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四章 人生纠结
老穆拿到帐本时,很快便合计出了种猪场半年来的利润,合计出来的结果让他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半年来,种猪场的利润竟然是上半年的两倍还要多,老穆真的有点迷惑了,他这一年的工资竟然比不上天成一个星期的纯收入,由此开始怀疑起自己的人生。
老穆无心再核算每个家庭的具体分红,开始盘算起自己的付出与收益来。自己每天在学校要守上七八个小时,甚至于晚上还要批改作业,而种猪场平时都是老赵一个人在那里照管,天成虽然每天都去看看,但是基本上没有投入多大精力,而收入上看,假如按照投入比例实际核发算分配的话,他至少点了总投入的百分之七十,依此算来,这半年来的收入,是自己十五年的工资总收入,如此低的收入,自己的人生价值又在哪里呢?他真的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必要再干下去?
老穆越想越觉得烦闷,将帐本收起来,悄悄地走出屋外,站在院里仰望天空的繁星,天空如一张网,那些星星好似大网上的明灯,每颗星都很恒定,一动不动地在那里眨着眼睛,好似在向宇宙说着心里的悄悄话。小时候曾听人说,人死后会化成天上的一颗星,这是迷信,但是假如是真的,自己将会是这天幕中的哪颗星呢?这些星星各有其位,从不互相碰撞,一旦发生碰撞,那就是宇宙中的灾难,这个世界就是宇宙,每个人的工作岗位就是这星星,假如人们都心向一个岗位,那岂不乱了套,那些收入微薄的岗位还是要有人去做的,人的岗位就如同这星星一样,是自己的定位,离开了就会迷失方向。老穆自己在为自己有点可笑的想法自我寻求着开脱。
老穆叹了口气,回到屋内,看着熟睡的秀花,若有所思,轻轻推了推秀花,秀花“哼”了一声,猛然醒来,有点不解地问:“你怎么还不睡觉,算完就睡吧!”
“我越算越不困了,叫醒你商量点事!”老穆声音很轻,却显得很神秘。
秀花立即清醒起来:“这么晚了,还能有什么大事情?”
秀花知道,没有大事情,老穆是不会轻易叫醒自己的,所以显得有点困惑。
“真的是大事情,你看我刚才算了一下种猪场下半年的收入,真的让我困惑起来。”
“困惑什么,那是天成相信你,才让你算的,再说不就是一笔简单的帐吗?你困惑什么?”秀花轻声问道。
“哎!你不知道,种猪场这半年的收入,简直能以让我相信,假如我没有算这笔帐,我始终也不会相信,天成会赚那么多!”老穆话语中难免带着一种伤感与自叹。
“这也不算什么事了,你上半年不是算过了吗?并且上半年,咱们村的分红不是让大家都明白的事情吗?这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秀花觉得无论赚了多少,都不是什么希奇事。
“可这下半年,要比上半年翻了好几倍呢!”老穆语速虽然慢,却让秀花心里也翻起了涟漪。
“怎么?我们的分红是上半年的好几倍么?”秀花立时想到自家上半年的分红来,现在收入多了,自然也会分得多些,以解自家盖房留下的“钱荒”。
“看你,就想着咱家的收入,其实上半年分红时,那是天成为了让大家多分些,实际上是将自己的收入部分,也分给了大家,他没有算自己的收入部分,下半年不会那样,不过就是这样,我们分的钱也会比上半年多。”天成的解释让秀花听得很明白,分红还是比上半年多,还是会缓解自家的困难。
“这是好事情,我怎么不惦记着这些,还惦记什么?”秀花觉得老穆不会因为分红多叫醒自己,所以才反问了一句。
“你也没有想想咱家的收入,咱们家这一年的收入,就算加上我的工资,也不及天成种猪场一个月的收入多,你说咱这每天都忙得少有轻闲,而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收入,你说咱这一年忙得有什么意义?”天成的话让秀花没有立即回答。
秀花听出老穆的话外之音,老穆这是在对自己与家庭的收入不满足,所以才提出这么个疑问。
“听你话音,你是有什么想法了?”稍加思索后的秀花问道。
“你这话说对了,要没有什么想法,我就不会叫醒你了!”老穆回应着,摸出一根烟来点上,立时老穆便被吐出的一口浓烟包围。
“有想法就说出来,别闷在心里,不然会让你闷出病来!”秀花关心地说道。
“我刚才在想,自己还教什么学,咱也搞点副业,干上一年半载,咱家不一样也能多赚些钱,解决咱家当前的困难吗?”老穆语气沉重,让秀花听着包含着些许无奈。
“你这想法,不适合你,论学习,天成当年不如你,这个你也清楚,但是论心胸,你却不如天成,天成敢闯敢干,并且也很能吃苦,你呢?这么多年在学校教书,自己就是一个书呆子,就你那脾气,有点事就睡不着觉,你还能干天成做的事,你看人家天成,拿得起,放得下,就是再难,在他面前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拿去年猪场失火那件事,假如是你,还不气得发疯了啊?你看人家,不但没有生什么气,而且还让大家得了那么多好处,你能做得来啊?”秀花听到老穆不想教书的话,立即感到老穆被眼前的利益所迷惑了,一五一十地数落起老穆来。
老穆听到秀花这番话,自然也便没有了言语,心里暗想:“是啊!秀花说得没有错,自己确实在很多地方,无法与天成相比,学习上的优势,只能代表对书本上知识的认知,并不代表情商的高低!就莫论什么大事,这拿这几年种地这种小事上来讲,本来庄稼的管理是挺简单的,可自己就不能看到哪片庄稼发黄,看到就想着施点化肥补补,谁曾想,到收割时,却害得施肥的那片庄稼被风刮倒,颗粒无收,几年来,明知这事做得不妥,但是每当看到哪片庄稼明显不一样时,依然是放心不下,还要去补施点化肥才安心,就从这一点上,自己心里难以容得下事,从这小事上可以惦量,假如自己也像天成那样经营种猪场,自己也能像天成一样,将种猪场那样放心地交给老赵去经营管理么?”
秀花看着老穆吞云吐雾的神态,突然担心老穆又犯了傻,连忙劝道:“人啊!千万别想不开,有数的‘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每个人都有活法,怎么能将别人的活法移到自己身上,那不是自找罪受么?”
“你说的也对,可是现在是当下,我们的收入太少了,就盖了这么几间房,就让我们全家欠了一屁股债不说,就靠我们现在的收入,还不知何时能还上?”老穆当即反问道。
“那也不能放弃教书,你在学校惯了,真要让你放弃教书种田,就你这心态,不仅种不好,说不定,还会给田里的庄稼添乱呢?”
秀花的实话戳中了老穆的痛处,让老穆心里如同针扎了一下,没有接话。
秀花怕老穆想不开,继续劝道:“你好歹在学校挣点钱,够你的烟钱,不用你放弃教书,我与穆艳俺娘俩再想点法子,真不行,来年春天,咱也在房后盖个猪圈,养上十头猪,说不定也能增加我们家不少收入,这也比你放弃教书强百倍,你说是不是?”
秀花的话好像提醒了一下老穆,随即说道:“这倒是个办法,节后可以与天成商量一下,咱们没有钱,分红后可以先暂时不还你爹那里的钱,等我们赚了钱再归还不迟!”
“那不用再寻思了,你还是教你的书,等节后咱们就与天成商量这事儿!”秀花显得有点兴奋。
天成凑了上去,亲了一口秀花:“还是媳妇想得明白,那就听你的,睡觉!”
说完,便三下五除二地脱下衣服,快速钻进了被窝。
第二一五章 连锁效应
按照天成的想法,种猪场与饲料厂的分红很快发到村民手中,村民们茶余饭后,三五个人聚在一起,几乎都在谈论着春节前后的打算。
秀花拿着分红回了家,这次分红让秀花心里真的激动不已,他真的难以相信,分红的总和比他们一年的农业收入还要多,假如还上盖房所欠,手头上还有过节的钱,但是想到来年打算建猪圈的事,立时就打消了还自己娘家的欠款,上次他回娘家时,听弟媳妇提到自己弟弟要回来了,她一直挂念着,想想节前有必要去娘家走上一趟,随便也对父亲提一下自己的打算。
秀花不会骑自行车,出门全是两条腿,也正因如此,无论雪下多么大,在她面前,那都不叫事。回到家的秀花,叫过穆艳,说道:“这是咱家今天分的红利,交给你放着,昨晚与你爹商量着,看节后咱也盖几间猪圈,养上几头猪,到时候比咱织包片要挣得多!”
穆艳接过钱,仔细地清点了一下:“真没有想到,比咱家秋季卖的粮食钱都多,难怪咱村里的人都在议论要养猪呢!”
秀花对穆艳说道:“咱不管人家,今天离过节也没有几天了,今天我去趟你姥姥家,看你舅回来了没有!”
“雪还没有化完呢,再等两天去多方便!”穆艳劝说道。
秀花一门心思用在了回娘家事上,对于穆艳的劝说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她进屋从房梁的勾子上取下挂着的肉,这是昨天刚从天成种猪场领回来,分肉的说是十六斤,这么多肉,自家也吃不完,按照往年过节,有上四斤肉就足可以让全家人吃得有滋有味,现在没用花钱就分了这么多,秀花还真的想不出来如何吃,她要割上一大半,提着到娘家走一趟。
秀花挎着装肉的竹篮正欲出门,迎头碰上刚从外面进来的老穆,老穆看到秀花提着竹篮的肉,不免有点疑惑道:“你这是要去哪里?”
“回娘家看看,顺便给我爹商量一下咱借钱的事!”秀花随口回应道。
“那我骑车送送你!”老穆说完便到院里推上自行车就出了大门。
“这还用你送,那雪地骑车还不如步行快呢!”秀花有点不舍得老穆去吃那个苦。
“你还是上来吧,我就送你到马路上,假如有雪不好骑,我再回来就是。”老穆说着接过秀花臂腕上的竹篮,挂在了车把上,示意让秀花上自行车。
秀花上了车,两人边说笑着边向杨村骑去。
田野中的积雪受到太阳光的刺激,反射的强光,让人难以睁大眼睛,老穆眯眼向四周看去,自感“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之雪景,不由自主地吟出:“天为盖,地为席,中间车痕辗成泥,远看难睁眼,近观鸟觅食,悠哉游哉!载着娇娘走亲戚。”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你这也叫诗?”坐在车后的秀花拍打了一下老穆的屁股笑道。
“这叫打油诗,自然没有什么章法,只管信口读来!”老穆自知不是什么诗,只是由感而发,别无它意。
“一听就是酸腐气,就你这么酸腐,天生教书先生的料,还能干什么,这就是天生我才必有用,是个橼子,难当梁!”秀花突然想起昨晚上的话,所以引出来说道说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啊!”两人说笑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杨村,刚入村口,秀花便下了车,毕竟这是从小长大的地方,见了从小为伴的娘家人,自然心里有亲近感,难免会“大婶、大爷”地亲切叫着。
秀花从下车后与大家打招呼中,大家都有点羡慕的神色,好似自己与他们有特殊的地方似的,秀花心里纳闷,不由得自问道:“今天这村里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样,怎么回事呢?”
秀花见到自己爹时,第一句话并没有问弟回来了没有,而是直接说道:“咱这村里人怎么回事,看到我回来,指指点点,好似看到什么天外来客似的?”
“哎!这得益于你们村天成的故事,现在传得让我们村羡慕死了,有的直接想迁到你们村去,就是你们村不同意接收!”杨青林说着笑得前仰后合道。
没等秀花回话,杨青林接着说道:“你们村的事,分肉分钱,实在是让别村另眼相看,所以才会像看西洋景来看你们。”
“我们村难道还有魔力了不成?”
“哪里有什么魔力,只是你们这一年来的分红,让大家看红眼了啊!”
“原来是红眼病,这病不太好治,治好根本不可能啊!”秀花有点打趣道。
“什么红眼病?大家都对你们村民羡慕极了,说是来年春天,也要像你们村一样,上点养猪的副业来搞呢!”杨青林说着,给老穆倒了杯水。
“感情好,我们村成了榜样村了!”
“你还不知道吧,不少人都想着到你们村取经呢!所以对你于你们村来的人,都是客气有加!”
“真不晓得我们村真要出名了!”秀花为自己村感到荣耀。
“不仅你们的村出名,就是王天成的大名,也是路人皆知了,住在你们村,那是光荣啊!”杨青林说着心里话,脸上为有闺女在小王庄村而感到自豪。
杨青林这些话,却刺痛了老穆,他突然觉得自己在王天成那里的小来,这种低人一等的感觉更加坚定了节后盖猪圈的想法。
第二一六章 神秘笑容
当秀花对其父亲提及节后打算建猪圈时,杨青林点了点头,笑着说:“就你们村挨着个饲料厂,那么方便,按理说,你们建猪圈是最有条件的,哪个村能与你们比啊!我看这猪圈一定得建,要建也应当建个大点的,至少放他三五十头,多少都是伺候着,要是缺钱,我再支援你们两个,你弟弟虽然没来,但是前几天写的信上说,今年在外赚了不少,看来咱这用钱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秀花听了,心里立时宽心了许多,老穆也附和道:“我这教书,多少也能帮上点忙,平日里出出粪什么的,还是干得来的!”
杨青林听老穆这么说,有点责备地说:“看你,教书先生哪里能干这样的粗活,到时候,我去帮忙都行。”
老穆脸有点发烫,心跳有点加速,急忙应道:“可别提教书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实行责任制这几年,大家都在向钱看,就我教书的那几个钱,还不够我抽烟的呢!再说放学后,我出个猪粪,也不碍我教书的,这有什么不妥啊!”
“没什么不妥,只是不想让你沾那臭气,怕薰坏了身子不是?”杨青林有点怜悯地说。
“你放心,咱是老百姓,不是什么公子王孙,农活还是干得了的,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放心,别人干得,我也干得!”老穆说得有理有据,让杨青林捋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对于面前女婿的认可。
“你弟弟这一年回来得次数也不算多,我也劝他多回来几趟,他总是以忙为由,表示没有办法回来,这不,春节马上到了,说回来到现在连个人影也没有见着。”杨青林埋怨道。
“他又不是小孩子,再说他在外也不是一年两年了,一个大男人,自然会在外照顾好自己,这个就不用您操心了!”秀花从小看着弟弟长大,自然对于弟弟还是比较了解的,弟弟脑子好用,上学时就是不愿意学习,所以与考学也没有什么缘份,在外这么多年,确实长了很多见识,有这样的弟弟在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杨青林盯着秀花道:“你说的俺也放心,只是他回来得少,你妈想他啊!”
秀花听到父亲说这句话,自然也就没有了言语,其实说得直白点,这哪里是妈想儿子,最重要的是弟媳妇挂念才是实情,只是对于当老公公的父亲,不便说出口便是。
两个人正说着,弟媳妇抱着孩子从外面进来,看到秀花与老穆,急忙打过招呼:“我刚才回来时,在路上还摔倒了两个,你们这时候来,路上得小心点。”
秀花听到弟媳妇关切的话,立即回应道:“我们村周围全部清扫完了,并且直接连上了公路,好走得很,只是到咱这村,才发现雪都没有扫,稍有点不太好走。”
“姐姐,这么大雪来看咱爹妈,不会只是看望老人吧?”
秀花接着将自己盖猪圈的想法重又对弟媳妇说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说咱这副业行不行啊?”
“行倒是行,只是到时候,猪怎么卖啊?”
“看你说的,俗话说’店里有货穷不了客,只要生产出来,到时候自然会有人上门收货!假如你们要是也想养,到时早说就行!”
秀花弟媳妇紧盯着秀花笑了起来,让秀花有点莫名其妙。
秀花没有吱声,自己坐在那里暗暗寻思做错了什么?
第二一七章 女人心事
秀花弟媳投来的笑让秀花很是不解,这弟媳莫非在嘲笑自己,秀花心里想着,自然也就不自在起来。
毕竟是娘家人,若是真的嘲笑自己,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再说了,养猪这事本来是个脏活、累活,恐怕这弟媳也做不来这事情,所以才露出这样的笑,但是就是因为这样,也不至于嘲笑自己啊!
秀花想着,不由得轻声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有瞧不上俺这养猪的活儿!”
“姐姐,我的好姐姐,看你说的,我哪里有那本事,看不起这,看不起那的,我只是有点私房话给你说说!”弟媳趴在秀花耳旁小声说道。
杨青林看着两人神秘的样子,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老穆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出了房门,留下了秀花与弟媳。
“看你刚才的笑就知道笑中藏针,还真的让我猜着了!”
“哪里有什么针,只是这几天一直有个心事,你说这柱子本来说好回来的,这到春节没有几天了,到现在也没有见人影,不会是半路上遇到什么狐狸精了吧?”
弟媳的话,让秀花听着一愣,弟弟柱子自打结婚第二年,便跟着别人走南闯北的,这么几年来,虽然也挣了些钱,但是带回家来虽说比农业收入多些,可是总也没有别人想象得多,这几年,弟媳虽然有爹妈陪着,吃喝不愁,可一到晚上,独守空房的日子,略显得有点孤独,秀花虽然心里明白,但是这话却不能点透,于是说道:“看你想哪里去了,再说了他这几年一直在外忙生意,虽然没有挣多少钱,但也比在农村种地挣得多,再说了自家的兄弟,咱最了解,就他那胆量,我再借给他个胆,他也不敢惹什么精?”
秀花说得很是坚定,他自幼与弟弟生活在一起,小时候,弟弟胆子就小,在外受人欺负,自己总是要帮他找对方讨个公道,幸亏这几年跟着朋友在外学做点生意,不然在家不知受多少闲气呢?
“姐,你说自从前些天接到柱子的信中提到来的确切时间,我就天天在盼着,结果盼了这么几天,却依然没有把他盼来,现在晚上一合眼,满脑子想的都是他,就在昨天晚上,梦到他带着一个女人回家来了,你说怪不怪?”弟媳有点紧张地絮叨着。
秀花看着面前的弟媳,弟媳小名巧姐,据她刚嫁来时说,当年起名时由于正在上演《刘巧儿》,所以父母便借用了这电影里的刘巧儿的名字,起名叫巧姐,这巧姐小时候还真的是应了他这名字,心灵手巧人人夸,在学校里,也曾是当年班里的三好学生,可是家里重男轻女思想重,只让她上了个小学毕业,她爹便以女孩认识几个字就行的理由,让他辍学在家跟着生产队务农挣工分,直到现在一提起这些往事,她还要抹上几滴眼泪呢!嫁到杨家这么几年来,两人聚少离多,秀花自认为两个人也习惯了,没有想到现在弟媳突然提出了这种不伦不类的想法,让她有点吃惊。
“哎,你看这事闹的,柱子说来没有来,你等得有点心焦,做梦也是正常的事儿,你要是对他在外不放心哪,节后就跟着柱子一起走出去做生意,家里的小梅让两位老人给你照看着。”秀花劝慰道。
“孩子才读书,我这样离开她,怕她想我,哎!其实我也会想她啊!”巧姐叹了口气。
在巧姐心里,孩子与柱子一样重要,去年的时候,柱子就想带着她一起出去做生意,她心里放不下孩子,所以才没有去,而现在经秀花这么一提,自己的心有所松动,特别是上次柱子回来给她讲,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柱子给她带回来的内衣,她一件也没有穿,倒不是她不想穿,而是不敢穿,那些内衣,在农村人眼中,简直就是有点露骨,她怕穿出去遭来非议,柱子不知跟她说了多少回,说那叫文胸,在城市里,大街小巷的姑娘媳妇们都穿,到了夏天,那简直是一道让人看得眼花瞭乱的风景,可她就是羞于穿出去,有时想柱子想得睡不着时,便拿出那内衣来,在身上比划比划,想着柱子的好重新睡去。就是这样,巧姐也还是不太心甘情愿地将孩子放在家中,自己跟着柱子一起去看外面的世界,一起去感受那让人心驰神往的时代气息,而陪着孩子守在家中,祈盼柱子的回归。
“看你,也是个贤妻良母,不然早就离家跟着柱子去外面看看了,不过我倒是想着,你将孩子放在家里,我让穆宝经常来这里,陪她一起玩,等你们在外面混得好起来,也将孩子一起接过去,比现在一年见不了几次面强百倍,再说,像你们俩这年龄,哪有不要个二胎的,对你们来说,也不违反国家政策了,等柱子回来,跟他说说,随他一起出去,你就说我说的!”秀花本来心疼面前的弟媳,女人啊!也只有女人才会懂得,这心事就不可能让男人想得明白。
“跟着柱子出去这事,不用你来说,他早就有这意思了,只是我有点挂念小梅,所以才没有答应,你这么说,我还真得跟着他出去,到时候,说不定我们在外面的生意能做得大些!”巧姐没有直说思念丈夫,而是委婉地道出生意上的事。
“行,我支持你,你要是不好意思对父母说,到时候,我来说,只要你愿意,咱爹妈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你放心跟着柱子出去就是!”秀花的话让巧姐吃了个定心丸。
正当两人聊得高兴处,突然听到院里的杨青林高声喊道:“柱子回来啦!”
这一嗓子,让秀花与巧姐突然变得兴奋起来,秀花就是想看看弟弟来了没有,巧姐几天都在盼的人儿终于站到自己的面前了,两人没有说话,急着走出屋外,看到站在门口的柱子手里提着一个大包,正笑着跟老穆打招呼。
看到走出屋门的秀花,柱子高兴地喊道:“姐,你来得真巧,我还想着去看看你们盖的新房呢!”
“不是巧,是咱姐俩的感情,我与巧姐刚说完你,这真的是想啥来啥啊!”秀花边说,边走上前去,接过柱子手里的包裹,提着放手屋内,回头抓住柱子的手,亲切地问道:“刚才还说,你说好的几天前就该回来,为啥这时候才回来啊?”
“别提了,本来准备提前回来的,结果那边也下雪了,下雪,车少人多,所以又耽搁了几天!”柱子解释道。
“你看,我说弟弟没有什么事吧!”秀花对着站在屋门口还在愣神的巧姐提醒道。
巧姐没有答话,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秀花看得真切,巧姐的双眼早已噙满了泪花。
“别再愣着了,柱子饿了吧!快快,去邻居家叫咱娘,准备做饭,迎接咱们家勇士的到来!”秀花的提议,立即得到全院人的响应,不一会儿,锅碗瓢盆交响乐在杨青林家中奏响起来……
第二一八章 峰回路转
柱子的归来,不仅给全家人增添了喜庆的气氛,而且还带来了一系列外界的新闻,这些新闻是任何人无法从电视上看到,也无法从收音机里听到的,全是柱子几个月来在外打拼时耳闻目睹的,有生意上的事,也有与朋友交往所发生的趣事,很多虽然仅是些平常事,但是对于久居农村的人来说,都是鲜有所闻。
老穆看着柱子演讲得眉飞色舞,围着的家人都听得津津有味,不便打扰大家的兴趣,终于等到柱子讲累了,端起面前的水喝了两口,老穆觉得该自己提问的时候了,于是试探着问道:“你在外这一晃也几年了,要咱这十里八乡也算是见过市面的人,在外面有没有合适的生意做?咱也都跟着你发点财。”
柱子听到老穆提到生意,不由得瞪大眼睛,这几年里,自己在外东奔西走,还是第一次听到老穆这么问,略一沉吟道:“姐夫,你这话还真的猜着了,这次回来,我真的看好一件生意,只是做这个生意,我还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回来就想着大家共同凑点钱,先做起来,估计用不了一年,就能将大家的本钱收回来,就看大家感不感兴趣了!”
老穆听到柱子提到有好生意,立即接道:“假如真如你那样说,还真有保证?”
“那当然,这么多年,我在外也没有白混,原来碰到不少生意都可以做,只是缺少资金,所以也没有做下来,现在自己也积攒了些钱,如果亲戚朋友再凑些,这生意就能做起来,到时候,大家的钱我会加付利息返还的。”柱子心里清楚,这次回来,目的除了过节,重要的就是想筹点资本,做个较大的买卖。
“假如还本付息,那不如入股呢!”老穆想到村里的入股,更适合自己,不仅能够多得,而且可以连续分红利,这样的事情,何乐不为呢?
“入股?”柱子虽然在外听说过这个词,但是还没有参和过,于是有点吃惊地问道。
“那就是投点钱放在你那里,做生意赚了让大家分红,你看这样的事情在我们村搞得就很好,大家的积极性也高,假如这样的话,我相信,大家也会入得很积极!”
“这种事情,我还真没有想过,但是你说的这个办法可以考虑,你这里自然可以入股,至于其他的人参与,那就另当别论了!”柱子虽然在家时间不长,但是老穆这么多年来对他的支持还是最大的,他第一年出门没有钱,还是老穆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交到他手上,才能顺利地走出家门,他从心里非常感激老穆。
老穆笑了笑,对于柱子的说法表示了赞许,转变话题说道:“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什么生意呢?”
“说起来倒也是简单,这么多年来,我就一直跟人赚钱,毕竟咱也没有本钱,做大生意咱也做不来,小生意咱也没路子,去年我试着投了一些资金跟人做服装生意,从南方往北方倒卖,这一年倒是顺风顺水,赚了不少,所以才想着固定下来,开个商铺,做这服装生意,用钱不多,就是倒卖,用钱多,就搞批发,如果再多,那就到南方联系厂家搞包销。”柱子口若悬河,不亏是在外吆喝卖过东西的,那小嘴练得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流畅不说,谈起来都是成套的方案。
“你这几年真的要练得有出头之日了!”老穆伸出大拇指夸道。
“也不能这么讲,只是?出来点路子,毕竟这么多年了,就是耳闻目睹,也该成为半个行家了!”柱子不谦虚地表白道。
一旁的秀花听得很是入迷,虽然柱子谈的对于她来讲,好似听天书一样,却也觉得面前的弟弟突然长大了,再也不是小时候那个胆小如鼠的小弟了,而是一个在外敢闯敢干的小商人。但有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那就是入股,这一点她非常明白,就是拿钱交给弟弟去经商,赚了可以分红哩!
柱子尽管讲得唾液纷飞,其他的话对她这个当姐姐的引不起什么兴趣,唯独这入股分红,才是让她最上心的,毕竟这一年在村里尝到分红甜头的她,提到这入股分红就有心动的感觉,可转念一想,又担起心来,假如将自己手里的钱都拿来入股,那就意味着自家打算盖的猪圈就泡了汤,这是她不忍心面对的。
秀花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之后,突然改变了主意,说道:“本来今天来就是来看你来了没有,我这一年没有见你,真的想你了,没有想到你带来这么个好生意,俺与你也不绕圈子了,咱这也没有外人,我就说句敞亮的话,我们村里分红,我这也分了两千多块钱,本来商量着要在节后盖个猪圈,养上十几头猪的,听你这么一说,哪里还有盖猪圈的心,直接交给你做生意,赚了钱分红不就行了!”
“这主意好!”老穆很赞赏地看着站在一旁的秀花。
“如果这些还不够,我还可以到村里再筹备些,毕竟村里分红,大家都分了些钱,至于你算不算股不要紧,先解决了你的钱荒,比什么都好。”秀花说的倒是心里话,没有想到这话引起了柱子的兴趣。
“分红,你们村分红,虽然在外没少听这个词,还真的没有想到分红就在你们身边发生了!”柱子稍作停顿,有点遗憾地接着说:“看来我还不如你们在家的人呢!”
“说的哪里话,我们这村里的分红是村里的新上任的书记,就是我那同学为了让大家跟着他一起富起来而想的办法,你现在假如有兴趣,可以到我们村去看看,一定会让你开开眼!”老穆说着不由自主地流露出自豪的眼神。
“你说的这个事,我一定尽快去看看,感受一下你们村的变化哩!”
秀花对于弟弟的本事,确实令她刮目相看,假如姐弟俩再提分红,有点没有姐弟情分,于是改口说道:“还是先说点正事,这次我们分的红利,就算借给你,俺也不要你的分红,你先拿去用吧,扣除当时我们盖房借你的钱,余下的部分,你有钱再还我就行。”
“村里人整日说亲兄弟明算帐,咱这姐妹也是一样的,我这也不会白用你们的钱,请姐放心,你给我的这些,我保证比你在村里的分红要多得多。”
“大话可不能乱说!”端菜进屋的巧姐提醒柱子说道。
“这哪里有什么乱说,更没有什么大话,没有这金钢钻,咱也不敢揽这瓷器活!”柱子拍了下胸脯保证。
“别说了,先填饱肚子,吹牛皮省得没有劲!”巧姐的话把大家逗乐了,全家人都笑了起来。
巧姐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转身又去厨房端饭去了。
第二一九章 生意参悟
吃过饭的柱子,便急不可待地问老穆:“姐夫,你看咱这下午也没有什么事,就想着去你们村转转!”
老穆对于柱子提法很赞成,立即回应道:“这没有问题,只是你刚来,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去也不迟啊!”
“生意场上的人,可不能休息,一旦休息了,哪里还有什么钱可赚,这就如同生意场上的人说的一样,商场如同战场,战机稍纵即逝,容不得你在那里犹豫,想到的事,就麻利地干,你不干,就会让别人抢先干,那你就失去了先机的优势,这可是生意场上的大忌!你说呢?”柱子说得很认真,好似在给大家上课呢!
老穆听得很入神,眼前的这位小舅子,变化之大真是意想不到,这次回来,不仅带回来看好的生意,而且对于生意场上的事讲起来也是头头是道,这钱放给他让自己放心。
还没有等老穆反应过来,柱子接着说道:“我算真的体味到你当年说给我的那句话了!”
老穆皱了下眉头,他真的不知柱子提到的那句话是什么了,反问道:“哪句话?”
“你还记得当年你送我出门的那一刻,你对我说的‘在外面,一定要用心,三人行必有我师,多跟人学着点。’这么多年,我一直坚持当小学生,从不在外面人眼前逞能,只是默默无闻地学习,这些年真的学到那些课本上根本看不到的东西,特别是从结识的商人的身上,看到很多常人身上看不到的东西,他们最大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人都是有想法的人,也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信心的人,并且他们想到做到,并且逢做力争成功,说真的,他们不仅是咱生意上的老师,更是咱生活上的老师!在日常生活上,他们都保持着乐观的生活态度,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似的,即便是遇么什么难事,他们总会想尽千方百计去克服,直到将问题处理得井井有条!”
老穆听到柱子这么讲,自己早将当年说的话放置脑后,记不上半句了,没有想到这小舅子真的将他的话牢记在心中,并且还一直坚持在做,还做出了这么大成效。
“你可真是有心人,正应了那句‘事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什么事,你用心去做,都能做出一番名堂来,现在看,你在外真的值了!”老穆从心底里夸赞面前这位刚满三十岁的小舅子。
“呵呵,过奖了,我也只是学了点皮毛,就是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下步才是最重要的,学得再好,假如咱不亲自去做,那都是白学,甚至是还不如不学,所以下同不仅要尝试做,而且还一定要做出个样子来,否则这些年在外的功夫都等于白废了,你说是不是?”
全家人都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柱子转眼看着大家的赞许,心里有点美滋滋的,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站在对面的巧姐挥了下手,说道:“快把我背来的包拿来!”
巧姐急忙转身,从身后将包提起来放在了柱子面前,柱子打开包,大家注意到了除了吃的,便是几块五颜六色的布料,柱子拿了些吃的放在桌上,对老穆说:“咱走的时候带给穆宝吃。”
“咱家里什么也不缺,还是留给小梅吃吧!”秀花急忙应道。
“只顾与你们说话了,咱家小梅呢?”柱子瞪大眼睛问巧姐。
“她一放假,就去她姥姥家了,说是找她表姐玩,本来这两天接她回来,没有想到这不下大雪了吗?咱过两天去走亲戚时将她一起带回来就是。”巧姐回应道。
这话瞒得过在座的所有人,并不能瞒得过柱子,当时自己写信确定回来的日子,巧姐就准备将小梅送到娘家了,还说成孩子自己闹着去走亲戚,真是可笑。可这话是两口子的事,巧姐不明说,柱子心知肚明,更不便说破,于是便不再接话,转而又拿起一块布料,对秀花说:“姐,这块布料,是上好的丝绸,我带回来送给你做件好衣服!”
“我不缺衣服,再说了,咱这农村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咱哪里还称得上这丝绸,你还是留给巧姐吧!节后,你在外做生意也正好需要帮手,到时候带着巧姐一起出去,那时让巧姐也跟着你穿金戴银,让她跟着你享福才是!”秀花这话是一语双关,她寻思着这柱子没来之前,正与巧姐商量着节后跟着柱子出去的事,偏就这么巧,话还未落地,这柱子就进门来,并且还说出自己来年要做买卖的事,这不正合他们姑媳说的话了吗?
“巧姐一定要去的,到那时哪里还缺什么衣服,更不缺什么丝绸,我送你只是当小弟的一点心意,你就领了吧!”柱子半开玩笑半认真的神态,将秀花逗笑了。
“好,那咱就不客气了!”说着,伸手接过那块布料,摸了一把,细滑得如同摸到冰上一样,柔软得像是新弹的棉花,虽然嘴上那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人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然这弟弟竟然还没有忘记她这位当年对他照顾有加的姐姐,自己怎么能不高兴呢?
柱子接着在包内翻找着其他的什么东西,坐在对面的老穆抬手腕看了一下表,提醒道:“要是下午去我们村,咱回头再说话,现在该走了,晚上你还要回来呢!”
“对,回头再说吧,咱也走吧!”秀花经老穆一提醒,也附和道。
“你说得对,咱先去您村里看看!”柱子说完站起身来。
一直在那静静地闻听他们说话的二老,听到柱子要跟着老穆与秀花去小王庄,也跟着站起身来。
杨青林交待秀花说:“别让你弟弟在那里耽搁久了,现在天短,早让他回家来吃晚饭,我们做好饭等着他。”
“你放心吧!你儿子已经不是那个胆小的孩子,现在人家也是见过市面的人,你就好像对他从来就不放心似的。”秀花有点撒娇似地朝杨青林扮了个鬼脸。
“就你心眼多,俺不是不放心,是怕他在你们家里吃饭,还要走夜路!”
“放心吧,要是走夜路,我们俩来送他就是!”父女俩这边拌着嘴,柱子已从屋里推出自行车。
杨青林从桌上拿起柱子放在案板上的零食,找了个布袋装好,递给秀花,秀花谦让一回,众人都劝道:“给穆宝捎的,用不着再客气!”
穆珍与杨青林道声别,三个人便说笑着出了家门,向小王庄驶去。
第二二O章
穆宝见到柱子的到来,表现异常兴奋,拉着柱子的手叫道:“舅舅,我可想你了!”
“你想我,我也想你啊!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柱子说着,从车把上取下带的小食品递给了穆宝。
穆宝接过布兜,直接跑到堂屋往案板上倒了个底朝天,”哗啦“一声,倒出了有着五颜六色的精美包装的小食品来,穆宝当时一愣,随手拿起一个小包装,有点爱不释手,尽管穆宝从包装的那些字面知道是吃的,却不舍得打开那精美的包装,好像一打开,便失去了那包装的完整,柱子看到穆宝的神态,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怎么不知道如何打开吗?直接撕开吃就行!”
“知道,当然知道,先不打开,我要让庄里的小收看看,免得他不知道,我也有这样的好东西!”穆宝看了一眼柱子,念叨着说。
穆宝这句天真的话,把柱子逗乐了:“案子上不是还有吗?”
“那是姐姐的,我只要这一个就够了!”穆宝说完,向院外跑去。
“看这孩子,见了好东西,不知找谁去炫耀去了!”秀花笑道。
“炫耀是好事情,知道炫耀说明他有上进的心,并且有不服输的心!”柱子夸道。
“咱不说小孩子的事,我先陪你去村南转转,你在外这么久,也是见多识广的人,多给村里提提意见,说不定你会让天成感激你呢?”老穆说完,便直接向院外走。
柱子紧随其后,两人并肩到村南的饲料厂,在柱子眼中,饲料厂虽然不大,但是却盖得很紧凑,由于春节临近,加上雪天运输不便,虽然没有往常的热闹,但是轰隆隆的机器声,依然显示着这饲料厂的繁忙节奏。
刚到大门口,恰好碰到天顺出来。
“哥,你来有什么事?”天顺与老穆打着招呼,天顺看到老穆领着陌生人来厂,误把柱子当成了客户。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饲料厂的厂长王天顺!”还没有等老穆介绍柱子,柱子伸出手上前握住天顺的手自我介绍道:“你好,王厂长,我叫杨柱子,来这里走亲戚,专程来看看咱这工厂!”
天顺一听,更让他觉得柱子是老穆领来的客户了。
“欢迎,欢迎,你看我们这里有什么你需要的,尽管给老穆哥说就行,我们这企业,他也是比较了解的!”天顺很客气地说道。
“你看,我只顾听你们说了,他不是来要什么东西的,他是我内弟,专程来看看我们村变化的,这不刚从外地回来过节,就让我带他来咱村转转,你误会了!”老穆连忙解释道。
“我还真的有点搞糊涂了,不过经你这一说,我听明白了,那也欢迎啊,毕竟是从大庄上来的,可以对咱这小村提提意见,谈谈看法!”天顺觉得,面前的柱子确实与长期在家的人不一样,言谈举止都与农村人有很大不同。
“你太客气了,我听姐夫说你们村搞的村办企业,给全村人带来的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就觉得好奇,来到后,没有想到比我想的还要好很多,我到过南方的小村,他们村办企业就做得很好,你们这种规模,可以与他们的村办企业相比美了,真的不简单!”
对于柱子来说,小王庄的变化与其在南方某市接触的农村相比,虽有天壤之别,但是却知道在哪村唱哪出戏的道理,这是在小王庄,自然要说小王庄的好。
柱子的这些话,恰好被一步踏进来的天成听了个正着,天成听完,拍了几下巴掌。三个人转过头来,看到天成,老穆立即对柱子介绍:“这就是我那同学天成,你应当认识!”
“认识,当然认识!”柱子说着,伸出手握住天成的手:“哥哥,听说你管理的这村庄,我就知道你真的不凡啊!”
“看这兄弟,刚一见面,就给哥戴高帽了!”天成说笑着。
“哪里,我是说的心里话!”柱子回答道。
“听老穆哥说,你在外几年了,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我这点雕虫小技,还会入你的法眼啊!”天成的话让柱子有点吃惊。
“怎么这么夸小弟,实在不敢当,我也只是在外面瞎混,这么多年,也没有混出点名堂,倒是让我看到你这村里的变化,感到你才是位大能人呢!”柱子的嘴这几年真的是练出来了,说出来总会让人听着舒服。
“看看,说得咱也不好意思,咱这做的这点事,也不算什么大事,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柱子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了看老穆,老穆在那里只是静静地听他们说话,此时看到柱子投来的眼神,立时觉得像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接口说道:“有话就直说,这里也不能算是有外人,只要意见好,对咱这村庄发展有用,我与天成都会感激你的!”
“感激谈不上,不过说出来你们可不要生气!”柱子卖了wh 关子说道。
“哪里会生气呢?”天成急忙答道。
“那我就直说了,刚才看到你们这里的,确让我感到吃惊,因为在北方的农村,我去了不少,像你们这村里有餐馆、村办企业的,还真的没有碰到,不过,你们再在搞的,与南方的农村,差距还真的不小,南好发展好的农村,不仅局限于农副业,更重要的是各类加工业发展得也不错,带动了村里的相关产业,有些好的村,真的是富得流油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天顺插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们不成,有机会你们可以出去转转,学习一下他们发展的经验,到时候说不定对你们有很大好处!”
“真的有必要走出去,不然我们只是井底之蛙,摸着石头过河,瞎子摸象的本事,说不准还会走上一段弯路呢!”天成总结道。
“我只是随便说说,也只是说我的所见所闻,不见笑就好!”
“哪里会呢
第二二一章 钱如流水
三个人站在种猪场外,柱子听着王天成的介绍,思绪早已飞到江南那些迷人的小镇,因为生意上的事,自己在那里住过一阵子,那里的猪场比这大得多,并且盖的猪圈也比这里的漂亮很多,当天成的介绍停下来时,柱子认真地说道:“对于养猪我懂得不多,不过我在南方时,看到乡村养猪都上了规模,至于放养量我说不准,听一个认识的人说,他家乡的猪可以供一个省的老百姓吃肉,由此想来,量大得很。”
天顺接口道:“难怪今年的猪肉价格一直走低!”
“其实现在的价格还没有走到最低,从目前的肉价来看,还有钱赚,不过听你这么一说,节后的情况不容乐观!”天成有点失落地说道。
“我对这个不太熟悉,所以只是说南方的一些关于饲养猪的见闻,至于其他的我也说不上半句了!”柱子感到天成有点不高兴,故意转换了一种口气补充道。
“天不早了,你晚上还要回去,咱先走吧!”老穆感到气氛与来时有点异样,当即招呼柱子道。
“看,你这急什么,晚上不走了,到我那里喝点!”天成突然省悟似的叫道。
“晚上不喝了,我刚回来,还没有在家暖热板凳,就跟着姐夫来你们这里了,家里做的晚饭还等着我呢!有时间我再过来,陪你喝两盅!”柱子说完,便意欲离去。
“如果我刻意留你,就显得有点不尽人情了,欢迎你下次一定来,将你的见闻讲给我们听!”天成对于柱子的所见所闻虽然听得不多,但是对于柱子的一些提议,却触动很大,原来打算大干一场的天成,听到柱子的话,更加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老穆送走了柱子,回到屋内坐下,秀花有点担忧地问:“你说咱这点钱,是借给柱子,还是盖猪圈呢?”
“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难怪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变得也太快了点吧!”老穆惊叹道。
“这不是变得快,我们全部家当都在这里,假如柱子说的可以,那倒没有什么问题,假如要是赔了,我们的家当也就打了水漂,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秀花的话让老穆无语了,亲姐姐不相信亲弟弟,他这个当姐夫还能说些什么呢?对于柱子这么多年的收益,他是看得到的,从今天与柱子见面的聊天来看,柱子较刚出去的时候,变得成熟多了,单从这一点上说,柱子提出来的经营方案,一定是赢算大,输的可能性小,想到这里,老穆劝慰秀花道:“咱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从咱村里这一年的变化可以推断,柱子在外做生意,我们只能给予支持,咱们不支持,谁支持呢?再说我们的钱就是给柱子当学费,咱都心甘情愿,就看他在外用心的程度,我敢断定,柱子在外不会让大家失望!”
“你说得有道理,俺听你的,要不是有点犹豫,俺就将钱交给柱子了,就是这么一犹豫,才没有让他拿着,你看春节前后,咱们再专程给他送过去如何?”秀花的回答让老穆没有了言语,女人啊!真的猜不透还能想些什么?
老穆站了起来,走到院里,来回踱了几步,站在那里,盘算着心事,节日到了,手里有了点钱,本可过个相对富足的春节,可是这钱又有了婆家,至于明年,那也只能看造化了……
第二二二章 未雨绸缪
老穆盘算着明年的事,说到底就是个钱的事,就是再怎么想,好似也没有什么用处,毕竟还有点遥远,而春节临近,节前的事才是火烧眉毛的事情。
节前的准备,与往年比起来,也没有特别要求,而最让老穆放心不下的,便是在学校补课的穆珍,几天前的事,如在眼前,穆珍从小便不是惹事生非的孩子,而现在遇到了这样的麻烦,实在让老穆有点忧心忡忡,在滨湖中学,先是染上难言之瘾的皮肤病,后来又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而现在又生出这档子事来,这些麻烦看上去都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却严重影响了孩子的心情。
老穆由穆珍想开去,这一年来,对于这个家庭来讲,也是不平静的一年,秀花两次让人骗钱,自己教师转正因为学历而搁浅,总的来说,没有一件是平静的,再过几天,就是除旧迎新的日子,就在这几天里,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否则这春节都会变得黯然失色。
老穆想着想着,便将焦点集中到穆珍的身上,当下,最要紧的还是穆珍,再过两天就要放假回来,自打穆珍去谷城一中上学以来,自己便没有太关注穆珍的生活学习,无论是放假还是入学,都是穆珍一个人去应付,而现在出的事情,让他增添了几分不安,面对冰天雪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无动于衷,不管不问,这次最有必要亲自将穆珍平安接回来,也只有这样,才会将隐患消除在萌芽状态。当初仅仅是因为穆珍的英语不太理想,便选择让其回乡镇中学留级补习,细想来,这件事情本身,有着很多遗憾,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老穆一声不吭地在院里思索着,穆珍节前的成绩虽然在新生中还算理想,但中考毕竟是全体学生的比试,真正的比试是不分伯仲的,如果在下学期依然没有超越复读的学生,那就意味着下年的穆珍一样成为复读生。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次自己要亲自去接他回来!”老穆想着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老穆顺手抽出一根烟来,放在鼻子下嗅了嗅,然后叼在嘴里,掏出火柴点上,依然没有放弃自己刚才的思虑,二蛋帮了穆珍的忙,打伤了人,虽然天成说他小舅子会帮这个忙,现在是否放出来还不清楚,假如没有从派出所放出来,对于二蛋的家庭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不行,先去清城中学去问问情况,如果没有结果,自己就是再去找一趟大安也没什么要紧!“这次老穆又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你在念叨什么呢?”听到老穆在那里自言自语,秀花对着老穆叫喊道。
专注于思索问题的老穆猛然一惊,抬起头来,看了看秀花,吱吱唔唔道:“没,没有什么,只是想着穆珍快该放假了,这冰天雪地的,担心他回来不方便,我想着去接他回来!”
“也对,这两天只顾忙着过节的事,倒是忘了去问问他在学校冷不冷?”
秀花的话让老穆也有些担心,但是这担心很快消逝了,回应道:“没事,他跟着胡国庆住的,假如要是冷,胡国庆会帮他的!”
“你说的这话,倒还真是,过几天就回来了,恐怕也不会冻着他。”秀花自我安慰道。
“明天恰好是清城大集,我去赶集备点年货,顺便去学校看看穆珍,省得咱都担心他!”老穆好似跟秀花说,又好似在自言自语。
秀花没有听清楚老穆絮叨什么,刚想再问一句,厨房烧锅的穆艳大声叫起来:“娘,锅里水开了,快点下面!”
秀花忙不迭地去了厨房,留下老穆一人依然在那里沉思着……
第二二三章 如释重负
清城的年集是几十里地远近闻名的大集,毕竟是离过年还有几天时间,那些值勤的大公鸡准时扯天嗓子,打破了冬夜的宁静,叫醒了急着赶路经商的人们,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虽然路上化过的雪结了层薄冰,但是依然没有阻住清城赶大集的人流。
鸡叫三遍时,清城镇的各个街道上已经布满了那些早起的商人,手电、马灯将夜幕悄悄拉了一点缝隙,透出微弱的光,包子锅飘出的清香,让人闻到垂涎欲滴,油条锅发出的“吱吱”油炸声,敲动那些早上空腹人们的神经,各条街道上人影攒动,有清理积雪的,有忙着支起摊位的,有摆设商品的,这些生意人一天的忙碌,就在这寒冷与安宁中揭开了大幕。
清城镇摆好了节日礼品的大阵,四方百姓也都起个大老早,从四面八方涌向清城镇。太阳公公还没有露出笑脸,老穆与其他人一样,早早吃了饭,骑车出门直奔清城镇,想着早早准备些年货,然后去学校看看穆珍,随便问下二蛋的情况。
由于路上结了薄冰,老穆一路上骑行得小心奕奕,担心不小心摔了跤,闹出笑话来。
过了最后一座小桥,就是清城镇,这小桥虽只是横跨在灌水渠上的石板桥,却由于灌水渠两边的护坡稍高,形成的坡度让走在这冰滑路面上的人们绝不敢掉以轻心,老穆提前下了车,正欲上桥,前面两个人的说话声却将其注意力吸引过去,老穆一愣,慢慢紧随着,不由得屏气细听了来。
“听说打你儿子的那个小青年让派出所给放了。”走在路中间的老头对同行在其左边的驼背说道。
“我也是昨天听说的!”
“据说打人的没有什么罪?”
“哎!怎么会没有罪呢?我今天就是为这事,才这么早来的,我要到派出所理论理论!”
“你理论啥?”
“我儿子的眼睛到现在还睁不开呢,怎么就能说他没有罪呢?至少也要包工养伤吧!”
“你真不明白,我昨天听派出所里开车的大侄说,是你儿子先动的手,打他的小青年只是正当防卫,当然没有什么罪了!”
“那,那至少也要出点医药费吧?”
“你还蒙在鼓里呢?”
“怎么会蒙在鼓里?蒙在什么鼓里?”驼背的老头扭头对着路中间的老头问道。
“你真的不知道啊?”
“我知道啥,我就知道他打了我儿子,就应当包工养伤!”驼背的老头有点生气地说道。
“你不知道实情,当时是你儿子与其他几个人想着向两个学生借钱,虽口头上说是借,但实际上形同抢,这就是犯法,打人的小青年就是打抱不平,本来并不想动手,你儿子先动手打那小青年,结果被人打到你儿子眼上,这是实情,你可千万别去派出所,否则只能是自讨苦吃!”
“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能有假,这可是从派出所传出来的,并且听说你儿子与那几个同去的,还要吃官司呢!”
驼背老头立马没有了刚才的底气,有点怨气地说:“我这儿子真的不争气,整日跟着那帮不务正业的孩子混在一起,也不知在外做了多少恶,我管不了,现在让派出所来管管,倒也省心!”
“看你说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至少也是初犯,看找找人,能不能免了官司,才是上策!”
驼背老头没有立即回话,两人觉默了,老穆的心却不平静起来,暗想:“照此猜测,被二蛋打的就是驼背老头的儿子,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咱这派出所出了同样将眼打伤的事件?”
老穆将速度放得更慢了些,想仔细听听他们二人还议论些什么?
“咱哪里有什么事在派出所,你大侄在派出所开车,看能不能帮这个忙,让他帮着通融通融,别让咱吃这官司,中不中?”
“这也倒是,我给你问问他!”
“我到集上买点东西,跟着去你家一趟,这大过年的,咱也不能空着手去你家啊!”驼背老头客气起来,俨然没有刚才的虎气。
“我也只是搭句话,都是邻里乡亲的,也用不着那么客气!”路中间的老头轻松地回应着。
“太谢你了,就是不给你买什么东西,也不能白着你大侄,这大过节的,到集上买些东西,咱一起去你家!要不然,就显示你帮得没有诚意!”驼背老头说得很认真,路中间的老头点了点头,认可了驼背老头的话。
“那打人的,听说是下李村的,说是会些功夫,据说他手下留情,不然你儿子的眼都不会保住,听大侄说,这人为人忠厚,平时从不惹事生非,并且吹得一手好唢呐,说不定你在村里丧事的吹响队里还见过这人呢!”
老穆听得真切,下李村足可以证明说的打人者一定是二蛋无疑,来时悬着的心落了地,二蛋已经回了家,并且确实如天成说的,正当防卫,无罪释放了。
老穆感到混身轻松了许多,心里憋了几天的怨气立即无影无踪了。
第二二四章 遇险添愁
老穆悬着的心落了地,便取消了去学校找穆珍的打算。
抬头向清城镇望去,直对着道路的街道人影清晰可见,老穆也不打算再骑车,还想听听两位老头还会谈些什么内容,他断定这驼背老头一定是那位挨打者的父亲。
老穆想着,紧走了两步,离两位老头的距离更近了些。然而令老穆非常失望,老头已经发现了跟在其身后的老穆,随后再也不聊打人的事情,让老穆很是失望。
老穆并没有放弃,依然不动声色地跟在其后,很快三个人已经到了清城镇市场,市场上的人流虽然还不是很多,但离得近的赶早的人已经提了大包小包,准备回家,因为不打算再去学校,老穆的时间相对宽松了许多,担心时间久了,市场上的人多,推着自行车不太方便,便打算将自行车寄存起来,老穆左右查看了一下,想找个寄存自行车的地方,正当他张望之时,从路边走过来一个小青年,身子一歪,一只手恰好抓住了老穆的前车轮上,老穆惊叫:“摔伤了没有?”
“你怎么往我身上推?”小青年没有直接回复老穆的问话,反倒打一耙道。
“我怎么往你身上推了?是你摔倒,趴在了我的车轮上,反倒愿我了!”老穆反驳道。
两人的争吵,立时站在前面走着的两个老头回转身来瞪着老穆,老穆正专注于与摔倒的小青年争辩时,就见那驼背的老头急步向前,抓住了老穆背后一个中年人正伸向老穆口袋的黑手,老穆猛地回头,与那中年人四目相对,随即发现口袋里装的两张百元大钞已经拽出了一个角来,老穆这一惊非同小可,再回头看那抓车轮的小青年,早已不知去向,驼背老头正迟疑间,被他抓住的中年人也快速挣脱了驼背老头的手,紧跑几步,一步一踉跄地向市场中的人群中跑去。
这一瞬间的变化,立时让老穆对驼背老头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激,老穆将自行车插住,对驼背老头连声说:“谢谢,谢谢,亏你帮一把,不然今天的年集白来了。”
“没有什么,你要小心,别再让他们盯上你,不然你的钱财真的就归他们了!”
“敢问老爷子尊姓大名?”老穆恭敬地问道。
还没有等驼背老头回答,站在一旁与之同行的老头抢先答道:“他是咱这十里八乡的热心人,姓常,你去东镇村直接问常老头,没有人不知道的啊!”
“那好,我一定登门表示感谢!”
“不用谢,咱也凑巧碰上,如若不然,咱想帮也帮不了忙。”常老头好像忘了刚才的不快,急忙回应着。
“看你也不是一般人,要注意防贼才是,年集人多,少不了这个,当心点好!”站在常老头一旁的同行者劝慰道。
“那是,那是,咱这不是没有经验吗?”老穆苦笑了一下。
“好,好,你忙吧,我们走了!”常老头扭头向市场中走去,老穆看着两位老者离去的背影,站在那里发起呆来,想着刚才的一幕再加上两位老头说的那番话,自问道:“这事情倒底还帮不帮呢?”
在市场上转了一圈,老穆将欲购的年货备得也差不多了,说是年货,其实全是些过年所必须吃的青菜,另外,他又多提了六斤点心,这是在他来之前预算外的,可这点心他必须备,今天的事,假如没有常老头帮忙,恐怕这些东西都难买得成,说什么也要去一趟,看看这常老头倒底是个什么情况,然后再决定该如何定夺?
第二二五章 善有人帮
与来时有所不同,路上的冰已经融化了些,家乡的粘土便发挥出其专有的特性,不一会儿这自行车的两个轮子上便粘满了泥巴,老穆不得不停下来,在路边找个干木棍从车轮下抠那牢牢粘上去的泥巴。
“哎,这不是穆老师吗?”一个女人的声音,让蹲在那里的老穆应急性地抬起头来,看到向他打招呼的女人站在路中央,看上去有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圆圆的脸蛋,留着学校学生常见的蘑菇头,一双大眼睛直盯着自己,十分的传神。
“你是?”老穆看着面熟,却记不起站在面前女人的姓名,只隐约记得这应该曾经是自己的学生。
“这么多年没见,你当然想不起来了,我叫田英菊,当年住在我姨家跟你读书,想起来了吗?”田英菊边说边向前走了两步,来到老穆的跟前。
“田英菊!”老穆重复了一句,若有所思地说道:“记起来了,你姨在我们村,天顺是你姨哥,对吧!”
“对,他们都还好吧,我也是有些年没有去他们家了,这不刚从东北回来没两天,还没来得及走动,就下了这场大雪,今天到集上买些东西,准备到你们那里串门呢!”田英菊连忙解释道。
“你这么多年回东北了啊?”老穆立即想到,当年自己刚拿起教鞭时,班里唯一一位外地的女生,就是面前的田英菊。
“你这回来专门来走亲戚的啊?”老穆有点迷惑地问道。
“我婆家就是咱这东镇村的,由于公婆都在家,所以每年都会回来住些日子!”田英菊说得很爽快。
“东镇村,你在东镇村?”老穆有点吃惊地问道。
“怎么,你在那里有熟人啊?”田英菊看着老穆的眼神,感觉有点奇怪地反问道。
“还真的打听个人,说是你们村的常老头,你认识吗?”
“认识,当然认识,他就跟我公婆住一个胡同,并且与俺公公还没出三服呢,按照辈份,我还要叫他二叔呢!”田英菊的回答让老穆更加吃惊,心中暗想:“看这世界说大,大得出门难碰上熟人,说小时,小到不出一里地,便可结识两个有缘的人!”
老穆蹲得有点累,站起身来说道:“听说常老头是你们村的名人?”
“名人,这倒没有听说,只是知道他是村里的热心人,谁家有事,只要找到他,那是有力出力,有钱出钱,他就是这么一个人,有人说他爱管闲事,他整日乐哈哈的,也从不与人计较,其实也并不是什么名人!”田英菊说起这常老头还真的知道一些。
“听说他儿子被人打了!”老穆接着问道。
“这事你也知道,他那儿子真的不像他,初中没上完,就下学在家,跟着邻村的几个年轻人,有点儿不学好,整天不是喝酒就是串巷,无所事事,如果不出什么事,那才叫怪呢?就说这挨打的事,听说下雪前的那天晚上被人打的,住了两天医院,昨天派出所的人还去了他家,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具体的我也不十分清楚!”田英菊好似如数家珍的说了一通,让老穆心里立时清楚了常老头这儿子的情况。
“小孩子,难免犯个错,树大自然直,等过两年,有大人心眼,也便不去惹事生非了!”老穆听到田英菊的话,故意轻描淡写地应付了几句。
“也是,您看,只顾与您说话,我帮您推车子吧!”
“不用了,你还是忙你的事吧,我自己来就行,过了这一段,那边就是公路,也就没有这么难走了。!”老穆说着,向田英菊挥了挥手,示意她去忙自己的事。
田英菊又客气了一回,便向老穆打了个招呼,转身向集市走去。
老穆稍一迟疑,本来还想着再问些什么,然而看田英菊已掉转身,也便没了言语,继续蹲下身抠着泥巴,心里却没有平静:这常老头人缘很好,儿子自然也不差,只是现在年龄还小,还不懂什么事,不然,怎么会助纣为虐呢?我应当帮他,不能让善良的人寒心,更不能让常老头的儿子这么小便有牢狱之灾啊!老穆心里想着站起身来,深深吸了口气,推起车来向前猛跑。
第二二六章 祈盼转机
老穆好不容易推车到了公路上,像获得重生似的骑上车,脑子开始思索着常老头儿子的事情,这件事假如自己不插手,常老头的儿子真要有个牢狱之灾,自己的良心上也会受到谴责,再说了孩子年龄小,又不谙事事,哪能还不犯个错,犯了错,改过自新才是上策。
老穆回到家,将买来的年货往家中一放,头也不回地便向村中走去,他心里明白,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事先与天成说说,看能不能找其内弟将这事抹平了事。
“天成在家吗?”转眼走到天成家门口的老穆对着院里喊道。
“老穆哥,快进来,他刚出去,说是去猪场看看呢!”院里莲英看到老穆热情地招呼道。
“那我不去种猪场找他吧!”老穆说完便回转身向种猪场走去。
刚到种猪场外,便听到几个人的说话声,老穆站住脚,担心自己进去不方便。
“哥,今天清城镇大集上的肉价,跌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比前两天我们杀的猪价少了五毛,这个价格要是比起前几天的价格,降了近一块钱了,你看就现在这个价虽然还没有降到成本,可是要按这个速度降下去,恐怕会降到成本以下,这样养猪不仅赚不到钱,估计还要赔钱啊!”老穆听得出来,这是天顺的声音。
这声音过后,便是一片沉默。
老穆暗自思忖:“今天在集上只顾买些自己的所需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去肉市,听天顺说的,他们一定有人去肉市上了解价格,所以才这么清楚肉价的升降,正如天顺说的,假如肉价再降,直接影响的是天成种猪场的收入,再延伸就是全村人的收入,这可是大事!”
老穆想到这里,突然发现对于天成来说,这才是大事,而自己想说的事比起这大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事,老穆左右为难,正欲转身离开,恰好被从屋内走出来的天成看到。
“哥,你来找我吗?”天成急忙招呼道。
老穆听到叫声回头笑了笑:“我听你们在商量事情,怕影响你们谈村里的大事,所以回头再说吧!”
天成听得出来,老穆话里有话,追问道:“你有什么事直说,再说我们议论的事情虽然是村里的事,你来了,也可以参与一下,何必躲着呢?再说咱这村里的事,说到底是大家的事,每个村民都有发言权,你就是不来,我还打算去听听你的意见呢!”
“我也没有什么大事,你刚才说村里的事,我还真的想说几句!”老穆被天成的话所感染,早将自己想说的那点事抛到脑后。
“刚才听你们说,猪的价格下降了,但是按你们刚才说的,就是降到现在还没有降到成本以下,我个人认为,这时候,就当稍等一下,这是观察行情阶段,这是供大于求的表现。”
“外面有点冷,咱进屋里说!”天成打断了老穆的话,示意让天成进屋里说话。
天成也不客气,跟着天成进了屋里,老穆注意到,这里没有外人,全是村委的几个人,老穆明白,几个人在这里在开现场会,研究下步村里经济发展的事。
大家看到老穆进来,彼此间打过招呼,天成说道:“老穆哥虽然不是我们当中的一分子,却也是我们村的智囊,所以让他来给咱们分析一下当下猪肉价格下调的原因与对策。”
天成的话音一落,老穆自然也不拘束什么,便接过来说道:“按照市场经济的理论,当下猪的市场是供大于求,在资本主义国家,这种供大于求的状态,会导致大量的猪肉积压,没有销售市场,资本论中曾提到牛奶倒入河中的事,这是真事,这便是市场经济下的过剩现象,我们现在才刚刚碰到这样的问题,解决问题的办法,就是市场调节,市场调节就是减少存量,而对于我们来说,面临的问题就是饲料销售将随着饲养的数量有所减少,种猪场的猪崽将面临着销售难的问题。”
老穆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详细分析了问题的症结,这些只是发挥了他早年读过的书中看到的,这话虽然听起来很玄,却得到大家的认同。
“你说的都对,关键是我们下步该如何做呢?”天顺问道。
“对于饲料厂,我觉得以销定产,这样可以将我们的损失降到最低限度。”老穆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天成看了看大家,总结似的说道:“这个方案很中肯,我赞同,大家意见如何?”
“我看行,就按老穆哥说的做!”天顺也很赞同老穆的说法,对于他来说还真的没有想好如何做,毕竟在行情好的时候,还从来没有想到会面临这么大的难题。
“那就没有什么事了,至于种猪场,由我自己来想办法,请大家放心,只要有我的收入,我就会保证让大家的收入跟着增长!散会吧!”天成说着站起身来。
大家听到天成最后两字“散会”,便相继走出了小屋,最后只留下天成与老穆。
“你来这里找我,一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天成盯着老穆猜道。
“还是那天与你提的打架的事!”老穆接着便将自己今天了解到的事情与天成说了,最后说道:“我们再帮那挨打的一把,想办法将他救出来,不然人这一辈子,蹲了牢,这年轻人以后的日子将黯然失色,一蹶不振,会毁了他的!”
“你说的这事,我可没有把握,毕竟这是法律上的事,不能咱怎么说就怎么办啊!”
“你看,就说穆珍与挨打的人认识,说成当时就借钱,至于打了人,那只是因为其他事有点冲动,动了手,别管成与不成,这两天你再去找一下你那内弟说说,这事一笔勾销,至于常老头那里,我去说,让他们能跟着我们说,你觉得如何?”
“我这里当然没有意见,我还能不理解你,想办的事情,就一直坚持走下去!”
“那我就不停了,我吃过饭就去常老头那里,看看他们如何说,让他们与我们说的一致,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再说这样处理,也让打架的双方矛盾化干戈为玉帛,成就这两全其美的事!”老穆说着便意欲回家。
天成跟着出了小屋,最后说道:“那咱就分头行动,我也下午去镇上问问,晚上回来咱们再碰头!”
老穆听天成说完,接着回应道:“咱们就互听好消息!”
天成打了“ok”的手势,两人会意地一笑,老穆急急地向村里走去。
第二二七章 旧事传奇
吃过午饭的老穆,便提着从集上买来的六斤点心去了从东镇村,当问到常老头家时,看到常老头蹲在自家大门口抽旱烟,老穆见状,上前打招呼:“老哥哥,上午的事,幸亏你发现得及时,不然今天我的年货都买不成了!”
常老头抬头看到老穆,顿时一愣,转瞬陪上了笑脸:“你这是……?”
“我来登门表示感谢的,这大年下的,您还不欢迎么?”老穆边说着感谢的话,边递上去一只香烟。
常老头客气地推过老穆的递烟的手说道:“我抽不惯那洋烟,还是抽这旱烟过瘾!你也不用这么客气,我这也只是举手之劳,练练手脚,像他们这些雕虫小技,都太小儿科了!”
老穆感到有点愕然:“你与他们都熟吗?”
“我怎么会与他们熟呢?”常老头拉下脸来。
“冒昧,太冒昧了!”老穆急忙显示出歉意。
“没事,我说的你听不懂!”常老头狡黠地一笑,掉转话头:“你看我这是怎么了,只顾说话,咱们进屋里喝水!”说着便将老穆让到屋里。
屋里很简洁,对着屋门一案板,周围放着几把四条腿的小板凳。家里没有人,可能是走亲串门去了。
“我说的别介意,其实他们玩的这把戏,真的都是俺当年见识了的,只不过今天见到他们这些人,玩的也不怎么高明,竟然在我眼前玩戏法,俺真的看不下去!”正当老穆猜想着常老头家人的老事,听到常老头有点气愤地说。
“敢问您当年是做什么的啊?”老穆回过神来,对于常老头提起的当年,应当是个豪气万丈的人物,于是试探着问道。
“解放前,我拜师学艺,那时跟着师傅走南闯北,靠的是结交朋友,混迹江湖!”常老头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
“您当年学的什么啊?”
“花鼓,你听过么?”常老头反问道。
“听过,听过,当然听过,咱这十里八乡的,谁还没有听过花鼓,俺还能唱上几句呢!”老穆清楚,花鼓是民间地方戏,是以鼓这种击打乐器再配上管弦乐器为伴奏的剧种,听老年人说,花鼓原来也是养家糊口的一种营生,几乎村村都有戏剧班,每年农闲时,争相出门演出,赚些钱财,虽然赚不了多少,却也为家里增加点收入,可这营生又如何能与小偷能扯上关系呢?
“俺当年学花鼓时,戏班里有一个说起来有点侠义的人物,这人不是本地人,胆子大不说,身手也很好,每到一地,他总是到集市上转一圈,回来便给团里的人买些好吃好喝的,大家都很喜欢他,后来,才知道他是位走江湖的贼,戏班里留他不住,他便让我拉我跟他走,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便跟着他混走江湖,后来才知道,他所偷之人全是那些看上去有钱之人,穷人也从不染指,并且偷来的钱财还偷着接济那些吃不上饭的人!”常老头抽了口旱烟,喷出的烟雾好似飘满了整个屋子。
“你还干过这个?”老穆很诧异,眼前的这干老头竟然还有传奇的故事。
“没有,虽然师傅教,咱也学,可是不敢用,那里咱胆小不敢,后来师傅看我不适合干,就让我负责将师傅到手的钱分给穷人,这事咱做着顺手,可是对于这些把戏却知道不少,就如同你今天遇到的,那人想拿你的钱,就先用别的方法转移你的注意力,然后有人伺机下手,这就转移**。”常老头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看来你真的是他们的爷爷辈份了!”老穆说完自知这比喻不太恰当,接着续说道:“您哪里能与那些人相提并论呢?你看我这说的啥话呢!”
“没事,没事,当年也真是,为了穷人养家糊口,师傅对大户人家从不手软,师傅才是他们的祖师爷,只是没有像他们这么鼠目寸光!”常老头叹息道。
“没有想到你还有这样的经历,现在师傅怎么样了?”老穆对于常老头的师傅突然来了兴趣,这简直就是一部真实的传奇,这样的奇人,自然会更多的故事。
常老头脸色不沉,低头不语,老穆注意到,常老头的眼里流出了泪花,老穆不知说什么好,自知戳到了常老头的痛处,怔在那里。
常老头缓了几分钟,竟然说出一个超级感人的故事……
第二二八章 引火烧身
“咱们这是话赶话,先说说我这位师傅的来历,他原来是镖局的一位镖师爷,因为江湖上结怨仇人,被仇人暗算,据他讲,这仇人是当地的一名为富不仁的商人,当年曾有一批货让师傅押送,由于富商出价很高,师傅就格外小心,未曾想这批货还是在路上出了事!”常老头说到这里,抽了口旱烟,那烟袋锅子里已经没有了烟叶,仅剩的烟灰轻微的冒出一缕烟来,常老头磕了磕烟袋锅子,然后又从下面挂着的烟袋里捏出一撮烟叶填上,他填得很认真,双眼直盯着那个口如铜钱大小的烟袋锅子,好似一个饥饿几天的人扒拉手里仅剩的几个米粒,唯恐浪费掉一样。
老穆看着常老头一丝不苟的样子,想笑,但没有笑出来,小声问道:“看来一定是出了大事!”
“让你猜中了,老爷子一生中押过的镖无数,可这次走在山路上时,由于山路有些滑,伙计不小心推翻了车,车上的东西自然散落在地上,那个伙计急忙扶起车,将散在地上的货物装车时,不由得惊呼道‘大烟,咱们运送的是大烟!’”常老头对着长杆后的烟嘴狠抽了一口惊呼道。
“这东西在当时也是违禁品!”老穆插了一嘴说道。
“对,这是老爷子最恨的货,他若是知道是大烟,就是给再多的钱,他也不会押送,现在竟然出了这种事,老爷子自然不干,决计回去交差,货不再送了,但转念一想,若是不送,反倒得罪这位富商,不如到地方再作处理,免得祸害别人!主意打定,然后要求大家先不要声张,到了之后,再想办法。”常老头说到这里,好似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
“看来师傅自有妙计,毕竟是行走江湖多年啊!”老穆好似做了个说话了引子,故意勾引常老头的话题。
“不错,他故意在大家面前不露声色,等货送到交付对方后,又设法将货给烧了!”
“那富商的货送到,师傅也交差事,再说烧货也只是偷着干的,这看上去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老穆觉得这期间很顺理成章的事,没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是没有问题,偏偏事有凑巧,这事被那位接货商人的管家察觉到,为了保命,当时并未叫嚷,却并将此事告知了主人,于是便与师傅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师傅回去后,自然要找富商结帐,没有想到对方提前一步找到富商,并将事情原委说了,结果帐没有结成,差点丢了性命,就这样,富商用钱贿赂官府,捕捉师傅,自此师傅流浪天涯,再后来师傅回家时,发现家人不知被富商如何处理了,于是师傅气愤不过,借月黑风高之时,将富商给杀了!”常老头说到这里,有点失意似的,眼皮下垂。
“这富商真是太可恨了,该杀啊!”老穆轻声回应道。
“该杀不错,可此时师傅便没有了家,隐姓埋名,后来在戏班认识了我。他由此性格大变,嫉恶如仇,对于为富不仁的富商一直耿耿于怀,专门窃取那些富人的钱来接济穷人!”
“原来是这样,那师傅就没有失手过!”老穆听着觉得这事有点扑朔迷离,人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师傅本事再高也是人,自然也有算计不到的地方。
“那是自然,失手倒没有失手,只是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让师傅从此不得不洗手!”常老头显得有点不自然地抖了一下手,看着老穆说道:“先喝水,咱稍歇会再说!”
老穆端起面前的水杯,还在思索着:“师傅会生出什么意外之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