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九章 寻求开脱
穆珍度过进入清城镇中学以来最难熬的一节晚自习课,老穆说的话,让穆珍反复琢磨,“正当防卫”四个字一直萦绕在耳际。
政治老师曾提到过“正当防卫”这个词,具体什么时候提到的,已经记不上,只记得说过当你受到非法侵害时,可以做出必要的防卫措施,以防止对方对你造成的伤害,这就是正当防卫,正当防卫是不受法律制裁的,那么假如二蛋按正当防卫处理,那就意味着二蛋没有罪,公安局将他带走也只是澄清事实罢了。
穆珍在纸上写下“正当防卫”四个字,然后盯住这四个字不放,好似要将这四个字看穿似的,从字面上理解就是为了自身安全,本能地做出回击的反应,这种本能的回击目的就是自己免受侵害。在未见到几个借钱人之前,二蛋就说过,只是想吓唬他们,将他们轰走就行了,从这句话上,二蛋不会先打人,更何况他只有一个人,对方五个人的情况下,他本来就没有做出打人准备的前提下,怎么会抢先动手呢?这件事情一定不是二蛋先动的手,那么他的出手一定是在本能中做出的,那就是为了避免自身伤害而作出的,加之晚上看不清楚,至于打到哪里,二蛋都不一定十分清楚。
慢慢地,穆珍盯着“正当防卫”这几个字时,好似还原离开后几个人打斗的情形,越来越清楚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接着在纸上又画了一个人,挥拳打来,这个姿势,立即提醒穆珍,只是偶然或巧合,让对方的眼睛撞上二蛋的拳头。
穆珍回头又向胡国庆的座位望去,依然空着,没有人出现,此时的穆珍多么想立即见到胡国庆,然后将他得到的答案告诉他,告诉二蛋的家人,让他们不要为二蛋的安危担心。
穆珍好不容易盼到下课,便急着走出教室,大口呼吸着室外有点冰冷的空气,来降低自己膨胀神经引发的热度,室外的风较上课前刮得大了许多,吹过教室东面的小树林,发出一种类似于女人的呜咽声,穆珍转头向小树林望去,什么也看不到,天地已被黑暗笼罩着似的,除了教室透出的寒光,好似再也看不到任何光线,穆珍突然为父亲担忧起来,节日临近,正当大家坐在自己家中围着火炉取暖时,自己的父亲却因为这种烦心事,在这样的天气中,一个人骑着车独行在那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显得那么无助,穆珍觉得自己有点对不住父亲,但又分辨不出哪里对不住。
教室外同学的说笑声此起彼浮,好一番热闹,这对于正在忧虑中的穆珍,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没有听上半句,此时他多么希望回到两天前风平浪静的日子,一切没有发生,一切从头再来,胡国庆无论请谁帮忙,他也不会同意,而直接选择报告张老师来解决,现在一切都为时已晚,二蛋因为帮助他们而被公安局带走了,虽然生命无忧,但是却面临着牢狱之灾。假如真要是这样,自己岂不欠了二蛋一个大大的人情债?
穆珍想到张老师,不知不觉走到办公室的窗口处,透过窗户,穆珍注意到办公室里仅有张老师与另外一位老师在那里办公,穆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轻轻地喊了声“报告”。
随着张老师的一声“进来!”,穆珍走进了办公室,张老师看着穆珍一脸的愁容,并不感到丝毫惊讶,客气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上午的事情!”穆珍说到这里,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想说就说吧!别压在心里。”
听到张老师和蔼的语气,穆珍心里稍稍安静了些,鼓起勇气说道:“这件事情,本来与国庆二叔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我们遇到了麻烦,请他帮忙将人赶走就完,也正因为仅是赶走,并没有打架的意思,所以也只有国庆二叔一个人来帮着解决,没有叫更多的人参与,当时由于怕我们挨打,所以才先让我们离开,国庆二叔一个人劝说五个人别在自家门口惹事生非,引起对方的不满,一定是他们先动手,并且想将国庆二叔痛打一顿出气的,没有想到让国庆二叔给占了上风,再说对于国庆二叔来说,这也只是正当防卫,至于将人打成这样子,也绝对不是国庆二叔所愿意做的,出了这事,说不准是他们自己人打的自家人呢?”
穆珍说着,很自然地想起电影《七品芝麻官》中的那位失手杀了主人的管家,于是便说出自家人失手而伤了自家人,然后嫁祸于二蛋的话来。
“你说的这个,假如公安局再来调查时,可以说清楚,有对方犯罪在先,自然也就愿不得国庆二叔,事情既然这样了,就先再等下,看公安局怎么处理吧!”
穆珍还想说什么,但是当听到张老师提到再等下的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好了,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
“你也别过于放在心上,国庆晚上还没有来,你知道他去干啥了吗?”
“他下午就走了,走时根本没有告诉我,估计去他二叔家了。”
“糊涂,这事他能管得了,那还要大人做什么?”
穆珍没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张老师。
“当天晚上给你们借钱几个人中,有你们认识的吗?”
“没有!”
“那他们为何跟你们借,而没有去找别人借呢?”
张老师的疑问是穆珍没有想过的,对于这几个人拦住胡国庆与自己,只是觉得可能是方便或是好欺负,而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现在张老师提出来,让穆珍觉得也许正如张老师怀疑的,里面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穆珍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答道:“不知道。”
张老师提示道:“你们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吧?”
穆珍仔细想了想,如果有麻烦事,那就是石元庆夜晚制造的麻烦事,可当时有袁成新的帮忙,似乎已经划上了句号,以石元庆这类人的胆量,估计也不会再兴风作浪,所以有点疑惑地回答:“得罪人……没有得罪什么人?”
张老师没有再问什么,穆珍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声响起来,他立即走回教室,不由自主地朝胡国庆座位上望了一眼,座位上依然空着,没有胡国庆的人影,穆珍立时感到一片茫然,心里不由得自问道:“难道他去了公安局不成?”
第二OO章 心灵暗示
直到晚自习课结束,穆珍依然没有看到胡国庆的身影,感到怅然若失,很无奈地合上翻开的课本,心里思索着去哪里度过这难熬的夜晚,假如不回胡国庆家里,可以在学校跟同学随意地睡一晚,又担心胡国庆在家等候自己,如果选择回去,又要自行走过那段刚刚给心灵深处留下创伤的路。
正在穆珍犹豫不决时,最先走出教室的同学喊了一嗓子:“下大雪啦!”
穆珍首先想到父亲是否到家?快速离开座位,冲到教室外,风裹着雪花,在教室里透出的灯光里狂舞,地上的积雪已经染白了大地,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在风雪中嬉闹着,相互打着雪仗,天地间已没有了上课前的黑暗,地上积雪的反光,天地之间灰蒙蒙的,比先前亮了许多。面对这恶劣的鬼天气,穆珍默默地算着父亲离开学校的时间,就是步行也该到家了,更何况还骑着自行车呢!
穆珍又想到胡国庆,坐在家里的胡国庆何止不会像自己一样,担心自己能不能回去?怎么回去呢?穆珍的心已经飞到胡国庆那里,为了不让他担心自己,穆珍已没有丝毫留下来借宿的心情,毅然决定回家见胡国庆,并将今晚思考的事情向他倾诉,。
转过教室的走廊,北风卷起的雪花吹到眼上,让穆珍感到如同夏天涂抹的清凉油一般,清醒了许多,让他变得更加冷静,走过第一排教室,穆珍注意到,虽然教室前的雪已经堆积得踩出深深的足印,但是由于风大的原因,对没有遮挡物的路面上,却好似另一番景象,根本见不到滞留的雪花。穆珍不由得加快了脚步,由走变成了小跑,最后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向胡国庆家狂奔,倒不是因为害怕走夜路,而是那急切的心情催促着他,两腿间的转换速度如机器运行时的齿轮一样,愈来愈快。
当穆珍气喘吁吁地站在胡国庆家的大门口时,突然一种失落涌上心头,大门紧锁,胡国庆没有在家,穆珍掏出自己那把不常用而时时随身携带的钥匙,快速打开了大门,反手将门从里面插上栓,院里的一切,除落上了厚厚的雪花外,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唯独不一样的是穆珍凄凉的心情。
地上的雪花很平整,如同被压路机压平的路面一样平坦,在夜色里,好似铺上白色的地毯,借着雪夜映出的亮光,看不到丝毫踩过的痕迹,穆珍小心地靠墙边踩过去,唯恐怕破坏了大自然的精工挥洒,然后径直打开了房门,屋里静悄悄的,虽然平时回家后两人之间话语也不多,但此时却平添了不同寻常的空寂。
穆珍打开灯,到书桌前查找着胡国庆留下来的蛛丝马迹,心里不仅疑惑:“怎么连个留言条都没有留下呢?难道他根本就没有回家?”
穆珍仔细盘算着,从国庆下午离开学校至今,至少也有六七个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就算他跟着去了公安局,现在也该回来了,为何连家都没有回呢?穆珍首先想到去二蛋家去看看,可连二蛋家门都找不到,又如何去呢?在这里住的日子里,除了晚上在这里休息外,其他时间就在学校,再加上穆珍从小就不喜欢走亲串门的个性,连胡国庆家的邻居都不熟悉的他,更不晓得二蛋的家门,假如没有这件事发生,穆珍根本就不认识胡国庆的这位二叔,此时又到哪里去找到二蛋的家呢?
穆珍看着台灯了发了一阵呆,本想坐着等胡国庆回来,但疲劳却不时缠绕着那烦乱了一天的神经,如果在平时,胡国庆坐在灯下夜读,穆珍早早脱衣上床,进入梦乡,也许是生活习惯的原因,穆珍打了个长长的哈欠,面无表情地站起身,来到大门口,试图将门栓打开,但又怕这雪夜里有坏人进来或者躲避寒冷的动物闯进来,让自己受惊是小,一旦再发生什么样的意外,那岂不是雪上加霜。穆珍将放在门栓上的手收了回来,然后重新回到屋里坐在床沿上。
穆珍又等了一会儿,除了屋外呼啸的风声,依然没有听到任何人的动静,穆珍真的有点撑不住了,脱鞋上床,和衣而卧,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穆珍步入一个惟余莽莽的世界,很奇特的一个世界,没有树木,没有花草,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穆珍很奇怪,自己怎么在这里?他漫无目的地在雪地上走过,那冰冻的积雪深可没膝,每走一步都有点艰难,突然看到远处一个黑影,那黑影突出在雪地上的部分,显然是一个人在低着头,想来下身是跪在雪地里。这黑影让雪地映得非常突出亮眼,穆珍心里不由得一惊,猛然醒来,穆珍摸了摸额头,有点汗涔涔了!
小时候,穆珍曾听长辈们讲,做梦醒来要一动不动,可以回忆梦到的场景,于是便将摸额头的手放在了额头上,静躺着回味刚才的梦境,这梦境确实有点奇怪,风雪、黑影、跪地,穆珍觉得着实可怜,一个人在雪地里跪着,预示着什么?有什么喻意?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穆珍相信这个道理,但是这里的所梦,一定隐含着什么?此时的穆珍,静静地想到曾读到的一个人住旅馆所梦之事,据说那是一件真实的故事,一个外出旅行的人在乡下住旅馆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到自己站在旅馆房间的窗口处向下看时,恰好看到一个从窗下走过的马车,那马车上的人向他招手喊道:“快上来,就差你一个了!”那人没有答理,很疑惑怎么会碰到这样的陌生人叫自己,当仔细观瞧远去的马车时,突然注意到,那马车原来是灵车,回到城市乘坐电梯时,恰恰发生了一件类似于梦境的事,电梯里已经挤了很多人,站在电梯口正犹豫时,电梯里传来一句:“快上来,就差你一个了!”让这个人立即想到旅馆梦境里听到的那句话,便挥手拒绝上电梯,随后的几秒钟电梯里传来的惨叫声,让这人如同一个受惊的羔羊,想到了那梦境,竟然出了一身冷汗,那次因电梯掉落,乘坐电梯的人无一生还,那人靠着这梦境算是捡回一条命。
“风雪、黑影、跪地”。穆珍又细细回味着梦里的场景,好似过电影般,风雪就是现在的风雪,黑影是……?
穆珍猛地一惊,几乎叫出声来:“胡国庆!”
第二O一章 雪地寻人
穆珍一个机灵坐起来,怔了一下,下床蹬上鞋子,拉开屋门,外面比睡前亮了许多,风停了,雪住了,探身走出房门,西面屋顶上的一弯月牙,透出一丝苍凉,穆珍无心欣赏月牙,直接窜到大门口,拉开门栓,正欲抬腿出门,又愣住了:“自己这是去哪里呢?”
穆珍站在那里,看了看面前可以没过脚踝的积雪,暗自思忖,仅仅从一个梦里就能猜测到胡国庆去了哪里吗?梦境只是巧合,人世间难免会碰到,可怎么又能证明胡国庆去了哪里?这冰天雪地,胡国庆能去野地里吗?他会去他父亲的坟头跪上一个夜晚吗?种种疑问在脑海中翻腾了一遍,一次次又全部推翻。可事实是胡国庆一夜没有回来,假如没有什么事,决不可能一晚上都不回来。
穆珍初来时,胡国庆曾无意中指着几个土堆,提到他家的祖坟,那是位于河堤下沿的一块旱地,那几个土堆被成簇的花生包围,并且有一个土堆上还有一个扎着白花的花圈。他会在那里吗?穆珍想到这里不仅又自问道。
“不管他在不在,都应当到那里去看看?”穆珍自言自语道。
有了上次夜晚出走的经历,对于穆珍来说,黑夜只是白天的延续,只是没有太阳公公的近身的陪伴,太阳公公离自己远了点,天地依然是天地,天地之间除了空气,其他的一切都是人的思维自带的恐惧。
穆珍悄悄地关上大门,落了锁,拉紧了衣领,沿着胡同向村里的大路走去,整个村庄静得出奇,除了听到自己踩到积雪的“咯吱”声,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即便是平时村里喜欢狂吠的家狗,此时,也不知躲到何处自行取暖,现在都懒得叫上两声了。
穆珍走在村里的东西大街上,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再加上昏暗的月光映衬出的长长黑影,让人不由联想到《聊斋志异》里的鬼故事。穆珍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不屑,继续向前走去,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胡国庆一定在那里,今晚一定要找到他,否则后半夜的冰冷,会将他冻成冰棍!”
穆珍走出村子,那弯月好似要与他对话一样,离他感觉又近了许多,寒冷中闪烁的星星,似乎也明白穆珍的用意,一再眨着眼表示着默许:“去吧,去找你亲爱的朋友吧!”
转眼穆珍上了河堤,沿着河堤又向南走了百十米,向河堤下面的田野里望去,银白的世界中,哪里有什么黑影?哪里有什么人?穆珍并不恢心,也许还没有走近那几个土堆,也许还需要走得再近些,心里想着,腿也便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
近了,应当近了,怎么还没有看到呢?穆珍走走停停,不时地观望着河堤下的白雪,现在只有相信自己是对的,胡国庆除了这里,再也没有理由去了别处,因为在一起食宿的日子里,他们之间形影不离,虽然在家有左邻右舍,可他也从来不去串门,这足能说明,他不会在别人家呆上一夜不回家!
人有了方向,便会坚定地走下去。此时的穆珍就如同一个雪地里孤独的战士,在苦苦寻找着自己的战友,就是一种信念,才有了一种到不到誓不罢休的勇气。
“风雪、黑影、跪地。”这种暗示,如同一种无形的手拉着穆珍前行,指引着穆珍前行的方向。
天空随着那弯月的下沉,变得暗了许多,但有白雪映衬下的星光,依然可以分辨出有别于白雪的黑影,穆珍眼前突然闪过一个梦中的黑影,那就是胡国庆,那一定是胡国庆,穆珍急速地奔下河堤,河堤坡度交错的树枝挂住了衣服,他顾不得,河堤坡度上被人挖的树坑将其拌倒,他顾不得,爬起来继续奔跑,此时的穆珍,一往无前,如同饥肠辘辘的猛虎看到可口的猎物,直扑过去。
下到河堤,黑影的轮廓清晰了许多,那是一个人形,那是一个跪着的人形,穆珍高声喊了一声:“国庆,国庆是你吗?”
这声音在旷野里回荡,黑影没有动,也没有回应,但是穆珍没有泄气,走扑了过去,他站在那黑影前时,直直地看着黑影,失望顿时充盈了心胸,这哪里有什么胡国庆,这是一座低矮的石碑,石碑静静地直立在那里,上面还顶着一点雪花,这雪花也许是风停了后而落下的雪花,穆珍真的无助起来,那胡国庆又在哪里呢?
此时的穆珍依然坚定自己的想法,胡国庆一定在他父亲的坟前,穆珍定了定神,有石碑便有了坟,随后便在这坟前转了一圈,接着又向另一个高出地面的雪堆转去,突然被拌了一下,趴在了上面,软软的,穆珍立即用手扒了一下,手触及到的是衣服,穆珍一丝不敢怠慢,跪在雪地里,双手如同寻食的鸡爪将面前的雪挠去,露出一个黑色的衣服,这是胡国庆的衣服,穆珍从雪地将其拉了起来,那熟悉的面孔借着这雪地映出的星光映衬得有点苍白。
穆珍将手凑在其鼻孔处,还有轻微的呼吸,接着用手搧了一下胡国庆冻得有点发硬的脸蛋:“国庆,国庆,你醒醒,醒醒,你怎么能在这里睡觉?难道你疯了吗?”
胡国庆没有任何动静,穆珍有点慌,慌乱的心穆纵即逝,穆珍知道在这寒冷中,假如是一个单衣薄裳的人,还能可留活命吗?好在国庆身上裹着其母亲从东北寄来的皮毛大衣,穆珍将手伸进衣服,身上暖和得很,再往腿上摸去,套的是那件他曾向自己介绍的东北皮毛裤,据说是其舅为其找人缝制的纯毛皮的皮裤,再往脚上摸去,那是一件皮靴,就这装备,别说是在这样的冬夜,估计在东北零下三十度的低温,估计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穆珍解开棉袄扣子,将胡国庆的头裹进其怀里,暖和了一会,叫着:“国庆,你快醒来,你别吓我!”
也许是穆珍的体温发生了作用,也许胡国庆睡得很沉,被穆珍裹住的国庆脑袋微微动了下,穆珍立即叫喊着:“国庆,国庆!你醒醒啊!”
穆珍怀里的国庆发出了微弱的声响,随后脑袋便有了更大的动静。
接着国庆戴着手套的手动了一下,穆珍见状将袄松了一点,轻声叫着:“国庆,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嗯!”怀里的国庆答道。
穆珍心里一阵狂喜,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没有事了。”
穆珍将国庆的脑袋从怀里抱了出来,摸着其脸问道:“你怎么这么傻呢?”
国庆没有回答,安静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真的还活着吗?”
“当然活着!”
“我真的以为自己死了,我来前就是准备在这里好好陪我爹一夜的,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睡着了。”国庆缓缓地说道。
“你真不要命了,咱们回家吧!”穆珍说完将国庆要雪地上拉了起来。
“走,回家!”国庆一个趔趄,穆珍急忙扶了上去。
“慢着点,你哪里不舒服?”穆珍的关切地问。
“没事,扶着我回家!”国庆说完,搂着穆珍的肩膀向河堤走去。
第二O二章 另谋他人
穆珍与胡国庆回到家时,那轮弯月已不见了踪影。
穆珍忙着烧了热水,让胡国庆喝了一碗,问道:“这鬼天气,你怎么能在那里睡觉?”
“哎!我心里有点难受,所以没有上完课便回家穿戴好,向父亲倾诉我心中的不快,求得他在天之灵能够给我帮助,人常说灵不灵,在心诚,为了表示我的心诚,真的打算在那里守上一夜的,未曾想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你心够诚的,这次二叔一定会没有事的!”
穆珍的话让胡国庆瞪大眼睛:“难道真有这么灵吗?”
穆珍看着胡国庆的神态笑了:“也许吧!今天父亲来找我,他去找我表叔了,并且说这件事情对于二叔来说,只是正当防卫,应当没有什么事,也许我们只是虚惊一场。”
“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后面说这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那要等多久?”
“这个说不准,不过表叔同意帮忙,估计应当没有多大问题!”穆珍也没有把握,但是为了宽慰胡国庆,试图让胡国庆把心放到肚子里。
“那就好,我有个疑问!”胡国庆突然皱了下眉头问道。
“你说!”穆珍看胡国庆说到“疑问”两个字停住了,以为对于自己刚才的说法有疑问。
“这么晚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
听到胡国庆提到的这个问题,穆珍突然也觉得有点离奇。
穆珍便将自己做的梦说了出来,并一再强调说:“我反复琢磨这梦境,风雪、黑影、跪地,这是什么,一定是暗示什么,所以我就联想到你,联想到外面的风雪,特别是跪地,这个姿势,立即让我想到你,想到田野里的雪地,你不知道,今天的风雪大得很,你在那里睡觉,难道真的没有任何感觉吗?”
“真的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差点冻僵,今天要不是你,我真的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快别说傻话了,今天对于咱们俩真够神奇的,你竟然能在父亲坟前睡着,并且那么大风雪,竟然不能将你吹醒,直到我将你从雪窝里扒出来,你依然没有醒!假如不是做的那个梦,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找到你,真的是苍天有眼,你爹显灵了!”
胡国庆觉得穆珍说得不无道理,自己能在坟前睡着,连自己也不清楚是如何睡着的,当时穿这么多衣服,只是为了坐在田最野里不怕冷的,没有想到这身行套却帮了大忙,不然早就成了冰棍了。
胡国庆没有接话,突然双膝跪倒,口中念念有词道:“谢谢列祖列宗,感谢父亲在天之灵,保佑二叔不会有什么事,快快从公安局里出来!”
穆珍看着他虔诚的神情,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今晚的事对于他们俩来说,真的是传奇,假如不是自己亲身经历,无论谁对自己说也不会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然而这种巧合真的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并且还救了胡国庆回来。
那些小说中的离奇故事,自己读来时,只是觉得写书人编来的,从没有相信那是真的,然今晚的事情,确确实实是真的,这是不是恰如人说的“无巧不成书”呢?
胡国庆说完那些话,双手合十,眼睛微闭,默默地祷告了一回,然后站起身来,说道:“看来我二叔不会有事,正如你说的,只是个时间问题的事情!”
两个人互相点了点头,放心地脱衣上床睡觉。
话分两头,正当穆珍与胡国庆风雪夜里演绎着神奇的故事,骑车回到家的老穆,也是没得丝毫轻闲,对于大安莫棱两可的话,放心不下,边走边想着心事。
二蛋被公安局带走,现在要将其救出来,不能一头撞到南墙上,而要多寻条路子,多个办法,多一分希望,就是这样,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按大安提到的正当防卫论,也要有充分的理由来证明二蛋的出手确实属于正当防卫才行,这样的推断,才能为二蛋开脱罪责。
老穆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至少还真的没有认识的人可找,可以帮着问问关于二蛋事情的进展。
老穆一筹莫展,走到村口时,老穆好似豁然开朗,这件事情去找天成商量商量,这一年多,他的变化确实不小,真如同古人云“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一样,如今的天成已不是昔日的天成,不仅是村里的支部书记,还是全县远近闻名的企业家,如此身份,到哪里都已经是个角色,经历的事情一多,路子便开广了许多,说不定,他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呢!
老穆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转道去了天成家里。
对于老穆的到来,天成有点意外,虽然两个人在同一个村,村子不大,串门也算得上正常的事情,可老穆有个不轻易串门的习惯,再说两家离得也相对远些,如果彼此之间没有什么事,老穆是断然不登他这三宝殿的。
迎进屋的老穆,便将白天穆珍告知自己的话说了一遍,然后用征寻的眼光注视着天成。老穆没有将自己去市公安局的话没有说,担心自己一旦说出去,遭到天成的误解。
天成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做?”
天成对于老穆是很了解的,什么事,老穆都会有点子去处理,这事假如老穆一个人能解决,是绝对不会找第二个人的,现在老穆找到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却没有说出要自己能帮着做什么,这不是老穆的做事的风格,所以才问出那句话来。
“你在镇上派出所有认识的熟人吗?如果有的话,帮着问问关于二蛋的事情,倒底是如何处理的,咱也得个准信儿。”老穆的话很直白,一点拐弯抹角的话也没有。
“有倒是有,只是……”天成说到半截停住了。
“只是什么?”老穆紧跟着追问道。
“没什么,只是怕人家愿意帮不帮咱这个忙?”
“什么关系?”
“关系倒是直接,孩子近门二舅,就在咱这派出所,刚从学校分到咱这派出所有二年,只是明天我问问,看他能不能给咱帮忙?”天成对于在派出所的这个小舅子,还是颇有照顾的,毕竟是有点血缘纽带,每次到镇上开会,时不时找他一起吃饭,但是每次吃饭,却从未让这位小舅子掏过一分钱。
老穆非常相信天成的执行力,所以没有丝毫怀疑,这件事让天成参与过问,一定会往好的一面发展下去。
第二O三章 其乐融融
春节前的这场大雪,乐坏了农家的孩子们。
一大早,太阳还没有爬上山岗,小王庄村便热闹异常。不要说饲料厂机器的轰鸣声,不要说场院里磨刀霍霍向猪羊的人们的欢笑声,更不要说全村老少挥舞着铁锨扫帚的嘻闹声,最激烈的是集中在街道与田野里打雪仗的孩子们。
雪下得足够厚,孩子们踩上去,几乎到了膝盖,对于这样十几年不遇的大雪,在孩子们眼中,那几乎是数不尽的神奇,白雪映衬出的红装,好似一团团活跃的火苗,在雪地里跳跃;着绿装的孩子们,好似一簇簇移动的球状绿植,在田野里不停翻滚;更亮眼的是那些着黑衣的男孩子们,在那“火苗”与“绿植”间穿梭,构成一幅完整、激荡、欢快、流畅的交响音符。
穆艳还没有扫完雪,穆宝已经与村里的孩子们玩得头顶冒着热气,气喘吁吁地回来了。
“你这是跑哪里去了,刚才咱爹问你呢!”穆艳看着刚进门的穆宝问道。
“问我做什么?我的寒假作业该做的全做完了。”穆宝有点疑惑地盯着穆艳说道。
“好像是找你有事呢?”
“那能有啥事?该不会是给我买新衣服么?”
“就你这脑袋,净想好事!”
“想好事还不行,你看人家王来俊,那新买的棉袄,不仅好看,而且穿着轻便多了!”
“人家有钱,咱可不能与人家比,他爹在饲料厂上班,挣的钱多!”连日来,村里传得最多的莫过于那饲料厂上班的工资收入,那可是最值得全村人羡慕的收入了。
“就知道人家收入多,照你那样说,咱家收入少,就不买新衣裳了?”穆宝有点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好似生他姐姐气似的。
“别生气了,明天姐姐多织包片赚钱给你买。”穆艳看着穆宝不高兴的表情,有点心疼这位小自己三岁的弟弟,尽管只长弟弟三岁,但自己在家里已是个小管家了,家里那点微薄的收入全让她掌管,并且还是家庭收入的主力军,一月下来,仅编织包片的收入就是老穆月工资的一倍还多呢!
“你真是我的好姐姐!”穆宝趁穆艳一不注意,上去抱着姐姐的脸,亲了一口。
“谁让我是你姐呢?你长大了心疼姐姐就好了!”穆艳开心地逗着弟弟说道。
“不疼你疼谁?”穆宝围着穆艳转了一个圈,继续说道:“这还用说吗?”
站在院里的老穆听到兄妹俩的对话,心里挺不是滋味,是啊!孩子说得没错,自己在学校的微薄收入,连日来除了自己抽烟的钱,连全家的日常开支都不够,就不用说给孩子买件像样的衣服了,让自己离开学校,又于心不忍,教了这么多年学,自己除了在课堂上给学生帮着解决学习上的问题,传授着每年重复的知识,还会些什么呢?经营的事自己不懂,农业生产上的事,还不如一个老农,离开学校,可能连一个老农都不如,虽然这个平台让自己手头很拮据,但是没有了这个平台,自己真的找不到人生的方向。老穆想到这里,突然对着院门外叫了一声:“穆宝!”
“唉!”穆宝边答应着边向院里跑去。
“去趟你天成叔家,就说吃过早饭让他在家等我!”
“就这些?”穆宝歪着头盯着老穆的脸有点疑问。
“见到他这样说就行!”老穆点了点头肯定了刚才的说法。
穆宝扭转身向门外跑去,老穆在背后高声喊道:“外面路滑,小心着点!”
“知道了!”穆宝边跑边答应着。
穆宝简真是天生的外交家,小时候,无论是去哪里,他都愿意跟着,现在只要是跑腿的事,他是最乐意去的,一路上,蹦蹦跳跳,像只欢快的小兔子。
当穆宝站到天成的家门口时,恰好碰到莲英将雪扫出门,穆宝别看不足十岁,嘴巴甜得很:“婶婶,我叔呢?”
“这不是穆宝吗?他一大早就出去了。”莲英看到穆宝,显然有点愕然,这么早就跑到家里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于是接着问道:“找你叔有什么事?”
“没有大事,我爹让我跟他说,吃过早饭让他在家等我爹,就这么一句话,别的就没有什么事了!”
穆宝说完,正欲离开,莲英喊过穆宝:“别急着跑,有些东西捎回去。”说完,便放下手中的扫帚,转身向屋里走去。
稍倾,莲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盒红三刀,对穆宝说:“来了,婶婶给你一包吃的。”
“我不要,我不要!”穆宝边喊边向后退去。
莲英赶上一步,将手里的点心塞进穆宝的怀里,说道:“还羞了不成,婶婶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不该吃是咋地?”
穆宝无法,接住莲英塞给的点心,高高兴兴地回了家。
当穆宝对老穆说出天成叔没有在家时,老穆心里并没有在意,认为马上过节,是天成最忙的日子,此时打扰他,真的有点过意不去,可是假如不打扰他,这看守所里岂不是多了一个人过节不是?
老穆转身看着穆宝手里抱着的点心,立即就明白了:“这是不是你天成婶子给你的?”
穆宝点了点头回答道:“可不是我要的,她给我,我还不想要呢!这可是她硬塞给我的。”
“看把你紧张的,要了就要了,说声谢谢你婶子了吗?”
穆珍关切的问话,立即让穆宝不再紧张,随口接道:“当然说了,她说回来一定给天成叔说呢!”
穆宝心想,自己不要,硬给的,一时性急还真的忘了说声谢,不过在老穆面前,要顺着老穆的话说,这是穆珍小小年纪得出的结论,什么事一定要按老穆的想法说,不然他会不高兴的。
穆宝说完,便将点心包小心奕奕地打开,里面的那些常规羔点,有红三刀、羊角蜜、口酥,还有几种叫不上名的糕点,让穆宝看着直咽唾液。
穆宝抓起几个点心向厨房跑去,将那红三刀塞入正在厨房做饭的穆艳口中:“姐,我疼你不?”
“真疼!”穆艳夸道。
一旁的秀花看着穆宝的举动,笑道:“这么疼你姐,一定是有什么事有求于你姐!”
穆宝扮了个鬼脸笑道:“不求她就是让她解馋!”说着将一个羊角蜜放入秀花的口中。
娘仨都笑了起来,这笑声让整个空气都传递着的详和的气氛。
第二O四章 迎来转机
丢下饭碗的老穆,抬头看了看天空,昨夜的风雪已将空气清洗得一尘不染,白雪反射得太阳光,让人难以睁开眼,老穆皱了皱眉头,这天怎么好意思让天成再到镇上走一趟呢?
老穆在院里思索了一下,叹了口气,然后一声不吭地向村里走去。
刚吃过饭的村庄,由于天冷,除了几个调皮的孩子在街上嘻闹,大人们大都缩在家里嗑着瓜子看电视呢!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看老穆过来,热情地与老穆打着招呼:“穆老师好!”老穆有点满足地对孩子们笑笑,径直向天成家走去。
刚到天成的大门口,便听到院里有几个人在议论着什么,老穆站住了脚步,细听了来。
“今天的雪这么大,正需要组织人清扫街道,可咱这书记却不知去哪里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老穆虽然听不出哪位,但老穆觉得这一定是村里爱管闲事的女人。
“大早上,天还没亮就出去了,我让人去厂里找他,据那里人说没见他,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现在都这时候了,估计也快回来了!”老穆听清楚了,这是莲英的声音。
老穆不仅有点儿奈闷,大早上就出去,到现在没有回来,天成是全村人的大忙人,想到这里突然后悔,昨天不该来麻烦他,更何况又碰上这么个鬼天气,站在门口的老穆有点进退两难,村里的人在院里说村里的事,天成又不在,何必再进去凑热闹呢?
“哥,站在这里做什么呢?”老穆听到喊声,猛地回头,正好看到与自己打招呼的天顺。
“我来找天成,正听到院里嚷嚷扫雪的事!”老穆一时没有想起来说什么,接着院里人的话说道。
“我也是为这事来的,昨天这雪那么大,如果不清扫,还不知几天化完,马上要过节了,为了安全起见,也应当清扫一下,方便我们出门赶年集,这不我也是找天成哥说这事呢!”天顺说着顺手拉了一下老穆说道:“咱进去说话。”
“刚才听莲英说,天成早上出去还没有回来呢!”
天顺一愣道:“我说怎么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原来他忙得没有在家!”
“这不,说谁谁到,看天成哥这不来了吗?”天顺眼尖,回头恰好看到从街上刚拐过屋角的天成。
老穆也跟着回过头,看到天成大步向他们走来。
显然天成也看到了老穆与天顺,向他们两人挥着手打招呼:“你们俩吃饭了吗?”
“吃过了,你还没有吃吧?”听到天成的话,天顺接口回应。
“没有呢,这场雪大得很,尽管昨天刮的风不小,但是雪太大了,必须组织村里的青壮劳力清扫咱村外路上的积雪,不然这节前都难出门了!”走到天顺面前的天成吩咐道。
“我找你也正是为这事来的!”天顺回应道。
“刚才我听到院里有人也正为这事找你呢!”老穆好似提醒天成道。
“那这事就交给你了!尽快招呼大家,自带工具,每家务必出一个人,现在就去召集吧!”天成指着站在身边的天顺安排道。
“好,我这就去通知各组组长!”天顺说完便掉头去找各组组长。
天成看着离去的天顺,对老穆笑了笑说:“老哥,我这会儿去了趟镇上,专门为你昨晚招呼的事情找到我那内弟,你猜怎么着?”
“哎哟哟,可见着我们的书记了!”尖声尖气的女人声将天成的话打断了。
老穆才注意到,这位妇女不是外人,恰好是老书记的侄媳妇杜志媛。
天成听到她这么说,心里有点儿不舒服,但转瞬间便肖失了,开玩笑道:“看看,每天没到你那里报个道,这就要见怪了!”
“看你说的,我怎么能让咱这村里的财神爷到我那里报道,我每天到你这里报道才是,不然怎么能有钱花啊!”杜志媛的嘴是有名的得理不饶人。
老穆看天成与杜志媛打趣,也不便答话,只是朝着杜志媛笑了笑。
“我来找你,不为别的,就想着你得安排人去路上扫雪,不然这大过年的走亲串门还怎么走法?”杜志媛缓和了一下口气说。
“你放心,我刚才已经让天顺通知大家了,你快回家拿工具加入扫雪队伍,中午我管你吃饱!”天成最后还没有忘了逗她一句。
“你准备着,我还真的来吃!”杜志媛说着,扭着大屁股走了。
“看,刚才让她打叉,咱们的正事还没有来得及说。”
“没事,你接着说!”老穆顺势回应道。
“刚才说到哪里了?”天成反问道。
“到镇上找到内弟,说什么了?”老穆提醒道。
“他恰好是这案子的办理人,那天就是他跟着去下李村了解的情况,并且对于这个案子,已经转变了原来他们的断定,其一,对方几个社会小混混早就在派出所挂了名的,现在出大事了,知道求公安,可是他们说是借钱,实际就是变相的抢劫,是他们犯罪在先。”
天成说到这里,好似猛然省悟道:“快,进屋里说!”
天成进到院里,莲英便埋怨道:“你去哪里也不说声,一早上来了两三拨人找你呢!”
说到这里,当莲英看到跟在后面的老穆,突然哑语了,立即与老穆打招呼道:“老穆哥,你还没有吃饭吧,跟关俺这家子一起吃吧!”
老穆急忙答话:“你太客气了,俺吃过了,快让天成吃饭!”
“没事,我这都习惯了!”天成笑了笑,接着说道:“还是说咱们的事,那几个小混混先动的手,据我内弟说,这只能算二蛋正当防卫,只是有点防卫过当了!”
“防卫过当,要判刑么?”老穆有点揪心的痛。
“这个还说不准,据说视对方的伤情,假如过些日子好起来,可能没有什么事了!就是没有事,对方也要进监狱了!”
“这么严重!”老穆听到对方要进监狱,有点儿吃惊。
“你别忘了,他们这是抢劫,这可是大罪,据我内弟说,这是刑法的十大罪状之一,.asxs.就非常高,最低要判三年,我们这防卫过当,就不一样了,最多一年半载,也可监外执行,假如伤情较轻,也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那在公安局里面也不用呆很久了!”老穆依然很关切二蛋出来的日子。
“听内弟说,这事可长可短,再长也就几天的时间就可以回家了!”
听到这里,心里很感激天成,对于二蛋的遭遇,老穆不由自主地长吁了一口气,。
“看来还不会耽误回家过年!”老穆好似自语地说道。
“你放心吧,不会的,内弟听说我与这二蛋有关系,答应可以先让二蛋回家,说不准今天就回家了呢!”天成有点得意地说。
老穆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缓缓落了地。
第二O五章 积雪清理
离开天成家的老穆,心情特别舒畅,假如不是这冰天雪地,首当其冲就是去学校将这一好消息告知穆珍,转念一想,天成提到今天二蛋可以回家,也就意味着穆珍不用再为二蛋的事担心,想着想着,老穆感到自己的每迈一步就增加一份踏实。
有了这件事情,老穆心中的天成变得高大了许多,昨天答应的事情,就是今天这样的少有的恶劣天气,居然能办得这么顺利,人啊!一生中身边有这样一位可信任、可依赖的朋友实属不易,更何况还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公而忘私的一位优秀干部,我穆可贵真是前生修来的福!
人在高兴的时候,自然也就精神倍爽。与来时的境况大不相同的是,那些嘻闹的孩子们被村里组织的扫雪大军所取代,大家看到老穆过来,一边与之打着招呼,一边挥舞着手里的扫帚、木锨等清理积雪的工具,村中街道路两边,堆起的雪堆排成一列,好似平地中突兀的银山岗,那些刚才嘻闹的孩子们,正在围绕着几个雪堆,按照自己的想像,雕刻着形态各异的雪人。
老穆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急着回家自取工具,加入这热火朝天的扫雪大军,为喜迎春节打通走亲串朋的路。
吃过饭的天成,没有急着去看扫雪的场景,他坐在饭桌前,盘算着心事:“这场暴雪,封路几天还说不准,可是节日不等人,如何将猪送到镇上的食品厂呢?”天成想到这里,顺着早上莲英与老赵清扫出来的路,自行踱到饲料厂,心中暗自庆幸将各养猪场用的饲料均已经发到节后的用量,也正因如此,天顺才有时间帮着自己打理村里的事情,否则这带领扫雪的任务终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天成边思索边向前走,当看到忙着喂猪的老赵时,天成向老赵打招呼:“老赵哥,咱这里还有多少头可以屠宰的猪?”
低头喂猪的老赵听到有人叫他,立即抬起头来,看着天成答道:“上次拉走了十头,现在圈里还有五十三头。”
“五十三头,比去年养的多了好几倍,去年的时候才十多头,现在看今年的育肥猪很充足。”天成似乎自言自语。
老赵没有听清楚天成说什么,胡乱地回应道:“现在的猪价不如进腊月前的价格高,并且降的还不少,再这样下去,都降到我们的本钱了!”
“本钱?”天成重复了一遍,他十分清楚,现在的猪肉价格是受市场调控的,供大于求,便是降价的原因,这便是市场的自然法则,连日来的降价,天成好像还吃得住,假如再降,跌到成本以下,今年养猪不仅赚不到钱,还会亏不少,假如养得多,赔得可能血本无归。
天成想到这里,突然对老赵说道:“下次再拉猪时,能多卖些就多卖,最好一次性全部出手才好,不然喂久了,对我们很不划算。”
老赵答应道:“如果老徐能一次性全拉走最好,要不然咱们自己屠宰上几头,供咱村里过年用也行啊!”
老赵的提议让天成受到启发,没有说话便回了村。
转过胡同口的屋角,天成上了村内的大街,才注意到,在村东大路上扫雪的队伍庞大得很,比原来他提议的出工人数多了许多,穿绿戴红,五颜六色,三人一团,五人一簇,绵延一里多路。
天成顺着清扫的大路走过去,走近了时,被眼前的劳动场景所感染,不仅男女老少齐上阵,而且大家好像都是自愿者,干起来毫不惜力,有说有笑。
眼尖的看到走过来的天成,开玩笑道:“大叔,今年咱们猪场还分红不?”
“分,先分二斤肉过年用,再分点利让大家过个福裕年!”天成笑着说道。
“那俺等着分肉,就不到集上买了!”一位穿红袄的小媳妇说道。
“扫完雪,咱就准备屠宰,到时候,大家还按在队里时一样,抓阄决定部位,大家看可以不?”天成站在人群中说。
“可以!”离天成近的几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那我们快点干,干完组织人到南场里准备准备,让咱们都吃上我们自己饲料喂养育肥猪的猪肉,一饱口福!”天成说完,从身边一个十岁的孩子手里接过木锨,参与到大家扫雪的队伍。
第二O六章 再传喜报
小王庄的扫雪大军激情飞扬,一路清扫,将一条出入小王庄的大道清扫得干干净净,向东直接连接到村东的乡镇公路,向西直通到邻村李集的村头。
回到家的天成,还未来得及洗把脸上汗渍,天顺便走进了大门。
“天成哥,我们村通往外面的路虽然清扫完了,但外面的路没有清扫,我们的饲料依然运不出去啊!”天顺有点着急地说。
“那些与我们有订单的养猪场不是都已拉走节后的用量了吗?”
“可是还有搞饲养的散户,再加上两家代理,如果要货,我们也没有办法运出去啊!”
“你去路大力商量商量,看他敢不敢送?”
天成的意见倒是提醒了天顺,王大力毕竟是开拖拉机的老手,也许他会有办法的。
“我现在就去找他。”天顺说完正欲离开。
“别忙着走,我还有事与你说。”
“你说,哥。”天顺站住了。
“现在临近春节了,正好这场雪,你也该清核一下饲料厂的账,看赢利了多少,除留些下步运营的准备金外,剩余的给村民分下去,也给全村人打打气,鼓鼓劲,下年的生产会更加顺利。”
“你说的我马上去办!”
“不只这些,我的种猪场也该核算一下,看看利润多少,然后也该给大家分红了,不过到年底了,除了分些现金,再就是给各位入股的村民分些猪肉,分得不够吃的也可以买些。”
天顺对于天成的想法,自己早就想到了,只是觉得离过节还有一周的时间,提出来觉得还有些过早,现在听天成提到两个厂的分红,自然心里高兴,作为饲料厂的负责人再加上村会计的身份,也觉得增色不少。
“好,你想得真是周到!”天顺夸了一句天成。
“别戴高帽,这也不是戴高帽的时候,只有村民满意,才是我们最大的成功!”
“是,是!”天顺连说了两个是,心里对天成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于面前的大哥,真的做到了服务为民。
“这两件事我打算开个党员会,作为预备党员,你也列席参加,做好工作笔记,到时候便于回头查看我们的工作进度。”天成略微沉吟了片刻说道。
“那好,会什么时候开?”天顺当即问道。
“越快越好,现在几点了?”天成抬头看了看太阳问道。
天顺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回应道:“十点十分。”
“你现在就去通知,二十分钟后,所有党员村支部集合开会!”天成话语中很坚定。
没等天顺回答,天成接着说:“你还有什么意见?”
“绝对服从你的意见!”天顺顺水推舟说道。
“你要准备一下,到时候要你汇报一下饲料厂这段时间的工作,简明扼要就好!”
“这没有问题!”天顺答应得很干脆,好似早就胸有成竹似的。
“那你去下通知吧!”
“我去了!”话音刚落,人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
天成看着天顺离去的背影,思索着会上要讲的话。
这一年来,自己奔忙于村庄与城镇之间,多少个不眠之夜,早已忆记不上,但起早贪黑的每日行程,从摩托车的公里表就可以读出,近两万公里,第一公里都是自己跑出来的;这一年来,前期当调研员,中期当设计员,后期当营销员,全县所有村镇转遍了不说,就是周边县村也到了不少;那些好心的大叔、大婶,捧上一碗温热的茶水,让他感动过,那些急需帮助的养殖户眼神让他失眠过,至于碰壁的时候的泪水,让他无奈过。此时,都已经化作一缕轻烟,不见了踪影。
天成走进屋里,拿出日记本,简要地写了个提纲,合上后顺手夹进自己的胳肘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着良好的习惯,无论开什么会,无论约什么样的朋友见面,他从来不让别人等他,只能是自己早到等待对方,假如他哪次去晚了几分钟,他总会感到一种特有的愧疚。
这次依然不会例外,天成到村委会时,其他参会的人员还没有到,从腰里摸出钥匙,打开了门,坐在了他常坐的位置,默默地等待大家的到来。
毕竟村子不算大,再说大家都刚刚打扫完雪回到家,天顺知道这会议对于全村人的重要性,更知道今天会后的事情还多得很,单就杀猪分肉与分红两件事,就要忙上几天的时间,估计忙完这些事,也就到了大年三十了。所以天顺出了天成家的大门,便从家里骑上自行车全村转了一圈。
当天成刚坐下来,其他参会的人员也陆续来到了。最后一个来的是老书记穆相书,虽然退下来的时间不长,由于这期间在家深入浅出,显得苍老了许多。
“老书记坐这里!”天成拍着身边的一个空座招呼道。
穆相书笑了笑,转过了几个座,按照天成的招呼坐了下来,他知道天成上任以来,带领全村村民做的事情很得人心,这么多年来,依他对天成的了解,这个后生天生胸怀就大,当村会计期间,账目清楚,从不沾村里的丝毫便宜,就从这一点上看,就认定天成是干大事的人,特别是看到天成猪场给大家带来的红利时,让穆相书对于天成更是另眼相看,自己虽然村里装着全村的百姓,但是没有带领大家致富,也并不是没有想法与思路,只是自己的胆子并没有天成大,也并没有天成做事能够雷厉风行,母亲弥留之际的话如在耳畔,知子莫如母,她临走心疼自己的儿子,现在看,天成确实是个好带头人,他让出来这个位子,是对的,并且早一天让出来,早一天让村里的人跟着这位年轻人走上致富路。
穆相书刚坐下来,天成就开始了他的话题。
“今天的会很短,但是很重要,我们就讲三个话题……”
天成的词句虽然简短,却让大家听着精神振奋。
按照天成的安排,天顺对于饲料厂这段时间的运营作了简要的总结发言,发言虽没有提纲,却也显示出天顺这些天来的认真负责程度,说起来头头是道,一点也不比一个经过培养出来的企业领导差。
最后天成对大家提出成立审核小组,对饲料厂的账务尽快进行核查,核查完然后按照相应比例进行分红,让大家获得村办企业带来的红利。
会很简短,不到十一点,会开完了,参会人员都眉开眼笑地离开了村委会,随后村里分红的事便传遍了全村,真是应了一句话——好事不隔夜,迅速传千里。
第二O七章 贫富分化
天成开完会并没有立即离去,陪着他的还有穆相书与天顺。
“老书记,虽然我接过来了一段时间,但是总会有些力不从心,假如有我做得不到的地方,还请您当面指出来,也便于及时纠正,您也知道,原来我只是您的一个执行者,现在让我自己当家,还真的有点不适应,特别是村里的事务,请您多关注!”天成这番话是真诚的,绝没有任何虚情假意,这段时间,一直带领大家忙于发展村中经济,对于村里的其他事务,关注得少了些,很多事情,交给了天顺去处理,这种信任,不是缘于亲情,而是对于天顺的聪明能干一直是值得肯定的。
“其实这段时间我只呆在家里,对于外面的事情很少过问,但是也多少传了不少话出来,说是这样下去,腰包是鼓了,可是差距也拉得越来越大了,有钱的将更回有钱,没有钱的岂不是越发变穷了,我看这话说得有道理,咱就说村北住的王思恩老汉,他在我们村王家辈份最长,你不是还应叫他老爷爷吗?这么几年来,由于他儿子小时候大脑炎落得有点痴呆,加上他自己年龄大,已明显丧失了劳动能力,这两年,村里的人变得富起来,可他家却依然还在贫困线上徘徊。”穆相书说完盯着天成。
天成这些天来,确实没有想这么多,经穆相书这么一提醒,立即想到这位在村里王姓中的长者,小时候就听长辈们提到过王思恩,据说解放前曾是大户人家,还有些文化,但是当时有钱人自然也就事情多,他爹那辈爱上了抽大烟,喜好上了赌博,就这样,家财万贯也便打了水漂,不仅变卖了田财,变得一贫如洗不说,还欠下了一屁股的烂账,也是这老爷子想不开,自己一狠心上了吊,撒手人寰,落得王思恩孤儿寡母,吃了上顿没下顿,若不是因解放变了天,他家恐怕早就饿死了,解放后三十几岁好不容易讨了老婆,第二年生了个大胖小子,很是喜人,谁曾想一场脑炎,没有得到及时救治,雪上加霜,便成了村里最穷的贫困户。
“对这样的人家,我们该如何帮助他呢?”天成当即提出疑问来。
“在生产队时,安排他一些轻的活,所以到现在农活他真的是干不了,你也听说了,去年插秧时,人家一天插二亩,他老人家倒好,一天没有插上二分地,当然村里有好心的可以帮他插上,至于帮他管理也未尝不可,可是总不能仅依托村里人照顾,特别是这二年,村里的经济发展好了,大家各想各的事,早就忘了他的境况了!”
穆相书说的这一通话,天成立即感到对于这么一家人表示同情,可是如何才能让王思恩跟着大家富起来立即摆在了天成的面前。
“这样,让天顺去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具体落实如何处理好还在贫困线上挣扎的人们。”天成一时没有想好办法,就想着先了解一下情况,摸清楚以后再说。
穆相书对着天成笑了笑,说道:“好,好,好!”
连说了三个“好”字的穆相书没有再言语,站起身来,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有别的事,我就不搅和了,你们聊正事吧,我先回去了!”
穆相书说完,出了村委会,便回了家。
第二O八章 助力发展
穆相书走后,天成对天顺说道:“有些事情,我不一定想得周到,需要你来提醒我,就如同刚才老书记提到的王思恩的情况,看看村里还有几家,我们一并提出解决方案,不能让任何一家人落在后面,节后,你可以让王思恩到饲料厂去打扫卫生,以解决他家现有的困境。”
天顺没有立即回应,思考了一下说道:“我们今年的情况还是不错的,只是现在猪的市场有点不稳定,我想下一步生产不一定再有现在这么紧张,所以我怕人员多了,效益降下来。”
“这个担心多余,我们建厂目的是什么?目的是带领全村人致富,不是仅为了钱而来,假如一个家庭在我们村守穷,将来我们的目的就没有达到,你说是不是?”天成对于全村的人都一视同仁,没有了小王庄村,哪里有他王天成,没有小王庄百姓的支持,小王庄村就无法谈发展,天成始终将全村人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才有了上面的说词。
“好,你放心哥,我一切听你的!”天顺对天成的提议表示出极度的赞成。
“那我们对于节前的事,从下午开始组织行动,刚才会上说的,你尽快落实,这几天我还打算再去县城串门,有什么重要的事,及时向我汇报就行!”
“没问题!”天顺知道天成是大忙人,自然不会为这位做村支书的哥哥拖后腿。
“那好,你就尽快组织准备吧!”天成说完,便拿起手下的笔记本,走出村委会。
天顺看着天成离去的背影,心里突然觉得天成高大了许多。
离开村委会的天成,未到家门口,就看到一个身影正在向自家院里探望,天成紧走了几步,走到那身影背后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找谁?”
那身影一转身,天成有点愕然道:“这一年未见,怎么这冰天雪地又找上门来了?”
“看你说的,你还能认出我来,说明大兄弟还没有忘了我!”
“你这一年在哪里高就呢?整整一年也见你回来。”天成说笑道。
“哎!说句真心话,去年托你的福,我赚了点钱,便去了省城,在那里做些小买卖,赚个吃喝还是不成问题的,这不,因为家里有事,回来一趟,本来想着今天回去的,结果这雪挡住了去路,所以重又想到去年在你这里起家,今年特地来看看你!”
“就你这头脑,十里八乡哪个还能比得上你卜三爷?”
“见笑了,去年在你这里杀猪跟着你赚了点小钱,也算是故地重游,听说你干了村里的支书,还建起了村里的饲料厂,俺们比起你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这卜三被天成说得有点不好意思。
“你看咱们只顾说话了,快进屋里喝杯水叙话!”天成客气地让卜三进了屋里。
卜三跟着进了屋,莲英忙着为卜三倒水,卜三对莲英说道:“俺今天来得急,也没有给弟妹捎什么礼物,下次一定补上!”
“看你说的,怎么好意思收你的礼呢?”莲英忙回应道。
“你就别逗她开心了,说咱们的正事,你这活诸葛,来我这里,指定有什么想法,说吧!”
“啥事都瞒不过你的眼,俺今天来,还真的有事情与你商量,那就是你这饲料厂,俺也想入个股,同时在省城设个销售处,你看如何?”
“这想法不错,你打算入多少?”
“三千五千也不算个数,你看这些如何?”卜三说着右手伸出一个食指来晃了晃。
“你想入一万?”
卜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销售处的钱不用你管,我自个筹备!”
天成没有立即答应,毕竟是在外混江湖的人,说的这话靠不靠谱,真不好说,并且就咱这饲料当下还没有什么名气,只是个简单的包装,他看上我们这里什么呢?
想到这里,天成问道:“去年你看上我屠宰猪,今年你又看上我们的饲料,看来我们还真的是缘啊!”
“当然,还有重要的一点,我更看重的是你的为人,从去年我们的合作,我就对你有十二分的信任,自然对于你做的事就感兴趣,并且也认定你会将事情做到最好,所以听村里人提到你们村的事,就想到一定与你有关,还真的没有让我猜错,来你家前,我去了趟你的种猪场,了解了些关于饲料厂的事,特别对你的产业有兴趣,所以才来找你!”
“其实饲料厂不是我个人的,而是村办企业,你入股,我欢迎,你销售,我更欢迎,这事我们有厂长,就是村里的天顺兄弟,咱们与他商量一下,你看行不?”天成不愿拒绝来投资的人,只是当下加入进来,还要看下天顺的想法。
“好的,我就知道你是个爽快人!”卜三有点高兴。
“小健,你去叫一下你天顺叔,让他到咱家来一趟。”天成对着屋外正在玩雪蛋的儿子喊道。
小健一边答应着,便跑出了家门。
天顺的到来,自然免不了与卜三的一番客套,随后天成便将卜三的来意对天顺简要地介绍了一下。
“这事只要你没有意见,我更没有意见,我上午还担心的事情,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眉目,这当然是好事,下步我们需要重新规划,有了卜哥的协助,我们的饲料厂的好日子在后面呢!”天顺的表态,自然给卜三扣了个高帽,让卜三听得心里美滋滋的。
“你可真会说话,我们的合作,就如同去年的屠宰一样,说白了,是互惠互利,合作共赢!”卜三的话说得很认真,从他的话音里体现出合作的诚意。
“你的销售处,什么时候开始?”天顺试探着问道。
“只要我入股了,节后就开始!”卜三心里早就有了打算,最近省城建了一个农产品经营的市场,无事时,随便转了一趟,发现条件非常优厚,于是便有了这种想法,这次回到向村里人打听小王庄的事,没有想到天成的发展让他感到意外,于是便亲自来看看,然后琢磨如何合作,更让他意外的是,天成竟然答应得这么痛快。
“那行,欢迎你入股,只是进货,不能赊帐的!”天顺提醒道。
“这个,我还要细算一下,然后再定!”卜三对于天顺的提法有点犹豫,进货的资金需要多少,卜三心里没有定数。
“一车算下来,两三万块钱,对您也不算个钱!”天顺对于卜三的大气,觉得这一年赚了不少钱,才说得这么轻松。
“要不,可以赊一半,付一半,如何?”卜三有点迟疑,试探着说。
一旁只是关注地听着他俩对话的天成,此时点了下头说:“可以,就按你说的付款!”
天顺有点吃惊,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轻易答应赊帐呢?再说从开业以来,还没有赊过账呢?
没等天顺说话,卜三便直爽地说:“好,就这么定了,我回去就办,然后节后我就开业。”
卜三说完站起身,欲往外走,天顺跟着站了起来:“都这个点了,吃完饭再走!”
“不麻烦了,我还要回去与家人说一下呢!”卜三说着便向天成与天顺恭了下手,便走出了屋门。
“还真留不住你,那就不送了!”天成不是不想留,只是下午的事情还很多,根本没有时间坐下来喝闲酒,所以也便借故送走了卜三。
卜三前脚走后,天成对天顺说:“我看咱们的饲料厂该有更大的规划了!”
第二O九章 意欲扩张
天成对于卜三的前来,还是很赞成的,卜三是虽然没有多少文化,但是他走南闯北多年,就是坐井观天的文化人也比不上他的水平高,正如人说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一样,这卜三本来脑子就够活络,瞅准的生意就如同上勾的鱼一样,他是不会轻易放手的,至于他看上了饲料厂什么,还真的说不清,不过就当前运营的这段时间,饲料厂带来的收益还是相当可观的。
吃过午饭后的天成,并没有去晒场里看屠宰情况,也没有去天顺那里看清核饲料厂的收入情况,自卜三走了后,他心里就开始了大的规划,至于这规划,虽然还不明晰,但是已经在自己的心头涌动般,不时跳跃于脑海中。
天成想着想着,觉得这事还要与天顺商量一下,不由自主地走出家门,直接去了村委会,果不如其所料,天顺正与村里找的两个人核实着帐务,看到天成进来,天顺忙着打招呼道:“你来得可真够巧的,我们刚核完,正说着去给你汇报呢!”
“这里就你们三个人忙啊?”天成觉得好像缺少个人似的,关切地问道。
“是啊!我将村里找来的人分成了两班,一班在这里与我与起查帐,另一班去晒场屠宰,估计现在应当放倒一头了。”
“你办事,我放心,我只是觉得今天对账你怎么没有叫我那同学参与呢?他可是对帐清楚得很。”天成想着现在是假期,让他帮着来做核对帐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我也想着他呢,怕耽误了他的事!”
“借口!还能耽误他什么事呢?”
天顺看天成有点生气,不再辩白什么,接着递给天成一张算好帐的纸,天成看了看,慢慢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段时间的经营还是比较满意的,按咱们这收益,估计明年扩大经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扩大经营,难道你认为下年还会这么好吗?”天顺的问话令天成感到吃惊。
“你还认为这是难事吗?”
“难倒是不难,有卜三的入股,再加上我们现在留下的备用金,再投资个同样大小的饲料厂也是不成题的,只是我现在担心生猪的价格低的问题,这样下去,饲养的数量就会下降,生猪价格一旦下来,有些养殖户就不敢再养了,那样的话,咱这饲料生产出来,卖给谁呢?”天顺根据自己掌握的市场情况分析道。
“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不过永远记住,两军交战勇者胜,你没有大投入,何来大产生,所以做这点小生意,也要符从于自古历朝历代都遵守的生产经营法则,再说了起步好,至于你提到的生产出来的产品,可以直销省城,我将全力支持你。”
“只要人心齐,就可泰山移。这道理我是明白的,只是我们现在的产业还有待于开通更加广阔的销售舞台,不可能一触而就,但也绝不可以悲观失望。”
“那是,那是!”坐在那里正在对帐的两个人也翘起大拇指,认可天成的说法。
“那好,你们核对完,按比例留出准备金,然后算出村民入股的红利,下午开始分发村民,他们一定都会如约前来。”天成说完,看大家没有回话,然后自己倒背着手,径直向南晒场走去,准备看看农场这段日子的经营情况。
第二一O章 普惠村民
天成走了没多远,突然想到入股的村民分到红利,自然高兴,而对于那些没有入股的村民,岂不是冷了场,寒了心,这样下去,难免会出现穷者愈穷,富者愈富的局面,那些没有入股的村民便会生出一些怨来。如何解决这一问题呢?
天成心里提出了问题,自然也要寻出个答案,不然这问题就会成为村里的大问题,到那时便会真的成了难题。
自己的种猪场入股分红自不必说,入股分红没得说,但是饲料厂是村里的饲料厂,这是他拍着胸脯说的,现在饲料厂赚的钱也便成了村里的钱,假如都按股分红了,那与自己的种猪场也就没有什么区别,天成想到这里,扭转身又回到村委会。
“这么快就回来了?哥。”天顺看正欲进屋的天成招呼道。
“刚才路上想到个问题,回来与你商量一下,正好还有你们两个,咱就说说这个事!”天成边说边看了看参与对帐的两个人。
天顺不知天成想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下头。
“你看咱这饲料厂是村办饲料厂,对不?”
“对啊!”天顺稍皱了下眉头,有点疑惑地看着天成回答。
“既然是村里的饲料厂,那有了利益就应当是全村人的!”
天成的这句话,立时引发了三个人的疑问。
“你是不是不想让入股的分红了?”天顺有点急促地说。
“红还是要分的,只是既然是村里的饲料厂,那就要让村民分到红,至少留下一部分,让村民按人头分到利才行,只有这样,才能让全体村民分享到村办企业的优势,也解决了那些没有入股村民的收益问题,你们说呢?”
天成的反问立即让三人愣住了,这句话让三个人刚才算的全都推翻了,扣除多少用于村民分享利益才合适呢?立即摆在了三个人的面前。
天顺立即想上午天成让他去关照的王思恩来,接口说道:“这倒是有必要,不然像王思恩这样的家庭是分文得不到的,而且好像村里人再富,也没有他的事一样!”
“对,这个事情不解决好,像他这样的就难以分享到我们努力的果实!”
“这个数额说难也难,难在参股的村民是否同意,就容易就容易在饲料厂设立时,你不是让出一部分投资,算借给村里的出资额吗?就将您当时借给村里的部分,扣出来归还给你,然后按照这个入股金额算分红,然后当成全村人应得的利益,不就行了!”天顺说得很清楚,跟着对帐的人也听明白了,顺势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你看我这脑子,怎么没有想起来这个问题呢?就按你说的这个办法,将村里的出资应得数额算作出村里的分红,然后从我的那部分出资中再划出来一部分,算作借给村里没有入股的村民,现在一并扣出来应得分红分给他们,特别是王思恩这样的贫困户,咱们过个丰衣足食的春节,也不能让他在那里寒心。”天成说到这里又停住了,直直地看着面前的三个人。
“你打算划出来多少?”天顺问道。
“还有几家没有入的?”
“算上王思恩,也就三户人家,这是按另立灶台算的。”
“另两家什么情况?都是新分出的灶台吗?”
“对,都是这个月从父母那里新分的灶台。”
“新分的灶台咱就不算了,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那就从我那里拿出二百元的本金,红利分到王思恩手里,如何?”
“这,这,这不太合适吧!再说,你也没给嫂子商量,到时候你不担心后院起火啊?”天顺觉得天成这么做有点太对不住自己了,再说解决王思恩家庭贫困是村里的事情,也不是王天成一个人事情。
“没有什么不合适的,你嫂子的工作我来做,你就这么分,如果村里人有异议,也便于解释。”天成的话让三个人不再言语。
天顺对于天成的大度,有点难以理解,本来对于王思恩,他已经想好以村里的名义,送些慰问金给予照顾,但此时天成提出来这么做也许自有他的道理,天顺觉得有天成的分红,对于节前准备到王思恩家的慰问也就多此一举了。
天成说完,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次天成没有再去南晒场看屠宰现场,而是径直去了位于村北坑崖的王思恩家。
尽管天寒地冻人无事,但是路上人很少,这时刻大都聚在家里玩些扑克牌类的游戏,或者坐在被窝里看电视剧,一路走来,天成没有碰到什么人,只偶尔碰到几个在胡同口玩耍的孩子。
转过几排房的天成,远远看到座落在村后的两间老土屋,这是村里最简陋的土屋了,那土墙在太阳的照射下愈发显得苍白,屋旁一搂粗的大枣树透出居家变迁的沧桑。据老年人回忆,就在这土屋旁,曾是王思恩祖上豪门宅院,这棵大枣树原来就位于这院落里的深井旁,但因欠赌债还不上,一夜之间,被人将豪宅拆了大半,从此便在村里消失了,至于这事情真假,已经无从考究,但是人们却清楚地看到有文化的王思恩落得至三十多岁才讨到老婆的事实。
老土屋四周连低矮的墙头也没有,又走了几步,天成便看到土屋的门虚掩着,天成猜得出来,屋里一定有人。
天成走到门前,轻咳了两声,门“吱”一声拉开了,探出一个老年人,头发几乎全白,眉头虽有些皱纹,却并不显得苍老,这便是王思恩,看着面前的老人,天成猜想到这曾经也是风流倜傥的公子哥,然谁能料到时过境迁,竟然落迫到如此地步?
“老爷爷,我是天成,特地来看您老!”天成怕这老人认不出自己,先自我介绍道。
“认得你,快进来!”王思恩一边说,一边将门全部拉开,示意天成进了屋。
屋内有点暗,进门的空地上燃烧的劈材发出的烟有点呛,天成不由得咳嗽了两声。天成注意到,两间屋用一个破旧得结满了尘网的高梁箔隔开来,靠墙一边留了进里间的门,借门向里间看了看,里间比起外间显得更暗,只看到对着门的一张简易床,床上的铺盖在昏暗中看不清楚。
“就你一个人在家啊?”天成问道。
“他娘俩吃完饭拾柴禾去了!”王思恩答道。
“今年的年货准备了吗?”天成关心地问道。
“能吃饱就不错了,没有啥可准备呢?”王思恩有点愧疚地回答。
“听说您老年轻时读过书?”天成想让老人谈点高兴的话题,故意道出老人当年的辉煌。
“读过几年私塾,还在我们学堂念过书,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老人有点感叹。
“我今天来看看您,想给您说,村里不会忘了您,这不,我给您送点过节的钱,虽然不多,您可以买点过节的衣食!”说着将两张百元钞票递到王思恩手上。
“这钱我怎么能收呢?再说我还能填饱肚子,怎么能收你的钱呢?你能来看看我就很知足了!”王思恩说着将天成递钱的手推了回来。
“这是村里对您的关心,您收好,我当村支书,不会忘了村里的每户人家,只要我能吃好饭,也一定让村里的人都能吃好饭,假如您愿意,节后村里可以安排您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将来也能为您家中增加些收入不是?”天成言语非常诚恳。
“那好,谢谢你!”王思恩将钱接在手里,眼里禽满了泪花。
“您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就行,我一定想办法帮您解决!”天成提醒道。
“太谢谢你了!”王思恩说着两手紧紧握住天成的手。
“我还有其它事,先走了,有时间我再来看您!”王思恩听到天成说走,松开了抓住天成的手,送到门外站定。
看着天成离去的背影,王思恩嘴里念念有词:“好人哪!真是位菩萨心肠的人!”
第二一一章 克己奉公
从王思恩家出来的天成,思想的闸门再一次打开,见到王思恩的那一刻,让他明白了人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真正内涵,幼年时的王思恩一定是村里的宠儿,吃喝不愁,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然时下的王思恩却只为了温饱而活着,说到底只是在打发为时不多的日子。人生在世,为己者数不胜数,但是无论生前何等荣耀,无论创下了多少家业,到后世都落得个人去楼空,劳雁纷飞,一心为公者,具有荣耀的同时,都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痕,难以让人忘怀。自己何去何从,为己谋私利,还是为人谋福利,这是做人之根本啊!
这么多年来,自己从当村会计那天起,就想着为全村的老百姓服好务,从未算计过村里的一分一厘,这些年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从做了村里的当家人那一刻起,更是不敢懈怠,唯恐自己的一点失误,而损害了村民的利益。
自联产承包制以来,村里的事情变得相对松散起来,在生产队时督促的铃声再也听不到了,队长们的吆喝声已经销声匿迹,除了每年两季的公粮征收,再就是做好村里的计划生育等工作,各家各户的事好似没有需要他这个当家人处理的啦!大家平平安安过着自家小日子,好似没有太多的交集,闲暇时节除了在家做做家务,便是窝在家里看看电视打发时日,真的是其乐融融,甜蜜和睦赛神仙。
然这样的日子对于天成来说,并不满足,在他的心中,就是要带领大家走一条前所未有的共同致富的阳光大道。通过尝试做种猪场,让这位中年汉子品尝了甜头,受县里那些老师的影响,他从养猪的相关产业中又寻到新的商机,带着大家做了当下的饲料厂,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这饲料厂带来的利润已经翻了接近两倍,这样的效益对于他这位当家人来讲,真如虎添翼般,让他看到了前面的希望,对于自己带领大家致富的信心更足、更强。
正当天成越想越觉得前进的方向更加明确,自己肩上担子也是愈来愈重之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叫他:“天成哥,俺想与你商量点事!”
天成回头一看:“原来是连营兄弟,你有什么事?”
“俺也想养几头猪,想跟您商量,看中不中?”
“你想养猪,当然可以,只是现在猪价一直在往下跌,现在养不是时候啊!”
“那俺听你的,只要你认为可以养时,俺再养也不迟,只是想着你到时可别忘了提醒我,您看行不行?”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你要是养得多,还要专门盖个养猪场,你打算养多少?”
“这个俺听你的,只要俺能承受得起就行。”
“那好,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吧!”
天成心里明白,正如天顺说的,假如生猪价格跌到饲养成本时,猪变得一文不值不说,谁养谁赔钱,如照天顺的说法,现在放养不如再等上一段时间。所以没有把握的事情,天成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那样对于村民的风险大太了,尽管大家较前些年富裕了,但是那点钱经不起赔,真的是赚起赔不起啊!
第二一二章 共同致富
天成来到南晒场里,看到几个人正在那里干得热火朝天,等待分肉的村民围着肉案站了一圈,对于天成的到来,没有人觉察到,大家伸长脖子,看着村里屠宰的年轻人舞动大刀在那里分割着猪肉。
天成站在外围边看边琢磨,虽然时下已经不再是前些年,缺肉少食的生活,但却没有改变人们对于丰盛食物奢求的本能,今天的肉食是不收钱的,而是按照入股的多少,按比例分割的,即便是这样,大家依然怀着不同的心情在等待,在祈盼能分到理想的部位,这便是人的本能。
正当天成若有所思之时,从饲料厂走出来的天顺看到站在一旁的天成,走上前去:“哥,我已经按入股的比例列好分肉的清单,你看一下吗?”
“不用看了,宰好抓阄分就行,尽量达到村里人满意就行!”根据往年在生产队时分肉的经验,当时为了能拿到家里炼些食用油,人们最想要的便是这肚子上附带板油的部位,而这么多年过去了,根据各自的喜好,早已大不相同了,这也便有了让村民满意的想法。
“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想好了,先按抓好的阄来分割,如果不满意,彼此之间根据需要调换,其次,群众优先,党员在后,党员干部在最后!”
“这方法精明得很,看来主意是不用学的,动动脑子,什么好主意都能在你这里冒出来!”天成看着天顺,由衷地夸赞道。
“这还不是跟着你学的吗?”
“我啥时候教给你这些招了?”
兄弟二人在这里小声说笑声,早被那些围观人群的叽叽喳喳声及舞刀者的吆喝声所掩盖。
“不说笑了,说点正事!”天成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怎么还用得着这么严肃?”
“分肉前,请留一块带板油的肉!”
“留多少?”
“十斤左右吧!”
“做什么用啊?”
“你与村委的穆家兴给王思恩送去,就说村里给他的节日慰问!”
“你不是给他分出来二百元,给他当饲料厂的股本了吗?怎么还要给他送肉呢?”
天成对于天顺的疑问并不觉得奇怪,于是解释道:“王思恩家里太穷了,假如全村人都吃上肉,唯独他没有得到,那岂不是一样凉了王思恩的心么?”
天顺默不作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思忖:“那二百元股本只能算是天成个人的表示,而现在的肉是村里对王思恩的慰问,一码算一码,岂能搅混在一起呢?”
“这件事情今天办,不要等大家都拎着肉回家了,慰问的肉还没有送到!”天成看天顺没有应声,特别强调地说道。
“你放心吧!我现在就去找穆家兴来,然后按你说的去做!”
天成听天顺答应得很干脆,便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向村里走去。
天顺立即对正在忙于屠宰的马汉邦喊道:“汉邦,你挑肚子上的肉给人切下十斤上好的肉来,我一会等着用!”
随着一声“好嘞!”的回应,就看马汉邦手起刀落,半扇猪肉上砍出了一个刀口,然后顺势划开,便分成了两开,然后又是一刀下去,一块上好的肉,带着板油被切了下来,放在磅秤上,轻轻滑动秤砣,高高地十斤,这手段让围观的人不由得叫了声“好”。
天顺叫过穆家兴,将刚才天成的安排说了一遍,穆家兴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这样的好事,对于穆家兴来说,心甘情愿地去做,早年穆相书做书记时,每到表示慰问,这位平时没有什么特别贡献的人,总会第一个冲在前面,穆家兴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也是他一年中最露脸的时候。
天顺进屋里找了个细绳,让穆家兴拴好肉提在手上,两人提着挤出了人群,他们听不清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着什么,只是听到一位低沉的声音说:“他们两个拿着肉去敬神了!”
听到神字,大家突然停止了喧嚣,好似以此来表示对神灵的敬重。大家心里明白,这节日一定要对神灵敬重,不然会受到惩罚的,特别是去年流行于村里的一件奇事,至今让人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春节这个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乡村有个“过油”的习俗,从字面上解释,那就是越过越油,日子越来越好的意思,实际操作,就是自家用油榨些丸子、麻板、藕夹、咸鱼之类的油榨食品,以备过年节食用。本来就是件用油烧热了榨些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几乎家家都会。但是对于节日期间自家“过油”,那就非同一般了,据老年人讲,这期间不能有串门的生人进来,否则就难以榨熟了,另外不准小孩子靠近,怕小孩子多嘴,惹怒了灶王爷,虽然这是迷信,但是却真的发生了一件奇事出来。
这奇事发生在村里的马汉平家,马汉平是村子里一位最有经验的“过油”师傅,去年“过油”时,刚刚榨出第一锅,自己五岁的儿子去厨房拿榨好的丸子时,看到锅里的油多,随便说了句“那么多油”,这话若在平时,也不会有人注意,这孩子话一出口,马汉平心里一惊,突然发现油锅中的热油突然发了疯般,向上冒起沫来,烧锅的连忙停住灶底的火,马汉平立即拿着勺子扬油止沸,却依然未能止住锅里的油向上不停翻滚,直到一锅油翻出来大半,才算停住,看着灶台上下翻出来的油,这让马汉平傻了眼,只好到邻居家借油,谁知这消息不径而走,成为去年过节时村里最为神秘的街谈巷议话题。
现在有人提到敬神,大家立即表现出极度的恐惧与尊敬,没有了言语,只听到屠宰者的刮毛的“沙沙”声。
天顺与穆家兴没有理会大家的变化,急匆匆地向村北走去。
天顺与穆家兴见到王思恩时,王思恩一脸的疑惑问道:“你们这是?”
“这是天成书记让我们来,给您老送猪肉来啦!让您全家过个祥和年!”天顺看着王思恩的张着嘴巴还想说话的脸说道。
“天成真是个大好人啊!刚才给俺们送了二百元钱,现在又送来过年的肉,他当支书,真是全村人的福啊!”王思恩很感慨地说道。
“怎么,刚才天成哥来你这儿了?”天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是啊,他给俺送来二百元钱,说是在这村里,他能吃好饭,就会让俺吃上好饭,他这前脚刚走,这不你们又送来了肉,他可真是我们村的好支书啊!”
穆家兴听到天成送来钱也感到有点吃惊,在会上天成没有说要给村里生活贫困之家送过年礼品的事啊,怎么这样的好事让他自己就办了啊?当着王思恩的面,穆家兴没有好意思说出来。
当天顺与穆家兴从王思恩家出来,穆家兴问天顺道:“你说这天成送钱,咱这送肉,怎么不让咱们俩一起送来呢?”
“他送二百元钱不是村里的钱,一定是他自己掏的腰包!”天顺十分肯定地说。
“怎么会呢?”穆家兴有点疑问道。
“你别忘了,我是村会计,村里花的钱,我是最清楚的,更何况,天成哥为了让王思恩能跟着大家分到饲料厂的红利,将自己入股的钱中抽出二百元来算王思恩的股,并且让王思恩享受这二百元的红利呢!”天顺说得有点兴奋。
“还有这等事?”穆家兴更加不解起来。
“这还能有假,我还骗你不成,不信你可以去问与我一起核帐的两个人!”
“你看,我还不信任你,那还叫人不?看来这天成真的与别人不一样,他心里装的是全村人,而不是他自己!”穆家兴有点不好意思。
“咱这老书记眼光没有看错人,是他给咱选了位好领头人,咱这小王庄真的要出大名了!”未等天顺说话,穆家兴又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这肯定的,估计好戏才刚刚开始,真正的好事还在后面呢!”
天顺的话让穆家兴有点激动,也接着回应道:“俺相信天成能干出点大事来!”
“那是一定的,就凭他一心为公,也会让咱们跟着富起来!”
穆家兴看着天顺说话的神气,会意地笑了起来。
两人的步伐瞬间变得更加坚定有力起来。
第二一三章 榜样力量
天成回到家中,拿出自己种猪场的帐本来,翻看了一下,放入口袋,对于这半年的收入,他虽然未经细算,受下半年生猪涨价的影响,仔猪的销量一路供不应求,粗略估计应当比上半年收入多了不少。
出了门,天成还在琢磨着下步的生计,猪肉价格自进入腊月以来,一路走低,这样下去,正如天顺提出来的,一旦生猪价格低于喂养的成本价,受影响不仅是饲料,更直接的是种猪场,到时候仔猪销不出去,损失最大的就是种猪场,饲料厂可以根据需求加工生产,但是种猪场下的仔猪依然要喂的,卖不出去也不能看着饿死啊!
“天成,我正要找你呢!”
天成听得出来,这是穆相书的声音,立即回过头来应声道:“老哥哥,你有事说吧!”
“也没有什么大事,刚才碰到家兴叔,他说你专门给家后的王思恩送去了钱不说,还从自个入的股金中抽出来分给王思恩,这让我真的有点感动,所以特地来找你,想着我也让出一百元的股金送给他,略表我的一点心意!”穆相书说话的声音不高,但对于天成来说,却是听得十分清楚。
“你看,我的股本多些,你家入的股金本来就少,这样有点显失公平了!”天成记不上穆相书当时入了多少,但是估计最多也不过一千元钱,再从这些股金中抽出来,自己实在有点过意不去。
“这个你不用再说什么客套话了,我干书记这么多年,也从没有自己掏腰包表示过什么,你才当了这几个月,就自掏腰包帮贫扶贫,这怎么会不让我这个老党员感动呢!再说张书记前两天与我谈过话了,节后安排我去排灌站上班,多少也领些工资,吃喝也是不用愁的。”穆相书说着掏出烟来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喷出的烟雾立时在面前蒙上一层纱似的,慢慢散去。
天成看着穆相书面前的烟雾,若有所思,说道:“还是您高风亮节,退休了还惦记着贫困户,若没有你的提醒,我真的还忘了扶持他老人家呢!”
“看,这说哪里话了,我就是真退休了,还是咱小王庄的人,最重要的我还是一位有着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怎么会失去本色呢?”穆相书说得有点激动,最后一句声音有点沙哑。
“您以前是我的领导,现在依然是我的好哥哥,虽然您要去排灌站上班,但是每天还是要回村里来的,也希望您能一如既往地关注着村里的工作,提醒着我的工作过失,以前您是我的镜子,将来您依然是我的镜子!”
天成话语很诚恳,没有丝毫虚情假意,这话说得一点也不过分,正如天成说的,这么多年来,穆相书无论是对待村里的工作,还是对待村民,都做到了认真负责,也正是这位老书记,老党员的影响,才培养了天成一心为公,一心为民的精神。
天成曾不止一次思考过,作为村干部,他应当做好为村民服务的本分,作为党员,他应当以身作则,做好党员的表帅,作为村里的一把手,他应当做好村民的带头人,这些优良的品质,无一不是这位面前德高望重的老书记的优秀品质。
想到这里,天成很感激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跟着你学到的是我一生从别处永远学不到的,这么多年来,你所做的每个决定,都牢牢印在我的心里,当你将这个接力棒交给我时,我每时每刻都担心自己做不好,惟恐对不住您这么多年对我的栽培!”
“可别这么夸我,再说了假如你不优秀,我也不会推荐让你来做,假如你做得不够好,我也不会这么信任你,总之这些归功于你自己,现在看,你做得比我想象得更好,用不了几年,你一定会带出一个别样的小王庄来!”穆相书的话道出了实情,他看中的就是天成的忠厚与大度,这么多年来,两人没有红过一次脸,两人配合得格外默契,才让小王庄村的各项工作在当年公社里都能名列前茅。
“你看,老哥哥,咱们俩今天这是咋了,你架得我都觉得云山雾罩的,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快别说了,再说我真的架不住了!”天成急忙回应。
穆相书笑出声来,抽了一口烟,说道:“不说了,你忙你的事,我回家了!”
天成与穆相书道别后,才想起自己还要尽快去找老穆,将帐本交给他,让他好好算一下种猪场下半年的收入,好尽快将分红分给大家,值些瑞雪兆丰年之际,让大家过一个富足有余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