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九章 打探底细
天成兄弟三人相视一笑,又各要了两碗稀饭,这次唯独天成没有动,天顺与天标两人的饭碗顷刻又见了底,天成将自己面前的饭碗推到了他们俩面前,有点心疼地说道:“今天第一次,没有想到你们俩这么辛苦,早知道这样,我来时就该给你们买点饭。”
“没事,第一天来,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忙,有这一次,以后就有经验了,第一天再累也不算累,今天的累让以后就觉得轻松了!”天顺笑了笑说。
包子上来了,白胖的皮,靠锅的一面金黄色,看上去让人很有食欲,三个人不再说话,天成怕打搅天标与天顺兄弟二人的食欲,用筷子夹了一个放在自己刚喝过的稀饭碗中看着,对于他来说虽然小有点饿,但是刚才的一碗稀饭下肚,已经感到很是舒服。
天顺与天标头也不抬地,边对夹起的包子吹着气边狼吞虎咽起来,不一会儿,还没等天成将面前的一个包子吃完,两人面前的二十个包子一扫而光,那速度,让天成看得有点瞠目结舌。
“你们吃得太快了,慢慢吃,吃完了再要些!”天成劝道。
“老板,再上十个!”天顺对着包子铺老板喊道。
“够了吗?”天成小声问天顺。
“差不多了!”天顺看了看天成,觉得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吃就吃饱!”天成心存感激。
新上的十个包子还剩下两个的时候,天顺对天标说:“我吃饱了,剩下的两个全是你的啦!”
“我也吃饱了。”天标边说边打了个饱嗝。
天成面前的十个包子并没有吃完,最后还剩下四个,天成让天标要了纸,包起来带回去给家里人捎着。
“你们下午还有什么打算?”天成看着天顺与天标问。
“没有什么事!”天顺挥了一下手回答。
“你呢?”天成看天标没有回答,又对他重复了一遍。
天标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咱们还不能急着回家,上午那个要钱的大个,咱们得了解清楚,免得以后再找你们的麻烦!”天成提醒道。
“对,你不说,我们只顾吃饭了,竟然将这事忘了,你一提这事,咱还真的不知如何处理呢?”天顺皱起了眉头说道。
天标一声不吭,只是傻瞪着他们俩说话。
“我想咱们三个一起去趟食品厂,找一下我那两乔,问问他是个什么情况,如何才能让这事以后不再发生?”天成的话让天顺与天标点了点头。
“那好,付钱,咱们这就去!”天成说着站了起来。
天顺急忙从挎的包里拿钱算帐,等他算完帐,天成与天标已经坐在了摩托车上,三个人径直开到食品厂门口,食品厂里静悄悄的,天成鸣了下喇叭,看门的老头看到三个人,立即跑过来开了大门。
三人直接开到办公室,看到徐一刀坐在办公桌前正在写着什么?看到三个人进来,徐一刀停下手里的笔,招呼道:“坐下喝水。”
“今天的大集收获如何?”徐一刀笑眯眯地问。
“生意自然没得说,估计不说你也能猜得出来,全部卖光了!只是……”天成说到这里嘎然停住了。
“又有什么情况?”徐一刀真的猜不出天成想说什么,直接了当地问道。
“只是在集上碰到一个五大三粗的大个子收什么费,相当的嚣张,我一提咱那天找的肖连光,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出肖哥没有告诉他,你那天特别强调说肖连光是个人物,我没放心上,现在看咱们还真得好好请请这肖连光,免得这些杂碎再上摊子上找事!”天成绷紧脸说道。
“说真的,这肖哥可以称得上是这里的地头蛇,无论南来北往的,在这镇上要是出点事,只要找他摆平,还真没有他摆不平的,我跟他也是早年的交情,那时他还不像现在这么牛,他喜欢吃肉,经常到食品站来买肉,有一次,他来买肉,因为人多,没有排队直接站到了队伍的最前面,本来都是邻里乡亲的,谁也不愿多说,但却有看不顺眼的,直接叫嚷着让他到后面排队,本来这也不算什么事,没有想到他竟然走到那人面前,上去给那人两个耳光,当时场面一片混乱,我当时看了二话没说,上前拉开了他们,由于我的出面,两边才住了手,从此,便真正认识了这位肖连光,后来同事给我讲他的厉害,说他靠拳头硬才行走在街上,后来听说,他手下有一批小兄弟,在集上私自收费,虽然不多,但是对于商贩来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恰恰是很多人不愿招惹是非,于是才养成了这么一帮人。”
徐一刀的介绍让天成听了觉得这人有点来头,于是问道:“他这么做,没有人管吗?”
“他收的又不多,所以也没有人较真,偶然有外地较真的,便有认识的劝说也就没有惹出什么事来!”徐一刀轻描淡写地说。
“看来,还是有点来头!”天成补充了一句。
“有什么来头,就是镇上的一群吃闲饭的主,不过这肖连光很义气,听说村里的人有困难,他义无反顾,该出钱的出钱,该出力的出力,在村里很有口碑,由于现在手下有一群小兄弟,所以打架,他也很少出手,再加上他现在口碑好,自然让村里人也不再将他打入另类。”
“你与他关系还不错?”天成接着问道。
“还算可以吧!肖连光出名后,经这里的同事介绍,在一起喝过几次酒,于是也便成了朋友,既然是朋友,礼尚往来还是有的!”徐一刀慢慢说道。
“那我们还有必要再给他说一下吗?”天成试探地问。
“这个事,你一说,我倒是忘了,那天他帮咱找的摊子,我倒是答应请他喝酒,要不然哪天你有时间,我约他一起专门喝场酒,免得有什么事,让他帮个忙什么的!”徐一刀听到天成的提醒,自然知道天成的意思,立即顺坡赶驴似的说了出来。
“行,你约到肖连光时,就给天顺兄弟说,让他捎信给我,咱们一起坐坐!”天成知道和气生财的道理,对于这样的人只可结交,不可冒犯,不然只能给自己引来莫名的麻烦。
“行,也就这两天吧!”徐一刀回答得很爽快。
天成兄弟三人从食品厂出来,都没有说话,天成心里想到,天标到县城是不是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呢?一切都是未知,不过当下做事,要的就是遇山开路,遇河搭桥,不管有多少困难,只要努力去克服,还不会有过不了的火焰山,想到这里,他猛地加了一下油门,摩托车风一样向前驶去。
第一四零章 小病无常
天成到了自家门口,发现大门紧闭,他停下车,推了推大门,没有推动,他的心立时提到了嗓子眼,心中暗想:“大白天大门紧闭的情况还从来没有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天成没有往下想,抬手向大门砸去。敲了几下,竟然没有声音,天成便扯开嗓子喊了两声:“莲英,莲英!”院里依然没有动静,天成慌起神来,左右看了看没有人,便扒住自家墙头,将身一跃,翻了过去,院里静悄悄的,一点响声也没有,这让天成心里一阵发紧,立时冲入屋内:“莲英,你别吓我!”
天成推开房门,走到床边,看到莲英躺在床上眯着眼睛看着他,心里长长舒了口气。
“让你吓死我了!今天的事,愿我还不行吗?”天成立时温柔地说。
“你走了,也不管人家的担心,你这没心没肺的!”莲花听到天成那近似哀求的语调,立时气消了很多。
“哎!今天幸亏我去了,不然不知遇到什么麻烦呢!”天成连忙解释道。
“能出什么麻烦,再说了就是有麻烦不是还有他弟兄俩吗?”莲英说着坐了起来,稍一欠身,一把搂住天成的脖子,竟然抽咽起来。
天成顺势搂住莲英,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今天这是怎么了?我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
“你现在心里只想着你的事,心里就没有我们娘几个!”莲英抽咽着说。
“怎么会没有你们呢?我现在忙的事情都是为你们好!”天成觉得自打从事养殖以来,对家里的人关心不够,但是从心里说,确实是为这个家,为了让大家过上好日子啊!
“你为了我们好,俺也懂,只是你不能将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啊!”莲英的话让天成心底升起一种莫名的感激。
“你放心,我只是个小感冒,就我这身板,一点事情也没有,况且也就半天时间,不会有什么事情的,这不好好地回来了吗?”
“你前天发烧,把俺吓得不轻,昨天一大早你出去时,我也以为你好了,也没有怎么管你,可是昨天晚上回来不是又发烧了吗?今天你出去能让俺放心吗?”莲英话语中透出一点责怪。
莲英责怪的话让天成立即感到老婆对自己的关爱之心,那是一份诚挚的爱,一份发自内心的爱,这种爱是没有任何距离的爱,也是世上最亲蜜的爱,天成立时将莲英抱得更紧了些。
莲英的抽咽声停了下来,像个孩子似的拉住天成的肩头,跪在床上,脸立时离开天成的肩头,直对着天成的脸,凝视了片刻,说道:“你的心俺懂,所以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俺也没有给你添心事,你不在家,俺也尽量将家里的事情做好,俺帮不上你的忙,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不过今天的事情,你一定记住,无论再忙,也应当先保证身体!”
天成若有所悟似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向你保证,再也没有下次了!”
莲英好似孩子般笑了,冷不防靠在天成脸上亲了一口,天成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暖流。
天成正欲换个姿式,将莲英抱起来,大门外传来“啪啪啪”的激烈敲门声让天成立时松开了抱莲英的双手:“快,看看谁来了?”
天成走出屋门:“来了,来了!”边答应着边打开了大门。
“老赵哥,这么急有什么事?”打开大门的天成看到老赵急冲冲的样子,急忙问道。
“快,快去看看,咱家有一头猪好像要出什么事,看着正在发抖呢!”老赵看到天成,语气有点急促。
天成立即启动停在大门外的摩托车,向种猪场骑去。
天成骑车赶到种猪场时,看到发抖的病猪已经让老赵赶进专门用于隔离病猪的猪栏,天成跳进猪栏内,将手伸到猪耳朵后面,有点发烫,心里立即明白,猪在发烧,应当立即打针退烧,他急忙走进圈外的屋子,迅速从抽屉里取出退烧针,正当他准备的时候,老赵也赶了过来,站在门外看着天成,好似一个等着挨批评的小学生,一句话也没有说。
“猪在发烧,打一针应当就不会有事了!”天成正眼瞧了一下老赵的神情,立即向有点悔意的老赵示意道。
“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扣我的工钱吧!”老赵低声说道。
“看你说哪去了,发烧本来就是常见病,谁也不能保证不生病,这与你照顾得如何没有关系,再说了我也没有说是你的事啊!怎么就自责上了!你这么讲让我都不知如何说了!”天成对于老赵这期间的认真负责很是认同,并且这期间,他吃住在这里,天成心存感激,假如没有老赵的照顾,自己怎么能放心地在外东奔西跑呢?
“我看着猪这样,也是心疼,吓得我不知如何是好!”老赵嚅嚅地说。
“你的心情我理解,快到圈里帮忙,咱给他打一针,这问题就解决了!”天成边说边走出房门,拿着对好的针走进了猪圈,在老赵的帮助下,麻利地将那针管内的药液注入到病猪的体内。
天成站起身来,长吁了一口气。
“好了,估计没有多大问题了,这病只要发现得早,就不会发生大问题,这事得谢谢你!”天成用夸奖的口气表扬了老赵。
“看你说的,这猪一病,俺真的是六神无主,唯恐出了大事情!只要不出什么大事,俺就放心了!”老赵回答得很真诚。
“我这些天事情很多,有几天没有到圈里来了,全靠你在这里照顾,有什么困难,你及时说,不要压在心里,不然你遇到什么难题我都不知道,那才是咱们的大麻烦呢!”天成提醒道。
“那是,那是,你放心,我要是有什么困难,不会掖着,更不会藏着,有你在后面,我就觉得有了主心骨,并且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呢!”老赵说的是实情,他把这猪圈的事当成了自己的事,每天他不回家,老伴为了不让他寂寞,这些天里每天陪他在这小屋里一起住。
天成将今天在镇上设肉摊的事给老赵简单地说了一遍,接着说道:“你放心,咱们只会越干越好,越干越有经验,越干事情做得就越大,到那时,才真的叫无后顾之忧呢!”
天成的话,说得老赵笑了起来,老赵笑得很开心,天成看着老赵,让天成从老赵的笑脸上感到一种返老还童的感觉,奇妙得很!
第一四一章 路靠人走
天成在县城的肉摊如愿地开张了,也不知是天成那条烟起了作用,还是看在徐一刀的面子上,天成在县城的肉摊位于农贸市场的十字路口位置,可以说四通八达,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就是县食品公司的摊位也比不上天成的摊位。天成对此十分满意。
按照天成的计划,天标将孩子交给莲英看管,天标与妻子谢小美在县城租了房子住下来,共同照顾这个肉摊。开张那天,天成专门去县城照料了一天,怕生出什么变故,担心虽然没有多余,但是一天下来,按部就班,让天成没有想到的是,县城肉摊第一天的销售额远远超过了清城镇大集开张的销售额,喜得天标夫妻俩笑得合不拢嘴。
临走时,天成交待夫妻二人:“这里的肉摊我就交给你们俩,有你们俩照顾这肉摊,我也很放心,只是我想提醒你们俩个,在这里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这里不比农村,什么样的人都有,甚至于说这里的人都是人精,咱们农村到这里来实属不易,谨慎小心方能使得万年船!”
夫妻俩看着哥哥说得很认真,天标却觉得哥哥说得有点多余,但也不好说什么,谢小美倒是很听话地点了点头,对天成说道:“哥,你放心,我会按你说的去做,并且管好天标的!”
天成听了谢小美这句话,心里放心了许多:“行,那就看你们俩的喽!”
天成回到村里,夜幕已经拉开,天成想到老穆前些日子报考中师的事情,走到村头便拐弯去了老穆家。
老穆正在桌前批改作业,听到摩托车响,立即停下手里的笔,直觉让他猜到一定是天成来找他,迎出来看到天成,有点吃惊,天成戴的头盔证明,一定是出了个远门,情不自禁地问道:“你这风尘仆仆地从哪里来?”
“看来真是应了明白人不用细讲,我真是风尘仆仆,一点不假,刚从县城走到这里,路过你家门,突然想到你前些日子考的中师函授,是不是也该开学了?”天成对这位老同学向来都是直接了当,也正因如此,两人说起话来也没有任何隔阂。
“通知下来两天了,一点悬念都没有!”老穆高兴地说。
“我想也是,就你那水平,别说是考个中师,就是去参加高考,估计也没有什么问题!”天成由衷地夸道。
“看你说的,这怎么给我戴高帽来了?”老穆觉得天成夸得有点过了,所以也不客气地反问道。
“哪能,对你的才华,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吗?再说了,你功底那么扎实,以前学过的知识别说放下十几年,就是放上他三十年,你依然能考出个好成绩。”天成很高兴地笑道。
“咱哪里有那本事,你啥时候学会捧人了啊?”老穆觉得这天成进门来,不会只是为了问问这个,看天成的神情,一定是有什么喜事,不然不会这么口无遮拦地夸赞我,想到这里,接口又问道:“看你高兴的劲,一定又有什么喜事?”
“让你说对了!”天成接口道。
“快进屋里说。”老穆喜欢这种分享,自然也替天成高兴。
天成进了屋,老穆取过杯子,倒了杯开水放在天成面前,投去一分渴望洗耳恭听的眼神说道:“快细说来听听你的喜事。”
天遂将这几天来忙着在镇上与县城开设肉摊的事与老穆简单地讲了,然后对老穆说:“从这两个肉摊看,生意还是不错的,我想着,如果嫂子愿意,就在这滨湖镇上开设一个,估计也不会差,你看呢?”
“这个,你看我这每天忙于学校的事,再加上地里的活计全靠穆艳与你嫂子张罗,哪里有时间去卖肉,再说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干这等差事呢?”老穆面有难色地说道。
“你说的,我能理解,这个也不勉强,你说的也是实情,假如嫂子去做生意,让你也分神,你现在不仅要教学,还要上这个中师函授,忙得也脱不开身,我想得简单了些,还是你想得周到!”天成立即解释道。
“还是谢谢你的好意!”老穆客气地说。
“咱们俩还用得着言谢吗?假如没有你的支持,我的猪场在哪里呢?兄弟帮衬也是应该的!”天成说着,站起身来要走。
“几天没有见了,既然来了,那就吃过饭再走!”老穆按了下天成的肩膀说。
随后老穆对在厨房做饭的秀花喊道:“天成兄弟来了,留他吃完饭再走,多做个菜!”
秀花听到老穆的喊声,立即回应道:“我正准备着呢!”
秀花出了厨房,站到院里对着堂屋里的天成说道:“好久没有看到你了,刚才听到你的车响,就知道你来了,只是刚才忙着,没有来得及与你打招呼,不要见怪,我刚才做好了一个菜,现在第二个菜我都切好了,你只管坐下来,与俺当家的好好聊着,饭很快就会好。”
天成看夫妻二人实心实意留自己吃饭,便没再执意要离开,重新坐下来对着门外的秀花打招呼道:“那就麻烦嫂子了,刚才只顾说话,我也没有来得及与你打招呼呢!”
“看你,都说哪里去了,嫂子还会嫌你不成!”秀花说到这里,听到厨房里烧锅的穆艳叫自己:“娘,水烧开了,该下面了!”
秀花对着屋里的天成说了句:“你们聊着,我先做饭!”但转身又进了厨屋。
老穆关心地问道:“你的布局都把我搞迷了,现在你在家忙着养猪,在外忙着让两兄弟做销售,你能忙得过来吗?”
“借力生财,借鸡下蛋,这是当下不知谁创造的新词,我听人说了,就觉得这几个字如何做才能用到极致,以我一个人之力,无法完成这么多事,所以就想到了我那两乔,然后又由两乔介绍找到县食品公司的经理,还有镇上的那位肖连光,这些人都是我借来为咱们服务的,所以现在这些人,都调动起来为咱们搞的副业服务,将来还愁不能生财吗?”天成说得喜形于色,老穆听得津津有味。
“面前的这位名不见经传的老同学,真的要发迹了!”老穆心里想到,于是开口说道:“看来你现在越干越会干,越干路子越宽,并且已经是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了!”
“哪里有那么神,只是应了当年鲁迅说的那句‘其实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我现在只是在走着别人正在探索的路,假如哪天大家都在跟着咱走,那就是路。”天成的话让老穆听了,隐含了许多还让人想不明白的哲理,至于天成说的正在探索的路在哪里,他不便问,但是老穆却十分清楚,天成所要走的路一定是阳光大道,一定是四通八达,至于通向何方?估计还要等将来的结果来验证。
“你将来要成大师了!”换到老穆来夸赞天成。
“可别这么说,我哪天真成了大师,你还不成仙了!”天成说着笑起来。
老穆也跟着笑起来,两人聊得很投机,不知不觉十来分钟过去了。
第一四二章 饭碗变迁
天成与老穆正说笑着,秀花已经将饭端至两人面前的案板上,穆宝从厨房隔壁穆珍在家时用的书桌前跑过来,尖声尖气地叫着天成“叔叔”,便一屁股坐在老穆身旁的小板凳上。
老穆看到穆宝坐了上来,立即招呼秀花道:“让孩子去厨房吃饭,我与天成喝两盅!”
天成连忙阻止道:“让孩子坐下来吃,我们也不喝了,吃点饭,说着事,这样倒觉得随意些。”
“好久不来,不喝点哪行!”老穆依然坚持说道。
“这几天感冒了,发烧刚好,大夫也不让我喝酒,说是喝了对身体没有好处,还是不喝的好,反正我们离得不远,想喝时,再来找你!”天成一提到身体不好,老穆立即不敢再坚持。
“那我们就吃点饭,你发高烧怎么也没有说声!”老穆有点埋怨的语气。
“只是个小感冒,哪里还要我说声,还非得劳你看我不成?”天成笑了笑,接着说:“马上要过节了,每天的事情多,所以身体有点透支,吃不消,休息一下就没有事了,何必兴师动众的,反倒不好,你说是不是?”
“这倒也是,不过你要多注意身体,累了可以歇一歇,一旦累倒了,那岂不是麻烦更大了吗?”老穆规劝道。
“看你们说的,听着怎么那么吓人!”一边舀碗的秀花接嘴道。
“这真不是吓唬人,你看医院是给谁开的,是给那些不注意自己身体,透支过度,累病的人开的,这真不是玩笑!”天成对于老穆提到的累倒了麻烦大的话题,联想到莲英给自己闹别扭的事,立即表示了对天成话题的认可。
“吃饭,咱们吃饭。”老穆说着,递给天成一个馒头。
“哎哟,这馒头个头大,我还真的吃不了!”天成对着老穆递过来的馒头有点惊叹。
“先接着,吃不了掰开了吃,这在自家,不要客气!”老穆说着将馒头放在天成的手上。
一旁的穆宝看到他们两个的传递馒头还这么客气,自己紧盯着桌上的炒鸡蛋早就急得只咽唾沫,这丰盛的晚餐,自打他家盖完房子,就再也没有吃到过,每天总是凉拌黄瓜,再不就是用酱油调的咸菜,吃起来一点味道都没有,刚才老穆一提到让自己去厨房里吃饭,穆宝心里有十二分的不情愿,听到天成提到让自己坐下来吃,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老穆客气地让着天成夹菜,然后对一旁的穆宝道:“别光看着,叫你姐姐一起吃饭!”
穆宝立即站起身,快速跑到门口,对着厨房喊道:“姐姐,快点过来吃饭!”
“你们先吃,我切点咸菜就吃!”厨房的穆艳一边切着咸菜一边答应着。
穆宝听到穆艳回应,顾不上说话,便又坐在了刚才坐过的小板凳上,拿起自己的筷子,直接指向了案板上的那盘炒鸡蛋。
天成看着穆宝急切的样子,将秀花放在自己面前的那盘鸡蛋与老穆面前的凉拌黄瓜颠倒了一下,让穆宝方便夹菜。
老穆看到,忙说道:“看你客气的,小孩子,不用管他!”
“小孩子最需要营养,让他多吃点!”天成说完,夹了一块黄瓜放在嘴里。
“谢谢叔叔,这么多天,我们光吃黄瓜了,吃得都要变黄了!”穆宝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鸡蛋一边说道。
“小孩子净胡说!”秀花假装瞋目道。
穆宝吃着鸡蛋香,嘴还没有闲着嘟囔道:“说的大实话,还不让说!”
天成听了心里猛然一惊,立即明白,老穆家里因盖房,连改善生活的钱恐怕也没有了,但是他又不想说出来,免得让老穆夫妻尴尬,便逗穆宝开心:“时令蔬菜好,农家的饭,地里有啥咱就吃啥,你不晓得,我们小时候,队里有菜园,那年村里种的笋瓜大丰收了,天天分笋瓜吃,吃得叔叔我到现在看到笋瓜还倒胃口,可现在才发现,笋瓜真的帮了咱全村人的大忙,假如没有笋瓜,恐怕当时连菜也吃不上呢?”
穆宝听到天成说到笋瓜,忽闪着大眼睛瞪着天成问道:“笋瓜啥滋味?俺怎么就没有吃过呢?”
“你吃得还少?”端着咸菜碗进门的穆艳接口道。
“没吃过就没有吃过嘛!”穆宝又辨白道。
“上个月我们还吃着呢!”穆艳肯定地说。
“他要再说没有吃过,明天去集上给你买几个吃!”秀花接着穆艳的话说道。
“哎!对了,刚才只顾说话了,我车后面还带了些带肉的大骨头,给你们留两根,方便给孩子熬汤喝。”天成说完,放下手里的筷子,正欲走出屋门,秀花一把拉住了他,说道:“不要,你带回去给小晶她娘俩吃!”
“看,你又客气了,刚才我怕寒酸,没有好意思拿出来,刚才听孩子说吃黄瓜吃够了,才想到先拿骨头熬汤,解解孩子的馋气。”天成有点歉意地说。
“你坐下吃饭,咱这不缺吃的,别听孩子们瞎说!”老穆站起身来也跟着劝道。
“你要是不让我留,是嫌我的诚意不够,还是嫌我的东西不好,咱这老伙计了,哪里还有这么客气,再说如果客气,今天我就不该在这里吃饭了!”天成执意地说道,
老穆夫妻听天成这么讲,也就不再坚持,让天成出了屋门,打开车后面的储物箱,拿出一袋骨头,提到屋里,放在了案板后面的桌子上。
坐下来的天成一边拿起馒头,一边说道:“过两天,我再给穆宝送些肉来吃,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吃得好点才行!”
“你别拿,你要拿,别怪我生你的气!”老穆有点较真地说道。
“我又不给你拿,给孩子拿,你让我给你拿,我也不拿,是不?穆宝。”天成对着老穆爷俩说道。
“嗯!”穆宝一边吃一边答应着,在他心里,觉得有肉吃就是好叔叔。
“就你个小吃货!”秀花指了一下穆宝的额头笑着说。
“嘿嘿!”穆宝对着秀花做了个鬼脸,没有多说话,继续不停地夹着那碗面前的炒鸡蛋。
“还是小孩子说实话!”天成喝了一口稀饭说道。
饭桌上的五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很快两碗菜就已经吃光,就连穆艳最后端来的咸菜也吃得没有剩下一丁点。
“你看这饭都没有让你吃好!”秀花说得有点歉意。
“什么叫好?嫂子说笑了,好是没有标准的,山珍海味咱不一定吃着好,吃糠就咸菜丰常幸福,你说哪个才叫好?”天成的话立时让一桌人都笑起来。
“俺真的抬不过你,也不知你吃饱了没有?”秀花停住笑问道。
“就你那馒头,半个管饱,哪有不吃饱的道理!”天成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话,引得一屋人又笑起来。
穆艳收拾完碗筷,天成与老穆又随意聊了些闲话,起身告辞出来,银白色的月光让天成觉得时光真的过得很快,去年的中秋,自己也如同今年的老穆家里一样,吃着粗茶淡饭,根本没有闲钱改善生活,而今年的中秋,想怎么吃都不是个问题,时令没有变,市场没有变,那变化是什么?天成苦苦思索着,想到《政治经济学》中的术语,得出的结论是:变化的是经济。
第一四三章 无商不富
经过几天来的奔忙,中秋节前天成的生意进展得十分顺利,这得益于两乔徐一刀的助力,在天成的心里,徐一刀就似刘备初时起兵的徐庶,一年多的时间里,假如没有他的指点,自己的起步也不会这么顺利。
天成对于这些天的忙活真的满意,通过他的努力,让家里的两个弟弟增加了不少的收入,自己也得到了一些回报,他心里想的虽然还不止这些,但是却对于当前的进展感到莫大的安慰。
回到家的天成,看到天标的女儿瑞雪正在哭鼻子,晶晶在一旁哄劝道:“别哭了,你再哭,我都要哭了,咱们玩一会再睡觉,好不好?”
莲英听到天成回来,对瑞雪说道:“看,你大爷回来了,看给你带了些什么来?”
瑞雪听到大爷回来了,止住了哭声,抹着眼泪,盯看着天成问道:“俺娘来了吗?”
天成一愣,不知如何回答这位刚上一年级的小姑娘,有点支支吾吾地回应:“她,她还在后面,你,你睡着,她就该回来了!”
瑞雪听到天成这么说,立即认为娘还是没有回来,便又开始抽咽起来。
“你娘虽然没来,却给你捎来好玩的?”立即反应过来的天成逗着瑞雪说道。
瑞雪听到好玩的,停止了抽咽,眼巴巴地看着天成:“啥好玩的?”
“你想要的橡皮泥让我稍了来!”天成说完走出屋门,到院里的摩托车后备箱里取出自己从市场购买的一大包东西。
走到瑞雪面前,将包倒提起来,“哗啦啦”一声响,包里的东西全部倒在了桌子上,有铅笔、本子、拧刀、橡皮泥、魔方等一应俱全,孩子的脸变得就是快,瑞雪看到那些玩的,立时抹了抹了眼睛,抓起橡皮泥便撕开包装,趴在桌上玩了起来。
“现在才回来,你吃饭了吗?”站在一旁的莲英看到天成将侄女哄好,便关切地问道。
“吃了,在老穆哥家里吃了点儿!”天成随口回应道。
“我还给你留着饭呢?”莲英似乎有点责怪的意思说。
“那就再吃点儿!”刚才在老穆家吃饭,看到一家人的拮据,天成真的没有吃饱就放下了,他不忍心吃那么多,现在莲英问到吃饭的话,还真的有些食欲。
莲英去厨房里端饭,天成看着玩橡皮泥的再雪,突然感到弟弟夫妻俩到县城,真的有点对不住孩子,毕竟他才八岁,长这么大,还没有离开过父母半步,现在突然离开,让孩子有些不适应,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假如在农村只靠这几亩地,何时能摘掉贫困的帽子呢?今天的销售额充分证明,在县城设肉摊是十分正确的,一个月的收入几乎可以顶他夫妻俩全年的农业收入,至于孩子现在跟着自己,也受不了多大的罪,等读初中时,说不定就可以直接到县城去读书。
“快点趁热吃!”莲英看着天成在那里愣神,催促道。
天成边吃边对莲英低声说:“刚才从老穆哥那里来,看他家盖房子手头可能有些紧,要不你凑机会给他们家送五十元钱,让他们度过困难时期。”
“你去不是更好吗?”莲英有点吃惊,这些年来,莲英从来不过问钱的事情,天成是村里的会计,自然也是家里的总管,莲英从不过问,今天天成让自己去给老穆家送些钱的事,这还是头一遭。
“我这不是忙吗?中秋节马上到了,又增加了两个肉摊需要关照,我怕到时候一忙又忘记了,再说老穆两口子也是要面子的人,你妇道人家,说话方便,到时候你看着说就中!”天成的话让莲英想到秀花的实诚,天成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他送不能要,我送该如何才能让秀花收下呢?
天成吃完抹了一下嘴,打开自己的日记本写下了下面一段话:
现如今虽然农民的生活较以前好了许多,除满足温饱外,略有剩余,但是经不起任何风浪,如果仅停留在农业生产上,也只能如此,正如那天函授课上老师说的一样,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农业是稳定之根源,但是真正的致富,必须靠商业或副业才行。
天成合上日记本,打了个哈欠,此时觉得有点困乏,抬头看了看书桌前的两个孩子,瑞雪已经在那里打瞌睡了,便悄声地招呼莲花道:“快照顾瑞雪上床睡觉,免得着凉!”
天成站起来走到院里,抬头看着皎洁的月光,屈指算来,距中秋之夜还有三天时间,这三天时间里,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县城的梁叔那里去过了,自己的老岳父那里也要去,明天就带媳妇去,不然中间再生出些莫名的事,节前就没有时间了,他回到屋里,看到莲英已经将瑞雪放到床上,女儿晶晶懂事地自己上了床。
秋天的夜,稍微有点寒,过了一会儿,把两个孩子安顿好的莲英对天成无奈地摇了摇头:“你看这孩子想他娘,饭都没吃几口,这样下去迟早要饿瘦的,我看着都心疼!”
“慢慢就会好起来的,跟着我们,说不定比跟着他父母照顾得都好,再过几天就中秋了,明天咱们去走亲戚,两个孩子还要吃饭,咱快去快回,如何?”天成征求媳妇的意见道。
“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些天光忙咱家的事情,再不去都想不起来了!”莲英笑了笑。
“你看今年咱买些什么?”天成突然提醒莲英道。
“东西哪年都是你看着准备,咱也不是新婚了,多少都行!”莲英说得很随意,她心里清楚,天成这么多年来,想得很周到,即便是穷的时候,每次去自己父亲家里,天成从不吝啬,哪次都能得到父亲的夸奖,他绝对是父亲心中的好女婿。
天成听了,与莲英相视一笑,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抱起莲英,低声说:“真是我的好媳妇儿,咱也睡觉吧!”
莲英娇嗔地打了一下天成,笑着低声说:“你看还有两个孩子,你猴急什么?”
天成微微一笑,伸手拉灭了灯,透过窗子的月光平铺在床上,映着床单的颜色,好似洒上了一层黄金,充满了诗情画意,天成悄声吟道:“床上明月光,疑是结了霜,抬头望窗外,低头进梦乡。”
两个人小声说笑了一回,悄然睡去。天地间刹时静了下来,月中的嫦娥伴随着夜的沉寂,孤独地俯视着这人间的温暖……
第一四四章 晨溪惊喜
依照往年的习惯,天成一大早到滨湖镇购买了两只大红公鸡与两条鲤鱼,这是每年中秋节去看岳父最基本的礼物,其他的配搭都是在去岳父家路上临时购置的各类点心,这在农村人眼里,已经是较高规格的礼品。
话分两头,一边是天成为岳父准备着丰盛的礼物,一边是老穆正在为走亲戚串门而发愁。正如天成所估计的那样,老穆家虽然还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地步,其实已经连买油的钱都没有了。
此时正在苦闷中的老穆,不知如何才能打发这个中国人家家团聚的传统节日。
天刚蒙蒙亮,老穆与穆宝还没有起床,穆艳提着水桶,便跟在拿着长竹杆的母亲秀花身后,向村西头走去。
出了村口,娘俩互相递了个眼色,依然没有说话,默不作声地直奔村外的小溪。这小溪一头连着小王庄村的几百亩土地,另一头与几里外的小清河相通,自然也就少不了野生的各式淡水鱼,如遇干旱时,这小溪水浅时,各类鱼儿成为村里饭桌上最好的菜肴。
由于天色尚早,村里的人少有人起来,那些怕冷的虫儿不知藏到哪里取暖,听不到任何声响,田野间静悄悄的,离小溪还有一段距离,便有一种特殊的气味隐隐传来,让人的鼻孔不太舒服,离小溪越近,这种气味便越来越强烈,两人都明白,这是由于村里沤苘导致水受污染的气味。
秀花与穆艳娘俩站在小溪边时,水面上升起的薄薄的水雾,好似一层轻纱罩在小溪水面上,让人如入仙境般,假如没有时时传来的让人不舒服的气味,这就是人间仙境。
小溪边各种杂草叶子上的露水珠如同下过了一场小雨般,密集地挂在叶尖上,踩在上面,走不了几步,便打湿了两人的鞋子,然而两人却全然不顾,缓慢地向前移着步子。特别是秀花伸长脖子,沿着小溪好似找着什么重要的东西,当她看到一个要找的东西时,好似发现了宝藏似的,瞪大眼睛,并将手中的长竹杆伸了过去,慢慢靠近那个沉在水里的一个竹片,然后缓缓将之挑起,那是一个由细尼龙线织成并由几个竹片撑起来的笼子,据卖这笼子的人称,这叫拦,一种简易的捕鱼渔具。当发现拦内没有任何东西时,秀花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再将拦缓缓放入水中。
连续挑起的几个拦都是一无所获,秀花与穆艳都有点失望,正当娘俩感到茫然时,一个放置在排水沟处的拦,却让秀花无论如何也不能挑起来,秀花回头看了看穆艳,好似在说,这个指定逮到大鱼啦。穆艳轻声说:“看着黑压压的,好多!”
“你在上边看着,我下去提!”秀花说完,将竹杆往小溪边一扔,便卷起了裤腿,鞋子也没有脱,沿着溪边的泥浆慢慢向水中滑去,沤苘的污水浸湿了秀花的鞋子,秀花顾不了那么多,随着下滑,水浸过了她的膝盖,秀花依然没有停下来,当污水浸到她的大腿时,不仅打了个寒噤,轻声喊道:“好凉!”
直到污水浸过秀花的腰部,当她顺利地提到那个拦时,才停了下来,拦的上部已经提出水面,由于里面的鱼太多了,她却不敢轻易提出水面,怕折断了下边的竹片,只能一只手拖着拦,另一只手抓住溪边的芦苇,将浸在水中的拦缓缓向溪边拖了过来,直到拖到溪边,腾出两手各提住拦的一头,轻轻提了起来,里面清一色的鲫鱼,充满了半个笼子,她还没有提出水面,那拦里的鱼扑腾的污水溅了秀花一脸。秀花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对穆艳喊着:“快,快将水桶扔给我!”
穆艳轻轻将水桶沿着溪边放下去,水桶不偏不倚,正好滚落在秀花的腿边,停了下来,秀花将水桶放在溪边的泥窝里,然后从拦的一边打开那用竹签折拉住的拦口,双手提将起来,将拦口对着水桶倒了下去,随着“呼喇”一声,拦中的鱼瞬间倾倒在水桶中,水桶中立即响起鱼儿的欢跃声,就这一拦,倒了多半桶的鲫鱼。
穆艳在岸上喜得直拍巴掌,喊道:“太好了!”
“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秀花提醒道。
穆艳随即闭上了嘴,并左右看了看,小声说:“没有人来!”
秀花将水桶递给站在岸上的穆艳,然后又将拦口别好,重新又放了回去。
上了岸的秀花顾不得拧湿衣服上的水,便拿起竹杆继续沿着小溪看后面的几个拦,另外的几除个别的逮几个鲫鱼外,大多都是一无所获,秀花捞起来几个未逮到鱼的拦,放在了刚才捕到鱼的拦旁边,然后娘俩提着水桶绕过村里的大路,从村后面的小路,如同做贼似地悄悄回到家,秀花急忙换上了干衣服,然后从水桶里捞起了几条中等的鲫鱼,对穆艳交待道:“这几条你放在清水里泡一会,然后杀了炖着吃,剩下的我提到镇上去卖!”
穆艳答应着,便进了厨房,洗刷着地锅,准备做早饭。秀花提起水桶便向滨湖镇方向快速走去。
日上三杆,老穆与穆宝放学回来,看到正在厨房盛饭的穆艳,老穆问道:“你娘呢?”
穆艳还没有回答,嘴馋的穆宝跑进厨房,大声喊起来:“姐姐,在哪里弄的鱼,好香!”
穆艳低声对跟进来的老穆说道:“今天早上我与娘去看昨天晚上下的拦,逮了差不多一水桶,我在家做饭,俺娘去镇上卖鱼去了!”
老穆听了,心里一沉,没有作声。
“你可不能对别人提咱们逮的鱼,我们明天将逮得更多,你给人说了,咱就吃不上鱼了!”穆艳对穆宝严肃地说。
穆宝似懂非懂似地点了点头。
随后穆艳对老穆接着说道:“昨天早上我娘去地里干活时,看到村西头的灌水沟里因沤苘而有鱼漂头,所以上午便到集上买了十个拦回来,下午就放到灌水沟里了,今早去拾拦时,发现其中一个拦里的逮了这么多,这是娘留下的鱼,其余的全都提到镇上卖了。”
三个人正说着,秀花提着空水桶回来了。
“卖了多少钱?”老穆满脸疑惑地问道。
“一共不到二十斤鱼,卖了五块一角钱!”秀花说完,看了看桌上的炖鱼,脸上充满了喜悦,然后接着说:“我又专门找到明天卖给我拦的人,询问了一下,为啥逮的全是清一色的草鱼(鲫鱼的方言),结果那人告诉我说,下得浅就逮草鱼,如果想逮火头(乌鱼的方言),就要下得深一些,并且还说要下到清水与污水交界的地方,才能逮得多,难怪昨天下那么多,就这一个拦逮得多呢?”
穆艳与穆宝听得很入迷般,好似明天可吃到更鲜更好吃的乌鱼似的兴奋。
“那你是如何知道那里有鱼的?”老穆有点疑惑,秀花不是湖里人,很少见到她逮鱼,又是如何发现那里有鱼的呢?
“这个还用问,我没有逮过鱼,还不能听人家说啊?再说我这两天下地干活,每次都注意到漂着的鱼上来,就去问卖拦的人,他告诉我的啊!”秀花有点得意地说。
“那我们明天一定会逮更多的鱼上来!”穆艳说道。
“那是指定的,但是要守住这个秘密,不然大家都知道了,我们就没有鱼可逮了!”秀花笑了笑。
全家人品尝着这鱼宴,沉浸在一种特有的幸福中。
第一四五章 中秋情节
又到了周末,这周的周末与往日不同,周末与中秋节临近,学生们都清楚,这是除春节之外,家庭改善生活的绝好机会,于是中午的放学铃声一响,很多同学饭也顾不上吃,便踏上了返家的路。
穆珍也想到回家,可是他又在选择上犹豫了,尽管中秋节将至,尽管每年家中也会因为中秋而改善生活,但是却提不起他回家的兴趣,他看着空荡荡的宿舍,心里一片失落,眼前仿佛浮现出小时候中秋之夜时老穆的哀伤,穆珍当时并不知晓父亲为何愁眉不展,随着年龄的一天天长大,穆珍终于明白,每逢佳节倍思亲的中秋,对于全世界的华人来讲是个家人团聚的日子,而对于自己的父亲老穆,却是个悲欢离合的日子,听母亲讲,若干年前,就是在这一天晚上,是父亲与奶奶共同度过的最后一个中秋之夜,第二天,奶奶便只身去了远方,从此音信皆无,父亲再也没有见到过奶奶,也没有收到奶奶的任何信息,每到中秋之夜,夜深人静的时候,母亲都能听到父亲独自坐在院里的叹息声,那是多么孤独与苍凉,那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无助,母亲了解父亲,更了解他内心的凄楚,所以每到此时,母亲总会想尽千方百计开导他,但是那些无助的语言,实在难以抚平一个男人在童年时期受伤的心灵。
穆珍走出宿舍,看到略微西斜的太阳那么刺眼,立时将穆珍拉到现实生活中来,自己就是不走,也可以品尝到胡国庆母亲做的美味,那种美味虽然自己在家里从未品尝到,但是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取代母亲贴的米面锅饼那样香甜,这就是家的情节。人的一生,无论你走到哪里,无论你有多高的地位,家在人心目中的地位是无法取代的,慈祥的母爱,总会赋予无限的传奇,总会蕴含着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哲理,伴随着人生走过春,流过夏,穿过秋,跨过冬,四季可以变幻,天气可以无常,唯独不变的就是母亲的爱,正如诗人UU小说的“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一样,心连着心,这种情思难以割舍,是永远剪不断的。
想到这里,穆珍下定决心,回家看看,同时再从家中要些在校的生活费。
回到家的穆珍自然离不开听穆宝如数家珍的唠叨,什么东家的小狗又下了崽,西家的猫儿逮个大老鼠之类的话题,穆珍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对穆宝说:“别说人家的事,说说咱家的事情!”
“咱家,咱家这两天生活可好了,每天都有鱼吃不说,咱娘每天还到集上去卖鱼!”穆宝眉飞色舞地说道。
“怎么有这么多鱼?”穆珍很疑惑地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你想知道,就去问我姐!”穆宝头一歪,不说了。
穆珍看着穆宝的样子,显得十分可爱,于是嘲笑穆宝道:“就你那小样,你怎么会知道大人的事呢?”
“别瞧不起人,咱娘发现村西小溪里有好多好多的鱼,于是就叫上姐姐一起去逮的,不信,你可以问我姐!”穆宝辩白道。
正在洗菜的穆艳听到穆宝说得头头是道,于是接过来话说道:“这两天全靠村西头的小溪了,不然我们家真的揭不开锅了!”
穆珍不由得心头一紧,惊得一时没有说出话来。
“家里揭不开锅了,全靠逮鱼为生计,自己的生活费靠啥呢?”穆珍想到这里,问穆艳:“你说家里一点钱也没有了?”
“也不是那样的,这两天咱娘卖的鱼钱不是钱吗?”穆艳答道。
“噢!”穆珍没有接着问下去,他知道家里由于建房的原因,没钱也在预料之中的事,没有想到会拮据到如此地步。
穆艳见穆珍没有说话,看了看穆珍的沉思不语的神情,立即猜透哥哥的心思,说道:“明天肯定还会逮到更大更多的鱼,到时候你拿到集上去卖,换来的钱就足够你在学校半月的费用!”
穆珍盯着穆艳问道:“你怎么知道会逮到更大更多的鱼呢?”
穆艳回答道:“这个俺也说不清,明天早上你跟着去小溪看看便知道了!”
穆珍听了,没有再说话,直接进了屋里,打开拿来的课本,心却沉不下来,脑海里一片浑沌,中秋节本来就是一家欢聚的日子,由于父亲童年受到的伤害,至今难以抚平,而今的中秋节,却又是分文无有,更增添了些许忧愁,这个中秋节难免又是一个伤感、无奈、令人沉闷的节日,明天假如真的能如穆艳所说,能逮更多的鱼,自己的生活费便有着落,假如没有逮到更多的鱼,自己在学校的生活费呢?穆珍想到这里,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他口袋里还装着暑假期间天成叔给的钱,那钱穆珍一直坚持能省则省的原则,虽然已过去快一个月,但是钱在口袋里连一半也没有花掉。穆珍清楚,假如明天不能像穆艳说得能逮到鱼,这口袋里的钱便是自己在学校里的生活费。
穆珍望着窗外忙着做饭的穆艳,心里感到一阵阵发堵,生活的窘境何时才是个头呢?
晚饭时分,饭桌上诱人的鱼香,让穆珍不由得咽了两下口水,在学校里,他已经有些日子没有吃到这样的美味了,可是看着这桌上的美味,穆珍却提不起吃的食欲,他知道,明天一早,他的生活费还需要小溪里的鱼来保障呢!
“穆珍,你想什么呢?”秀花看到穆珍提起的筷子悬在那里,迟迟不落下,很是惊讶。
“没,没想什么,只是觉得这鱼好吃,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的饭菜了!”穆珍情急之下的仓促回答,遮掩过去。
“明天一早,你跟着我去村西头去拾鱼,让你看看这鱼是多么喜人!”秀花面带微笑地说道。
“好啊,我跟着你去!”穆珍很高兴地表示。
“我也去,我也跟着看看怎么逮鱼的!”穆宝嚷嚷道。
“快吃吧,明天你能起来就去!”秀花对穆宝说道。
“就你这懒猫,每到星期天,不睡到太阳照糊腚都不起的人,还能起得来?”穆艳鄙夷地瞪了一眼穆宝说道。
“咱明天试试,你起我就起!”穆宝有点生气地说道。
“好,那就咱俩打赌,你要是起来,我给你两角钱!”穆艳依然有点自信地说。
“咱拉勾!”穆宝说着向穆艳伸出右手小手指头。
“拉勾就拉勾,假如你输了呢?”穆艳将了穆宝一军,对于穆宝来说,拿什么作赌呢?
穆宝略一寻思,随即抢白道:“那就赌为你烧一个星期的锅!”
全家人听了穆宝的话,都因他的机智笑了起来。
一直听他们说话的老穆此时再也憋不住了,连忙表示:“别再争了,先吃饭,明天我当裁判!”
大家立即像哑了喇叭,不再出声了。
第一四六章 障眼受骗
东方的鱼肚白还没有呈现,穆珍跟着母亲准备出发去看拦,临出门时,穆珍叫了穆宝两遍,可人家穆宝并不领情,只是“哼”了一声,然后又转过头睡去,好似永远睡不醒似的,穆珍只得摇了摇头,说道:“你就在家等着烧一星期锅吧!”
娘俩出门后,穆艳也早早起来,独自在家烧饭。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秀花自然改变了下拦的方式与地方,并且再也不用下到没腰的冷水中去捞取,而是站在溪边,用竹杆上绑定的钩子拉起拦的上沿,从水中拖到岸边即可。由于秀花的经验日趋丰富,今天也不似前两天提了个水桶来,而是由穆珍推着自行车,带来一个化肥袋子,秀花十分熟练地将所下的拦全部倒完时,化肥袋子沉得让穆珍提不起来,估计有七八十斤重,并且鱼的种类也增加了乌鱼、草鱼等品类,让穆珍感到自己在学校的生活费有着落了。
娘俩回到家时,穆艳已经做好了早饭,穆宝依然在酣睡中,穆珍趴在穆宝的耳畔,大声喊道:“快,快起床,懒猫,快去烧锅做饭!”
穆宝揉了揉眼睛,瞪着穆珍问道:“叫我去逮鱼吗?”
“你睡迷了吧,是不是做梦在捉鱼啊?我们都从地里回来了,你打赌输了,就该去烧锅!”穆珍认真地说道。
“别骗我了,你们还没有去,怎么能罚我烧锅?”穆宝耍赖道。
“你跟穆艳打的赌,还算不算?”穆珍知道穆宝不会按约定执行,故意问道。
“算,只是你们出门不叫我两声,你们故意联合起来耍我的!”穆宝眨了眨眼睛说。
“纯属一个无赖,你可以去问咱娘,我叫你几声,你就是不起床,现在埋怨我不说,还强词夺理,真是无法无天!”穆珍说道。
“俺还就是无法无天了,你能怎么着?”穆宝脖子一横,用非常强硬的语气回应道。
穆珍看穆宝不认账,于是掀开穆宝的被子,用手胡乱地在他的肋骨处挠了起来,穆宝禁不住穆珍的嬉闹,感紧对正在院里忙活分鱼的秀花喊道:“娘,快来救我,看你儿子欺负人了,你还管不管?”
“管,我都管不了你,还能管谁?”秀花故意说出自己的无奈。
哥俩逗得更加无拘无束起来。
不一会儿,听到秀花在院里喊道:“穆珍,快过来,你用自行车推着,咱们去镇上去卖鱼,然后换回来的钱全部给你做生活费!”
穆珍一边答应着,一边指着在床上躺着不起的穆宝说道:“你等着,假如我卖鱼回来,你还没有起床,我回来跟你没完。”
“我等着你,看你怎么个没完法!”穆宝嘴上依然强硬。
“有本事,我从镇上回来你也别起床!”穆珍回头又补充了一句。
穆宝抬起头,对着走出屋门的穆珍做了个鬼脸低声说:“小样,敢跟我斗,等着就等着,还怕你不成!”说完,依然裹紧被子,又睡了下去。
跟着母亲到滨湖镇上的穆珍,虽然对这里的环境不陌生,但是却还从没有这么早来过这个鱼市,更没有做为卖家出现在这个大街上,正因为此,穆珍对这里的一切立时充满着新鲜感,迎着阳光,看那街口古色古香的牌坊,牌坊底色的大红被阳光照耀下显得有些扎眼,街两边的鲜鱼早市分列两边,身后有门店的商家,面前摆上了各种形状盛水的铁皮盆,里面养着品种不同的淡水鱼类,最吸引人的是那爱吆喝的商家:“走一走,看一看,今天的刚出湖的活鱼样样鲜,不鲜不要钱喽!”
穆珍跟着秀花,找到牌坊下的一个角落里站住,秀花从提着的兜里掏出一个化肥袋子,平整地铺在了地上,从穆珍推着的自行车上拖下那装了多半袋子的鱼往化肥袋子上倒了一部分,鱼儿依然新鲜,活蹦乱跳,最欢的鱼儿,竟然一跃,跳到了铺好的化肥袋子外面,穆珍急忙上前,按住了头部,两手抱住重新放在了化肥袋子上。
穆珍刚放好,走过来一个戴着墨镜的中年人指着穆珍面前的鱼问道:“这鱼多少钱一斤?”
“俺也不知道什么价,就这样的,你给个价吧!”秀花回应着,然后从带来的布兜掏出一杆钩子秤来。
“所有的鱼一起卖吗?”那中年人接着问道。
“嗯!”秀花简短的回应,倒是让中年人感起了兴趣。
“那就两毛钱一斤!”中年人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头。
“你太会买东西了,我昨天全部是这种鲫鱼还卖两毛钱斤,而这个比昨天的还好,并且还有乌鱼,这价格有点太不公道吧!”秀花边说边扯开盛鱼的化肥袋子口让中年人看。
“那你说吧,我听着!”中年男人也不细看便说道。
“这样吧,假如你全要,那就一斤再加五分钱,全问过给你!”秀花很干脆地回应道。
“成交!”中年人很爽快,立即答应了秀花的提议。
秀花说完将地上化肥袋子的四个角往上的抖,将秤钩挂住,称了一下,喊道:“二十二斤!”
接着又放下地上的化肥袋子,挂住另一个未倒的化肥袋子:“两个差不多,这个四十三斤!”
“一共六十五斤,总共十六块两毛五!”站在一旁看着的穆珍张口报了出来。
“真比算盘算得还快!”中年人赞叹着穆珍,同时自己拿出一个小本子,将数量及价格全部记了下来,掏出钱来递给秀花,他给了秀花两张十元的钞票,示意秀花给自己找钱,秀花出门时忘了带钱,所以只能央求中年人道:“你看,兄弟,这钱你能不能给正好的,我这没有零钱!”
“好!”中年人说完,又掏出全是一元的零钱来,很快查出了十六张,然后又拿出一张五角的纸币递到秀花手上。
秀花接过来数了一下,正欲放入自己的口袋,中年人却说:“我刚才查得错了,我再查一遍!”
秀花信以为真,又将十六张一元的纸币全部递给了中年人,中年人笑着快速点了一遍,递给秀花道:“正好,是我记错了!”说完,提起地上化肥袋子的鱼,倒入他自己拿的口袋。秀花接过钱,中年人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提起鱼,钻入人群,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秀花感觉有点蹊跷,拿出刚才点的钱来,重新点了一下,结果还有十四张,秀花纳闷起来:“刚才是十六张,怎么现在变成十四张了?”
秀花又摸进刚才装钱的裤兜,兜里确实没有什么,随后转身看看在了自己周围,也没有发现有遗漏的钱,突然想到那人接过钱第二次查钱的速度相当快,错就只能错在那人二次点钱,使用了障眼法,掳走了两张一元的钞票,秀花急忙向着中年人消失的方向追去,追到市场头上,竟也不见中年人的身影,怅然地回到原处,看着正在疑惑中的穆珍,说了句:“咱回家吧!”
穆珍点了点头,推起自行车出了鲜鱼市场踏上了回家的路。
第一四七章 借酒叙事
回到家的秀花,看到桌上已经盛好的饭菜,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今天在集上别人用障眼法虽然只骗去了两元钱,但是这一个月来,竟然两次受骗,难道自己的脸上贴了“容易受骗”的标签么?
秀花的眼泪让刚从床上爬起来的穆宝最先看到了,他跑上前去,疑惑地看着母亲,语气中有点气愤地问:“一定是哥哥惹你生气了!”
秀花摇了摇头,擦了一下眼泪,没有说话。
“那,那你怎么啦?”穆宝拉住秀花的手,不停地摇晃着问道。
“没,没有什么,只是觉得自己的眼痒!”秀花不想让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知道那么多,更不愿将刚才集上遇到的事情轻易说出来,让孩子知道她的无能,就是在集市上,她看出自己的钱少了两元时,她对穆珍也是只字未提。
穆宝与秀花的对话,让全家人都感到突然,特别是秀花的最后一句解释眼痒的话,能够瞒得过穆宝这样的小孩子,却瞒不过老穆与穆珍,老穆心想:“从集市上刚回到家就抹眼泪,一定是遇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并且这种事情还不便说,不能说,那就是穆珍有什么事情得罪了她,并且令秀花不便说出口,可没有任何依据,也不能凭白无故地对穆珍训斥,搞不好反弄巧成拙。”
穆珍却有另外的想法,秀花在集上的表现,令他感到十分诧异,当时秀花去追那买鱼人,就没有搞懂追的原因,并且回来后,面色十分难看,一句话也没有说,难道受那人欺负了吗?但是从短暂的时间估算,应当没有发生什么?现在母亲的眼泪告诉自己,母亲一定另有隐情,至于是什么隐情,也着实让人难以猜透。
穆艳端着馒头走进来,招呼全家人:“快点吃饭,我盛的菜都有点凉了!”
老穆故意装糊涂地说:“吃饭,吃饭,今天逮了那么多鱼,咱们应当庆祝一下,穆宝,拿酒来给我倒上一杯!”
“好,我去拿!”穆宝说完便放下刚拿起的筷子,走到内间的桌子前,拿起还剩下半瓶酒的酒瓶,边走边白拧开了盖子,拿过八仙桌上的二两的杯子,倒了半杯,递给了老穆。
“这才是好孩子!”老穆接过杯子表扬道。
秀花看到老穆自己倒上了酒,有点吃惊,她跟了老穆这么多年,还没有见到他自己在家喝过酒,更何况这还是早饭,更是不可思议,他知道这次老穆一定有什么心事,这心事一定与刚才自己掉眼泪有关,她想劝止,可话到嘴边,却噎住了,看老穆的神态,好像知道这次劝不得,她知道中秋节将到,对于老穆来说,每年最哀伤的时刻即将到来,她无法阻止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今天自己的表现,勾起了老穆的心事。
秀花想着自己的心事,从内心深处,她真的不想让大家看出来她情绪的变化,可是她又是一个无法掩盖内心的人,这让自己很苦恼,正是这样,她越想劝住老穆,于是便对老穆说:“我有点不舒服,这大过节的,你也少喝点吧!”秀花想你借不舒服掩饰自己内心的烦躁。
“我喝一点,你放心,我不会喝多的!”说着将酒杯放在嘴边,一仰脖,酒杯朝向了天,一两白酒全部倒入口中,就听“咕咚”一声,老穆喉节一动,倒入口中的白酒立即下了肚。
老穆又抓起放在旁边的酒瓶,自己斟了半杯,这次秀花似乎真的看不下去了,站起身,抢过老穆手中的酒杯说道:“不能再喝了,这样喝会出事的!”
“会出什么事?”老穆直瞪着秀花,这发直的眼神,让秀花心里一凉,这种眼神何异于是一个精神患者的眼神,秀花立即软了下来,自己心里的烦恼立即抛到九霄云外,苦口婆心地说:“你要再这样喝,我就真的害怕了,你还不懂么?”
秀花的怕字出口,立即让吃饭的三个孩子停住了嘴,他们呆呆地看着秀花的脸,怔在那里,好似在问:“这是怕什么?”
穆珍心里明白,老穆每年的中秋必然要做一些令人费解的事,没有想到这次来得这么早。但是每年碰到这个时候,穆珍总会默默忍受,听之任之,任其发展,今年的这节骨眼上,他依然采用往年的做法,不愿去说,他首先想到的是逃避。
秀花盯着老穆,苦劝道:“怕你喝多了对身体不好!”
“没事,我身体没有事,你说有事是在咒我!”老穆不屑一顾地回应道。
老穆说完,站起身来,正欲从秀花手里抢夺酒瓶,一旁的穆艳“噌”地站了起来,抢在老穆之前,将酒瓶拿在手中,提着酒瓶回身走了两步,站到了门口,猛地向门旁的石头上摔去,只听“呯”的一声,酒瓶被摔得粉碎,石头上的酒洒了一地,然后气愤地说:“喝,喝,让你喝!”
穆艳的举动立时让全家人都愣住了,特别是此时的老穆,此时都看傻了似的,没有敢说一句话。
秀花急忙对老穆说:“看,看,你闺女都发火了!”
穆艳的做法好似将老穆从另一个世界拉回来一样,听到秀花这么讲,也当即回应:“摔得好,摔得好,摔了咱就不喝了!”
穆宝与穆珍看到这一幕,都没有敢说话,穆珍心想:“妹妹这么做,捅了大娄子了!”
未曾想,老穆不仅没有发火,反倒有点责怪地说道:“看,还是女儿了解我,你们这两个王八羔子,就知道吃!”
秀花接过话说道:“大家都心疼你,孩子们都大了,你也该改改你的毛病了!这些年来,俺知道你心里苦闷,但是这也要有个终啊!”
老穆低下头,没有说话,穆艳看着老穆的举动,自知有些过分,于是转换了语气说道:“这事也愿不得俺爹,今天逮了那么多鱼,大家脸色都不好看,这咋回事,娘,你先说!”
穆艳别看没有文化,却长了一个刀子嘴,良好的大脑,什么事经她分析得头头是道,两年前,有一次老穆夫妻不在家,她一个人与邻居说理,硬是说得邻居哑口无言,这一点也让老穆让她三分。此时穆艳提出这个问题,让秀花心里一凉,她本来怕孩子们嘲笑她,此时穆艳咄咄逼人的话语,不得不说出集市上发生的事情。
未曾想,秀花的话音一落,又扯出老穆一些尘封的往事。
第一四八章 逆天旧事
老穆听到秀花讲述受骗的经历,沉思了片刻,缓缓地说道:“难道是他?”
秀花听到老穆说出来的四个字,立时问道:“你认识那个人?”
“不仅是认识,而是比较熟悉。”老穆肯定地说。
“你与他是什么关系?”秀花对于老穆的回答更加增加了几分不安。
“说起来话长,我在上中学时,与我同宿舍里有一个同年级的同学,他叫薛悟术,这个人名字非常特别,人也与他这名字一样特别,他学习成绩一般,但是对于魔术却有着特殊的爱好,很多的魔术也不知他是从哪里学来的,在他手里玩起来非常的魔幻,有时演到让大家看到惊呆的程度。”老穆说着,脸色有点略显苍白。
秀花看着不对劲,提醒老穆道:“如果你感觉不舒服,就别再讲了!”
“没事,今天提到这件事,我不得不说出来,否则在我心里压着,会更不舒服!”老穆的言语中显得更加沉重。
“那就吃点饭再讲,不然我觉得你脸色有点不对!”秀花打住了他的讲话,并示意穆宝让老穆喝点面汤。
穆宝会意,端起老穆面前的饭碗,站了起来,将碗靠近老穆的嘴:“大大,喝点汤再说!”
老穆接过饭碗,猛地喝下一大口,将碗放在自己面前,抹了一下嘴角,继续说道:“这个人本身并不坏,但是他的举动却让人受不了,我当年莫名其妙地失眠,最后导致常有幻觉,并且意识混乱,说白了与这个人不无关系!”
“真有这么邪乎的事,这大早上的,听得直起鸡皮疙瘩,孩子们就更受不了!”秀花本来想打住老穆要讲的故事,免得吓着孩子们。
“无论再高的魔术,都是假的,更不能相信是真的,魔术只是戏法,只是讲求个速度与视觉的差异,没有什么受不了啊?”穆珍听得很入迷,虽然老穆的语气低沉,但是随着年龄知识的增长,眼界变得愈来愈宽,特别是那次深夜的出走,已经让穆珍的胆子变得大起来,无论何时,他都不相信世间的鬼神,更莫说是魔术了,穆珍摆了下脑袋看了一下穆宝与穆艳问道:“你们俩害怕吗?”
穆宝摇了摇头回答:“我听着好奇,就如同你给我讲孙悟空的故事一样好听,不怕啊!”
穆艳看着穆宝的样子,虽然自己心里有点吃惊,但是看到弟弟穆宝都不害怕,自然心里也有种不服输的韧劲:“你们都不怕,我怕什么啊?”
老穆听到孩子们的表态发言,自知说得有点太沉重了些,于是换了一个口气说道:“这么说吧,这薛悟术简直可以称得上一个魔术师,只要有机会,他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同学面前露几手,自然也就赢得了‘魔幻大师’的称号!”
“看来也是个能人!”穆珍凑老穆停息的机会插了一句。
“能人如果能在地方,那就是真正在大师,可这人能错了地方,也许不是有意,他时不时利用自己的悟出来的魔术,利用同学们的不经意间制造些恶作剧,搞得同学们莫名其妙。”老穆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后面的应当更精彩,说说他搞的恶作剧,一定够精彩!”穆珍听得正入迷处,没有想到老穆突然停下来,自己想听的精彩竟然没有了下文。
“快讲来听!”一旁的穆宝抱住老穆的膝盖,央求道。
“我说,继续说,但是你们不要害怕,这下面的事情,就如同《神秘的大佛》里演的那样,当然他没有变脸,而是表演的吹火,可这吹火表演的时间不对,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假如全宿舍同学都在,倒也并不会那么可怕,那一晚恰好是周末,同学们回家过周末,宿舍里就只有我们两个,那时我们睡的是双人床,当时我睡在下床,由于天气的原因,我们俩早早躺在了床上,宿舍内一团漆黑,用伸手不见五指绝不过分,除了屋外的风声,再也听不到什么别的声响,我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也不知几点,天空中一个惊雷将我从梦中震醒,睁开眼时,顿时被面前的景象惊出一身冷汗,那是一个背朝着自己的黑影,那黑影喷出一团火焰,霎时照亮了屋子,那场景再配着室外的轰隆隆的雷声,我当即困意全消,不由得‘啊’了声。眨了下眼,再细看时,屋内又是一片漆黑,伴随着室外的一个闪电,那黑影似乎变得高大起来,有点向自己倒下的感觉,我当即坐了起来,谁知正当我坐起来时,又看到那黑影喷出一团火来,这次不仅火光更大,随着火光消逝,那黑影竟然发出一种奇异的怪叫,‘悟术’,我叫了一声,便不省人事,吓昏了过去!”
老穆停下来才注意到,屋内除了自己讲话的声音,四个听者连大气都没有喘,这次老穆真的怕将孩子吓着了,他真的不愿再讲下去,也不能再讲下去了。
还是穆珍先开了口,问道:“这一定是那个悟术在捣鬼!”
老穆凝神盯着穆珍:“你猜得一点也不错!就是他在练什么吐火术,由于受他这么一惊吓,我当晚失眠了,并且演变成后来的注意力不集中,常常有幻想出现,再后来就自己吓自己,吓出了精神病!”
“你说的这些,与今天这集上的事,风马牛不相及,扯不到一块儿的事,真是胡编乱造,安慰我的吧?”秀花笑了笑,显然对于刚才老穆说的并不认可。
“你太瞧不起这位薛悟术了,假如他只是玩弄一下,也并没有什么事,可是他凭着这点小把戏到学校前的集市上去骗钱,骗钱的手法就是你今天碰到的,没有想到玩漏了手,把戏被人家识破,将其扭送到公安局,给法办了,判了几年刑。”老穆说话的语气中明显透露出惋惜。
“据此推算,这人早就出来了!”秀花猜测道。
“出应该早出来了,但是也并没有听说过他的音信。”老穆的回答让秀花猜到今天集市上碰到的极有可能是他。
“他长什么样?”老穆看着秀花问道。
“当时戴着墨镜,我哪里能看得清!”秀花说完,看着穆珍又接着问道:“你当时还能记得么?”
“我只注意到他的鼻子,鼻尖有点上翘,好似鹰嘴一样,很是特别!”穆珍立即抢白道。
“对,这就是薛悟术最大的特征,长了一个鹰钩鼻子,就凭这个,一定是他!”老穆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既然是你同学,咱就算是送给他了,不说了,饭都凉了,咱们吃饭,吃过饭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何必将精力花费在这种人身上,太不值得!”秀花说着,用筷子指点了一圈,示意大家快点吃饭。
“今天故事精彩,我要将这记下来,将来这人身上肯定还会有更曲折的故事,信不信?”穆珍总结似地说道。
大家各自端着饭碗,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继续扒拉着自己碗里的饭。
第一四九章 浮想连篇
吃过早饭后的老穆坐在屋内对着书本发呆了一会,这位薛悟术当年的行为对自己造成的伤害确实难以说清,但是确实是由于他的那不当举动,让自己神经受到了伤害,现在又波及到自己的家人,这人可恨至极,综合秀花两次受骗,是不是有着某种关联呢?
思绪中的老穆,一场年轻时的经历进入了他的脑海,那次经历虽时过境迁,事隔多年,但却至今令他记忆犹新。
那是一个冬天的早晨,老穆背着那个写有“为人民服务”军绿色大帆布包,跟着附近村里的人下湖南,在火车站候车室内等火车时,由于过于困乏,坐在候车室竟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放在身边的军绿色帆布包不翼而飞,当时惊得张大嘴巴,几分钟没有说出话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稍微定神后的老穆站起身挨个问同行的人,大家都摇头称没有看到,包里不仅有他的几件衣物,还有姐姐为他准备的路费都在里面,当时的他简直要急疯了,同行的人都知道他有疯的病根,也慌得六神无主起来。一边让安慰他,一边帮他在候车室里到处查找,随行的有一个年长者提了个建议,说是他有个同乡在这车站附近,听说神通广大,不如请他帮忙查找一下。这个建议立时得到同行人的认可,于是这位年长者便凭着自己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那位同乡,同乡姓陆,人称“六哥”,对于年长者的到来,六哥很热情,闻听老乡的失窃,六哥称:“这件事情并不难办,只是你们要派个人跟着我走一趟,这个人必须认得要找的包!”
年长者不认得,便与随行的老穆商量,让老穆跟着六哥去辨认一下自己的包,六哥让人蒙上老穆的眼睛,领着他上了车,也不知经过几个拐弯,下车后,由人领着走了十几米,就听到六哥问:“神手呢?”
“在里面!”一个男人的回应。
老穆感觉又走了几步,随后便听到一个声音:“是什么风将六哥吹来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再说了有事求你这神手,不来不行啊!”六哥回应道。
“你说吧,有事求兄弟,怎敢不应?”依然是六哥称为“神手”的声音。
“我有一个老乡,世代交好,现在包在车站丢了,估计是你的人取了来,现在想取回去,你给个面子不?”六哥话语中带着点硬气。
“当然,这面子怎么能不给,别说是你六哥世代交好的朋友,就是你普通的老乡,只要六哥说话,焉有不给之理!”神手很爽快地答应着。
“请六哥坐在这里喝茶,让兄弟带着你这老乡去仓库时辨认一下就是。”神手接着说道。
“好,看来都说你神手爽快,现在真的是爽快得很,我先谢过了!”六哥的话音刚落,便听到神手叫道:“老四,快领这位兄弟到仓库!”
随着一声答应,换了一个人拉着老穆出了门,转了个几个弯后,领着的人揭开了他蒙面的布,老穆揉了揉眼睛,昏暗的灯光下,呈现在面前的是几列货架,货架上各色包裹排列在那里。
“你看看哪个是你的,要认准,不然你也拿不走的!”老四提醒道。
老穆“嗯”了一声,沿着货架向里走去,边走边查看着那个军绿色的帆布包,看过一列没有时,老穆心里有点发凉,当走到第三排货架时,眼前一亮,“为人民服务”几个红字,让他立时认出自己的包来,于是高声叫道:“这个就是!”
老四从架上取下来放到地上,问道:“你包里都有什么东西?”
“一身蓝色的衣服,还有一个红花薄被子!”老穆清楚地记得姐姐临出门时一再叮嘱自己,被子红花的可保平安,一定要好好爱惜之类的话,所以对于被子的颜色他说得很详细。
老四拉开帆布包,一个红花的被子露了出来,老四立即拉上拉链,站起身来,对老穆说道:“提上你的包!”
老穆很听话地提起自己的包,老四重新将布蒙到老穆的眼睛上,领着他出了库房,转了几个弯回到了刚才房间。
“大哥,找到了!”老四说道。
“那就让他带走吧!”神手的声音。
“谢过了,有情后补!”六哥的话语中透出一些感激。
“太客气了,我就不送了!”神手说完,便有人拉着老穆,转身向外走去。
回到六哥处,年长者看到老穆手里拎着的包,立时就明白了,连忙拉着六哥的手连声说:“谢谢您,回家时,别忘了跟俺说声,俺请您喝酒!”
“不要太客气,我与这人并不是很熟,但是彼此知道,这事你们知道就行,千万不要对外人讲,不然,以后对你我都没有好处!”六哥交待道。
“那是当然,你放心,都说您在这里神通广大,这次算见识了,您放心,我这年龄,您还不信我,绝对不会乱说的!”年长者握着六哥的手说道。
“那就好,你们还得赶车,我就不留你们了!”显然,六哥在下逐客令了,年长者很知趣地回应:“好,好,我走了!”
年长者说完,与老穆一起出了六哥的大门,来时的老穆由于心急如焚,没有来得及看清来的地方,东西找到了,这才想起来查看周围的环境,并仔细看了一下走出的大门,这只是在火车站附近的一个极为普通的村落,这大门也只是村里的一个简易院落,至于院内的设置,老穆基本不清楚,因为他只想着自己包的事,院里的环境他真的没有细瞧,所以也记不上只星半点。
这件陈年旧事压在老穆心里已经十几年,按照当年六哥的说法,他从未对外人讲过,不过现在想起来,为老穆分析这一个月里发生的事提供了参考的依据,虽然当年不清楚这位六哥具体做什么的,但是与神手这样的人能够结识,指定也不是什么一般人,至少是道中之人,至于什么道说不清,但是一定是有点关联,这正如人世间那句老话:“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马路相通,事事有缘,一个月里的发生两次受骗的事情,两路人是不是也似那次六哥与神手之间,彼此认识呢?
老穆在纸上划了下了两个圆,这两个圆彼此交叉在一起,并在交叉的部分划上了一些阴影,暗暗思忖道:“这阴影就是交集,这交集就是有相同之处,找到一个就找到了另一个!”老穆的眼前仿佛显现出当年那个神秘得让人难以琢磨的身影来,这个身影越来越清晰,那就是他——薛悟术向他再次走来,就是他,才导致自己当年噩梦的开始,老穆胸中的恶气顿时涌了上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第一五零章 童年小成
老穆轻轻地按了一下自己跳得略快的太阳穴,站了起来,他清楚地知道,这事不能由自己去做,要想将恶人绳之以法,就必须依靠政府,依靠公安机关,这让他不由得想到表弟大安来。
老穆不想惊动太多的人,对于自己家的损失,前后累计才十二元钱,这点小钱也不足以去报案,再说自己长这么大,还没有与法律打过任何交道,法制意识的淡薄,让他的思维依然停留在自己的亲人大安身上。
对于这件事情,穆珍也有自己的想法,然而想法却非常单纯,按照“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的说法,他相信像薛悟术这种人迟早是要遭报应的,至于如何报应,虽说不清,但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穆珍对着自己的书本想着心事,穆宝走了进来,甜甜地叫道:“哥哥,你帮我看看写的这几句话?”
穆珍拿过来仔细看了一眼,是关于给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出的“小喇叭”写的一点建议,穆珍直瞪着穆宝一会儿,真的看不懂他面前的弟弟竟然关注起这个儿童节目,并且能够给节目写出自己的意见与建议,这意见还是其独立思考出来的。这个节目自己当年也喜欢听,但是从来没有想过提什么建议,甚至对于对节目的内容也从来没有质疑过,而面有的穆宝还是一个刚上三年级的小孩子,却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去思考改进这个栏目,真的不容小觑。
穆珍看着思考了一下,虽然仅有几句话,但是这几句话很通顺,也没有什么语病,并且提的建议与意见也符合穆宝这个年龄段孩子的心意。于是说道:“你写的很好,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穆宝眨了眨眼睛,露出天真的笑:“在上个周时,我给小喇叭节目写了个小故事,并且在小喇叭里还播了出来,就是前天,我还收到小喇叭寄给我的纪念品!”
“什么纪念品?”穆珍对于穆宝的纪念品产生了很大的好奇心。
“你等着,我给你去拿。”穆宝说快速转身跑了出去,不一会儿,手里拿着一张卡片跑了进来。
穆珍接过卡片,那是一张特别精致的卡片,上面写着:“祝穆宝小朋友健康成长,更多关注小喇叭节目,提供更多更优秀的作品!”那字迹很秀气,一看便知道是节目组的阿姨写上的。
穆珍很兴奋,边看边问穆宝:“你写的什么,让他们录用了?”
“就写了一个狗熊的故事!”穆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咱爹给你改的吧!”穆珍感到好奇之余,立即想到他一个刚入三年级的小学生,才刚刚开始学写作文,如何能达到编写一个小故事的水平。
“你太瞧不起人了,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爹根本就不喜欢让咱们听那栏目,当年你听《杨家将》,不是还挨过揍吗?”
穆宝直言将当年自己挨揍的事提了出来,更是感到惊奇,直言问道:“这事,那时你那么小,是怎么记得的?”
“我哪里记得,每次咱娘看到我放学回来听小喇叭,都会提醒我说你听书挨揍的事,让我不要学你呢!”穆宝的话将穆珍的带入当年挨揍的情形,那时听评书是每天下午放学后的必修课,准时到王二元家里去听,有一次自己的数学差五分没有满分,本来上午挨了批评,但是放学后依然没能阻挡住其听评书的乐趣,结果回到家,愤怒的老穆将自己关到屋里,提起脱下的鞋子朝自己腚上盖了两鞋底,虽然说不上有多么疼痛,但是心里却有十二分的委屈。
“你听小喇叭挨过揍吗?”穆珍想到既然老穆对自己要求那么严格,难免会对穆宝管教得一样严格。
“还真的没有过,他从来不管我,只是咱娘整日拿你的事吓唬我,我也不害怕,更没有挨过揍,我都想好了,只要是他揍我,咱就跑,让他追不上,他想揍揍不着不就行了!”穆宝说的话引得穆珍笑起来。
面前的弟弟与自己当年的想法都不一样,那时老穆对自己无论如何管教,自己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只是默默忍受,并且心里默默承受着,甚至于有时产生恨他的感觉,哪里能赶得上面前的穆宝呢?
穆宝看穆珍没有说话,又问道:“我就按他们留的地址,将这几句话邮寄过去,你说他们还会播出来吗?”
“这个还真的不知道,我看不一定吧!”穆珍模棱两可的口气,显然让穆宝有点失望。
穆宝嘟起了小嘴,小声嘟囔道:“跟没说一个样!”
“别生气,我再好好帮你看看!”穆珍说完,重新又拿起穆宝写的那几句话,还真的无可挑剔,意见也很中肯,符合实际,可以说站在自己的角度上看,这几句话写得真的很不错了。
“我还真的看不出什么不合适来,我想一定会给你播出来的,你寄去吧!”穆珍这次可不想再打击面前的这位小弟,怕伤到了穆宝的自尊心,影响他对节目培养出的感情。
穆宝听到穆珍这么说,自然变得高兴起来,对穆珍说道:“哥哥,你去过北京吗?”
“我哪有那本事!”穆珍至目前为止连去北京的想法都没有呢!
“那更没有看到过真正的**喽?”穆宝继续追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我连北京都没有去过,哪里能见到过真正的**呢?”穆珍真的迷惑,在穆宝这个小孩子的脑子里,怎么想的与自己当年的想法大相径庭呢?
“我长大了一定去,并且还想见到那些播音的叔叔阿姨!”穆宝好像十分肯定地说道。
穆珍真的被眼前穆宝的想法惊呆了,这件事情,他到现在也没有想过,更不要说见到播音的叔叔阿姨了,他真的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位站在眼前不起眼的小孩的想法,竟然对未来充满着那么多的憧憬与向往。
“想法是好的,但要是做到,是要付出努力的,你好好学习,自然能去的!”穆珍鼓励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好好学习不说,我会一直关注着小喇叭,并且会坚持给他写建议,将来有一天,他们会邀我去的,你信不?”穆珍的奇特想法,虽然在穆珍眼里根本不可能,但依然不想打击穆宝的美好向往,于是说道:“当然相信,我会做你的坚强后盾,只要你去了,我也跟着你沾光,我们全家都跟着你脸上有光。”
穆珍的话逗得穆宝更加开心,兄弟俩敞开胸怀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带着很多的希望,寄托着无数的梦想,飘向室外晴朗的天空中……
第一五一章 喜忧参半
兄弟俩说的话,坐在堂屋里的老穆听得真切,自己在两个儿子心中的形象似凶神恶煞,好像只知道用打人的办法解决,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难道自己在管教孩子方面给孩子心灵播下的就只有一个“揍”字么,他真的搞不明白,这么多年来,自己在教育自己孩子方面,倒底错在了哪里?
自古有严师出高徒,严父出孝子,而在自己身上,不正是这么做的吗?难道自己严加管教也有错了吗?而当听到穆宝提到去北京的那些话时,心中立时又荡起了涟漪。
自己在两个儿子身上用的功夫的确不一样,对于穆珍,当年他倾注了更多的期望,付出了更多的心血,可以说从牙牙学语的那一刻,他就从不敢轻易撒手,那时的他将穆珍看成是自己人生的延续,当成自己的命根子,也正因如此,穆珍从百天开始第一次理发时,便在脑后留了一撮毛,据村里的老年人说这叫“八岁毛”,只有父母手上的心肝宝贝才会留下来这撮最初的胎毛,并且只能到八岁时才能剔掉,年幼的穆珍对于老穆来说,几乎形影不离,他去学校,带着穆珍,他去赶集,带着穆珍,每天晚上睡觉,他总是将穆珍放在身边,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放心。农村虽没有幼儿园,但对于穆珍的幼童年,几乎全是跟着老穆在学校里度过的,耳闻目染的就是书本,伴随着孩子们琅琅的读书声,这也正培养了穆珍后来阅读的兴趣。对于穆宝来说,老穆并没有像穆珍那样花那么大的功夫,其原因也并不是没有将穆宝看成掌上明珠,而是在穆珍教育问题上开展了一连串的思考,为什么村里别的孩子在自己引导下能顺利地长成参天大树,而在穆珍身上却发生着这么大的变化,穆珍年幼时的聪明,绝对不亚于他教过的任何一个孩子,然而在进入中学后的表现,连班内的前十名都进不了,那就只有一个原因,自己的不放手,阻断了孩子本身思维的发挥,于是在穆宝身上,自己不再像对待穆珍那样花费那么大的心力,而是采用指导性地参与孩子的学习与生活,刚才穆宝提到去北京的想法,恰是其思想自由发挥的结果,特别是穆宝给中央广播电台投稿的事,让他已经从穆宝身上看到这两年来在自家孩子身上教育获取的成功。
每个家长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出息,对于老穆这样的家长,更强烈些,自己没有取得的成功,总试图将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来实现,正是这种望子成龙的心态,才导致自己对孩子关注得太多,抓得太紧,未能将孩子的主观能动性挖掘出来,便形成了其格式化的学习方法,影响了孩子的独创性,即便是孩子表现得有点聪明,最终也会抹杀在这看似温床似的摇篮里。
“穆珍在家吗?”大门口外传来的一声高喊将老穆的思绪打断,老穆好似从梦中惊醒般,定了定神,抬脚出了屋门,他要看个究竟,是来找穆珍的,还是又要行骗的。
穆珍听到叫声也随之出了门,并大声应道:“是!”
大门外走到院里的人,令老穆与穆珍均是一愣,几乎同时在脑海中反应相同的三个字——不认识。
“你找我?”穆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来人。
“我是刘村的,来这里报个喜!”来人看着爷俩的狐疑,立即解释道。
老穆听到“报喜”两个字,立时反应过来,急忙说道:“快,快请屋里坐!”
“我不坐了,大安家喜得千金,差我来报个喜!”边说边从提着的布包里摸出红鸡蛋来,递到老穆的手上。
“什么时候送终米?”老穆赶紧问了一句。
“阴历八月十六!”来人熟练地回答道,很显然,他已经将这日子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简单的几句话,老穆送走了报喜的人,自己却真的有点傻了。
大安喜得千金,这是好事,是值得庆祝的事,为这桩婚事,他几乎操碎了心,就是结婚后,还不时听秀花唠叨她表姨那心都没有放下来,说是什么不生个孩子,都担心这婚姻没有个准,现在有了孩子,她老人家的心应当放到肚里了,应当为喜得千金高兴,然而他却高兴不起来,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家面临的窘境。
中秋之前,恰是农村青黄不接的时候,这两天秀花到村外捞鱼虾的钱,也仅够家里的日常开支,今天的收入是穆珍在学校的生活费,那么这送喜礼的钱又到哪里去筹备呢?
从屋里跑出来的穆宝从老穆手里抢过鸡蛋,对着穆珍喊道:“有红鸡蛋吃了!”
秀花与穆艳下地干活了,老穆看了看穆珍与穆宝兄弟俩,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红鸡蛋放在屋内的案板上,推起自行车,出了大门,头也不回地向自家的责任田骑去。
老穆清楚,这件事情拖不得,农历八月十六,也就两三天的时间,这两三天的时间里,他要尽快与秀花商量如何准备去大安家里喝喜面。喝喜面对于他来讲还不算是什么大事,最大的事是他可以见到百忙中回家来的老表大安,他要将最近发生的两件事情与大安探讨解决,这才是他心急如焚的真正原因。
在地里干活的秀花看到骑车而来的老穆,本来也没有什么惊奇,等老穆来到跟前,看到老穆什么工具也没有拿时,疑惑地问:“你两手空空,来干什么?”
“我不是来干活的,而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商量。”老穆便将大安新添千金的事说了。
“这是好事,可对于我们来说,无论送什么,都拿不出钱来啊!”秀花与老穆有着同样的担心。
“我心急火燎地来找你,就是与你商量钱的事,是否到你娘家走一趟,看能不能再借点来?”老穆有点急切地说。
“咱盖房子已经拿了不少,人家也不是咱家的钱柜,哪能说取就取啊!”秀花针对老穆的提法有点不赞成道。
“那我们还能到哪里筹点呢?这可是大事,你也清楚,咱这个月里碰到的闹心事,我还想着与大安说说,看能不能帮咱出出主意呢!”老穆像个央求大人的孩子说道。
“世上大道千千万,你别老想着我娘家,咱村里不是还有你那要好的同学天成吗?到他家里借点先用着不行吗?”秀花提醒道。
“人家现在虽然有点钱,但是人家用钱的地方也多,咱们哪里能张得开口呢?就是去借,也要你去,我是断然说不出口的!”老穆关键的时候有点耍小孩子脾气,对于他来说这面子比天还大似的。
“行,我去借,这事你不用管了!”秀花回答得很干脆。
老穆看着秀花坚定的眼神,默不作声,心里有点莫名的痛,他一个读书人,如今混得简直如同当年的范进一样,这让他感到很不自在,甚至是有点自惭形秽。
第一五二章 雪中送炭
秀花丢下手里的活计,便跟着老穆回了家,他先到床头拿出这三天卖的鱼钱点了一下,然后抽出十五元钱交给穆珍,这是穆珍三个周的生活费,他实在拿不出更多的钱,除了给穆珍的十五元钱,再除去这两天花的,剩下的已不足五元钱。
秀花对老穆说道:“上次喝喜酒我们拿了二十元钱,这次喝喜面,至少也要这个数,再少了也拿不出手!”
“这事我也不懂,你看着操办就行,按理说,我也不能去,到时候你见到大安,别忘了说说你最近碰到的事,让他给拿个主意!”老穆交待道。
“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现在先找到喝喜面的钱再说吧!我现在就去天成家,估计借点钱也不是难事!”秀花说着,将剩下的钱放好,出了家门,朝村里走去。
刚拐过学校的墙角,正碰上莲英,秀花热情地说道:“说来真巧,我正想着去找你呢!”
“我听俺家小健说你家穆珍回来过星期,天成就让我赶了来,说是你家盖房子,手头紧些,让我给你家穆珍送点生活费来,这不,我还怕你家穆珍返校,所以早早就送来了。”莲花边说边拉住秀花的手:“咱回家再说吧!”
“你看这真的是麻烦天成还想着俺这困境!”秀花心怀感激。
两个人拐过弯来,进到院里,老穆看到秀花这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拉着莲英,有点吃惊地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说来也巧,人家天成特意安排莲英给咱穆珍送点生活费来,所以恰好让我碰到。”秀花解释道。
莲英急忙又将天成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老穆没有想到天成心里想得这么周到,对于自己的难处,他从来没有对天成提起过,让人家猜到自己的心窝子里,这是何等的友谊,这是何等的情份,想到这里,两眼感觉有点湿润:“你看,我这又让他操心了!”老穆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咱这不仅是邻里乡亲,你们俩还是要好的同学,天成时时念叨着你,昨天他就跟我说这事,我因为忙没有过来,今天一大早,他又特意安排我过来,还一再交待一定不要晚了穆珍返校,这不让我特意送来五十元钱,还一再叮嘱我提醒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就直接说,别的忙帮不了,如果用钱时直接说就行!”莲英说着,拿出五张十元的钞票交到秀花手上。
秀花客气了一回,说道:“真的是谢谢天成想着俺,等秋后收了庄稼,卖了钱就还回去。”
“你也不用急,你们两个学生,再加上平时家里的用度,缺了钱寸步难行,再说了,这两年俺家搞点副业,也多亏了老穆哥帮忙,不然也不会有点闲钱!”莲英话语中很是中肯,她知道天成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没少找老穆商量,天成时时说起,老穆虽然与自己是同学,可这同学比亲哥哥还好。
“你可别再说得他那么好,这些都是应该的!”秀花十分客气地回应道。
“哎,你看我嘴,只说这些闲话了,刚才你说找我来着,不知有什么事?说来听听!”莲英突然想到刚才秀花说找自己的事情来。
“我也没有什么事,就是想对你说,咱村西头这几天由于沤苘,上来不少的鱼,我想着约你一起去捉上几条。”秀花反应得挺快,将借钱的事只字未提,莲英送来五十元钱,足够这次喝喜面的钱,再加上剩下的几元钱,明天还可以再逮些鱼上来,估计秋收期间的零花钱也已不成问题。
“我每天除了在家洗衣做饭,再就是照顾地里的活计,时不时还要去猪圈帮着收拾收拾,有时被圈里的味道呛得喘不过气来,哪里还有心思去逮什么鱼?”莲英当即拒绝了秀花的好意。
“没事,你忙你的,明个我逮了鱼,给你送几条大的尝尝!”秀花觉得有了这些钱,家里的开支有了,暂时解了燃眉之急,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大经济压力,何不补个人情呢?
“你咋还客气上了!天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小健准备午饭去,就不耽误你们的事了!”说完便转身向院外走去。
“那俺不送了!”老穆看着莲英的背影说道。
“这又不是客人,不用送!”莲英回头摆着手走出了大门。
秀花却急步送到门口,还客气了一回,便回到院里,对老穆说道:“你看人家天成,从来没有把咱当成外人,这是雪中送炭啊!”
老穆点了点头,说道:“从前老是有人说为富不仁,看咱这天成,心胸豁达得很,绝对不是那种人,绝对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的人不受人尊重,还有什么样的人才会受人尊重呢?”
穆宝听到老穆的话,从屋里跑出来,对老穆说道:“我将来也一定赚到许多许多的钱,到时候我也一定会像天成叔叔一样,受人尊重!”
“行,到那时,你爹脸上也贴了金,俺也跟着你长脸!”秀花看着穆宝还略显稚气的脸表扬道。
穆珍听到院里的议论,心里在想:穆宝这么小,就会奉迎拍马,将来一定是个奇才怪才,并且自己又有较好的主观能动精神,想不成点才都难啊!
院里气氛活跃一回,便分头忙各自的事情,小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第一五三章 仙凡迥异
返校后的穆珍,想着家里的窘境,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来,贫困对于他们这个家庭来说,已不是什么新鲜词,但是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他难以忘却同桌苏文拿他穿的高吊裤取笑,而当下又有谁知道自己的生活费是靠现逮现卖的鱼钱拼凑来的呢?
穆珍不时地记起母亲说过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一句话,对于自己来说,要改变这一切的,只有好好读书,他知道,父亲常对自己提起的铁饭碗,也要通过读书才能获得,这一年来,他亲眼目睹村里的天成叔凭着养猪变得相对富有,他多么想也像天成叔那样,能够凭着自己的努力,而改变这个家庭,改变自己呢?有时自己又在读书与富有之间迷茫起来。
随着紧张学校生活的开始,穆珍对于家里窘境带来的不爽日渐淡漠,特别是胡国庆母亲对他的关照,让穆珍的生活又多了一分安适,特别是每天晚上的夜宵,让他觉得如同自己的亲人在身边一样。
中秋节那天晚上,学校暂停了灯课,离得近的同学回家与家人共度中秋佳节,离得远些的同学,与往常一样,坐在教室里温习着功课,等着食堂开饭的铃声。穆珍也与留下来的同学一样,安静地在那里写着作业,突然穆珍感到有人在敲他的左肩,他猛地回了一下头,轻声问道:“你还不回家啊?”
站在穆珍身后的胡国庆微微笑了一下,也轻声回应道:“这不是在等你吗?”
“等我?”穆珍指着自己的鼻尖疑惑地问道。
“就是等你跟我回家!”胡国庆肯定地说。
“跟你回家太早,我先学会习,吃完晚饭再去你家。”穆珍说着指了指面前的书本。
“咱们到教室外说!”说完,拉起穆珍的手一起出了教室。
穆珍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两人到了教室外,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中午回家与俺娘说不上灯课的事,她说无论如何,也要将你拉到家里一起吃饭,共度中秋佳节!”胡国庆言语中十分恳切。
“这,这有点不合适,中秋佳节是你们家人团聚的日子,让我参与,不太合适!”穆珍说着连连摆手。
“没有什么不合适,你在我家住的日子虽不长,可我娘已不把你当外人,她时常对我讲,让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呢!”
“真是这么说的?”穆珍听了,感到十分好奇,自己对他们家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那还有假,俺娘说了,我能重新返校读书,有你很大的功劳,并且期间学习进步很快,也与你密不可分,假如没有你,我是不会直接入初三年级,最有可能是留级了!”胡国庆十分认真地说道。
“让你说得我都不好意思了,我哪里有那么大本事,我只是起了个抛砖引玉的作用,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你本人,我住你家,给你们带来的麻烦也不少呢!”穆珍虽觉得胡国庆的话确实有些道理,但还是谦让着,表达出自己内心的感激。
“别说了,反正今天我要是不能带你回家吃饭,我娘又要怪我心意不诚了!”胡国庆似乎有点央求了。
“好,好,我听你的还不行吗?”穆珍看胡国庆的神态,今天的饭不去吃,是要得罪他母亲的,那岂不是弄巧成拙,显得自己有点孤傲了吗?
“那好,现在我们走吧,如果有什么写不完的作业,带回家写!”胡国庆说得有点急切。
“好吧!”穆珍转身回到教室,简单地收拾了下书桌上的东西,拿了一本英语课本,跟着胡国庆一起回了家。
两人边走边说着话,刚进了家门,扑鼻而来的是久违的炒肉香,那种香味直接刺激着穆珍十分敏感的味蕾,感到口中的唾液分泌增加了许多。
“娘,你让我做的事,我把人给请来了,你给做什么好吃的啊?”胡国庆对正在厨房忙着的母亲叫道。
“好,好,你们先等一会,很快做好了!”胡国庆母亲回应着。
“哥哥,你来帮着咱娘烧锅,我要去陪穆珍哥哥玩会儿!”坐在锅前往锅底添柴的小丫喊道。
胡国庆听到小丫喊自己,立即走了过去,接过小丫手里的烧火棍,坐在锅前接着往锅底添起柴来。
走出厨房的小丫来到穆珍面前:“哥哥,你知道中秋节的来历吗?”
穆珍对于小丫的问题有点发愣,这中秋节过了这么多,还真的不知道是如何来的呢?没有想到被这个六岁的孩子难倒了。
穆珍又不想这么尴尬下去,略加思索地说道:“中秋节是中国传统的节日,每年到这一天,是月亮最大最圆的日子,也正因为此,也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历史上许多的文人都留下了大量诗篇来纪念这个日子,于是便有了中秋节的习俗。”
“你说得不对,刚才俺娘说了,中秋节是嫦娥奔月的日子,大家为了祈福,才吃月饼的!”小丫天真地笑着纠正道。
穆珍一愣,心跳得有点加速,脸庞有点发热,急忙补充说道:“这是两回事,一个是从天上的仙界说的,一个是从地上的凡界说的,两个都对啊!”
小丫听着穆珍的解释,立时变得有点糊涂,一时搞不明白仙界与凡界是什么,歪着扎着的羊角辫问:“仙界好还是凡界好?”
穆珍觉得小女孩的问题很有趣,于是便回应道:“仙界是对嫦娥这样的仙女说的,那月宫又名广寒宫,宫里只有嫦娥与玉兔,没有其他人,而凡界却有着我们这些平凡的芸芸众生,就如我们这些普通人一样,统称为平凡人,彼此间能够互相聊天说话不说,还有很多好玩的有趣的事情,你说是仙界好,还是凡界好呢?”
小丫思考了一下:“我喜欢凡界,仙界的嫦娥多寂寞,没有人说话,就是有玉兔陪着她,也不会与他说话啊!”
穆珍笑了起来,小丫看着穆珍,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接着问道:“我说得不对吗?”
“对,你说得很正确,凡界的生活丰富多彩,我们都是平凡人,生活在凡界,才能享受这生活的乐趣,也就会共同在一起过节,而嫦娥看到我们凡界的快乐,会更加感到孤独,更加感到凄凉!”穆珍说到这里,想到父亲每年的中秋非常举动,心里猛地一沉,便止住了。
“你说的我明白了!”小丫拉住穆珍的手高兴地回应着。
穆珍看着小丫的高兴劲,也随着他跳起来。
“饭好了,咱们开饭了!”在厨房里帮着做饭的胡国庆对着穆珍与小丫叫道。
“咱们洗手,准备吃饭吧!共同享受这凡界的乐趣吧!”小丫边说边拉着穆珍的手去洗脸盆前洗手。
小丫的话把穆珍逗乐了,没有想到这小丫学得真够快的,刚说的就用上了。
随着饭菜上桌,四个人立时沉浸在其乐融融的节庆气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