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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精品马甲     我有几百斤房产证txt下载     我有几百斤房产证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九章 渔家欢乐

    星期天一大早,太阳公公好似提前露个脸似的,还没等过星期的孩子们起床,就早早跃出了地平线。

    起床后的穆珍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正在厨房做饭的母亲面前说跟同学出去玩,他从小就不敢也不愿跟老穆说,直到现在依然保持了什么事情与母亲沟通的习惯。

    “今天同学邀我去他姨家看荷花,你说我去不去?”穆珍跟他母亲还卖起了关子。

    秀花对于穆珍一向是爱护有加,他觉得儿子长大了,也有了自理能力,所以对于儿子提出的要求,总是尽量满足。

    “还问我,你觉得该去,去就是,中午还回来吃饭不?”秀花瞪了一眼站在地锅前的穆珍。

    “我也说不准,可能不回来吧!”穆珍想着,有张然请客,还用回来吃饭吗?

    “那行,注意不要下水!”秀花叮嘱道。

    “保证不下水!”穆珍说着,跑到堂屋,从馒头篮里摸了一个馒头,又到厨房菜袋子里掏出一个紫红的洋葱,对着秀花喊道:“娘,我去了!”

    还没等秀花回过神来,穆珍已经快步跑出了大门,冲到了大路上。

    到了张集村口,其他三个人早已等在那里,张然与刘旭昶每人从家骑了一辆自行车,四个人有说有笑地骑车向湖里方向出发了。

    虽然离湖里有十来里路,可由于穆珍与滨湖乡不是一个乡镇,加上没有亲戚在湖里,还从来没有过来湖里看荷的机会,自然湖里的一草一木,对于初入湖区的穆珍来说,倍感新鲜。

    刚上湖堤,便看到大片的芦苇,好似铺在湖中的绿毯,微风吹过,传来“沙沙沙”的声响,随风摇摆的苇叶,好似吹起的绿绸缎,跌宕起伏。偶有一叶小舟从那苇塘中窜出,好似戏水的游龙,忽快忽慢,忽左忽右,飘忽不定,真是赛神仙般的生活。

    正看得入神的穆珍,突然被刘旭昶一声“坐稳”的提示拉了回来。穆珍立即牢牢抓住车子后座的横梁,只觉得自行车飞速沿着河堤向下滑去,然后听到那刹车声不断变大,依然没有阻挡住下滑的车速,河堤底部虽然有一段平整的沙土路面,但是不足以满足自行车的滑行,穆珍急忙蹦下车,牢牢攥住自行车的后座,才将自行车拉住停了下来,此时穆珍才注意到眼前出现一个小码头,这码头很简陋,穆珍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码头边上立了一个铁柱,柱子顶端安装了一个定滑轮,定滑轮上连着一根带水的粗钢筋,那粗钢筋穿过那只横在水面渡船铁柱撑起的两个定滑轮,然后又与对岸铁柱上固定的定滑轮相连,组成一个简易并且可以来回拖动的渡船。穆珍真的佩服人们的智慧无穷,这样的装置即便是渡船在河对岸,没有人划过来,这边的人想过河,也可以通过拉动定滑轮的钢丝将渡船拉过来。

    四个人都下了车,站在码头上看着对岸过来的人用特制的钩子套在钢筋上,稍微一用力,便宜将渡船拉了起来。船靠岸时,他们四个人跳上船,没有别人,去对岸的只有他们四个人,张然将自行车插到船上,很熟练地拿起特制的钩子,钩住在船上架着的钢筋,猛地一用力,渡船便嗖地一下,离开河岸,向对面驶去。

    站在船头的穆珍突然想到李白那首《赠汪伦》来,情不自禁地吟出声来:“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你还真有李白的风度。”小娟看着吟诗的穆珍。

    “哪里有,哪里有,只是触景生情罢了!”穆珍摆起了架子,文绉绉地言道。

    刘旭昶踩住船头,左右摇晃身子,船身立即跟着左右摇摆起来,没有任何扶手的穆珍一个趔趄,站在船中心的小娟急忙上前抱住了他,顿时羞红了穆珍的脸。

    随后四人哈哈大笑起来。

    “看你刚才的酸腐,好似过河一秀才。”刘旭昶笑着道。

    穆珍只觉得脸上跟火烤一样,站稳了脚跟,不再接话,他突然感觉不能胡乱卖弄诗文,否则只能成为笑谈。

    过了河,上了码头便只见一条一米见宽的小径,小径两边全是手指粗的芦苇,四个人走上小径,立时被那两边的芦苇遮掩,只闻到人声,却不见人影。

    因为路窄,四人不敢再骑行,推车的张然还不时提醒:“走这路一定要小心,如果一不小心进了那旁边的芦苇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里面的大蛇会盘住你的腿。”

    “你别吓人好不好?”小娟有点啧怪,“还没有看到,你就胡说八道!”

    张然不敢再言语,也许是张然的提醒真的让其他三人心中都产生了恐惧,所以都不再多言。

    行了大约二里路,到了张然姨家所在的刘楼村。这个村就是湖中的一个孤岛,唯一通过陆地与外界相连的就是来时的小径,村子看上去不算大,清一色的土墙草房,步入村中,狭窄的胡同,一眼看到头,静悄悄的没有行人,偶然见到三两个坐在墙跟的老人,也都不言语,眼神全部集中在他们四个人身上,好似看到天外来客一样。

    张然带着大家穿过胡同拐了一个弯,对着四周土围墙围成的小院高喊:“姨,在家不?我是张然!”院里没有人答应,张然又重复了一遍,听到院里传来低微的喘气声,伴随着大门的门栓拉起的声音,一个明显苍老的声音问道,:“谁啊?”

    门开处,大家注意到一个驼背的老年妇女,脸上的皱纹好似

    揉折了的丝绸,散漫地挂在脸上一样,开襟的上衣松垮地套在身上,下面的三寸金莲还穿着一双秀了花的尖嘴鞋。

    “奶奶,我姨呢?”张然一眼认出这是姨的婆婆,忙着打招呼。

    “你姨下湖收网去了,进来等她!估计也快回来了!”老年妇女笑了笑,招呼四个孩子进了院里。自己跟在四个人身后颤巍巍地走回院里,坐在了院里那张老式的藤椅上。

    院子不大,站在院里,感觉好似进了土城堡一样。唯独院里的那株碗口粗的枣树,正开着枣花,全树的叶子绿得发亮,透出勃勃生机。

    “现在村里的青壮老力都下湖还没有回来,村里除了还在熟睡中的孩子就是我们这些走不动的老人,老了,不中用了!”老妇对着四个孩子絮叨,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四个孩子不知说什么好,彼此之间使着不同的眼色。正当四个孩子在院内百无聊赖之际,听到胡同里传出说笑声,张然很敏感地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对其他三个人道:“我姨回来了!”

    刚说完,就看到一位中年妇女,头上顶着一个草帽,腰里系着一个塑料布样的围裙,手里提着一篼小鱼虾,站在了大门口处。

    “姨!”张然打了个招呼,穆珍他们三人也跟着张然叫了声“姨”便只是凑个耳朵,听张然与他姨的对话。

    “你们啥时候来的?”张然姨看了看四个孩子,急忙说道。

    “刚来到。”

    “吃饭了吗?”张然姨觉得孩子现在来到这里,这么早估计还饿着肚子。

    “吃了,姨!”

    “说瞎话,这个点就来到我这里,我们还没有吃,你们吃的哪门子饭?”张然姨显然不相信张然的回话。

    “快进屋,我给你们做饭吃。”边说边解了那塑料围裙进了堂屋一旁低矮的厨房。

    张然跟了进去:“姨,我们真的吃了!”

    “吃什么吃,就是吃了,也要再吃点!一会你姨夫回来,让他带你们去湖里玩!”

    “我表姐呢!”张然的姨表姐陈玉香比张然大三岁,是湖上撑船打渔的好手,那渔网在她手里,如同翻花一样轻快流畅。

    “跟着你姨夫在村东头卖鱼呢?”

    张然姨做事相当利落,不一会儿,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油炸鱼的“滋滋”声,随后从厨房传出来的油炸香味,让四个孩子的唾液分泌都旺盛了许多。

    “唉哟,家里来了这么多客!”踏进门的张然表姐对着四人招呼。“姐,今天专门来找你,吃完饭撑船带我们下湖看荷花。”张然看到表姐,好似看到救星似的,迎了上去,接过表姐手里的渔网。穆珍听到说话,回过头来看到一位身材高挑,脸蛋俊俏,身着红色上衣,高挽着裤腿的女子走进了大门。

    “看,来了就知道让我陪着你下湖。”只要张然来了,陈玉香很乐意陪着这位表弟去湖里玩。

    “小娟不用介绍了,这两个叫啥?”陈玉香显然对于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很感兴趣。

    “这是我的两个同学,他叫穆珍,穆桂英的穆,珍宝的珍。”张然指着穆珍介绍道,然后又指站在穆珍身边的刘旭昶:“这个叫刘旭昶,旭日东升的旭,昶是……”张然一时还想不起来这个“昶”字如何组个词,急中生智:“就是那个永远的永再加个日。”他的话引得大家都笑起来。

    初中未毕业的陈玉香,对这个字自然不熟悉,让张然这么一说,虽然知道怎么写了,但是具体的意思依然不明白,她转头问刘旭昶:“你知道这个字的意思么?”

    “知道,这字很特殊,永日组合,意思就是白天的时间长。俺出生在6月22日,那天正好是夏至,是一年中最长的一天,于是就用了这个字。”刘旭昶解释得认真。

    大家听了,也是耳目一新,如果没有刘旭昶的解释,他们几个人中还真的没有人知道这个字的意思。

    渔家的饭做得快,那鱼香的味儿还没有飘散,听厨房里的姨妈对院里说话的孩子们喊道:“别老说话,准备吃饭了!”

    玉香听到母亲的喊声,立即跑到堂屋内,抱了一摞碗,手里还夹着一捆竹筷出来,放入盆中清洗,清洗完后又摞好抱进了厨房。四个孩子面面相觑,真的不知这饭是吃还是不吃?

    “张然,你还愣着干啥,快招呼同学到屋里吃饭!”玉香边往堂屋里端着碗边督促张然。

    张然对大家招了下手,大家不约而同地跟着他到厨房里端盛好饭的碗。

    走进厨房,那扑鼻的香气强烈地刺激着每个进来人的嗅觉,浓香的鱼汤,加上汤里漂的炸得金黄小鱼,让在场的人都增加了十二分的食欲。

    堂屋内,大家看到,玉香的奶奶自己坐在里屋内的床沿上,饭菜已经摆在了她老人家面前。

    穆珍出门时,吃了一个馒头,此时也不知消化到哪里去了,看到碗里的炸鱼,肚子又开始“咕咕”叫了起来。饭香勾起的食欲,让四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我姨呢?”张然端着碗问玉香。

    “她去村口了!咱们先吃!”说着继续往嘴里扒拉着饭。

    张然姨妈还没有回来,大家都抹着嘴,已经再次填饱了肚子,张然打着饱嗝说道:“歇一会,我们该下湖了吧?”

    “急啥,现在时间早着呢?水还有点凉!”玉香对面前表弟的急性子很了解似的说道。

    “又不是下湖游泳,水凉与下湖看荷有啥关系。”张然白了玉香一句。

    两人在院里刚拌了几句嘴,听到大门外的说话声:“今天的鱼价比昨天又低了一毛,再这样下去,逮的鱼再多,也挣不到钱!还不如不逮呢?”

    “不逮更没有钱,一家老小吃什么?”张然断定这是姨妈的声音。

    “姨夫,我们都吃完了!”张然首先向姨夫打了个招呼。

    张然的姨夫名叫陈三军,是村里的支书,家里兄弟三人,老大叫大军,老二叫二军,到他这里是老三,成了三军,一到乡里开会,大家见他来了,都拿他开玩笑说“三军到齐”,他性格开朗,常会抱拳回应:“三军到齐!还差司令!”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今年快五十的他,依然像个小伙子,整日里除了忙自家打渔的事,几乎整个人都是村里的,村里的哪家鱼卖不出去,找他;哪家网被人割破,找他;哪家又有个婚丧嫁娶的事,还是找他。他成了村里人的主心骨,也是村里最值得信赖的人。特别是他家还出了一个让全村人都骄傲的人物,那就是他的儿子陈小平,两年前,考上北京一所大学,成为这个湖里小村飞出的“金凤凰”。

    “张然来了,这是?”张然姨夫指着穆珍问道。

    “我同学。”张然看着姨夫有点吃惊的眼神急忙答道。

    “你们都吃好了吗?”三军向大家打着招呼。

    “吃好了,大爷!”孩子们很客气地齐声说。

    “中午我村里还有事,就不陪你们去湖里玩了,让玉香陪你们去湖里看荷花!”三军说着进了屋,端起玉香盛好放在案板上的饭碗。

    听到刚才三军的话,玉香就似接了圣旨一样,今天就带着表弟的这些同学去游那片荷塘,今年还没有来得及去呢!她早几天就准备去,只是没有机会,这次表弟来了,也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咱们准备一下,一会儿就出发!”玉香说着,从屋里拿出一个筐来,背到身上,然后对着屋内吃饭的父母说:“我带他们下湖了!”

    说完,就将头上的两个牛角辫子一甩,头也不回地出了大门,四个人也紧随其后,欢快地出了家门。

    到了村东口,大家看到了一片开阔地,靠河边停靠着十几条渔船,船形各异,尖头的,平头的,有带窝棚的,有撑起遮阴棚的,还有带船桨的,所有船的船头都插了一根粗细不等的竹篙。

    玉香来到一个自带船桨的船前,解开了系在插在船头竹篙上的缆绳,轻轻一跳便稳稳地跳到船头,然后拔起竹篙,在船尾撑了一下,船稳稳地停在了岸边,并招呼四个人上了船。

    玉香先用竹篙撑着离开了岸,然后坐在船尾改用船桨很轻松地划着,小船进入了芦苇荡,如同来时的小径一样,两边全是密不透风的芦苇,中间是一个有几米见宽的水道,穆珍立时感到,这里是人间的另一个世界,除了船桨拍打水的“哗啦”声,远离了人世间的喧嚣,有的只是静谧,人的心境在这里平静得起不了丝毫波澜。从芦苇丛中不时传出不知名的鸟鸣,清脆回声,如在耳畔,打破了宁静,为寂静的湖面增添了些许情趣。抬头看天,只看到天空被浓密的芦苇切成了蓝蓝的一道沟,太阳被芦苇遮住了,只能透过那芦苇尖叶的缝隙看到渗出的丝丝游光,再看那芦苇梢上的尖叶在左右不停地晃动,然而坐在船上的人却感不到一丝风,也听不到一点的风声,空气好像在这里凝住一样,没有了任何的流动。低头看那水面,清澈得一眼见底,偶有鱼儿游来游去,古人言“水至清则无鱼”,突然在眼前的景象里站不住脚,也许说这话的主人没有看到这清澈的湖水里的游鱼,或者没有上过这湖里的小船吧!也许这只是古人为那些难以交到朋友的人寻找借口罢了。水下的黄色泥巴很平坦,好似被人涂抹过一样,如果不是亲自看到,穆珍真的想象不到湖里的景色是这么诱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湖光粼粼的美。

    也许是这湖中风光让大家都陶醉在其中,没有一个人言语,有的只是争相左顾右盼中。

    “看,看,快到荷花荡了!”张然像注射了强针剂一样,突然站立于船舱中,指着前面大声喊起来。

    “就你眼尖,你看到的还不是我们要去的荷花荡。”一直在划桨的玉香提醒道。

    玉香紧划了几下,小船的速度好似由原来人的慢跑改成了冲刺般向前划去。水面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穆珍从未见过如此大的水面,向前,远处有无尽的绿,左右望去,宽阔的水面向两边无尽地铺开,一眼望不到头,随着这场景的变幻,人的心胸也随着开阔起来,“突突突”的马达声由远及近,声响越来越大,一艘拖船向他们驶来,玉香急忙收起船桨,站起身,握起横在船一侧的竹篙,将船划向刚驶出的水沟中。

    其他四个人都有点好奇。

    “我们怎么不抢过这大水面啊?”刘旭昶问道。

    “那是水上长龙,后面跟着好多的货仓,他驶来必定掀起大浪花,我是怕浪花沾湿了你们的衣裳,我们先躲一躲,等它过去了,我们再驶过这里也不迟。”玉香解释道。

    大家都会意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眼睛都一刻也没有离开开过来的“长龙”。

    “这家伙就是水上的火车,这水龙跑得快,也是靠这船头带啊!”穆珍笑道。

    “那当然,最前面的是船头,动力全在船头,后面的只是货仓,离开了船头,后面的根本无法跑起来,你太聪明了!”玉香有点羡慕穆珍的聪明来。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那水上长龙驶近了,大家看着他掀起的浪花,感到自己的小船如同浮萍一样,在水上自由晃来晃去,显示出木船的渺小来。

    约十来分钟,大家注视着长龙远去,互相调笑着那长龙的霸道,玉香才驶出了水沟,横跨宽阔的水面,玉香边划边给大家介绍:“现在我们正在通过的是京杭大运河通过湖区的航道,每天都有运输船队经过这里,这航道的水面也是最深的,所以每次从这里经过时,都要先看有没有大船过来,躲着他们安全!。”

    “可以游泳吗?”刘旭昶心里不安分起来,冒出了一句无厘头的话。

    “这里水深,连个停脚的地方都没有,绝对不行,除非阮小二再世!”玉香说得很干脆。

    正说着,小船驶近了刚才看到的荷花荡,四个人同时站起来,穆珍注意到,这片荷花约有一亩来地,三面是芦苇,开口的一面对着刚才提到的航道,好似在向过往船只开了个荷花的门户,微风过处,那荷叶摇动起来,好似在向过往船只招手,吸引人们驻足。小船绕过这片荷花丛,转过围绕那片荷花丛的芦苇荡,沁人心脾的荷花清香开始变得愈来愈浓郁,让大家恨不得将鼻子竖起来,尽情汲取这香味,细细品味。

    “这回是我们的要到的荷花荡了吧!”张然有点肯定地猜测道。

    “算你还记点事!”玉香笑了笑,看着前面的荷花说。

    四个人均站起身,争相看去,远处已与天边接壤,形成天的蓝与湖中绿的分界线,这绿不同于芦苇的淡绿,那是一片墨绿,如同百脉泉的墨泉一样,绿得发暗,红艳艳的荷花点缀其中,煞是诱人,站在这里,才真正体味到“映日荷花别样红”的乐趣。船驶入荷花荡,立即被这浓绿所裹住,刚才太阳高照下的热浪突然变得格外清凉,高高的荷叶挡住了人的视线,只能看到下面带刺的绿色叶柄,张然轻轻地抓住一个上面连着一个大荷叶的叶柄,缓缓地向上提起,突然听到“嘎”的一声,叶柄从中间拽断了,提出水面时,发现这叶柄比张然还要高出许多,大家不禁惊呼起来:“这么长!”

    “看这荷叶再大、荷花再漂亮,没有这根绿杆挺着,也只能浮于水面。”小娟感叹道。

    “可不,牛顿不是说过他本人也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吗?”穆珍接着感慨。

    “外面的漂亮展示,离开了下面的根,就会一文不值!”小娟有点若有所思地说。

    “看,看,我们是来看荷花的,不是来这里发感慨的,说的什么啊,乱七八糟的!”玉香提醒道。

    “哎,哎,那里有可吃的莲蓬!”又是张然眼尖,离船头不远处,有一个莲蓬长得如同小碗口一样,正对着他们几个人,那莲蓬米像突出的绿眼睛,均匀地分布于莲蓬的上面。

    玉香抬篙向那莲蓬的反向捣了一下,张然手急,一手将那莲蓬揽入手中,折了下来,分给大家品尝。

    大家在荷花荡里穿梭着,不时地将可吃的莲蓬采摘下来放入船舱中的背篓,大家说笑着,不时地将剥好的莲蓬塞入口中,清香可口,一时竟忘了时间在这穿梭中已悄悄溜走,太阳已经西斜,船舱中背篓的莲蓬也已堆起了小山,大家依然没有倦意,玉香知道,如果再不回去,回家后又要挨母亲的训斥了,于是招呼一声,让大家坐好,挥动竹篙向返回的水沟驶去。

    “西边的太阳快要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弹起我心爱的土琵琶,唱起那动人的歌谣……”不知从哪个河道里传来了一个男人高亢的歌声,大家听得很是出神,这歌声引领着大家好像回到几十年前的战场,看到从芦苇荡飞驰出无数游击队的小船,冲向敌人,船上的游击队员挥舞着大刀向鬼子劈去……

第五十章 三夏约定

    从湖里回来的穆珍对于世界的精彩有了新的解读,他忘不了吴承恩UU小说的“花果山福地,不帘洞洞天”的山灵水秀,也曾衷情于彭荆风UU小说的边疆风情万种,可是对于此次湖中之行,真的让他看到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受到大自然的美才是世间最出彩的美。

    当天晚上的晚自习,穆珍打开刚买的日记本,坐在课桌前沉思了许久,他依然沉浸在湖中水天一色中,依然迷恋五人同舟的甘甜与欢乐,并不由自主开始了他对湖中自然风光的一番描绘与抒情。

    农村三夏的锣鼓又在敲响,家里有地的老师们也开始身在教堂心系田间,学校已经接到县教委通知,两天后就可以进入假期,给农村孩子提供田间锻炼的机会。

    穆珍有十二分的不情愿,他不惧怕劳动,在一个农村孩子的心里,热爱劳动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他热爱劳动,热爱生活,现在他更热爱在学校与小娟的交往,虽然感情的成分不多,可与她的交往期间,让他看到一颗火热心后的拼搏与进取,看到了一个在爱的力量下燃起的信心与决心,小娟当面从未表述过自己的汗水与不懈努力,可是他在纸条上曾不止一次表述过对他的倾慕,并以他为榜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穆珍从内心喜欢这位对自己表白的姑娘,他多么希望能与她每天在一起学习,共同成长,永不分离。可是面前的三夏大忙的半月假期,就要将他们隔离开一些日子,他不知道没有这位小姑娘的求知好问,他会有多么迷惘,他会有多么难过,他会怎么思念这位小姑娘。

    穆珍不敢想下去,因为这些日子里,小娟已经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一天不见她传来的纸条,他就会感到一种难言的失落,就会觉得生活失去了些什么,他说不清小娟对他来说代表着什么,他只知道,没有了小娟的生活,日子会过得那么缓慢,夏日的夜晚也会变得漫长与不安。

    当学校传出放假的具体日期时,更多的学生是高兴与祈盼,有的甚至是摩拳擦掌,做着磨刀霍霍向麦忙的样子。穆珍却没有私毫的高兴可言,更多的是无奈与沮丧。

    晚饭时分,同学们都急着去吃晚饭了,走出教室的穆珍习惯性地向二班的教室前望去,他看到熟悉的身影,愣住了,小娟手里正拿着两包饼干站在那里,两个人的眼光顿时碰到一起,立即会意小娟的想法。

    穆珍扭头回到了教室,坐了下来,他要等同学们都走完,才能过去偷偷与小娟说上几句话。他坐在位子忐忑不安起来,这虽然不是第一次私下与她谈话,可是这却是以另一种方式与她交流,她手里拿的方便面与饼干数量,她会吃得了吗?那一定还有自己的一份。

    很快当教室里最后一个走出去的同学与穆珍打过招呼后,缓缓站了起来,快速走出了教室,小娟依然站在那里,两人的目光再次碰到一起,穆珍又如第一次相见时,心都几乎要跳出来。

    穆珍几步走到小娟面前:“你还没有吃饭吧?站在这里做什么?”穆珍明知这是句废话,但是又不知如何才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没有,我在等你一起吃!”小娟笑了笑,很轻松地说,看来对于面前仅大自己几个月的小姑娘,倒是很拿得起,放得下。

    小娟的轻松也给穆珍吃了一颗安心丸,他明白,自己是她心中的榜样,不能这么猥琐,毕竟是个大男人,何必这么拘束呢!尽管这么想,但是穆珍的心里依然有些许不安。假如这要是在谷城一中,这男女之间也不会这么紧张,在谷城一中时,他曾因抓女同学的大辫子而遭到女同学的强烈不满,但当告到班主任李老师那里时,李老师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算不了什么事,同学在一起,难免会开个玩笑,但是引起女同学的反感,以后不要这样就是!”李老师的忠告让他感到亲切与关爱,同时也无畏女同学的任何挑衅。现在这是在滨湖中学,在这校园里,男妇授受不亲一样,势同水火,穆珍害怕带来不必要的争议。

    “真的谢谢你!”这是穆珍发自内心的感激。

    “看,又说外话,如果没有你的帮助,我的学习现在依然是一塌糊涂,怎么能提高得有这么快!”小娟的话发自肺腑。

    “那离不开你本人的努力!我也只是帮点小忙而已!”穆珍有点谦虚地说。

    “快别说了,快吃吧,一会同学们都来了!”小娟说着将手里的的饼干递到穆珍手里。

    穆珍本想着谦让一下,但是当碰到小娟递来的饼干时,他有点匆忙地便顺势抓住了,没有任何松开的意思。此时的穆珍也许是心情紧张的原因,撕开饼干拿出一个便吃,入口的饼干香甜可口,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饼干,接着又抽出三片放入口中,顿时感觉嘴里有点满,由于吃得急些,或者紧张的缘故,穆珍被干燥的饼干噎得咳了两下,小娟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急忙跑到教室,从桌洞里拿出准备好的饮料,打开盖子递了过来。

    穆珍看着她笑自己的样子,并没有任何气恼,反而心里生起一股暖意。

    “明天就要放假了,离开了你,不知道自己有多孤独,我只想能天天见到你,并让你继续当我的老师!”小娟故意将“老师”两个字说得重了些。

    在此期间,小娟心里对穆珍尊重,很多的情话藏在了心里,她怕说出来伤了穆珍的心,她怕失去他的帮助,现在她真的想竹筒里倒豆子,一股脑儿全说出来,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穆珍见小娟没有了话,边吃边说道:“你看,我光顾自己吃了,你也吃吧!”说着将手中的饼干包伸向了小娟。

    小娟摆了摆手:“我已经吃过了,我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听着呢,只是我也想当你的老师,只是我们家是农村,家里有地要种,不然,我每天都来学校学习,那样我们岂不是可以在一起学习了么?”穆珍随口说了个主意。

    没有想到,这话触动了小娟,她认为这是个好主意,自己住姥姥家,对于农活,自己一点也帮不上忙,倒是有时间来学校,到时只要找老师要把教室的钥匙,估计老师也会为自己行个方便。

    “这主意不错,你有地要种,总有轻闲的时候,我每天在学校里等你,只要你有时间,就来教室学习如何?”小娟认真的样子,让穆珍难以推辞。

    “行,我会试着想办法忙里偷闲,来学校的。”穆珍心里没有底气,本想着说成一定会来,只是觉得如果说得那么绝对,到时不来不是伤小娟的心么?

    穆珍与小娟两个人站在教室前互相说着鼓励的话,这在谷城一中也算不什么大事,可二人的交谈却引起一个人的注意,当时农村有句俗语“道上有话,草里有人”,这人恰好躲在墙角听了真切,特别是说到二人假期到学校来的话,更是记在心间。两个人都没有想到,就是这句话,会给两个人引来无尽的麻烦,这是后话。

    穆珍手里的饼干已经见了底,同时觉得吃饭的同学快回来了,于是借故对小娟说:“今天我们都还有作业,你说的事,我一定想着,我要看情况喽!”

    小娟明白穆珍的意思,于是便轻轻地说:“千万别把俺给忘了!”说完转身进了教室,留下穆珍愣愣地站在那里,然后咳了一下,也自行回了教室。

第五十一章 假日生变

    小娟的班主任老师就是张集村张永老师,张永老师四十多岁,长了一脸络腮大胡子,看上去凶神恶煞似的,其实心地善良,对待学生和蔼可亲,同学们私下都称“大胡子张”。按照辈份,大胡子张还要称呼其表姑呢,由于这段日子小娟的成绩提高明显,很受大胡子张的重视,近一段日子在课堂上没少表扬了她,甚至提到了班内榜样的位置。

    放假当天,小娟去了张永老师的办公室。

    “张老师,我想……”小娟说了半句停在那里,看着张永老师的脸想笑。张永老师近几天因为家里农忙,没有刮脸,脸上的胡子乌黑油亮,让小娟近距离看着觉得有点像电影的反面人物。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大胡子张摆了摆手,继续说道:“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不好说的?”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假日里借教室学习,您看可以不?”小娟十指交叉在一起,扭了扭身。

    大胡子张看着她可爱的样子,稍微沉思了一下,按理说假日借教室,小娟也不是先例,每年的假日,村里都有学生借教室用,就是自己当年不也是在假日里来学校学习吗?这样的事情应当鼓励才是。

    “可以,我给你一把钥匙,随便提醒你一下,每天一定要检查关好门窗,别弄丢了东西!”大胡子张对于面前的小姑娘最近的表现特别满意,所以才对小娟提出来的假日学习没有产生任何异议。说完,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了小娟。

    “您说的我记住了,我一定会关好教室的门窗!”小娟保证地说。

    拿到钥匙的小娟写了张纸条,趁没人的时候交给了穆珍,穆珍以为又是学习上的问题,当即打开来看,上面写着:“我已要了教室的钥匙,假日里别忘记来学校,每天白天按上课的时间,我会在这里等你!”

    穆珍让小娟的行动震住一样,定定地看着她,让穆珍难以想到的是仅仅类似一句玩笑话,却让小娟当了真,并且已经变成了现实,这个举动,确让穆珍真的不敢小觑面前这位个子不高的小姐姐。

    看穆珍怔怔的眼神,小娟有点发懵,不同得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你真厉害!”穆珍说的也是他心里想的,可这话让小娟听了有点很不自在,反问道:“你挖苦我呢?”

    “怎么会,我原以为你假期想来学校,这教室你也能错用,真的是不可思议!”穆珍翘起大拇指。

    “哎!我还以为什么呢!这事我昨天就问过我舅了,他与我们班主任家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听我舅说,当年大胡子张上学时,我舅没少帮他家,所以这事才这么轻松喽!”小娟说得有点得意。

    “到时候叫张然、刘旭昶一起来!”穆珍觉得她一个小姑娘家,一个人在教室里有点孤单,所以才提醒找几个伴。

    “就我那表弟,来了能是学习的么?”小娟很不情愿,接口便说了句大实话。

    穆珍迎合似地点了点头:“说得也对,如果我有时间,一定来学校学习!”

    小娟伸出手,专门将小指伸出来表示:“拉个勾吧!”

    穆珍笑了笑:“还玩这点小孩子的把戏?”

    虽然这么说,穆珍还是伸出了小指,拉了一下,赶紧缩回了手。

    假期开始了,正如穆珍说的,自己是老大,农家的活计已经离不开他。如果按法律规定,他算不上成年人,但是在这个家中,他已经算得上一个劳动力。

    三夏抢收的日子,像穆珍这样大的孩子们,除了在家中排行最小,或是家长疼爱有加的外,几乎全当成了家里的劳动力使用,至于学习的事,早就搁置在脑后了。

    六月的骄阳,已经像下了火,空气干燥得让站在太阳下的人们嗓子冒起了烟,身上汗水浸透的衣衫早已经晒出了盐渍,让人难受的还不仅仅是这些个,更让人痛苦的是弯腰撅着屁股在地里拖欠着镰刀割上一天麦,那大腿跟部的筋早已失去了弹性一样,站起来都难以再蹲得下,膀子的酸疼还可以忍受,腰部的痛苦绝对是不亲身体验无法想象的其中的难受。

    穆珍一天下来,回到家里已经有气无力了,晚上面对着没有蔬菜拌饭的面条,却如狼似虎地足足喝了五大碗,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吃这么多,也是平生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农家人的辛酸。

    吃完晚饭的穆珍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多想什么,躺在床上便一觉到天明,连续几天的劳作,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再去学校,穆珍时时记起与小娟拉勾许下的诺言,但是此时已不容许他再想这么多。

    天上下雨地上流,麦忙时节使人愁。一场无名的大雨,让麦忙的人们稍稍喘了口气,刚吃过午饭的人们看着天上飘下的大雨愁眉苦脸时,穆珍却格外来了精神,他要去学校一趟,兑现自己的诺言。雨滴变小时,他对母亲说自己要到学校一趟的话,便顶着雨伞急急出了家门。

    穆珍心里没底,小娟是不是在学校,他很难说清,就是她不在,自己也要到学校确认一下,否则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这几天里,自己实在是脱不了身,每天的田间劳作不仅占用了自己大量时间,而且也无暇顾及学习上的任何事情。穆珍越走越快,假如不是雨后地滑,他几乎是全程都会在奔跑。此时的穆珍早已忘记劳作带来的疲劳,脑袋里取而代之的是学校的小娟等得如何心焦,转眼上了公路,再紧走几步就是学校,他放慢了些脚步,假如小娟在学校,他想着这么急着见她如何解释这几天的辛苦。

    学校的小侧门开着,传达室看门的老刘没有在,穆珍趁这机会,紧跑了几步,快到教室小娟教室门口时,听到里面传出来说话声,穆珍心里一惊,怎么里面还不是小娟一个人,还会有谁在呢?

    穆珍竖起耳朵听了个仔细。里面传出两个人的争吵声。

    “你别在这里耍流氓,你再不要脸,我可要喊人了!”这是小娟的声音。

    “我耍流氓,你与那个小子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想在这里等他,我都知道,别认为没有人知道你们的好事!”一个男孩的声音。

    “你胡说,我什么好事,你耍流氓,还诬谄我,你认为你是谁,你不要过来,再往前走,我就喊人!”小娟有点急促的声音,显然小娟已经有点脱不开身。

    “你叫啊,你叫,这雨天里,你就是喊破嗓子也不会来人,再说了,我也就是想抱抱你,何必那么认真?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将你与那小子的事抖露出去!”男的肆无忌惮的威胁声伴有不堪入耳的辱骂声。

    “我还怕你不成,今天你敢对我非礼,我就让你爬着出去!”小娟的明显在恫吓他。

    穆珍听到里面男子的辱骂,头有点大,血直冲脑门,雨伞未

    来得及收起,用脚将门猛地踹开,他看清了男孩的面目:“原来是你在这里,刚才你说谁呢?”

    穆珍认得这个男孩,这男孩叫王强,大家都叫他强子,其父王武尊原来在公社拖拉机站上班,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一个“人物”,说不上行侠仗义,只是有几个狐朋狗友,并且出门有个破得开起来如火车轰鸣的拖拉机,显出十分的神气。正应了有其父必有其子的古训,这三个儿子都是那下三滥式的“人物”,在家不务正业,在学校目无一切,很多老师不愿得罪他的那个“人物”的爹,也不愿多说一句,这更助长了王武尊三个不争气儿子的神气。

    看到踹门进来的穆珍,那男孩一愣神,立即故作镇静:“说你啦!怎么着吧?”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气,这在穆珍看来十二分的厌恶,没有多想,直接挥起拳头砸了过去。

    两人打在一处,小娟只想将其轰走,没有想到半路杀出来的穆珍还真不含糊,如猛虎下山一样,冲了过来,小娟没有想到穆珍还会这些三脚猫的功夫,小娟从后面拉住强子的衣领,帮着穆珍将强子掀翻在课桌上,穆珍摁住他:“你再胡说八道,我饶不了你!”说着,一巴掌掴了过去,“看你还嘴硬不?”强子挣扎着起身,跳到门口,看自己沾不了便宜,指着穆珍说:“你小子等着,我跟你没完!”说完拉开门,跑了出去。

    小娟看穆珍刚才的样子,更加佩服穆珍的勇气,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次打架对于他们两人来说算是埋下了祸的种子。

第五十二章 互相勉励

    打跑了强子的两个人,互相注视着,小娟从心里感激勇敢的穆珍,此时的穆珍却一片茫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刚才是从哪里来的力量,让他大打出手,在父母眼中,他一直是一个有点懦弱孩子,他平生以来,还从没有真正与人打过架,更不要说面对一个比自己大两岁,并且还是一个几乎与社会小混混无异的人渣。

    穆珍突然觉得左脸**辣地痛,用手抚摸了一下,又看看了抚摸的手指,没有血,这一动作被小娟看个真切,她发现穆珍的左脸刚才不知是被强子出后打的还是在桌子上碰的,一片通红,并且明显有点瘀血:“疼吗?”小娟心生关切地问。

    “没事,这点小伤比起这几天的农忙,微不足道!只是……”穆珍说到这里停住了,他刚才的勇敢之气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他的担忧,对于强子这样的小混混,正如临走出教室门所说的“让自己等着!”,估计躲不过他的报复,这担心又觉得让小娟知道不仅没有什么办法,而且担心她会因此担惊受怕,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只是什么?”小娟有点猜不透穆珍的想说些什么,追问了一句:“你想说什么啊?”

    “我只是觉得强子已经盯了我们很久了,不然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等我?”穆珍故意将话一转,没有直接说出自己担心的话,而是改成了追究原因的话题来。

    “我也觉得奇怪呢!昨天他已经来了一次,并问我在等谁的话?我说在这里学习也算等人吗?他看我的眼神就有点不对,但是昨天学校看门的老刘正好来了,他没有再说什么就走了!没有想到今天凑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来欺负我,并且嘴里还骂骂咧咧,我也不明白,他为何知道我在这里等你的事情!”小娟解释道。

    “这个人在有名的校园混混,连老师都让他三分,我们这件事以后,要事事提防着他,别让这狗咬到我们。”穆珍说出自己的担忧。

    “他敢,我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如果他敢对我们不利,我也让他难看!”小娟咬着牙咒骂了两句。

    穆珍看着小娟生气的神情,规劝道:“与这样的小人生气不值得,那岂不是拿他的过错跟自己过不去吗?”

    小娟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接着发问道:“我发现你对一个问题的看法为啥总是那么独到呢?”

    “怎么独到了?只是说出一个事实,说出一个大家都明白的真理,只是到气头上,就不会再坚持真理罢了!”穆珍将手一摊,歪了一下头说道。

    “你说的真理,有的人连想都没有想过,看来老师就是老师。”小娟这帽戴的大了,穆珍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他从来没有让人这样表扬过他。

    “快别逗我了,你最近几天还好吗?”穆珍话峰一转,这几天由于自己的农忙的疲劳与辛苦,几乎都没有来得及想什么学习与到学校的事情,假如今天不是因为下雨,他还抽不出来学校的时间,此时的穆珍说这句话有点一语双关,他想说小娟学习或生活得还好,另外又隐藏着自己过得并不如意,他本想说自己农忙的辛苦,可对于面前不谙农事的小姐姐,他还真的说不出口。

    “我很好,每天在这里学习,假如不碰到这么个小混混来叨扰我,我在这里学得还好,只是碰到的问题我都记了下来,就是等你这位老师来了帮我解决!”小娟态度很诚恳,真的像是小学生面对老师一样恭敬。

    “看你说的,我好像真是老师似的,快别那么叫。”穆珍看了一眼窗外,好像雨停了,穆珍有点不安起来。

    “快,把你的问题拿出来,让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忙。我看外面雨停了,农活又要开始了,说不定家里人都等着我回家干活呢!”说完走到教室门外抬头看了看天,脸上没有察觉到任何雨滴,接着扭头回到屋内,拿起小娟放在桌上的问题,认真看了起来。

    “你学习真的很努力了,这样的问题简直可以当老师了,太专业了,我有时都自愧不如!”穆珍看着小娟写的问题脱口而出,这也是穆珍心里话。

    “别再捧我了,快给我讲解一下!”小娟盯着穆珍的脸说道。

    “好,这个问题确实很实际,看……”穆珍的讲解简单明了,让小娟听得有点痴迷的样子。

    穆珍讲解完,看着小娟点头表示听懂的样子,笑着补充说:“在我面前,你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喽!希望小娟同学继续努力,以后让全班同学向你学习!”穆珍又故意摆起谱来。

    穆珍的话把小娟逗乐了,笑着说:“谢谢你的栽培,在下一定努力,希望你也多注意身体,农忙再忙也别累坏了身子!”

    “有一个事一直想问你,却一直没有说!”小娟面带微笑。

    穆珍盯着小娟的脸,猜想不出来是什么事,急忙说:“你问吧!”

    “你将来理想是什么?”小娟看着穆珍脱口而出。

    “我的理想想还真的不少,小时候,看《动脑筋爷爷》,那时候真的想当个科学家,帮助人们解决很多很多的现实问题,后来读了《小灵通漫游未来》,又想去敖游太空,再后来读了《西游记》、《红楼梦》、《我要读书》等书籍,我就想当个作家,写自己的作品,让大家能从我的作品中读出人生的精彩,就这些。”穆珍说完,停顿了一下,反问道:“你呢?”

    “我想当医生,穿个白大褂,治病救人!”小娟认真地说。

    “理想归理想,现实还要我们好好读书,只有读好书,我们的理想才会变成现实!”穆珍开心地说。

    小娟点了点头,对于穆珍的提法表示了十二分的赞成。

    此时的两个人,早已将刚才的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他们眼前全是通往胜利的大道,他们对于未来的憧憬的话儿又将两个人的心紧紧连在了一起,直到分手,两个人依然互相鼓励,互相督促,小娟底气十足地保证,到本次期末考试,争取考到全班前三名。

    三夏的雨多是来得急走得也快,看看天亮了起来,躲进云层的太阳不知何时又露出半边脸,穆珍看天放晴,不敢久留,带着小娟对自己的羡慕与鼓励匆匆离开了学校向家里奔去。

第五十三章 猪场生变

    从学校赶回家的穆珍,一进门便被眼尖的弟弟瞧见脸上的红肿。

    “哥哥,你脸上怎么肿了?”穆宝有点好奇地问。

    “哪里肿了?”穆珍摸了摸依然有点发烫的脸,故作镇静反问道。

    “还说没有肿,都红得鼓起了包。”穆宝指着穆珍的脸说。

    “别胡说,刚才只顾低头走路,碰到树上了!”穆珍编了个瞎话骗穆宝。

    穆宝信以为真,跑到屋里对正在切菜的秀花说道:“娘,俺哥走路撞树了!”

    穆珍听到穆宝对母亲说的话,用眼白了一眼屋里的穆宝,心里有点不痛快,自行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拿了本书趴在桌前想心事。

    麦收进入尾声,所有麦子已经做到颗料归仓,夏种马上拉开序幕,在当时的农村,正是烧麦茬最好的节点,太阳一落山,借着微风,不知是谁顺风点燃了田间的麦茬,初时只是一点火苗,正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一样,瞬间小火苗变成了大火虫,风助火势,火助风威,很快大火虫变成了长火龙,顿时火势压过了西方的晚霞,远看已经形如移动的火焰山。

    离得近的人突然发现,这火势已经漫过田野,冲向了打麦场附近的种猪场,种猪场里的猪开始沸腾起来,离得近的猪圈里的猪“嗷嗷”地叫起来,最先发现的老赵,不敢怠慢,他一边拿了一把竹笤帚对着火焰扑打,一边高声叫着:“失火了!失火了!快救火!”村里听到的人也跟着喊起来。

    倾刻,几十个人齐喊起来,千百个人拿着盆子、提着水桶跑出了家门,大家一起向种猪场跑去,小村顿时热闹起来,有端水往火上浇的,有用笤帚扑打的,还有人拿铁锨洒土盖的,孩子凑热闹的,高呼着跑来看希罕。

    火势很快小了下来,大家注意到靠着麦田最近的一间猪圈圈顶已经烧得剩下了几根横木支架,里面的猪已经让老赵放出去了,猪得救了,猪圈没有了。

    火灭了,大家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此时大家才注意到,种猪场的主人却没有在救火的现场,有人很奇怪:“难道天成还不知道他的种猪场着火的事?”

    村里腿快的王天标是天成的亲兄弟,他快速跑到天成家报信,家里没有人,王天标很焦急也很失望,天成去哪里了?此时他想起了喂猪的老赵,他回过神又跑到种猪场,老赵正与人们一起四处寻找跳出猪圈的母猪。

    “我哥一家人去哪里了!”王天标问老赵。

    “我也不知道,他只说走亲戚去了!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只是让我照顾好猪圈!”老赵很诚实地说道。

    王天标没有言语,他知道,按理说这大忙的间隙,哥哥也不会走得太远,极有可能去了他老丈人家。估计也快回来了。

    王天标与众人一道将母猪找回了圈,村里的人三两成群,议论开了,有些人觉得入股种猪场的风险太大了,有人提议,如果这么不负责,干脆退股算了。

    毕竟是十五的月儿十六圆,月亮升起来,村里有人注意到天成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入股的村民都走进了天成的家门。

    天成莫名其妙地问:“你们都来干什么?”

    大家都默不作声,人群中走出来一个人,正是他的亲兄弟王天标,拉住天成进了屋里:“你猪圈失火了,大家都来找你说说,可能会有人要退股了!”

    “失火?失什么火?开玩笑,怎么会失火呢?”天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问道。

    天标将事情的原委详细讲了一遍,然后征求意见的样子看着天成。

    “这还能算多大点事,又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天成说得举重若轻。

    “你还认为没有什么大事情,村里已经有人要退股,还不算大事情啊?”天标疑惑地问。

    天成没有看天标一眼,便出门对着院里站着的人们说道:“我刚刚知道失火的事,这火也烧了,也没有多大的损失,难道大家就对我不信任了吗?我不敢保证年底能让大家跟着我赚多少,但是如果现在有想退股的,我可以给大家退,到时你可别后悔!”

    人群没有了声音,他们对于天成的表态,又突然没有主意,他们呆呆地站了几分钟,有人开始悄悄溜出了人群,出门回家走了,知趣的也紧随其后,退出去,只有几个刚才叫嚷退股的还站在那里,也不知说什么好。

    “大家如果没有什么事,可以进屋里坐坐,如果不坐,可以回家歇息了!”天成的话刚说完,院里最后几个人也悄然转身离去。

    天成回了屋,不停地琢磨,这火是好是歹谁也说不准,他没有立即去猪圈,他相信老赵说不定正在那里自责呢!

    天成正想着,大门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第五十四章 促膝畅谈

    天成正在琢磨猪圈失火的事情,大门外进来一个人,天成借月光看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老同学穆可贵,天成心想,这位老同学绝是来看自己笑话的,也不可能来安慰我的,这么多年来,在很多事情上,老同学都能支持我,何况种猪场失火这件小事呢!

    天成没有想错,进来的老穆站在院里轻轻地叫了声:“天成,在家里吗?”

    天成立即答应一声:“哎,老穆哥,快进来坐!”

    “你猪圈失火这事,你咋想的?”老穆心存疑虑地说。

    “就是一间猪圈,听二弟说,猪都没有什么事,这还能算点事么?老穆哥,你也了解我,对于这点损失,我正琢磨是不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呢?”天成一向积极乐观的风格这次也不例外。

    “那倒是,只是眼前的这些事你打算如何处理?”老穆有点担心地问。

    “这事情好办,如果有想退股的,可以,我不拦着,入伙容易,退火咱也不难为人家,遇到这样的事情,有点想法也正常,更何况咱这合伙也是刚刚开始。”天成很爽快地答道。

    老穆借着红色的灯光看到天成脸上没有任何担忧的神情,接着问道:“你对这种猪场的将来有什么长远打算?”

    天成略一迟疑,笑了笑:“其实我早有自己的打算,只是一时还没有办法转变村里人的思想,所以我只想做大了,真正有钱了,我再转变大家的思想也不迟。”

    “能给俺说说不?”老穆看天成在给自己卖关子,所以露出点祈盼的眼神说道。

    “我这想法说起来很简单,只是现在的种猪场才刚刚迈出了第一步,现在说还有点早,不过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也帮我谋划一下,给我这想法添些佐料。”天成脸上透露出十二分的真诚。

    “你的想法指定很成熟了,哪里还用我来参谋?”老穆说的这话也许有点道理,改革开放几年了,自己除了在学校教好书外,其他的什么事都没有去想,更别说做了,至于参谋天成的事,更是谈不上了。

    “老穆哥,你看我们这么多年,虽然也努力过,可是到头来,大家依然不富裕,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改革开放首要的是解放思想,现在无论是去乡镇开会,还是去县里开会,几乎大会小会,天天提解放思想,更新观念,认清形势等词汇,可是解放思想,更新观念,说白了就是想主意,出路子,出什么样的路子,说白了是出个活的路子,自古农民就是日出而耕,日落而息,这样的日子能让百姓富起来吗?显然是行不通的,那么就要搞副业,从这一年来,我搞的种猪场来看,这路子可行,但是总是养猪能致富么?答案是肯定行,只是这富也就富了我一个,能带动大家富么?也许能,可是如果大家不跟着你养,不自己搞养殖能富么?不能。现在看让大家跟着你搞养殖是有困难的,只是让大家看到咱们搞养殖真的赚到钱,他们才会动心。我想那时候就晚了,于是我一直在想,我搞的养殖,就是要带大家一起致富,这是我的初衷,真的!”天成越说越激动,一口气自问自答式地说了这么多。

    “你的想法很好,也很符合当前的形势,下步还有什么打算呢?”天成征询的口吻问道。

    “最近一段日子,我就是东奔西跑地参观学习,同时还参加县农广校的学习,就是为了这个问题。我仔细琢磨过,养猪养好了赚到钱,就想法搞深加工,先搞个屠宰场,再搞个熟肉加工厂,同时用猪粪上地,增植种菜,搞高效农业,工农结合,让大家闲时都能有活干,有钱挣,这样不是两全齐美么?”天成说得很轻松也很兴奋,也似猪场失火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似的。

    “看来老弟真的想当我们村的救世主了。”老穆被天成的想法受鼓舞。

    “说哪里话,我如果真有钱了,咱们拿出来为村里多办实事,办好事,将来只要村里人富了,大家腰板硬了,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到时候什么认清形势、更新观念都是举手之劳!”

    “那是!”老穆对于乐观派的天成心里充满了敬佩。

    天成与老穆相到对视地看着,他们短暂的对视,让天成突然想起了什么。

    “老同学,有点事情不得不与你说,只是……”天成停住了。

    “怎么不说了呢?什么事情就直说吗?咱们两个还有什么话不能说?”老穆催促道。

    “也没有什么大事,是关于孩子上学的事,我家孩子多亏了你的培养。”天成本来想说关于那天早上碰到穆珍与女孩的事,但话到嘴边突然话峰又转了。

    “这都是孩子聪明,我也只是尽点义务。”老穆谦虚地说。

    “穆珍在学校学习如何?”天成将话题引到穆珍身上。

    “自打从一中回到滨湖中学,一直表现不错,将来还不好说!”老穆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你应当多关心他才是,孩子毕竟还小,咱们也清楚,到这个年龄,慢慢长大了,独立性强了,不太——好管了!”天成在最后打了长音出来,故意让老穆听出来点什么。

    “儿大不由爷啊!咱也只能关心他的部分生活,很多咱也难管到位,特别是青春期,孩子的事也多起来,哪里能管得了!”老穆谈到管孩子,想想对穆珍管理,真的不知说什么好。

    “你多关注他一下,这样会更好!”天成觉得不宜再说透了,那天的事情对自己是个偶然,也许根本没有什么事,说透了可能会适得其反,于是不愿再说下去,只是提醒老穆多关注一下儿子就行了。

    两人东拉西扯地谈了许久,除了田间夜虫的叫声,没有什么声音了,老穆看看天成一个人在家,不然早回家休息了,现在已是夜深人静了,老穆起身告别天成回了自己的家。

    老穆回家的路上,不仅思索着天成的长远打算,更多的是天成说的关心穆珍的事,总觉得话里有话,但是又猜不透有什么深层的东西,老穆认为天成说得不无道理,对于青春期的穆珍,多关心是绝对没有错的。

第五十五章 心事重重

    回到家的老穆看着老婆孩子都进入梦乡,自己悄悄地来到院里,坐在月光下抽起了闷烟,盯着院里的石榴树,那花在月光下已经变得暗淡失色,抬头看了看深夜正当顶的下弦月,他没有丝毫困意。

    在学校时,天成的学习远不如自己,也因此他失去了升学的机会,就是自己学习好,也没有看到自己的伟大之处,特别是刚才听到天成的人生规划,自己与天成比起来,显得渺小了许多,天成的心里装着全村的百姓,他要借改革的东风,为百姓谋福利,从这方面看,自己与天成已经不在一个起跑线上,而自己只在三尺讲台上当个孩子王,还能做点什么呢?古人有“天生我才必有用”之说,看来这话讲得真的是入木三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这个长处就是自己的优势所在,自己在学校这几年,虽然没有培养出什么北大、清华的高材生,但也有几个已经升入了大学,这是自己骄傲之处。而天成则不同,他在为村民服务方面不仅做得好,而且还要带领大家致富,这是多么崇高的心灵。老穆想着,从心里佩服这位平时很尊重他这位大哥的小弟。

    “我要为你报仇,我要为你报仇!”耳房内传出儿子的呓语将老穆的思绪拉了回来,老穆听得真切,不仅自问:“儿子这是在为谁报仇?”老穆清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道理,他突然想起天成提醒自己多多关心儿子的话来,莫非儿子在学校与人结了解不开的梁子,这事如果天成知道,他一定会给自己言明,为何不直说呢?

    老穆百思不得其解,穆珍从小有些怕事,从不在外惹事生非,又怎么能与人结下梁子呢?老穆觉得天成可能是多心了,或是自己多心了。老穆想起那天下雨时穆珍脸上伤痕,看来天成说得不无道理,如果没有什么事,穆珍怎么去了趟学校,脸上带伤回来,假如真如穆珍的解释,这是碰的,又怎么身上没有什么痕迹,此时的老穆想着,来了精神,他轻步来到穆珍窗前,借着月光透过窗户看了看睡觉的穆珍,心里顿时觉得有事瞒着自己。

    老穆又狠狠抽了一口烟,在那里吞云吐雾,烟雾在月光下显得有点淡,慢慢散去。老穆在这烟雾中思绪放开了。其实人就如同这烟雾,悄悄的来,又悄悄地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这便是人的一生。每个人来这世上走一遭,获得了什么,权力?金钱?**?富贵?其实最后都是一无所有地走了,老穆又想起了《红楼梦》里的那首《好了歌》,无论是你生来拥有的什么权力、富贵、金钱、美娇娘,最后当你走了的时候,什么也不是你的,一切都随着你的离去而烟消云散。

    人啊!生来就是做好面前的事情,不要计较个人得失,重要的是将精神留下,能为后人指引点方向,这就是圣人,这就是伟人,而我们都是平凡人,自然也没有那么宏伟的志向,平凡人要的就是一个金饭碗、铁饭碗,就是这么个小小要求,也要为之奋斗一辈子,为之拼搏半个世纪,最后得到的说不准是什么?

    老穆越想越变得糊涂起来,下步他该如何做呢?一个平凡人应该做些什么呢?他在饭碗面前,真的迷失了方向,也失去了他心中的那个“真”字。

    老穆将即将烧手的烟头掐灭了,然后退回屋里,喝了杯凉开水,往床上一躺,不一会儿就有新的鼾声。

第五十六章 思恋日记

    老穆的心事,没有人想得透,也没有人关注。而对于穆珍来说,其心事却有人在考虑。

    穆珍白天忙农活,自打那天去学校之后,每天晚上只要静下来,思想的翅膀自然飞到小娟身上,于是他拿出日记本,接连写下了几篇日记,记录下自己的心境。

    6月8日星期三晴

    昨天去学校时,心里有股冲动,这冲动就是一心想见你,我心中的女神!当走到教室外听到那小混混骂你的口气,感到怒遏,不论是谁冲撞了我心中的女神,我都要与其拼命,保护我的女神。我终于认识到爱的力量的伟大,从你身上,让我读懂什么是爱情的力量,因为爱,让你加倍努力学习,因为爱,给我灌注了十二分的力量,打败那个平时我连碰都不敢碰的小混混。

    6月9日星期四晴

    今天天热得如同蒸笼一样,中午的太阳如同吐着火苗一样,炙烤着大地,站在田野里,从水面上都能看到水蒸气冉冉升起,你在教室里努力,而我却在田间面朝黄土背朝天,虽然这样,却剪不断我对你的思念,正如有人说的那样,生让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死却让人彼此拉了距离。这话我读过了好几遍,但是却总感到生是让人站在同一起跑线上,但是过程与路途却大不相同,尽管如此,最后的终点上,站着的却不是一路看风景的,而是一路高歌奋斗前进的。自接识你以来,我就发现你与人不同,你性格开朗,有一股潜在的力量,我不止一次自问,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吸引的是什么?那就是优点与长处,我的优点也许除了学习上好点,再没有可圈可点的喽,而你的长处不是你外在的开朗,而是坚韧不拔,对任何困难都视如草芥,我喜欢!

    我最后重复一句,吴小娟,我爱你!

    6月10日星期五晴

    今天碰到一件有趣的事情,我来讲给你听。

    我们全家在地里劳作很辛苦,由于天气炎热,带到地里的一壶水很快就喝完了,于是就派小弟穆宝回家去提凉水,你看人家穆宝慢悠悠地回了家,在路上碰到几个玩耍的小孩,竟然忘记了自己提水的事情,与小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我们在地里就盼他提的凉水解渴,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于是又让我去看看小弟出了什么事。我骑上自行车就回了家,没有发现小弟的综影,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事了!于是在家里所有房间全找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他,最后我提了凉水先下了地,到了田间的生产路,竟然看到穆宝站在那里正在将鞋伸向水里,当我走到他面前时,两只鞋全进了水,我急忙拉他上来,对他说:“让我提凉水,你在这里做什么?”

    穆宝竟露出很委屈的样子说:“哥哥,我给你说个小秘密,你可不能对咱爹娘说!”

    我看他那神秘的样子,很是可笑,就催他:“你快说,什么小秘密?”

    “你看我不小心滑进了水里,鞋子湿了,没有办法提凉水了。”

    看着他可爱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心里说:“就你这点鬼把戏,还想瞒得过我?”

    我刚想揭穿他,他就央求我:“好哥哥,你知道就行,别跟我太过不去!”

    望着他可爱的样子,我笑了,他也笑了,一点小谎言,让大家都笑了。

    我有时觉得,小孩子撒谎可爱,其实人与人之间也应当撒个谎啊,我不敢直接说爱,其实就是在对你撒的谎,不是不敢说,而是“爱”这个字太沉,我不敢说,我总觉得说出口就要对爱承担着一种担当与责任。

    最后在这里,我还是要说句实在话:我爱你,我心中的女神!

    6月12日星期日天气晴朗炎热

    今天换了农活,由收获改为忙种,至于累自不必说,但是每当我在累时想到你,心里就有股暖流涌遍全身,顿时感到十二分的轻松,你关心我胜过我身边的每一个人,所以想起你才给我注满了力量,小娟,你能感受到我在你身边的存在吗?

    6月14日星期二晴

    再有两天就要入校了,这几天因为农活太多,我顾不上去学校见你,但是再有两天,我们就能相见,并且能够重新回到课堂,我愿意成为你心中的那个他,我也不会让你失望,共同勉励,共同进步,我希望我心中的女神能够有一天插上翅膀,每天飞在我的身边,共同享受幸福的时光。

第五十七章 闲言碎语

    穆珍的三夏假期很快结束,带着田间劳作的疲惫坐进了学堂,这几天来,虽身在田间,心却早已到了教室,他时刻没有忘记小娟的学习的身影,始终感觉小娟对知识的渴求已经影响着他,小娟提到的各式各样的问题,时刻鞭策他去学习,去思考。

    第一天过得相对漫长,身体的困乏让穆珍难以集中精力,课堂上的他两只眼皮不停地打着架,尽管在采用拧大腿、撕嘴巴等各种方式想极力让自己清醒,可依然赶不走那可怕的困人虫。最后终于撑不住,看着老师的嘴在动,却听不声音,一会儿,老师的脸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终于头挨着课桌,便不知身在何处了。他不知老师都讲了些什么,只知道一觉醒来,下要铃响了。

    此时的小娟与穆珍不同,她没有田间劳作的辛苦,所以也不曾有什么困乏可言,她有的就是这几天遇到的问题如何与穆珍交流。这些问题可以问老师,甚至可以问同学就可以解决,可她却觉得这些问题让穆珍讲起来,才让她最容易懂。她在盼着放学,盼着如何与穆珍交流,她写好了一个纸条——“午饭后,老地方见?”

    穆珍收到小娟的纸条,已经是中午放学时分,他看了后,当即点了点头。这纸条上的老地方自然就是张集村头的那棵大柳树。

    六月的骄阳,如吐着火舌一样,穆珍没有怠慢,他饭碗也没有洗,便骑车早早来到大柳树下等候小娟。这时刻,田野里已经没有几个人,偷懒的人早早收工回家,多数人都回家吃午饭去了,穆珍在树下站着,心里有如这天气一样——上火,小娟对于时间的观念一直很强,每次与她约好见面,一般来迟的都是自己,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呢?穆珍自问着,不时瞅着小娟应当走来的方向。

    正当他左顾右盼之时,小娟出现在他的视野中,她没有骑车,小步前移,两腿生风般,很快来到他的面前:“你等多久了?我舅家今天来了客人,所以饭有点晚,来迟了。”小娟略有歉意地说道。

    穆珍对自己来得早有点自责起来:“你看,不是因为你来得晚,而是我来得太早了点。”边说边自己两只手互搓着。

    刚说了两句话,有两位妇女恰好从这里经过,只听到一位妇女说道:“哎,你看见没有,那不是张功运的外甥女吗?”

    “是啊,她来这里干什么?并且那个男孩也不是咱村里的。”另一位妇女一边说一边往两个人站的地方偷偷看了几眼。

    “该不会是……”两个妇女后面的话,声音越来越小,穆珍没有听得清楚,只是隐约听到“谈情、说爱、恋爱”之类的词汇,穆珍猜想,议论的话题离不开他与小娟的事。

    此时穆珍注意到,小娟手里拿着的书本,里面夹了若干纸条,穆珍发现全是小娟假日学习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问题,穆珍则是一一解答,小娟耐心听着。两个人的头挨得越来越近,这镜头当即被另一对回家的年轻人看到。

    “小孩子就开始谈恋爱,何时是个头啊!”两个年轻人的话直戳穆珍的心窝,他突然有股冲动,想冲上去问个究竟,此时突然想起假日与王强的那幕,立即又怔在了那里。

    “走自己的路,让他们去说吧!”穆珍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打着气。

    这些闲话,小娟听了,却无动于衷,显然她对于他们的谈话不感兴趣,在她眼里,学习与闲话比起来,学习比闲话重要得多,就是学习与青春的萌动相比,更多的却不是情爱占上峰,而是学习占了上峰。

    毕竟自古有人言可畏的话,尽管孩子们彼此之间的爱慕很纯洁,但是在那些闲话面前,这纯洁立即蒙上有一层阴影,并且这阴影立时引起长辈们的反感。

    然而没有让穆珍与小娟想到的是,下午张功运便知道了些小娟与穆珍的事情,他找到小娟的班主任大胡子张。

    “听说我们家的小娟,有男孩在与她谈恋爱?”张功运直接了当地问起了大胡子张。

    大胡子张一时惊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谈恋爱?小孩子怎么会谈恋爱,估计是你看走眼了或是听人胡说八道吧?”

    “不会,我听东头张大妹子。不过……”张功运有点后悔问大胡子张这些话,可是话既然都说到这份上的了,也难以隐瞒得住,张功运看着大胡子张的脸,好似在大胡子张的脸上得到了答案。

    “你先别说了,我再了解了解再说!”大胡子张轻声说道。

    张功运认为大胡子张说得更有道理,只听道听途说的事情,又怎么可信呢?再说这事关两个孩子的命运的事情,一定不可操之过急。然后说道:“爷们,那就拜托了!”说着握了下拳,抱在了胸前。

    大胡子张从事教育这么多年,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男女之间的正常交往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这也只是道听途说,男女之间有好感也属正常,不能听说男女之间多说了几句话,就断定是谈恋爱,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男女之间还是挺融洽的,那时候男妇之间的交往也没有人认定谈恋爱,但是对于张功运能找到自己来谈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先了解一下再说。

    下午课间活动时间,大胡子张将吴小娟叫到办公室,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大胡子张和蔼地:“你最近学习进步很大,可以说说学习经验吗?”

    大胡子张觉得这件事不要轻易提起来,否则本来没有的事,反而弄巧成拙,自己出了洋相不说,还给学生增加压力与负担,更何况是一个正在进步中的女孩子。

    “哪有什么经验,只是自己愿意学,特愿意学习,觉得学习是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小娟感觉大胡子张问这件事很正常,所以回答得相当随意。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穆珍的帮助,毕竟在这校园里,男女隔阂那么大,怎么能说出来自己与穆珍之间的事情呢?

    大胡子张觉得,假如一个女孩子在谈恋爱,学习必然受影响,一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况且学习上还是突飞猛进的女孩子,怎么可能在谈恋爱呢?大胡子张当然相信小娟的话。

    与小娟交流完,大胡子张直接去了张功运家。

    “大爷爷,你说的事,我正要找你谈谈呢!”大胡子张看到正在院里修理农具的张功运说道。

    张功运看到大胡子张,很是客气,赶紧让到屋里坐下:“看这点事让您操心了!”

    “应该的,我得给您个回话不是。”大胡子张笑了笑,很淡定地说:“表姑的成绩这段时间提高了不少,您说的事,我感觉不像您听说的,假如像您说的那样,学习上怎么会提高这么多,假期前的考试数学成绩都考了满分,下午我问她时,她还说对学习有兴趣了,假如胡乱地说她恋爱,伤了她的自尊,那岂不是添乱吗?”大胡子张说得很含蓄,但是却很有说服力,让张功运心里很高兴,毕竟孩子在进步,而且进步那么大,他还用得着这么操心,至有人说三道四,也许是故意招惹是非。

    张功运点了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太感谢你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大胡子张起身告辞出来。

    这件事对于大胡子张来说,处理得相当理智,但是对于穆珍却没有这么幸运,等待他的又将是什么,他的班主任吕老师如何看待,就另有一番景象了。

第五十八章 山雨欲来

    穆珍的班主任是吕双,这名字看上去是个很有朝气的名字,但是人却不如其名,吕老师是一位从教多年的老教师,五十多岁,高高的个子,瘦削的身材,细长脖子,一副近视眼镜,镜片厚得可以看到圈圈层层如螺旋状突起,重重地压在他那高耸的鼻梁上,咋一看就是一个老学究。凡是读过那篇《装在套子里的人》的人,看到这位吕老师立时会让其想到那位别里科夫。

    吕老师教两个班级的《社会发展简史》,每到讲课时,他总会拖长声音讲述人类的进化是从猿进化到人的过程,特别是讲到帝国主义的垄断,他总会深恶痛绝地痛斥帝国主义的邪恶。他总是忆起解放初期这样那样,总是难以忘记年轻时的时光,他对未来有憧憬,但是随着时间的消逝,已经不复存在了。

    学生看他的样子,总会感觉到他就似一个刚进化的猿人,思维的守旧、僵硬,已经让很多的学生不太适应,学校考虑他身体不太好,曾有几次想让他离开课堂,可他总是拖长声音回答:“我还行,我与学生在一起,才感到轻松些!”他不愿意离开课堂的真正原因没有人明白,但是他的教学实在让学生听着乏味。

    吕老师正坐在办公室批改作业,突然从一个名叫古平平同学的作业本里发现一张纸条,纸条上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你们班的穆珍与二班的吴小娟谈恋爱,我看到他们俩搂抱在一起。

    下面没有署名,也没有日期,从字体上看,显然不是古平平同学的,吕老师当时血往上涌,手在发颤,他真的不敢相信,穆珍这样的同学会做出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其他的老师,都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变化。缓缓地站起身,踱步到办公室外,仰头看了看天空,太阳正照在房顶上,很是刺眼,如果依照他年轻时的脾气,当场将穆珍喊过来,会骂得狗血喷头,而现在老了,他不敢发这么大脾气,他强忍了忍,可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火气,他不会抽烟,也从来不抽烟,在他看来,抽烟如同自杀无什么两样,在气头上的他此时真的想猛猛地吸上几口,痛痛快快地发泄一下。

    六月的正午,站在这太阳下,如同身边架起一团火,吕老师略微沉静了一会儿,突然有个想法,他想知道这个写纸条的学生倒底是谁?也想知道具体的细节,从这字迹上看,他觉得不是他班里的学生,但是又有谁接触过这批作业本呢?

    吕老师冷静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去了教室,将政治课代表倪保军叫了出来。

    “你在送作业本时,有没有碰到什么人接触过这批作业本?”吕老师眼睛瞪得好大。

    倪保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这个,让我想想!”倪保军将手放在腮帮上,捏了一下:“想起来了,我送作业本时,有个初三的学生,他很眼熟跑过来,给我搭话,具休说的什么,我也没有搞明白,只是说了几句无厘头的话,就走开了!但是他也没有碰咱们的作业本,我当时就很疑惑!”

    “什么样的同学,你还能记起来吧!”吕老师接着问道。

    “一个个子与我差不多高,有点胖的男孩!”

    “能认得出来吗?”

    “如果见到,应当能认出来的。”倪保军斩钉截铁地回答。

    “那好,你多注意着点,看看是哪个班的。”吕老师叮嘱道。

    倪保军点了点头,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吕老师真是犯糊涂了,追查这个人做什么?再说那同学当时说的那些话,也是胡言乱语般,不知所云?

    冷静后的吕老师觉得这事一定要查清楚再说,以自己对穆珍的观察,这样的学生,还不敢做出搂抱女生的举动。所以他一定要找到这个学生,当面问清楚。

    吕老师交给倪保军找人的任务,倪保军哪里敢怠慢,一下课,他就站在初三年级一班教室门口,注视着出来的学生。

    “就是他,就是那个子与自己差不多胖墩!”倪保军走向前,拉住了胖墩对他说:“吕老师找你,让你去他办公室呢!”

    胖墩有点吃惊,指着自己的鼻尖问:“你们吕老师找我?”

    “对,就找你,你必须去找他!”倪保军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好,我一会过去。”说完回头进了自己教室,走到那位全校知名度颇高的王强身边,低头俯身靠近王强的耳朵,倪保军看着他们,但听不清说了什么。

    胖墩回头出来,跟着倪保军进了吕老师的办公室。吕老师认识这个胖墩,他名叫宋伟,去年上初二时,虽然不是班主任,但由于他与那位全校知名的大神王强关系好,总是鞍前马后于王强身边,所以吕老师认得他,并且很清楚,这个宋伟也不是什么好学生。真是应了一句,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学吓神,宋伟与王强打得火热,想入好学生的行列都很难。

    “你认识古平平?”吕老师一脸的疑惑。

    “不认识。”宋伟对此回答得那么干脆,显然他真的不认识古平平。

    “那你认识穆珍吗?”

    “认识,就是那位搂抱女生的穆珍!”男孩的回答确实让吕老师很尴尬,吕老师并不想让他说认识,可是面前的这位宋伟却一口咬定认训穆珍,那也就是说他看到的就应当是真的。

    “那这纸条是你写的喽!”吕老师取出作业本里夹的纸条问道。

    “是我写的,我当时确实看到了,就是麦收假期里发生的事,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他来没来学校,去没去二班找那个吴小娟!”没等吕老师问下面的话,这位宋伟把时间与地点都说清楚了,他的这一串回答,确实让吕老师心里吃惊不小。

    “好,你走吧!”吕老师让宋伟回了教室。

    吕老师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的火苗却直往上窜,面对这样的事情,如果不快速处理,事情将会闹得沸沸扬扬,到时候传到校长那里,又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在他这里是绝不可捂着,盖着,越是学习好,越不能犯这样的错误,自古有“劝喝劝赌劝不了男女私情!”针对这种情况,劝是不会起到作用的,只能来硬的,他琢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可揭开,什么样的情况才可给穆珍敲响警钟,穆珍一年来的表现,确实让他找不出什么过错,越是这样的学生,越要令其悬崖勒马,绝不能看着其一失足成千古恨。

    当天晚上的吕老师失眠了,他想到自己年轻时碰到一件事,当时一位自己的同窗好友,因为在校园里发生男女关系,被公安带走的事,他不安起来,他不想在自己最后的两年教学里,悲剧在自己的学生身上重演,他躺下睡不着,站起来在室内来回踱着步,他更加清醒起来,于是走出寝室,如钩的月亮已经滑落至西边树梢上挂着,已经深夜,他看了看月亮,忆起当年同窗好友的被逮走的那种呆滞的眼神,那是他一生难以忘记的眼神,那是无助的眼神,那眼神里有惊恐,有迷茫,有失落,有绝望,再后来听说判了五年,出来回乡下务农,从此没有了音信。

    而面前的却是个少年,这样的错误必须要刹住,不然结果不堪设想。明早一定果断处置,不可再拖延下去。

    想到这里,吕老师好像找到了解决的答案,回到室内拿了件衣服披到身上,重新又站到院子里。

第五十九章 急风骤雨

    夏夜虽短,但对于吕老师来说却变得漫长,他看着西方挂在树梢上的月钩,慢慢落下,逐渐被树叶挡住,天暗下来,他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星,那些星星闪烁着微弱的光,他感到此时很无助,他不可以对别的老师提起这件事,他也不会对别人提起,他多么希望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穆珍做了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这事情又不能就这么放下,如果放置不问,将来会发生什么,很难以说清楚。此时的吕双表现出极大的耐心思索这件事情,平时的他看上去是一个那么冷酷的人,此时内心却相当复杂,他也不想伤害穆珍的心,可是如果现在不伤害,他会不会重蹈当年同学的覆辙,他怕,心里极度恐慌,他不愿再重新看到那双无奈、恐惧的眼睛。

    突然,他视线内的星光消失了,他又朝其他方向张望去,整个天空都不见了星光,黑暗,暗无天日的昏暗突然袭来,脑海中突然跃出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想法,他试着伸出自己的手掌,并将手掌朝向,他瞪大双眼细看,确实如此,什么也看不到,手掌向脸的方向更加伸近了些,脸上生出一种敏感的近物感时,他依然看不到自己的手指,他知道是乌云,他能想象得出是黑鸦鸦的乌云遮蔽住了星空,大雨欲来,五十余年来,第一次在深夜体味到夜雨初来的感觉,站在这黑暗中,他感慨万千,他本来是一位开朗、活泼的青年,青年时代的他,对未来也有很多向往与追求,就在那次看到同学无助的眼神时,他变了,他彻底地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他失去了一位挚友,他失去了知心的朋友,因为那事,他曾几天不与别人说话,他觉得人生变故如同坐滑山车,刚才在顶端,转眼就滑入了低谷,丧失了拥有的一切,当年他怎么也想不到同学会遭此厄运,一个好好的同学竟然因为男女情事而发生那么大的变故,他对于同学的情事略知一二,当时却没有去劝阻,他觉得当时他很自私,他觉得他没有尽到一个好友应尽的职责,错失了劝其回头的机会。现在面临的是自己的学生,这次怎么能再袖手旁观,怎么能再不令其悬崖勒马呢?他青年时错过了一次机会,导致一生的自责,而现在如果再错过一次,那岂不是一生的不安吗?

    吕双的内心极其复杂,他关心穆珍,可对于穆珍此次所犯的错误不能饶恕,突然一丝凉风掠过脸颊,随后空气的流动瞬间加快,卷起的尘土颗粒、沙石砸在自己的脸上,如针扎的一样疼,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正想退回到屋内,紧接着眼前一亮,一道闪电在天空划过,一道不规则的裂隙,让他猛地一惊,接踵而来的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他注意到一排教师宿舍中有几间亮起了灯,这雷声已将人们从梦中叫醒,他定住了,站在原地没动,他要感受有生以来第一次夜雨初来的感觉,他不能错过这么一次机会,他品尝到无数次白天夏日的初雨,那是一种酣畅淋漓的快感,炎夏的高温,突然袭来一场暴雨,躲之不及,豆大的雨滴落在脸上,好似喝上一杯透心的凉茶。他张开双臂,伸出双手,手心向上,仰头向天,他知道,风吹过,雷电闪过,最后出场的将是暴雨,他要尽情享受下这夏日里雨夜里的初雨,这是绝好的机会,他默默念叨着,让这风雨来得猛烈些吧!尽情洗涤去当年的自私,他要快刀斩乱麻的勇气,阻止穆珍这件事,不能发展到无以挽回的地步。

    雨滴落下,砸在手心里,溅起,散开,他能想像得到那雨滴溅起的样子,他能感受到雨滴的重量,他将手缩回,靠在嘴边,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手心的雨滴,略有点咸,稍有点涩,这味道很奇特,他将双眼紧闭,觉得自己飘了起来,整个身子横在空中,那雨滴变成了雨注浇在自己身上,凉凉的,丝丝润滑一样,他忘记了一切,忘记了存在,融入水天一色中,他不能自拔,在他面前出现了仙姑,嘴里念念有词,他听不懂念的什么,但是却能感受到他们的虔诚。

    站在雨中的吕双,已经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他与水天融为一体,他成为水天的一分子,夏夜初雨是这样的激烈,涤荡着人的心灵,他没有错过这次机会,也不容他错过。

    夏季的雨,来之猛,走得急,带有明显的季节特征,狂风聚雨过后,吕双用双手捂住脸,狠狠地擦了一把,抬头看天空,好似苍天揭了盖头一样,又现出那些眨眼的繁星,他退回到屋内,拉开灯,脱下淋湿的衣服,他感觉更加清醒起来,这场暴雨过后就是晴天,就是天空的真实面目,任何暴雨都只是暂时的,所以他要对穆珍来一场暴雨,来一场洗涤,让他清醒,让他明白,这个世界是多彩的,爱情应当有,但是并不是现在,而是未来的某个日子,将来功成名就时,或都是到了该成家立业的日子时,当下,不能拘泥于谈情说爱,更不能在此间让人说三道四,影响了自己的成功。

    回到屋里的吕双看了看放在桌子上的手表,时针已指向两点,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他记起年轻时同学被告带走的那个夜晚,他同样睡不着觉,躺在被窝里,不敢喘大气,大家都知道他们俩很要好,而今失去最要好的同学,谁还敢与他交好呢?苦闷中,没有寻找到答案,甚到于他曾想到过自杀,又没有这个勇气,于是在沉寂中,他真的不愿再多说话,他冷漠了,他心凉了,他对身外的人与物漠不关心似的生活了这么多年,其实并非如此,他的关心又能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样么?如今却不同,他就敢管,因为穆珍是他的学生,他应该管,也应该问,至于用什么样的方式,就应当筹划一下了。

    吕双想到这里,心里平静下来,也许是刚才的暴风雨洗涤后的大脑及内心凉了下来,心情平稳了许多,没有了初时的冲动,想到筹划这个词汇来。他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几十年来,他一直保持着写日记的习惯,思索片刻,写下了几个字——先礼后兵。然后长长地松了口气,立时感到一丝困意,他抓住这一良机,躺到床上,拉下灯线,沉沉地睡去。

第六十章 规劝无果

    吕双一夜仅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时,感到头有点沉,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尽快阻止穆珍恋爱的事情,他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再继续下去。

    农村的中学,早上有两节课,一节是晨读课,另一节是正课,晨读时间,吕双将穆珍叫到办公室。因为是早上晨读时间,老师并没有到办公室,只有吕双与穆珍两个人。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办公室吗?”吕双眼睛直视着穆珍,有点冷冰冰地低声问道,吕老师平时本不苟言笑,所以直接了当地问这个问题,让穆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穆珍同样看着吕双,疑惑地摇了摇头,算是最简短有效的回答了那让人感觉极为难受的问话。

    “最近有人向我反映你在谈恋爱,有没有这回事呢?”吕老师看到穆珍茫然的样子,单刀直入地说道。

    “这事简直是胡说,我怎么会谈恋爱,简直是诬蔑!”穆珍有点气愤的回应让吕方很是不快。说完这句话的穆珍立时想到假期里与强子动手的事,当时强子留下的那句“等着”的话来,看来一定是他在捣鬼。但是这个事情,自己又怎么能承认呢?假如真的承认了,面前的这位”老学究“怎么会放过自己。

    “你真的没有谈,人家汇报你的事情时,可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你不要抵赖!”吕双看穆珍并不认可这件事,并没有感到意外,在叫穆珍来之前,他已经想了几套方案,看穆珍不承认,他立即苦口婆心起来。

    “有人这么讲,我也不相信,就你这么优秀的学生,不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但是如果是真的有这样的事情,你可要悬崖勒马,千万不要再继续下去,你们是未成年人,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对异性有好感属于正常的事,但是过早地恋爱,会误了你一生,你明白我说的道理吗?”

    穆珍点了点头,吕双看穆珍听得很认真,继续站在成年人的角度上进行了剖析这个问题:“我是过来人,对于这件事比你们懂得多,爱情是伟大而神圣的,岂能容你们小孩子亵渎?再说了你就是现在谈恋爱,最后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没有什么结果,再者说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学习是最重要的任务,如果去花费经力谈恋爱,学习如何保证呢?你说是不是?”

    穆珍确实听得很认真,就是吕双不说,穆珍也十分明白其中的道理,何况自己也没有真正进入恋爱阶段,自己虽然有时也觉得有点恋爱的成分在里面,但是毕竟两个人没有公开,也没有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反倒是在这种精神刺激下,小娟的学习有了明显提高,自己的学习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怎么能承认自己谈恋爱呢?穆珍十分肯定地说:“我明白,但是保证我没有谈恋爱!”

    穆珍说完,低下头搓了搓手,这个动作让吕双感到穆珍在说谎,但是此时不宜揭穿,就提醒穆珍说:“好了,我也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但愿没有更好!”

    穆珍好像明白了吕双的意思,问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回去吧!”吕双挥了挥手,示意穆珍可以回教室了。

    穆珍会意,转身走出办公室,出了办公门,穆珍一路小跑,他怕被别的老师看到,有点做贼似的跑回教室。

    坐在教室的穆珍心里有些不安起来,他明知道这个事情是强子所为,可是他又能怎么样他,自己不愿也不想为这件事与强子过不去,如果这样作罢,能不能就算完结了呢?穆珍心里乱极了,他明白眼前的这件事情,假如自己不再与小娟接触,估计就不再会有什么事情,吕双刚才直视自己的眼睛里,穆珍读到吕老师对自己所讲的话不信任,尽管如此,吕老师还是给了自己改过的空间。吕老师不想让这件事情再发酵,所以最后提醒自己不要再这样走下去。这件事情应当与小娟说清楚,假如不说清楚,依然继续,恐怕那强子也不会就此罢休!

    穆珍无心再读书,用书遮在面前,眼睛虽然在书上,脑子却已经飞远了。他怎么对小娟说呢?人常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如同面前这件事情发生了,结束有点难一样,他默默地整理着思路,这些天里,自己对小娟有过思恋,但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这也算谈恋爱吗?再说小娟与自己好的原因,全是为了学习,也并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想法啊!

    至于那个强子,纯是一个社会残渣,与他不可能会交好,自己也没有与之交好的理由。穆珍想到这里,最后决定,只有一条,那就是与小娟谈清楚,不再与之交往下去,这样也许就会偃旗息鼓了!

    早上的自习课结束,到了上正课的时间,穆珍已经决定,将这件事就此作罢,凑个时间与小娟谈清楚。早上的课对于穆珍来说有点漫长,他看着老师讲课的嘴巴在动,却没有听进去一句话,如同老师常说那些不好好听课的学生一样“在对眼神”。

    终于盼着下课了,这也是穆珍少有的盼着下课的时候,他从上学以来,上课对于他来说都是很轻松的,即便是在谷城一中学英语时,尽管成绩并不是十分理想,也从没有盼着下课的情形,可是今天他却在盼着快点下课,他好寻找机会找小娟谈一下从此不再接触的话。

    大家走出教室时,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没有动,他拿出本子,在最后一页纸上写下“有事谈谈!”四个字,然后走出教室,向小娟放学回家的路上追了过去。

    刚出校门,穆珍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只身一人,旁边没有什么人,他知道,这是最好的机会,紧跑两步,横在小娟的面前,挡住了去路,小娟愕然地看着站在眼前的穆珍,惊得张大了嘴巴,她看着穆珍气喘吁吁的样子,还没说出话来,便接到穆珍递到手上的纸条,小娟当即展开,愣住了。

    “有什么事?这么急,快说!”小娟催促道。

    “边走边说,这里人太多!”穆珍提醒道。

    穆珍说完,回头与小娟一道向张集村走去。小娟回其舅家吃饭,而对于穆珍来说是漫无目的地跟着她。

    ”早上吕老师找我,有人告我们在谈恋爱,我们是谈恋爱吗?“

    穆珍的话让小娟心里咯登一下,心里说:”这是什么话?“

    小娟立即反问道:”你怎么说的?“

    ”当然不是,我怎么会承认我们在谈恋爱,只是好朋友而已,怎么会是谈恋爱,这事情张然、刘旭昶都可以作证!“

    ”你这么对吕老师说的?“

    ”没有,我只是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别的什么也没有说!”穆珍很坚定地表示。

    “就是没有,难怪昨天大胡子张找我去办公室,表情有点怪,只是没有提及这个词!估计他也只是道听途说!”

    “你们班主任也找你了,这事不好办,我想……”穆珍突然打住了,怕说出来伤了小娟的心。

    “快说,你想怎样?”小娟追问了一句。

    “没有什么,我想咱们以后,以后少往来,不然,不然还会带来麻烦的!”穆珍明显有点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朋友交往也不行么?”小娟惊得瞪大眼睛盯着穆珍,面前的穆珍突然变得陌生了许多。假期的穆珍为了自己,打败了强于他许多的强子,那时她眼中的穆珍真的很英雄,很了不起,而面前的穆珍却懦弱起来,她不相信面前的穆珍还是以前的穆珍不?

    “那,那也不行!如果接触多了,还会招来是非!“穆珍有点祈求眼前的小娟似的,其实穆珍说这些话,也不是内心话,只是当前的情况所迫,在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办法之前才提出来的想法。

    ”那是你的想法,他们能把我们怎么地,我倒要看看他们还能做出什么下贱事!“小娟的嗓门明显提高了许多。

    穆珍听她这么讲,左右看了看,幸亏附近没有人在,接口道:”咱们还是好朋友,就是不要私自交往,行不?“

    穆珍有点央求的神态将小娟逗乐了:”看你这样,好朋友当然是,什么叫私自交往?那就公至交往!”

    ”好,随你怎么说,公至就公至!“穆珍应承道。眼看又到了张集村口,穆珍站住了,再往前走,就快到张然家了,他不便再这么跟着,于是匆匆别过分手,穆珍径直回了学校。

    穆珍明白,再怎么说,小娟也不会听进去,对她来说,他们两个人的交往很正常,学习上的进步,什么也无法取代,这是事实,可是吕老师却不会顾及这些,只要再有风声传到吕老师那里,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呢?穆珍想不透,因为这位老学究的心思,恐怕是没有人猜得透,吕老师能与自己说得那么清楚,已实属不易,如果不按他的提议,结果恐怕没有这么轻松,穆珍想得头都有点大,他不愿再想下去,小娟如果坚持自己的做法,他也只能被动应付,下步如果再交往一定拉上张然或刘旭昶,四个人在一起都是好朋友,谁还能说三道四,即便是有,也足以证明别人的诬蔑是站不住脚的吧!

第六十一章 祸起萧墙

    穆珍怕吕双因为与小娟的事情再次找到自己,于是每接到小娟单独约的纸条,不应不回,穆珍的良苦用心并没有阻止小娟的想法,她希望穆珍能随叫随到,不然就接受不了这种无应无回的态度,本来两个人的交往,张然与刘旭昶都有所察觉,只是觉得四个人之间都亲密无间,也没有什么生疑的地方。

    两天的时间里,穆珍故意疏远小娟,然而事与违愿,小娟的问题越来越多,纸条也传递得频繁了许多,甚至是下课时间,直接在窗外叫到穆珍,让穆珍非常烦恼,但是又有苦无法诉说。

    真应了一句俗语——物极必反,事情发展到一定极点,必然朝着另一方向发展,小娟应接不暇的纸条给穆珍带来的麻烦,避之不及。

    晚上放学时,他们四人照例走在一起回家,张然与刘旭昶这两天也看出来穆珍与小娟的反常,无论小娟说什么,穆珍一反常态,均不接话,引来两个人的怀疑,四个人往常在路上说说笑笑的,无所顾忌,而今却大不相同,他们四个人都沉默了,好像是四个陌路人初到一起,生疏得没有什么话儿可说一样。

    “穆珍,你给我说清楚,这几天你为何不理我?”小娟十分生气地当着三个人的面质问穆珍,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让三个人都有点吃惊。

    “我,我,我……”穆珍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张然看到自己的表姐受穆珍欺负,当然很不高兴,也跟着起哄:“我表姐对你怎么了,你犯得着那么欺负人吗?”

    “你别不问清红皂白,胡说些什么?”穆珍的回应本来是说的实话,可这话却激怒了张然,张然挥了挥拳头:“如果你再欺负她,我的拳头可饶不了你!”

    张然的话显然是说重了,穆珍没有说话,刘旭昶看他们俩人要红起脸,连忙打圆场:“别说了,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大家在一起玩,怎么能这么说呢?”

    “你别打叉,欺负就是欺负,他给我软刀子,让人难受!”说着,小娟竟哽咽起来。

    张然见状,几乎没有什么思考,便扑上去,竟直抓住穆珍的衣领,穆珍一看不好,连忙挥拳,突然想起在警察学校上学的大安曾教给他的几个绝招来,缩拳换手,双手抱住张然抓衣领的拳头,反转一拧,张然轰然倒下,小娟见状,上去扶住张然,黑暗中看着的刘旭昶真不知道拉哪个才好,穆珍将张然翻倒后,又将张然拉了起来,他依然默不作声,他实在不想说,也不愿解释,因为他怕知道的人更多,解决不了实际问题,反而还会给自己增添麻烦。

    站起的张然,拍着身上泥土,依然不依不饶地说:“你小子,以后若再欺负小娟,我还要与你一较高低!”

    穆珍没有争辩,并不是没有什么可争辩的,只是觉得任何争辩都是那么枉然。

    小娟停住了抽咽,她知道这事不能愿穆珍,愿只能愿她自己:“别吵了,再这样吵下去,还有没有完?”

    小娟的话立时起到了安定的作用,大家都沉默了!就是这沉默,蕴藏着极大的当量。

    第二天,张然跑到办公室向吕双诉说了晚上的事,称穆珍欺负二班的小娟。吕双当时火冒三丈:“竟然有这等事,他真的是吃熊心豹子胆,竟敢胡作非为?“

    张然本想让吕双批评穆珍一顿了事,没有想到竟然让吕老师发这么大火,他知道自己已无法拦住发火中的老师,突然明白自己捅了马蜂窝,顾不上多想,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此时的吕双已明显失去理智,正值班级自习时间,吕双直接去了教室,面带愠色站在了讲台上,扫视了全班一眼,然后定了定神,怒吼道:”今天我要在班里宣布一件可怕的事,我们中间竟然有人谈恋爱,你们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吗?就你们这年龄,说没掉灰口袋有点过分,可你们才多大,可以这么讲,你们的人生还没有起步,这个年龄是你们学习的黄金年龄,是你们应当往脑海中装知识,武装自己的年龄,而你们当中竟然有人不听规劝,屡教不改,无法无天,公然与学校对抗,你们还有没有纪律?“吕双越说越气,拿起黑板擦在讲桌上狠狠地拍了下去,只听到一个清脆有力的“啪”,黑板擦一分为二,断为两截。

    下面的同学看到吕双生气动怒的样子,感觉十分搞笑,但是没有人敢笑出声,大家谁也没有注意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穆珍,都挺直腰杆听得聚精会神,好像这比起吕双讲那个《社会发展简史》来精神得多。

    “穆珍!站起来!”讲到怒处稍停的吕双高声呵斥。

    穆珍立时觉得血往上涌,感觉脸**辣得发痛,脑袋膨胀得很,听到吕双喊叫的声音,穆珍缓慢地站起来。

    吕双指着穆珍继续吼:“你还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不?你有什么了不起?别认为学习好点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你还不够资格!”

    整个班级鸦雀无声,大家都懵在鼓里,不知道穆珍与谁在谈恋爱,更不知道吕老师为这事为何生这么大气,教室里的安静更加映衬出吕双的怒吼声调之高,怒吼随之变成了咆哮,这咆哮声早已穿出教室,让许多站在院子外的、隔壁教室里的师生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家都屏住呼吸,听着从初二一班传出的咆哮声,很多人从认识吕双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火,竟然能做出这等异样的举动。

    “别认为今天学习好点,就能代表明天一定会好,其实你现在学习好,以后说不定什么都不是,我教了几十年学,从来没有遇到你这样的学生,我不是说丑话,你们这个班,将来能出个乡镇党高官都难,你们熊什么熊?你们没有一个能熊起来!”吕双越说越来气,也许真的忍无可忍,目的就是要让穆珍真正知道什么叫纪律。

    “今天你在学校里,就要遵守学校的纪律,明天你走向社会,就要遵守法律,这是准绳,这是规则,你不遵守,你就是在犯规,你就是在犯罪,你今天的犯规就是在为明天的犯罪打基础。别以为别人今天不知道,不认识你,当大家都知道,都认识了你是谁,你还是个人么?”吕双的话,如同钢针,针针直刺穆珍的心窝。

    穆珍在心里不停地叫冤:“这是我的错吗?这能全怪我吗?”可是他没有争辩的机会,吕双也不会再给他争辩的机会,争辩只会增加他的愤怒!他默默地站在那里,耳朵开始出现嗡嗡声,他已经听不进吕双说的任何一句话,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唯一能感到的是此时正有一个站在讲台上胡乱咆哮的人正对着自己发着无明火。

    他脑海中时而一片空白,时而混沌,时而杂乱无章的涌进不知名的东西,他似乎已经没有知觉,他似乎又看到一个清静的世界。吕双继续着他的咆哮,教室里依然宁静得落针可闻,穆珍的思绪已经游走于教室之外,不知所向。

    同时怀有复杂心情的还有张然,他根本想不到自己的两句话引来吕双这么大的震怒,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当他听到穆珍与小娟在谈恋爱的话,他也觉得这么唐突,平时他四人一起回家,根本不存在什么谈恋爱,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但是从吕双嘴里出来的,却是千真万确的,这让自己、小娟如何面对呢?他根本无法理解此时穆珍的委屈,此时的他没有丝毫对穆珍的怨恨,有的只是对穆珍的同情,他从心里感觉对不起这位玩得很开心的朋友。

    半个小时过去了,吕双的牢骚已经让他明显感到累了,声音变小了,手开始发颤,他走下讲台,甩手出了教室,大家的眼光随着他的离去的身影而收了回来,集中到穆珍的身上,站在那里的穆珍依然没有动,他已经麻木了,目光呆滞,同桌拉了一下他的裤子,小声说:“坐下吧,老师走了。”

    好像刚从梦中惊醒般的穆珍才“噢”了一声,随着坐了下来。

    这半小时的吼声,随之传遍了学校,全体师生没有不知道初二一班有个小男孩谈恋爱的事情,他的名字叫穆珍。

第六十二章 苦闷出走

    穆珍在吕双的愤怒声中迷失了自己,对于吕双的误解感到万般无奈,大脑的空白,眼前的陌生,逼着他做出一个错误的决定。

    穆珍情绪的低落至极点,他觉得这种误解比捅上自己一刀还痛苦,他不得不离开教室,发疯般地跑出校门,漫无目的地在田野里狂奔,想大声呼喊,又呼喊不出来,在教室里没有流一滴眼泪的他,此时眼泪却如泉涌一样,夺眶而出,直觉告诉他,自己在这件事情里充当了一位极不光彩的角色,自己还没有发展到谈情说爱的地步,仅仅是女孩对自己心有倾慕,别的还能有什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从与王强打了一架,到昨天与张然的挥拳,都是他的错吗?他没有什么不对,唯一不对的就是与吴小娟的接触与认识。吕双好像对自己有仇似的狂哮,对自己公平吗?

    穆珍在学习上还没有解不开的难题,但是在这件事情上,穆珍真的解不开了这个多元化的方程,这件事情与吕双说不清楚,与刘旭昶没有必要说清楚,与自己的父母更不能诉说,这世上还能有谁理解他?还能向谁倾诉心中的苦闷,吕双说的那通话,让他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同学们将来会怎么样看他,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难道还有必要留在这里么?他擦了擦眼泪,仰望着天空,他觉得只有自己的离开才能克服面前的一切难题。

    在穆珍的视线里,闪过一只在天空翱翔的鸟,那是一只雄鹰,正在天空安静地滑翔,穆珍羡慕起这雄鹰的自由,假如自己变成一只雄鹰该有多好,可以脱离这种无休止的纠结,可以自由展翅,获得无限的自由空间。

    穆珍慢慢恢复了些平静,他决定离开这个环境,到外面去看看。沿着大路,他一路向西跑去,远离了学校给其带来的不安,远离那个让其屈辱的世界,他直想跳出学校去看看世界。奔跑中的穆珍已经忘记了饥饿,忘记了亲朋,他面前看到的只有一个字——走,这路要走下去,走得越远越好。

    天黑下来,穆珍依然没有停下脚步,没有明确的方向,没有什么目的,黑暗带来的并非恐惧,他十二岁在谷城一中上学时,就不再惧怕天黑,他离开家门住校时,就对寂寞已经适应,黑暗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惧怕可言,但是此时的他面对眼前的黑暗,却开始有点慌乱。他开始想到因他的出走会让父母多么心焦,他开始想到因他的出走会让学校的师生多么紧张,他开始思索因他的出走带来的后果,可他从出走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已走到哪里?自己身在何处?

    穆珍定身环顾了一下四周,路两旁全是高过人头的灌木丛,前面的路很暗,将他掩藏起来似的,此时的不安,一种难言的疲劳席卷而来,他已经至少有七个小时没有进食,没有喝上一口水了,他感到口渴,耳旁的蛙声虫鸣,都未能掩饰住自己的肠鸣。而在这阴森森的灌林丛中,又怎么能找到他需要的食物与水源呢?随之而来是求生的本能,让穆珍首先想到了村庄与人家。要尽快找到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

    直到此时,穆珍才开始仔细记起自己走过来的路,他下了大道,几乎全是小道,甚至还有荆棘,没有看到什么村庄,更没有看到什么人家,此时开始后悔起来,寻思这么出走不值得,这么出走是对自已前途的不负责任,想着想着,脚步开始放缓。

    穆珍边走边暗想:“出点事情就选择逃避的人,绝对是一个对自己不负责的人!况且这次错误不在自己,而是吕老师的误解所导致的呢?不行,不能再走下去了,一定要回去,一定要回去慢慢解释清楚,或是慢慢克服难关,事情总有过去的一天,何必非得给自己找些新的麻烦?”

    穆珍想通了,开始寻找回去的路,来时的漫不经心,每到一个叉路口,都记不起究竟是选择哪个方向,他望着北斗星辨定了一下方向,凭着一种直觉,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奔去。虽然心里的目标已明确,但是身体的疲劳与生理的饥饿却难以抚平,他不时警惕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回到学校,然后再续后面的事情。”

    也不知走了多久,已不知深夜几时,当穆珍看到一轮弯月挂在空中时,穆珍推断,已经后半夜了,饥饿感已不那强烈,两腿却如灌了铅似的沉重,与身体的困乏之后随之而来的是精神的疲惫,他不停地打着哈欠,然后又一再警示自己,坚持,坚持,再坚持,一定要找到回去的路。

    月亮已经落下,天空只有星星陪伴,田间的蛙鸣也早已不知去向,唯有草丛里的不知名的昆虫还在低吟,穆珍被这份静谧所吸引,突然觉得这世界就是要生活在群体中,个体离开了群体,就只能用形影相吊,茕茕孑立来形容,个体离开群体的恐惧才是最可怕的,没有方向的前进,才是人最最可怕的事情,回到这个群体,就是被人误解也比一个人脱离这个集体强得多。

    行在小道上的穆珍突然感到脚下一软,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吓得立即抬脚,可还是有点迟,那软的东西蜷缩的速度远大于他抬脚的灵敏度,那东西缠在了他的脚上,穆珍立即明白,这一定是寻找食物的水蛇,假如在从前,穆珍是决不敢去碰这长虫的,可现在却顾不那么多,抬起脚狠狠地跺在地上,也许是这一脚正踩在长虫的七寸处,长虫蜷曲的身体松开了,穆珍心里庆幸的同时,脚下麻利地迈开大步,快速地奔跑,路上的杂草不时挂住自己的脚,他顾不上那么多,几百米的小路,他不知打了多少个趔趄,甚至于有几次差点被杂草绊倒。

    上了大路的穆珍开始思索出发时一路向西,回去的方向,一定是一路向东,他根据北头星判定了一下方向,确定脚下的大路正是东西方向,确定了方向,就是自己要走的路,路上没有车辆,有的是路两旁那微风吹过,树叶莎莎作响的白桦林,在这深夜里,他只能站在路中间看到些星光,借着这星光,急速地奔走着,再也不用担心草丛的羁绊与长蛇了。

    穆珍第一次感受到黎明前黑暗的前兆,星星退去了许多,四周安静,田野里的虫鸣好像都已睡去,那情景好似舞台上的大幕拉开的一瞬间,突然眼前亮了起来,由于舞台灯光的瓦数过大,灯光由暗到明,最后变得一切看得清清楚楚,这是大自然的造化,天亮了许多,他终于看清了远处的村落,并隐约听到晨鸣大公鸡的呼喊。

    穆珍第一次感到精疲力尽是什么滋味,他务必要进村去询问一下回家的路,正在寻思中,远处有一个身影向他走来,心里一喜,他迎了上去。走近了,那是一个拾粪的老农,身后背着一个粪篓,手里拿着一个镢头,正东瞅瞅西望望,唯恐错过路边的任何一堆粪便。

    穆珍急忙走上前去,与之答话:“大爷,我问个路?”

    老农被他的叫声显然有点吃惊:“你,你一个小孩,这么早想去哪里?”

    “我想去张集的滨湖中学,该如何走?”穆珍赶紧说道。

    “张集,离这里还有九里多路,前面有一路口向南拐,一直走,就可以看到张集村了。”老农抬起镢头指着向东的方向说道。

    “好,哪里有卖镆馍的呢?”穆珍又紧接着多问了一句。

    “前方路口拐过去,你就会看到,今天是集,什么吃的都有。”老农放下镢头说道。

    穆珍道声谢,头也不回地向前奔去,他太饥饿了,一夜未合眼不说,几乎全天没有吃东西了,昨天中午的那两个馒头,早已经不知去哪里了。

    正如老农说的,集市上稀稀拉拉有几个行人,其余全是做生意的人,早已经摆好地摊,在等着赶集的人来挑选。穆珍还未看到包子锅,却已闻到扑鼻的煎包香,嘴里的唾液好似发了洪灾一样,充满了口腔。他没有看到馍房,却循着煎包香找到了包子锅,那香味早已入心、入肺、入胃了。

    当十个煎包端在他面前时,竟然不知其味地一口气吃下,又要了一碗白粥,入口的甘甜让他自己都疑惑,以前就怎么没有品尝到这么好的粥呢?

    穆珍清楚,假如这包子足量让他吃,就是三十也不在话下,可是口袋里的银子不让他吃这么多,再多恐怕要欠账走不了人。虽然没有水足饭饱,可有了这一阵补充,穆珍觉得身上增加了不少力气,对于前面到学校的路,增添了奔跑的力量。

    付钱后的穆珍擦了擦嘴,撒腿向张集方向跑去,他要争取在上课前赶到学校,不能让更多的人为之担心。

第六十三章 学校遇冷

    穆珍回到学校时,大家才刚刚起床,对于他的到来,大家似乎并没有感到吃惊,没有人知道他昨晚的经历,也没有人关心他去干了些什么,但是由于昨天吕老师的点名批评,穆珍感到大家与他都保持着一种无名的距离,至于这个距离拉了有多远,他说不清楚。

    穆珍由于昨夜的疲劳,走入教室,大家都在晨读时,他却趴在课桌上睡着了,就连中间的下课休息时间,他浑然不知。上课铃响起时,他依然睡得那样香。

    来上课的是平时对他很好的语文老师张勤,班长叫“起立”时,他没有动,张老师示意让大家坐下,然后走到穆珍的课桌旁,推了他一下,穆珍醒了,揉了揉眼睛:“到哪里了?”

    大家听到这句无厘头的话,哄堂大笑,张老师也笑起来并接了一句:“到你家了!快醒醒,给几年没有睡觉似的!”

    穆珍羞得顿时觉得脸发热,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那堂课对于穆珍来说如同掉入云雾般,脑袋时而清晰,时而混浊,耳朵时而有声音飘过,时而又处在悄然无声中,他看着张老师的嘴在一张一合,却没有听明白张老师说了些什么,好似自己去了在另一个世界一样,不知所云。

    放学了,大家都去吃饭,穆珍一个人没有动,他依然想睡觉,此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天,那是一种奢望,因为昨天的旷课,班长告诉他吕老师很生气,都告到学校教务处那里。

    穆珍真的不知所措起来,一天都处在昏昏沉沉中,直到晚上,随刘旭昶回家去住时,在路上发现往日与自己说知心话的刘旭昶也不怎么回应自己。

    到了住处,穆珍被这沉默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不由得问道:“你也对我不相信么?”

    “相信什么?”刘旭昶反问道。

    “你也相信我与小娟谈恋爱吗?”穆珍在红色灯光下注视着刘旭昶问道。

    “这怎么可能,我不相信,可是……”刘旭昶说到可是又停了下来。

    “可是什么,你又想说什么?”穆珍很好奇,两个人在一起住了一年,几乎是无话不拉的朋友,此时却欲言又止,一定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想说。

    “可是你还不知道,小娟昨天晚上就没有来上课,你没在,我问张然,听张然说,小娟正午回去就一直哭,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张然还说他爹已经与小娟的娘联系,转学去县城,不在我们这里继续读下去了,这事闹得没有人相信你谈恋爱是假的,我不相信也没什么用,小娟走了,张然也不愿与我们一起回来了!”刘旭昶说到这里,有点惆怅,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穆珍听得出来,刘旭昶的这叹气声明显对自己的所做表示了不满,可此时又能说什么,又能解释什么呢?

    穆珍虽然困乏得很,此时也觉得很是无奈,小娟与自己还没有发生什么事,就这么委屈地走了,自己还能在这里留下来么?头一挨枕头,便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早自习时,刘主任来到穆珍的教室,直接走到穆珍的旁边,用手敲着穆珍的课桌角,低声说:”你跟我来一趟。“说完转身出了教室。

    穆珍站起身正欲离开教室,教室里琅琅的读书声嘎然而止,全班所有的眼睛全部集中到穆珍身上,穆珍猛然感到一丝惊恐,头也不回地跟着刘主任走出教室。

    站在刘主任办公室的穆珍有点不知所措,两只手互相握着,不知放哪里好。

    ”昨天的事情我听吕老师说了,你从来到这里表现一直很好,对于你的表现我也一直很满意,只是这件事情,闹得全校沸沸扬扬,我也不好收场,前段时间,谷城一中出现学生谈恋爱,一次开除了好几个,这事全县学校都知道,你这件事,我不想这么处理,但是下学年,你给家里说说,可以考虑转到其他的学校,不是我不留你,而是你在这里,学校当前的环境对你也不一定好。“刘主任说得很真诚,也很和蔼,没有一点批评的意思,但是话语中也显出一点叹息。

    平时在别人面前一直很坚强的穆珍,此时的眼泪瞬间打湿了脸庞,自己还能辩白什么,连学校的教导主任都相信自己做错了,这个学校还能再呆下去吗?可是离升级考试还不到半月时间,自己哪里有能力去转到其他学校呢?假如回家与父亲说起这件事,不知道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场景?

    刘主任看穆珍伤心的样子,劝慰道:”这件事你也别伤心,如果你真的有难处,我可以给你联系你们乡镇中学,让你去那里参加升级考试,到时候,你直接去参加那里的考试就行,这样可以吗?“

    穆珍心里宽松了许多,这件事情只要不让父亲知道,就好办得多,现在刘主任出面让自己参加升级考试,相信自己也不会考得很差。穆珍当面点了点头,回应道:”行,我可以走了吗?“

    ”可以了,你听我的消息!“刘主任对即将离开办公室的穆珍叮嘱道。

    走出刘主任办公室的穆珍感到轻松了许多,这里的环境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回到教室时,大家的读书声再次低下来,不少同学停下来看着他,好像对他十二分的不理解,穆珍没有作声,低着头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又是一个难熬的早上,穆珍身在课堂,心早已飞出教室,明天星期天,回到家里如何面对老穆的眼神,这么多年来,他熟悉父亲的眼神,更了解父亲的脾气,家里遇到问题时除了大发雷霆发牢骚,没有任何有效的举措,尽管刘主任同意给自己帮着联系去本乡镇的中学,可这话该如何对父亲提起呢?

    放学时,刘旭昶找到穆珍:”刘主任找你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就是问问我家里的一些事!“穆珍轻描淡写地说,此时不能对任何人提起将转到其他中学读书的事,这对于自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这事情只能像打碎牙往自己肚子里咽,不可传播。

    刘旭昶还想继续问什么,突然听到张然叫他的声音:“刘旭昶,你还走不走?”

    穆珍看张然那神态,完全没有把站在刘旭昶身旁的自己当成一回事,这种隔阂,已经将自己孤立起来,难怪刘主任称,这环境已经对自己十分的不利,穆珍当即感到在这里的日子已为时不远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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