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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精品马甲     我有几百斤房产证txt下载     我有几百斤房产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四章 拨云见日

    屈指数来,再有十天就要升级考试,在这十天里,穆珍的世界简直成了无声的世界,班里的同学与他交流得很少,每天他吃了饭就坐在教室里发着呆,小娟的身影时常跃入他的脑海中,与她交往的日子里,是他给了她动力,还是她给了他力量,他已经说不清楚,反正这段日子里,两人互相促进,彼此建立了难以割舍的友谊,至于是不是恋情,他说不清楚,但是这种友谊是跨越性别的的友谊,假如没有王强小混混欺辱小娟,也就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穆珍怎么也不会想到张然在此起到的推波助澜的作用,所以再怎么责怪也怪不到张然的头上。

    穆珍曾经不止一次劝自己,不要怀念过去,更不要在意当前的不愉快,可是自我的规劝都一次次成为枉然,每当拿起课本,想静下心来仔细阅读时,那些不愉快,那些思恋,总是不时地冲进脑海,占据着他的心灵。

    吕老师对穆珍的关注已经松懈了许多,在吕老师心里,二班吴小娟的离去,已经代表自己在阻止穆珍恋爱这一问题上取得的成功。在这件事情上,吕老师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始终认为自己是在挽救人,治病救人,从未想过这样做的后果是在伤害人。

    事情总是在变化中不断发展的。大胡子张对于这件事就有他自己的看法,他是吴小娟的班主任,这些天他也最了解小娟的变化,由一个学习成绩很普通的学生,突跃成班里名列前矛的学生,这个变化就足能说明小娟付出的努力,她怎么能有时间谈情说爱呢?

    借着一个周末的下午,趁着办公室无人之际,大胡子张将穆珍叫到办公室,耐心地问穆珍:“最近大家都说你与我们班的吴小娟谈恋爱,这个事情我真的不相信,所以才想着找你谈谈事情的原委。你能畅所欲言地与我说说吗?”

    “我该说些什么?我还能说些什么?”穆珍直视着大胡子张脸上的络腮胡子反问。

    “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必要隐瞒实情!”大胡子张表示很信任地看着穆珍。.

    “我与她还真的没有谈什么恋爱,只是我过多地在学习上帮助了她,她也督促我学习罢了,就这么简单,我在刘旭昶家住的,每天晚上与刘旭昶、张然、吴小娟一起回家,张然与吴小娟是表兄妹,我们四个人本来就是很要好的朋友,只是吴小娟是女生,也正因为她是女生,加上她这段时间里经常有学习的问题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才引来这么多的闲话与麻烦事,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总是有点原因,我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穆珍很坦然地说。

    “那次你与小娟在村头大柳树下的事,让一些村里的人嚼舌头,你们去那里干什么,学习上的事情为何不可以在教室里解决呢?”大胡子张曾经听张功运谈到小娟与一个男孩谈恋爱的事情,当时也未曾想到就是面前的穆珍,此时的他因为小娟的转走,才更想弄个水落石出。

    “学校里男生与女生都不说话,多说句话就让人说三道四,我、张然、刘旭昶,还有小娟每天晚上一起回村里,平时都是互相打闹,所以也没有什么顾忌,但是在学校里互相交流学习又怕别人说闲话,所以才去村头的大柳树下,她有问题想让我给她讲解,绝没有谈什么情,至于谁说的……”穆珍停了一下,略思索了一下,就将麦假期间与王强打架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大胡子张听得很认真,此时终于搞明白穆珍与小娟的关系只是男女友谊关系,被人扩大了,误解了,所以才搞出来这个花边的、不小的动静。

    “这事你还想澄清一下自己的清白吗?”大胡子张表示极大的关心。

    “小娟离开了,再有两天我也要去别校参加升级考试了,澄清对我们还有什么用处?”穆珍表示出莫名的无奈。

    穆珍尽管这么说,还是希望大胡子张能将这件事告诉刘主任,他不想让刘主任对他失望,然而穆珍又不知如何表达,所以才说了些无奈的话,对于这次与大胡子张说清楚这件事,让穆珍感到憋在心里的委屈释放出来,心里畅快了许多。

    “你不在这里参加升级考试了?”大胡子张突然对于刚才谈到的事情原委不感兴趣,而对于穆珍不参加这次考试却十分关注。

    “嗯,我也不想在这里继续读下去了!”穆珍很肯定地回答。

    “那你打算去哪里读书?”大胡子张追问道。

    “去我们镇中学,也许明天我就不再来上课了。”穆珍的回答确实让大胡子张感到意外。

    大胡子张思忖,今年升级考试中,两班均分配了一个学习最好的给予免试,一班抽调不参加的原来估计就是站在面前的穆珍,由于这件事,他未能获得免试资格,可穆珍的成绩也不容低估,穆珍的成绩无疑会给其所在班级的成绩加分不少,现在穆珍不参加考试,我班虽然走了一个后起之秀吴小娟,相应减轻了自己班级的压力,如果没有穆珍的参加,这次考试班级平均成绩也许会稳超一班。

    穆珍看大胡子张的神态有点异样,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解释道:“我明天也许还来,您没事我就回去了!”

    大胡子张看着穆珍紧张的神情,笑了笑,说道:“没事了,你的事情我会给学校解释的,祝你好运!”

    “谢谢您!”穆珍发自内心的感谢,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第一次有一个可以听他解释的人,也是第一个理解他的老师,他很知足了。

    穆珍走后,大胡子张立即去找刘主任,向刘主任反应这一情况,刘主任委托他将此事务必调查清楚,他当时设计了几套方案,唯恐完不成任务,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容易得到了答案,假如没有假日里与王强的纠纷,这事也许根本不会闹出来,更不会伤害到两个无辜的学生。

    大胡子张找到刘主任时,刘主任正在准备考试的事情。

    “按照您的意思,我问了穆珍,正如您猜测的一样,穆珍与吴小娟根本不是谈恋爱,而是互相帮助学习期间,被有些别有用心的人扣了帽子,当时我也觉蹊跷,吴小娟同学最近一段时间,学习有了很大提高,当时她成绩的飞跃,我也感到奇怪,现在才明白正是在穆珍的帮助下,她才有这么大的进步,但是现在说这些,一切都晚了,昨天小娟的舅舅找到我,说是小娟转到县里的中学去读书了,这也许是天意!”大胡子张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停住了。

    “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刘主任反问道。

    这句问话是大胡子张未曾预料到的,不知如何回答好,愣了一下回复道:“两个学生都离开我们这学校了,就让他顺其自然吧!”

    “顺其自然!”刘主任重复了一下最后的几个字,又接口道:“让我再考虑考虑!”说完又低头忙自己的事情,大胡子张知趣地退了出来。

    至于刘主任还有什么处理的办法,大胡子张想不出来,但是他感觉轻松的依然是一班走了一个穆珍,对自己班级平均成绩超过一班,更加充满了信心。

第六十五章 河边偶遇

    与大胡子张的会话第二天,穆珍就没有再去滨湖中学。

    吃过早饭的穆珍觉得到本乡镇读书的事应当与老穆沟通一下才是,于是用商量的口气对老穆说道:“大,我下年要去咱们镇中学读书,这里的学习环境已经不如从前好了!”

    “我也早看出来了,只是还没有想好,你想去的话,我给你联系一下,看能不能去那里参加考试?”老穆说完,开始琢磨应该找一下学校的张昌奎主任,因为同一个乡镇,加上自己在学校这么多年,熟悉的人也不少,转学这事办理起来便利得多。

    “不用联系了,学校的刘主任已经与我联系好,明天就去那里参加升级考试。”穆珍说得很轻松,也很自然,老穆丝毫未看来什么异样。

    然而听到这个消息的老穆却感到十分的诧异,难道学校的教导主任也觉得自己的学校不行了么?此时的穆珍既然已经联系好,那自己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道理谁都懂,他对于儿子择校的想法很是赞成,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过多的猜疑。

    老穆去了学校,穆珍一个人独自骑车去了清城中学看考场,同时也熟悉一下环境,明天自己就要在那里考试,并且要在新环境里学习与生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是对滨湖中学的依恋不舍,还是觉得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在滨湖中学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他的优秀表现曾得到师生的认可,可是最后那场误解,又让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从内心深处感谢给自己帮助的老师与同学,对于栽赃陷害的人,也并不愱恨,没有这些人的栽赃,他也不会懂得这么多事情,也不会看懂这么多人,正是有这些人的存在,才让自己在那夜的出走中明白了很多道理,同时也练就了自己的胆量。

    从小王庄到清城中学,大约十五里的路程,穆珍虽然刚学会骑自行车不久,骑得却相当熟练,没用半个小时,他已经看到清城中学那片盖在田野里的校舍,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所中学,上次来这所中学时,是三年前从小学升初中时,他跟着父亲来这所中学,那时由于自己被谷城一中录取,他跟着父亲来,也仅仅是参观了一下这所中学,并未参加那次考试,他一个人在学校里转了几圈,如今重新走进这校园,三年了,校园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依然是几排教室,几排学生宿舍,几排教职工宿舍,外加一排食堂。学校简单得连院墙都没有,四周仅挖了水沟与四周的稻田分隔开来。

    出校门右拐约一百米远,有一条清水河,清水河有一百余米宽,河水清澈见底,穆珍清晰记得他步出校园来到清水河边看那风吹浪花的醉人景象,站在堤上,看着河堤坡上浓密的槐花树,依稀闻到浅浅的槐花香,如今重又回到这校园,他自然忘不了去河堤上再去看一眼那密密匝匝的槐花树。

    穆珍推着自行车出了校门上了河堤,那槐花树长高了不少,稠密的程度也较先前更胜一筹,他立时忘了自己明天的考试,被眼前大片的槐花树所吸引,他沿着河堤寻觅一条下坡的路,试图推车下到河的二滩,去再次感受河水的掀起的滚滚浪花。

    推车找寻的穆珍终于发现一条被人踩出的小径,那条小径在槐花树丛下被人踩得发亮,两边的槐花树枝也被折得整齐有序,穆珍毫不犹豫地沿着小径推车向下跑去,也不知是人推车,还是车拉人,他下到河堤二滩没用吹灰之力,河堤下面已看不到任何树木,只是绿得油亮的青草,穆珍将自行车随手一推,自行车顺势倒进青草丛中,自己也跟着往前一扑,趴在了青草窝里,软软的,如同铺了厚实的棉垫子,扑鼻的特有的草香,沁人心脾,此时的穆珍已经彻底忘记了滨湖中学的不快,尽情享受着这河堤青草带来的享受。

    突然,一曲并不算悠扬的笛声由远及近传来,穆珍脸贴着草叶儿,歪头向笛声望去,跃进眼帘的一个人影,正赶着一群羊向他所在的方向走来,手里捏着一根笛子竖在嘴边,正使劲地吹着。穆珍站起身,好似看到一幅画,那吹笛子的人不是一个动态的人,而变成了画中静态的人,清河、绿草、羊群、牧羊人的笛子,还有一个正在欣赏笛声的少年,远远地、静静地望着牧羊人,穆珍又看了看那河水,在微风下映着阳光,波光粼粼,更是美不胜收。

    羊群已经走到穆珍的跟前,牧羊人离得更近了,他看清了穆羊人的脸,略显黝黑,但却很俊秀,牧羊人看到穆珍,有点发愣,也许在此时此地能遇到一个少年,着实不易之故,他将笛子离开了嘴唇,对着穆珍友好地笑了笑。穆珍也友好地回应了一个微笑,两个陌生人没有什么握手之礼,用微笑互相传递了双方的友善与认可。

    “你吹笛子几年了?”穆珍向牧羊人走近了几步问道。

    “刚开始练!你也会吗?”牧羊人回答的同时很友好地反问穆珍。

    穆珍摇了摇头,接着问:“你跟谁学的?”

    “我家叔叔,他是吹响的,他吹的百鸟朝凤,可好听了!”牧羊人有点自豪地说。

    “你不上学了么?”穆珍觉得以他这个年纪,应当在学校才对。

    “早不上了,我爹有病,娘一个人忙农活,根本忙不过来,我下学好帮着俺娘干农活。”说到这里,牧羊人看着穆珍“咯咯”笑起来。

    穆珍也笑起来,不知回应什么好。

    “你问这个做什么?其实在学校时,我学习一直是第一名,离开学校时,老师还专门到我家劝我娘让我回学校呢!”牧羊人接着说。

    “那你不想上么?”穆珍很疑惑,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离开学校太可惜了。

    “俺也想,只是家里不允许,我除了放羊,现在还跟着家里二叔练习乐器,二叔对我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只要努力,一样会有出息!”牧羊人每每提到二叔,便很兴奋。

    “我叫穆珍,穆桂英的穆,珍贵的珍,你呢?”穆珍感到站在面前与自己几乎同龄的人,一定也有着同样的不平凡的经历,于是亲近了许多,自我介绍起来。

    “俺叫胡国庆,古月胡,国庆节生的,便起名国庆!”胡国庆说起自己的生日,透出十二分的精神。

    “我属猪的,十五岁了,你多大?”穆珍说着伸出了五个手指头。

    “俺十四岁,你是哥!我家里就我兄弟一个,还有两个妹妹,都还小,一个在上小学,一个还没有上学呢!”胡国庆说着擦拭了一下笛子。

    穆珍注意到胡国庆的动作,心里很想借他的笛子试着吹一下,可又不好意思张口,看着他的手,不知说什么好。

    胡国庆也注意到穆珍的盯着自己手中笛子的眼神,主动地说:“你对这个有兴趣?”

    穆珍点了点头。

    “我可以教你,你反过来可以教我课本上的知识,不好么?”胡国庆提到课本上的知识眼里闪过一丝祈盼。

    “好!”穆珍很乐意地点了点头,他走上前去,从胡国庆手里接过笛子,试着吹了几下,几乎没有什么声音。胡国庆看着穆珍憋得脸红的样子,又笑了起来。

    “你在这学校上学不?”胡国庆指了指学校的方向。

    “对,开学后,我就在这所学校,我们可以经常见面吗?”穆珍问道。

    “当然可以,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来见你!”胡国庆很高兴地说。

    说到这里,两人好似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各自伸出小手指,拉勾在一起,互相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此时的穆珍,真的将一切烦恼抛到九霄云外,他已经将面前这位牧羊小弟当成一位新的交心朋友,胡国庆也一样,忘记了自己已经离开学校的那些日子,好似又遇到新同学一样亲切,彼此之间瞬间结成了难以割舍的友谊。

    分手时,两个人约定,只要想见面,就在这个河堤上,还是就在这个地方。穆珍也没有想到,自己到这个学校还未入学,就结下这么一位不是同窗胜似同窗的知心朋友。

第六十六章 一波三折

    按照穆珍的考号,座次就在教室的第一排,后面是一个大个子男生,穆珍不认识。然而毕竟是一个乡镇的学生,穆珍有几个人还是比较熟悉的,除了本村的几个,就是穆珍娘舅家里的一位叔伯表哥杨磊,今年也与他一样,参加这次升级考试。昨日母亲为了穆珍的考试还专门去了趟娘家,特意嘱咐杨磊照顾一下到清城中学参加考试的穆珍。

    除了穆珍外,在清城中学参加客场应试的还有乡村中学一个班级的学生,其余的全是主场应试,穆珍后面的这位大个子男生,就是清城中学主场应试的考生,加上所有监考老师都是清城中学的老师,这位大个子男生好像无所顾忌,在考场上自然不老实起来,时而拿出小抄来抄写,时而又在课桌下翻书,这些都逃不过监考老师的眼睛,当小抄与书都被老师收走后,他开始用脚踹座次在其前面的穆珍。

    从上学以来,穆珍最讨厌的就是考场作弊,他自己从不做弊,自然也不配合别人的做弊行为,所以穆珍没有理他,他的动作幅度变大起来,穆珍实在忍无可忍时,直接举手:“报告老师!”

    “什么事?”监考老师急忙走到穆珍身边,低声问。

    “后面的同学老踹我!”穆珍也配合老师的低调,小声汇报说。

    听到穆珍与老师对话的同学,都斜视着他,那眼神直接秒杀一切。

    监考老师听了穆珍的汇报,警告性地对穆珍后面的大个子男孩低声提醒道:“如果你再不老实,就将你请出考场!”

    大个子男孩面露愠色,不敢作声,这是主场应试,老师给他些面子,如果再这样造次,监考老师也会对他不客气的,所以大个子男孩收敛了许多,不再有什么小动作,只是趴在那里胡乱地在纸上画着什么。

    考场对于考生来说,总是过得那么快,老师提醒大家:“还有十五分钟,请大家检查一下姓名与考号写上了吗?”

    话音刚落,大个子男生又开始不安分起来,这次不敢再用脚踹,改用笔头戳穆珍的脊梁骨,此时的穆珍觉得,这次不宜再汇报,如果再汇报,只能惹得大家都不高兴,看试卷也已经做完,便收拾了一下考试用具,放弃了对试卷的检查,交上试卷走出了教室。

    当走出教室的那一刻,穆珍回头看了一下大个子男孩,发现他正以敌视的眼神瞪着自己,穆珍心一沉,觉得这眼神里充满了愤怒,突然感觉有种不祥的预兆,没容多想,回过头逃也似的离开了教室。

    考试刚结束,杨磊就找到穆珍,拉着他一起去吃午饭。穆珍的这位老表,比穆珍大两岁,小时候在学校里是出了名的魔头,由于他力气大,大家围在柴草垛前摔跤,三五个同龄的孩子同时抱腰的搂腰,搂腿的抱腿,同时还有两个挽胳膊的,也未能将他搬倒,那时他是大家眼中的“大力神”,学校的学生没有人不怕他。据母亲说,来了中学以后的这位表哥,变得老实了许多,也许是年龄大的缘故,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学习居然还不错,在班里还是前十名的好学生。

    杨磊拿了餐具,带穆珍到食堂打了饭,四个白面馒头外加一份凉拌黄瓜,端回宿舍时,穆珍注意到在宿舍里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也许杨磊觉得一份菜对他们两个人有点寒酸,便对穆珍说:“你先等着,我去买点咸菜。”说完,一溜烟地跑出宿舍,向学校小卖部跑去。

    就在穆珍静静地等着表哥杨磊回来一起吃饭的时候,透过宿舍窗口玻璃,一个熟悉的眼神让穆珍有点不寒而栗,那是离开考场与之对视的眼神,一个无奈加愤努的眼神,穆珍立即想到这不正是坐在后面考试的那位大个子男孩吗?这让穆珍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随后看那男孩隔着窗子指了他一下后,接着宿舍内便冲进来几个男孩,未说一句话,直接将穆珍面前放在用砖垒成餐桌上的饭碗给掀翻,那碗凉黄瓜顿时散落一地,原本坐在床沿的穆珍见势不妙,立即站了起来,做好开战的准备,那高个子男孩质问他:“你觉得自己很牛,是不是?现在就让你尝一尝倒底是你牛还是我牛!”说完,挥拳正欲向穆珍打去,说时迟,那时更快,高个子男孩的拳头未落下来,自己一个趔趄,向关一倾,差点趴到穆珍的身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男孩举起拳头时,恰好杨磊跑了进来,他二话没说,直接伸脚踹在了高个子男孩的屁股上,受此一击的男孩急回过头来,正欲回拳,发现站在面前的杨磊,立时明白了些,可依然对着杨磊大叫:“我只收拾这小子,少管闲事!”说完,转身又欲对穆珍动手。

    “我看你敢,你知道他是谁?”杨磊大呵一声,指着穆珍对大个子男孩子质问。

    “管他是谁,我也要揍他!”大个子男孩依然很强势地回应。

    宿舍里吃饭的几个人也丢下手中的馒头,围住了冲进来的几个人。

    “这是我老表,我在这里,有本事的冲我来,我看谁想不舒服,就上来试试爷的拳头!”杨磊说着,在那几个男孩面前挥了挥他那攥得如钢锤的拳头。

    那几个男孩面面相觑,不敢作声,大个子男孩顿时软了下来,没有这几个男孩的帮衬,他一个人难敌站在面前的杨磊不说,更何况还有同宿舍的舍友也在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他明白,此时如果再不服软,今天挨揍的将是自己。

    “我服,我服,不知道与你有亲戚!”大个子男孩说完刚欲离开。

    “别跑这么快,将我的饭碗打翻,这帐也得算!”杨磊高声说。

    站在一旁的穆珍拉了一下杨磊的衣服,示意让他们走人了事。

    杨磊并不领情,他一把拉住大个子男孩的手腕:“你看这菜你是赔钱,还是给我打一份,不然,你别想走,并且找打是不是?”杨磊另一只手指着地上打翻的饭碗怒吼道。

    “我赔,我赔!”大个子男孩说着用另一只手兜里掏出一元钱来,交到杨磊手上。

    “滚,以后如果我老表有点什么事,我先找你算帐!”杨磊高声说道,这阵势,真的上演了鲁智深拳打镇关西后的场景。

    大个子男孩口口声声“好!好!好!”,边说边挤出人群退出屋外。

    大个子男孩走后,杨磊拿出刚买的花生米,还有咸菜,放在了床前的小台子上。

    “你刚来,怎么会得罪石元庆的?”杨磊对于穆珍刚来就得罪这么个小瘪三感到不解。

    穆珍就将考场上的事与杨磊细说了一遍。

    “这是学校有名的小混混,不过,去年他吃过我的亏,所以有我在这里,他不敢对咱怎么地,你放心!如果他敢动你一根寒毛,我定要他好看!”杨磊恶狠狠地说。

    刚才的一幕,已经让穆珍明白,在哪里都有像王强一样的小混混,只是这些混混也会遇到怕的人,滨湖中学的王强,是自己战胜的,引来了那么大的麻烦,而今,在这里碰到的石元庆,碰到老表杨磊这样的强手,也成了软蛋,今天如果没有强手,连这饭碗也端不稳。

    有了杨磊这场“征战”,穆珍后来几场考试进行得还算顺利,座次后面的石元庆再也没有碰穆珍一指头,穆珍清楚,那全靠杨磊给自己撑腰才保证了自己在清城中学的平安。

第六十七章 荷塘送鲤

    考完后的穆珍自我感觉良好,但心里没有底气,从吕双公开说他谈恋爱开始近一个月的时间,他始终处在人生的低谷期,这些天里,他吃饭饭不香,睡觉觉不沉,时有梦境出现,却也记不上半个,如同得了一场大病般,艰苦难熬。考试一结束,穆珍如同大病初愈般,觉得浑身舒畅。

    在家等待公布成绩的日子,穆珍依然想着多读几本书,他又想到马三爷,惦记起马三爷那放在床底下的书箱。

    穆珍这次去马三爷家借书,与以往不同的是,他不想再空着手去马三爷家,应该拿点什么东西,让这老头子高兴高兴,穆珍环视了一下屋内,没有看到什么像样的礼物,他坐在书桌前思索着,一个老人需要什么呢?拿笔的手不时地在面前的纸上随意乱画着。

    他画了苹果,然后又画了个梨,这些咱家里也没有啊!穆珍叹了口气,他放下手中的笔,走出门,看到大门外水沟里的几顶荷叶,突然有了主意。

    时针指到上午十时,穆珍看家里没人,自己拿了一个化肥编织袋,向村北的池塘方向跑去。这池塘有十几亩地,还没有看到池塘,便闻到那早些日子去湖里摘莲时闻到的清香,那清香让他紧跑了几步,一池碧绿便呈现在眼前,池塘的荷花与湖里的不同,湖里的菏花用“映日荷花别样红”来形容,那是恰到好处,而这里的荷花清一色的洁白,黄色的花蕊映衬其中,如同一个白碗中蒸熟的蛋黄,诱惑人的味蕾。

    穆珍自打升入初中以来,很少来这里,但依然记得小时候与村里的同龄孩子们打莲蓬的场景,那时三五个结成群,争相脱得一丝不挂,“扑嗵”一声跳入那透心凉的水中,穿梭于这带刺的荷叶梗中,全然不顾那梗上的刺扎肉的疼,不一会儿,手里连杆的莲蓬便抓不了,便纷纷爬上岸来,对于身上留下的露血的印痕,全然忘记了痛一样,互相比拼荷塘里的“战果”。

    今天与往常不同,穆珍的“战果”不是自己享有,而是要拿这“战果”去找马三爷分享,穆珍心里有说不出的激动,当马三爷看到自己给他带去的莲蓬时,会是多么高兴!想到这里,穆珍为自己的创意而兴奋。

    穆珍没有像小时候那样脱掉衣服,而是穿着长衣裤,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脱,只是将脚上的黄布军鞋的鞋带又系紧了些,便小心奕奕地下到塘边,然后用凉水湿了一下衣服,缓慢地下滑到池塘的荷叶丛中,塘水浸湿了他的上衣,齐腰身的水让衣服贴在了身上,他只觉得一股凉气浸入身体,不禁倒吸了一口气,他突然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可没有莲蓬,他又拿什么去三爷家呢?想到这里,他再一次鼓起勇气,朝那荷叶深处滑去。此时的穆珍只有一个想法,要摘到最大的莲蓬去做礼物,这样才显出自己的真诚。

    这是穆珍第一次独自来池塘打莲蓬,越往里走,越感到池塘里的静谧,尖叫的鸣蝉已经远去,好似消失在荷花塘,在这里听得最清楚的是不时用手拨水的“哗啦”声。

    穆珍将化肥袋子口的一角别在裤腰上,在身后的水中随身拖拉着,每摘到一个莲蓬,便顺手放入这口袋,然后又继续在荷塘中寻找下一个目标。他只顾专心于寻找荷叶中隐藏的莲蓬,突然觉得身后的化肥袋子猛地一动,将他吓了一跳,随后觉得袋子脱离了腰带,他急忙回手抓住,袋子在水中的动静竟然大起来,他感觉袋子中一定进了什么东西,心里一惊,难道是遇到了水怪?他想起母亲小时候为了不让自己孩子私自下水时谈到会咬人的水怪,穆珍心里有点害怕起来,突然又镇静了许多,穆珍意识到,即便是真有水怪,也已进了袋子,想咬也咬不了,穆珍想着,将袋子口全部拧在手中,牢牢地抓紧,可那怪物却更加猖狂起来,在袋子中上下、左右翻滚起来,穆珍不敢轻易松手,唯恐跑出咬自己,他无心再寻找莲蓬,急忙拖拽着袋口向下水的岸上滑去。

    穆珍边在水中滑行,边感到袋中怪物挣扎得越凶猛,无论袋中怪物挣扎得多么强烈,穆珍死死地攥紧袋子口,丝毫不敢放松,穆珍觉得这次收获不仅是打了多少莲蓬,最大的收获是逮着了母亲以前提到的水怪。靠近岸边,穆珍先将袋子拉出水面,未曾想袋子时的怪物更加活跃起来,不停在在袋中上窜下跳。穆珍将袋子顺势一提,往前一扔,不知从哪里来的猛劲,一下子将袋子甩到了岸上,穆珍随即跳出水面,急步向前按住袋口,两手轻轻一拧,提起袋子向家中跑去。

    刚进家门,与正欲出门的母亲秀花差点撞上,看着穆珍全身湿透,手里拎着的化肥袋子,秀花不禁有点诧异:“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快看,我从村北池塘逮回来一个水怪!”穆珍看到母亲,好似看到救星似的大声说道。

    秀花看着不停抖动的化肥袋,笑了。

    “什么水怪?一定是鱼。”秀花顿时觉得穆珍把儿时自己吓他的话当真了。

    “那你看看是啥?”穆珍说着将袋子扔在地上,抓住袋子底部的两个角,向上猛地一提,袋子里的东西全倒了出来。

    穆珍惊得张大了嘴巴,除了自己摘取的莲蓬外,就是一条活蹦乱跳的鲤鱼,那鲤鱼鼓鼓的肚子,红红的尾巴,在地上弹了几下,显然这一阵子的折腾,有点精疲力尽,不再动弹,嘴巴不时地还在一张一合地吸着空气。

    “你这是从哪里捉到的?”秀花看到这条鱼足足有三四斤重,真的搞不明白穆珍用什么将他装入这化肥袋的。

    “我去摘莲蓬,是它自己进到这袋子里的,我还以为是水怪呢!”穆珍调皮地说。

    “又去池塘摘什么莲蓬,真的要小心水怪上身!”秀花有点责怪起来。

    “可不,我还想着将这水怪逮上来了!原来歪打误撞,没想到逮了这么个好东西!”穆珍说着,从地上抓住鱼头,提起来放入院里的水盆,这次他去马三爷家有了礼物。

    当穆珍提着鱼走到马三爷的门口时,恰碰到马三爷要出门,看到穆珍提着鱼来,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提鱼来做什么?”

    “送给您的,我刚才在池塘捉到的,专门给您捉的!”穆珍有点兴奋地说道。

    “你小孩子,学会说瞎话了。这么大的鱼,你怎么能捉住的?”马三爷因穆珍经常来借书,早就从心里喜欢面前的这个孩子,看他这样逗自己,不禁有点责怪。

    穆珍便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准备打莲蓬送来,又如何偏偏巧遇这么个神鲤,钻到了自己的袋子里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说得马三爷听得如同听书一样,很是精彩。

    “三爷爷,看来这条鱼是主动让您品尝的,所以我就只提了它来,也是我们村北池塘送给您的礼物!”

    看着穆珍眉飞色舞的表情,马三爷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突然长大了许多,变得懂事了许多。不仅感慨地自语道:“真是,读书的孩子与不读书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

    穆珍若有所悟,问马三爷:“快将这鱼放起来养上,不然一会缺水了!”

    “快,快放水缸里!”马三爷示意穆珍将鱼放入院内枣树下的水缸。

    从马三爷家出来的穆珍,回到家沉浸在借来的那本《封神演义》中。

第六十八章 一落千丈

    屈指算来,已经至少有两年时间,老穆没有过问穆珍的学习了,并不是老穆不想关注,关键是穆珍每次考试成绩都让老穆满意,用不着再去强加约束,穆珍便充分利用自由时间,多读了些从马三爷那里借来的课外书。

    考试结束后的第五天,又是一个热得下火的日子,穆珍照例在家陪着穆宝,兄弟俩各有所好,穆宝开学后就要读一年级了,自然也成了准学生,在老穆的教导下,已经认识上百个汉字,穆宝早已不是以前贪玩那堆积木、拿板凳当马骑的幼童,此时的他也正襟危坐地趴在桌子上写着自己的字。坐在一旁的穆珍早已被书中精彩的情节所吸引,那引人入胜的故事情节,那让人入迷的山中风景,已经让穆珍身临其境。读到入胜处,穆珍觉得自己就是书中一角色,也跃跃欲试,穿越到那场古代叫杀连天的战场。

    正当兄弟二人忙得正酣时,去镇教委开会的老穆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立在院中。只见他双手叉腰,站在烈日中,不时地仰望着天空,好像又遇到什么麻烦似的,在那里长吁短叹,兄弟俩见此情景,惊愕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没有了刚才的专注与痴迷。

    叉腰站了几分钟的老穆,从衣兜里摸出一根香烟,“哧”的一声,划着了一根火柴,将烟点上,然后将火柴扔在地上,用脚踩上去,唯恐火柴还留有火烬,兄弟俩互相递了个眼色,没有说话,老穆竟直走进屋子,盯着看书的穆珍足足有一分钟,穆珍放下手中的书,与父亲对视着,老穆绷着脸,嘴唇嚅动了几下,没有说出话来,然后脸色有点发青:“你看一下这成绩,还有心思再看课外书?”

    老穆带着十足的愤怒,那声音不仅有点发颤,而且带着十二分的沮丧。

    穆珍立时感到大祸又要临头了,吕双带给的创伤刚刚抚平,新的伤害又要开始了。

    老穆甩过来一张成绩单,那上面清晰地写着:语文83,数学75,英语81,物理98。后面的几科穆珍不再关注,仅有这几科的成绩,足以让老穆发疯了,自己头轰地一下,立时膨胀如斗,沉甸甸地压在脖颈上。

    老穆有点怒不可遏:“就这样的成绩,还有脸坐在这里?”

    穆珍没在回应,他看着成绩单,心里的委屈立时迸发出来,眼泪禁不住如串线的珠子,流了下来。这些天来,他一直没有向家人诉说自己的遭遇,不是他不说,是他不敢说,假如他要说出来,这场疾风骤雨可能会来得更早,更猛烈些。

    一旁的穆宝看着父亲发怒的样子,又转头看看哥哥痛哭流涕,知道事情不妙,站起身拔腿向外跑去。

    “你说说这学期都在干什么?”老穆阴着脸质问穆珍。

    穆珍抽咽着,没有回答。

    沉默让老穆的情绪更加激动:“上次期中考试过后,我就在晚上去了你们学校,恰巧碰到你在教室的窗户外与人打闹,这一年,不用问,就知道你在学校干了些什么?现在这样的成绩,将来还能干些什么?为了让你能安心学习,咱专门给你找了借宿的地方,可你倒好,将学习视为儿戏,这成绩能对得起借宿的人家吗?”

    老穆沉默了几分钟,抽了两口烟,继续着他认为正确的长篇大论。总之一句话,这个成绩足以说明穆珍在学校没有好好学习,至于做了些什么,老穆添油加醋地说了一大通,可这些理由在穆珍看来,全是无稽之谈,不着边际,连续一个月来的不公正待遇,又如何对老穆提及?这一个月,别说是复习,就是学的新知识,也只是走马观花,那常常有轻生的心境,又能对谁诉说,老师不理解他,同学们疏远了他,那种环境简直是煎熬自己,能够考出这个成绩,也是凭着前期学习的扎实根基,否则这次考试及格都是个问题。

    穆珍依然沉默,他没有必要解释,这成绩无论老穆说什么,都是必然,他曾无数次看到这种阴沉的脸,这脸色对于穆珍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也许事情过后,老穆就会变得理性一些,然后以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弥补这成绩给老穆带来的心理上的落差。

    老穆的牢骚依然在继续,跑出门的穆宝回来了,跟在其身后的是母亲秀花,一进大门,秀花便听到老穆发狂的吼声,在路上,她就听穆宝说到穆珍考得不好,老穆在家生气的话,她感觉事情来得太突然,不怕老穆因为成绩批评几句穆珍,怕的是老穆因为愤怒伤其神经,给家庭雪上加霜。

    “你看,怎么会生这么大气?”秀花进了屋门,先劝了老穆一句,接着他拿过放在穆珍面前的成绩单看了一下。

    “这成绩在参加考试的学生中能排多少名次?”秀花故意想叉开话题,随口问了一句。

    “就这成绩,还能排上什么名次?”老穆语气中依然含着十二分的怒气。

    “那也不能生这么大气,孩子已不是小孩子,考这样的成绩,也要分析一下原因,假如是题难,大家考得都不好的话,那就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必要发这么大火气!”秀花的话显然是在想法给老穆降火,他担心老穆气坏了身子,对这个家庭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

    老穆听了秀花的话,突然哑火了,老穆只顾看孩子的成绩,并没有想到这么多,他也从来没有从试卷上找过原因,每次他只看成绩的多少,这早已成了他评定穆珍优劣的一个标尺,而现在秀花提出这个问题,还真的没有在脑海里思考过。

    老穆转过身,没有说一句话,便骑车出了门,秀花急忙在背后喊道:“马上中午了,你这是去哪里?”

    老穆没有回应,车子早已出了大门,上了村头的大路。

    老穆第一眼看到穆珍的成绩,那是一落千丈的感觉,顿时愣在那里,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两年来穆珍的优异是他司空见惯了的,如此一来,他怎么能接受这个成绩呢?正如秀花讲的,他凭着老师的身份,去学校查阅一下穆珍的名次,同时了解这次考试是不是试卷的原因。

    老穆一路如飞般的骑速,让他很快到了清城中学,找到了张主任,说明了自己想看一下这次升初三的成绩单,张主任自然很给他面子,带他去了办公室,并从抽屉里拿出那张刚放入不久的成绩录入单,递给了老穆。

    成绩单是按总成绩排名的,老穆在第五行就发现了穆珍的名字,然后老穆又看了一下前四名各科的成绩,比起穆珍的成绩,除了第一名比穆珍多出来许多外,另外的几个同学的单科成绩也并不比穆珍高出多少,但是对于老穆来说,他感觉穆珍的成绩还是存在异常,他认为异常的原因不在卷子,而在滨湖中学的那段日子。

    老穆没忘对张主任的道谢,匆匆骑车又去了滨湖中学,他要去滨湖中学了解一下,这学期里,穆珍在那里的学习生活,是不是真如他想象的那样,贪玩,不用功。

    到滨湖中学时,已经是正午时分,老穆看到办公室有个人正在那里查阅试卷,老穆敲了下门走了进去,那位老师依然头也没抬地在那里聚精会神地查找。老穆凑了过去:“请问刘主任今天来了吗?”

    “您找他有事吗?”那位老师说着话,头也没抬地依然在翻着试卷。

    “我想了解一下穆珍的学习情况!”老穆直接了当地说出要办的事情,他太急于知道穆珍这学期在学校的表现。

    翻阅试卷的老师猛地抬起头,看着老穆问道:“穆珍,你想了解穆珍?”

    “我是穆珍的英语老师,姓古,我这正查穆珍的英语成绩呢?”那位老师自我介绍道。

    “他没有在这里考试,卷子也不可能在这里啊!”老穆提醒似地说。

    “你怎么知道?”古老师瞪起眼睛看着老穆,看着老穆有点面熟:“你是穆珍的家长吧!”

    “对啊,我是穆珍的父亲,也是为穆珍学习的事来的!”老穆自我介绍说。

    “考试前这段时间,我请了假,所以这期间没有在这里,穆珍没在这里考试的事情,我还真的不太了解,这不你一提醒,我也不用找他的卷子了。”古老师说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次班里的成绩考得很不理想,除了一位优秀学生没有参加考试外,最好成绩连70分都没有过,所以我认为不可能,有穆珍参加考试的话,也绝对不会这么差的,而在汇总成绩单上根本没有看到穆珍的成绩,所以才想从卷子里找到他的试卷,真的不知晓穆珍没有在这里参加考试!“

    老穆想到穆珍的英语成绩考了81分,难道在这里还是最好的喽!但老穆没好意思说,他觉得如果说出,古老师多少也会失望的。

    “您看穆珍这学期学习如何?”老穆觉得古老师自然教穆珍,就对穆珍多少了解些。

    “穆珍这孩子,聪明好学,是个好学生,只是……”古老师说到“只是”两个字时,突然停住了。

    “请您继续说下去,我不会介意的!“以老穆的直觉,古老师下面的话才是自己最想听的话。

    “哎,我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我临请假时听说,穆珍在学校在与一个女孩早恋,这事我不相信,但是确实闹得学校满城风雨!”古老师本来想给穆珍澄清些什么,却不知从哪里说起,于是特别在“不相信”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早恋?”老穆听到这里,吃惊不小,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自己的儿子在学校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老穆的脑子一片混沌,似乎自己一失足跌入了万丈深渊,几乎什么也记不起来,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便踉踉跄跄地步出办公室。

    跟在身后的古老师想着老穆呆滞的神情,后悔自己说得太多了,茫然地看着老穆离去的身影,一股阴云笼罩在自己的心头。

第六十九章 家庭惩罚

    回到家的老穆,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对穆珍说什么,放下自行车,径直走进屋时,一句话也没有说,直接倒在了床上,此时的他心里明白,自己要静静地休息一会,不然真的会将穆珍劈头盖脸地狠狠地揍上一顿,他强忍住心中的怒火,仔细思索着对穆珍的问题将采用的手段。

    正在厨房做饭的秀花看到从大门进来的老穆,脸色有点蜡黄,这是老穆生气时脸上常有的颜色,秀花没有来得及招呼老穆一声,便听到老穆“哐”的推门声,她预感到事情并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甚至是有些复杂,秀花默不作声,此时的她不知道如何安慰老穆才好,但是她在这个家中折中调和的作用还应当得以发挥,以缓和老穆那激动起来狂躁的情绪。这种折中调和已不是第一次,穆花进这个家门那一刻,就一直起到家庭里的安慰剂作用,无论是什么大是大非,秀花都会做到荣辱不惊,这也是她在娘家为闺女时练就的本事。人常说的夫妻相,对于老穆与秀花的结合,真的应了天作地合的说法。

    做好饭的秀花,并没有急着招呼全家人吃饭,而是让穆艳先做着吃饭前的准备,自己到床前看了一下躺着老穆,她知道老穆心里的窝火,穆珍的成绩时时牵动着他的心,这是穆珍自打上学那一天起,就紧紧与老穆的神经连接在一起,可当前的事情,如何去为之解脱呢?

    “你没事吧?”秀花轻声问躺在床上的老穆。

    “我能有什么事?有事的不是我,是你那不争气的儿子!”老穆说这话时显出他愤怒时一惯表现的语气。

    “哎!穆珍考这成绩,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能只怪罪孩子!”秀花叹了口气,说道。

    “不愿他,还能愿我?”老穆说着噌地从床上坐起来,正欲下床。

    秀花按住了他的肩:“看你,就算愿儿子,也没有必要非得大动肝火,气坏了身子,咱这日子还怎么过?”

    老穆坐在床沿上,没有回应,只是愣愣地坐在那里。

    “大哥在家吗?”大门外传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在屋内短暂的宁静。

    屋内的秀花与老穆同时听出来的是天成。秀花急忙退到屋门口,招呼道:“这是哪阵风又将你吹来了。”

    “我来这里,还用吹风,只是这段日子忙,没有时间过来看大哥,尽管在一个村里,确难得见上一面,因为农忙,你也有一段日子没去猪场帮忙了,所以凑这闲的空儿,来找大哥商量点事!”天成说着,直接进了屋。

    坐在床沿上的老穆听到天成找自己有事,站起来接话道:“找我啥事?”

    “还是猪场的事情,前些日猪场发生的那场火灾,虽然没有造成多大损失,但是村里人有闹情绪的,到现在还有说三道四的,我想给大家澄清一下,详细算一下帐,给大家公开一下咱这段时间的经营情况,如果有收益,多少给大家分个提成,一来安慰一下大家,二来也给大家吃下定心丸。”天成说着盯住老穆脸上的表情,突然感到老穆有点异样。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需要不需要去找老李头看看?”天成将话题一转,直接关心起老穆的脸色来。

    “没事,别提了!”老穆示意让天成接着说下去。

    “我看你有心事,想先听听你的心事!”天成觉得对于精神状态不好的老穆,应当先解决他本人的事,再说自己的事也不迟。

    “我的事就是孩子的事,穆珍考的不好,我刚从学校回来,听老师说他在学校谈女朋友了!你说咋办?”老穆摊了一下手。

    “这个……”老穆的话让天成想起那天早晨的事,女朋友一定是他那天早上见到的小姑娘,可这话对于老穆来说,天成不能提及,提起来无异于火上浇油。

    “这个青春期正常的男女交往,也不为过,只是谈女朋友,这事要搞清楚再做定论!”天成也想灭下老穆心中的火。

    “还定论个屁,这孩子不争气,我不打算让他再上了,今天你来得正好,不看到你,我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他呢?”老穆说到这里,好似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我有这么大能耐!”天成笑了笑。

    “不让他读书,让他去你那里跟着养猪,洗洗他那猪脑子!”老穆说着带着三分气。

    “这怎么行,再说了小孩子犯错误可以改正,何必让他去我那里受这个罪?”天成当即否定了老穆的想法。

    “假如你还有我这个大哥,就让穆珍去你那里养猪,假如你没有我这个大哥,以后别再进我的家门!”老穆说这话有点生气。

    老穆的固执,天成是十分清楚的,这事看来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好,好,你是大哥,小弟听你的就是,恰好我也需个人帮忙!”天成顺水推舟回应道。

    老穆心里舒缓了些,他刚才躺在床上思索的就是这个,穆珍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谈女朋友,说明已经大了,快成年了,他不能再像以前那么说打就打了,对于出现这样的问题,应当用别的合适的办法惩治他一下,他正愁着没有找到合适的办法,进来的天成立即让他心里一亮,有了主意。

    天成自然也明白老穆的意思,面前的老穆怎么舍得穆珍跟着自己养猪,他很清楚小时候的穆珍因为成绩没有考好,老穆罚他去地里割草喂牛的场景,当时穆珍还是个孩子,当他背着割来的草走进村里牛圈的那一刻,天成心里也有点心疼穆珍,当时他就私下里放了他的假,让他在牛圈里看着牛吃草就行。

    两人想着不同的心思,片刻老穆又想到天成的正题:“刚才说了一半,你来到底要我做什么?”

    “你帮着我算一下帐,村里的人都相信你,所以这账非你算不可,算清楚了,我才能赢得村里人对我的信任!”天成说着,脸上露出对老穆信任的表情。

    “行,这事我不能推,只要大家信任我,我就做,一定不会辜负大家的信任!”老穆变得有点天真。好像将穆珍的烦恼已经放置一边。

    “就这么说定了,我看你们还没有吃饭吧!吃完饭到我家去!”天成说着,向秀花挥了挥手:“我走了,嫂子!”

    三个人在堂屋里对话,让在厨房隔壁看书的穆珍听得一清二楚,心时难免有种莫名的痛。老穆怎么知道自己在滨湖中学里的事情,不论谁告之的,总之这件事情的真相老穆并不清楚,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并且也不是十分清楚,不然他会理解自己考试成绩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大波动。这件事情上,穆珍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必要对老穆说透,保密要比说透了更好些,就是说透了,老穆也不会理解自己,况且还有出走那段不光彩的细节,又怎么能说得出口,那段细节也只能自己烂在肚子里,不可能对任何人诉说。

    坐在屋子里的穆珍,心思已经不在书上,面前如过电影一样,想着老穆究竟找到了哪个了解自己在学校的情况。他想到刘旭昶的父亲对他住在其家的关切眼神,想到学校的刘主任对自己的殷切期望,想到吕双那在讲台上几乎有点狰狞的面孔,想到大胡子张最后与自己谈话时的狡黠,他们都有可能是透露给老穆自己信息的人,可这些又都不像,他顿时觉得这世界的小来。

    对于提到要让自己去天成叔家养猪的事,穆珍认为这样总比在老穆的监视下做着无聊的试题强得多。

    “哥哥,你有女朋友了,啥时候带家里来?”不知什么时候,穆宝跑过来打断了穆珍的思索。

    “别胡说八道!”穆珍小声怒斥道。

    “刚才听咱大与叔叔说的,你还不承认?”穆宝有点委屈地说。

    “他们说有就有啊?”穆珍抬起手,做了个掌嘴的姿势:“别跟着起哄!”

    穆宝看穆珍真的生气了,不敢再做声,他跑去找姐姐穆艳,其实在一直在厨房里准备开饭的穆艳也听到大人们说的话,只是觉得这事不太可能,毕竟哥哥只比自己大两岁,怎么可能就谈女朋友?

    穆宝小声又对穆艳提起哥哥谈女朋友的话来,穆艳也像穆珍一样怒斥:“别瞎说,哥哥成绩考得不好,不知谁多事胡说,你跟着瞎参和什么,再瞎说也让你去猪圈喂猪!”

    穆宝自讨了没趣,不再作声,坐在小板凳上盯着穆艳盛饭的动作,不知若有所思着什么?

    吃过午饭,老穆带着穆珍去了天成的种猪场,一路无话,到了种猪场,老穆注意到正在烈日下整理猪粪的老赵。

    “老赵哥,天成呢?”老穆与老赵打招呼问道。

    “在屋里休息呢!”老赵停下手中的活计随口说道。

    正在室内休息的天成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立即站起身,迎出门来:“快进屋里,还将穆珍带来了!”

    “这孩子今天开始就交给你,在这里有什么活就干什么活,不能有丝毫的照顾!”老穆的强调对于天成来说有种不快。

    “孩子毕竟是孩子,再说了我这里的活又脏又累的,让他跟着老赵哥干上些日子再说!”尽管天成明白,老穆也是气头上做出的决定,但是也尽量顺着这位面前的同学说下去,以便让他有个梯子可下。

    “老赵哥,给你安排个帮忙的,让他跟着你养几天猪!”天成对在外干活的老赵喊道。

    老赵听到叫声,进了屋里,他疑惑地看着三个人:“你们哪个能跟我干这种活?”

    天成指了指站在老穆身旁的穆珍:“让他跟你干几天,你看着安排就行!”

    说完天成挥了挥手,示意老赵将穆珍领出去。

    屋内的天成拿出帐本,开始与老穆算着半年期间的进销存,不时传出老穆拨拉算盘珠的“噼啪”声。

第七十章 老年求教

    穆珍来种猪场,让憨厚朴实的老赵有了个说话拉呱的人。在村里因为老赵的憨厚,村里的人很少有人与他多说话,平时本来有点木讷的老赵就似个闷头葫芦一样,默默无闻,来种猪场干活,平时少有人来,老赵的话变得更少,有时对着那有点呆头呆脑的老母猪不时嘟囔两句,具体说的什么,也没有人听得懂。穆珍与他成了忘年交,平时与村里其他人不说话的老赵,好像与穆珍有缘似的,打开了话匣子。

    “你是小孩子,活我来干,你只与我说话就行!”老赵憨憨地笑着对穆珍说道。

    昨日老穆在这里时,跟着老赵干了半天活计的穆珍累得有点不撑架,吃过早饭刚来到种猪场的穆珍就受到老赵这么优厚的待遇,感到有点愕然,这种优厚也增加了穆珍对老赵的亲切感。

    “那让我与你说什么呢?”穆珍不知道老赵喜欢听什么,于是就多问了一句。

    “拉什么都行,你知道的都可以说!”老赵依然粗声粗气地回复。

    穆珍想了想说:“我给你讲讲姜子牙的故事吧!”

    “中!”老赵的言语简炼。

    “姜子牙又称姜太公,他能掐会算,神通广大,是历史上一代名臣。”穆珍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住了,正在往地锅底下添材烧开水的老赵,抬头看了看穆珍,笑了笑,露出一排香烟薰出来的黄斑牙。

    “你听说过姜子牙吗?”穆珍看着老赵问道。

    “听说过,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不是说的他吗?”

    老赵的回答自然让穆珍吃惊,没有想到这老赵知道的还真不少。

    “你怎么知道的?”穆珍对于老赵知道这么多感起了兴趣。

    “我不识字,可说书听戏的,都讲过。”老赵顺口回应道。

    “你当年为啥不去上学?”穆珍越发对老赵的身世感起兴趣来。

    “哎,我小时候,能吃上饭就不错了,哪里还有钱上学?那时候,村里靠天吃饭,俺家没有地,家里人都去地主家干长工,一年到头,全家人不挨饿就不错了。赶上个灾年,吃了上顿没下顿,晚上睡觉怕醒,醒了就感觉饿,还不如一直睡觉呢,做梦都有干粮吃。”穆珍注意到,老赵说到这里时,喉节向上动了一下,咽了一口唾沫,接着说:“你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我像你这个年纪,别说读书了,天天跟着大人干活,并且稍有不顺,挨打都是很正常的事!”

    穆珍突然想到电影里的镜头里的杨白老,那是地主盘剥佃农的最典型例子,打断老赵的话问道:“你看过《白毛女》吗?”

    “看过电影!”

    “你遇到的就是黄世仁那样的地主老财吗?”

    “还不能那么说,地主老财还是有区别的,小时候我跟着大人也在一家姓黄的地主家里干活,那男的对人凶巴巴的,但是他老婆对人就好,平时看我年纪小,尽量不让我干重活,对我挺好的。就是在这里,有一次我因为在地里将牛赶到水里了,姓黄的地主拿刀要劈死我,一刀砍在我的胳膊上,衣服砍出了口子,胳膊砍破了,当时血流了好多,幸亏我跑得快,不然命都没了!”说着,伸出胳膊让穆珍看胳膊上落下的大疤。

    一条足有两指长的疤痕,鼓出皮肤,看着这疤痕,穆珍眼前好像呈现一个穿着长衫,头戴旧毡帽,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左手拿着文明拐杖,右手举起一把菜刀向一位穿着衣衫褴褛的少年劈下,那少年举起胳膊来遮挡时,刀砍透了少年的破棉衣,顿时鲜血染红了砍开的棉衣。

    “发什么愣了?”老赵看着穆珍:“你在听我说吗?”

    “听着呢,我在想你就没有遇到好的人家么?”穆珍回过神来接口道。

    “好人家当然有了,后来年龄大了,经人介绍去了一家姓范的地主家干长工,那姓范的全家人都不错,家里有二百多亩地,也算远近闻名的大地主了,在他家干活,没有那么凶不说,也能吃个饱饭,后来八路军来了,他积极捐款捐粮,再后来日本鬼子来了,全家人就连夜离开了村,不知去哪里了?”老赵说到这里脸上一片阴沉。

    “可能参加八路军了吧!”穆珍尽量往好处猜,让老赵高兴起来。

    “也许是吧,好人终会有好报,我从此就没有可以依赖的地方,在各村流浪,真正是苦啊!过着穿百家衣吃百家饭的生活,家里的人都因为战争也不知跑哪里去了?亲人找不到,自己又没有可依靠的地方,只能到处流浪。”不知说到什么动情处,老赵眼里噙满了泪花。

    “你为何不去找八路军?”穆珍天真地问道。

    “我一不识字,二无人指路,哪里去找八路军?那时只顾活命,每天也碰不到个指路的人!”老赵言语中显出十足悲伤。

    “那你咋到我们村里的?”穆珍歪着头看着老赵。

    “后来碰到一个好心人,也是要饭碰到一起的,他看我人不错,就将我领到这个村,那时才知道啥叫解放了,说是新社会了,穷人当家作主,分田地,在这里有地种了,就这样,俺的苦日子熬到头了。”老赵拿出汗烟袋子,抽了两口。

    “水开了!”穆珍指着锅上冒起的雾气提醒道。

    老赵急忙将汗烟袋别在腰上,顾不上再讲话,站起来掀开锅盖,开始给猪准备猪食。

    穆珍看着不知如何帮忙,站在一旁看着老赵忙活。

    “别只站着,拿那个棍,在桶里不停地搅动着,将食拌匀!”老赵边往桶里舀水,边招呼穆珍干活。

    两人忙活了近半个小时,才将所有的猪食倒入猪圈里,穆珍感到胳膊有点酸麻,坐在那里揉捏着。

    “刚才说到哪里了?”老赵慢悠悠地问坐着穆珍。

    “说到解放后好日子开始了!”穆珍觉得老赵的人生就是一部活生生的跨代史。他从一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步入和平年代,战火中,他居无定所,饥困交加,解放后,有了稳定的家,开始了自己洗新革旧的新生活。这种转变让老赵很满足。

    “对,好日子确实开始了,我在村里负责养牛,每天给牛砸草。村里的李老汉看我实诚,就将二女儿嫁给我,做了他的养老女婿。”老赵说到这里,有点兴奋,眼里充满了希望。

    “在这里久了,你也回过老家吗?”物珍看着他有点自得的神情,自然就问得多起来。

    “回家!”老赵看了一眼穆珍,接着说:“早年也曾让别人替俺写信给家里弟弟,后来也收到回信,说是查无此人,所以也就失去联系了!估计家里也没有亲人了!”

    老赵说到这里一脸的茫然,穆珍感觉这忘年交里,他从老赵的言语中看到了一个真实的旧社会,那是一个居无定所的时代,那是一个饥肠辘辘的时代,那是一个暗无天日的时代,解放后,好似阴雨连绵转晴天一样,老百姓的好日子来临了,社会安定,歌舞升平,老赵这种跨时代的人,充分感受到“一唱雄鸡天下白”的景象。

    “你的身世就像是书,听你讲,如同听说书一样!”穆珍夸道。

    “小孩子会戴高帽了,我不会讲话,驴头不对马嘴似的,什么书不书的,这辈子真不容易!”老赵从来到这个村,与村里人说的话真不多,这还是他第一次说这么多,在他眼中,穆珍是个有文化的人,文化人自然懂得大道理多,虽然年纪小,可见过的世面却不比自己少,就刚才听穆珍那么说,他都觉得穆珍说话都比自己强。

    “不是戴高帽,是真话!这事在书里读过,如果不听你这么讲,还真的有点不太相信,现在彻底明白了老师讲的一句话‘旧社会将人变成鬼,新社会将鬼变成人’是怎么一回事了!”穆珍从来这里干活,就没有当成什么惩罚改造,现在与老赵的这番话,更加让他觉得这哪里是惩罚改造,这是在让自己跟身边的人学习的机会。谁也没有想到这整日里沉默寡言的老赵也隐藏着这么多的故事。

    “读书人就是说话不一样,我现在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你能教我不?”老赵话题一转,让穆珍有点愕然。

    “你还想学字?”穆珍感觉面前的老人真的不可思议。

    “只要你肯教,我就能学!”老赵很认真的神态,让穆珍有点不知所措。

    “我当然肯教,这有什么不肯的,只是我在这里的活!”穆珍卖了个关子。

    “这里的活,我来干,你没来时,不是我一个人在干吗?”老赵反问道。

    “那好,每天我教你几个字,然后我就在这里读书,然后给你讲书里的故事。”穆珍觉得这样做,大家都很乐意。

    “中,只要你在这里陪我说说话,俺就很知足!”老赵说这话有点天真,好似回到童真的年代。

    穆珍找了根树枝,然后在地上用脚使劲在地上连踩带跺,几下就碾出一片碎土来。他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赵”字。

    “这就是你的姓!”穆珍边说边又将“赵”字分解开,先在字的一旁画了一横,又接着写了一竖,依次写完“赵”字的所有笔划,然后说:“这个字就是这么写的!”

    说完将树枝递到老赵手上,老赵很认真地在地上按笔划写着,地上立即出现老赵歪歪扭扭的画出来的痕迹,穆珍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满足,他在这里又当上老师了。他想起河边玩笛子的放羊少年,他不也正需要老师吗?穆珍觉得人的大脑变化真的太快了,着实不可思议啊!

第七十一章 定心分红

    自穆珍去天成的种猪场以来,每天在老赵忙完活计教老赵识字外,只要没有外人在,就在猪圈里读他从马三爷那里借来的《封神演义》,读到高兴处,还会跑到忙活的老赵身边,对老赵讲一段精彩的片段,老赵总是活不离手,边听边干,倒也觉得其乐融融。由此,穆珍在这里深得老赵的喜欢。对于老赵来说,能跟着眼前这位秀才学习认字是很开心的事情,老赵接受小王庄招亲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人这么开心地与他聊天,在他送走妻子二老后,他唯一的闺女菊花出嫁到二十里外的夏家村后,就再没有碰到与他这么亲近交流的人,穆珍恰恰弥补了这一缺憾,这让老赵很是畅快。

    老穆这几天里一刻也没有松闲,简直成了天成猪场的财务会计,从过完春节的收入与开支算起,每一笔收入开支,全部清理了一遍。这些帐其实天成早就核算过,只是怕别人不相信,所以才请老穆这位全村人最有说服力的公证人来见证猪场的经营收入。

    “到现在为止,咱们对所有帐都合计了一遍,收支相抵,你这半年里共收入了元,这些钱除了你预留的下步所需资金外,还剩下元可以参与分红,不知你想怎么样与大家分成?”老穆也觉得天成的这些收入,离不开他的早起晚归与精打细算,虽然全村人都积极拿了些钱帮衬,但是最重要的还是天成的努力与他最初出资的那批钱起了决定作用,在老穆看来,天成能拿出极少的一部分来给全村人分成就已经能说明天成的诚意,也能让大家对他的种猪场充满信心。

    “你看这样,我想这次给大家吃个定心丸,假如是你,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大家满意呢?”天成觉得老穆的点子应当比自己多,先征求一下老穆的意见,也可以让自己心里更有准绳。

    老穆看到天成将皮球踢给了自己,显得有点为难,笑了笑,略一沉思,然后说道:“我只谈个人的想法,不能代表全村人,仅供你参考。”

    天成摆了摆手:“别说得那么正式,你只谈你的想法,这个事情,我们俩先商量一下,怎么以最好的方式,让全村人能对我这个种猪场信任,只要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下步就更有信心做好这件事情。”

    “我看不如这样,年初总计入股12000元,这次你收入的数额尽管已经超过这个数,如果从这个猪场发展的资金比例来看,你投入的更多些,所以你拿出可分红数额的一半来给大家分下红,相信大家都能信得过你,也对你的事业充满信心了!”老穆所表达的想法,已经远远超越了自己的预期,以他自己的预期,天成只要拿出不超过3000元来按比例分给大家,就足能让大家感到很知足,由于刚才天成提到让全村人信任的话,老穆觉得现在还不足半年,自然也就按时间来核算大家分红,这样的话到年底,大家的投入回笼本钱是没有问题的,回笼了资金,大家再无后顾之忧,现在大家能看到一半的本钱收回,就已经相当知足了。

    “这样显得我有点吝啬了,不如这样,这次我给全村人打足气,将来做起事来更让大家放心,我预留资金再少些,只要我能转得开圈就行,我拿出12000元来,按1:1的比例给大家分红,大家当时出资多少,现在就得多少,这样解决了大家的后顾之忧,将来再干什么事,大家也会更大力度地给予支持!”天成有点激动,因为他觉得他无论干什么事,无论干成什么事,都离不开周围人的支持,他忘不了卖猪肉时,全村人来捧场,他忘不了盖猪圈时,大家忙活一天,没开一分工钱不说,还要各自回家吃饭,第二天又按时来猪圈帮忙,他忘不了大家入股时的热情与期盼的眼神,他王天成也没有什么本事,只是对国家政策理解得更透彻一些,迈的步子比大家更大了一些,如果离开全村人的帮衬,自己的事业哪里会有这么顺利呢?

    “这样你不认为吃亏了吗?”天成的提议已经远远超出了老穆的想法,天成这么做,让老穆感到天成是想做大事的人,也是敢做大事的人,更是能做成大事的人,成大事之人必胸怀胆荡,忘我无私,天成的这种做法,不正体现了一种大度,一种忘我的无私精神么?

    “我吃什么亏,除了这些,我现在不是已经赚到钱了吗?全村人分的,我还有3000多元,还是我分的最多,如果没有大家的支持,我这些钱又在哪里呢?”天成有点吃惊地看着老穆说道。

    “那就按你的意思办,给大家开个小会,向大家公布一下,我来证明这件事。”老穆有点激动地说,这分成中,他可以得到300元,当时他入股的钱等于退了回来,并且今后还可以得到相应的分红,老穆心里高兴,也替全村人高兴。

    “开会是必须的,这会还要交给我们村穆书记来开,让他去给村民解释更合适!”天成胸有成竹地说。

    老穆点了点头:“不亏是干大事的人,想事就是周到!”

    天成有点架不住似的,笑道:“看老同学说哪去了,我的这点墨水你是最清楚的了!”

    等老穆走后,天成就去了穆相书家,穆书记看天成来找自己,立即想到一定是有什么事,不然自打天成的种猪场开张,没有事情是见不到村里的这位大忙人的。

    “说吧,你来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穆相书瞧见进门的天成,直言快语道。

    “咱这心事就从来未能瞒过你这慧眼!”天成接口为穆相书送过去一顶高帽,让穆相书听起来很是受用。

    天成走进屋里,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几个月来的经营情况汇报了一遍,然后征求意见地补充道:“您看还有什么意见?”

    “这事情是好事情,我能有什么意见,就按你说的办!”穆相书对于天成的意见当然举双手赞成,村民的投入,当时还有村里的担保,如果天成这么做,就等于村里的担保也成了摆设,这对于他这个书记来说,绝对是天大的好事,眼前的天成虽然年龄比自己小很多,其实心中确是能装大事的人,猪圈起火时,也曾为天成的猪圈捏了一把汗,没有想到天成并没有将这很当回事,反而要给大家兑现分红的事。他突然感到一种压力油然而来,面前的这位后生,将来一定是接替自己的人。

    这次开会没有选在晚上,穆相书觉得这是对大家有利的事,再者大家刚忙完地里的活计,也正在休息的时候,会议在早饭后的晒场上进行。

    全村人提前来到的,三两个人在一起猜测会议的内容。

    “国家又有什么新政策下来,新闻上没有听说有什么好事!”一位妇人尖声尖气的声音。说话的是马老四的媳妇月娥,今天马老四没在家,如果马老四在家,她就是坐在家里晒太阳,也不来参加村里的会,早几年,因为他在会上快嘴多舌,让马老四给当众狠狠批了一顿后,再也不愿当众丢那个丑。

    “国家没有,还不兴地方有什么好政策啊?”有个大嗓门的人接过来说道。

    “就是国家没有,咱地方有,只要是好政策,我们大伙谁不支持?”这话音刚落地,大家跟着起哄:“就是,就是。”

    站在树下的天成看着大家高兴的样子,心里想着今天带给大家的虽不是什么好政策,却也是十足的好事情,大家一定会很高兴。

    大家说笑了一阵,看到穆相书从村里走来,大家的眼光都集中了去,穆相书觉得今天的会,唱主角不是他穆相书,应该是他王天成,这事由他来讲,才是最能将问题说清说透。

    当穆相书站在人群当中,大家将眼光聚在他身上时,穆相书仅说了两句话:“我讲两句话,第一句今天是大家高兴的日子,第二句后面的内容由王天成给大家讲。”

    大家都有点吃惊,原来一直喜欢在会上高谈阔论的村支书,今天怎么就这么简短地让给了村会计呢?

    王天成听到穆相书让自己讲,也感到很突然,他知道这时候不讲也不行,于是站起身来:“我也不多说,只两句话,一是今天请大家来公布一件事,就是我们种猪场半年分红的问题,二是会议结束后,就请大家到村委去领红利。”

    天成顿了顿:“我的话讲完了!”

    大家原本鸦雀无声,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掌声迅速在人群中传播开,穆相书挥了下手:“大家静一静,今天的会就这些内容,散会后别忘了去村委就好。”对于穆相书的这句话,大家都感到多余,但也是提醒大家小王庄真的发生了天上掉陷饼的好事。

    大家眉开眼笑地离去,穆相书看着大家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悄悄地向村里走去。

    天成对于大家的资金从来没有乱用过,并且也一直想着能尽快给村里人有个交待。自那次猪圈失火,这些天里一直想着如何才能安定村民的心,这村民吃上一颗踏踏实实的定心丸。

第七十二章 人声鼎沸

    散会后的村民,全部涌到了村委那两间小屋子前,屋子靠门的地方早就设了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老穆,执笔记帐,另一位是王天成的远房弟弟王天顺,这天顺比天成小几岁,人很精明,办事认真干练,村里的红白喜事,都离不开他来掌钱柜,十几年来,从未出现差错,村里的人称他“小钱庄”。

    这“小钱庄”可不是吹出来,钱只要到他手上,如同变戏法一样,码得整齐有度,让人心服口服,当年若不是天成大他几岁,显得老成,这村会计一定就是这位“小钱柱”。

    今天的分红是小王庄的头等大事,天顺与老穆早就将钱如数清点好,并将大红账本一应备齐。

    站在屋外的村民们,互相打着招呼,等着分红开始,所有的人都显出异常的兴奋,彼此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今年咱村里真的是开了眼,还不到年底就有利可见!”说话的是上次猪圈失火时,闹到天成家的那位小青年。

    “是啊,不管多少,都说明猪圈确实有了收益!”

    “听说这次分多少了吗?”

    “没有,等第一个拿到钱时就知道了!”

    正当人们猜测声不断时,随后赶到的天成,站在了小屋门口,对大家招了下手,大家看到天成的手势,立即安静下来,眼睛齐刷刷地转向站在门口的天成,天成紧接着大声说:“今天按大家当时入股时的先后来分发,叫到时,主动到桌前领钱,无论今天你领到多少,都是应得的红利,本金依然在我这里,年底还将参与分红,请大家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老穆听天成说完,立即喊道:“王连营。”

    人群里走出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他是天成的近门叔叔,走到桌子前,按照老穆的指示,蘸了一下红印泥,在其名字后按下了自己的指印。

    “三百元!”老穆高声说道。

    “三百?”王连营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下数字。

    “我就入了三百元,怎么这是退钱吗?”王连营一脸的疑惑。

    “刚才不是说了,这不是退钱,只是分利,你的本钱还在种猪场,到年底还会参与分红!”老穆解释道。

    “这怎么可能,才几个月,我什么也没干,就领到这么多,这可是我一年土地里的净收入?”王连营还是不相信这是真的。

    “放心吧,这就是你的。”老穆十分肯定地说。

    当“小钱庄”将钱放入王连营手中时,王连营手都有点发抖。连声说:“这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砸到我头上来了!”

    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对话,立时不再安静了,人群立即鼎沸起来。

    “这是在变戏法,还是在做梦,投多少收多少,这才多长时间啊?”

    “不管多长时间,这是事实,咱们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好事!”

    “别打叉,看下面的数都是多少?”

    “下一个,穆家兴,五百元。”老穆听着议论的人声,故意将第二个领钱的数额高声喊了出来。

    “我来啦!我也是入了五百元,当时并没有想着分什么红,只觉得天成老侄能干点事儿不容易,钱在我这里闲也是闲着,权当借给他做点事,没有想到才这么几天,就能带来这么大的利!”人群里走出来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背有点儿驼,人却很精神,他拿到钱走到天成面前,握着天成的手说:“天成,我家人多,当时只是觉得你一定能干点事,所以才将钱借给你,没有想到你却让我分了这么多,这可是我们一家十二口人全年的收入,真不知道如何感谢你!”

    “看您老说哪里去了,我能做到今天,离不开全村人的帮衬,我赚到钱,自然也不会忘了大家,并且这次分红,也是大家应该得的,只要我天成能赚到钱,那么大家就可以跟着我一起致富!”

    人群中又不知谁喊起来:“支持你,我们都支持你!”

    天成望去,喊话的人不是外人,恰恰是穆相书的一个近门兄弟穆相民,前几年,由于他三个儿子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家里过得并不富裕,现在听到别人提的分的红利是入多少,得多少,惊喜万分,他虽然入了两百元,可这两百元可以解决了他的很多问题,最小儿子的学费有了着落,正待出门女儿的嫁妆不愁没钱置办,对于他这个大家庭来说,还有什么比这再重要的呢?更何况他分出去的三个儿子还各自入了一些,加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他怎么能不惊喜呢?

    大家好像醒悟过来一样,也跟着高呼:“支持,支持,大家支持你!”

    天成看着大家的熟悉的面孔,眼睛有点湿润,他要的就是大家的支持,需要的就是大家的理解。这些天来,他为了能让种猪场赢利,早出晚归出去找市场,联系养猪专业户购买他的猪崽;为了一头母猪能顺利产下猪崽,曾半夜爬起来,骑车去镇兽医站深夜叫起张兽医亲自来猪场助产;为了让大家吃下定心丸,他几夜没有合眼,反复核算这些天来的收益与支出,又请老穆帮着核对,才下决心让大家获得这么大的收益。可这一切换来的恰恰是今天大家的认可与支持,这正是他需要的,也正是小王庄的发展最需要的。他看着大家的激情的样子,心里早已将自己的付出忘得一干二净,小王庄的人们才是他的根,他的起步离不开他们,他的致富离不开他们。

    老穆接连叫着大家的名字,大家领到钱,并没有急着离去,而是心情各异地站在门外,等着老穆喊出最后一个名字,当最后老穆说出“发完了”时,没有离去的人们又不安分起来,大家围住屋门,不肯离去。

    “天成叔,俺想再多入些,你看行不行?”从人群中挤到天成面前的这位年轻人姓高,叫高树清,他是联产承包责任制投亲落在小王庄的新社员。

    随后人群中不少人跟着附和:“俺也想再入些!”

    天成看着大家显露出的真诚,双手抬起,然后手心向下,按了按,清了下嗓子解释:“不是不想大家入,我现在所使用的钱足够了,哪天我如果做更大的事情,需要的资金多了,再让大家入资,现在确实只能接收这么多,请大家放心,我保证,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我们的事会越做越大,大家的生活也会变得越来越好。”

    大家安静下来,听着天成的表态,感到信心更足了,他们面前的这位身材不高,体态匀称的中年人,就是全村人的希望,大家隐约感到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后面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领到红利回到家的穆相书爱人将领钱的场面对穆相书说了一遍,穆相书深感这天成绝非一般人,假如天成哪天真的能带领大家致富,这座下的书记位子也该让一让了。

第七十三章 惊动四邻

    小王庄分红的消息不径而走,邻村的人们不再寂寞得每天吃过饭后议论当日的天气,挂在嘴边的是小王庄分红的话题。

    “你听说了吗?小王庄的人昨天都成了暴发户了,一夜之间拿到了全年的收成!”路人甲碰到路人乙直接扯到了小王庄。

    “咋回事?”路人乙对此有点莫名其妙。

    “这事你都没听说,也难怪,说明你家没有亲戚在小王庄,我亲家在那个村,今天俺闺女来我家串门,提到他们春节后拿钱在村里的种猪场入了股,昨天分红了,入多少,分多少,到年底说是还能分不少哩!”路人甲面露兴奋之色,好像他分到红利似的,说话的脸上洋溢着喜悦,满面红光。

    “那你家闺女入了多少?”路人乙听着有点天方夜谭似的,云山雾罩,什么“入股”?什么“分红”?听着都是新鲜名词。

    “听她说入了三百块,全家一年的收入就这么多,当时她还让俺拿点钱入,俺不懂啥叫入股,更不知道还能分这么多利,所以俺当时不敢入,这不闺妇抱怨我,说俺没眼光呢?”路人甲说着面露悔色。

    “那你现在知道啥叫入股了么?”路人乙问道。

    “当时听闺女说,入股就是合伙,到时候等着吃利就行!俺没想到能有这么多利,要是知道,我借钱也会入的,哎!现在想入也入不上了!”路人甲说着叹了口气。

    俗语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一旁的路人丙听到两人的对话,一句话没有说,心想:“有这等好事,如果去小王庄拿钱直接入点,比我忙活一年赚的都多,送钱的事情,还能有人拒绝?”

    两人走了,路人丙却没有跟着走,他直接去了小王庄,到了小王庄,见人就问:“你们村委在哪里?”

    按照村民的指点,路人丙终于在村中找到了那两间村委的房子,房子前插了三辆自行车,旁边站着五个中年男人,路人丙上前搭话:“这是小王庄的村委吗?”

    “是啊,你来找谁啊?”其中一位中年男人接口道。

    “不找谁,听说这里可以入股,俺来入个股。”路人丙笑道。

    “你来入股的,你是哪个村的?”中年模样的男人继续问。

    “俺离这里有点远,十来里路的大李村。”路人丙很诚实地回答。

    “俺们都是想来入股的,只是不知找谁?与你一样在这里等,俺比你还远,离这里有二十里路,昨天赶集卖菜时听人讲这里入股利多,所以今天专程赶来的。也不知该找哪位?”中年男人说着指了指站着的那几个人。

    两个人正说着,又来了几位,有年老的,看上去有六十多岁的老汉,还有二三十岁的小媳妇,大家互相看着,彼此会意地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慕名而来的人越聚越多,大约有十二三个人时,村里的王天顺恰好从这里走过,路人丙急忙上前打听:“大兄弟,你是本村的吧?向你打听个事!”

    天顺不知什么事,站住脚反问道:“你说吧,有什么事打听?”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在你们这里入个股,听说利多,可以不?”路人丙说着,递上来一根香烟。

    天顺急忙将递烟的手推了回来:“我不抽烟,你说的这个事,我还真不十分清楚,一会我去给你问问!”

    在场的人听到天顺说到“问问”两个字时,都围了过来,将祈盼的眼神齐刷刷地投向了站着说话的天顺。

    “这事情,你在本村,还不清楚这个事吗?”人群中一个中年人提出异议,人群中立即有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天顺摆了摆手,大家看到他的这个动作,立时鸦雀无声,伸长脖子看着天顺。

    “你们都是来入股的吗?”天顺对着大家大声问道。

    “是,都是。”大家边点头边回应道。

    “这不是我个人的事,我也不能说清楚,那你们等一等,我去帮你们问清楚再说不迟!”说完,快速挤出人群,向前走去。

    大家看着天顺离去的背影,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入股,村里的人还用问什么,反正是来送钱的,派个人收了就是!”

    “就是,这村里负责的来了,不就什么都办了!”

    “这提议好,如果刚才走的那个人问不来结果,直接找到他村书记家,然后不就什么都明白了!”

    天顺听提真切,他立即想到,这件事情尽快告诉天成哥,不然要出乱子了。想到这里,天顺脚下加快了脚步,向天成家走去。

    当天顺就有点发喘地来到天成家时,还未看到人就喊起来:“天成哥,天成哥!”

    “你这有急事啊?”正在屋内洗碗的天成媳妇任莲英没来得及擦手,带着两手油水站在了厨房门口,看着天顺急冲冲的样子问道。

    “没有急事,我能这么急急慌慌地跑来吗?天成哥呢?”天顺问得很是急切。

    “他天没亮就骑车去了县城,说是买什么药,这不去了大半天,估计也快回来了。什么事将你急成这个样子?”任连英解释完多问了一句。

    “别提了,昨天我们村里分红的事,不知怎么传到别的村里,这不,村委前挤满了人,都是闹着来入股分红的,你说这事我能不替天成哥急吗?”天顺说着摊开两手,向任莲英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举动。

    “那你怎么对他们说的?”任莲英感到好奇,原本小王庄村的事,怎么就连到其他村的人身上了?

    “我能怎么说,我让他们等着,这不我来找天成哥商量如何给人家解释呢?”天顺急忙回应。

    “那就进屋喝点水,等你哥回来商量。”任莲英看着天顺着急的样子,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天成回来再说,于是劝天顺消消火,耐心地等一下。

    两人正说着,大门传来“突突突”的摩托车声,天顺与任莲英几乎同时叫出声:“来了,来了!”

    话音刚落,天成从门外开车进了院子,摩托车后结实地捆着一个纸箱。

    “天成哥,咱村里出了麻烦事了!”天顺急忙上前对刚停下来的天成叫道。

    天成熄了火,一脸茫然地盯着天顺:“什么大事,让你这么不知所措?”

    “哎!昨天我们给村民分红,也不知怎么传出去的?这不,十里八乡的都有人来我们村要求入股!你看这咋办?”天顺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这有什么咋办不咋办的,给他们说不能入了,还能咋办?”天成觉得这样的事昨天不是说了吗,为何现在还闹出这事来?

    “这事得由你出面去说,或是咱村里书记去说,人家都认为是咱村里的股,所以都在村委等着呢!”天顺觉得只能天成亲自说清楚,这是钱的事,来不得半点的水分,解铃还要系铃人。

    “好,我去说。”刚插好摩托车的天成未来得及解下纸箱便与天顺一起去了村委。

    从天成家至村委有三四百米远,两人走得很急,没几分钟,便远远听到村委前的议论声,天顺注意到,比刚才来时又多了几个年轻人。

    看到天顺的到来,原来的十几个人好似看到救星似的围了过来。

    “问得咋样?”路人丙有点急不可待。

    “这是我们村王会计,他会给大家解释的!”天顺回应道。

    “我叫王天成,是这个村的会计,欢迎你们来我们村,我在此给大家解释一下我们村入股的事,一则我们村的入股,实际上是我借他们的钱办了一个种猪场,然后一年返本付息的,可能是村里的人口传有误,所以才让大家慕名而来,但是大家这么积极地来,我也不好回绝你们,来了就是客,今天我请大家参观一下我的种猪场,然后中午我请大家吃饭!”天成走来时想好的几句话,立即将大家的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我们也能借款给你吗?”人群中一位上了年纪的人高声问道。

    “当然可以,只是现在不行,如果你真有意,留下地址、姓名,下次再借款,一定通知您老!”天成的话很真诚,大家表示默许。

    按照天成说的,天顺带着大家去天成的种猪场参观,参观的人无不为天成盖的那两排猪舍而振奋,在他们眼中,这是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母猪繁育场。参观完后又按照天成的意思,将这些人的地址与姓名记了下来。中午有愿意在这里吃饭的,天成还管了每人一碗份饭,然后抹了抹嘴,连声说谢地离开了。

    送走这群人后,天成觉得,应当在村委写个告示,免得大家再因误会而聚集在那里,于是经天成口授,天顺执笔记下来:

    告示

    本村种猪场暂时只接纳本村的资金,根据下步发展需要,当接纳别村的资金时,可以在下面留下地址与姓名,本村会派专人联系。

    小王庄村

    7月23日

    在告示的下面,留下了很多空白。天顺将这张告示贴在了村委的墙上,然后又在告示旁边贴上了一张白纸,供大家在上面留地址与姓名。

    天成安排好这件事,又亲自到穆相书家去了一趟,他知道,这件事情带来的影响虽然让小王庄的知名度提高了,但是带来的麻烦也不容忽视,他要找穆书记说明白,否则将来再有什么事,还要与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书记商量呢!

第七十四章 小谋发展

    当天成来到穆相书家里,看到穆相书正在独自一人在院里站着抽烟,好似在思考着什么。

    “二叔,我来有点事给您汇报一下!”天成客气地与穆相书打招呼,按照村里沿袭下来的辈份,天成称穆相书叔,加上穆相书排行老二,这称呼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天成来啦!有啥事直说就是。”穆相书听到天成说话,知道他今天一定会来,村委前的事情早有好事者来他家说了,但是他没有去理会,这件事情由种猪场分红引起,自然也要由天成来解决,他想过天成可能会来家里与他商量,可后来有人告知他来村委的人全部让天成接到种猪场参观时,他觉得这件事情天成处理t得好,按照以前的习惯,天成处理完,一定会来给他汇报,今天这件事应当也不例外,对于天成的到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故意接续道:“你现在是咱小王庄的大忙人,要想见你还真的不好见的喽!”

    “您看,我现在再忙也离不开您的领导,有重要的事情必须与您商量,大的方向不是还要靠您来给撑舵吗?”天成生来说话的水平就很高,穆相书听天成这么说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又一定有重要的事情!”穆相书猜想着天成一定又有什么好的想法。

    “昨天的分红,带来了一些事情,邻里八乡的村民,听到咱这小王庄分红的事,一些人拿着钱闹着要入股我们,他们以为是村里的办的企业,慕名而来,到村委想加入我们,上午我刚接待了一波,当时怕给您添麻烦,没有惊动您,这不人都送走了,我专门来给您说。”天成说得很慢,怕穆天书听不清楚。

    “这是好事情,来我们村,就增加了我们村的影响力,那你打算怎么处理?”穆相书的认可立即让天成放松了许多。

    “我怕伤了大家的热情,想着如果下步扩大经营,需要用钱时就通知他们,这样可以便于我们的发展,同时还可以增加他们对我们的关注度,来之前,没与您沟通,我就写了个告示,贴在了村委的门上,方便他们留下地址与姓名。”

    “你让人家留下姓名,可以安排人去时时抄下来,别冷了人家的心就行,另外在这个事情上,我倒有点想法,就是你那个猪场现在规模确实有点小,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扩大些规模,不是赚得更多吗?钱的问题,我看这也是一条很好的渠道。”穆相书在最后一句话里加重些语气。

    “人倒是安排了,可现在这个猪场关键是市场的问题。”天成忘不了徐一刀给的建议,市场是衡量收入的平衡棒,去年的猪肉价格居高,仔猪需求量大,价格一路飚升,这就是今年他得以赚到钱的根本,至于扩大生产,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穆相书听天成提到市场,这个词也不是什么新名词,在镇上开会时,没少提到这个词,几次会议中,都提到一个市场经济,听惯了计划经济的耳朵,现在听到市场经济这新鲜名词,就有点不知如何是好?现在又听到天成说这个词,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天成,真的已经将国家政策吃得很透。

    “看来,你真是市场把脉的好手,这点你脑子够活,出手够快,大家相信你,我也一样相信你,你就放心干,大胆干,我与大家一样支持你!”穆相书说着突然想起去参与分红的老婆带回来的话,大家支持天成,自己更应该支持,事实证明,天成当前做的,是大家想要的,也是自己想要的。

    “谢谢您!”天成觉得穆相书德高望重的原因,不仅是他有威信,更重要的是对于任何事情看得准,并能把握好方向,他永远站在村民的角度上讲话,这点是天成从他身上读到的,也是终生受益的优点。

    从穆相书家出来,天成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些,当下不仅仅是做好种猪场,下步还会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老书记的话语中,隐含着要放长眼光,去大胆做事情,做更大的事情,这种期望,自己能不能胜任呢?这些天来的忙碌,让他突然觉得有点累,他所做的不仅是体力活,更重要的是脑力活,市场是他最关心的,还有猪场的日常管理,哪头猪该配种,他要想着,哪头猪要下仔,他要清楚,就连哪头猪病了,隔离饲养,他也要高度关注,这些都不能指望老赵来完成,至于当下穆珍来帮忙,他明白只是老穆一时的冲动,不会长久在这里做下去。

    天成想到这些,脑子有点大,他感觉自己现在更需要一个帮手,这个帮手,一定要有文化,并且能将种猪场管理的事打理好,这样才能解放自己来做其他的事情。他想到这里,突然又想与老穆谈谈自己的想法,让这位老同学给出出主意。

    他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老穆家。经过学校大门口的天成,恰好遇到老穆从学校里出来。

    “难得见到你这么轻闲,这是去哪里?”老穆站在校门口与走来的天成打着招呼。

    “正想着找你,不是放假了吗?你去学校做什么?”天成有点疑惑。

    “学校是放假了,可我自己没有放,教委通知让我参与下步教学改革方案的起草呢。”

    “你也成大忙人了!”

    “再忙也忙不过你,比起你来,连你忙的零头也赶不上哩!”老穆笑了笑。

    两人说着,走到了老穆的家门口,正在院里打包片的穆艳看到跟着老穆进来的天成,停下了手里的活,与天成打招呼:“叔,我哥在你那里干得好不好?”

    “好着呢!比你在家里都忙,老赵在我面前没少表扬他,说他有学问,做事认真,我还正琢磨着如何给他发钱呢?”天成见穆艳问及穆珍的事,随即将老赵表扬穆珍的事说了出来,并且还特意表示要给穆珍开工资。

    “俺哥真的要挣钱了,我也去你那里干吧!·在家打包片也挣不了几个钱呢!”穆艳听到哥哥在种猪场干活能领钱,有点羡慕起来,于是接口有点央求的语气说。

    “小孩子家,净胡想八想的,快点去屋里给你叔沏上茶,我们还有事商量呢!”老穆故作生气地,回头又对天成说道:“她不提我真的忘了,这两天我就想着,让穆珍回来,对于他的事情,你也清楚,与我们当年不一样,当年吃不上饭,饿着肚子在学校读书,现在情况好了,心思却不在书本里,你说气人不气人,比不上你那小子,看你也不用管,学习还是那么优秀!”

    “我就想着你也是在气头上决定的事,让孩子在我那里体验一下生活就完了,还能当真不让他读书呢?”天成说着看了一眼正在倒水的穆艳。

    “听到了吗?你哥回来,你可以去那里接替他,你去不去?”天成故意与穆艳开着玩笑。

    “俺去,到时候看你给我开多少钱的工资?”穆艳得理不饶人似地回应让老穆与天成都笑了起来。

    “别跟孩子一般见识,说咱们的正事!”老穆虽提到正事,他真的不知道今天要说的正事是什么事呢。

    “我来这里真的有点正事要与你说。”接着天成便将这两天的情况及穆相书说话的内容与老穆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你看我现在该如何做好?”

    “刚才你提到的钱的事,我突然想起来你去年从银行贷的无息贷款,马上到归来的日子了,你刚给大家分了红,还能不能还上,如果没有,我这里没多有少,该还上那个贷款了吧!”老穆的提醒对于天成来说早就准备好,看老穆那么关心自己,心存感激,急忙说:“亏你提这个醒呢,我那里不是还有去年挣的钱吗?这点钱还是能够还得上,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说的事,我也拿捏不准。但有一点是值得肯定的,那就是扩大规模,至于如何扩大,就看你的心有多大,市场就会有多大,我现在正在做的教改方案一样,原来没有模式,一切全在探索中,你现在不也是一样吗?”老穆对于市场的看法,得益于他那位从公安学校毕业的大安,那次大安给他讲《政治经济学》提到的商品与价值,当商品供大于求时,市场发挥着对价格的调节作用,此时讲到市场,老穆立即想起这本书来,于是对天成说:“我看你该读一本书,书名就叫《政治经济学》,这本书讲的商品与市场的关系,还有价值与价格,应该对你的经营有好处。”

    “《政治经济学》,这本书从哪里可以看到?”天成也觉得自己知识困乏,于是接口问道。

    “我在书店里还真的没有见到,有机会我从老表那里借本,这应该是他大学时的课本。”老穆觉得这本书应该是研究市场与销售的最佳图书,当时大安给自己讲解时,他只是觉得那些理论离自己很遥远,而现在对于从事经营的大安来说,应该说是宝书。

    “这段日子里,我可真没少作难,特别是去兽医站时,总感觉好多知识需要学习,这段日子边实践边跟着学习技术,听你这么一讲,这销售也是一门学问,看来我还真得好好学习学习。”经老穆这么一提醒,天成觉得自己就当找机会补补课,给自己的大脑充一充电,不然对于市场经济只能是只言片语,理解不透,到时吃亏的一定是自己,只是系统地认识,才能正确把握好市场经济,利用好市场经济,才能应对这市场的千变万化。

    “我们都需要补课,不然赶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你看我桌上的几本书,都是我刚从教委拿来的,现在看这些书,才真正理解开卷有益的道理。”老穆指了指八仙桌上那摞书说道。

    “领教,真是领教了,我要回猪场,下午还有母猪等着下崽呢!”天成起身欲走,看见秀花从外面进来。

    “兄弟,你在这里呢!老赵满村里找你,说是猪圈里有下崽的母猪,等你快去呢!”秀花的语气,显然有点急促。

    天成想都没想,一句话也没说,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屋门,一路小跑向他的种猪场跑去。

第七十五章 重返题海

    天成从老穆家跑出来,直奔自己的种猪场,老赵看到天成的到来,如同看到救星一样。

    “快,咱的那头母猪又下崽了!”本来很平常的事儿,但对于老赵来说,一直就是不敢自行完成,全是天成亲自看着,对于天成来讲,种猪场的每一头母猪都牵动着他的神经,每一头母猪下崽,从不敢掉以轻心,那是种猪场的命根子。

    天成由于跑得非常急,一停下来,便站在那里大口地喘着气,真的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问老赵:“顺产吗?”

    “嗯。”老赵咳了一声,重重地应了一声。

    “那还好!”天成的心放到了肚子里,当看到产房里那头正在产崽的母猪时,松了口气,母猪身旁下的一堆幼崽正在吃奶,穆珍正在那里好奇地盯着看。

    又是一窝黑里透亮的猪崽,天成的脸上露出喜色,他高兴地叫了一声:“穆珍,你过来一下!”

    穆珍听到猛地抬起了头,跟着天成出了产房。

    “刚才从你家里来,你爹说要你回家,不让你干了!”天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五张十元的钞票,递到穆珍面前说:“你在这里这么多天,我也不再送你其他的东西了,这五十元,你拿着买些学习用具,也算叔叔的一点心意!”

    穆珍没有接,他觉得父亲让他来,与当年为牛割草没有什么两样,只是惩罚他的方式不一样,再说在这里自己也没有干什么活,怎么能接天成叔的钱呢?

    “谢谢叔叔,这钱我不能要,在这里的日子,我过得很开心,怎么能要你的钱呢?”穆珍说得很诚恳。

    “这与你开心不开心没有关系,你在这里帮忙,我怎么会不表示点心意呢?再说你看母猪又下崽了,这是喜事,给你点钱也是个喜份钱啊!”天成说着,将钱直接放到穆珍手上,随口催促道:“快拿着,不拿着,叔叔要生气了!”

    穆珍看天成有点嗔怒的表情,不太情愿地接过了钱,低声说:“谢谢叔叔!”

    穆珍回到家,太阳已经滑到了西山顶,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穆艳看到哥哥回来,打了声招呼:“哥哥,快来帮我烧锅。”

    穆珍二话没说,直接进了厨房,在锅门前拿起一大把柴禾塞进了锅底,锅底的火立时被这把柴禾压灭了,立时倒过来一股浓烟,呛得两人不停地咳嗽起来,穆艳笑道:“在猪场还没学会烧锅?”

    “去那里又不是学烧锅,怎么能学会,再说我去是为了锻炼手脚,看我怎么样将它吹着!”说完一只手用烧火棍将柴禾挑起,随即趴在地上,对着锅门帘吹了起来。

    说来真是奇怪,这火烬遇到穆珍吹过去的口风,突然“轰”的一声,雄雄燃烧起来。

    “看来还是学会了,刚才故意用烟呛我!”站在锅前拿铲子的穆艳笑着打趣。

    “我怎么舍得呛你呢?就你一个人在家,他们人呢?”穆珍指的人当然是父母与穆宝。

    “看你也不敢,穆宝跟着下地去了,他们一会就该回来了,咱们快点做饭,还等着吃饭哩!”穆艳一边回应着一边用铲子不停地翻着锅里的菜。

    “刚才我来时,天成叔给了我五十元钱,说着掏了出来!”穆珍有点高兴地说。

    “咋给那么多呢?”穆艳感到有点吃惊。

    “就是,本来去那里帮忙也没有想到要钱啊!天成叔非要给咱,咱不要还惹他生气呢!”穆珍说着又装回了衣服兜里。

    两人正说着,老穆与秀花进了院门,穆宝提着用狗尾草串着的几条小鱼一蹦一跳地来到厨房。

    “看我逮的鱼,可以做鱼汤了!”穆宝高兴地对穆珍与穆艳说。

    “喂鸭子还差不多!”穆艳有点小嘲讽的口气说。

    “你以为就这么点,咱大那里还有呢!”穆宝说着,指了指屋外的老穆,穆艳回头看去,果然,老穆手中提着好几串这样的小鱼,正准备找水盆放下来呢!

    一家人各忙各的,很快将鱼儿清理干净,并用油煎了煎,然后烧了一锅味道鲜美的鱼汤。

    晚饭过后,穆艳与穆宝跟着秀花到大路边凉快,剩下老穆与穆珍在家,老穆拿出今天上午从书店购的几本习题集来,对穆珍说:“最近的教改,我在做方案,国家提倡学生要从读、写、听、说、练入手,做好课堂教学,现在借这个假期,你当好好练习练习,否则入学后,又没有时间练了!”

    穆珍明白,老穆又要将小学的教学强加给自己了,他看着那摞书,没有吭声,即便是有十二分的不满意,又能如何呢?谁让自己在这次考试中没有取得满意的成绩呢?穆珍默默地埋怨自己。

    “这些书都是我从书店精心挑选出来的,你要将他们搞熟练了才行。”老穆唯恐穆珍偷懒似的一再强调。

    穆珍接过那几本书,然后回了厨房隔壁的那间属于自己的书屋,他清楚,老穆的想法,就是让他从现在,从今晚开始,眼不离书地反复演练这些习题,这才是老穆心中的教改。但是教改在老穆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他曾不止一次认为,教育就是要发挥学生的主观能动性,课堂教学就是要让学生成为主角,老师成为配角,如何引导学生去领会课堂所要讲的知识才是根本,而有这种教育思想的老穆在引导穆珍时,总是偏离自己的教学理念,大搞特搞题海战术,在他眼中,对于自己的儿子,就是要多练,熟能生巧才是常理。

    自此以后,穆珍就再没有出过大门,每天白天在房间内看那几本老穆买回来的习题集,老穆一有空闲,便坐下来检查穆珍的学习情况,或是选择书中跟着的单元测试来考一下穆珍。

    在穆珍看来,那些题都有雷同之处,再刻意练下去,无异于在做着无用功,即便是这样,穆珍也不愿向老穆提出异议,他担心引发老穆无休止的唠叨,担心因此让老穆受到刺激,而引发他的愤怒,担心老穆对他的学习产生误解。

    穆珍的担心一点也不多余。穆珍总感觉数学重要的是公式与定理的掌握上,掌握了那些基础的公式与定理,也就打牢了基础,如同盖房打的地基一样,公式与定理就是地基,至于习题就是在上面建房子垒砖那样简单。

    穆珍从来还没有遇到什么难题,然而事实并不像他想的那样,这本习题集中就出现了一道他无法克服的难题,查看答案时,答案简单得只有几个字——用反证法。反证法也许老师在最后一个月里讲过,但由于后期那段苦闷的日子里,上课根本集中不了精力,所以听讲就是在“对耳朵”,老师讲的知识从左耳朵进,又从右耳朵溜走了,没有装进脑海中只言片语,加之课本上也没有讲到反证法这一特殊的证明方法,穆珍感到无从下手。

    吃中午饭时,老穆回来了,穆珍拿着这道题去问老穆,老穆看了半天,眉头紧皱,竟也不知从何下手,他突然想起邻村去年考上师专数学系的袁冰,他应当有办法解这个难题。

    “这个反证法,我也证不好,下午去问一下邻村上师专的袁冰。”老穆眼不离题地说。

    袁冰虽然家在与小王庄村相邻的李集,但是家里的责任田却与老穆家的责任田仅一灌水沟之隔,平时干活时,老穆坐在地头休息,只要碰到袁冰父亲在,两人就会坐在地头聊上一阵子,袁冰的父亲是李集村的会计,也是村里的能人,老穆很佩服他,特别是他儿子考上大学后,老穆对袁冰父亲更是刮目相看。

    当天下午,老穆就去了那片与袁冰家紧挨的地块,一边在地里干活,一边不时地将目光投向李集村的方向,就在昨天,还看到他爷俩在地里干活的身影,今天怎么还不见他们的到来呢?老穆心里想着,越发等得心焦起来。

    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划过了远处的树梢,老穆觉得今天没有希望等到袁冰父子的到来,他决定丢下手里的活计,带着儿子去李集拜访这位数学系的高材生。老穆想到这里,再没有心思在地里干下去,而是直接从稻田里走了上来,他顾不上洗去脚上踩的污泥,仅草草收拾了东西,竟直回了家,秀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发出了长长的哎叹声。

    回到家的老穆二话没说,直接将自家的那辆老长征推了出来,招呼穆珍带好那本数学练习册,一起去了李集。

    李集村不大,约有二百来人,袁冰家就住在村当中,老穆稍一打听便找到了家门口。

    “大兄弟,哪阵风将你吹来了!”看到推开大门进到院里的老穆,袁冰的父亲很是吃惊地招呼老穆。

    “这么近,来你家串个门,袁冰在家吗?”老穆问道。

    还没等袁冰父亲开口,在屋内听到老穆叫自己的名字,便起身站到了房门口与老穆打招呼:“穆叔,我在家呢!”

    “正好,我家儿子有个数学上的问题想找你讨教,这不就带着他求到你门上来了!”老穆客气地说道。

    “看你说的,真是客气了,只要能帮上忙的,一定帮!”袁冰觉得老穆说这话有点抬爱自己,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快拿出来,让你哥看看!”老穆对站在自行车后的穆珍说。

    穆珍没有说话,直接拿出那本练习册,将折好书页的那道题直接翻了出来。

    袁冰看了一眼,笑了笑说:“这题是个传统的题目,说白了,就根本不会考,只是作为一种证明方法存在,这种证明方法用得很少,你让他做这些好像没有什么用处?”

    老穆听到袁冰这么说,脸上有点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老穆的不适,已经引起袁冰的注意,觉得老穆对于自己说的可能不太理解,解释道:“我不是说不能做,而是做了也不一定增加多少知识,这道题说起来有点难,我写下来证明过程,你让他好好理解,看能不能理解。”

    说着,从桌子抽屉里拿出纸与笔,不一会儿,便将证明过程完整地写了下来,递给穆珍,说道:“你看能不能理解,这种题很少,我接触的也就有三两道,你如果理解,我就不用解释了!”

    穆珍仔细看了看证明过程,点了点头,表示现解了,老穆看着袁冰这么快就将题给解决了,露出了亲善的笑容:“谢谢你!”

    “邻里乡亲的,哪有那么客气!”袁冰的父亲抢着答道。

    回来的路上,老穆思索着袁冰的话:“没有什么用处!难道是我错了吗?如果不遇到这种问题,我还会带珍儿去求师吗?学生就应当多练,这个一定没有错,他小青年,知道得还是不够多。”老穆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学习就是要多练,容不得半点的含糊。

    在老穆的一惯坚持中,穆珍的生活未能摆脱题海的影子,每日依然坚持重复着同样的学习,并且生出几分厌来。

第七十六章 教师转正

    老穆对于穆珍的期望值越高,给穆珍带来的压力越大,穆珍也已不是小时候的穆珍,对于人生观有了自己的看法,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都不再有自杀那可悲的想法,取而代之的是如何解决,积极寻找解决的办法。

    对于老穆的做法,穆珍有点反感,这么多年来,穆珍理解了老穆望子成龙的心情,由此,穆珍对于老穆的意见,总是保留不表示反对,正因如此,即便是老穆的做法不让自己满意,穆珍也能按老穆的想法坚持做下去,因为穆珍十分清楚,老穆的想法如果不落实,那等待自己的只有老穆的失望及震怒。

    老穆看着穆珍每天做着那几本练习册,感觉穆珍也已不是小孩子,学习上的事也当由他自己做主,当年自己这个年龄时,也没有任何人来指导自己应当做什么,该做什么,完全由自己规划自己的人生,从学习这个角度上考虑,现在的穆珍何尝不是当年的自己?但在生活上,老穆认为,穆珍比当年的自己要强得多,至少穆珍有一个完整的家,每每想到这里,他眼角总感到一丝湿润,自己一定要为这个家撑起一把伞,尽量能给孩子们遮风挡雨,并为他们的学习创造条件。`

    立秋时节,夏季的暑热还没有去,但夜晚已经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闷热,家人们都已睡去,老穆独自一人安静地坐在黑夜中,看着满天繁星,他注意到北斗星的斗柄已经开始指向西南方向,秋季已经开始了。他脑海中不时闪现出教委主任今天开会提到的教师转正的话题,从事教学的那一天起,从没有掺和半点的私心,对待工作,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对待学生,胜过亲人,正如国家提倡的那样始终“忠诚于党的教育事业”,可从事教学的日子里,他的身份还是农民的身份,这与公办教师有着本质的区别。

    这几年里,秀花不止一次劝老穆,让他离开讲台从事点经营,也会比做老师挣钱多些,然而,对于秀花的规劝,老穆总是以笑置之,他之所以没有走出校门,原因是他对孩子们已有难以割舍的感情,每当走上讲台时,看到的是一双双求知的眼睛,就忘记自己的身份,眼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将知识无偿地传给孩子,期间,他喜欢与孩子们沟通交流,喜欢将自己形容成播种机,将知识的种子播种到孩子们的脑子里,喜欢每天陪着孩子们在校园里嬉戏,在孩子们的童真里,他感到自己变得年轻,全身心的放松。由于他在教学上的优秀表现,这么多年来,几乎年年从公社、镇里捧回各类荣誉证书,特别是去年时,获得了全县“优秀教师”称号,正是这一荣誉,让他获得了这次教师转正上报材料的机会。对于这次机会,他非常珍惜,这是所有与他一样的民办教师的至高荣誉,怎么能不让他兴奋呢?

    老穆从教委主任手中接过那些需要自己填写的转正表格时,手都有点发抖,他感谢上级给他的荣誉,感谢同志们对他工作的支持,感谢领导对他的信任,唯独没有想到他付出的心血与汗水。老穆对着表格,按照会上讲的填表要求,认真核对,在纸上先打好草稿,唯恐填错了无法更改,填写好后,他逐字核对,唯恐漏掉一个字,对于这次转正的机会,老穆知道来之不易,他不敢忽视每个填表的细节,甚至于个人简历栏里的每一个标点,他都检查了好几遍。

    又是一个周末,那是个晴朗得万里无云的天气,镇教委通知老穆去拿回当时填表时附带的各类毕业证,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二话没说,推起自己的“老长征”一阵风似的去了教委。

    老穆刚进教委的小院,就看到经办这次民办教师转正的刘老师在整理着什么。

    “刘老师,教委通知我来取回当时拿来的个人材料,是不是找您?”老穆很热情同刘老师打招呼。

    “穆老师,你的材料全在这里,告诉您一个不好的消息,您的材料未通过县里的初审,原因是您的学历达不到这次转正的标准。”

    刘老师很平静的语气对于老穆来说如同当头一棒,这次机会对自己来说付之东流了。他突然想起大安提醒自己读函授学历的事,他当时以为自己的所学能够胜任本职工作,何必再去学那些知识。此时才发现读书多的人看得就是更远些,这次机会的错失,又不知等到何时才能有下次机会,就是下次机会来了,不一样还是难以通过吗?

    “敢问刘老师,什么学历才能通过这次审核?”老穆的声音很低,此时的他的真的如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下去。

    “至少是中师函授学历!而你只能提供高中毕业证,这个学历不符合这次审核的要求,我们也想多转你一个,可是实在没有办法,这是硬杠杠,没有办法,县里给打回来的不止你一个,全县共打回来近十个,多数是因为学历的问题。”刘老师解释道。

    老穆站在那里,真的如同掉进了寒窖一般,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冷。

    “中师函授!”老穆重复了一句。

    “对,至少要是个中师函授!”刘老师肯定地说。

    “那我这样的,如何才能拿到这个函授?”老穆听到刘老师的这句话,突然觉得,没有的现在补不晚,否则就是有了下次,也一样无法通过初审。

    “这个很简单,我们这里今年有函授站,你可以报名,通过考试后,就可以拿到了!”刘老师笑了笑回应道。

    “那我报个名,一定拿下这个函授!”老穆坚定地说。

    “开学之后,你可以来教委一趟,我给你张表,到时候填写一下,考试也不算难,通过了就可以参加学习,所有考试合格,你就可以拿到毕业证,到时候,一切问题就解决了。”刘老师说得很轻松,老穆听得也很认真,在老穆心里,已经暗下决心,一定要想尽千方百计,拿下这个学历,避免出现这种因为学历而将之阻挡门外的尴尬。

    回家的路上,老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多年来,有好多次可以取得个大专函授的学历,每次都以各种理由而放弃机会,现在后悔晚了,他现在最迫切的就是尽快解决学历的问题,以弥补他人生的短板,从而获得人生最光荣的机会。想到这里,老穆心情开朗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么发冷了。

第七十七章 豁然开朗

    老穆对于自己转正的事闷闷不乐,这件事不便对家里人说,怕家里人也跟着他一样难过,与家人分享快乐,是他最喜欢做的,而对于这样让人听了感到失落的事情,能不让家人知道,他就会一直隐瞒下去,这是他多年来的脾气。

    第二天,老穆再也没有心情再去做那些教改方案,径直去了滨湖镇,他漫无目的地在镇上转了一圈,感觉脑海有点空,真的搞不清楚自己来干什么。

    出了滨湖镇向北有一个小桥,桥上有个用石头砌成的低矮护栏,看看前方没有人来,将自行车停在跟边,然后坐在桥头上抽出一根烟来点上,默默地凝视着前方,远处路上一个骑车的身影正向他这里驶来,他的目光不由得被这身影吸引了去,并随着骑车的身影在移动,骑车人左右晃动着身子,好像很费力的样子,他抬头看了看纹丝不动的树叶,不仅自问道:“这人怎么骑得这么费劲呢?”老穆对来人突然感了兴趣,这么平整的路,加上没有丝毫风的阻力,不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骑行都应该非常轻松的。骑车人离他坐的地方越来越近,此时终于看清楚,骑车人只有一只左腿,右腿已经不复存在,也正因如此,骑车人需要不停地晃动身子,来保持骑行时的平衡。老穆感到自己的小来,人来到这个世上不容易,能正常健康地活着,已经是幸福的,何必在意身外之事呢?就如同这位残疾人一样,能够这样坚强地活着,他还刻求什么呢?

    正在思忖的老穆似乎明白了什么,将烟头扔进桥下的水里,站了起来伸了下腰身。正欲转身,一个声音将他惊得几乎叫出声来。

    “大侄,你在这里做什么?”老穆猛地扭过头。

    “原来是姑娘,你来买东西吗?”老穆急忙招呼道。

    “是啊,昨天大安回来了,从结婚到现在,一年也回不来几趟,回来了暖不热窝就走,这次回来说是休息两天,这不我就想着买点好吃的,给他改善下生活!”大安姑说着指了指手提的菜篮。

    老穆注意到姑手里的菜篮里放了不少菜,鸡、鱼、肉全齐了,让人一眼看去,家里好似来的贵客一样。

    “就大安一个人回来吃!这么多能吃得了吗?”老穆看着篮里的菜有点疑惑。

    “哎,这不是碰到你了吗,上午不用回家了,直接跟着我到家吃饭!”老穆姑毫不客气地说。

    “从上次忙完,我也有些日子没去了,今天老弟在家,正好过去看看。”老穆来了个顺水推舟。

    “今天来时,大安还提起你,说有时间去你那里走动走动呢,今天你去家里,也免得他再走动了!”老穆姑念叨着。

    老穆听姑唠叨完那些话,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表弟上班已经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自打他那次结婚后去家里一趟,到现在两年的时间里,虽也曾多次去家里,但由于表弟忙于工作,都未能遇见,就是春节,这个全中国人最值得休息的日子里,表弟也未能好好地在家过个详和的节日,据姑娘说,由于案子上的事,一月前就去了外地,还没有回来呢!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同时想到前些日子,还答应着向表弟借书的事情。

    老穆愣神的功夫,姑娘对他招呼道:“咱赶快回家吧,回去好做菜哩!”

    “好,快点上车,我带着你!”老穆一说,一边抬腿上了车,并招呼姑娘坐上车,待姑娘坐稳后,老穆右脚抬起放在了自行车的脚踏上,并开始使劲,待自行车行驶起来时,左脚跟着抬起来,稳稳地踩在了踏板上。

    一路上,老穆听着姑娘絮叨着家常,转眼就到了村口,老穆看到前面的急匆匆的身影有点像自己的表妹魏红。脚下蹬车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魏红!”老穆喊了一声。

    魏红回过头来时,老穆已经骑到她的跟前问道:“你这是去?”

    说着,老穆急忙将车刹住,坐在后面的老穆姑随之下了自行车,疑惑地盯着穆红手里拿的两包香烟。

    “你这是给谁买的烟?”老穆姑问道。

    “别提啦!”穆红看到母亲问自己,急急地说道:“你走后没有多久,家里就来一拨人,说是咱们什么老亲,不知怎么听说哥哥回来了,可能家里什么人因为点事情被逮捕了,说是过来问问情况,看哥哥能不能帮忙?这一拨哥哥刚送走,这不咱邻村里的姓王的又到了,他大儿子因为男女关系被抓了,哥哥认得他,于是让我来买两包烟呢!”魏红说着将手里烟举起来在两个人面前挥了挥。

    “那咱快点回家吧!”老穆姑听完魏红的话,感觉现在家里好像成了小会场一样热闹,平时哪里有什么人来,儿子回来了,咋就带来那么多的烦心事?

    老穆也不再骑车,边说边陪着娘俩进了村。

    秋后的太阳依然发着最后的疯狂,在太阳下走着的三个人全都湿透了衣衫,魏红一边走一边用手遮在头上,好像打着眼罩一样。大街上静悄悄的,除了从紧挨街道的住户中传出的“咔嚓咔嚓”的织包声,还有不时传来的知了的尖叫,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一条主要街道一眼望到头,除了他们三个人,再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也许是惧怕这阳光,更多的是那些孩子们被单调得只有一个电视台播放的电视节目所吸引,没有一个人在街上疯跑,乡村自打有了那黑白电视的存在,大街上就很难听到孩子们调皮般的笑声。

    三个人很快走到了家门口,便听到院里传来了高声阔谈声:“老弟,我儿子的事,也就托付给您了!”

    “你看说哪里去了,只要能帮上忙,我一定帮,可这事,我只能帮着打听打听!”老穆对这声音很耳熟,这是大安的声音。

    三人正欲进门,迎头碰到正欲出门的两个壮汉。两个壮汉回头对院里站着的大安招呼:“看,你家又来客人了!”说着走了出去。

    “表哥,你这是从家里来吗?”大安看到跟在自己母亲与小妹身后推车的表哥,有点惊异,毕竟两年未见了,表哥略显得有点老。

    “在镇上恰好碰到我姑,听说你回来了,我就跟着过来,这两年未见你,很想你。”老穆见到大安,直言不讳地说。

    “我也想你,只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每次回来,有时过一晚上,第二天就走,根本没有时间在家停留,这不,刚出长差回来,领导让我回来休息两天,本来说是休息,刚才来了两拨人,第一拨说是什么我舅姥爷家孙子媳妇家的弟弟因为跟人打架给拘留了,说是让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帮忙放出来,这事闹的,拘留也就十来天的事,刚进去关了两天,也不知怎么知道我回来了,就赶了来,打架进去几天,在里面老实反思一下,对将来有好处,至于说放出来,也不是咱说了算的事,我就给他们解释,拘留仅仅是个治安的问题,不是什么大事,正好让他在里面反思一下,以后别再犯这样的错误就行了,这不他们前脚刚走,又来了这两位,这两位与我家本没有亲戚,但是邻里乡亲的,他说咱听着就是了,儿子犯了法,咱们也帮不上忙,只是帮着打听一下也就不错了。”大安说着,在院里的水盆里洗了把脸,将毛巾递给了老穆:“看你们热的,也洗洗吧。”

    在厨房准备烧水的惠芹听到老穆来了,也走出来与老穆打招呼。老穆注意到,惠芹的肚子隆起了不少,估计已经几个月了。老穆看着惠芹,问道:“前些日子,你哥与你联系的去镇里上班的事情怎么样了呢?”

    “差不多了,只是咱这不是要孩子吗?所以又要等一段日子了!”惠芹说着脸上一红,老穆听得出,惠芹生孩子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老穆洗了一把脸,然后将毛巾搭在院里的晾衣绳上,跟着大安进了屋,老穆看到屋内地上放着五六个大西瓜,最大的一个老穆估计足足有四十斤。

    “魏红,快给表哥开西瓜!”大安对院里魏红喊道。

    老穆客气了一句,便坐下来与大安说话。

    “自打干了刑警,我这日子就跟走马灯似的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休息了!”大安对着穆珍说了句埋怨的话。

    “就是,连见你面的时间都没有了!”老穆附和着说。

    “除了工作,我还有一项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我当时读的只是专科,现在国家一年比一年重视学历,所以还要进修个本科,这不,我最近又报了函授班,每月还要抽出时间来上课,不然自己在单位跟不上形势了!”大安接着说道。

    “你也要上函授啊?”老穆有点吃惊,老穆为了转正刚刚吃过了学历的亏,现在听到大安也要上函授,更觉得这学历的重要性。

    “这次民师转正,我也因为学历而被卡住,未能过关,看来这学历对人的影响太大了,特别是关键的时候,没有它还真的不行!”老穆深有感触地说。

    “对,当前国家重视知识,重视发展经济与文化,没有学历,怎么能证明你的文化程度,将来在单位,无论你评职称还是升职,文凭是第一审,文凭不够,一切免谈,所以前期如果不注重学习,获得应得的文凭,将来会影响到一个人的前程!”大安说得激动之处,语音高出了许多。

    老穆听得很是入迷,点了点头。老穆感到自己此次没有过关,也在情理之中,追求知识的路永无止境,知识不能只顾够用的,而是要不断深入学习,让知识成为人一生的财富,他好像一个求佛的人顿悟了一样,眼前顿时变得一片光明,豁然开朗。

    接着老穆突然想起上次答应给天成借书的事,于是试探地问大安:“你是否还记得曾经给我讲过的市场与价值的关系,那本书是你学的《政治经济学》课本上的,对吧?”

    “对,你现在还能记得这本书,我在学校里的课本上的知识,当时讲的时候,只觉得对当前的市场经济有用处,没有想到你还记得。”大安真的佩服眼前的表哥有个好的记忆。

    “现在这本书还能找到吗?我想拿去看看。”老穆说这些话突然觉得一个俗语——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吓神,时下跟着眼前的大安学到的就是与先前知道的知识要丰富得多。

    大安听到老穆要借书,自然毫不吝啬,点了点头说:“我找一下,应该没有扔!”

    说完回到自己住的那间屋内,不一会儿便翻出了那本已经尘封两年有余的《政治经济学》,拍了拍,递到老穆手上,老穆笑了笑,说道:“古人言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一点不假,前几天我给我同村的同学天成讲市场时,就提到这市场与价值的关系问题,才想到这本书的,真要做好市场经济,还真得多读些这类的书。”

    大安被他的话逗乐了,跟着笑了起来。

    两个人在屋内谈着知识文凭的话题,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厨房里老穆姑娘仨将午饭准备得差不多了,逐个端上桌来,稍倾,鸡鱼肉蛋,全上了餐桌,摆满了面前的餐桌,让老穆胃口大开,好好地打了一下牙祭。

    从姑娘家里出来,老穆感觉天高了,心亮了,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让他舒心起来。

第七十八章 求知互传

    从大安家回来的老穆,看到正在学习的穆珍,走到他的身旁,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穆珍觉得一旁的老穆有什么话儿想对自己说,抬起头看了一眼老穆问道:“今天出去这么久,是不是又给我买了什么书?”

    “没,没买什么书。”老穆急忙回应道。

    “那一定有什么事?”穆珍猜测道。

    “也没有什么事,今天我去了你姑奶奶家,正好你表叔回来了,与他聊起学习上的事情,他对我说现在无论做什么,文凭是第一位的。”老穆说到这里停住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对穆珍补充道:“当前,你如果不好好学习,将来怎么能取得文凭,更不要说工作的事情!”

    老穆突然想到给天成捎的那本《政治经济学》来:“不说了,我先去你天成叔家,给他送本书。”

    边说边走出门去,从车把上取下那个布包,拿出那本刚从大安那时借到的书,对着屋内的穆珍喊道:“我去你天成叔家了。”

    没等到穆珍回应,老穆已转身向院外走去,穆珍看着老穆走出去的背影,觉得今天老穆给变了一个人似的,平时从没过问文凭的事,今天从表叔那里回来,专门与自己谈文凭的事,看来表叔与他谈的话一定是关于文凭的事,并且对他的影响不小,否则怎么会专门来与自己说这个话题呢?穆珍有点迷茫,但是大人的事,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老穆刚到天成家门口,便听到天成院内女人的抽泣声,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怎么?天成家里出什么事了?”

    “别哭了,不就是死了几头小猪崽子吗?这有什么难过的?”这是天成的声音。

    老穆立即明白过来,立即敲了几下门,随着天成的一句“进来”。老穆推门进到院里,天成媳妇止住了哭声,也没有顾得与老穆打声招呼便进了屋里,站在院里的天成看到老穆进来,有点不好意思,急忙对天成招呼道:“快进屋里说话!”

    老穆看天成的眼神,不知是进好还是不进好,愣在那里瞪着有点拘束的天成。

    “别愣在那里,我猪场出了点事情,前几天下的猪崽死了几只,我请了兽医站的刘医生来看了一下,说是没有做好防疫,刚才将那些没有病的猪崽全部给打了防疫针,刚走了,这不你弟妹她想不开,心疼得哭了起来,我劝她这点事还算什么事呢!原因在我没有做好防疫工作,现在才发现技术上还要学习,系统地进行学习,一点错都没有。”天成站在那里对老穆解释道。

    “就是,我今天去了老表家里,他也提到文凭在单位的重要性,对我们来说,文凭就是知识,前些天我给你提到的那本书,借了来,对你研究市场一定会有很大好处,你刚才说到的系统学学什么来着?”穆珍追问道。

    “我是说必须系统学学养猪的知识,这次猪场出的这个事情,就是我对养猪知识的一知半解所导致的,所以假如我系统地学习了,掌握了养猪的所有环节,就可以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天成认真的神情,让老穆觉得确实很有必要。

    “你想怎么学呢?”老穆对于天成的事情一直当做自己的事情对待,他对面前的这位老同学的感情也非一日之功。

    “我正愁着呢!书店里关于这方面的书很有限,咱这身边又没有可靠的老师,你有什么路子没?”天成觉得老穆一直在学校,接触的人与事自然比自己多些,所以才追问了一句。

    这句问话倒让老穆想起一件事。

    “还真的有路子,现在你听收音机吗?”老穆提醒天成。

    “我现在被猪场忙得已经是有点离不开了,再加上村里的事情,还有要我处理的,哪里有时间听呢?”天成面露难色。

    “现在收音机里有个农广校,你可以报名参加,既可以系统地学习,又可以取得文凭,那是一箭又雕,一举两得的好事!”老穆觉得这次去老表家里取到了真经似的,不仅对自己参加函授学习打了气,同时还将这一能量传递给了面前的同学。

    天成听了老穆的话,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事情应当是个好事情,并且自己也正需要这方面的知识,可对于报名的事情却又发起愁来:“我没有听过,不知如何报名呢?“

    “我虽然偶然听过几次,但是也不知道在哪里报名,估计咱们县里应当有分站,或者每天坚持听课,应当有报名的具体事项,咱两个都注意一下不就行了!“老穆的提议对于天成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事情。

    进屋抽泣的天成媳妇早已止住了哭泣,听到天成与老穆的对话,立即觉得还是老穆见多识广,立即觉得猪场的管理又加了保险似的,站到了屋门口,对老穆招呼:“还是老穆哥想得周到,进屋里喝着水,你们哥俩好好说说这个事!”

    老穆被天成媳妇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接口道:“你看,这不是夸得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这句话引得三人都开心笑了起来。

    天成也跟着媳妇一样,很客气地将天成让到屋里,天成媳妇给两人沏上了茉莉花茶,屋内立即飘起了茉莉花特有的香味。

    “你看,咱那天去你家里时,只是聊了点市场,就让你牵挂在心,专门给我借书过来,不知道怎么感激你呢?”坐下来的天成看到媳妇已经转过弯来,心情立即好起来,他心存感激地对老穆说道。

    “谁让我们是同学呢?前些天穆珍在你猪场,也没少麻烦你呢!”老穆对于天成给穆珍钱的事一无所知,所以也就没有提钱的事,但总觉得那些天里给天成添了不少麻烦。

    “你还别说,穆珍在这里时,也真正帮了我不少忙,别看他年纪不大,对于什么事做起来很细心认真,我观察他几天,很多的事情都能做得井井有条,还有一个更大的变化。”天成说到这里喝了口茶水,咽了下去。

    老穆被他这个关子感到意外,也很感兴趣,随即问道:“什么大变化?”

    “穆珍走了后,我发现老赵开始学字,我每次去,他都有生字问我如何读,你说这变化不是来自你家穆珍么?六十岁的人啦,要按说该安享晚年,可这老赵真的是一头老牛般,他非得来我猪场帮忙不说,还有板有眼地开始做起了小学生,你说怪不怪?”天成说着话,有点觉得不可思议。

    “这倒是好事,只是他那么大年纪,也许只是觉得好奇,坚持下来,那才称奇!”老穆对于天成谈到老赵学字的事,只认为老赵对于识字只是好奇罢了,也并没有十分在意。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从猪场聊到穆珍,又从穆珍聊到老赵,不知不觉聊了将近半个小时,看看两人聊得那么投机,坐在一旁的天成媳妇只是听着,也觉得面前的老穆对于自家天成的提高,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从心里感激老穆的关心,于是站起身,对老穆说道:“老穆哥,你们聊着,我去做两个菜,你们哥俩晚上喝两盅!”

    老穆听天成媳妇这样说,才知道天色不早,于是站起身客气地说:“不麻烦你了,这真是应了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的老俗语,我们哥俩到一块就有话拉,今天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跟着站起来天成也客气地让老穆吃过晚饭再走,老穆前脚迈出屋门,连连摆着手称:“不用客气,吃饭以后有的是机会,我说的事,你好好想着,不要错过报名的时机就行!”

    老穆出门还不忘了叮嘱天成,让天成从心里感激,连声表示着:“放心,我一定会想着,这人生的大事,怎么会忘呢?”

    天成两口子将老穆送到大门口,目送老穆向大街上走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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