧神色自若,丝毫不为所动。后者微微一笑:“这次轮到小僧出手了,卫姑娘看招!”说着双手结印,一张无形手掌就这么直直拍向卫灵鸯。

    后者心头一凛,“密宗大手印!”卫灵鸯略通佛法,深知厉害,此印总摄一乘佛法之见、修、行、果,不敢硬接,只能再次施展身法,仓忙躲闪,只不过这佛手来势不快,却如影随形,任由卫灵鸯如何闪转腾挪,均是避无可避。如今慧灵佛法之高,远超先辈,卫灵鸯一介**凡胎,如何敌得过已成佛陀的慧灵,不多时已被佛手逼至一角。好在慧灵及时收手,卫灵鸯并未纠缠,咬牙不语。

    慧灵抖了抖肩膀,异象顿消,微笑说道:“姑娘你破不了小僧的不动金身,又抵不过小僧的大手印,孰强孰弱一目了然。”卫灵鸯冷哼一声,虽心有不服,但慧灵所言极是,自己身法虽强,但若是破不了慧灵金身,后者早已立于不败之地。慧灵见卫灵鸯仍有不忿,继续说道:“小僧一身武学,无非先辈所传,慧灵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但姑娘年纪轻轻,竟能自创神通,小僧由衷佩服。如今小僧既然略胜一筹,想来本门心法较之魔教真气也强上一分。若姑娘专心修习本门心法,想来战胜这小小心魔也并非难事。”

    卫灵鸯闻言大喜,忙问道:“果真如此?”慧灵呵呵一笑:“出家人不打诳语。”卫灵鸯转念一想,又问道:“但我一介女流,如何能留在这佛门圣地,岂不是亵渎佛祖么?”“阿弥陀佛,姑娘多虑了,佛祖也是女子所生,姑娘一心向佛,又何来亵渎一说。况且小僧先前也说过,方外之人无需被世俗框架所困扰,卫姑娘只管心安便是。”卫灵鸯这才放下心来,只不过心中仍是暗暗担忧,生怕留在金光寺之举,惹来世俗非议,但碍不住慧灵三人好言相劝,这才留在寺中,潜心修行。

    很快,金光寺有了位女菩萨结发修行的消息不胫而走,约莫是平日里慧灵与人为善,风评极佳,竟无一人觉得此举不妥,便是偶尔有人心生龌龊,乱嚼舌根,也被其他香客骂了个狗血淋头,金光寺的香火依旧鼎盛,卫灵鸯也得以安心研习佛法,镇压心魔。

第一百二十九章 天机不可泄露

    随着卫灵鸯在金光寺结发修行,许多香客纷纷慕名而来,只为一睹佳人芳容。卫灵鸯天生性子冷淡,刚开始面对香客时竟是十分不适应,但慧灵明言,万事皆是修行,卫灵鸯这才慢慢放下心防,逐渐融入到金光寺枯燥乏味的生活中去。

    记得第一次祈福时,看着周围香客虔诚的眼神,一向冷面的卫灵鸯竟然涨红了脸,被刘甲嘲笑了好一阵。

    半月时光转瞬即逝,卫灵鸯除了满头青丝和一身素衣外,几乎与僧人无异,同饮同食,一同修行,为了避嫌,慧灵特地将卫灵鸯安置在后山一处僻静禅房内,经过这段时间的洗涤,卫灵鸯戾气减消,隐约间满身佛气,金光寺香火较之往常更加鼎盛,卫灵鸯的名头之响,竟隐隐超过人间佛头慧灵。

    但福祸相依,卫灵鸯在金光寺修行一事传到了乐正方耳朵里。天云阁随着上次余景芝大闹翠云山早已付之一炬,乐正方坐在山腰一处老旧的竹楼中,身前站着李慕云。乐正方额上青筋暴起,地上满是瓷杯碎片,李慕云眼睛盯着脚尖,不愿再多言触怒师父。

    乐正方强压住心中怒火,咬牙道:“灵鸯这逆徒,先是与魔教余孽不清不楚,将我翠云山毁成这副模样,现在竟和那群和尚混在一起,当真大逆不道!咱们翠云山的脸都给她丢尽了!”

    李慕云看着怒火中烧的师父,小心翼翼说道:“灵鸯此举,确实有失偏颇,但金光寺毕竟也是享誉百年的名门正派,灵鸯在那修行,也不尽是坏事。”

    “胡闹!”乐正方怒不可遏,拍案而起,“灵鸯是我一手养大,生是翠云山的人,就是死也是翠云山的鬼,岂能与金光寺那群秃驴厮混在一起!她不要脸,我翠云山还要!”李慕云轻叹一口气:“那就让慕云走一趟,去劝劝师妹吧。”乐正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李慕云告罪一声,退出竹楼。

    替师父关上门,李慕云一脸内疚,他至今不敢告诉师父,是自己请求余景芝上山营救师妹,更没想到余景芝竟在翠云山上大打出手,更一举破镜,便是师父也只能避其锋芒。如今师父已师妹二人误会已深,得找个机会好好开解一番才是,一念至此,朝着金光寺方向赶去。

    剑神谷,百年来人才辈出,位于群山万壑之中,向来与世隔绝,人迹罕至。便是刘光磊号称当代剑神,也鲜有外人前来问津。但这一切,随着刘光磊问鼎武榜,悄然开始转变。

    赵仲亭是川渝一带首屈一指的大剑客,都说拳怕少壮,但赵仲亭年过六旬,一手四尺青钢

    剑在川渝一带罕逢敌手,祖传的“断山剑法”更是练得登峰造极,只不过剑神谷珠玉在前,这才致使名声不显。

    随着武榜出炉,赵仲亭有幸登榜,更是高居五境入神境第一位,与乐正方、刘千言等几人仅是一线之隔。随着年岁增长,赵仲亭一身内力修为精进缓慢,始终无法捅破大臻境那层窗户纸,一生寄情于剑的赵仲亭始终有一个心愿,上三境的天人境界是不去想了,只求有生之年破境一次,看一看大臻境的风景。既然仅凭内力无法更进一步,赵仲亭就想着扬长避短,在剑道一途上下些苦功,思来想去,终于决定放下身段,去剑神谷求教一番。

    却说商瓶瓶念及旧情,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坎,致使刘光磊的飞剑秘术始终无法 功成,刘光磊别无他法,将心法口诀传授后,下了逐客令,商瓶瓶也不愿继续留在剑神谷,二人一拍即合,最终分道扬镳。之后刘光磊再次闭关,潜心修炼长白山上觅得的吸功**。

    这一日,赵仲亭不远万里,背负“青钢剑”,只身来到剑神谷,身为用剑大宗师,赵仲亭刚刚踏足,就感到一股剑气扑面而来,不得由衷赞叹,当即一手按腰,自报家门道:“在下赵仲亭,特来剑神谷求教剑术。”不一会,谷内传来回音:“久闻赵老先生大名,剑神谷刘千言前来拜会。”说话间,刘千言御剑而来,出现在赵仲亭面前。后者仔细打量来人,他虽未见过刘千言本尊,但“四小真人”的美誉早就有所耳闻,于是抱拳笑道:“素闻刘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刘千言抱拳回礼道:“不敢当,千言见过赵老先生,老先生不远万里而来,还请谷内一叙。”

    二人向剑谷走去,曹可欣早已在剑阁内备好茶水等候,三人分别入座,刘千言为二人引荐:“赵老先生,这位是我师妹曹可欣。”赵仲亭闻言起身拱手道:“早就听闻剑神高足中有位女子剑士,今日得见,果然灵气十足。”曹可欣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回礼:“前辈谬赞了,欣儿常听师父提起前辈,说您老人家一手剑法冠绝西南,颇为了得。”赵仲亭哈哈大笑:“得剑神称赞,赵某不枉此生。”又看向刘千言继续道,”赵某身为剑士,一向对剑神谷心驰神往,今日特来向剑神求教,还请刘公子通报一声。”刘千言面露难色,歉意道:“实在不凑巧,家师正在闭关,赵老先生这趟来的不是时候啊。”赵仲亭一脸失望,随即又笑道:“无妨,是赵某唐突了,能得见两位剑神高足,已是一大幸事,既然剑神不得空,不如刘公子与老夫论论剑道如何?”刘千言喜道:“如此甚好,恰巧千言也有很多疑惑要向前辈请教。”

    赵仲亭练剑四十余年,虽重术不重意,但对剑道有着独特见解,刘千言身为剑神首徒,术意双修,眼界极高,许多认知高屋建瓴,二人各抒己见,聊得不亦乐乎,均是受益匪浅,曹可欣看着眼前相谈甚欢的二人,兴致缺缺,起身告辞。

    出了剑阁,曹可欣无处可去,自打小师弟被逐出师门之后,她再也没去过思过崖,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每日都在闭关,大师兄也变了许多,二师兄还是那个闷葫芦性子…想着想着,曹可欣竟是鬼使神差走到师父房前,见房门大开,里面空无一人,不由心中起疑,走近屋子,在门口唤了两声“师父”,并没有人回应,曹可欣唯恐有变,径直冲进屋子,环视一圈,里面空荡荡的一尘不染,果然不见师父的身影,正思量师父去哪了,曹可欣突然被书桌上一块玉佩吸引,上前一步拿在手中打量,此玉质地极佳,只是并不像其他玉器那般晶莹剔透,细细回想,自己入门十余年,从未见过师父何时有过佩玉的习惯,这枚玉佩也是第一次得见。

    突然间,曹可欣心头一凛:“玉佩!小师弟临走时也曾说过有枚玉佩不见了!难道说,小师弟的玉佩是师父拿走的么?”一时间,曹可欣心乱如麻,好似陷入一个极大的阴谋当中。正当此时,突然一声叹息,曹可欣一激灵,转头望去,师父一脸平静,站在门口。

    曹可欣不敢多留,慌不择路想要逃离此地,但刘光磊死死挡住门口,看不起后者如何出手,曹可欣瘫软在地,想要出声求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刘光磊突然面露苦色,沉吟道:“欣儿,为何你要出现在此地!”曹可欣不知为何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刘光磊继续说道:“你猜的不错,这确实是余景芝的家传玉佩,至于为何落到为师手上,你不用去管,只是如今为师这个秘密被你撞破,留你不得。”说着运起神通,使出新练的吸功**,一手抓住曹可欣脑袋。后者满眼惊惧,露出痛苦之色,感觉体内真气不断消逝。半柱香的功夫,曹可欣两眼翻白,早已昏厥过去,刘光磊先是一喜,没想到这神功初使,颇为得心应手,竟有如此威力,继而又心软起来,曹可欣是他一手养大,爱徒小时候在自己膝下承欢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念至此,饶是刘光磊铁石心肠,也不忍再下死手,收了神通,叹息一声:“原本被你撞破此间秘密,为师不可留你性命,但念在你我十几年师徒情意的份上,为师饶你一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这辈子你就安心当个活死人吧。”说着以指做剑,将一道无上剑气射入曹可欣天灵盖,后者嘤咛一声,瘫软在地,再也无法醒过来。

第一百三十章 父与子

    刘光磊安置完曹可欣,念力流转,整个剑神谷全貌在心中浮现,刘千言正在剑阁与赵仲亭相谈甚欢,王牧一如既往待在房中修行,至于其他山头的师兄弟和他们的弟子们,也都各自修炼,四周并无旁人,只是连刘光磊也不曾知晓,随着曹可欣昏厥,剑冢数十把宝剑悉数无故断裂。

    将曹可欣神不知鬼不觉送回房中,刘光磊暗自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曹可欣毕竟是自己亲手养大,情同父女,但秘密被曹可欣偶然间发现,即便她守口如瓶,也会对自己存有戒心,若是一不留神被她抖搂出去,不仅为天下人不耻,更会增添无数麻烦,索性让她开不了口,这样最好。随后刘光磊隐入密室之中,脸上不见喜怒。

    剑阁之内,刘千言与赵仲亭相谈甚欢,前者钦佩后者对剑术的独到见解,后者更是被前者眼界之高所折服,大有知己之感。二人各自取长补短,侃侃而谈,直至日落西山,赵仲亭虽比刘千言年长近四十岁,但修为却相差一筹,此次剑谷之行虽未亲眼得见剑神,倒也受益匪浅,刘千言悟性之高,同辈之中稳居天下前五,赵仲亭与自己所行大道不同,重术不重意,算得上是另辟蹊径,一番交谈对自身大有裨益。

    见天色已晚,赵仲亭不敢多留,起身准备告辞,刘千言做足晚辈礼,一直将其送至剑谷之外。临别之际,赵仲亭拉着刘千言的手叹道:“都说天下剑士,剑神谷一枝独秀,老夫使了一辈子剑,原本偏偏不信这等话,今日亲眼所见,才知世人所言非虚。刘公子剑道见解之高,远胜于我,他日前途无量啊!”

    刘千言如今也是对赵仲亭好感倍增,如今他参透心结,早已洗尽纤华,随即笑道:“千言先谢过老先生美言,小子有一句话奉劝老先生,咱们练剑之人,剑术剑意缺一不可,老先生如今剑术大成,剑意却差强人意,既是幸事也是坏事。”

    “哦?此言何解?”

    “术意相差太多,就好比瘸子走路。老先生与人切磋也好,自行修炼也罢,均都太重剑术,反而拘泥于剑术,使得剑意增长缓慢,若能不受招式约束,相信以老先生的本事,破境指日可待。”

    赵仲亭如遭雷击,一时竟是愣在当场,自行思量一番后醍醐灌顶,强忍住情绪,沉吟道:“都说听君一句话胜读十年书,剑神首徒果然名不虚传,刘公子这几句话,一举解开老夫多年疑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金锭,“老夫粗人一个,小小谢礼不成敬意,刘公子务必收下。”

    刘千言再三推脱,仍是抵不过赵仲亭好意,无奈之下只得收下,抱拳道:“谢过赵老先生,那千言就在剑谷静候老先生破境佳音了。”赵仲亭哈哈大笑,抱拳别过,这次剑谷之行,算得上乘兴而来尽兴而归,自己虽已过花甲之年,但练武练到自己这个份上,只要无病无灾,再活个二三十年绝非难事,他日若能再破一境,整个川渝将全无敌手,届时名利双收,得到的可就远远不止今日送出的这枚金锭了,一想到这,赵仲亭愈发欣喜,跨上骏马,朝着宗门飞驰而去。

    刘千言掂量着手中金锭,自嘲一笑,剑神谷看似盛名在外,实则除了盛名之外再无其他,赵仲亭所创门派虽雄踞一地,但比起剑神谷这头吞天大蟒却远远不如,只不过赵仲亭开门授业,门下弟子众多,钱财自然滚滚而来,反观剑神谷,以师父为首的几位师叔伯,一心沉醉剑道,一日两餐勉强温饱已是极限,日子过得十分拮据,就说自己身上这件长衫,足足穿了五年有余,里子不知道缝补过了多少次。平日里与世隔绝,倒也不觉得不妥,但今日与赵仲亭相见,看着后者衣着光鲜亮丽,出手大方,内心还是有些许羡慕。

    正想着如何处理这枚金锭,忽感清风拂面,刘光磊如鬼魅般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刘千言刚要问礼,刘光磊摆了摆手道:“一整日与赵仲亭交流剑道,以你的资质,恐怕受益匪浅吧。”刘千言点了点头:“赵老先生如今修为虽不如我,但若论资历经验,则远胜于我,这次看似是老先生求教,实则是千言获利颇丰啊。”

    刘光磊轻蔑一笑:“赵仲亭虽未吾辈剑士,却少了些灵气,练剑之人若不能潇洒写意,仅是拘泥于定式,能有他这般境界已是老天开恩,但此人毅力定力之强,倒也让人佩服。都说月棍年刀一辈子枪,赵仲亭若是自幼练枪,成就比起现在只高不低。”

    刘千言笑了笑:“赵仲亭成就如何不去说,起码出手算是阔绰。”说着将金锭递给师父。刘光磊眼皮一颤,啧啧道:“闲谈一日,就是黄金十两,若是日子一长,你光靠这张嘴皮子,就能挣个盆满钵满了。也罢,你拿着银钱,出谷去买些酒食回来,咱们爷儿俩今晚好好聊聊。”

    刘千言闻言惊讶的张大嘴巴,在自己的记忆中,父亲不喜珍馐,不近女色,更是滴酒不沾,醉心于剑道,今日竟主动让自己出谷买些酒肉,当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不理会刘千言错愕的神情,刘光磊转身径直朝着剑谷走去,前者突然笑了笑,既然师父发话,自己能打打牙祭还多想什么,况且这样充满烟火气的师父,远比往日来的平易近人。

    不多时,刘千言已拎着肉食美酒御剑归来。剑神谷初代祖师有训,凡剑神谷弟子,一旦选好佩剑,之后不管佩剑或遗失或损坏,终生均不可再次踏足剑冢。刘千言此前“龙吟剑”被毁,之后“沧海桑田”又被余景芝夺回,照理说刘千言早该是“两袖清风”,并无仙剑傍身。虽说刘千言如今看破心结,已达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无上境界,只不过境界增长,最多伴随着战力提升,手中无剑,无法御剑飞行。如今剑神谷大小事宜都需刘千言出面打理,刘光磊力排众议,破例又让其进入剑冢,挑选一柄新剑。最终,刘千言在剑冢百万神剑中选中一柄品质中下的古朴长剑,剑身五尺有余,宽却不足一寸,剑名“长路”,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

    此时夜色正浓,剑神谷一片漆黑,只有刘光磊屋子还亮着微弱烛光,刘千言敲门而入,师徒二人相对而坐,刘千言问道:“师父,可要叫上师弟师妹?”刘光磊摇了摇头:“夜已深了,就让他们休

    息吧,再说了,王牧和欣儿在此,你我父子二人还如何能畅所欲言。”

    听到父子二字,刘千言心头一凛,看来义父今日之举并非临时起意,定有要事相商。起身为刘光磊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告罪一声,率先一饮而尽,别过头去,吐出一口酒气,刘千言很少喝酒,,一是喝酒误事,况且对修行也无裨益,二是实在囊中羞涩,就是想喝也喝不起。刘千言虽然酒量一般,但这却并不妨碍这位剑神首徒饮酒的豪迈。

    相比于刘千言的酒到杯干,刘光磊喝酒就显得十分慢条斯理,爱徒三杯酒下肚,自己才不过喝了半杯而已,看着亦徒亦子的刘千言馋酒的模样,刘光磊微微一笑:“义父倒是没料到,言儿这般嗜酒。”

    刘千言赶紧放下手中酒杯,正了正衣冠,赧羞道:“父亲见笑了,孩儿并非嗜酒,只不过之前和余…和那人一同偷摸喝过酒。”越到最后,刘千言话音越低,逐渐不可闻。如今余景芝三个字,早已成为剑神逆鳞,刘千言酒意上涌,不自然说了出来,赶忙岔开话题。

    刘光磊闻言笑容一窒,随即释然,见义子低下头不敢直视自己,百感交集道:“也罢,今日咱们父子俩借着酒劲畅所欲言,不必太过拘谨。”刘千言这才抬起头来。又听刘光磊问道:“你以为余景芝此子如何?”见爱子面露难色,刘光磊愠怒道:“你只管畅所欲言,今日为父要听写平常听不到的真话。”

    刘千言又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这才缓缓说道:“此人无论天赋悟性,俱是百年不遇,际遇之好,也着实让人眼馋,每每出手,总是能给人带来意外之喜。孩儿与他相识尚不足一年,初次相遇之时,他不过只是个声色犬马的富家公子,但如今他所达到的高度,便是孩儿也要仰视,当真让人羡慕的紧。”

    刘光磊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其实一切都是为父的失责,我刘光磊一直信奉‘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所以自打你入门以来,并未如何亲自指导,好在你不负所望,一身修为颇为不俗,在正道年轻一辈之中名列前茅。你可知道,我辈剑士修为高低,与何有关?”

    “还请父亲明示。”

    刘光磊依旧慢条斯理道:“我辈剑士修为高低,天赋、根骨、悟性、机缘、法器、勤勉、眼界、胸襟缺一不可,余景芝天赋根骨固然不错,但也仅仅是比你强上一线而已,至于悟性、勤勉、眼界,你二人伯仲之间,但余景芝法器之强,机缘之好,当世无人可及,如今你勘破心结,而他身负血海深仇,论起胸襟,你远超于他,况且他如今仇家众多,朝不保夕,你二人以后修为孰高孰低,现在下定论为时尚早。”

    听到这,刘千言明白了义父的良苦用心,对于这个身份特殊的小师弟,先前确实一度成为了自己的心魔,只不过如今自己早已看透,于是笑了笑对刘光磊道:“义父的好意言儿知道,只不过如今孩儿早已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他余景芝再厉害也是他的事,孩儿只消做好我自己就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密谈

    刘光磊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好小子,为父小觑你了!我原本以为余景芝会成为你修行路上的阻碍,看来是为父多虑了。说起来,你与王牧拜入我门下已经二十余年,欣儿更是我一手养大,对我来说,你三人就如同我的子女一般,只不过这些年来,为父一直醉心剑道,对你三人疏于管教,欣儿一介女流,为父只要她平安喜乐就好,王牧天赋平平,素来不得我喜爱,只有你颇得为父重视,所以这些年来许多担子都压在你一身肩上,耽误了你的修行,为父也是心怀愧疚,还望你不要记恨为父。”

    自打刘千言记事以来,刘光磊极少表达父子之情,此时见他真情流露,不由百感交集,连忙为义父斟满美酒,涩声道:“义父重视,才会将重任交于孩儿,孩儿怎会记恨,义父言重了。”

    刘光磊举杯畅饮,摆了摆手道:“为父与你说这些,并非其他,只是为父最近总是在想,你师兄弟三人如今大好年华,一身剑术登峰造极,本应是大展身手的年纪,却和我一同待在这深谷之中,当真是埋没了才华,白白虚度光阴。”

    约莫是喝多了酒,酒劲上涌,一向聪慧的刘千言听到这话误以为师父嫌弃自己本事低微,一时竟是慌了神,赶紧从椅子上爬将起来,一把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带着哭腔道:“孩儿能陪伴在义父身旁已荣幸之至,不觉得委屈,更不会虚度光阴。义父可不能赶孩儿走啊!”

    刘光磊见义子会错了意,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起刘千言数落道:“男儿膝下有黄金,都是大人了,又哭又闹的成何体统!为父并非是要赶你出谷,只是为父心中有个想法,想与你商讨一番而已。”

    刘千言自觉失态,告罪一声,赧羞道:“孩儿有些失态,不知义父所言为何事?”

    刘光磊亲自给刘千言倒了一杯酒,一反常态一饮而尽,这才缓缓道:“我剑神谷作为如今正道魁首,我刘光磊又有幸在那什么劳什子武榜上位列榜首,博了个天下第一的虚名,在外人看来风光无限,实则对我而言,只是负担而已。”

    刘千言不明就里,以他如今的年纪,实在无法对刘光磊的心境感同身受,正所谓武无第二,习武之人谁人不想力争上游,为何义父得了天下第一,不仅不高兴,反而视为负担。

    刘光磊撇了眼义子神情,不动声色继续说道:“近几月,魔教连连受损,仅剩下花无颜三人,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今也都销声匿迹,本该是我正道大举进击,斩草除根之际,只不过魔教虽然元气大伤,但一直蛰伏的烟雨楼和松明岛最近蠢蠢欲动,比起魔教而言,这两大宗门威胁更大!”

    刘千言点头称是,又听刘光磊说道:“诸葛归藏和慕容云裳二人,不仅自身修为不俗,门下更是能人众多,二人表面上看似与世无争,实则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图谋不轨,且不论二人联手,就算仅是其中之一想要为非作歹为祸人间,也绝非为父一人一剑就能阻拦,所以,为父想要一统江湖正道力量,防止这些奸人作乱,你以为如何?”

    刘千言闻言,酒早已惊醒了大半,义父这个决定无异于平地起惊雷,千年以降,不仅正魔对立,正道各门派也一向泾渭分明,虽出现过几位公认的天下第一人,却从未有过一统正道的领袖出现,毕竟每个门派每百年总会出现惊艳之人,若是选举正道统领,需要不停更换,恐怕正道早就内斗起来了。

    见义子犹豫不决,刘光磊趁热打铁道:“为父此举,并非贪恋权势,全都是为我正道存亡考虑,想想翠云山的遭遇,一个余景芝,单枪匹马就杀得堂堂百年大派落花流水,乐掌门除了怨恨和找我哭诉外,别无他法,只因余景芝背后有烟雨楼这座大靠山而已,乐正方只能敢怒不敢言。试想一下,若烟雨楼门众人人都如余景芝一般不按规矩做事,那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刘千言转念一想,确实如此,他对于余景芝为何大闹翠云山并不知情,但此举确实令人发指,翠云山并非忌惮余景芝的通天修为,只是畏惧于余景芝身后的烟雨楼而已,若因此得罪了烟雨楼,恐怕翠云山将会在世间除名!若是人人皆如此仗势欺人,不按规矩办事,只怕天下又将大乱。

    刘光磊微微一笑,继续道:“我辈剑士,当以斩妖除魔,惩恶扬善为己任,只有整合所有正道力量,才能造就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待统一正道后,为父准许你开门授业甚至开宗立派!待为父百年之后,再将剑神谷交于你,将师门发扬光大!”

    刘千言闻言心中震惊万分,剑神谷自创立以来,一直一脉相承,开宗立派,那是何等殊荣!倘若真能如此,那就意味着他刘千言将与四大派掌门人平起平坐。

    刘光磊瞥见义子神态,知道大局已定,微微一笑,指着面前一桌酒肉,说道:“退一步来说,我剑神谷在江湖上推崇者众多,凭我‘刘光磊’三字的威望,只要走出这隐世之地,不说日进斗金财源广进,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拮据。我辈剑士所说应当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但终年粗茶淡饭也未免有些寒酸,为父不求顿顿山珍海味,至少能沾点荤腥,肚子里没有油水,对修行也无益,言儿你说呢?”

    听着刘光磊言之凿凿,刘千言深信不疑,当即点了点头:“义父所言,孩儿再无异议,只不过其他三派掌门那?”

    刘光磊摆了摆手:“这件事不用你操心,为父近日会亲自前往,与其他三位掌门相商此事,至于其他小门小派,待我四大派决定之后,再广而告之即可。”刘千言点头称是。

    父子二人又聊了一阵,刘光磊见天色已晚,便说道:“时辰不早了,言儿早些去休息,为父即刻就要闭关修炼,参悟仙凡祖师剑法,短则三日,长则半月便可出关。”刘千言听闻义父连夜就要闭关,面露喜色,问道:“义父,孩儿有一事不解,如今以义父的修为,较之百年前仙凡祖师,孰强孰弱?”

    刘光磊沉吟片刻,缓缓道:“为父虽未曾亲眼见过仙凡祖师风采,但自忖如今论境界而言,应当是我略胜一筹,但若仅论杀力,为父远远不如仙凡祖师,况且为父年近半百,仙凡祖师当时不过而立之年,这么算来,为父还是比不上祖师神迹。”

    刘千言暗自惋惜,随即拍马道:“义父还年轻,仙凡祖师却早已作古,赶超先人那是早晚的事儿。”

    刘光磊手指点了点义子,笑骂道:“你这混小子,何时也学会溜须拍马,不可对祖师无礼!好了,早些休息,为父要闭关了。”刘千言将桌子收拾干净,告退一声,回房休息去了。刘光磊看着义子背影,叹息一声,打开密室大门,走进一片黑暗之中。

    当夜,刘千言约莫是喝多了酒,头晕的厉害,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眠,义父今夜的一番话一直在他脑海里回荡,想到自己即将大展宏图,心中莫名的兴奋。不知过了多久,已临近寅时,正对将来无限憧憬之时,突然听到房外一阵细微脚步声,心头一凛,赶忙起身查看。

    推门而出,只见一个黑影正蹑手蹑脚从师妹房中走出来,刘千言大喝一声:“什么人!”唯恐师妹有失,话音未落刘千言便冲向黑影,岂料后者不避不逃,嗤笑一声,迎头而上,竟与刘千言斗在一处。

    刘千言自从上次和余景芝一战之后并未再与人交过手,但他经王牧提点之后,破除心结,境界有所提升,再者,这位剑神首徒本就修为不俗,如今更进一步,天下间对手寥寥无几,但这黑衣人不知是谁,二人一交手,刘千言竟落了下风!

    事发突然,刘千言不敢多想,只能赤手空拳应敌,二人双拳相击,刘千言只感对方拳头势大力沉,大力来袭,半边身子一阵酥麻,真气为之一窒,黑衣人得势不饶人,嗤笑一声,抡圆右臂,以近乎蛮横之姿扫中刘千言胸口。刘千言自忖动作已经足够快,却仍是挡不住这一拳,只能硬生生接下。

    刘千言身形倒退十丈,双脚在地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好在黑衣人站在原地,并未乘胜追击,刘千言才得空吐出胸中浊气,比起这凌厉一击,更让刘千言震惊的是,先前二人交手之时,自己竟连分神御剑都做不到,他无比深信,自己一旦分神,这一拳所造成的伤害将远远不止如此。先有自号“”的樊渔横空出世,如今又多了这个修为深不见底的神秘黑衣人。

    黑衣人先朝着刘千言勾了勾手指,随后摊开双手,示意后者尽管放马过来,辱人至极,刘千言冷哼一声,右手虚握,将“长路”御出,强忍着胸口剧痛,提起长剑又杀向黑衣人。

    黑衣人见刘千言持剑而来,丝毫不为所动,刘千言也不敢大意,长剑只在黑衣人身侧挥舞,迟迟不敢加身,生怕出剑之后,二人高下立判。而黑衣人好似存了猫捉耗子的心理,任凭长剑在周身挥舞,依旧不动如山。

    一炷香的功夫之后,黑衣人大概失去了耐性,主动出击,对着刘千言手中长剑,就这么平平无奇的挥出一拳。拳剑相击,刘千言虎口一阵刺痛,长剑脱手而出,插进远方地面。黑衣人下手不容情,蹂身而上,长臂如银蛇吐信一般将刘千言右臂环住,一扣一抹,就将体魄算得上强健的刘千言胳膊卸下!

    剧痛攻心之下,刘千言险些晕厥过去,一咬舌尖,顿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冲头顶,刘千言这才定住心神,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虽然强忍着没有晕过去,但如今已近乎无一战之力。突然间灵光一闪,心随意动,以心意驾驭不远处的“长路”,朝着黑衣人飞射而来。

    长剑声势浩大,看似来势极快,其实刘千言心里十分清楚,这黑衣人修为高出自己太多,自己就算完好无损,想以飞剑与之抗衡也是万万不能,更别说一举重创此人,只不过刘千言心中盘算,只要自己再撑上一会,以二人适才打斗的动静,迟早能惊动正在闭关的刘光磊等人,届时各位师叔伯倾巢出动,谅这黑衣人修为通天,也将插翅难逃!

    “长路”划破夜空,黑衣人嗤笑一声,头也不回一把将剑身握住,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

    ,片刻后又恢复宁静,长剑被黑衣人牢牢抓住,再也无法更近哪怕一寸。“长路”虽比不上剑神谷四字剑名的神剑,比起“龙吟”这类神兵也差上一筹,但以锋利而论,在剑神谷首屈一指,也是吹毛立断的利器,但黑衣人仅凭一只肉掌,就将“长路”紧紧握住,这叫刘千言如何不心惊!

    黑衣人五指发力,“长路”发出一阵悲鸣,仿佛失了灵气,之后被随意丢在一旁,刘千言瞬间心如死灰。正当黑衣人准备痛下杀手之际,一道寒芒从刘光磊房中射出,直奔黑衣人面门而来,刘千言定睛一看,这道寒芒正是师父的佩剑“镜花水月”。

    黑衣人似乎识得此剑的厉害,立刻弃了刘千言,慌忙躲闪。但刘光磊御剑本领远胜于刘千言,神剑如跗骨之蛆一般死死咬住黑衣人不放,仓促之间,刚刚还稳占上风的黑衣人竟被一柄飞剑逼得险象环生。随着一人一剑激战,剑神谷四峰之上逐渐燃起灯火,黑衣人环视一圈,似乎是担心自己被群起而攻之,冷哼一声,身形拔地而起,朝着剑谷外遁逃而去。“镜花水月”如影随形,紧随着黑衣人一同飞了出去。

    这番打斗看似惊天动地,生死对决,实则不过几息之间,若非黑衣人开始心存戏弄之意,刘千言早已成为亡魂,如今既然师父出手,那大局已定。刘千言盘膝而坐运功疗伤,不一会刘光磊从房中踱步出来,走到徒弟身边,先替他接上断臂,再助其治伤。内力运转一个小周天,刘千言一身内伤已恢复七八分。

    刘千言转头,朝着师父歉意一笑,刘光磊拍了拍义子肩膀道:“先别自责,你可看清此人面目?”事发突然,又正逢黑夜黑衣人一身夜行衣,又将头脸蒙的严严实实,况且二人修为悬殊太大,刘千言实在没能看清他的面目,苦涩一笑,摇了摇头,又试探性问道:“义父可猜出此人身份?”

    刘光磊皱起一对浓眉,沉吟道:“天下间有这等本事的,恐怕只有为师、樊渔和诸葛归藏这寥寥几人而已,但这二人都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俱是光明正大之辈,定不会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况且二人招式路数大开大合,与打伤你的这人全然不是一个路数。”

    刘千言仔细回想,确实如义父所言,樊渔、诸葛归藏二人毕竟是首屈一指的大宗师,断然不会与自己一个小辈为难,于是说道:“原来义父也猜不出此人身份,难不成江湖上又出了一位顶尖高手。”

    刘光磊皱眉道:“你可还记得当日咱们在临安城外与汲家兄弟对峙时从天而降的翠云孤隐道人?此人修为深不可测,仔细想来,便是以为父如今的本事,只怕也不是此人对手。”刘千言一想到当初那位神秘孤隐,不由心驰神往,正所谓站得高望的远,如今自己修为精进,才真正体会到那名老者的恐怖实力,自己在他面前直如蝼蚁一般,只是不知为何义父要在此时旧事重提。

    又听刘光磊继续说道:“翠云山号称四大门派之一,如今看似风头无两,实则不过才三百余年的历史,真算起来和我剑神谷一般,都只能算是新晋门派,纵观千年历史,其他许多称鼎门派如今看似没落,实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就供奉着这些活了几百年的神仙人物镇守师门,那樊渔自号‘’,那张武榜也并不能网罗天下英豪,总有些高人隐匿在暗处不愿露面罢了。”

    刘千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管如何,这黑衣人深夜造访,终究不怀好意,咱们可要小心提防才是。如今义父背负着‘天下第一’的名头,树大招风,万事皆要小心为妙。”

    刘光磊长舒一口气:“我儿所言极是,只不过为父如今既然有了防备,料这黑衣人断然不敢再犯,现在最紧要的,还是赶紧去看看欣儿怎么样了。”

    刘千言这才惊觉,黑衣人是从小师妹房中走出来的,这么久过去了,小师妹房中寂静无声,没有一丝动静,唯恐有失,不顾自身伤势,一把爬将起来,和刘光磊一前一后冲进曹可欣房间。二人却不知道,正当此时,身后王牧那间漆黑的屋子里,一双眼睛正贴着窗户,看着二人。这位剑神谷天资最差年岁最长的中年剑士,此时正襟危坐,冷汗浸湿了长衫,却大气也不敢喘,死死握紧拳头。

    尽管王牧入门已二十余年,但就算连刘光磊都不知道,其实他这个看似鲁钝的二徒弟习惯晚睡,原因无他,只不过每当夜深人静之时,王牧才能心无旁骛的修炼,这个习惯一直持续了二十年,可就算如此,每日付出别人两倍的努力,可他与大师兄这样的天才之间的差距却越来越大,无论如何追赶也只能望其项背,甚至于和小师妹之间的差距也越来越小。

    刚刚黑衣人从小师妹房中出来的时候,王牧已经听到声响了,后来大师兄与其相斗,师父出手,师父师兄之间的对话,王牧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当时震惊于黑衣人的恐怖实力,王牧居然连出手都勇气都没有,颓然坐在床边。王牧知道,当时自己不敢出手,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在剑道一途上有所精进了,可若是命没了,修为再高又能如何?所以王牧一直在等,不求名扬天下,只要活着,就有无限可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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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将人类划分成3类:1、普通人2、超能力者(拥有超乎常人的能力)3、异能力者(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舞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舞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舞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