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拨云见日
老穆注意到常老头对于师傅遇到的意外之事,确实有点不自然,那手抖正说明触动了其敏感神经?老穆猜不透,但也不便于再问,担心问到常老头的伤心事,这故事也便中止,说不下去了。
“其实说到底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那年夏天,我跟着师傅去了南方,到了后恰好碰到南方的梅雨季节,那里的湿潮是我们北方人无法想象的,衣服好似从没有干过,整天觉得身上的衣服像水洗的一样,难受得很,正是这种鬼天气,本来就烦燥得很,我却病倒了,住在小旅馆里,动不了身,师傅便走山路去请大夫来给我治病,回来时,为救一位失足的孩童,不小心跌下山崖,等大家帮忙拉回旅馆时,师傅昏迷不醒。”
老穆听得脊梁发凉,不由自主地言道:“这真是天上飘来的横祸!”
“说来也怪,那大夫给我看过后,只吃了一副药,病便好了,师傅却没有醒来,我就陪着师傅住在旅馆里,每天小心奕奕地伺候着师傅,给他喂些米水,到第三天,师傅才缓缓醒来,看到我的第一眼,竟然问道‘小孩怎么样了’,我眼泪都掉下来了,对他说,你都昏迷了快三天了,吓死我了!”
老穆对于常老头的照顾很是感兴趣,夸赞道:“那还不是你照顾得好啊!”
“这不算什么,那年月家里穷,无论是在戏班,还是跟随师傅走江湖,都是为了一口饭,填饱肚子是最幸福的事,跟着师傅这几年,他不但教我识字,还教我一些拳脚,再加上他为人从不计较,劫富济贫,影响了我,所以我很感激师傅,他让我明白了帮助人胜过七级浮屠的道理,这可是花钱买不来的。”
“师傅是个好人啊!”老穆感慨道。
“那是,我也这么认为,其实他这样的好心,终会有好报才是,可是那次倒下后,他就再也没有站起来,大夫说是摔断了大梁骨,所以这辈子是难再站起来了!我听了哭了一天,师傅这样,也只能由我来照顾,我每天除了端饭在他面前,就是为他换洗衣服,他不能站起来,脑子还是很好用,每天教我一些事情,我也牢记心中,最初我们还有点钱,后来钱花光了,我背着师傅便住进了山洞中,我不敢去偷,于是便走街串巷去讨饭,讨来的除了吃饱饭,积攒下来的便变卖些钱给师傅补身子,就这样转眼三个月过去了,天气渐冷,师傅便劝我不要管他,让我离开他,我哪里忍心离开师傅呢!”
“师傅为啥要你离开他呢?”老穆插话问道。
“那时我伺候师傅也一百余天,这一百余天里,我为师傅每天端屎端尿的,师傅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怕连累我,所以坚决让我离开他,我坚持说‘只要您活一天,我就会伴随着您一天!’,这话我说得特坚决,师傅也不再言语。”
“您真的是讲情讲义的人!”老穆叹道。
“就是这样,也未能留住师傅,一天我出去讨饭回来,发现师傅耷拉的脑袋坐在那里,我以为他睡着了,当我走上前细看,发现地上的一摊血,立时明白了,师傅借我外出的空儿,拿刀割腕,师傅就这么扔下我走了!”
“师傅没给你留下什么吗?”除了面前的一个布包,就是一封血书,血书写的是‘不要管我,拿钱下山讨老婆’。”
“那布包里一定不少钱吧?”老穆问道。
“正如你说的,他是二十个现大洋,这些娶老婆足够了,但是我也不能就这么无情无义地下山,先给师傅买了个简易棺材,将他就地挖了个坑,埋好后,跪在坟头磕了几个响头,然后擦干眼泪下山回来了。”
“从那你就住在这里?”老穆真的不敢相信面前的常老头有着这样的一番不平凡的经历。
“这是生我养我的家,我回来后,拿出钱来盖了房子,讨了老婆,虽然日子苦,倒还过得去,膝下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均结婚生子,唯独这小三,下学后跟着几个小青年,整日鬼混,前几天不知在哪里打架,让人差点打瞎一只眼,你说可恨不可恨?”常老头叹了口气说道。
“具体情况怎么样?现在好了吗?”老穆听到常老头提到三儿子打架的事,立时来了精神,他来道谢是次要的,主要的事情就是想打听一下眼睛恢复的情况。
“现在眼没有事情,具体为什么打架,跟谁打架,我也不清楚,好像还惊动了公安,也不知谁报的案?“
老穆没有立即亮明来意,装作十分不解地问道:“惊动公安,那可不是小事!”
“可不是,上午我去了派出所开车的同乡,说到他们可能会因为抢劫关起来,你来前,我正愁着这事情呢?”
“那愁也没有用啊!”老穆有点惋惜地说。
“但是这件事情,咱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关起来啊!”常老头摊了一下手说道。
“你这儿子叫什么名字?”老穆觉得这名字很重要,毕竟不是一个人的事情,看参与者中,是不是有主从之分。
“常胜,本来起个名字让他当个常胜将军,结果没有想到这娃闹出这事情来。”
“我派出所也有个熟人,我托人帮你也问问,看有没有好的办法,假如有的话,我一定来通知您。”老穆安慰道,就为着这常老头这么重情重义,没有理由说服自己不帮他。
“那是再好不过了,你知道我为啥给你说那些陈年旧事吗?”常老头接口问道。
“还真的没有想过,只知道你一生坎坷,阅历丰富,那就是一本书啊!”
“中午吃饭时,我家姪媳妇对我提起你,说是你向她打听我呢,还对我说你是她的老师,她小姨就在你们村,所以我才将这些陈年旧事说出来,你是个有大学问的人,我给你说,也不是想给师傅立什么传,只是想让你有机会写下来,汇集成书,书名我早就想好了,就叫《饭碗》如何?”老穆清楚,所谓的姪媳妇便是田英菊,也不知她对常老头说了些什么,竟然引出这样一番话题。
“这提议好,就叫《饭碗》,人生下来,为嘴而生,因嘴而死,总结人一生,无论是多么富贵,多么有权有势,无非是为饭碗而来,首先要吃饱,不然其他的全部是免谈,全是泡影!”老穆对人生的感悟就是深刻得多。
“那是,那是,这样重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等候你的好消息,等出书了,先送我一本。”常老头说完,微微一笑。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还真的就记下来,将来写好后让你看。”老穆一边回应,一边道谢,起身欲走,正在这时,忽听到门外人声高声喊道:“二叔,您面前的这位贵宾,可真的是有学大学问的人!“
“过……”老穆看着来人的脸,正是路遇的田英菊,正欲说的“过奖”两字停在半空,咽了回去。
第二三O章 异样情感
老穆听到田英菊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看这学生说的,夸起老师来还真的没有遮拦,让老师都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二叔,这可不是夸,我小时候跟穆老师读书时,全班同学都这么说,穆老师懂得多,课教得好,同学们都很喜欢他!”田英菊的话说得一点不假,老穆清楚地记得,虽然当年刚上讲台,但是班里的那些小学生,却很喜欢他这个毛头小伙子的课,不仅如此,就是学校的同事们对他评价也不低,提起这些往事,心里充满着缕缕甜意。
“我相信你,所以才与穆老师说了这么多话,不然也没有什么可聊的话呢!”常老头笑道。
“就是,要不是你,我也听不到那么多精彩的故事,更不会从这里获得一个不知能不能完成的任务!”老穆接着常老头的话说道。
“这可怨不得我,本来嘛!人之间就是讲个缘份,咱们离得这么近,假如没有今天的事,怎么会将你引到家里来,并且更没有什么任务可谈了!都是缘份惹的事!”田英菊边说边笑起来。
“看来我们还得谢谢集上掏包的那个小偷了!”老穆顺着田英菊的话说道。
“感谢倒是谈不上,人啊!彼此认识确实是缘份,就是没有小偷这件事,说不定我们还有其他认识的渠道呢!”常老头念叨着。
“那是,那是,这缘份虽然只是两个字,可里面的故事不知多少呢?”老穆听到常老头的话,自然想到今天集上以外的话题,就是没有集上遇贼这件事,不还是一样有常老头三儿子常胜这件可以扯上关系的事吗?
正当他们说话的空儿,老穆看着门外又进来两个人,田英菊急忙招呼道:“二婶,你这是从哪里回来,打扮得好似媒婆似的?”
“看你咋说话呢?当着外人这么表扬你二婶子,我这不是去你未过门三兄弟媳妇家了吗?”
“问得啥样了?”常老头看他们彼此客气完了问道。
“别提了,人家对于咱这小三打架的事,正商议着退婚呢!恰好我陪媒人赶到,当面说清了这事,俺说这事不愿咱这小三,公安来人也只是问问情况,把对方给抓了呢!再加上媒人也不是外人,帮着咱也说了不少好话,这不才勉强说通了,人家最后留下一句话,若是咱小三让公安抓了,通婚是一定的,听他们这么说,我拍着膝盖说保证不会,假如真如他们说的,退婚咱也就没有任何办法了。”
老穆听到退婚的话,觉得事态比自己想的还严重,这事如果不尽快办好,弄不好真的对不住面前的常老头了。老穆听得出来,进来的年长女性就是常老头的老伴,站起身搭话道:“嫂子回来啦,我是来串门对老哥帮我躲过一劫表示感谢的!”
“你看,只顾说话了,别见怪啊!他哥!”常老头老伴边说边打了个让座的手势。
老穆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青年眼圈依然有点发黑,便知这就是常老头家三公子常胜。
“快叫大叔!”常老头对站在老婆身后的常胜吼了一句。
“大叔,您这从家里来!”常胜第一眼看到老穆,就觉得怪怪的,不知是哪里有种异样的感情一样,生发一丝亲切感。
“是啊,我专程来看你父亲,你父亲好人哪!”老穆故意将“哪”字拖长了些。
“看你说的,当着孩子的面表扬俺,真不知如何才好呢!”常老头有点惭愧地说。
“俺说的大实话,俺要不说,那才是不好呢!”老穆笑了笑,接着说道:“天不早了,俺也不停了,回去还急着办你交办的事情呢!”
大家刻意挽留了一回,老穆一再坚持,大家送老穆出了家门。
第二三一章 风吹草动
从东镇村出来的老穆,脑海中不时闪现着常胜的身影,中等身材,四方的脸庞,人长得很俊秀,从这相貌上看,倒还略有些书生气,假如不知道他因打架出了这档子事,绝对不像常老头说的那么不争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彼此互相对视的那一刻,深深印入脑海,似曾见过,却又记不上起在哪里见过,那种感觉很奇妙,老穆想不明白,自言自语道:“这就是缘份,前生的缘份!”
基于缘份的缘故,老穆变得更加心焦起来,回村的老穆骑行经过自己家门,连家都没有来得及回,便直接去了天成的家,当下能够让常胜免予处罚的希望只有天成,有数的县官不如现管,这次的成败就在天成的内弟那里。
老穆站到天成的大门口时,看到天成院子里站了不少人,老穆有点吃惊,离过春节没有几天了,这时候来天成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事呢?老穆带着疑问站在大门外细听。
“现在猪肉这么便宜,咱这饲料厂生产的饲料下步还能不能卖出去啊?”这是村民的声音,老穆猜不出是哪位,但是就这句听出来原因,村民对于饲料厂的下步经营有看法了。
老穆觉得这时候不能迟疑,要坚定在站在天成这边,还没等人回答问话,老穆一步跨进门,大声说道:“猪肉便宜了,难道就没有养猪的了吗?”
这声反问,立即将院里站着人的目光吸引过来,老穆看到的全是陌生的面孔,此时老穆明白了,这是外村入股饲料厂的村民来找天成退股的。
“你们怎么能这么讲,仅看到当下生猪的价格走低,你们就认定咱这饲料厂难以维继了吗?你们对市场了解多少?你们知道生猪市场有多大吗?再说了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我们发展的时候,你们难道不明白吗?”老穆好似连珠炮的反问,全院子的人都无语了。
老穆扫了一下全院的人,最后与站在大家对面的天顺眼神撞在一起,天顺投来感激的目光让老穆精神一振,接着说道:“我们的饲料厂不是满足于我们十里八乡的饲料厂,现在生猪价格下来了,并不预示着全国都不养猪了,我们全国有十一亿人口,吃猪肉的汉人就达十亿人之多,我国是全世界最大的猪肉销售市场,春节对于这个群体来说,那就是集中屠宰期,集中消费期,屠宰多了,价格稍有波动,我们就怀疑这个市场出大问题了,那么试问你们想没有想过,我们的饲料应当卖到全省去,卖到全国去,到那时,我们还用担心饲料卖不出去吗?”
老穆慷慨陈词,说得有理有据,让院里的人听着都觉得有理,人群中一位中年人回应道:“我们刚领了分红,自然也没有什么怨言,只是关注我们下步入股的股金分不到利,所以才来问问情况,没有想到,听你这么讲,我们心里亮堂了许多,对于饲料厂也没有什么顾虑了!”
“按刚才说的,来年只能比今年更好,我们还有什么话说,天不早了,咱回家吧!”说完,人群开始向院外移动。
天顺看着人们走出院子,眼里对老穆投来钦佩的目光:“幸亏你来了,不然我还不知如何收场呢?”
“咱说的是实情,又不是白日说梦话,你说是不是?”老穆看着天顺的窘态说道。
“可不是,其实对他们提的问题我也有些疑问,正因如此,所以才不知如何回答他们,领着来找天成哥,天成哥不在家,所以正在僵持状态,你来得太巧了!”天顺摆了下手,对老穆解释道。
从屋里走出来的莲英看到老穆说道:“老穆哥来得可是真够巧的,不然真的是解不了围!”
老穆看到莲英,急忙问:“天成还没有回来吗?”
“他去镇上了,到现在还没有见人影呢!”莲英答道。
一旁站着的天顺知道老穆是来找天成哥商量事的,借故说道:“今天真的感谢老穆哥,不然等天成哥回来,估计黄瓜菜都凉了!这才叫及时雨呢!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还没等老穆答话,天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老穆看着天顺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自己的事情不等天成回来,一点眉目都没有呢?于是问莲花道:“你兄弟在派出所的叫什么来着?”
“你是说任祥军吧!你找他有事啊?”莲英对于老穆打听她这位兄弟,难免有点疑问。
“没,没,也没有什么事,只是随便打听一下!”老穆塘塞过去,心里明白,天成并没有将自己委托他的事说与莲英,自己也只有装糊涂,免得再生出什么不快来。
“进屋里等他吧!”莲英招呼老穆道。
老穆抬头向西看了一眼,太阳已落下屋顶,估计天成也快该回来了,便不再谦让,直接进了屋,莲英泡上了茶水,两人东一句西一句地拉着家长里短,等着天成的归来。
第二三二章 前途未卜
平时莲英的话不多,可今天莲英真的没把老穆当外人,也许因为马上要过春节了,天成也没得清闲,莲英好似打开了话匣子似的,说着近几个月来的日常琐事,主题始终没有离开天成与村里的事,老穆虽然只是简单地应付上两句,但是心里十分清楚,天成为村里事操心的程度远远超过了他忙于自家的事。
老穆与莲英聊着那些在老穆看来不着边际的话,转眼半小时过去了,天逐渐暗下来,老穆难免生出一丝焦虑,插话问道:“这个钟点,也该回来了!”
“不会又拐弯了吧?”莲英边说边顺手拉了一下门后的电灯开关线。
“拐弯?”老穆重复了一句,接着说道:“就算是拐弯,也该回来了,我上午回来时路上粘车轮子,刚才来的路上,土路上有路眼了!”
“走时骑的摩托车,估计他宁愿多转些路,也不至于走那泥路!”莲英听到老穆提及“路眼”,觉得天成断然不会走泥路的。
“那就再等几分钟!”老穆刚说完,便隐约听到摩托车响。
“来了,一定是天成回来了!”老穆低声叫了起来,接着站起身来,走到大门口,正当张望之时,天成的摩托车已经开到眼前。
“看把你忙的!”老穆看着天成风尘仆仆的样子,有点心疼地说道。
“这不是没有办法吗?因为这几天的肉价,大家有点担心,我怎么能安心,所以随便去了趟食品厂,找两乔问问行情与对策!”老穆一边在院里停车一边回应着老穆的话。
“你不说我还真不想给你说下午的事情。”老穆说着摸出一根烟来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不就是因为那个挨打孩子的事情吗?”天成有点疑惑地问。
“不是一码事,我想说的是下午来你家的那批人,我说的是入我们饲料厂股的外村村民,他们来找你讨个说法,担心入股的钱打了水漂!”老穆掏出火来点上那支闻了几下的香烟。
“这事还用得着找我,不是有天顺吗?”天成有点惊愕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全到你家来了,我来时,正在院里嚷嚷着呢!”
“给他们解释好不就行了,再说咱现在不是还正常生产着吗?有什么担心的,再说了,猪肉再便宜,我们还是有养的,只不过放养量小些罢了!”天成轻描淡写地说道。
“就是,昨天柱子来时不是说了吗?咱这里不中,还有南方那么多养猪的呢,只要有养的,我们的饲料厂就不愁卖,我说得很客观,再说他们入股想退也得等一年以后的事,怎么能说退就退呢?”老穆最后有点抱怨起那些担心的村民来。
“这些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也是穷怕了,一旦损失,就会惊得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沉,所以他们的思维咱是能理解的,你这么说,让他们放宽心,比什么都强,我从两乔那里了解的与你说的情况也差不了多少,节后的生猪的价格可能还会掉一些,正如昨天柱子说的,他节前从南方拉了一车生猪,价格比我们这里低许多,所以就是这样的价格,我们当地的不赚钱,南方由于放养得多,据两乔说,机械化程度也相对高,所以饲养成本就低些,这样算下来,南方养的合适,而在我们这里,由于饲养得少,加上病害防治不及时,也会导致一些损失,自然成本就高些,所以我一路走来,就一直在思索着下步饲料厂种猪场如何发展的事!”天成的一番话,让老穆没有了答话。
两人随即进了屋里,看看天色已晚,莲英很自觉地去厨房做饭,老穆看莲英不在,立即放低声音问道:“刚才提到的那位挨打的孩子,你问得啥情况?”
天成看着老穆有点猥琐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老穆愣住了,像个受批评的孩子站在那里,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还是说得不对劲,很是尴尬。
第二三三章 潜在资源
天成看到老穆的神态,自知刚才的失态,让老穆有点不自在,于是转口说道:“看你神秘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咱们说的这事,也不至于如同干保密局工作似的!”
“呵呵!”老穆干笑了两声,立即恢复平时说话的语调,说道:“虽然对我们来说不神秘,但是事关人家面子的事,所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倒是,所以咱这事,也没有必要对外人讲,就是自己家人,我也没有提及,你看我这里的事情,多如牛毛似的,莲英知道得越少对她越好,不然她会睡不好觉的。”
天成说的这话,老穆相信,别说是天成,假如自己干这村支书,说不定因压力过大,思虑过多,觉睡不好是小事,就是身体也不一定吃得消。
“你说的还真是样,刚才你没来时,我在这里与莲英聊的全是村里的事,这些事哪一件都让人不省心,所以我与你说的这件事,仅让咱们俩知道就好。”老穆说话的声音依然不大,但是分量却不轻,在老穆看来,这件事影响到的不仅仅是常胜,如果说到底,还会牵出穆珍,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我问过内弟了,这件事主谋不是挨打的,真正的主谋还是位学生,叫什么来着……”天成停住,皱了下眉头,想了想,突然醒悟似的:“对,一个叫石元庆的学生。”
老穆听到学生,感到问题更复杂了些,接口问道:“这学生之间的事,怎么会有社会青年参与?”
“具体的没有说,他只告诉我,学生是主谋,并且主谋的学生也是初中毕业班的,他们还了解到这石元庆与穆珍认识,正因为认识,所以这件案子的性质就全变了。”
“他怎么说?”老穆有点急不可待地知道最后的答案随口问道。
“还能怎么说,根据他们的调查,原来视为抢劫,也就不成立了,并且他们将那个叫石元庆的学生接到派出所,并将他的家长也叫了去,让家长好好管教,不然就要负刑事责任,家长一听,立即慌了,连连保证,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事也算告一段落,只是这种事情,内弟最后表示对参与者罚点钱了事,估计这对于他们参与打架的几个人也算很仁慈了吧!”天成一口气说完,将盘绕在老穆心头的疑云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
“那就好,我今天去常老头家,见到了他的儿子,眼睛只是打得青紫,没有什么大碍,并且从他口中了解到,他也不是一般人,以前也练过拳脚的,所以这儿子也会几下子,不然那么几个人就他动了手,并且未曾想遇到的是位高人,强中自有强中手,那胡伟的身手更胜一筹,这事虽然过去了,但是也给他这儿子算上了一课,想来也并不是坏事!”老穆直言道。
“哎!现在的这些小青年,与在生产队不一样了,下学后无事可做,不惹事生非都难,特别是家里娇生怪养的小孩,就更难管,若是像这件事一样,碰到没事找事的孩子,想不搞出点事都难!”
老穆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些人没事可做,又缺少管理,将来也会成为社会问题,假如让他们都有岗位,也就避免了这些问题!”
“我也这么想,现在农村闲置劳动力,如果利用好,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天成有点感慨地说道。
正当两人拉得很投机时,莲英端着做好的饭菜走进来,对老穆说道:“你看,也快过节了,你们兄弟俩平时也没有那么多机会聚在一起,我做了两个菜,你们兄弟俩喝点!”
老穆客气地摆手:“不麻烦你们了,家里也等着我回去了!”
“家里不用你操心,我已让小健去你家给嫂子说过,今晚就在这里吃饭!”莲英接着劝道。
老穆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天成借两人说话的机会,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米酒,两个人重新坐下来,推杯换盏地边喝边聊……
第二三四章 消除顾虑
天成与老穆吃过饭后,老穆自行回了家,老穆的酒量很有限,二两酒下肚,脑袋已经感到昏沉沉的,到家后,钻入被窝便鼾声如雷,而对于天成来说,这酒不仅没有让他有困意,而且脑子显得尤为清醒起来。
今日的行程,说起来是到派出所找内弟,实际上最重要的是到食品厂找到他的两乔徐一刀了解猪肉价格及下步走向的问题。
老穆走了后,天成看着莲英收拾碗筷的空儿,脑袋如同一台连轴转的机器,在那里加速了运转,猪肉价格走低,饲养量变小,损失最大的要数种猪场,大家不饲养,猪崽就无法买出去,真正赔钱的是种猪场,而非饲料厂,想到这里,天成打了一个激灵,对啊!下步最难的莫过于种猪场了,当下饲料厂的销售应当还不是问题,大不了可以销定产,而我的种猪场可不行啊!那些猪该下崽时,挡也挡不住啊!假如不配种的话,成本无疑也会增加很多,那岂不是更赔钱么?
天成看着吊在屋里的荧光管发呆起来,脑海中又蹦出肖连光与卜三来,肖连光销得如何呢?天成想到这个问题,起身出了家门,不一会儿,到了天顺的家门口,他推了下大门,里面插着门栓,正想敲门,从院里传出“汪汪汪”的狗叫声,让他猛然停住了,随着一声“谁啊?”的问候声,大门“吱吜”一声拉开了。
“哥,这点来找我,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打开门的天顺有点吃惊。
“没事哥就不能来了么?”天成反问道。
“当然能来,可是您现在哪里还有说闲话的时间呢?”天顺顺势又捧了天成一句。
天顺随即将天成让进了屋,屋里开着电视,看到天成进来,天顺的家人与天成打了个招呼,便自觉地关了电视。
“我今天有件事还没有来得及与你汇报!”天顺有点歉意地说。
“是不是邻村那些退股的事?老穆哥已经对我讲了。”天成顺嘴说了出来。
“是,是,这事虽然不大,但却有点闹心,你说这些人听不到风就是雨,这要是在战场上,这叫扰乱军心!”天顺有点报怨地说。
“现在不是乱扣帽子的时代,你可不能乱说,咱们做的这些事,要想赢得大家的信任,就必须想尽千方百计做好,而不是动不动就退股,不然我们还怎么做点更大点的事呢?”天成的话语中流露出责备的意味。
“你说得对,我没有想那么多,并且现在的境内况不令我们乐观,你看这肉价一天一天往下掉,还不知啥时候掉到底呢?所以对于咱们的饲料厂,下一步如何还真的很难说?”
“看,刚才说人家扰乱军心,将心都不稳,还说人家的不是?我来就是为了这事,刚才想了一个问题,咱们镇上的肖连光那儿这段时间销量如何?”天成觉得此时不是批评抱怨的时候,越是危难之时,越不能抱怨,于是紧接着转换了口气问道。
“他销得还不错,一个月送了四次货,你不提他,我还忽视了这个人才,按说他又该要货了,假如不是下雪估计又要进货了。”天顺听到“肖连光”三个字,立即精神为之一震,急忙回答道。
“有这样的销售点,我们还怕什么,前几天卜三来咱这里不也提到在省城建个销售点吗?这件事我们要利用好,来年的生意一定会比现在的还好!”
“要是按肖连光的销售数量,在省城卖一定会更好,说起来在省城卖,我倒是想到一件事。”
“什么事?”天成以为天顺又有什么顾虑,有点急促地问。
“你看咱这集上卖的李家大刀,虽然仅是一口刀,但是有了牌子就很容易让人记住,不妨我们也给咱的饲料起个名,我想了想,就叫‘王村饲料’如何?”
“行,你提的这个意见很好,就按你说的做,将来印刷装饲料的袋子时,就将这‘王村饲料’印在袋子上,让人记住咱这牌子,回头客自然多起来!”天成赞许地看着天顺说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名字的事,‘王村饲料’有点土气,起个好听好记的名字,很容易让人记住不说,还要显得大气一些才好!”天顺摸了一下头,好似这一摸就能灵光很多似的盯着天成。
“名字的事,你再考虑一下,真不行,你明天可以找高瞎子算算,看什么名字好?”天成提到的高瞎子是远近闻名的算命先生,解放前就跟人学周易八卦,据他本人说当年自算出自己有一难逃不过,所以处处小心,尽管如此,还是没有躲过去,夜晚回家路上被树枝扎了双眼,由于当时医术所限,引发感染导致双目视力急剧下降,最后失明,由此他算命的名气却随风见长,无论东家有事,还是西家有难,都能找到他,就是新生儿起个名字,也不会忘了他,特别是村里有个人经他起名考上了大学,让人传得神乎其神,加上他眼有残疾,这便成就他讨口饭吃的本领。
天顺听到天成提到高瞎子,心里有点惘然,天成哥原来从来不信算卦,这次怎么就想起这位高瞎子了呢?于是说道:“你以前是不相信算卦的,今天怎么突然提到他了?”
“说白了,他也是讨饭吃的营生,让他掐算,只是参考,并不是全部相信他,你想想,他这么多年眼睛看不见,却能给这十里八乡的老百姓指点迷津,也算得上一个爱动脑筋的人,假如一点实话没有,怎么会赢得这么多人相信他呢?”天成虽不相信高瞎子的卦,但是对于喜欢动脑子的人,天成还是很器重的,一个人没有什么,也不能没有脑子,就如同自己欣赏天顺,喜欢与农广校那些老师打交道一样,他信奉“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那句古话,在天成的心目中,这劳心者就是爱动脑筋的人,所以提到起名字,自然要找爱动脑筋的人。
“这话倒是不假,明天我可以去试试,假如起的名字还不错,咱就采用,到时候给他点钱,也算救济他一下。”天顺说着笑起来。
墙上的挂钟“当当当”响了起来,天成抬头看了一眼,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立即站起身来说道:“天太晚了!”说完竟直向房外走去。
天顺跟了出来,将天成送到大门外,插上门栓,站在院里抬头看着天上的无数闪烁的星星,感到人世间的渺小来,叹了口气自语道:“哎!人生这么短,不折腾几下,就是白活了!”
第二三五章 巧遇贵人
躺在床上的天成依然没有困意,他对于今天的事情像过电影似的,想了一遍。
饲料厂的难题可以说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种猪场的疙瘩依然没有解开,这虽然是他自家的事,但是里面还有村民入股的钱呢?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七,又是周末,路上雪都又化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去县城梁老家做客,顺便讨教一下遇到的难题。
天成这一年来,每当遇到难题无克服时,便想到县城里那些动笔杆子的老师,想到梁老及梁老的闺女婿于广州。
起床后的天成冲了碗鸡蛋水,便骑上摩托车去了县城,对于当前遇到的难题,务必找个人给其指点迷津。
来到县城,第一站就是到了天标的肉摊前,天标的肉摊位于生鲜市场的一头,天成将车停在路边,远远看到摊前站满了人,天标夫妻二人忙着分肉、称肉,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情,天成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到摊前,谢小美看到挤在人群中的天成,眼神愣在那里,对着天标叫道:“咱哥来了!”
天标停下手里的刀,忙打招呼道:“哥,这时候,家里不忙啊?”
“家里再忙,我也要来这里看看你们,是不是还忙得过来?”
“忙得过来,忙得过来!”天标连声说完,随即拿起放在肉案上的刀切下一块肉来,往称上一丢。
谢小美移动着秤砣,并拿过计算器合计着钱款,这动作,让天成一看,麻利得让他难以置信。
“你们先忙着,我先到你这里看看,随便给我来四块上好的腿肉,我去串门用!”
“好嘞,你现在就拿着吗?”
“对,我先去商场买些东西,回头我来取!”天成回应着便推起路边的车向商场骑去。
天标应了一声,再看时,天成已经骑车消逝在人流中。
太阳还没有升到人的头顶,天成要拜访的人家,除了于广州家紧闭大门外,其余三家全部拜访完毕,若是在平时,天成总会坐下来聊上一阵子,估计中午饭还要请人到饭店里吃个饭!而当下是每年一度的春节,并且节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周末,所以与平时大不相同。
天成拜访的三家,除了梁老那里,还有两位农广校教课的老师,这三家人除了忙着过节外,不是自己去时家里有客人在,就是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便又有了新的客人,基本上没有多余的话题,天成这时才明白,节日的拜访只能是单纯的拜访,根本不可能扯什么话题。
回到肉摊前的天成,心里虽然有点失落,觉得自己来县城什么事也没有干一样,他心中的疑云依然没有散去,对于天标的肉摊,天成帮不上什么忙,他将车锁在了路边,到市场里转悠一下,一来可以买些过年的年货,二来也找点别样的商机。
挤入人流的天成,东瞅瞅,西瞧瞧,这些日子里,他虽然来过几次,但是像这样来市场转着买东西却还是第一次,发现这市场简直就是个大仓库,不仅油盐酱醋齐全,而且各类调料、干货、生鲜,一应俱全不说,而且量大得很。
天成停在一个卖干货的摊前,指着摊前的黑木耳问道:“这是哪里的木耳?”
“正宗的东北黑木耳!”商家话语中充满着十足的自信回应道。
“多要点有吗?”
“你要多少?要上三百斤,五百斤的,库里还有!”
天成笑了笑,回应道:“有就好,我回去给村里说说,来拉些回去!”
“哟,这么巧,这不是天成吗?”
天成听到有人叫自己,猛地一惊,急转脸:“哎呀,哥,我去你家里,没有人,没有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站在天成面前的是于广州,这让天成有点喜出望外,这次来县城,如果能与他叙上一叙,也算没有白来啊!
两人客套了几句,天成直入主题:“我有个问题向你讨教,你看有没有时间啊!”
“若是你不说有问题,我还真没有时间,但是你有问题要问,我自然要挤出时间来回答你!”于广州的回答让天成心生感谢。
“那就太谢谢你啦!现在也到吃饭的点了,我们还是去上次吃饭的那家酒店,边吃边聊如何?”天成邀约道。
于广州迟疑了下,转而回应道:“那这次我请你,你就不用像上次那样客气了!”
“那不是主要的,咱们能坐下来聊聊才是最重要的!”天成恳切地说。
两人说着,便走出了市场。
第二三六章 餐馆奇葩
天成和于广州来到“声远楼餐馆”,刚一进门,天成便注意到,上次的伙计换成了一位年轻的的女人,披肩秀发如同黑色瀑布,垂在脑后,瓜子脸,大眼睛,薄薄的嘴唇抹了一层淡淡的口红,格外引人注目,再加上那过膝的大红袄,紧束在身上,配上足有五公分的红色高根鞋,更加衬托出纤细的身段,直接秒杀入门男人的双眼。
天成不仅心里惊呼:“真没有想到,这县城里的小餐馆,怎么配上这么一位漂亮的女人?”
还没有等天成招呼,那女子便开口道:“欢迎光临!”
“我们两位,要个楼上的雅座!”天成看到女子的热情,猛醒悟似的回应道。
“楼上有请,205房间!”女子声音动听,略显婉转。
天成感到这女子说话比唱歌都好听,故意逗她说话,不由得多问了一句:“楼上还有其他房间吗?”
“对不起,其他的都已预订出去,只能委屈您一下了!”女子飘来的回话,虽然是不能达到顾客满意的话,但是经这女子口中,竟也觉得有无房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说得十分得体,让你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于广州看着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向女子点了下头,表示认同。
进了房间,两人坐定,天成笑道:“没有想到,才几天未来,这餐馆的变化竟然这么大,有这样的服务员,生意不火都不行!”
“你是说楼下的那位女人?”于广州低声问。
“是啊!这餐馆不大,却有这样的奇人!”
“可不是什么奇人,这是老板新娶的儿媳妇,据说是在大城市宾馆干过领班的,放在咱这县城,自然也就显出一些奇异与高贵,你可不知道,别看这餐馆小,生意兴隆得很,具体的数字咱说不上,单从这老板经营了没几年,在县城就买了一栋楼,你说赚钱不赚钱?”于广州面露惊异之色。
“哎呀!没有想到这还真是个好营生!”天成有点吃惊道。
“那可不!不然也不会将大城市宾馆里的主管给拐了来!”于广州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笑。
天成正欲说什么,餐馆伙计一手提着茶壶,一手拿着点菜单走了进来。
伙计将菜单递到两人面前,然后将两人面前的杯子倒满了水,面带微笑地问道:“请点菜!”
天成将菜单推向于广州:“你是哥,你先来!”
于广州也不客气,只拿过菜单轻描了一眼,便顺口说出:“蚂蚁上树,花开富贵。”
天成听着很是疑惑:“蚂蚁上树?花开富贵?这是什么菜?”心里的疑惑又不便说出来,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该你啦!”于广州将菜单推给了天成。
天成拿过菜单一看,什么母子相会,什么群英荟萃,看着云山雾罩,不知是些什么,自然也不敢涉及,怕点了闹出笑话,所以便点了清蒸鱼、回锅肉两个菜,然后也没有看菜单,顺口要了一个黄花鱼汤。
伙计走出房门,天成问于广大州道:“跟上次菜谱大不一样,是不是换了厨师,咱就不知道如何吃了?”
“这就是楼下那位新娘带来的新菜名,其实这菜名在县城也是一大奇葩,很多不知晓的也想探个究竟,慕名来品尝的!”
“难怪生意这么火!”天成不由得赞道。
于广州盯着天成的眼神,好似在问,你不是来与我说这些的吧?
天成会意的笑了笑,思维开始转入正题。
第二三七章 波峰波谷
天成注意到于广州的眼神,他明白,扯得越远,离正题越远,于是缓了一口气,说道:“当下真的遇到了难以解开的问题,不然也不会专程来向你讨教!”
“谈不上讨教,再说你的水平不在任何人之下,有一点足以证明,当别人想的时候,你在做,当别人做的时候,你却在思考怎么帮人做,这种思维也不是一般人所以做得到的,所以你当前的水平是一般人比不了的!”于广州的评价很是中肯,这一年来,天成就是这么走过来的,也正因为此,才带领全村人走到了全乡镇的前列。
“看你说的,将我说成什么了,我也就是捷足先登了几步,你就这么夸我,那里能受得了!”天成说笑着。
“事实就是事实,就此看来,你的难题也不是一般人能解决的。”于广州感叹道。
“可别这么说小弟,你们这坐办公室的,不知俺这三郎苦,拼命啊!”于广州听得出来,天成这是在表明自己的辛苦程度。
于广州有点关心地问道:“那要劳逸结合,列宁同志说过,会休息的人才会工作!你现在是村里的顶梁柱,有什么难题说出来,让我帮你分析一下!”
于广州的话不再像刚才那样随意,而变得温和了许多。
“说起来很简单,可对我来说却非常重要。”天成喝了一口水,看着于广州接着说道:“当下猪肉价格一滑再滑,虽然还没有滑到成本价以下,但是照这样的速度,估计撑不了多久,就让养殖户难以支撑,到那时候,我的种猪场就面临着赔进本钱的局面,人常说有备无患,我现在就是想着如何克服这一难关?”
于广州听得很认真,天成语速不快,让于广州一字一句都听得很清楚,当天成停下来时,于广州并没有立即回应,而是沉着脸在那里思索着什么……
天成看着于广州的脸色,猜出这难题对于他来讲,也不是张嘴就能说出答案的,便安静地在那里等待着,唯恐一出声就打乱了于广州的思路似的。
“依我分析,你说的这个市场价格问题,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价格维持现状,不可能再降,这样的话,你的种猪场就不会有什么风险可言,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很小,也不是你所考虑的,另一种才是你担心的,猪肉价格降到成本以下,这时候该如何办的问题?”于广州也许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说到这关键的词句时,停住了,让天成听着有点心焦。
“对,就是这个事!”天成肯定地回应道。
“对你来说,这也许是件大好事,凡事都是好与坏相伴而来的,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波峰与波谷,就如同这肉的价格,现在正在滑向波谷,越是在这时候,最重要的是挺住,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能笑到最后,无论现在市场如何,一旦滑向波谷时,必然有一个身波峰冲击的时候,你现在等待的就是新的波峰的到来。”于广州边说边用手指头蘸了点水在饭桌上画了波浪形状。
“你说的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重要的是坚持,怎么样才能在波峰来临时获得最大的收益呢?”天成皱了下眉头问道。
“坚持是一个方面,仅坚持是赚不了大钱的!”
“那又如何?”天成对于广州的意见立时来了兴趣,前面的是大道理,后面的话才是至关重要的,这在武术上叫做绝招啊!天成想着,眼中饱含着祈盼等待于广大州后面的话。
第二三八章 一语点破
显然于广州并没有想好下面的话,在那里一言不吭,手里不停地蘸着水写着一个“钱”字,天成注意到于广州手下的字,突然明白了似的说道:“哥,我这一年多,你也没有少给我出主意,我早就想着表示一下,在我的种猪场,算你一个股东,参与猪场分红,如何?”
于广州当即抬起头来,有点迷惘地瞪着天成,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在贿赂我,你看我写字,想哪里去了,我只是想着如何让你赚到更多的钱,并没有别的意思,你觉得哥算计你呢?”
天成脸有点红,自己感到有点烫:“怎么会呢?我觉得哥帮助我的不少了,小弟也是一份心意!”
“假如你那样看哥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帮你解决面前的难题了!”广州继续有点不讲情面地说。
“没有,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这事吧,原来我就想过,说句真心话,现在与先前有所不同,你出的主意,那可都是三分天下的大计,管用着来!”天成说着在面前比划了一下,广州也没有看出天成比划的什么,只是觉得天成是个可交之人。
“题外话说得有点多了,还是谈我们的正事,刚才我考虑在这种市场不景气的情况下,如何让你赚到钱?你看这肉价走低大家都不养了,当你的猪崽卖不出去,你想过没有,假如到这批猪崽长大时,是不是大家都养得少,自古以来,物以稀为贵,你这批猪崽喂大时,一定会卖出个好价钱。”
广州的话立即引发了天成从《政治经济学》学中学到的那些关于市场的理论,坐在那里,没有接话,沉思片刻说道:“你说的让我豁然开朗,回去我明白下步怎么做了,现在还没有降到赔钱的价格,一旦降到赔钱,我便做好应对的准备,估计就可以迎来一个波峰,我说的对不对?“
广州翘起了大拇指,在天成面前晃了一晃:“真是明白人不用细讲,就你这脑袋,转变得挺快!”
话音一落,店里一位男服务员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两个盘子,天成注意到了个是萝卜炖粉条,一个是白菜肉沫,天成狐疑道:“这两个菜我们没有点啊!怎么?不会是送错房间了吧?”
“你们要的蚂蚁上树,一个花开富贵,不是你们点的吗?”店里伙计急忙回应道。
天成有点吃惊地看着这两道菜,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还没有吃过这两道菜吗?我给你讲讲这款蚂蚁上树,说白了很直观,萝卜代表着绿色树叶,粉条代表着苍老的树干,而那里零星的肉沫,便自然象征了蚂蚁!”
天成摇了摇头:“在村里没少见过蚂蚁上树,从来没有想过这还是一道菜名,真的是长见识了!”
“更有意思是这花开富贵,这四个字表达的意思是人们在一年中吉祥如意,你看那每个菜叶心里都包着肉,这代表着人们对美满生活的向往,恰好是中国人传统节日的到来,这道菜还承载着新一年富贵吉祥的寓意,这是新年祝福的菜。”于广州笑着说。
“有这样的好菜,怎么能没有酒,上次喝的啤酒,现在冬天喝点白的,暖和,伙计,拿瓶你们这里的最好的酒!”天成对服务员说道。
“别,别,什么最好的酒,就拿我们当地的米酒就行,那是正宗的好酒!”
“喝点好的还不中啊?”天成有点过意不去地说。
“这酒上你听我的,因为我清楚这酒啥样的好,最可口的才是最好的,不能只看价格!”
“这话有道理,最可口的便是最好的,我信你!伙计,就拿瓶咱这里最好的米酒!”天成高兴地对服务员说道。
“好嘞,您稍等,我这就去帮您取!”服务员答应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天成与广州看着服务员离去的背影,然后互相谦让着开始品尝这节日祝福的菜肴。
第二三九章 无碍流通
天成与于广州吃过饭,天成送于广州回去时,顺便拐到天标的肉案前,切了一个后腿给于广州一并带上,并将于广州送回家。
离开于广州家时,也不过两点钟光景,天成看天色尚早,便开着摩托车重又回到天标的肉案前,此时天标也刚刚吃完午饭,打着饱嗝,正在端着茶杯喝水,谢小美正在低头点着钱箱子里的钞票。
“哥,你看我今天忙得,也顾不上与你答话,你刚才送的那位是谁啊?”天标看着站在肉案前的天成问道。
“这是我们县农业局的领导,他可是给我们帮大忙的人,以后如果他来买肉,你尽管记着帐,这帐到时候算在哥的头上。”
“看你说的,假如没有你,我这说不定还在农村织包片呢!这点我还是能拿得起的!”天标连忙摆的手道。
两个人说着话,谢小美已经将钱点得差不多了,抬起头来,也迎合着天标说道:“哥,我们在这里的生意比在农村强多了,就拿这一天的收入,也比咱那二亩地的收入多!你的朋友想吃肉,随时来就行,哪里还需要你来掏钱呢?”
“那可不中,你们在这里辛苦,虽然赚了点钱,但是孩子还在家,将来得将她接来一起住,并且将她转到县城里来上学呢!在外与在家不同,动不动就需要钱,我怎么能花你们的辛苦钱呢?”天成说完,从兜里掏出钱来,递了过去。
天标见状,推过天成的手说:“这钱算俺的,哪里还能要你的钱呢?”
天成脸一沉:“我是哥,你得听我的,再说了,有句老话叫亲兄弟明算帐,这帐你要是不给哥算,以后我与你的帐哪里还能算得清?你不收就是不尊重我这当哥的!”
天标看天成有点生气的样子,有些无奈地接过天成递过来的钱,对谢小美说:“按成本价,给咱哥算算!”
“那怎么好意思呢!”谢小美边接过钱来边说道。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按天标说的,就是按成本价,也不能一分不收。”天成很诚恳。
谢小美拿过一个小本子,拨拉着肉案上的算盘珠子:“哥,你这还多给俺五十元钱呢!”说完又将五十元钱递给天成。
“一定要留够本钱,不然以后我还要多拿些呢!”天成伸手接过钱说道。
“指定留够,你既然说了,我还与你客气啥呢?”天标笑着应对天成,在天成面前,弟弟天标永远是个小弟,是在他眼中永远长不大的小弟,小时候,家里穷,时常有填不饱肚子的时候,无论是吃什么,天成就是饿着也要首先满足天标,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天标,天成靠不时地吞咽唾液来满足自己的食欲。天成忘不了天标整日跟在自己屁股后,好似尾巴一样的情景,而现在的天标虽然早已分开单过,但是每年天成总也不少照顾他这唯一的弟弟。
“肉价下跌,对你们影响大吗?”天成关心地问道。
“对卖肉的基本没有多少影响,今天批了来,今天卖,又不押货,所以总的来讲,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如果从单价上讲,赚得是少了点,但是整体上的收入,一天比一天多!”天标实事求是地说道。
“这几天是节前卖肉的高峰期,看把你们俩忙的,多注意休息,别累着了就行!”天成交待着面前的弟弟,心里依然有点放心不下。
“哥放心,就咱这身板,在农村干活练出来的,哪有吃不了的苦呢!再说了,有我们俩呢,也能互相照顾着,不会让这生意累坏的!”
“这就好,这就让哥放心了!”天成说完,向肉案上细瞧了一下,肉案上零星地摆放着几块肉,肉案上面铁钩子上的肉不见了踪影。
天标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从案上拣起一块相对好点的肉,装了起来,示意让谢小美放到天成摩托车的后备箱中。
第二四O章 再添难题
谢小美拿起装好的肉,走过去想打开后备箱,却没有打开,后备箱上了锁:“哥,打开放进去,带回家吃。”
“那这五十元钱留给你!”天成说完将刚才天标递过来的钱放在了肉案上。
天标还想到谦让,天成已经绕了过去,打开了后备箱,将肉放进去,重新盖好后备箱盖,交待天标两口子:“再过两天就到节了,后天早收摊回去,不要等到除夕再收摊!”
“我也想着早回去,你看她,想着能多卖点就多卖点,我们正商量着呢!”天标有点无奈地说道。
“哎!没有挣完的钱的时候,不能太贪,这一来就是几个月,今天若不是想着你们在这里的忙得很,我就将晶晶带来了!”天成说完,便跨上摩托车,用脚猛踹了两下,随着“突突”两声响,摩托车便连声响了起来。
天标看着天成远去的背影,眼里竟然含起了泪花,这泪花是感激的泪花,也是思念的泪花,同时也是五味杂陈的泪花。天标擦了擦眼睛,对着谢小美好说道:“现在不忙了,你拿着钱去商场给三个孩子买几身新衣服。”
谢小美知道,天标说的三个孩子除了自己家的晶晶,还有哥哥家的两个,谢小美会意地点了点头,便推起自行车,向县百货大楼骑去。
正当天成忙着到县城串门之时,老穆一刻也没有闲着,他亲自到学校去接穆珍回家。
穆珍见到老穆前来,很是高兴,这两天,正愁着如何帮胡国庆坐火车去东北呢?看到自己的父亲前来接自己,立即有了主意。
“大,我有事想与你说!”穆珍见到老穆的第一句话让老穆有点猜不透儿子葫芦里装的什么种了,莫非原来的事情又节外生枝了?老穆情不自禁地自问道。
“不会又是上次打架的事吧?”老穆盯着穆珍的眼睛问道。
“那件事已经处理完了,听说是那个叫石元庆故意找茬,请社会青年做的,现在学校对石元庆劝退呢!国庆的二叔出来几天了,说是没有什么事,挨打的小青年就算白挨揍!是不是表叔帮的忙?”穆珍突然加问了一句。
“这件事处理完就好,至于谁帮的忙,就不要再问了!”老穆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那我就求你一件事!”穆珍有点神秘地说。
“求我什么事?”老穆感到意外,这天下儿子求老子的事,那还用得上求,只要说出来,这老子哪里还能说个“不”字,这便是中国式的父母。
“胡国庆的娘想让他节前回趟东北,拖到现在准备走,却不知怎么个走法,他还没有自己出过这么远的门呢!他家里没有什么人,再加上前几天又出了这件打架的事,所以正愁着让谁去送他到火车站呢!你看是不是今天或明天去火车站送他?”穆珍说完,用一种恳切的眼神盯着老穆的脸。
“这,这可不是小事,现在火车站上的人很多,能不能买到票还很难说呢!”老穆觉得这事做起来并不比上次找大安替胡伟说情好办。
“如果好办,就不求你帮忙了!”穆珍有点埋怨地说。
“今天都这个点了,要是去,也得明天一早,从我们这里去火车站也要两个小时,更不用说还要等客车的时间,就算送他上了火车,我也找不到回家的车!”
“只要你答应,这事就算办成了!”穆珍高兴起来,立即跑回教室,将这个好消息告知正在冥思苦想中的胡国庆。
第二四一章 同命相怜
当天老穆将穆珍与胡国庆一起接回了家。
晚上无话,穆珍与胡国庆依然与一周前来时一样,住在新房子里。
鸡叫头遍,老穆便早早起床,不敢再入睡,唯恐自己起晚了,误了去火车站的早班车。
老穆看了看表,时间距出门的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显然是有点早,他不敢再睡回笼觉,便坐在床头上,点燃了一只香烟,喷出的烟雾在强烈的灯光下如同一层薄纱,罩在老穆的头顶。
老穆的思绪又回到穆珍身上,小时候的穆珍相对于村里其他孩子,确实略显聪明,自幼在其身上,也没少倾注心血,抱的期望值也很高,正是基于此,当年为其选初中都当成了大事,能选定谷城一中,那也是机缘,那不仅是全县乃至全地区最好的学校,而且也是让自己最放心的一所学校。
穆珍在那里究竟做了什么?或是遇到了什么?根本无法想象,但从在那里取得成绩,却是令自己大失所望,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假如说穆珍不够聪明,这一点不太恰当,换个角度,穆珍不够努力,假如不够努力,从数学、语文成绩在班里名列前矛来看,又不成立,孩子已经努力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就是自己的求有点太高了。
从谷城一中转到乡镇中学,对与错,已无从说起,可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发生的一连串与穆珍有关的事情,确实让自己忧虑。这些事情难道能怨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吗?假如当年不转学到乡镇中学,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离奇古怪的事情。
人生哪里又有这么多假如,人生如同射箭,射出去的箭收不回来,人生也一样,开弓没有回头箭,人生走过去的路,就没有机会再重新回头走,只是从这里面吸收教训,防止再出现类似的错误,走过去的路无法回头,犯过的错无法重来,只能想法克服弥补。
老穆看着自己吐出的烟雾发呆,这烟雾在面前逐渐消散,老穆似乎从烟雾中看清自己走过的路。自己虽然已过不惑之年,当今自己在学校教书就是对的吗?这话曾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但又一次次否定,而又别无选择。
老穆突然从烟雾中好似看到一只黄鸟向自己展翅飞来,这让老穆想到读小学时村里来的那位黄鸟叨卦的算卦先生,出于少年时的好奇,便偷偷给自己算了一卦,叨出的卦书上画着一棵参天的大树,下面坐着一位读书的先生,至于卦上写的什么,记不上半句,只记得那位算卦先生讲解说自己为人正直,是个有学识的人,并可以为大家带来绿荫,这卦虽然自己也没有当回事,但现在想来,自己所从事的职业,不正是为村里的孩子们投以绿荫吗?
一切都是命,无论经历着什么,都摆脱了命运的摆布,当穆珍对自己提到胡国庆的父亲已不在人世,母亲又去了东北,内心立即充满了自怜情感,当年的自己何尝不是这样,这胡国庆就好似当年自己的一个翻板。
当穆珍提到胡国庆需要帮助,求自己去送胡国庆去火车站时,老穆心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一口应承下来,因这有些相同的命运将老穆与胡国庆的心拴在一起一样,容不得丝毫含糊。
老穆想到这里,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针已经指向四点,突然打了一个机灵:“该叫胡国庆起床了!”老穆几乎叫出声来。
老穆伸了下懒腰,然后悄悄走出屋门,向自家新房子走去。
当老穆能看到自家新房子时,那后窗的灯光立即让他明白,穆珍与胡国庆可能已经起床了。
第二四二章 触景生情
老穆快走了几步,来到新房子前,透过前面的窗户,借着灯光,老穆看到穆珍与胡国庆围着被窝,对坐着,不知在说着什么?
老穆在窗外咳了一声,屋内的穆珍与胡国庆立即跳出被窝,迅速穿好鞋子,穆珍打开门,看到面前的老穆:“大,现在不晚吧!”
“赶最早的一班车,早点出发,有把握些!”老穆一边说一边走进屋里。
“大爷,我们现在出发吗?”胡国庆打着招呼。
“看着有点早,出门赶早不赶晚,咱等车行,哪有车等咱的道理?”老穆回应着。
“是,我们早就准备好,就等着您来啦!”胡国庆回应着。
“你们两个都跟着去吗?”老穆有点不理解地问道。
“我只跟着去坐客车,你们坐上客车,我就回来!”穆珍急忙解释道。
“天太黑你回来不害怕啊?”老穆吃惊地问道。
“没有什么可怕的!再说你们坐上车,就是天不亮,路上也该有人了!”穆珍答道。
老穆虽然心里并不同意穆珍跟着,但是从穆珍的语气中,老穆听得出来,这是胡国庆与穆珍商量好的,如果再阻拦,反而伤了两个孩子的心,但不再作声。
很快,屋里的灯熄了,三个人悄悄出家门,村内传来的狗叫声,为寂静寒冷的冬夜添上了一份热情与温暖。
虽然只是星空带来的亮光,但是田野中还没有化完的积雪,映着这星光,倒是增加了些光亮,三个人默默地急速前行着。
人啊!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发生你难以预料的事情,就如同现在一样,再过几天就过节了,老穆怎么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样的一个早晨,自己行走在这样的黑暗中,并且在送一个与自己有相同命运的孩子,细想来,这是一件多么巧合又奇妙的事情!
“大,你说今天能不能买上火车票啊?”穆珍首先打破了三个沉默,在黑暗中向老穆提出一个应当是显而易见的难题,就这个问题,也是穆珍与胡国庆最担心的问题,也是胡国庆对穆珍提的一个现实问题,
“这个很难说,假如买不上,到时候再想办法,办法总会比困难多!”老穆语气很坚定。
黑暗中,穆珍没有回话,但是穆珍抓住胡国庆的手,紧握了一下,让胡国庆心里一阵激动。此时在胡国庆心里,立即想到自己的父亲,假如父亲健在的话,家里其乐融融,说不定全家正沉浸在节日的喜庆气氛中,又怎么会发生母亲背井离乡去东北呢?更不会发生在这节日来临之际麻烦穆珍与其父亲送自己去火车站,想到这里,竟然感到眼睛里有点湿润起来。
黑暗中的穆珍并未察觉胡国庆的变化,在穆珍的心里,对胡国庆这位小弟,总觉得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那次夜晚打架的事是由石元庆引起,穆珍知道这位石元庆是对着自己来的,虽然穆珍与胡国庆都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两个人从未说透,越是这样,穆珍越觉得对不起胡国庆,更对不起胡国庆的二蛋叔,幸亏没有生出更大的事来,否则这情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补偿的。
三个人无话,只感觉脚下生风般,走得很快,半小时不到,三个人已经站在滨湖镇汽车站大门口了。
第二四三章 老谋生计
由于天色尚早,汽车站的大门还没有开,外面静悄悄的,连一丝灯光也没有。
老穆心里有点失落,出门时只怕赶不上首班车,在家连一口水都没有来得及喝,本来打算在汽车站附近随便吃早点的,现在连个人影也看不到,更不要早点了。
老穆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烟头的微光在黑暗中不停闪烁,忽明忽暗,随着老穆的晃动,那微光也在黑暗中不停跳跃着,让人琢磨不定。穆珍的眼睛盯着这微光,好似摆在面前的指向灯一样,觉得很有意思。
老穆借着烟头的微光在自己的手腕上照了照,借着微光,老穆看到手表的时针马上就指向了五点,随口对穆珍与胡国庆说道:“马上就五点了,估计车站也快开门了!”
“快了,按正常的点,五点半开门!”从黑暗中不知何时走来一个黑影,听到老穆的话接着回应道,老穆从话语中听出来,说话的是位女人。
“你也是来坐车的吗?”老穆狠狠地抽了口烟问道。
“我不坐车,我是在车站卖粥的!”黑暗中那个黑影回答。
“现在最早的一班车几点发车啊?”
“六点,待会上人,你们来得有点早!”
“你的粥呢?先给我们打上三碗,让我们暖暖身子。”老穆又接着说道。
“粥在后面,我只拉了些桌椅板凳,估计再过几分钟就来了!”卖粥人一边说,一边在黑暗中熟练地从地排车上往下卸着桌椅板凳。
“你们去县城没有必要来这么早啊!”卖粥人絮叨着。
“我们不去县城,我们要到大市火车站,准备坐火车的!”
“那你们来得早也就难怪了,这几天去大市的人很多,特别是第一班车,每次都拉不完哩,早来的还能坐上车,晚来的根本就上不去!”
“怎么这么多?”老穆听卖粥人这么说,紧跟着追问了一句。
“这不是大过节的吗?现在老百姓手头上过得好了点,进城的也就多起来,有走亲串友的,有到大城市去买东西的,听回来的人讲,那里的东西不仅品种样式多,而且还不贵,所以大家都愿意进城去凑热闹!”
卖粥的还想继续说,便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一个声音:“你个老太婆,又在与谁唠叨?”
卖粥的女人立即停住不说了,三个人齐刷刷地扭头向不远处望去,来者地排车上挂着一个马灯,借着这微弱的光看到来者是个老头,老穆心里明白,这一定是对老夫老妻,老穆立即迎上前去,试图帮他推车,老头婉拒道:“不用,我自己能行!”
老穆退回了原地,只见老头熟练地将地排车车把放平在一个凳子上,并用绳固定好,然后拿出一摞碗来。此时老穆注意到,地排车上放置着一个扁圆形带有近一米长嘴的大桶,桶外用棉布包着,老穆清楚这是卖粥用的专用桶。
“给俺倒上三碗粥,借此暖暖身子!”老穆客气地对卖粥的老头说道。
“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倒来!”说着,老头摸起一只碗,并用搭在肩上的毛巾将碗拧了一下,一只手拿碗放在大桶的长嘴边,另一只手搬起大桶的后跟,稍微一倾,瞬间从那长嘴流出的粥便将碗倒满,热气借着微弱的马灯光,袅袅升起,伴随着那热气,便有一股扑鼻的豆花香飘入三个人鼻孔,不由得悄悄咽下自然生成的唾液。
粥有点烫,老穆提醒着穆珍与胡国庆道:“太热,慢着点喝!”
老穆品粥的同时,不时观察着卖粥的老头,试图与之攀谈个可以说得下去的话题。
“我看您老今年有七十持零了吧!”
“你真是好眼力,今年挂三个零了!”
“您这么大年纪,还这么辛苦,该让给子孙他们了!”
“本来都丢了好多年了,这不家中给孙子治病,欠了些债,我才不得不又拾起这营生,多少挣点,一来为养家糊口,二来攒点钱还债!”老头毫不避讳地谈道。
老穆担心老头介意,立即改口道:“难怪你煮的粥这么香呢!”
“那是当然,这粥可是祖传的,到我这里至少养了我家五代人了,可惜现在生活好起来,我儿子不愿意学,在我家马上就失传了呢?”
“怎么会呢?您要是不介意,我找个人拜你为师,跟你学这个,如何?”
“当然可以,我真的乐意教呢!”
老穆还想说下去,突然觉得眼前一亮,车站大门口的灯亮了起来,随后便看到传达室里走出来一个人拿着扫帚,在大门口扫地。
老穆的心思立时便不在拜师上,而是急着赶车,唯恐因为说话,影响了喝粥,便不再言语,而是不停地吸溜着碗里的热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