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大义之下何来师徒之情
余景芝无力的看着卫灵鸯远去,好几次想要留下她,终究还是狠下心肠,御起神剑向着烟雨楼飞去,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如今魔教三人元气大伤,短期之内再也无法兴风作浪,正道之中,他神功已成,又有御剑神通,恐怕除了刘光磊外无人能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天云阁内,乐正方身前一个清癯的中年儒生弯腰作揖道:“启禀掌门,卫师妹日前与余景芝在滁州城内和秦山泽三人大打出手,二人合力将三人击退,如今二人已在扬州城内分道扬镳,卫师妹正独自一人赶回师门。”
乐正方高坐太师椅:“临仙镇布置的如何了?”
“已按照掌门指示,四位长老各带领八位弟子埋伏在临仙镇四方,城中居民已被软禁起来,保管万无一失。”
“灵鸯这逆徒,为了一个魔教妖人之后,竟弃我翠云山百年清誉于不顾,不但大闹剑神谷,更与李青萄纠缠不清,老夫如今不惜布下凌霄大阵,务必要生擒她,灵鸯一身修为皆是出自翠云山,若我废去她的神通,严加看管,或许能给剑神一个交待,让他既往不咎,饶灵鸯一条生路。”
“掌门,恕弟子多言,卫师妹所为虽有待商榷,但罪不至死,况且我翠云山弟子众多,何故要看那剑神谷刘光磊的脸色行事?”
乐正方叹息一声:“胜浒,老夫问你,个人名节和师门清誉相较,孰轻孰重?”
中年儒生叫祝胜浒,乃是乐正方的师侄,如今年过四旬,又并非掌门弟子,所以终日与其他长老一起待在后山修行,并不为人所熟知。“自然是师门清誉。”祝胜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老夫再问你,合山上下,谁的修为最高?”
祝胜浒略一思索,老实答道:“弟子不知,应当以掌门修为最高。”
乐正方也不藏私,直言道:“你说的不错,老夫几位师兄弟,原本修为与我只在伯仲之间,但我继任掌门之位后,许多秘法要诀都可自行翻阅,是以如今老夫修为的确略胜他们一筹。”
祝胜浒只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掌门这两问意欲何为,
只能沉默不语。
乐正方自顾自继续说道:“我虽身为昔日四大真人之一,修为高深,但自认单打独斗对上昔年魔道巨擘梅中柳,只有死路一条,但刘光磊居然以一己之力诛杀魔头,实在是匪夷所思,我二人同为一派之首,但老夫自认刘光磊彼时修为已高出我太多太多。况且我翠云山大小事务繁杂,都要由老夫一手操持,而剑神谷大小事宜均交给刘千言打理,此消彼长,只怕我二人之间差距会越来越大。”
祝胜浒对这段过往自然也有所耳闻,闻言皱眉不止。
“胜浒,你以为老夫堂堂翠云山掌门,就甘居人下么?”乐正方颓然道,这等心事他也是首次吐露,连李慕云都不曾告知,“老夫何尝不知近些日子门下弟子对我颇有怨言,觉得我乐正方事事以剑神谷马首是瞻。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当今大势,金光寺破灭,梧桐落一向人微言轻,我翠云山人数再多又有何用,只余他剑神谷一家独大,若老夫不依附刘光磊,按剑神那锱铢必较的性子,只怕我翠云山随时都有灭门的可能啊。”说完老泪纵横。
祝胜浒虽觉得乐正方有些夸大其词,但他不明剑神脾性,也不好妄下定论,见掌门失态,赶紧低声劝阻:“掌门放心,弟子知晓轻重,定会将卫师妹带回山上。”
却说卫灵鸯独自一人回到临仙镇,环顾四周,一阵凉意涌上心头,虽然此时正值深夜,但镇上太安静了,竟连一处灯火都没有。临仙镇虽小,但沾了翠云山的光,逢年过节,不管何时,镇上总是灯火通明,今日虽不是什么特殊日子,但黑压压的一片未免太过冷清。
此地虽靠近师门,魔教妖人断然不敢轻易前来兴风作浪,但卫灵鸯丝毫不敢大意,握住芳华,屏气凝神仔细留意四周的风吹草动。
卫灵鸯惊觉四周传来窸窣脚步声,似有不少人向自己奔赴而来,不敢大意,举枪护在身前。突然,四方四道铁索如银蛇吐信一般,向自己激射而来,卫灵鸯抄起短枪,枪出如龙,将铁索扫开,金石之声不绝于耳。四周灯火亮起,卫灵鸯仔细一瞧,身边围了不下三十人,俱是翠云山同门,秀眉微蹙,俏声道:“各位师兄弟,为何要对灵鸯动武。”
众人皆不答话,列阵在前,将卫灵鸯围在正中,铁索飞舞,众弟子又配合默契,更有四位长老在一旁指挥,卫灵鸯空有绝世身法,一时间也是险象环生。
卫灵鸯修为虽高,云霄步身法轻盈灵动,但凌霄大阵威力巨大,乃是前代掌门司马青云所创。百年之前,血魔老祖横空出世,为非作歹屠戮人间,时任翠云山掌门的司马青云也是个不出世的奇才,深知单打独斗无人是老妖对手,于是结合本门功法,花费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创下了这绝世奇阵,用来对付魔头,只不过后来左仙凡横空出世,以仙人之姿力抗魔头,大阵这才没了用武之地,经过百年时间不断演化,如今威力虽不如从前,但更加轻便。没想到首次现世,竟是用来对付自家弟子。
铁索连环,不多时右臂已被缠住,卫灵鸯运起神通,想要挣开束缚,阵中弟子如何能遂她的愿,八位弟子摆出一字长蛇阵,以八敌一,与其角力。右臂被缚,卫灵鸯一身身法施展不出,神通失了大半威力,不多时左脚也被铁索缠住,卫灵鸯猛一发力,心想这区区铁索能奈我何!既然挣脱不得,那我就将它们一举震断,但这普通铁索上吸附着众弟子内劲,卫灵鸯运气发功,只觉功力如石牛入海一般,使不上劲。
铁索两端传来一股大力,卫灵鸯只觉腰身一轻,已被悬在半空,正所谓力从地起,如今双脚离地,卫灵鸯再无依仗,只能放弃抵抗。
这时众人眼前一花,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正是乐正方,看了眼被紧紧束缚的卫灵鸯,沉声道:“灵鸯,你可知错?”
卫灵鸯已然猜到师父为何要对付自己,仍自不服道:“请师父明示,弟子何错之有?”
乐正方见一向宠溺的小徒儿态度冷淡,不由怒从心起,喝道:“孽徒,你不仅勾结魔教中人,更是为了那魔教余孽余景芝,大闹剑神谷,你还不知错么!”
眼见师父震怒,卫灵鸯仍是不知悔改,一字一句道:“徒儿没错。”
“好好好!”乐正方怒极反笑,连道三个好字,额上青筋暴起,一脸怒容:“既然你不知悔改,来人,将这逆徒押解回山,听候发落!”说完一拂袖,转身离去。
第八十九章 自古红颜多薄命
卫灵鸯周身被铁索紧紧束缚,面无表情,跪倒在天云阁内,芳华短枪被随意丢在一旁,乐正方坐在正中,一脸怒容,李慕云作为首席大弟子,安静站在师父身后,几位长老一字排开,分坐两侧,身后也都站着门下弟子们。
“灵鸯,你自幼在山上长大,为师待你就如同我的女儿一般,今日本门弟子齐聚一堂,为师再问你一次,如今犯下滔天大祸,你可知错?”
卫灵鸯冷冷看了一圈身边同门,最后和乐正方对视,坚定说道:“徒儿没错。”
“放肆!”乐正方怒极,一掌拍烂身侧茶桌,“你既然冥顽不灵,老夫今日废去你一身神通,将你关在山上好生反省。”
卫灵鸯闻言怡然不惧,一旁的李慕云再也忍不住,足下微动,想要为师妹求情,可乐正方只冷冷一瞥,前者瞧见师父冰冷的眼神,伫立当场,将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其他弟子与卫灵鸯交情不深,自然不敢出头为其讨饶。
乐正方看了眼面前跪着的小徒弟,回想起她小时候的样子,心头一软。乐正方膝下无子,一直讲李慕云卫灵鸯二人当做亲生儿女一般看待,尤其喜欢天资卓越的卫灵鸯,如今虽然误入歧途,仍是不忍心太过责罚她。走近卫灵鸯身前,沉声道:“我一向对你视如己出,常言道养不教,父之过,你今日闯出这些祸事,为师也有责任,老夫再网开一面,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一身修为出自翠云,来之不易,为师今日封住你的眼耳鼻舌身五识,望你好生反省。”说着连弹数指,封住卫灵鸯几处窍穴,仅留下意识,挥了挥手,命弟子将卫灵鸯带往后山反省。
卫灵鸯待在密室中,周围一片寂静,如今她五识被封,目不视物,口不能言,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但她半点也不悔。当世之中,能救自己的恐怕只有李青萄余景芝二人,但如今天各一方,二人如何得知自己遭遇的变故。
仙狐洞中,林妙儿经过刘光磊救治和几日的调理,终于再无性命之忧,脸色也红润了不少,只是那道被神剑所伤的创口忍隐隐作痛,早知
如此,当日在扬州城就应该结果了余景芝,免留后患。曾经风光无限的仙狐洞如今冷冷清清,除了一些衷心老仆,不少门人都趁着三人不在洞中只是悄悄逃走,林妙儿现今自顾不暇,也就没了去寻他们晦气的打算。
几次三番误了刘光磊的大事,林妙儿的地位一落千丈,想到此处,紧握粉拳,狠狠打在墙壁之上,咬牙切齿道:“好你个余景芝,这一剑之仇,小女子必当十倍奉还!”
耳后劲风响起,秦山泽突然出现在林妙儿身后,闻言冷声道:“林仙子不必说这些狠话,以如今余景芝的修为,仙子想要凭一己之力报仇,只怕难如登天。”
“我林妙儿再不济事,也轮不到你这个临阵脱逃的孬种来教训!”听到秦山泽的声音,林妙儿气不打一处来,当日若非秦山泽逃走,自己也不会被神剑所伤。
秦山泽也非善茬,堂堂毒王门主,岂容一个女流之辈对自己颐气指使,大袖飞舞,五指如钩,一把掐住林妙儿脖子,将她狠狠定在墙上,面目狰狞,厉声道:“你这小娘皮,别以为有刘光磊给你撑腰,秦某就会怕你!今日我杀了你,大不了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何处秦某去不得,想他刘光磊想要寻我的麻烦,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林妙儿香舌微吐,两眼翻白,自己修为比起秦山泽相差了不是一点半点,如今大伤未愈,被后者五指紧紧掐住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着秦山泽五指发力,林妙儿呼吸越来越困难,感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寒芒对着秦山泽手臂斩下,后者不敢托大,松开五指,飘然后退。
失了束缚,林妙儿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如玉的脖子上浮现点点淤青,连同一旁的花无颜一起,怒视秦山泽。后者将林妙儿扶起,护在身后,横刀指向秦山泽:“你做什么?”
秦山泽面对花无颜的质问,不为所动:“不做什么,想杀她而已。”
“秦山泽,花某敬你是条汉子,但你今日若对林仙子出手,在下拼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秦山泽冷哼一声:“秦某真想杀人,只怕凭你花无颜,也拦我不得。”说完气势暴涨,一时间仙狐洞内剑拔弩张。
花无颜不由握紧刀柄,屏气凝神,不敢大意,虽然放出狠话,但如今秦山泽修为略胜自己一筹,前些日子又被卫灵鸯打伤,若生死相较,只怕自己胜算不大,想到这,额前不禁留下汗水。
秦山泽瞥见这一幕,一声嗤笑:“堂堂鬼刀山庄庄主,竟胆小如鼠,真让人笑掉大牙,罢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秦某救过你二人一命,就当报了这段时日暂住此地的恩情,从今往后你我两不相欠,下次再见,若你二人依旧对我不敬,秦某不会再手下留情!”说完一闪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林妙儿微微苦笑,如今圣教差不多算是分崩离析,她与花无颜如今寄人篱下,今又与秦山泽分道扬镳,光复大业不知何时才能实现。
梧桐落,凤舞真人独处房中,手中握着一封泛黄书信仔细看着。半晌之后,凤舞真人默默合上书信,放在烛火上点燃,默默叹息一声,朝着商瓶瓶房间走去。
自打商瓶瓶从师姐口中得知余景芝尚在人世之后,又变得开朗起来,不再整日以泪洗面。二人如今虽不能相见,但只要活着,总有消除师父她们对余景芝误解的那天。
听闻敲门声响起,凤舞真人推门而入,柔声道:“瓶瓶,师父待你如何?”
商瓶瓶不知师父为何有此一问,如实答道:“师父待我恩重如山,瓶瓶此生无以为报。”
凤舞真人宠溺地摸了摸爱徒发丝,缓缓说道:“若师父求你一件事,你愿意为了师父,不惜一切代价做到么?”
“瓶瓶愿意,莫说是一件,百件千件徒儿也愿意。”
“好孩子,为师生受你了。”
半个时辰之后,凤舞真人面无表情走出房间,只留下商瓶瓶一人呆坐在房中,满脸痛苦。这番师徒密谈,再无第三人得知。
第九十章 成什么佛
炉桥镇来了个年轻和尚,整日打坐修禅,突然有一天,和尚身边多了个孩子,村民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徒儿,师父前几日教你的那套拳法,练的如何了?”
那小男娃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闻言也不答话,扎个马步,有板有眼的练了起来。一炷香之后,孩子奶声奶气道:“打完收工。”
和尚满眼笑意,点了点头:“打得不错,刘甲,你很用功。”得了师父赞赏,小孩也跟着开心地笑了。这个和尚,正是金光寺得到高僧慧灵。
慧灵盘膝而坐,拍了拍身侧空地,示意徒弟坐下,此时临近正午,慧灵内力雄浑,又有辟谷神通,三五天不饮不食也无妨,可刘甲哪有这样的本事,打了一套拳之后,肚子饿得咕咕叫了起来,慧灵笑了笑,变戏法儿似的从怀中摸出一枚野果递给徒弟,刘甲双手接过,大口咀嚼。
慧灵安静等徒弟吃完野果,柔声问道:“你介意跟着师父这般每日粗茶淡饭么?”
“不会啊,师父你也知道,我是孤儿,每天只要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
“那每日念诵佛经,打坐修禅,可会觉得无趣?”刘甲刚要开口回答,慧灵轻声打断道:“用心思考,跟随本心。”
刘甲一脸正经,仔细想了想,不敢直视师父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
慧灵也不恼,揉了揉徒弟的小脑袋,柔声道:“那师父再问你,你觉得做什么事情最有趣呢?”
“睡觉摸鱼!”这次刘甲没有一丝迟疑,脱口而出。慧灵依旧一脸风轻云淡的神情:“若是整日都让你做这两件事,日复一日,时间久了,也会觉得无趣。”刘甲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儿,于是点了点头。
又听慧灵继续说道:“世事轮回,因缘际会,一切皆有定数。为师当年被你师祖带上山是定数,佛心受损下山斩断因果也是定数,在此结庐遇见你,还是定数。之前师父杂念太多,太在意那个名号,做起事来畏
首畏尾,佛曰无常便是有常,无知所以无畏。贫僧以为,无畏不因无知,而是心无杂念,放下所以无畏。”
刘甲哪听得懂这些高深佛理,一脸茫然看着师父:“师父,你怎么了?”慧灵直视着刘甲的眼睛,一脸正色:“徒儿,你也知道,师父有个仇敌,因为他,师父的师父晚节不保,死后仍背负万千骂名,师父佛心受损,难修大道,真算起来,这仇人也是师父的师兄,他佛根不净,误入魔道,作乱人间,如今他就在附近,似乎也感知到了我的存在,更加变本加厉,逼我现身,为师今日就要去和仇人一分高下,你好生在此地修行,记住师父这些日子对你说的话。”
“那师父,你现在能打得过仇人么?”刘甲一脸愁容。
慧灵自知此行九死一生,凶多吉少,但不愿徒弟担忧,微微一笑:“约莫能打得过吧。”
刘甲心智远超常人,如何听不出师父的安慰之意,伸出小手紧握师父袈裟:“师父,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徒儿就在这等着你。”
慧灵站起身来:“你要照顾好自己,等师父平安归来,就带你回山!”说完大笑而去。
淮南魔罗汉,举手可撼山。
自打月余之前一个丈二高的疯癫野和尚从北而来,一路上逢人便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掀起血雨腥风,到了淮南地界,和尚似乎开窍一般,不再随意杀人,但在当地占山为王,搞得百姓怨声载道。
疯癫和尚正是逃出金光寺的不能。不能从不以出家人自居,既然下了山,决心斩断与佛门联系,弃了法号,脱下袈裟,自号魔罗汉,在淮南一带作威作福。不能佛性不弱,不然也不会得法明青眼,这一路滥杀无辜,只因心魔作祟,如今心魔顿解,心智恢复常态。
回想起这些年在金光寺中暗无天日,不能怒从心起,大好时光竟白白浪费在法明那老秃驴身上,世间那么多珍馐美食,美酒佳酿,俏丽佳人,自己这些年错过了多少,失去的一切都要加倍弥补回来。于是不能强占当地豪绅祖宅,有反抗者就地格杀
,又掳来十数名美妇,供自己发泄。
不能神通广大,又天生神力,慧灵慧法合二人之力都拦他不住,更何况那些平民百姓了。只是不能深知,慧灵一日不除,终有一天会来寻自己报仇,可他自恃神通,倒也不足为惧。
这一日,不能喝着美酒,怀里抱着美人,好不快活。突然间,场中之人只感清风拂面,一个年轻和尚双手合十出现在众人眼前,不能一把握碎酒杯,大笑道:“好和尚终于来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来人正是慧灵。豪宅之中酒香醉人,不能怀中妙龄女子玉体横陈,酥胸微露,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脸上仍带着点点泪痕,慧灵微微皱眉,沉声道:“好贼,你毁我宝殿,坏我佛心,有辱师门,今日竟变本加厉,滥杀无辜为祸人间,妄造杀业,小僧留你不得!”说完劲力加身,洁净的僧袍鼓胀起来。
不能哈哈大笑:“且慢动手,你我二人师出同门,分别多日一见面就打打杀杀成何体统,你若不嫌弃,跟着师兄,保管让你享尽荣华富贵,如何?”
慧灵大怒:“佛曰不杀生,不淫邪,不饮酒,如今你三戒已破,早已非我门人,小僧怎会自甘堕落,与你为伍!”
不能也不恼,淡淡说道:“文殊成佛之日,诛魔十万,如今我才杀了千人而已。阴阳交泰本是人之常情,何错之有?况且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我又如何破戒?归根结底,不过是你与法明那老秃驴一厢情愿,我大好男儿,为何要收你二人摆布?”
慧灵微微心惊,原本以为这不能和尚疯疯癫癫,岂料这番对答竟是巧舌如簧,于是又质问道:“文殊所杀皆是妖魔,可你滥杀无辜,岂能混为一谈?”
“人之初性本善,你怎知文殊所杀十万妖魔之中没有心善者,又怎知我所杀之人皆是人人向善?”
“强词夺理!”慧灵闻言震怒,额上青筋暴起。
不能见他如此,嗤笑一声:“你连这些浅显道理都想不明白,还找我报什么仇,成什么佛?”
第九十一章 佛高一尺,魔高一丈
慧灵深吸一口气,叹道:“小僧立誓,一日不除你,一日不成佛。”一掌挥出,掌风直扫向不能。后者桀桀怪笑:“好和尚,说不过我就要动手么,我的好师弟,师兄送你个见面礼。”说完将怀中美妇大力掷出,扔向慧灵。这一扔用上真力,慧灵心知若是闪躲,美妇受不住不能神力,必定香消玉损,顾不上男女有别,扎稳马步,双手接过妇人,娇躯入手,触感冰凉,慧灵低头望去,只见妇人似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
慧灵一掌轻拍在妇人背后,雄浑内力冲开穴道,这才缓过神来,将妇人护在身后,慧灵轻声道:“此地凶险,女施主快逃。”谁知妇人不禁不逃,反而抱着慧灵大腿嚎啕大号:“你这臭和尚,真是要害死我了!”慧灵错愕。
只听不能大笑道:“你和你师父一样喜欢多管闲事,这些女子留在我这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偏要别人顺应你的心意,这也是你们这些方外之人该管的闲事么!”慧灵心道,这些女子碍于不能淫威,只能屈服于他,救人须救彻,只有除掉不能,才能还她们安稳。一拂袖,以巧劲震开美妇,大步朝着不能跑去。
不能暗道一声“来得好!”站起身来,全身骨骼爆发出阵阵声响,他天性好勇斗狠,此生除了与法明拆招之外并未真正痛快打过一架,眼见慧灵以欺身到眼前三尺距离,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抡圆了胳膊一掌拍去,慧灵不敢大意,举起双臂格挡,饶是他功力深厚,仍是被扫了开去,撞断了一根石柱。
尘土纷飞,慧灵缓缓站起身来,嘴角渗出一丝血迹,拍了拍僧袍上的泥土,又抡起拳头,冲向不能,后者一声冷笑,不动如山,巨掌握住铁拳,腰身一拧,将慧灵狠狠扔了开去,慧灵以墙面为指点,双腿猛一发力,不见丝毫停滞,又奔向不能,去势更快!不能不为所动,横掌在前,继续以静制动。
两人交错而过,慧灵的拳头终于打在不能身上,发出一声闷响,自己也被不能一掌拍在腰间,凌空翻了两圈,跌坐在地。吐出一口浊气,慧灵重新站起身来,都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可慧灵每次出拳,都比前一拳快上一分,气势随之不断上涨。不能也感受到对方的变
化,虽不明其理,也深知此后慧灵的每一拳都会更加凶险。
慧灵换上一口新气,大步流星,临近不能之时,高高跃起,以一招从天而降的拳法,破开防御,重重捶在不能头顶,后者倒退三丈,双脚在石砖上划出一尺来深的沟壑。不能额头红肿,微微心惊,并非震惊于慧灵此拳的威势,而是心中推演数次,无论如何都躲不开这一拳。怒从心起,厉声道:“贼秃驴,你找死!”猛一跺脚,激起无数碎石,双掌齐挥,全部射向慧灵。后者扎稳马步,双手合十,周身泛起金色光芒,直如佛陀降世,僧袍无风自动,将万千碎石尽数挡下。
不能身形一闪,抡起钵大的拳头,快若奔雷,慧灵默念佛经,举拳迎敌,一大一小两个拳头撞在一起,不能纹丝不动,慧灵却不自觉后退半步,二人又互换几招,俱是拳拳到肉,发出一声声闷响。慧灵虽有金钟罩加身,仍觉气血翻涌,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润,不能双目圆睁,每一拳必出尽全力。二人你来我往,绝无花俏招式,一炷香之后,慧灵七窍渗血,气力已大不如前,反观不能神力依旧,又过了一息功夫,慧灵只能变拳为指,方可触及不能身躯。
他指力也是不弱,但比起之前的铁拳,真如挠痒痒一般,不能大喝一声,“咄!”一拳捶在慧灵胸前,后者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飞了出去,撞烂了身后门墙,激起无数尘土。
尘埃落定,慧灵吐出一大口鲜血,胸前剧痛,伸出手摸了摸,肋骨已然断了三根,想要挣扎着爬起身来,可全身无力,努力了几次,最终颓然坐倒在地,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口中念念有词。
不能冷笑一声:“和尚在故弄什么玄虚,论道你辩不过我,打架又输给我,这便是佛祖教你的佛法么!”
慧灵面对不能的冷嘲热讽置之不理,只是自顾自的念着佛经。不能微微皱眉,但他自恃神通,存了猫捉耗子的心态,也不惧慧灵耍什么花招。
慧灵念叨了好一阵,突然双臂一振,嘴唇紧闭,天地间却响起念诵佛经之声,满身鲜血也变成诡异的金色,不能被异响惊得倒退一步,举目望去,慧灵并不雄伟的身躯
后面呈现出一个高达百丈的佛祖法相,将黑夜照亮,如同白昼!方圆百里,所有百姓被这宏伟景象震慑,纷纷跪地,虔诚信佛。
慧灵气势一变,颓靡之势一扫而空,适才生死一线之间,自己入寺以来种种浮上心头,师父常说,世道不公,人心不古,但出家之人,应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勿以善小而不为,不能为祸人间,无论他是否出自金光寺,自己都要替天行道。不等不能逃跑,慧灵伸出手掌,身后法相随之一动,一张遮天巨手从天而降,将不能压在掌下。
随着大力袭来,不能死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巨掌之压何止千钧,不能**凡胎,如何受得住这等威力,全身骨头嘎嘎作响,第一次真正感到恐惧。
“妖孽,你携武犯禁,滥杀无辜,贫僧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将你打入十八层地狱!”慧灵嘴唇微动,身后佛像随之开口,声如洪钟,六字真言响彻云霄。不能如死狗般紧贴地面,紧咬嘴唇,巨大的压力让他无法发声,双目圆睁,全身上下渗出无数血珠,恐怖至极。
就在不能即将被压成肉泥的那一刻,压力顿消,不能顾不得其他,连忙向后翻出几丈远,大口喘息。慧灵吐出一大口鲜血,微微苦笑。佛像威力虽强,可自己临时顿悟,撑不了太久,原本打算就算拼到油尽灯枯,也要与不能同归于尽,但天不遂人愿,最后关头慧灵再也支撑不住,双臂下垂,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
不能见佛像消散,虽不明其理,也知道慧灵此刻油尽灯枯,再无威胁,上前两步,扯住他的衣领,将他高高举起,本想一掌斩去头颅,转念一想,若是让慧灵死的这般痛快自己如何能满意,握起拳头,连出四拳,将慧灵四肢尽数打断,咬牙切齿道:“我的好师弟,我不会让你死的那般痛快,你自视清高,欲除我而后快,今日我就留你一条贱命,让你亲眼瞧瞧我如何作恶!”
慧灵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轻声道:“就算小僧不能除魔,天道有轮回,终有一日,会有人收了你这妖孽。”
不能怒极,反手一个巴掌,打落慧灵几颗牙齿,厉声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第九十二章 更上一层楼
那日与卫灵鸯分别之后,余景芝一路西行,很快便御剑回到烟雨楼,一路倒也算风平浪静,林妙儿三人似乎元气大伤,沿途再也没有骚扰,只是他并不知道独自返回师门的卫灵鸯受到了何等遭遇。
回到烟雨楼中,诸葛归藏起身相迎,关切问道:“老弟此行可还算顺利?”
余景芝摇了摇头:“倒是遇上了点麻烦。”便将此行波折全盘托出。“诸葛兄,对于林妙儿那妖女所言,不知老兄意下如何?”一路上余景芝一直被这个疑问所困扰,诸葛归藏成名已久,见识更非常人可比,是以有此一问。
诸葛归藏略一沉吟:“老夫虽与魔教三人素未谋面,但对他们各自的脾性,或多或少有些耳闻。林妙儿生性狡诈不假,可绝非视死如归之辈,她的话可信但不可尽信。”
余景芝点了点头,林妙儿野心勃勃心狠手辣,且善于隐忍,妖女的心思绝非自己可以揣测。又听诸葛归藏继续说道:“若妖女只为了活命,那无非是诓骗了你,可若妖女所言非虚,只怕事情并非你想得那么简单。”
“老弟自当日东海消失之后,便和老夫相遇,之后你我夜闯剑神谷,动静虽然不小,但并无旁人得知,魔教自当日鬼刀山庄一战之后一蹶不振,再无精力与人力查探你的下落,但老夫对一事略有耳闻,当今天下大门派之中,唯翠云山弟子最多,门下不少弟子常年散布在各地打探消息,只怕老弟的行踪,便是翠云山泄露出去的,况且那卫灵鸯为了寻你,一番动静可不小。”
余景芝深以为然:“但小弟仍有一事不明,便是翠云山查探到我的行踪,又是如何与魔教牵上线的?”
诸葛归藏冷笑一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那些腌臜丑事做的可曾少了?人心隔肚皮,难保有人心怀叵测,与魔教暗中勾结。好了,不说这些,如今老弟你只需勤加修炼,等哪日你修为通天彻地,再将妖女擒来问个明白。”
“老兄说得轻巧,我练起来可不容易。”
诸葛归
藏哈哈大笑:“老弟可曾听闻,今日江湖上又出了两件大事。”
余景芝摇了摇头:“不曾。”
“第一件,江湖上今日突然冒出一个儒生,自号‘’,无人知其师门,本事不知如何,但口气倒是不小,扬言要将天下武人论资排辈划分境界,一时掀起轩然大波,在老夫看来,若此人并非哗众取宠,只怕不多时便会有一份榜单昭告天下。至于第二件事,则更加轰动,老弟可曾听过松明岛?”见余景芝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松明岛岛王在老夫看来,乃是当世第一奇女子。此女芳名唤作慕容云裳,祖上是前朝大臣,后被奸人陷害,举家迁移到这海外荒岛,占岛为王,后来她父亲慕容山海修炼奇功走火入魔,英年早逝,慕容云裳当时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力压岛上群雄,夺下岛王之位,之后隐居海外,从未踏足中土。如今五年过去了,她竟是带着岛上众人尽数前往这中土之地,不知所为何事。”
余景芝不由好奇问道:“诸葛兄何故知道的如此清楚?”
“老弟有所不知,并非老夫自夸,我这烟雨楼,才是当今最大的情报组织,天下间大事都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况且,我与慕容山海乃是旧识,真说起来,这慕容云裳还得管我叫一声伯伯。”诸葛归藏抚须笑道。“况且这慕容云裳号称天下第一美女,追求者众多,若有机会,老弟你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余景芝摇头苦笑,诸葛归藏收了轻佻神色,从袖中取出一本泛黄剑谱:“老弟你如今修为虽然不弱,但对上一流高手仍然胜算不大,若想更进一步,这本《焚天剑录》你先收下,虽然不是什么高深剑谱,但如今应当最契合你,你且好好练着,如有不懂之处,不妨请教请教罗先生。”
余景芝郑重接过,略一抱拳,沉声道:“大恩不言谢,小弟必定铭感五内。”
独自回到房中,余景芝将那本剑谱翻开仔细阅读,可越看却是越迷糊,自己的剑法早已登堂入室,师出名门的他眼界更是高的出奇,这本《焚天剑录》名字虽然取得倒是恢宏,可所记载全无高明剑招,尽是些基础武学,不由错愕
,不知道诸葛归藏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高人行事高深莫测,断然不会如此无聊,既然一时想不明白,干脆提起酒壶,去找顾长安借酒消愁去了。
二人几日未见,顾长安容光焕发,见到余景芝到来,大笑出门迎接,拉着后者的手叹道:“老弟这几日不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想煞为兄了。”余景芝见到顾长安,也是由衷感到高兴。和余景芝相处久了,顾长安也沾染了些江湖气息,二人勾肩搭背,携手进入房中。
两人觥筹交错,很快喝尽三五斤酒,一番闲谈之下,余景芝吐露出诸葛归藏赠书一事,顾长安略一思索,借着酒意侃侃而谈:“在下虽不是江湖中人,但对于江湖之事也是心驰神往,余兄弟你天资卓越,所使佩剑亦是无上神兵,二者心生感应,人剑合一,所以在剑道一途一帆风顺,可正因为如此,往往瞧不上那些低级剑术,更不用说那些基础剑招了。要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若没有夯实基础,所学不过空中楼阁,碰上势均力敌的对手难免相形见绌。余兄弟何不试试仅凭外力,也能将剑使得如臂一般。”
余景芝心思敏捷,当下一点就通,一把抱住顾长安,大笑道:“多谢顾兄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弟自练剑以来,修为一日千里,难免忽略那些基础,这次真是多谢你了。”说完自顾自跑回房中。
顾长安揉了揉生疼的胳膊,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下手没个轻重,要不我也练练拳脚如何?”
第二日,余景芝去兵器库找了柄寻常铁剑,此剑重达十七斤,余景芝深吸一口气,伸直手臂,单手举剑,直到一个时辰之后右臂僵硬如铁才堪堪放下。此后每天,余景芝都会默默举剑,他内力雄浑,纵然手臂酸痛,睡醒一觉之后也能恢复如初,十日之后,余景芝已可以稳举重剑三个时辰而剑尖丝毫不颤。
余景芝不知道每日练剑之时,诸葛归藏都会独立高楼,冷眼旁观,余景芝举剑多久,他就瞧多久,期间纹丝不动,直到见到余景芝练到如今这般地步,才微微一笑,对身后的罗江天说道:“又让这小子走了大运了,只怕不出十年,此子将举世无敌手。”
第九十三章 小别胜新欢
诸葛归藏缓步走下高楼,抚掌笑道:“恭喜余老弟功力又精进了一步。”
余景芝还剑归鞘,拱手道:“多谢兄长为我指点迷津。”
诸葛归藏摆了摆手:“你天资之高,连老夫都羡慕的紧,无论何种武学俱是一点就通,上手极快,旁人三五年水磨功夫才能达到的境界你只需短短几日,所以老夫此次赠书,就是为了让你巩固基础而已,这几日我一直在别处观察,本想你会找罗先生请教一番,没想到你仅用一夜就能自行参透其中奥妙。”
余景芝赧羞道:“不瞒兄长,此间奥妙乃是长安兄为我指点迷津,若非有他,仅凭我一人之力,只怕小子十天半月也想不出来。”诸葛归藏微感诧异,没想到助余景芝打破此次瓶颈之人竟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倒是小觑了这顾长安,此人见识之广,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叹道:“原来如此,这顾长安倒是有点意思。”
二人一同进入主楼,又是一番闲谈过后,余景芝起身告辞,不敢多留,此时他急需稳固境界,若耽搁的久了,难免竹篮打水一场空。
烟雨楼藏书众多,此后几日,余景芝要么修炼剑法,要么翻阅其他秘籍,他天赋极高,大部分武学秘籍一点就通,偶有不懂之处,自己苦心钻研一阵也能明白个大概,别人练武都担心贪多嚼不烂,专精某一项,他却反其道而行之,想要集百家之长,如今云霄步也已大成,便是灵犀指法也都登堂入室,境界稳固攀升。晚间闲来无事,便会提着酒水和顾长安对饮,日子倒也过得充实。
又过了几日,余景芝难得忙里偷闲,坐在山巅眺望远方,回想自己练武以来这几个月,如梦似幻,自己与人对战次数虽然不多,但个个都是当世一流高手,想想自己的战绩,独独败过两次,一次因怜香惜玉惜败卫灵鸯,而后一次则全因技不如人,不知如今的自己能否敌得过乩太郎。
这种事情多想无益,既然闲着无事,不如去找乩太郎讨教一番,也好看看如今自己实力到底如何。想到此处,余景芝御剑下山,问清乩太郎住所,大步走去。
乩太郎此刻正在房中修炼飞刀之术,听得门外余景芝声音响起,示意后者自便。余景芝推门而入,只见乩太郎上身**,肌肉虬结,浑身大汗淋漓,房中四周摆放着四个木人桩,上面插满了东瀛手里剑,余景芝心生敬意,此人能战胜自己绝非侥幸,靠的全是日复一日的刻
苦练习。
余景芝抱拳道:“三上先生,小子日前输于你,这几日我苦心修炼,对于剑术又有些新的感悟,特来叨扰先生,望先生玉全,能与小子再切磋一次。”
乩太郎在中原生活的久了,抱拳回礼道:“既然余公子有意,在下也不好扫兴,烦请公子先去教武场稍等片刻,我随后就到。”余景芝恭敬退出房间,朝着教武场走去。
乩太郎沐浴更衣,焚香洗漱,换上一身洁净和服,抄起双刀,大步流星紧随其后。
二人都非沽名钓誉之辈,是以此番比试并未大张旗鼓,除了诸葛归藏闲着无事前来观战并且为二人做个见证之外,观战者寥寥无几。
余景芝双手抱胸,身旁斜插着一柄利剑,风采照人。乩太郎纵身一跃,跳上擂台,二人并无太多客套,余景芝一伸手:“三上先生请了。”
乩太郎刚要答话,突然瞥见余景芝身旁利剑并非“一意孤行”,不禁皱眉,用生硬的中原官话质问道:“阁下就用这柄剑么?你的神剑何在,可是看不起我?”
余景芝微微微微一笑,欠身道:“先生多虑了,神剑在此。”心意转动,神剑即至。原来经过上次交手,余景芝深知对手修为不浅,刀法绝伦,又有一手灵巧的暗器功夫,自己仅凭神剑之利,无法以一敌三,如今自己与神剑心意相通,人剑合一,并不需要过多心意牵引,又练就了一手不弱的剑术,或许可凭借双剑之力与之一战。余景芝默然拔出宝剑,神剑在周身环绕,足下微动,飘向乩太郎。
后者不敢大意,眼神一凛,以右手长刀应对,左手不离腰间胁差一尺,以防神剑突然发难。余景芝剑心通明,即便所使普通长剑,亦能发挥巨大威力,剑招凌厉,顿时将乩太郎包裹在剑势之中,后者不仅要应对长剑,也要时刻提防一旁神剑,一心二用之下也颇为吃力,心中不免错愕,这才几日的功夫,余景芝的剑术好似又精进了不少。
余景芝得势不饶人,出剑更快,乩太郎八分守两分攻,二人气势截然不同。其实无论刀剑,俱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若一心防御,即便身怀绝技,也无法发挥,反而有违本心,此消彼长,乩太郎已落入下风。后者深知若再由着余景芝这般下去,只怕拔不出胁差,自己便要落败,用力挥刀逼退余景芝,左手一闪,腰间短刀应声出鞘。
余景芝不以为意,这
番比试竟以寻常铁剑逼的乩太郎险象环生,已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愈战愈勇,气势水涨船高。乩太郎双刀在手,才勉强能与余景芝打成平手,若此时神剑突然发难,只怕自己凶多吉少。当下存了先下手为强的心思,双刀如风,不退反进,逼的余景芝首次撤剑。趁着这个机会,乩太郎向后翻越,双刀归鞘,同时双手探入怀中,指缝间夹起几枚暗器,一齐射向余景芝。
上次比试,余景芝就是输在这暗器之上,如今有了防备,倒也不足为惧,见对手率先使出绝招,心意流转,神剑从天而降,将手里剑尽数击飞,神剑去势不止,直奔乩太郎喉头而去。此时乩太郎身在半空,一口气用尽,纵然拔刀再快,也挡不住神剑之威,只能抱拳认输。余景芝心念一转,神剑骤停,离乩太郎的咽喉不过三寸距离,微笑着将神剑驭回,拱手道:“三上先生,承认了。”
乩太郎亦是洒脱之辈,并不如何将胜负放在心上,回礼道:“阁下剑法高强,乩太郎甘拜下风,假以时日,恐怕在下只能望其项背,与你再无一战之力了。”
见胜负已分,诸葛归藏走向二人,颔首道:“两位都是当世豪杰,这场比试真让老夫大开眼界。”
这时一名下人小跑过来,拜倒在诸葛归藏身前说道:“启禀宗主,有位姑娘自称梧桐落商瓶瓶,特来求见余公子。”未及诸葛归藏吩咐,众人只觉身边一阵清风吹过,转眼望去,余景芝早已不见踪影。
商瓶瓶此刻孤身一人站在大蜀山脚下,光彩照人,惹得一众门人驻足围观,这是一道人影脚踏仙剑,大笑从天而降,一把抱住商瓶瓶,大笑道:“你怎么来了?”商瓶瓶毕竟是待字闺中的小女子,见情郎竟大庭广众之下与自己肌肤相亲,不免羞红了脸,佯怒道:“你快放我下来。”余景芝这才惊觉四周不少人侧目,放下怀中佳人,歉意一笑,又听商瓶瓶悄声说道:“那日你在东海遇险,瓶瓶只觉心都快碎了,本想随你共赴黄泉,后来被师父拦下,说你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一番好说歹说,瓶瓶才没了轻生之心,后来听闻公子尚在人间,瓶瓶挂念的紧,这才偷偷跑出师门,经过多番打听,才得知公子下落,这就马不停蹄的来寻公子了。”
余景芝听完心头一暖,又将佳人拥入怀中,摸着她的发丝道:“苦了你了,姑娘情深义重,余某此生定不负你!”商瓶瓶怀抱情郎,闻言全身一阵,将脑袋深深埋进余景芝胸口,柔柔的嗯了一声。
第九十四章 公子直如画中人
二人久别重逢,自是难舍难分,本该有说不完的浓情蜜语,可临了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相拥,直到不远处传来诸葛归藏爽朗笑声才不舍分开。后者对商瓶瓶早有耳闻,虽然未曾谋面,可见此情景已猜到来人身份,笑道:“这位就是商仙子吧,果然美艳绝伦,难怪咱们余兄弟整日牵肠挂肚茶饭不思的。”
余景芝局促道:“诸葛兄就别打趣小弟了。”有对商瓶瓶说道:“这位乃是烟雨楼主诸葛前辈。”商瓶瓶施了个万福:“瓶瓶见过诸葛前辈,前辈大名如雷贯耳。”
“区区微名,不足一晒,既是余兄弟心上人,咱们也就不必客套了,二位先随我来,今日老夫做东,为商仙子接风洗尘。”
余景芝二人跟着诸葛归藏进入烟雨楼,前者拉着佳人玉手,侧身问道:“你这般偷偷跑出来,令师不会担心么?”那股熟悉的男子气息扑面而来,商瓶瓶粉颈泛红,柔声道:“不打紧,瓶瓶已留书一封,相信师父她也不会太过担心。”“那就好那就好,免得你师父到时候说我拐骗了你。”听得情郎调笑,商瓶瓶握起粉拳,佯怒道:“好啊,敢调笑我,油嘴滑舌。”二人耳鬓厮磨浓情蜜语,真是羡煞旁人。
此后几日,既然商瓶瓶到来,余景芝也无心修炼,难得忙里偷闲,整日带着商瓶瓶游山玩水,御剑天地间,不由心想,若是此时大仇得报,和商瓶瓶二人相濡以沫,此生夫复何求。
诸葛归藏看在眼里,也不多言,只是偶尔会和罗江天谈论此事:“老夫还是头一回看见余老弟笑的如此开心,毕竟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不知愁滋味啊。”
罗江天也诸葛归藏单独相处之时,从不以下人自居,闻言打趣道:“怎的,宗主也羡慕这样的生活了么?”诸葛归藏抚须笑道:“罗先生说笑了,老夫素来无牵无挂,无亲无情,若整日流连于美人怀,岂不无趣的紧?况且老夫仍是觉得那翠云山卫灵鸯,才是余老弟的良配,至于这商瓶瓶,来的未免太是时候了,事出无常必有妖,只怕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哦?”罗江天皱了皱眉,“宗主何出此言?”
“四大门派之中,除去金光寺不去说,梧桐落一直排在末位,凤舞真人实力最弱,是以处处都得看其他三派的脸色,如今众人均已剑神谷马首是瞻,商瓶瓶又是柔弱的性子,就算她心系情郎,凤舞真人也不敢在这个关头让她任性妄为,只怕这小妮子言不吐实,到时候苦了余老弟。”
“那宗主可要在下稍微提点余兄弟一番?”
诸葛归藏摆了摆手:“这倒不用,一切皆有定数,你我不必强求,静观其变即可。”
余商二人终日黏在一块,卿卿我我,可每到夜晚之时余景芝依旧恪守本分,执意二人分房而睡,自己从小熟读四书五经三纲五常,就算心中再爱慕,只要商瓶瓶一日为曾过门,自己便一日不会做那出格之事,尽管每每分开之时商瓶瓶媚眼如丝,眼神中既紧张又期待,余景芝仍是置之不理,强行压下心中躁动。
这一日,诸葛归藏和余商二人一同用餐,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交到余景芝手上,后者不知其意,满脸疑惑,将书信展开,默默看完,商瓶瓶见二人表情凝重,不知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过了片刻,余景芝将书信还给诸葛归藏,问道:“不知这松明岛主求见兄长寓意何为?”
诸葛归藏斟满一杯酒,一饮而尽:“今日清晨,松明岛派来使者,将这封信交给我,并带来传话,慕容云裳在整理先祖遗物之时,偶然发现一本册子,上面记载了祖辈埋在中土各地的奇珍异宝,便差遣手下门人四处寻找,可其中一队人马却在长白山遭遇不测,全军覆没,其中不乏一些高手,但都被一剑封喉,慕容云裳此次特来中土为门人报仇,但她久居海外荒岛,在这人生地不熟,这不,这小侄女就想到我这个唯一的长辈了。”
余景芝浓眉一轩:“一剑封喉?普天之下除了剑神谷之外可还有这般用剑高手?”
诸葛归藏本就有此疑问,当即答道:“老夫不
曾亲眼见过尸首,也不知这些岛众实力究竟如何,若真如慕容云裳所言,以老夫的微弱见识,只怕此人就算不是出自剑神谷,也和剑神谷脱不开关系。”
余景芝苦思冥想,自己虽习武时日不长,但在剑道一途除了剑神谷之外,并未听过还有何人用剑如神,便是翠云山李慕云的剑法,如今自己看来也不值一提,只能说道:“一切详情只怕还是要等这慕容岛王亲至才能知晓。不知她何时到来?”
“大概就在这几日,届时还烦请老弟与我一同接见。”
余景芝本想说,这慕容云裳号称天下第一美人,若有机缘自当见上一见,但想到商瓶瓶在测,不敢出言调笑,只是点了点头。
两日之后,慕容云裳孤身一人,拜访烟雨楼。
只见慕容云裳淡粉色华衣加身,披着白色纱裙,露出线条优美的脖颈和清晰可见的锁骨,三千青丝用发带高高束起,头插蝴蝶钗,一缕青丝垂在胸前,薄施粉黛,只增颜色,当真是千秋无绝色,惊为天下人。在场众人纷纷为之动容,此女果然无愧天下第一美人之称,便是商瓶瓶也黯然失色。
慕容云裳上前一步,欠身道:“云裳见过诸葛世伯,几年不见,世伯风采依旧。”
诸葛归藏哈哈大笑:“你这小侄女一见面就给老夫灌这**汤,倒是你这几年竟出落的亭亭玉立,倾国倾城。”慕容云裳微微一笑,并不客套,巡视场中人,突然目光汇聚到余景芝身上,嫣然一笑:“这位公子长得可真俊,真如画中谪仙人一般,不知高姓大名?”
余景芝被这飞来桃花一惊,不知此女为何如此大胆,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戏自己,一时忘了言语。商瓶瓶见情郎呆在当场,心生不快,但她修养颇高,自不会在这甩脸色,狠狠扭了下余景芝腰间嫩肉,柔声道:“余郎,别看她,看我,我也好看。”声音不大,恰好在场中人都能听到,所有人眼观鼻鼻观心,纷纷修起闭口禅,没想到慕容云裳首次露面,就和商瓶瓶之间暗流涌动。
第九十五章 神秘宝图
余景芝夹在二女中间有苦难言,原本不过作陪而已,岂料与慕容云裳第一次见面就白白遭受这无妄之灾,又好气又好笑,但也深知此人与诸葛归藏渊源颇深,一时也不好太过计较,只讲目光瞥向别处,闭口不言。
慕容云裳天性活泼,自恃美貌过人,原本仅是存了调戏之心,可余景芝竟对自己置之不理,从小到大这是头一回,听到商瓶瓶所言,心中早已了然,二人定是情侣。女子相妒是天性,尤其是美丽女子,慕容云裳见余景芝局促不安,愈发欣喜,又问道:“这位公子莫不是哑巴了?姐姐问你话呢,怎么不搭理人家啊,莫不是瞧不起我呀?”
余景芝心中暗暗叫苦,若仍是装傻充愣,只怕有损双方和气,但若是应了慕容云裳,徒惹得商瓶瓶生气,一时间进退两难。正当此时,诸葛归藏作为东道主,只得出面当个和事老,朗声道:“云裳就别为难我这小兄弟了,他叫做余景芝,曾是剑神谷高徒,至于旁边那位姑娘,乃是梧桐落商瓶瓶仙子。”
“原来是剑神谷弟子,难怪自视清高。”慕容云裳秀眉一挑,俏声道:“小女斗胆领教公子高招!”说完大袖如蝶,飘向余景芝,后者虽一直对慕容云裳爱答不理,可时刻不敢大意,一直小心提防,见她突然发难,心头一凛,此女竟如此无礼,众目睽睽之下暴起发难,当下不容有失,将商瓶瓶护在身后,与慕容云裳对了一掌。
双掌相击,余景芝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气血上涌,白净的脸上泛起红晕,脚下青砖寸寸开裂,没想到这慕容云裳内力竟是如此霸道,余景芝吃了后手的亏,心随意转,驭出神剑准备再较量一番,谁知慕容云裳陡然撤掌,飘然后退。
余景芝一脸疑惑,只听慕容云裳咯咯笑道:“这位公子模样俊,身手亦是不凡,剑神谷弟子果然名不虚传。”余景芝不知她在故弄什么玄虚,只是冷声道:“姑娘谬赞。”见余景芝神色冷淡,慕容云裳更觉心动,从小到大哪个男人不被自己的美貌折服,是以余景芝越是不近人情,越激起她
的好胜心。
诸葛归藏不愧是成名多年的老江湖,见此情形,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出面,只怕这慕容云裳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当即踏前一步,朗声道:“二位俱是当世风流人物,自然惺惺相惜,都说不打不相识,二位既然已切磋过,不如同席而坐喝上几杯如何?”既然诸葛归藏发话,余景芝自然不会再与慕容云裳计较,后者也微微一笑,点头答应。
诸葛归藏知道慕容云裳性子乖张,人越多越爱闹,况且她此次前来也有秘事相商,只带了罗江天陪坐,余景芝商瓶瓶自然各占一席,就这样,一张宴桌只坐了五人而已。一众俏丽侍女端上美酒佳肴之后也退出房间,不敢打扰。
酒桌之上,慕容云裳收了轻佻神色,举起酒杯环顾一圈:“世伯,今日小女突然造访,先敬您一杯。”说完一饮而尽,又斟满一杯,转头对余景芝说道:“此前无礼,还望余公子海涵,小女自罚三杯。”又连饮三杯,面色如常。
余景芝本就不是小肚鸡肠之人,见慕容云裳如此豪爽也心生亲近,之前的不快也一扫而空,举起酒杯对饮,几人都是洒脱之辈,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只有商瓶瓶一人闷闷不乐,既不饮酒也不插话,偶尔被提及也是随口敷衍几句。
众人知她小女孩心性,见情郎与其他女子谈笑风生,自然暗生醋意,相视一笑也不点破,好在慕容云裳没有再针锋相对,四人天南地北,倒也不缺谈资。
只见慕容云裳突然放下酒杯,望着余景芝说道:“先前小女无力,只为领教一下公子高招,各位也知道,小女此番前来中土,一是因为我们下岛众此前前往长白山一带,不幸遇难,我作为岛王,自然要替他们讨回公道,冒昧问一句,剑谷之中有几人修为与公子相仿?”
余景芝皱了皱眉,他虽然脱离师门,但也不远剑神谷被旁人无故抹黑,只是含糊其辞:“在下这倒不甚明了,我并未见过几位师叔伯出手,是以他们到底修为如何我也猜不透。”
慕容云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既然公子不知,云裳也就不强人所难。”话虽说得轻巧,可余景芝见她嘴角上扬,笑意玩味,不知她到底有什么打算。又听慕容云裳继续说道:“这只是其中一个缘由,至于第二点,才是重中之重,云裳在整理先祖遗物之时,偶然间发现家祖游历天下所记载的一张藏宝图,此图极其复杂,仅凭我一人之力无法破解,我泱泱中华人才济济,这才想要借助群雄的力量助我解开宝图之谜,届时寻得宝物,一人一半。”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羊皮纸,平铺在众人眼前。
四人纷纷侧目,只见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爬满奇怪文字,如虫蚁一般,饶是烟雨楼二人见多识广,也识不得到底记载了什么。诸葛归藏不解道:“侄女有次宝图,理当独享才是,为何要示于众人?”
慕容云裳嫣然一笑:“正如诸位所见,这张宝图所记载文字,云裳并不认识,与其将它白白留在手上暴殄天物,不如将它与众人分享,若真有能人异士,云裳也能赚它个一半,再者云裳虽是小女子,可自由尚武,终日待在海外孤岛岂不无趣,中原大地人才济济,云裳早已心驰神往,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结交一番,才不枉此生。”
众人闻言无不惊叹,余景芝心想,无怪诸葛归藏夸赞此人乃是当世第一奇女子,果然不同寻常,更觉佩服。
诸葛归藏笑了笑:“既然如此,这等好事也算上老夫一份,小侄女,需要老夫做些什么?”
“世伯料事如神,云裳确实有事相求。我自小在海外长大,对这中土人生地不熟的,烦请世伯替我昭告天下,广发英雄帖,请天下英雄前来烟雨楼共商大业。”
“侄女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二人一拍即合,只有余景芝暗自惆怅,若广邀天下豪杰,只怕徒生事端,商瓶瓶知他心中所想,悄悄握住他的手。
五人又喝了一阵,意尽阑珊,慕容云裳就在这烟雨楼住下了。
第九十六章 群英荟萃
烟雨楼主亲自发英雄帖,无论正道魔教俱都一视同仁,便是连风光不再都金光寺也未曾落下,还有那些名气稍逊一筹的二三流门派,这可是头一遭,诸葛归藏虽不理会江湖纷争,可天下谁人不给他三分薄面,一时间众多豪杰纷纷前往烟雨楼。
烟雨楼内张灯结彩,下人们忙的热火朝天,准备这次武林盛事。只有余景芝忧心忡忡,此次盛典鱼龙混杂,不知又要出什么麻烦,但诸葛归藏与慕容一拍即合,自然也不好扫了他们的兴致,只能暗中留意。
剑神谷中,刘光磊再次闭关,谷中大小事宜全交由刘千言打理。自上次输给余景芝被王牧一席话解开心结之后,刘千言修为稳步攀升,如今已颇具大家风范。这日烟雨楼来使造访,说明来意,刘千言本欲婉拒,但闭关之中的刘光磊突然传音给自己,这才答应下来,约定不日前往。
自烟雨楼广发英雄帖之后几日,不少小门小派引以为荣,不敢怠慢,全都快马加鞭,十之**全由掌门亲至,烟雨楼上下忙里忙外,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丝毫不以来人身份地位而懈怠。这些小门派深知烟雨楼的威名,见门下众人如此客气,倍感荣幸。
自那日输给不能之后,慧灵四肢被折,全身筋脉尽断。不能将他囚禁在一丈高铁笼之内,随时带着,每次为非作歹必定当着慧灵的面,故意折辱。这日不能又当街掳来两名妇人,拖进府邸,还未进门便已扒光二人衣衫,一手一个掐住妇人脖子肆意凌辱。慧灵心怀慈悲,见到这等惨状自是不忍心看,可苦于技不如人,自己无能为力,只能闭起双眼,非礼勿视。
不能存心羞辱他,一边玩弄妇人,一边说着些污言秽语,慧灵虽然紧闭双目,但**之声仍是传于耳中,不能耸动腰身,大笑道:“和尚你就别再假惺惺了,想看就睁大眼好好看着,等哪天大爷带你尝过这等滋味,只怕叫你欲罢不能,佛祖也不愿做。”慧灵对此早已司空见惯,之前还会出言反驳,但抵不过不能变本加厉,干脆充耳不闻,打定主意闭口不言,不能见他不言不语,也不会自讨没趣,往往说上一句就不再多言。
不多时,不能发泄完兽欲,五指发力,拧断妇人脖子,将尸首随意丢在一旁,提起裤子对慧灵说道:“这烟雨楼主最近搞了个什么劳什子群英会,昭告天下豪杰,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届时你金光寺那群秃驴恐怕也耐不住寂寞,定会前去一探究竟,哼,既是广邀群雄,为何不请老子!也罢,他不请我偏要去!”说完命下人取来一块麻布,将铁笼罩住,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架着铁笼向着烟雨楼走去。
随着前往豪杰越来越多,烟雨楼愈发热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些小门派有的私怨颇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但畏惧烟雨楼的势力,也不敢
轻举妄动。诸葛归藏明言,此次盛典请诸门派暂且放下恩怨,严谨私下械斗,若有恩怨,待此间事了,只要出了大蜀山地界,烟雨楼一概不过问,若不然便是与烟雨楼为敌,终生不死不休。头一天有两个小门派私下斗殴,被烟雨楼门人撞见后二话不说就地格杀,同门想要报仇,也被屠戮殆尽,此后人人噤若寒蝉,再不敢逾矩。
五日之后,除了四大门派和魔教之外,其余人悉数到场,诸葛归藏见吉时将到,不愿在等,将一众豪杰聚集在烟雨楼主楼,清了清嗓子,刚准备开口,远处一声呼啸传来,刘千言脚踏飞剑,从天而降落入场中。后者上前一步,躬身抱拳道:“晚辈剑神谷刘千言,拜见诸葛门主,家师正在闭关之中,不能亲至,特派小侄前来,还望楼主见谅。”诸葛归藏抚掌大笑:“剑神太过客气了,刘贤侄不必多礼,快快入座。”刘千言抱拳退下。
正当此时,远处又传来人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梧桐落凤舞真人、翠云山李慕云和金光寺慧法联袂出席,人群自然分开,诸葛归藏面带微笑,从人群中走出,朗声道:“三派远道而来,我烟雨楼真是蓬荜生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赎罪。”凤舞真人微微颔首,示意无妨,人群中商瓶瓶看见师父,大气也不敢喘,躲在余景芝身后。
三人各自落座,诸葛归藏见一众人悉数到齐,便不再耽搁,朗声道:“承蒙各位英雄赏脸,今日齐聚我烟雨楼,老夫不胜感激,此次邀请各位前来,老夫亦是受人所托,既然各位已然到齐,就由她来为诸位仔细讲解其中缘由。”话音刚落,一名美艳女子从后方走出,明艳不可方物,场中也有不少俏丽佳人,与之相比全都黯然失色!
众人赞叹声中,女子脆声道:“诸位英雄,小女松明岛岛王慕容云裳。”众人不曾听过慕容云裳的大名,但松明岛岛王这五个字,却足够震慑人心,一时间惊呼声四起。又听慕容云裳继续说道:“小女日前整理先祖遗物,无意中翻出一张藏宝图,可图上记载文字着实不懂,我泱泱中华能人辈出,这才想要借助诸位的本事找出这宝图的秘密。”
这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场中人无不激动万分,可同时有人提出质疑:“恕在下直言,我等与姑娘非亲非故,为何要助你一臂之力?”慕容云裳微微一笑,倾国倾城,不少男子都被迷得神魂颠倒,“若有人能替小女解开这宝图之谜,所得所有与之同享。”只见慕容云裳从袖中取出一张泛黄羊皮纸,大袖一挥,羊皮纸无风自动凌空漂浮,在众人眼前飞舞。在场群雄纷纷身体前倾,被宝图所吸引,只有寥寥几位修为深厚者,才惊讶于此女功力之高。
正当此时,人群后方传来洪亮嗓音:“这婆娘长得真俊,不如这样,我帮你找到宝物,分文不取,你随我回去生孩子如何?”声
如洪钟,言语却十分轻佻。众人转过头,只见一名丈高壮硕男子大步走来,身后随从挑着一个四方物件,用麻布覆盖,不知下面是何物。
慕容云裳冷哼一声,不见她如何动作,众人只觉一阵清风吹过,一声闷哼响起,巨汉噔噔噔连退三步,脸上泛起一股青气。巨汉正是姗姗来迟的不能,他见慕容云裳长相美艳,忍不住出言调戏,不曾想这小娘皮修为甚高,竟在电光火石之间一脚踹在自己胸口上,暗忖道,“这女人好大的力气!”一出场就折了面子,不能脸上阴晴不定。
慕容云裳此时心中也惊骇万分,原本以为这大个子只是徒有其表而已,自己一脚之力,理当将其踹飞出去才是,岂料后者仅是倒退三步,收了小觑之心,傲然道:“小女今日只为宝图一事,若场中有人出言不逊,别怪小女下手不留情!”
众人原以为这慕容云裳虽贵为松明岛岛主,但毕竟年纪尚轻,又是一介女流之辈,就算外界再传的神乎其神,修为也不过尔尔,没想到一出手竟是这般利落,那巨汉虽身份不明,但观其步伐稳健,气息悠长,也非善类。慕容云裳这般敲山震虎,人群中想要一亲芳泽的登徒子瞬间不敢再有出格举动。
诸葛归藏深知这位岛王脾性,慕容云裳生的美貌,若有人胆敢出言轻薄,无异于触犯了她的逆鳞,大局当前,不愿徒生是非,于是出面调解道:“这位好汉面生的很,不知尊姓大名,可有请帖?”
不能嗤笑一声:“你没请我,我便不能来了么?”他素来无法无天,就算问话之人是鼎鼎大名的烟雨楼主,一样咄咄逼人。诸葛归藏不置可否,笑道:“天下能人众多,老夫并非圣人,难免有些疏漏,还望壮士多多包涵。”
这时一声大喝,慧法戟指道:“大和尚,原来是你!当日让你侥幸跑脱,今天贫僧要拿你回寺听候发落!”不能冷哼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金光寺的秃驴,癞蛤蟆吞天——你好大的口气,有本事你且试试!”慧法闻言大怒,拍案而起,举起铁拳就向着不能冲去。才到半路,被一只手凌空扼住手腕,只见诸葛归藏挡在二人之间,淡然道:“还请大师给老夫三分薄面,待此间事了再做打算如何?”
见诸葛归藏出手阻拦,慧法不敢不从,低眉道:“楼主海涵,是小僧唐突了。”不能见状,哈哈大笑:“你这和尚莫不是银样镴枪头?”慧法闻言不为所动,又听不能笑道:“我再给你看个东西。”说完大手一挥,将身后麻布掀起,露出下面是铁笼,众人只见麻布下一名年轻的清秀和尚四肢瘫软,倒在铁笼之中。慧法怒目圆睁:“好贼子,快还我师兄!”额上青筋暴起,显然愤怒已极。无奈手腕被诸葛归藏治住,动弹不得。
一时场中硝烟四起。
第九十七章 宝图之谜
不能见慧法被诸葛归藏扼住,定在当场,金刚怒目,不由大声嘲笑,他先前在慕容云裳手下吃了亏,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碰巧慧法自讨没趣,狠狠出了口恶气,吐出一口浓痰,斜眼睥睨。正要出言挖苦,诸葛归藏大袖挥舞,一股劲风袭来,将他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压了回去,同时用力一扯,慧法重新落座。诸葛归藏一出手,二人俱知此人修为远在自己之上,再也不敢放肆。
一场风波过去,众人终于得空仔细瞧瞧那张宝图,上面所记载文字形似纂书,但又大相径庭,全然不知其意。在场武人大多才疏学浅,看了一阵便兴致缺缺,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这他奶奶什么鬼字!”
“是啊!跟鬼画符一样,这谁能认得!”
听着这些,慕容云裳叹息一声,看来此次多半也要无功而返了。正当此时,人群里有人大声说道:“烦请岛王将宝图拿进些。”众人寻声望去,只见角落里一个儒生模样的中年男子头戴方巾,手持折扇,刚刚正是他说话。有人眼见,认出这儒生乃是天子书院的洪硕。
天子书院地处雍凉之地,算是个二流门派,门下众人大多修智不修力,是以和其他门派显得格格不入,被调侃为一群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迂腐书生,这洪硕那是门下一位史学家,专攻历代帝王生平。
这群无人粗鄙,大多见不得别人的好,眼见洪硕出了风头,不免出声嘲讽:“老洪啊,我说你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这种高深学问你哪里看得懂。”又有人附和道:“说的是,你这酸腐儒生现什么!”说完人群里爆发哄笑。
听着周围嘲讽,洪硕一张白脸涨成猪肝色,可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忍受。众人见状,笑声更大了。
慕容云裳一声轻喝,众人这才止住笑声,只见
她上前一步,问到:“先生当真认得这些字?”洪硕眯起眼睛,愁眉不展:“回禀岛王,小人眼力不济,看不太清,可否斗胆近观?”见终于有些眉目,慕容云裳欣喜道:“快快有请!”洪硕挤开人群,走上前来,仔细盯着羊皮纸,看了没一会儿,双手抱拳道:“启禀岛王,依小人之见,这些文字乃是金文。”
“哦?何谓金文?”慕容云裳秀眉一挑。
洪硕不敢不敬,如实答道:“金文始于西周时期,多用于铸刻在青铜器上,又称钟鼎文,这记载在羊皮纸上小人也是首次见到。”
“先生可否解释一下宝图上到底记载了些什么?”
洪硕闻言,正了正衣襟:“岛王稍后,小人这就为各位解释。据史书记载,商朝最后一任帝王纣喜奢华,荒淫无度,大肆敛财,修建酒池肉林,搞得百姓怨声载道,后武王伐纣,推翻商王朝,建立周,纣王所敛来财物也被武王所得,而后武王子孙之中又有一人,号穆天子,此人东征西讨,范围之广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周穆王在世之时,周朝国库达到一个空前地步,但也因为天子常年征战,不在朝堂,导致朝政松弛,穆王之后周朝开始衰败。”
在场武人俱是一头雾水,不知洪硕扯到这段历史是为何。便是诸葛归藏慕容云裳几人,也不明其理。更有脾气暴躁者大声喝道:“洪硕老儿,老子可不是你那书院的学生,你在这扯什么犊子!捡要紧的说!”慕容云裳摆了摆手,示意洪硕无需理会,后者抱拳谢过,继续道:“岛王见谅,都怪小人多言,接下来就是重点了。穆王之子称为周共王,这位共王,算是周朝在位极长的君主,因穆王四处讨伐的缘故,周朝国库空虚,为了彰显天子天威,表示赏罚分明,共王不得不将都城周围的土地分封给诸侯和大夫,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共王如何适应的了清贫生活,他
听信方士之言,暗地里收敛奇珍异宝,灵石丹药,大肆运用人力修建陵墓,只待有一天起死回生可以重新一统天下,下面那副图就是宝藏所在。”
场中一片寂静,众人竖起耳朵,静候下文。却见慕容云裳快步上前,在洪硕耳边低语道:“这里人多口杂,有劳先生移步,咱们寻个僻静的地方再详谈如何?”洪硕深谙人情世故,知道慕容云裳不愿将宝图秘密与其他人共享,当即点了点头。
二人一前一后向内堂走去,诸葛归藏会意,朗声道:“诸位英雄远道而来,我烟雨楼理当尽地主之谊,烦请各位稍等片刻,老夫这就安排宴席,诸位不醉不归!”在场众人大多为了宝图远道而来,本想分一杯羹,没想到却被天子书院这个不起眼的小门派截了胡,不免愤懑,只得心中腹诽慕容云裳虚情假意,与烟雨楼主暗地勾结,消遣自己,但碍于诸葛归藏的势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已至此只能这样。有的小门派本就没有觊觎宝物之心,只为趁着这次群英会,与其他门派结下一段不深的香火情即可。
诸葛归藏打完招呼,先行离去安排宴席,烟雨楼众人也随之离去,余景芝商瓶瓶对望一眼,点了点头,毕竟凤舞真人到场,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商瓶瓶不敢不问候,只能暂且告别情郎,向师父走去,余景芝不愿与昔日同门相见,准备悄然离开,正当此时,瞥见李慕云不着痕迹的望了自己一眼,后者大袖微动,一枚弹丸直直向着自己飞来,余景芝一挥袖,将弹丸收入囊中,悄悄点了点头。众人见烟雨楼门人全然离开,故态复萌,开始熙熙攘攘起来,丝毫没有人注意到二者动作。
余景芝离开大厅,走到无人之处,拈开弹丸,里面一张纸上赫然写着:灵鸯有难,速至翠云。不由身子一颤,不知道卫灵鸯到底出了什么变故,但李慕云似乎并不想旁人知晓,转念一想,不容有他,向着诸葛归藏所在跑去。
第九十八章 一怒为红颜
却说先前诸葛归藏走出烟雨楼,与下人交待一番,便带着罗江天去寻慕容云裳,后者已得知宝图秘密,虽不愿示于众人,但诸葛归藏毕竟算是她唯一亲近的长辈,自然不会藏私。四人聚在偏厅之中,洪硕正继续讲解宝图记载,当年共王贵为天子,建陵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但他此举只为埋藏宝物,只为日后时机成熟重生再一统天下只用,为掩人耳目,只得一边修建假陵墓,一边找了一群心腹秘密修建真陵,选址便定在咸阳城外。这张宝图就是当时一位工匠偷偷记载,工匠接到命令之后,自知九死一生,于是一边建造一边将陵墓内部结构记载下来,他买通监官,悄悄将宝图一点一点外露出去,只盼子孙后人能凭借宝图找到陵墓所在,盗取宝物。宝图最后写着,共王为防止有人偷到,设计了四道机关,更以秘术豢养了九只镇墓兽,陵墓内极其凶险云云。
听到此处,诸葛归藏不禁皱起眉头,沉吟道:“依老夫只见,这转生之术大概只是无稽之谈,百年前虽有血魔老祖转世,但他毕竟是魔道巨擘,可这共王虽贵为天子,但毕竟不是修真之人,恐怕只是那些方士一派胡言。至于那些机关,我烟雨楼人才济济,倒也不足为惧,老夫倒是很好奇这共王陵墓中到底藏了些什么宝物,咱们不如备齐人马,一探究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慕容云裳略一思索,附和道:“世伯所言在理,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既然贵派有心相助,待咱们找到宝物,一分为三,烟雨楼,松明岛和天子书院各得其一。”诸葛归藏摆了摆手:“宝物什么的,我烟雨楼多的是,不必将我烟雨楼算在其中,只不过洪先生这段时日恐怕得留在我烟雨楼,以防他人觊觎宝物而下毒手。”慕容云裳一点就通,知道诸葛归藏担心洪硕将宝图之谜泄露出去,假意保护,实则软禁,但此事事关重大,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点了点头。
洪硕并非愚钝之人,自然知晓诸葛归藏的用意,正欲答话,房门却被敲响:“诸葛兄在么?”众人听出这是余景芝的声音,诸葛归藏答道:“老弟请进。”余景芝推门而入,神色慌张,见四人都望着自己,拱手道:“烦请兄台移步,小弟有要事相
告。”说完退出房间,四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对望一眼,诸葛归藏示意其他三人稍等片刻,跟着余景芝走出房间。
二人走到僻静之处,余景芝压低嗓音涩声道:“小弟刚刚得到消息,卫姑娘不知为何被囚禁在翠云山上,事不宜迟,小弟即刻便要前去营救。”诸葛归藏浓眉一轩:“有这种事?老弟的消息可否准确?”余景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此事乃是李慕云亲口所言。”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字条来。诸葛归藏接过字条,沉吟道:“老弟如今已成为正魔两道众矢之的,这莫不是翠云山的请君入瓮?”余景芝叹道:“卫姑娘对我情深义重,就算此行是刀山火海,小弟也只能一往无前。”
眼见余景芝去意已决,诸葛归藏不便再劝,沉声道:“既然老弟已下了决心,老夫也不再拦你,待我交代一下门中事宜,随你一同前往。”却见余景芝摇了摇头,拒绝了自己同行的好意:“此乃小弟私事,怎敢劳驾诸葛兄,兄长放心,小弟这条命硬的很,我大仇未报,不会意气用事,诸葛兄贵为一派之主,门人众多,不宜为我再强出头。”诸葛归藏闻言,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求,他如何不知余景芝的用心,自己已经冒天下大不违收纳余景芝,更在剑神谷与刘光磊打了一场,如今若是再大闹翠云山,有违自己不理两道纷争的本心,点了点头:“那便依老弟之言,为兄就在此地静候佳音了。”余景芝猛一抱拳:“多谢诸葛兄,此事刻不容缓,小弟立时便要动身,还烦请兄长替我转告瓶瓶,好让她不要挂心。”后者点了点头:“举手之劳,老弟且放心,老夫理会得。”
余景芝道了声谢,告别了诸葛归藏,御起飞剑,身形拔地而起,向着翠云山疾驰而去,诸葛归藏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双眉紧锁,十分担忧。回到房中,慕容云裳见他一脸愁容,忍不住出声询问,未及诸葛归藏开口,却听洪硕说道:“罗先生,小人说了这么久,不免有些饿了,烦请先生带我前去用些饭菜如何?”罗江天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领着洪硕向着膳房走去。
诸葛归藏瞥了一眼,笑了笑:“这洪硕倒是聪明人,知道非礼勿听的
道理,待在一个小小的天子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委实是屈才了。”慕容云裳深以为然:“这等人物,无非是缺少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而已,如今他傍上你我二人,早晚有一天会大展宏图。此间无人,不知世伯为何事烦忧?”
诸葛归藏便将事情化繁为简,告知慕容云裳,也将余景芝与卫灵鸯的关系和盘托出。慕容云裳耐心听完,淡然一笑:“这二人倒是情深义重,如世伯所想,这余景芝此去胜算几许?”诸葛归藏叹了口气:“按余老弟如今的修为和处境,别说胜算,能活着回来就算天幸,只是他不愿我烟雨楼再行出面,老夫虽惜才,也不好自作多情。”“哦?这是为何?”慕容云裳久居海外,并不清楚余景芝与各派之间的恩怨。诸葛归藏叹息一声,将余景芝的身世告知慕容云裳:“翠云山毕竟是底蕴深厚的百年大派,虽无顶尖高手,但仅凭余兄弟一人之力想要占到便宜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剑神谷相距翠云山并不算远,我虽与刘光磊有言在先,但怕就怕那剑神出尔反尔,不愿错失此次良机,借机落井下石。况且咱们要去寻那共王陵墓,少了余兄弟相助,只怕要费力许多。”
事到如今,慕容云裳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嘴角噙笑:“既然现在世伯不便出面,其他门派又不愿出手,不如就让我来淌这趟浑水。”诸葛归藏正有此意,只是脸上不动神色道:“这怎么行,你初到中土,怎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后辈与正道为敌!”慕容云裳傲然道:“便是为敌又如何!谁让这小子长得俊俏,深得我心。事不宜迟,烦请世伯告知翠云山方位,小女即刻前往。”事已至此,诸葛归藏只能微微苦笑,这小侄女胆大包天,或许能给余景芝带来一线生机,颔首道:“那老夫就代余兄弟先行谢过,只是你不可太过轻视翠云山。”“世伯放心,无论何种境地,我都可保余景芝不死。”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诸葛归藏面前。
后者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这余兄弟当真艳福不浅,此次为了卫灵鸯竟然失了方寸,也好,有慕容云裳相助,事情再糟也能有斡旋的余地,还是先去找商瓶瓶为妙,免得她再担心。”说完踱步走出房间,向着大厅走去。
第九十八章 一怒为红颜
却说先前诸葛归藏走出烟雨楼,与下人交待一番,便带着罗江天去寻慕容云裳,后者已得知宝图秘密,虽不愿示于众人,但诸葛归藏毕竟算是她唯一亲近的长辈,自然不会藏私。四人聚在偏厅之中,洪硕正继续讲解宝图记载,当年共王贵为天子,建陵乃是一等一的大事,但他此举只为埋藏宝物,只为日后时机成熟重生再一统天下只用,为掩人耳目,只得一边修建假陵墓,一边找了一群心腹秘密修建真陵,选址便定在咸阳城外。这张宝图就是当时一位工匠偷偷记载,工匠接到命令之后,自知九死一生,于是一边建造一边将陵墓内部结构记载下来,他买通监官,悄悄将宝图一点一点外露出去,只盼子孙后人能凭借宝图找到陵墓所在,盗取宝物。宝图最后写着,共王为防止有人偷到,设计了四道机关,更以秘术豢养了九只镇墓兽,陵墓内极其凶险云云。
听到此处,诸葛归藏不禁皱起眉头,沉吟道:“依老夫只见,这转生之术大概只是无稽之谈,百年前虽有血魔老祖转世,但他毕竟是魔道巨擘,可这共王虽贵为天子,但毕竟不是修真之人,恐怕只是那些方士一派胡言。至于那些机关,我烟雨楼人才济济,倒也不足为惧,老夫倒是很好奇这共王陵墓中到底藏了些什么宝物,咱们不如备齐人马,一探究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慕容云裳略一思索,附和道:“世伯所言在理,所谓亲兄弟明算账,既然贵派有心相助,待咱们找到宝物,一分为三,烟雨楼,松明岛和天子书院各得其一。”诸葛归藏摆了摆手:“宝物什么的,我烟雨楼多的是,不必将我烟雨楼算在其中,只不过洪先生这段时日恐怕得留在我烟雨楼,以防他人觊觎宝物而下毒手。”慕容云裳一点就通,知道诸葛归藏担心洪硕将宝图之谜泄露出去,假意保护,实则软禁,但此事事关重大,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只能点了点头。
洪硕并非愚钝之人,自然知晓诸葛归藏的用意,正欲答话,房门却被敲响:“诸葛兄在么?”众人听出这是余景芝的声音,诸葛归藏答道:“老弟请进。”余景芝推门而入,神色慌张,见四人都望着自己,拱手道:“烦请兄台移步,小弟有要事相
告。”说完退出房间,四人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对望一眼,诸葛归藏示意其他三人稍等片刻,跟着余景芝走出房间。
二人走到僻静之处,余景芝压低嗓音涩声道:“小弟刚刚得到消息,卫姑娘不知为何被囚禁在翠云山上,事不宜迟,小弟即刻便要前去营救。”诸葛归藏浓眉一轩:“有这种事?老弟的消息可否准确?”余景芝摇了摇头:“我也不知,此事乃是李慕云亲口所言。”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字条来。诸葛归藏接过字条,沉吟道:“老弟如今已成为正魔两道众矢之的,这莫不是翠云山的请君入瓮?”余景芝叹道:“卫姑娘对我情深义重,就算此行是刀山火海,小弟也只能一往无前。”
眼见余景芝去意已决,诸葛归藏不便再劝,沉声道:“既然老弟已下了决心,老夫也不再拦你,待我交代一下门中事宜,随你一同前往。”却见余景芝摇了摇头,拒绝了自己同行的好意:“此乃小弟私事,怎敢劳驾诸葛兄,兄长放心,小弟这条命硬的很,我大仇未报,不会意气用事,诸葛兄贵为一派之主,门人众多,不宜为我再强出头。”诸葛归藏闻言,见他态度坚决,也不强求,他如何不知余景芝的用心,自己已经冒天下大不违收纳余景芝,更在剑神谷与刘光磊打了一场,如今若是再大闹翠云山,有违自己不理两道纷争的本心,点了点头:“那便依老弟之言,为兄就在此地静候佳音了。”余景芝猛一抱拳:“多谢诸葛兄,此事刻不容缓,小弟立时便要动身,还烦请兄长替我转告瓶瓶,好让她不要挂心。”后者点了点头:“举手之劳,老弟且放心,老夫理会得。”
余景芝道了声谢,告别了诸葛归藏,御起飞剑,身形拔地而起,向着翠云山疾驰而去,诸葛归藏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双眉紧锁,十分担忧。回到房中,慕容云裳见他一脸愁容,忍不住出声询问,未及诸葛归藏开口,却听洪硕说道:“罗先生,小人说了这么久,不免有些饿了,烦请先生带我前去用些饭菜如何?”罗江天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领着洪硕向着膳房走去。
诸葛归藏瞥了一眼,笑了笑:“这洪硕倒是聪明人,知道非礼勿听的
道理,待在一个小小的天子书院当个教书先生委实是屈才了。”慕容云裳深以为然:“这等人物,无非是缺少一个展示自己的舞台而已,如今他傍上你我二人,早晚有一天会大展宏图。此间无人,不知世伯为何事烦忧?”
诸葛归藏便将事情化繁为简,告知慕容云裳,也将余景芝与卫灵鸯的关系和盘托出。慕容云裳耐心听完,淡然一笑:“这二人倒是情深义重,如世伯所想,这余景芝此去胜算几许?”诸葛归藏叹了口气:“按余老弟如今的修为和处境,别说胜算,能活着回来就算天幸,只是他不愿我烟雨楼再行出面,老夫虽惜才,也不好自作多情。”“哦?这是为何?”慕容云裳久居海外,并不清楚余景芝与各派之间的恩怨。诸葛归藏叹息一声,将余景芝的身世告知慕容云裳:“翠云山毕竟是底蕴深厚的百年大派,虽无顶尖高手,但仅凭余兄弟一人之力想要占到便宜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剑神谷相距翠云山并不算远,我虽与刘光磊有言在先,但怕就怕那剑神出尔反尔,不愿错失此次良机,借机落井下石。况且咱们要去寻那共王陵墓,少了余兄弟相助,只怕要费力许多。”
事到如今,慕容云裳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大概,嘴角噙笑:“既然现在世伯不便出面,其他门派又不愿出手,不如就让我来淌这趟浑水。”诸葛归藏正有此意,只是脸上不动神色道:“这怎么行,你初到中土,怎可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后辈与正道为敌!”慕容云裳傲然道:“便是为敌又如何!谁让这小子长得俊俏,深得我心。事不宜迟,烦请世伯告知翠云山方位,小女即刻前往。”事已至此,诸葛归藏只能微微苦笑,这小侄女胆大包天,或许能给余景芝带来一线生机,颔首道:“那老夫就代余兄弟先行谢过,只是你不可太过轻视翠云山。”“世伯放心,无论何种境地,我都可保余景芝不死。”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诸葛归藏面前。
后者苦笑摇头,自言自语道:“我这余兄弟当真艳福不浅,此次为了卫灵鸯竟然失了方寸,也好,有慕容云裳相助,事情再糟也能有斡旋的余地,还是先去找商瓶瓶为妙,免得她再担心。”说完踱步走出房间,向着大厅走去。
第九十九章 咫尺天涯
诸葛归藏来到大厅,一众武人见烟雨楼主来临,停止交头接耳,诸葛归藏朗声道:“有劳各位就等,烦请各位移步,我烟雨楼已为各位准备了好酒好菜,咱们一醉方休。”眼见烟雨楼主如此客气,那些之前对于此次宝图无功而返而感到愤愤不平的江湖众人正好骑驴下坡,在侍女的带领下前赴后继奔赴酒席。
商瓶瓶乖巧的站在师父身侧,见余景芝未和诸葛归藏同来,不禁上前两步询问道:“前辈,适才我见余郎匆匆忙忙跑了出去,不知他去了哪里?”诸葛归藏和凤舞真人告罪一声,将商瓶瓶拉到一旁耳语道:“余兄弟刚刚得到消息,卫灵鸯有难,立时赶往翠云山营救,他让我转告姑娘不用担心。”商瓶瓶闻言,娇躯一震,暗忖道:“这卫灵鸯好大的魅力,竟让余郎弃生死于不顾,贸然前往翠云山。”朝着诸葛归藏欠身道:“有劳前辈相告了。”后者见她如此,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商姑娘不必担忧,余兄弟吉人自有天相,必能逢凶化吉。”商瓶瓶惨然一笑:“多谢前辈了,既然余郎去了翠云山,瓶瓶正好随师父回一趟师门,若余郎平安归来,烦请前辈转告一声,过些日子瓶瓶再来叨扰。”诸葛归藏眼神复杂的看了商瓶瓶一眼,半晌之后点头道:“理当如此,姑娘放心,老夫自会转告。”
凤舞真人耳力不弱,二人这番对话全然落入耳中,她本就不愿与旁人打交道,更对什么宝图毫无兴趣,此次不过烟雨楼主相邀,卖个面子给他而已,既然此间事了,那便早日返回师门便是。商瓶瓶施了个万福,告辞一声,也跟随师父返回梧桐落去了。
翠云山天云阁中,乐正方正翻阅古籍,欲修炼其他妙术,如今刘光磊修为明显高出自己一节,难道堂堂翠云山就要一直看剑神谷脸色行事?若不想继续仰人鼻息,唯有勤加修炼一途而已。可这些古籍生涩难懂,饶是他见多识广,仍是收效甚微,一想到这,更觉
心烦意乱。突然间,乐正方打了个寒颤,不禁自言自语道:“这才几月的天气,怎的山头如此冷。”放下古籍,准备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刚拿起茶杯,惊觉一道磅礴剑气朝着天云阁疾驰而来,皱了皱眉头,“咦”了一声:“剑神为何前来?”
慢步走出天云阁,突然一柄利剑从天而降,同时一个人影轰然而至,威势之大,激起无数尘土,连乐正方都不禁捂住眼睛。待到尘埃落定,只见来人并不是剑神,看清来人之后,乐正方忍不住怒喝道:“你这混小子,胆敢擅闯我翠云山!”
来者正是余景芝,他告别诸葛归藏之后,全力御剑,仅仅半个时辰便赶至翠云山,听着乐正方的喝问,并不理睬,反而冷声说道:“卫灵鸯在哪里?”
乐正方闻言身躯一震,自己囚禁卫灵鸯一事并无外人知晓,这余景芝又是从何得知?莫不是李慕云念及同门情意,此次前往烟雨楼将此事转告于他?可略一思索,李慕云今晨刚刚出发,照理说若是爱徒泄密,余景芝来的不会如此之快,转念一想,翠云山眼线布满天下,保不齐烟雨楼也是如此,或许当日缉拿卫灵鸯之时疏于防备,被旁人撞见也不无可能。思来想去也不能确定到底为何,干脆不再纠结。他余景芝便是知道了又如何,竟敢只身前来兴师问罪,不啻于自投罗网,若能一举将其擒获,翠云山的地位必定水涨船高。
面对来势汹汹的余景芝,自己毕竟贵为一派掌门,岂容一个后辈前来放肆,闻言厉声道:“卫灵鸯乃是我的弟子,她身在何处与你何干?既然你自投罗网,老夫今日就将你这魔教余孽铲除!”余景芝面对成名已久的正道前辈,丝毫不退让,仍是冷声道:“卫灵鸯在哪里!”二人之间已是剑拔弩张。
卫灵鸯此刻被关押在翠云山监牢之中,五识封闭,目不能视,耳不能闻,口不能言,但她仍感觉到
余景芝来了,脚踏飞剑,不远万里,只身前来翠云山营救自己,心中不免感到一丝甜蜜,同时也为他担忧,担心他身处险境。
另一边,慕容云裳修为虽高,但毕竟不会御剑之术,加之余景芝全力赶路,自然追之不及,前者与乐正方对峙之时,才堪堪赶到临仙镇。估摸着余景芝一时半会也不会有性命之虞,也就不再心急,随意找了家酒楼买点美酒解馋,她长相极美,临仙镇居民虽然对这些奇人异士早就见怪不怪,但俱是第一次见到容颜如此出众的女子,纷纷侧目,更有胆大者一路尾随进入酒楼,对于这些,慕容云裳早已习以为常,不理睬旁人的眼光,径直走入酒楼坐下,小二南来北往的客人见得多了,深知非礼勿视的规矩,虽也震惊于慕容云裳的容貌,却只敢低眉顺眼,小心问道:“这位姑娘要点些什么?”后者微微一笑:“一盘酱牛肉,再来一壶女儿红。”店小二唱了个喏,不敢多留。
酒肉很快上桌,慕容云裳掀开盖来,酒香扑鼻,正要豪饮,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轻摇折扇走了过来,拱手道:“敢问姑娘芳名?”慕容云裳充耳不闻,只顾着自斟自饮。那书生见佳人神情冷淡,对自己不理不睬,仍不死心,又问道:“小生未曾见过姑娘,不知姑娘从何而来,所为何事?”旁边几桌食客闻言,暗自腹诽道:“这小白脸忒不要脸,死缠烂打的本事倒是一流。”
慕容云裳这次终于放下酒杯,眯起好看的丹凤眼打量眼前男子,噗嗤一笑:“小弟弟,凭你想要勾搭老娘还早了点。”那书生闻言一惊,没料到这美艳女子开口竟如此豪放,一时间涨红了脸,不知如何作答。好在慕容云裳早已望向别处,没有看见他的窘态,不然只会让他更加羞愧难当。突然,慕容云裳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站起身来说道:“姐姐此次是来瞧别人打架的,好戏即将开场,不能耽搁了时辰。”说完身形一闪,消失在众人眼前。
第一百章 少年剑仙(一)
余景芝乐正方二人自在山巅对峙,后者贵为一派掌门,第一次有小辈胆敢如此挑衅自己,又惊又怒,咬牙切齿道:“老夫说了,与你无关,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别怪老夫不留情面!”余景芝深吸一口气,怡然不惧:“今日你若不将卫灵鸯交出来,只怕你翠云山也不得安稳。”乐正方闻言,怒极反笑:“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好大的口气!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纳命来吧!”体内真气鼓荡,奔走全身,抡起手中拂尘,扫向余景芝,后者吐出一口气,将神剑高高举起,无视乐正方手中拂尘,重重劈下,这一劈气势惊人,一丈之内布满剑气,竟逼的乐正方撤招后退!
乐正方微微心惊,他虽未曾与余景芝交过手,但观他几次对敌,并非自家对手,怎知今日一个照面竟逼的自己主动弃招,这叫自己如何不心惊!他如何知道,余景芝自脱离剑神谷以来,潜心修炼,早已非吴下阿蒙,况且一心要救卫灵鸯,早已置身死于度外,出手即是杀招,乐正方修为虽高,但面对神剑不能不避其锋芒。
余景芝此时心无旁骛,正是这等一往无前的气势相辅,一身剑术才能发挥最大威力,见乐正方后退,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大开大阖,场中尽是神剑虚影,不断向着乐正方席卷而去。后者不敢大意,稳住心神,全神凝聚在剑尖之上,虽被剑气包裹,依旧从容不迫,猛的瞅准时机,在余景芝连绵不绝的剑势之下,遁了出去。余景芝剑势不止,脚踏七星,长剑如虹,又攻了上来。乐正方输了先手,此刻面对来势汹汹的余景芝,只能疲于应付,渐渐落入下风。翠云山虽不以内力见长,可毕竟自己修行多年,对方不过未满二十的毛头小子,只要自己扛过这一轮攻势,定能重新占据上风,但斗了一炷香的功夫,余景芝却丝毫不见疲态,反而愈战愈勇,更觉心惊!
乐正方哪里知道,余景芝当年在翠云山得到那神秘道人馈赠,一身内力深不可测,比起自己不过一线之差,况且余景芝剑心通明,早于神剑人剑合一,并不需要太多内力支撑剑法,反倒是拳怕少壮,自己毕竟**凡胎,如今年过半百,本力比起正值青春年
华的余景芝本就稍逊一筹,久而久之,劣势反而越来越大。
感到自己丹田渐空,乐正方错愕,深知再这么下去今日只怕阴沟里翻船,大喝一声,运起云霄步神通,堪堪躲过利剑,拉开与余景芝之间距离,趁着这个空档,换上一口新气,体内真气运至十成,双掌推出,以无上掌力逼退余景芝。后者同样使出云霄步,飘然后退,吐出一口浊气,望着乐正方冷笑不止。
二人打斗之时,慕容云裳也已隐匿气机,潜伏在暗处观战,见余景芝稳占上风,也就没有了出手的念头,安静等待翠云山后手。
乐正方望着身前余景芝,内心巨震,眼见对方使出自家绝学云霄步,知道如今想要凭借一己之力打败他绝非易事,拍了拍手,从暗处中走出来几十名翠云山弟子,神态各异。乐正方一扬手,大声道:“众弟子听令,布凌霄大阵!”当日乐正方正是凭借此阵法,一举擒获卫灵鸯,如今再此祭出此阵,料想定能将余景芝手到擒来。众弟子闻言四散开来,占据四方,手持铁索,将余景芝围在中央。后者冷冷环视一圈,也不言语,只是握紧手中长剑,仿佛在说,你们尽管上来,我有一剑足矣。
一众弟子列阵四方,见余景芝不避不逃,好似轻视自家阵法,心中恼怒,相互使了个眼色,铁索飞舞,一瞬间便将余景芝团团围住。余景芝目光炯炯,看着四周如银蛇吐信一般急射而来的铁索,眉头微皱,此阵深合九宫八卦,心知若是被这铁索缠住,身形受阻,只怕不妙,连忙运起云霄步,左右闪转腾挪。当日以卫灵鸯之能,尚且不能在此阵中脱身,更何况余景芝的云霄步身法不过半吊子修为,不多时已是险象环生。
铁索飞舞,越来越快越来越密,余景芝无法,纵身一跃,高高跳起,躲过一根铁索,但更多铁索又从四面八方袭来,此时身在半空,无处借力,只得以长剑格挡,剑索相击,铁索应声从当中断成两截。少了这几尺长度,铁索只堪堪扫到身前,余景芝猛一拍脑袋,自忖道:“我真是傻!”原来余景芝初入大阵,只想着不要被铁索缠住阻碍
行动,一直以身法应对,万没想到以神剑斩断铁索,“一意孤行”乃是难得的神兵,本就摧金断玉,就算这些铁索被翠云山弟子注入内力,坚硬无比,相较于神剑来说仍是不值一提,想到此处,余景芝长剑飞舞,将身边铁索一一斩断。
乐正方站在不远处,见到此状眉头紧蹙,原想着纵使余景芝有通天之能,凭借凌霄大阵也可将他拿住,但没料到神剑如此锋利,铁索直如豆腐一般,如此以来,余景芝手握神剑,几已立于不败之地。为今之计,只有以人海战术,慢慢耗费他的体力,或许才能反败为胜。
人力犹有尽时,余景芝缠斗了这么久,即便他内力再深厚,也渐渐感到体力不支,翠云山弟子众多,铁索斩断一根转眼间便补上,这般铁索连环,直如跗骨之蛆一般,这等车轮战法长久下去,自己必败无疑,若被乐正方生擒,只怕报仇无望,也会连累卫灵鸯,想到此处,一咬牙发起狠劲,心想小爷若不杀你几个徒子徒孙只怕此事不能完结。一想到这里,再不顾往日情面,脚踩云霄步,手持神剑,不退反进杀向人群,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乐正方见不断有弟子倒下,愤怒已极,瞪大双眼厉声喝道:“你这魔教余孽安敢如此!”
余景芝出剑如虹,转眼又刺倒两人,抖落剑上血水,朗声道:“以多欺少,难道该是正道所为?”乐正方闻言不禁语塞,余景芝冷笑一声:“你口口声声说我是魔道余孽,今日我便遂你的愿。我余景芝在此立誓,你翠云山一日不交出卫灵鸯,我便杀你十人,十日不交,便杀你百人,终有一日叫你翠云山鸡犬不留!”
一众弟子闻言,纷纷喝骂,只有乐正方暗暗心惊,不由打了个寒颤。余景芝所言并非信口开河,如今自己与他伯仲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凌霄大阵更是困他不住,况且他有御剑神通,若是执意想逃,翠云山所有人都只能望尘莫及,若他一心为救出卫灵鸯而不择手段,只怕翠云山将永无宁日。可若是就此服软,只怕事情败露,翠云山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一时之间竟是骑虎难下。
第一百零一章 少年剑仙(二)
余景芝见乐正方默不作声,不愿再拖沓下去,又奋起余勇,连出数剑,斩杀两名翠云山弟子,冷冷看着乐正方,森然道:“我余景芝言出必行,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放是不放!”正当乐正方踌躇不决之际,一名长老在他耳边恨声道:“掌门,千万不可服软啊!这贼子已是强弩之末,咱们并肩子上,不怕拿不住他,届时定要他血债血偿,祭我门人在天之灵。”乐正方紧皱眉头,沉声道:“那得白白枉费我翠云山多少弟子性命。”那长老擦了擦额上汗水,说道:“人命虽大,却抵不过我翠云山数百年清誉,难道掌门就眼看着翠云山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么!”
乐正方闻言,身躯一颤,深知长老所言非虚,余景芝以一人之力战一派,若己方率先服软,自己面子是小,连累师门百年清誉为大,颓然道:“便依你所言,想我翠云山泱泱大派,合全山之力定能擒获此人。”长老闻言,欠身抱拳道:“掌门英明。”随即扯起嗓子,高声叫到:“小贼少在那大放厥词,我翠云山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岂会向你这妖人低头,有能耐便动手试试!”一众弟子闻言,俱都被激起血性,纷纷出声附和。
余景芝眼神冰冷,直瞧得乐正方通体生寒,此时他杀意已决,下手不再同情,翠云弟子往往一个照面就被一剑封喉,提了提手中长剑,剑尖直指乐正方,森然道:“既然你翠云山冥顽不灵,休怪在下不留情面。”说着长剑横扫,竟逼出一道十丈长短三尺来宽的剑气,直直向着身前翠云弟子缓缓飞去,一众弟子,触之即死,一时间断臂残肢漫天飞舞,剑气来势虽不快,但范围太广,众人见状,只得不断后退,避其锋芒。
乐正方之前休息了一阵,此时丹田渐渐充盈,心知此剑气之重,绝非等闲弟子可抵挡,若是自己再不出手,只怕不消多时这山顶之人将十不存一。一念至此,再不敢置身事外,内力流转全身,灌注于手中拂尘,雄鹰展翅一般跃过人群,抵挡这无上剑气。余景芝剑气虽强,可乐正方也非等闲之辈,方才又休息了一番,二人竟又斗了个旗鼓相当,不过余景芝不仅要以剑气对战乐正方,更要时刻提防身边翠云弟子,两者相较,余景芝逐渐落入下风。
一旁的慕容云裳此时双脚悬空,坐在树梢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两方比斗,见余景芝败迹已露,眼珠不停转动,似乎在思考何时出手相救,刚刚离开临仙镇时事发突然,加上担心酒香引来余乐二人注意,并未将那壶美酒随身携带,这时不免有些无趣,只能砸吧砸吧嘴,回味酒香,聊以解闷。
却说余景芝那道粗壮剑气在遭遇乐正方手中拂尘之后,不多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乐正方心中一喜,心想这小子再厉害,以一人对一派也无异于痴人说梦,斗了这般久,也该油尽灯枯了,一挥袖,将剑气打散,以拂尘做剑,点向余景芝周身几处大穴,后者一反常态,并不反抗,任凭拂尘点在身上,见此良机,乐正方哪会手下留情,一指点向余景芝丹田。
习武之人,丹田乃是气海所在,丹田受制,不啻于将身家性命交于他人之手。乐正方一招得手,又惊又喜,先前余景芝所展露的修为之高,几近天人,没料想双方第二次交手自己竟胜得这般轻松,如今对方命门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消手指发力,余景芝非死即伤,正要下手之时,复又起了惜才之心,这余景芝尚不满弱冠之年,与自己相斗竟是不落下风,自己虽未亲眼见识过左仙凡的神仙手段,料想这余景芝与之相比却也不遑多让了,这等天纵奇才,若能为自己所用,倒是人生一大幸事,回想此子之前尚未被逐出师门的种种事迹,一直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一时间竟是下不了手。
一旁的弟子见掌门擒住余景芝,二人虽不动如山,也明白掌门已稳占上风,赞叹不已。只有先前那名长老看出掌门眼中的犹豫之色,急忙高声叫到:“掌门不可心慈手软,速速杀了这魔教妖人!”乐正方听到此言,心里打了个突,暗骂自己妇人之仁,手指发力,将内劲传向余景芝丹田,劲力入体,乐正方只感对方丹田空空,自己的杀招好似泥牛入海,又见余景芝身形纹丝不动,脸色全然不见颓败,不免又惊又俱,再次发力,真气好似千叠浪一般一重又一重,滚滚卷向后者丹田。这是乐正方第一次感到惊惧,杀心渐起,下手不再留情,全力攻袭余景芝。
半柱香的功夫后,乐正方已是满头大汗
,对方却全然无事,好似浑不在意,忽听一声叹息,乐正方的身子瞬间僵直。只见余景芝低头看了眼乐正方便不再理会,又转过头,将视线投向那名长老之处,虽面无表情,却叫人看了遍体生寒,余景芝声音不见喜怒,低声说道:“正因为世间有了你们这类道貌岸然之人,处处以名门正派自居,所行之事却肮脏至极,才搞得这世道乌烟瘴气,今日我余景芝就替天行道,让着世道干净几分。”他语气冰冷,让人不寒而栗,以至于翠云弟子一时间忘了叫骂。
慕容云裳本已准备跳下树梢前去搭救,听到这番话不禁止住身形,重新坐定,自言自语道:“这小子,好大的口气,看来姑娘我今日算是白跑一趟咯。”
只见余景芝松开持剑右手,手指微动,默念剑诀,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神剑飞舞,那名长老被穿颅而过,神剑悬而不坠,硬生生将尸首吊在半空中,翠云弟子见状,目眦尽裂,又有人出声喝骂,余景芝五指轻弹,神剑如穿花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穿梭,场中闷哼四起,翠云弟子凡事与神剑相触皆殒命,只一息的功夫便倒下半数。
乐正方茫然四顾,见到如此惨状,一时竟忘了言语。余景芝此刻已杀红了眼,见乐正方仍不放人,动了真怒,一掌击退乐正方,纵身一跃,跳到半空中,神剑舍了众人,盘旋而来,将其微微接住,余景芝沉声道:“事已至此,既然乐掌门仍不愿放人,那就请再领教余某高招!”说完举目望天,张开双臂,无数道剑气从天而降,翠云山顶竟下了一场剑雨!
众弟子眼见剑气四落,不敢硬接,纷纷寻地躲藏,可剑气铺天盖地,锋利无比,哪里躲得开去。余景芝站在上空,如仙人一般俯瞰众生。这是众人心中除了恐惧之外,只剩下震惊,不管余景芝是敌是友,他们如今终于相信,剑道百年,除了左仙凡和刘光磊之外,又出现了第三位剑仙人物,偏偏又是如此年轻。乐正方也第一次后悔,为何要招惹这个灾星。
一炷香后,剑雨停歇,翠云山巅一片狼藉,便是天云阁也满目疮痍,幸存之人更是寥寥无几,余景芝此番一怒为红颜,大闹翠云山,搅得天翻地覆,只怕过不了几日便可天下闻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