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意外惊喜
从杜集诊所回来后,老穆当晚就让秀花烧了一大锅开水,厨房里灶底的底火加上开水的温度,室内温度升了不少,脱光衣服的穆珍虽然依然觉得有点冷,但是遵照大夫的说法,这也是最有效的治疗方法,彻底地洗了一遍,然后抹了药水、药膏,换上了秀花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将身上有着浓厚硫磺味的衣服脱了下来。按照杜大夫的叮嘱,秀花将穆珍身上换下的衣服、床上被单等床具一并进行开水消毒。正当欢天喜地迎春节之际,老穆一家人却在忙于根治疥癣的“战争”。
转眼就到了大年三十,农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早饭刚过,各家便传来叮叮当当的剁肉声,那声音组成农村中最为简洁明快的交响曲。老穆配合着秀花拿起一棵大葱刚剥下一层外皮,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你大在家吗?”
那是天成的声音,特有的男女混双音,声音中有着男人的混厚,又蕴含着女人的尖嗓。
“在屋里呢!”在大门外正准备放鞭的穆宝回应。
老穆急忙放下手里的葱,迎了出来。
“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不忙了啊?”老穆有点吃惊地问。
这位老同学自打养上他心爱的猪崽以来,很少再看到他的身影,每天除了忙于照顾他的猪崽,就是忙于村里的事务,他成为村里的第一大忙人,每当问起他人呢?得到的回答总会是如果没在村里,就一定在猪圈里。这期间也没少听秀花唠叨他猪圈里的故事。
“再忙咱也得过年啊!”天成摊了一下手,继续说:“过年是我们的年,不能因为养猪就不过年了啊!大家都帮了不少忙,这不凑过年,我请大家吃个饭,也好与大家沟通沟通我这一年的收获啊!”
老穆清楚,今年的猪肉价格比去年增加了不少,天成收入应当还是不错的。
“好,这个好,你致富不忘咱穷人啊!”老穆开玩笑道。
“那是,再说了,咱这不是还没有富吗?”天成撇了一下嘴。
“富不富,还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兄弟情谊!”王天成故意在那“情谊”两个字拖长了些。
“那过会儿去你家还是猪圈啊?”老穆从秀花那里知晓,天成在猪圈那儿搭的房子可以做饭吃,为了照顾好他的猪,吃住在猪圈是常有的事。
“在家,哪里能请你去猪圈呢!”天成抿着嘴笑道。
“好,我一会就去。”天成这盛情难却,老穆自然答应。
“那我再去请其他人!”天成说着,对老穆挥了挥手:“别太长时间,让大家等你久了!”
“你还不放心我,你回不了家我就到了!”老穆举手保证道。
当老穆来到天成家时,看到堂屋正对门的八仙桌前坐了七八个人,这七八个人虽不是村里有头脸的人物,老穆觉得这些人都与天成关系一定不错,所以才被请来一起吃饭。
大家看到老穆进来,都站了起来,对于这位在学校教书的老穆,大家显得有些尊重,毕竟在座的诸位,有文化的没有几个,像老穆有这么高文化的更是没有,所以大家都很客气地向他问候。
老穆环顾了一下围坐在桌子四周的人,感到很疑惑,这几个人都是普通的村民,平时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老同学将这么几个人请来,有什么用意?
老穆也客气地与大家回着话。正拉着家常时,门外跟着天成又进来一个人,大家都认识,这个就是这几天在借用小王庄的地方搞屠宰的卜三,他来做什么?这更让老穆摸不着头脑,这是村里人的聚餐,还让卜三来做东请客的么?
尽管大家都显露出一脸的茫然,出于礼节,大家看到天成回来,还是很客气地站了起来。
王天成看出大家的疑虑,拉着卜三的手解释道:“今天的请大家来,也没有别人,主要是当时帮着我盖猪圈的邻里,卜哥是我请来的贵人,他在我们这里屠宰,实际是帮我,假如真的让我杀这么多头猪,我还真的愁销呢,而他凭着多年的销售经验,不仅销得很好,而且还从外地拉来不少猪在我们这里屠宰,并且都卖得一点不剩,将来也是我人生中的贵人,所以请了来,一起坐下来聊聊。”
老穆这才明白过来,这宴是感谢宴。而帮助最大的就是面前的卜三,老穆沉思的空儿,天成很客气地让卜三坐在大家给自己留的位子一旁,这个座位是贵宾座。
“我随便坐就行,没有必要这么客气!”说着就要在门口旁的座位上坐下来。
天成急忙拉住他:“今天这上座就是留给你的,你如果不坐,那里还有人坐呢?”
众人也都异口同声地附和:“就是,就是!”
卜三也不好再推辞,便在大家眼中的贵宾座上坐了下来。
“今天这个饭,我让大家来,就是对大家给我的支持表示感谢!”天成有点激动地说。
随着天成招呼家人“上菜”的口令一出,几分钟时间,一桌丰盛的菜肴就上满了桌子,天成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米酒,将每位面前的杯子倒满。
“这第一个酒,是我祝贺大家新春佳节愉快的!我带头干了!”说完一仰脖,三钱酒下肚了。
大家举杯的手也一样,往嘴前一抿,抬脸都干了。
“这第二个酒,是对我搞的副业,大家出钱的出钱,出力的出力,给予的支持与帮助表示感谢!”接着又是一个仰脖的动作,洒杯又是一个底朝天。
大家依然跟着喝干。
两杯酒下肚,天成拿起面前的筷子:“也到上午了,请大家先吃点!”
大家略表示客气,开始夹起面前的菜。
酒过三巡,卜三领先端起酒杯:“这几天在这里忙活,大家给予的帮助让我终生难忘,在此,我借花献佛,向大家敬一杯!”
酒喝完,卜三随手从包内拿出一个厚厚的纸袋,放在桌上推到身边坐着的天成面前:“大家见证一下,这是我给天成老弟的猪款,这几天如果没有天成老弟帮忙,我又怎么能在节前赚点小钱呢?”说着再次举起倒满的酒杯说道:“向天成老弟再次表示感谢!”说完轻轻抬了抬手腕,那杯小酒便已见底。
大家喝得很尽兴,不知不觉中已经喝了两个多小时,几个盛荤菜的盘子已经见了底,大家酒足饭饱准备离开时,天成拿出早已准备的红包,递给大家。
“不要见外,无论多少,是我天成的一份心意,这些天来,大家为我的猪圈出力了,没有大家的帮忙,我天成的猪圈也没有今天这么顺利,大家给我帮忙,我岂敢忘,有一天我真正发财了,给大家发一个更大的红包!”天成用两只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圆说道。
接过天成手中的红包,大家很是惊讶,在大家看来,邻里互帮,那是应该的,更何况平常天成也没少帮助大家解决生活中的实际问题。
大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互相客套了一回,才缓缓地收起自己的红包,各自回家。
回家后的老穆,轻轻地打开红包,崭新的十元钞票,他急忙捻开来,一共三张,这三张钞票,是他在学校两个月的工资,他急忙拿给秀花看。
“咱这半年去帮忙,从心里从没有想过拿他的钱,觉得邻里帮忙是应该项的,你看天成真是有心人,有钱了也不忘大家,还给大家红包,下步再有什么事,帮忙的会更多!”秀花虽然嘴上说帮忙不需要他给钱,但是拿到这红包,确有如沐春风的感觉,充满了暖意。
“我这同学可不是一般人,你看他忙得不仅仅是养猪,为了养好猪,掌握技术,他还报了县农广校学习,并且将学来的知识用到自己的猪圈里,可谓一举两得!”老穆有点得意地说。
“他本来就是大能人,你看他平时处理村里的事,井井有条,没有人不夸他的,过春节又这样发红包笼络人心,将来想干什么,都会有人愿意帮他!”秀花很认真地说。
老穆沉思不语,但在老穆心里,这位当年很佩服自己的同学,将来必将前途无量啊!
欣喜过后的老穆一家人,并未沉浸在喜庆的新年里,而是更加关注穆珍身上的疥癣,就是大年初一那天,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别人走街串巷时,他们家却依然在继续着那场消灭穆珍身上疥癣的“战争”。晒被、烫衣、洗澡、涂药,一个都不能少,穆珍发现,身上的疥癣已经成倍地在减少,并且也没有新的发生,穆珍身上的疥癣“战争”打赢在即,穆珍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这件事情,让穆珍明白了一个浅显的道理——全家合力,推山山亦倒,易水也不难。
第三十五章 把脉市场
春节喜庆之际,天成一刻难得轻闲,这两天大家都忙着过年,他一个人在猪圈里忙里忙外,几十张猪嘴等着他一日三餐地喂食呢!天成媳妇莲英早年得了哮喘,不能干重体力活,有时他一到猪圈就要喘上一阵子,大夫给的建议就是多休息,在生产队里时,只是干些轻的活计,包产到户后,由于自己的两个孩子小,田间的活计都是他一个人,幸亏有村里的人帮忙,才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连续几天的受累让他腰酸腿疼,坐下来时,他突然想到有句古语“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来,他突然觉得这话太有道理,体力劳动算得上劳力者,可要想成为劳心者,就当做领导,指导大家来做就行。这最浅显的道理谁都明白,可如何做呢?他呆呆地看着圈内争相吃食的肥猪,想起什么似的,到小屋内拉开抽屉拿出他的小日记本写下了下面一段话:
当前的挣钱的关键是市场,就拿今年的猪肉价格来说,价格比去年长了一毛多,自然养猪是挣钱的,如果猪肉价格不长反跌,那么今年养猪岂不赔钱了么?所以市场价格是左右挣钱多少的关键所在。
写完后,他陷入沉思,他越来越觉得市场这东西确实是个好东西,假如没有卜三来帮着屠宰销售,他真的不知后面的猪肉及下水如何才能销出去呢?看来要想做成大事,务必研究市场,市场就是赚大钱的方向。
虽然农村有句习俗说“不出正月都是年”,那只是人们问候的一个招呼而已,大年初一刚过,年这东西就离你远去,要再等三百余天再来到你身边,所以对于农村人来说,正月初一刚过,农活便悄悄开始了。
节前帮忙得到甜头而又憨厚老实的赵一民初二一大早便敲开了天成的门。
“天成兄弟,过完年我这家里也没有啥事,你养那么多猪也需要个人手不是?你看今年我能不能在你猪圈里长期帮忙,给多给少,你看着给就中!”这赵一民今年六十有二,解放前在地主家里放过牛,后来成了地主家里的长工,解放后因为穷讨不起老婆,到小王庄李家当了上门女婿,人实在不说,做事从不掺假,村里人只要有需要帮忙的,大家首先想到他,送他绰号“憨老赵”。
正因自己忙得腰酸腿疼的天成看到这“憨老赵”自己找上门要来帮忙,心里自然十二分的乐意,当面很客气地说:“你看,我这还真得有个得力的人给我帮着养,我这整日里忙里忙外的也真的忙不过来,村里的事情有时也很棘手,你来我这,我也不会亏待你的!”
憨老赵自然很乐意,听到天成这么说,立即表示:“那是,那是,你看从今天开始,我就在你这里帮着干吧!”
“好,这是钥匙,你中午去猪圈看着该干什么,反正去年你也熟悉怎么做了!”天成说着从裤腰上解下那个拴了红头绳的钥匙,递到憨老赵的手上。
憨老赵出了门,天成招呼媳妇:“今天回娘家的日子,你看我正愁着猪怎么喂养呢?这不有人给咱解围来了,今天正好陪你回娘家。”
天成今天陪着媳妇回娘家,是想会会他的那位两乔——徐一刀。他想着有更多的事情与他的两乔商量。从年龄上来看,徐一刀比他小三岁,可这徐一刀也是个有文化的人,高中毕业的他没有考上大学,当年招工干上了食品站的工作,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他却干得津津有味,在屠宰一线精致独到,虽不是庖丁解牛那么神,却也成了县里有名的一把好手,并且在全市屠宰大比武中,他曾获得过全市屠宰的冠军,从那以后,他成了合同工,成了吃国家皇粮的人。这可是当年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就因为那个冠军,县食品公司想将他调到县里去上班,就因公社食品站不愿意放他走,所以才留了下来。这盖猪圈的主意,起于这徐一刀,从春节前他来帮着屠宰来看,养猪还确实离不开这徐一刀。
从小王庄到天成老丈人家所在的李集村有十余里地,平时来去也方便些,走亲戚自然也就成了家常便饭,自打天成养了猪,走动少了许多,今天才想起来,至少有一个月没有到这老丈人家看看了,期间老丈人来家里时,那时他去镇上开会,也没有见老丈人一面。
今天带媳妇孩子一起走亲戚,交通工具自然又成了问题,家里只有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就是前面坐一个小孩,还有一个孩子没有办法坐上车,这自然愁坏了天成,总不能让孩子自己跑着去啊!
天成与媳妇商量:“我们把儿子留在家,中午让他到咱父母那里吃饭,下次有机会单独带他去看他姥姥就是!”
莲花自然有点不情愿,但是又没有更好的办法,一辆自行车也就只能带他们娘俩,女儿坐前面的大梁上,自己坐后座上,哪能再带上儿子呢?
“与小良商量商量,他也有些日子没有去姥姥家了!”莲花边说边用征求的眼神看着天成。
天成会意地点了点头,回到屋里,对正在桌前趴着写作业的儿子说:“今天我们去走亲戚,没有办法带上你,你看中午去你爷爷家吃饭,好不?”
“我自己烧米汤喝就行!”儿子头也不抬地答道。
儿子懂事了,这语气,俨然是个小大人。儿子乳名小健,大号运良,当年生他的时候恰好是天成去公社运粮的路上听到的消息,于是天成借势就给儿子起了“运良”这名字。今年正读小学五年级,也是老穆在学校的得意门生,学习成绩在班里稳居第一,对于儿子的学习,天成并没有像老穆那样望子成龙心切,而是采用顺其自然的心态,细想自己当年没有考上高中,下学在家务农,不也过得一样好么?何必刻意要求孩子非得考上大学呢?考上考不上也不是家长所想的。正因如此,对于孩子的学习,天成从来不多过问,他所想所问的除了村里的事情,就是自己当下应当做什么,不应当做什么,管好自己才能管好这个家,管好这个村,帮好他的亲邻,这就是一个村会计所想所做的。
刚进娘家村口,莲英便下了车,忙着向站在路旁的娘家人打招呼,天成也不怠慢,下了车,将女儿小妮抱下车,对那些娘家人该递烟的递烟,该叫叔的叫叔,到老丈人大门外时,一眼看到院里站着的徐一刀,只见他右手提着一把菜刀,一只脖子上流着血的公鸡在地上打着扑棱。
“大姐来了!”眼尖的小妹在院里喊道。
“看,姐夫,知道你来,我专门给你杀了鸡!”徐一刀回过头来,看着天成说道。
“谢谢兄弟,看我给带了个什么来!”说着天成指了指靠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竹篮回应。
竹篮上面盖着一条毛巾,徐一刀只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看到,笑着说:“一条毛巾,一个竹篮,卖的什么关子!”
天成笑了笑,顺手将竹篮上毛巾揭掉,一个煮熟的猪头呈现在大家面前。
“这东西好,中午丰盛得很!我还想着你还会给大家带更好吃的呢!”徐一刀继续取笑道。
“还有,下面还有一条大王八呢!”天成说着,示意莲英提起上面的猪头,莲英提起猪头时,下面一个木板,天成将木板拿开,一个鲜活的鳖受惊吓中,将头缩了回去。
大家被这鳖的动作逗乐了,小妹立即跑过来,帮着将竹篮解了下来。
听到院里的笑声,坐在堂屋喝茶的任凡平迎了出来,这位老丈人年过五旬,身体硬朗得很,解放前曾在小王庄的学校上过学,与天成的父辈也有过一面之缘,鬼子进村时,曾为八路军带过路,当年也是一位铁骨铮铮的汉子,一直想参加八路军,因为家里就这一根独苗,父母坚决不同意,看管得紧,自己曾偷跑出来,又被父母找人追了回来,所以才未能如愿。据老丈人感慨地说:“当年如果参加八路军,凭着自己的文化与胆量,至少也会当上一个领导,可天命难违,兵没有当上,只能在家脸朝黄土背朝天喽!”
“天成来了,人都到齐喽!让他们姐妹准备饭菜,我们到屋内喝茶说话!”边说边挥手示意天成与徐一刀进屋里来。
“今年的年景对咱这一家人确实不算孬,田里的庄稼如何好像与我们的关系不大,好歹也就那么几亩薄田,听说你养的猪发点小财!”老丈人看着天成说道。
“哪里发什么财,只是见利了,也没发什么财,这还多亏徐老弟!”天成笑了笑,谦虚地说。
“可别说,这还是你自己的功劳,再怎么说,我也只是帮了点小忙而已。”徐一刀赶紧补充道。
“看,看,还这么客气上了!”任凡平盯着他们二人说道。
“不是客气,我总觉得这几十头猪也赚不了多少钱,今年的猪肉价格上涨了不少,否则还说不准是赚还是赔呢!”天成直言道。
“这倒是,原来只想着养,没有考虑到销,今年国家有个放开肉价的文件起了很大作用,所以肉价涨,自然就对养猪的有益,来年什么情况,还说不准呢?”徐一刀心里清楚如果没有卜三参与进来,就是天成那不到二十头该宰的猪,还不知如何销得好价钱呢?
“我来前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你看今年如你说的是国家的政策放开肉价,如果不是放开,我这也赚不了多少,下步放开了价格,是不是国家不再管了呢!”天成有点疑惑。
“下步不好说,但是如果说市场经济,那就是靠市场,举个最简单例子,如同我们家种的枣树一样,有大小年之分,大年时,枣丰收了,收得多,自然市场提供的枣就多,销售渠道如果不增加,那市场饱和了,价格就难涨,反倒会跌,如果枣碰到小年时,价格自然看好,我们手上的枣自然就多赚些钱,这就是市场所左右的!”徐一刀不亏是多喝了几年墨水,吃国家皇粮的,说出来的话真是一套一套的。
这些话也正是天成思索的问题,这市场是关键,把握好市场,才能赚到钱,这是根本问题。于是接过来说道:“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今年的猪肉价格看好,并不代表来年还一定好,说不定养得多了,价格下来了,养猪就赚不了几个钱,白忙活呢!”
“就是,就是!”老丈人任凡平肯定地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两个真的是做起了家门口的生意,还真说得头头是道!”
“这些是国家政策,国家想让我们富,后面的事情是我们怎么做的事情,假如还如以前那样,一味地等着队里分工,那就只能守穷!”天成接过老丈人话说道。
“所以真正想致富,还是要像你一样,开始考虑市场问题,正如刚才说的枣树一样,会有大小年,大年养猪能赚钱,小年呢,我们该如何应对呢?”徐一刀打了个问号。
“大年我就多养,小年少养,但是这个难以把握,所以我一直在想着这个问题,如果一旦肉有剩余,卖不出去,会不会像现在那个政治课本上说的那样,将牛奶倒入河里去呢?”天成皱了皱眉头,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考虑过没有,猪与枣有着明显的区别,养猪的周期是以年计算的,一年一屠宰,年年会有更新,而枣却不是一年就能挂枣的,所以这猪的市场应当比枣好把握,你想想,如果今年价格高,来年价格低的先兆是大家争相养殖,那么大家争相养时,必然是猪仔价格高,因为猪仔不似枣树,只能靠边母猪下崽才成!”徐一刀的分析很有见地。
“对,看来你不仅是屠宰场上的庖丁,也是市场上的吕不韦。”天成对于眼前的这位两乔又加深了认识,他眼中的这位两乔,原来一直以来只是个杀猪高手,没有想到他对于生财还自有他的理论。
“今年的重点不是养,而是下猪崽,多养几头母猪,就会借机生财了!”天成总结似地说。
“看,看,扯到哪里了,这个问题还要你们俩好好议议,今天在我这里就拉拉家常话好了!”显然,这位老丈人对他俩的话题提不起兴趣,转换话题,不再议那些市场上的问题。
后面的话,天成似乎只是陪着老丈人胡扯开了,毕竟是随便拉些家常事,开心事,所以也就留不下几个字来,回到家里,他又打开小日记本,反复琢磨市场这个问题,又写下一段话来:
今年猪肉市场价格上涨,必然会引起大家争相饲养,猪崽就会供不应求,那我就多喂母猪,多下猪崽来卖,一定会赚到该赚的钱!
第三十六章 “火神”结缘
寒假生活虽然短暂,对于穆珍来说,这个假期愉快而有意义,不仅骚扰自己两个月余的疥癣已经消散,更重要的是他在家感觉到了父母对于自己的关爱胜过一切爱,没有他们的关切,说不定自己依然摆脱不了疾病的折磨。
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老穆这两天一直在思索穆珍开学后住宿的问题。如果再让穆珍住校,说不定还会传染上那可怕的疾病,如果回家来住,灯课后,孩子自己回家来,着实有点不放心,况且浪费在路上的时间让他觉得确实有点可惜。看起来这虽不是个什么大问题,在老穆面前,却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两天里,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寝,秀花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知道老穆碰到问题解不开,就会发痴,一旦发起痴来,如同着了魔般,难以放手,非得等到问题解决,他才能恢复常态,最令秀花担心并不是问题是否得到解决,而担心老穆因为难题引发他曾得过的精神性疾病。
按照当地的习俗,农历的正月初七是送灶王爷的日子,俗称送火神,中午吃完水饺,大点孩子们便会自行找些干芦苇或是苘杆子,四周绑上些易燃的材草,每隔二十公分,用稻草扎个结,调皮些的孩子还在每个稻草结上插上两个鞭炮,小点的孩子,便由家长帮着捆扎好小点的火把,让孩子去追随大孩子去送火神。送火神是有很多讲究的,据村里的老人讲,送火神并非送得越远越好,而是送到邻近村里就行,两个村庄离得近的,火把还没有烧完,就送到了邻村的村口,离得远的,就要绑些长的火把,或者拿着两个,接力去送,直到送到邻村为止,只有这样,才能将火神送走。
太阳刚刚落山,各村的村西口便燃起了火把,如同电影里举火把打夜战的战场般,火把攒动,向西南方向涌去。火苗时大时小,时明时暗,时急时缓,奔跑的孩子们不停地发出“冲啊、冲啊”的叫喊声,混杂着火把中引燃的鞭炮声,组成黑暗田间中特殊的交响乐。在这乐声中,孩子们顽皮欢快,尽情释放着他们的野性,跑累了,他们会挥舞着手里的火把打火仗,那火苗随之变成火龙,伴随着尖叫声在田野里追逐。
老穆住在村东头,自然也就关注邻村送火神的孩子们,他担心孩子有过份的举动,引发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每年到这个时候,他都会静静地站在村口,紧盯着邻村张集村送火神的孩子们,防止意外发生。
从火把离开张集村西口的那一刻,老穆的目光就没有离开火把前行的方向,与往年没有什么不同,火把高低错落,那火把组成的长龙,在黑暗中离自己越来越近,随着队伍距离的拉近,老穆隐隐听到一个孩子的高声呼喊:“快点跑,今天送到村口去!”
这呼喊声立即得到几个孩子的响应:“送到村口去,将火神送到村口去!”
随后便看到几个火势正旺的火把快速身老穆站着的方向奔来。
老穆心里一紧,这是不好的兆头,按照以往的经验,送火神的队伍会沿着村东的大路走上一段距离便会停下来,今天却远远超过了原来的界线,直接向村口扑来,他已来不及到村里叫人,脑子里不时转换着怎么对付这群脱疆如野马的孩子们。
未承细想,第一个举火把的孩子已经冲到面前,借着火光,看到站在村口的老穆,显然愣住了,立即停在那里,将火把扔在了大路上,后来的孩子们也跟着向第一个孩子扔火把的位置投了过来,老穆紧盯着扔掉的火把,没有动,他不用担心孩子们的火把会对自己构成威胁了,他们只要扔在那们位置,对他来说就是安全的,只等孩子们离去,他提了水浇灭就没事了。
然而可怕就在一瞬间发生,突然一个孩子的尖叫声打破了他的思绪,他看到一个孩子慌乱中将火把扔在了一个跑向火堆扔火把的孩子,那孩子随后发出的尖叫声伴随而来,老穆顾不得多想,急忙向火堆方向跑去,他只有一个念头,看看火把砸中的孩子受伤了没有,这动作虽然是老穆出于好心,但对于送火神的孩子们看来却截然不同,他们认为老穆是来为驱逐自己而来,尖叫着,慌乱中丢下手中的火把向后退去,只有刚才被火把砸中的孩子蹲在那里,大声哭喊着,他心里一紧,跑了过去,借着火光,他看清了孩子的脸,这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孩子的棉衣已经被引燃,左脸上如同抹上的锅灰似的,老穆上去一手拉起孩子的手,另一只手用力扑打着棉衣的火烬。
那孩子吓得哭声更大起来,刚才只是害怕火烧着了衣服,现在是害怕拉他的老穆伤害他,所以哭声更大起来。
“你哭什么,快点将身上的火弄灭,不然身上的衣服一会烧没了!”老穆边扑打身上的火烬边说道。
孩子似乎想挣脱老穆的手,口里喊着:“不要,不要!”
“快,快点跟我去家里救火!”老穆不顾得想太多。
老穆拉起哭闹的孩子,向家里奔去,站在远处的孩子们不明白老穆的意思,不敢近前,也不敢过来问上一句,看着老穆将那孩子拉着离去的背影发了呆,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快回家,给张超家里说去!”
这叫声立即提醒了送火神的孩子们,他们回过神来,掉头向自家奔去。后面的孩子看到前面的队伍撤了回来,也不再前行,按照往年的位置,将火把丢在路边也跟着返了回去。
第一个跑到村的孩子跑到张超家里,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快救人,张然被小王庄的大人抓走了!”
张然父母听了,惊得张大了嘴巴,懵在那里。
第二个孩子重复了一句:“张然真的给他们抓走了!”
此时,不明是非的张然父亲急忙抓起院里铁锨,气势汹汹地朝着小王庄的方向奔来,后面跟着那几个报信的大点的孩子。
来到小王庄村口,张超的父亲犯傻了,这黑暗中,孩子让人抓走了,是哪个抓的呢?他搞不明白,随后才想起来问跟着来的几个大点的孩子:“你们看到张超被哪个抓了?怎么没有影儿?”
“只看到在这里,被一个大人抓走了,至于是哪个,俺们也不认识!”其中一个孩子指着还冒着火星的灰堆说道,另外几个也跟着点了点头。
“那,那,这上哪里去找?”张然父亲有点不知所措起来。
“一定是他们村里的!”最初指着灰堆说话的孩子肯定地说道。
“好,进村里去找!”张超的父亲坚定地说。
这张然的父亲名叫张功运,本来没有多少文化,此时的他急于找自己的孩子已经是六神无主,他在村里大声叫嚷着:“是哪个抓了我的孩子,快放出来,你打孩子什么主意,有种的朝我来!”
本来送完火神的刚进入安静的小王庄立即又变得骚动起来,大家听叫嚷声,都走出家门,特别是刚送完火神的小王庄的孩子们立即涌到街头,围着看热闹。
最初围上来的几个大人们看到张功运,只是试探着想了解点情况,里面有认识张功运的走上前问道:“你孩子怎么了,村里哪个抓了你孩子?”
“刚才送火神时,他儿子被你们村的大人抓住了!”说话的依然是刚才指着灰堆说话的孩子。
“你看清楚了,是什么情况抓了他的孩子?”认识张功运的人继续问道。
“当时,当时……”那孩子吱吱唔唔,说不出来。
“当时是有人将火把砸在王超身上,好像是烧着火了!”人群中另一个孩子终于说清了原因。
张功运立即明白了个中原委,变得像蔫了的皮球,没有了言语。
正说着,卫生室的老李头拉着张超挤进了人群,站到了张功运的面前。
“你看这是不是你的儿子?”老李头对着刚蔫下来的张功运问道。
“大大!”站在父亲面前的张超这一叫,立即让其不知说什么好。
“刚才你儿子的脸让火烧伤了,老穆兄弟拉到我这儿简单处理了一下,正商量着给你送回去,你就叫嚷着上门要儿子来了,这真是不打不成交!你得感谢人家老穆兄弟才是,你儿子的棉衣烧着了,要不是人家老穆,你儿子说不定光着腚回家了!”这最后“光着腚回家”几个字立即将大家逗笑了,张功运也跟着笑起来。
“真的不好意思,俺没有弄清楚实情,真的对不住,明天俺一定来道谢!”张功运说着,握住了老李头的手:“你看你提到的老穆兄弟在哪里?俺明天专程来表示感谢!”
“不冤枉人家就行,假如真要谢,你明天来了再说吧!”老李头回应道。
张功运点了点头:“好,好,怎么会冤枉,这不是不知不怪吗?”说着挤出人群,带着儿子回家不提。
正月初八正是滨湖镇的大集,张功运早早到集上买了一篮鸡蛋,骑车便到了小王庄,走到庄头恰遇到站在学校门口的王三元,上前搭话问:“给你打听个人,你们村的老穆兄弟在哪里住?”
“你找老穆有啥事?”王三元有点疑惑地看着他。
“昨晚上他救了俺儿子,俺是来谢谢他地!”张功运有点不好意思。
昨晚的事王三元虽未在场,也已耳闻几分,只是没有想到张功运来得这么早。他指了指身后位于他那看校屋后的小院说:“那就是他家,你去就行,刚才还看他提水来着!”
张功运与王三元道了声谢,便推车进了老穆的家门,站在院里的老穆听到刚才与王三元的对话,早就有了思想准备。
“你看,这事,当时碰巧看到你儿子让火把砸中,所以才不顾一切地将他领到卫生室去让老李哥看了看,你还真的客气上了!”老穆看到进门的张功运,还未等他开口便说出了早已准备的几句话。
“昨天只听回去的几个孩子乱说,所以也没有问清楚清红皂白,说的那些混帐话别往心里去,我真的要谢你,昨天回去听我儿子说,当时只知道疼,也不知道你会怎么收拾他,也难怪村里的孩子胡说了!”张功运说着,将挂在车把上的鸡蛋篮摘了下来放在地上。
“你太客气了,进屋里说话!”老穆招呼着张功运,边对在厨房看书的穆珍喊道:“穆珍,快去叫你娘收拾做饭!让你叔在咱家吃饭!”
老穆突然觉得面前的张功运是个实在人,昨天说来谢,这一早就赶了来,说明人很诚信,并且也有十二分的诚意,提不提东西来都无所谓,关键是人说来就来了,这才是做人的本分,老穆从心里爱结交这种守信的人。
屋里坐定,老穆拿起水杯了倒了一杯水放在张功运面前,家长里短地絮叨起来,当张功运听老穆谈到穆珍在滨湖中学读书时,张功运很感兴趣地问:“读初几?”
“初二!”老穆随口答道。
“我儿子也读初二,在一班!”张功运回应道。
“同班同学!”老穆有点吃惊。
“真是凑巧!”张功运也惊呼道。
两个人说话立即近了许多,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老穆与张功运两人的话题开始转向学生那里。
“这么说,我孩子经常提起他班里学习第一的学生就是你儿子了!”张功运直言快语道。
“哎!他这学期考得还可以,就是在学校住有点受委屈!”老穆叹了口气回应道。
“怎么?离这么近还用住校吗?”张功运觉得小王村虽然比起张集村离学校远了点,可也不至于非得在学校住,毕竟小王庄与学校连一个村都未隔,甚至于学校的铃声在家都能听得到。
“我们虽然离得近,但由于不是一个乡镇,所以我们村的学生都去了我们的镇中学,所以在滨湖中学的学生就我们一个。”老穆很真诚地表白,让张功运突然觉得,两个学生何不住在一起,一来解决了孩子的住校问题,二来对自家孩子的学习也会有很大帮助,但话到嘴边,突然怕老穆不同意,未说出口。
老穆此时也有这样的想法,却担心给对方添麻烦,再者就是家长同意,孩子也不一定合得来啊!所以这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将自己的想法咽了回去。
看着太阳已经升至房顶,张功运起身准备回家,老穆再三挽留,看张功运执意回去,连忙将那筐鸡蛋提起来。
“说起来孩子是同学,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鸡蛋我不能留!”边说边将篮子往车把上挂,张功运手急,拉住老穆的手:“别再客气了,算我给孩子带的礼物还不行么?”接着推上车子出了大门。
老穆茫然地站在门口看着张功运骑车离去,若有所思地长长叹了口气:“哎!”
第三十七章 柳暗花明
回到院子里,老穆依然在琢磨着张功运的话,尽管两个村离得并不算远,但是他们在此之前却并没有一面之识,就是昨晚怕他误会,才没有出来见他一面,听村里熟识他的人介绍,这张功运曾读过几年书,在农村也算得上肚子里有墨水的人,再加上今天上门道谢显露出的真诚,老穆认定张功运也是个朋友场上的人。
不让穆珍在学校住宿,那是老穆十头老牛也拉不回来的决定,张集村紧邻学校,并且村里学生多,在那里借个地方住是最好的选择,可刚刚一面之缘的张功运面前,确实也说不出口,对于穆珍的新学期的住宿问题,还要再想办法。
老穆刚才那声叹气,只是觉得穆珍的住宿实在就近解决不了,还是暂时住在家里,如果找到合适的可借宿的地方再定也不迟。
老穆思考了一会儿,似乎也没有什么着落,便踱步到厨房门口,对着穆珍说:“开学后,我不想让你住校了!”
“回家来住吗?”正在看书的穆珍抬起头看着老穆回应道。
“对,先回来住些日子,再想办法,骑着驴找马,总会有办法的!”老穆说这些话时,显出些许无奈。
穆珍听到回来住,心里有点不情愿,那意味着老穆每天晚上还要去接他回来。从小王庄到学校并不隔庄,但是三里多的夜路,黑灯瞎火的不说,特别在在两地的中间地段,还有一个桃花寺留下的土堆,后来成了人们口口相传的死亡之所,许多年来,尽管人们从没有见到过什么,但从老年人嘴里讲出的那些神灵志怪故事,夜晚走到那里时,想起这些鬼怪故事,足可以让你头皮发麻。很多人都清楚那只是自己吓唬自己,但是如果真的轮到自己夜晚走过时,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些恐吓自己的故事。假如再碰上下雨的天气,那段泥泞的路面,更是让人苦不堪言。
老穆虽然有文化,也不迷信鬼神,但是自己一个人却不敢走夜路,刚来滨湖中学的那学期,每次晚上去接放学归来的穆珍时,总是要让秀花陪着,特别是风雪天气,用“受罪”两个字形容实不为过。这是穆珍极不情愿看到的,所以穆珍不乐意这么干,但是仅凭一个孩子,也确实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穆珍点了点头,这么多年来,穆珍从老穆的眼神中就能领会老穆的意图。
“刚才,刚才来的是你同学的父亲!”老穆迟疑起来,因为刚才只顾想心事,忘了问及张功运儿子的名字,所以现在与穆珍交流,突然如断电的喇叭,卡住了。
“我知道,他儿子叫张然!”穆珍看着老穆不言语,补充道。
“你怎么知道是张然的父亲!”老穆有点吃惊。
“刚才他一进咱的门,我就看着面熟,你刚才一提我同学,立即想到是哪个了,长得很像!”穆珍说得很轻松,他家在村东头,离学校也就几百米。”穆珍提到这,有点兴奋,把刚才的不快全部忘掉了。
“可不可以跟他去住?”老穆试探着问穆珍。
“这,真不知道,见了面可以问问,他对我挺好的!”穆珍很轻松地答道。
老穆沉默了,刚才他怎么就不多问上一句话呢?他为自己刚才的犹豫自责起来,老年人不止一次说的“张口三分利”的勇气哪里去了呢?穆珍对于张然的好感,自然给老穆吃了颗定心丸,他的那种穆珍不乐意的担心有点多余了。转念一想,张功运前脚刚走,自己就追上去问显得有点唐突,弄不好还让人家笑话自己鲁莽,不如再想想别的办法。
穆珍早就厌恶了学校里的住宿环境,只是觉得碍于老穆的想法,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染上那可怕的疥癣时,他一度想到离开那个鬼地方,可身上有了皮肤病时,自然也休于启口,如今病已彻底治好,并且父亲也同意自己借宿的事,他脑子里瞬时想了好多离校近的同学,一个一个地在脑海中筛选了一遍,他写在纸上的五个名字中,最后一个——刘旭昶,心里顿时亮堂了许多,穆珍曾经去过刘旭昶在张集村住的那两间小屋,两间外观看起来很有历史的土屋,没有院墙的老土屋,屋前的那棵大榆树给穆珍留下深刻印象,冠大如伞,几乎全部盖住了土屋,虽然土屋外观看起来很旧,但是屋内收拾得却很干净,除了一张大床,就是一张旧式的桌子,如果能跟他住,也解决了自己晚上学习的问题,这绝对是一举两得的事情。据刘旭昶说,家里还有一套新房子,父母与姐姐住着,这个小土屋是自己与弟弟住着。
穆珍想到这里,恨不得立即飞到学校,见到刘旭昶并商量借宿的事情。
有全家治疥癣这件事,穆珍想到要想解决好自己借宿的事,还要全家共同努力。穆珍起身走出自己的卧室,来到老穆面前,对正在院里站着抽烟的老穆说道:“大,我有个同学,自己与弟弟住着两间老屋,我想跟他住,你看行不行?”
老穆眉头紧蹙,回应道:“他家里什么情况?学习如何?”
“学习还行,家里的情况!”穆珍迟疑了一下,继续说:“不知道!”
“你能找到他家门,咱爷俩现在去趟!”老穆突然提出的想法让穆珍有点愕然,真的想不清楚老穆为何这么急就去同学家里。
“这个,这个……”穆珍真的不知如何回答,支吾起来。
“你觉得不太行还是,我们爷俩去他家看看,你到人家家里去住,我也应当见见人家家长!”边说边推出那辆“老泰山”,插在院里,然后提出张功运提来的那篮鸡蛋,挂在了车把上。
老穆觉得当下解决穆珍新学期的住宿问题是全家的首要问题,一刻也耽误不得,早上错过了,这次不可以再不努力了。
毕竟路子不算远,爷俩没说上几句话,便到了张集村口,他按照穆珍指的路进了村,很快便找到那两间老土屋,屋门开着,穆珍对着屋门喊道:“刘旭昶,刘旭昶!”
“谁叫我?”说着一位圆脸蛋,还透着点稚气的孩子跑到门前伸出头来。
“穆珍,你来找我?”男孩觉得很吃惊,跑出门拉住了穆珍的手。
“这就是刘旭昶。”穆珍拉着刘旭昶的手对站在榆树下的老穆说。
老穆点了点头问道:“你父母呢?”
“他们在新院,我带你们去!”对于刘旭昶来说,他并不了解穆珍父子找他父母有什么事,只是觉得同学来找他感到亲切。
当他们三人站在一个红砖红瓦的院落前时,刘旭昶有点兴奋地说:“这是我的新家!”说着推开了那扇带着两个大铁环的大木门,老穆看着这院落,突然觉得这家主人确实不一般,这院落在全村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院落了。
“快进来,大,咱家来客人了!”刘旭昶一边招呼老穆爷俩进来,一边对屋里的父亲叫喊。
这叫喊声显然惊动了屋里的大人,一个中年男子从屋里走出来,恰好看到推车进来的老穆,面露疑色:“你是?看着面熟得很!”
“我儿子与你儿子是同学!”老穆看着刘旭昶的父亲也有点面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快进来,快进来。”边说边对插上自行车的老穆往屋里让。
“我就在前面的小王庄,今天听儿子提到你们儿子,想着来拜访您!”老穆客气地说道。
“哪里能拜访,一辈子同学三辈子亲,您太客气了,你一进门我就看着你面熟,突然想起来了,你在一中毕业的,对吧?”刘旭昶的父亲问道。
“对,五六届的!您也是?”老穆若有所悟。
“是啊,我是五八届的,晚你两年毕业!我叫刘学峰!”刘旭昶的父亲接口道。
“那时我们还说过话,只是这么多年都忘记了!”刘学峰很客气地说。
“那是,我叫穆可贵,这么多年了,我们还能记起来,真是不容易!”老穆感到面前的这位学弟现在生活还是不错的,不然怎么能在村里盖这么体面的房子。
“哪里能忘记,那些激情的岁月,一辈子也难忘记啊!”刘学峰感叹道。
“就是,我们当时还在学校共同参加过大生产劳动呢!”老穆接着说,老穆觉得叙叙旧,然后再说正事,这正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了。
“就是,我记得你还是班里的班干部,带着全班喊过号子呢!”刘学峰显然对于当年的老穆留有深刻印象。
“那都已经成为了历史!现在都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记得这么多,看来我们也是有缘人!”老穆有意在引向正题。
“有缘啊,我们虽不是一个年级,但也是同校的校友,现在孩子们又成了同学,也是亲上加亲了!”刘学峰继续说道。
“今天来找你,还真有点事需要你帮忙!”老穆听到刘学峰套近乎的话出口,觉得到了正事登场的时候。
“你看见外了不是,也是老同学了,有事就直说,只要能帮的我会不遗余力!”刘学峰拍了下胸脯,很干脆地回道。
“我儿子穆珍在学校住了一年,不想在学校住了,因为与你们不是一个乡镇,所以在这学校读书的就他一个,晚上回去住很不方便,想借宿你家,你看这方便不方便?”老穆觉得这会儿叙旧的话提出来这个自然也不会显得唐突,并且正如刘学峰说的能帮的自然会同意的。
“这个没有问题,孩子住的是两间土屋,不知你嫌弃吗?如果不嫌弃,自然是个好事,哥俩还可以互相帮助!”刘学峰回答得相当果断。
老穆心里立时觉得如释重负般的轻松起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学峰继续说道:“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是屋内我收拾得很干净,原来是老大与老二在那里住,你儿子来了,我就让老二住在新院里,你放心,自家的孩子,什么都好说!”
老穆觉得面前的刘学峰真的是帮了自己的大忙,这个已经骚扰了自己几天的问题,没有想到在这里迎刃而解,实在觉得有点欣喜若狂。
“那就太谢谢你了!”老穆不知如何感激,于是说得有十二分的诚意。
“不用太客气,我们这同学加上孩子们这同学关系,都是几辈子积的缘份!”刘学峰小有激动地说。
老穆点了点头说:“你看,我这心里包袱放下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拉呱,我还要回去办点学校的事情。”老穆准备起身告辞。
站在一边听他们俩说话的孩子一声不吭,此时也显得有点兴奋,刘旭昶拉住穆珍的手说:“以后我们住在一起,我再有问题请教你更方便了!”
一年来,刘旭昶很佩服穆珍,简直是心目中的同龄老师一样,此时听到穆珍与自己一起住,自然高兴得蹦了起来。
穆珍也很开心地点了点头,跟着站起来老穆走出屋门,刘学峰紧随其后,忙着将老穆提来的鸡蛋往车把上挂:“你看来了还提东西,让我觉得不好意思!”
“大过年的,提点礼物,就算看家里老人了!”老穆觉得此时与刘学峰的关系拉近了,于是便说出看老人的话来。
两人又互相谦让了一回,最后还是老穆的坚持,将鸡蛋留在了刘学峰家里,随后带着儿子回到家里。
第三十八章 种猪冠名
刚到家的老穆,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便听到大门外说话声:“今天老穆哥在家吗?”
这声音熟悉,是王天成的声音,他来一定又有什么事情,这位近来忙着当“猪官”的同学,现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老穆想到这里,天成已经进门来,向他打招呼:“老哥,我这是来了两趟了,第一趟你前脚走,我后脚到,没有碰到你,现在凑巧,我在街上看到你回来的身影,就赶紧来找你。”
“你现在是大忙人了,怎么又有时间想起我来了?”老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
“现在我怎么会忘了哥哥您,看你说的,跟我是薄情寡义的人似的。”天成逗趣道。
“过节的这些天里,我满脑子就是给孩子想法解决借宿的事,也没有顾得去你那里坐坐,这不,刚从张集村刘学峰那里回来!”老穆说着走进屋里,天成随着跟了进来。
“学峰,你认识,与我还有点偏亲!”天成听到老穆提到张集村的“刘学峰”三个字立即接口道。
“你认识,那就很了解他了!”老穆突然对天成谈起的学峰感了兴趣。
“了解不少!当年他高中毕业考了个什么学校来者,好像是毕了业可以做机械什么的,恰好那年发大水,我们这里道路都淹了,大家只顾赈灾,加上交通不便,没能及进办理入学手续,后来水下去了,一切恢复了正常,离开学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他去学校报名,学校告知他,来得太晚了,已经入不上,就这样他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可惜了!后来时不时还给报社写个小稿,赚点酱油钱,也算半个文人,不知什么原因,后来就不写了,他兄弟三人,他是老大,老二是滨湖中学的数老,老三现在是乡里的党委秘书,在村里也算是不错的人家了!”天成一口气说这么多,老穆对此不感兴趣,老穆想听的是现在做什么发了财,家里盖起的那在村里数一数二的院落,已经足以说明当前的学峰真的非同一般。
“那他现在做什么呢?看上去也不是一般的老百姓!”老穆问道。
“他脑子活,听我媳妇说,这几年,他在做食品销售,听说赚了不少钱,他一边销售还一边让那嫂子在集上销售食品,自然赚了钱回来,家里生活在村里也数一数二的。”天成说着,脸上溢满自豪之情。
“看他那院落着实不一般!”老穆语气中明显表示出羡慕。
“看,我们只顾说道他那亲戚了,你说说有什么事?”老穆含笑看着天成问。
“弟的心事你当哥的都猜到了,我还真的有事求你呢!”天成回道。
“你现在猪圈里的事,我可帮不了什么忙!”老穆觉得当前天成每天除了猪圈,就是村里的事情,村里的事情,天成从来不求别人,他都能应付自如,求帮忙只能是自家的私事。
“还别说,就是猪圈的事呢!”天成恳切地回应。
“那我还能帮上什么?”老穆有点疑惑。
“今年我准备偏重于养母猪,繁育小猪仔销售,想给自己的猪圈起个名字!”天成觉得老穆上学时高自己一筹,再加上这些年在学校教学,自然肚里墨水就多,起的名字也会文雅些。
“就是一个母猪圈,能起个什么名字,育雏场,种猪场,这些都是通用的名字!”老穆沉思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天,思索中。
站在院里听他们俩议论的穆珍好似对于起名字来了兴趣,跑进屋里拿了张纸与笔,写下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几个字来,穆珍觉得这猪圈应当与联产扯上点关系,于是又写了“联产种猪场”几个字,若有所思地走出屋,来到老穆与天成身边,递过去那张自己写有字的纸。
“联产种猪场!”天成读出了声,一拍大腿,惊道:“这名字好,联产与连产谐音,这种猪场要的是数量,连产预示着有更多的猪仔,再加上这几年联产承包责任制提得这么响,联产种猪,这几个字容易让人记住,我看行,老穆哥,你看这名字如何?”天成征求的口气打断了老穆的思路。
“联产种猪,这名字响亮,正如你说的,这名字与种猪场联系起来,恰到好处!”老穆连连点头道。
“就用这个名字,明天正月初九恰是个好日子,先用红纸写上挂出去,同时请大家放鞭炮庆祝一下!”天成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老穆明白,天成说的庆祝其实就是想宣传一下,让更多的人知道他的种猪场,以便让更多想喂猪的农户都来他这里购买猪仔!
“这样好,不仅请村里的人,还当请些邻村有头脸的人来,让他们知道,给你宣传宣传!”老穆提议道为。
“我也是这个意思,有了名字,就可以让更多的人知道,这样才能将猪仔卖出个好价来!”天成很肯定地说。
“那你尽快买几张红纸将名字写好!”老穆提醒道。
“这红纸已买好,就请你来写上去呢!”天成知道老穆在学校时,字写得就是班里最好的,每次出宣传栏,老穆都是主角,这题字非老穆莫属。
“这事能帮,只是写大字的毛笔到哪里去找呢!”老穆听到天成将题字的事交给了自己,欣然接受,并且直接想到的就是笔的问题。
提到笔,让老穆想到自己在学校时曾看到美术老师将麻绳剪开,然后拆开一头,平铺按压自制的大毛笔来,他立即又解释道:“笔的问题,我自己解决,你只管去请邻里八乡来参与的人就行!”
天成点了点头:“行,我这就去请!”说完,扭头出了大门,向街上走去。
望着天成远去的背影,老穆突然觉得这位同学的高大来,当年虽然学习不如自己,但是今天的天成却强过自己许多,敢想敢干,只有这样才能成就大事,而自己顾步自封,很多的时候,还给自己的不干去找理由,特别是在问题面前,最大的就是情绪失控,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到头来一事无成。而天成的处事,不仅为人称道,而且稳健有余,遇事有思路,处事不糊涂,这就应了古人那句“天生我才必有用”话来。
老穆用那熟悉的动作掐灭了烟头,走进屋拿出一根大麻绳来,拿刀从一头砍下一段来,然后用手仔细地将拧在一起的麻捻开,又用锤子放在平板上轻轻地砸平,然后在连着一那段绳子与木棍捆在一起,一个有粗大笔头的简易毛笔便做好了。
老穆先用水湿了一下,然后又在木板上试着摁了一下,随后快速地写出一个“联”字来,老穆的行草虽然与书法家不能相提并论,但也下笔有力,行如流水,一般人也难有此功底。
老穆正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门外有个孩子跑进来,一只手里拿着一卷红纸,另一只手托着一大瓶墨汁,气喘吁吁地说:“大爷,我大让我送给你的!”说着将纸递到老穆手上,来的孩子正是天成的儿子、老穆当下最得意的学生小键。
“来得正是时候!”老穆将纸卷解开,将纸对折起来,裁成两开,平铺在那张刚铺上旧报纸的案板上,接着拿过一只吃饭的瓷碗,将墨汁倒入碗内,将自制的麻毛笔的笔峰放入瓷碗的墨汁中蘸足了墨,站定身形,手执捆着的木棍,带动棍下的笔峰,手腕并用,行笔自如,浑然一体,那拟定的“联产种猪场”几个字赫然纸上,一旁站着的小键直呼“真好!”
第三十九章 宣传有方
从老穆家出来的天成,回家后,一方面安排儿子给老穆送墨汁,一方面自己写起了告示。
告示
小王庄南猪场正式改为“联产种猪场”,明日上午十时在小王庄南场举行开业典礼,敬请各位乡里乡亲光临。
联产种猪场
农历正月初八
天成将告示抄写了二十份,然后拿上自制的糨糊骑车出了门,在邻近方圆十里的村庄各贴了一张,然后又亲自登门拜访了部分村里的支部书记,当面邀请到现场捧场。
正月初九,正在农村习俗“三六九朝外走”的好日子,天气晴朗,空气好似凝滞般,没有一点风丝儿,早饭的碗刚放下,天成便让帮忙的人将村里的大喇叭架在了自己猪场紧邻的晒场上,放起了《我的中国心》,同时将老穆昨日写的“联产种猪场”几个大字贴在了猪圈了后墙上,太阳升起来,让那些挤在草垛前晒太阳的人们有点暖洋洋的感觉,时针刚过九点,十里八乡好奇的人们就慢慢朝小王庄汇聚,不到半小时功夫,晒场上聚了几十人,有头戴毡帽的老人,有抱孩子的中年人,还有在人群中奔跑穿插的孩童,嬉笑追逐声配合着大喇叭播放的音乐声,沉寂了几天的晒场立马变得生机勃**来。
小王庄的村支书穆相书今天是天成请来的主持人,天成明白,穆书记虽然年龄在周边这些村里的书记中算不上资格最老的,但是以他的威信,特别是有他在政府当领导的大哥的支持,他绝对称得上在这里村书记中最德高望重的,让他来做主持人,最合适不过。
离上午十点还有一刻钟,天成约定的几位村书记都到了,大家互相谦让着围坐在猪圈管理房中的小圆桌前,随便聊着家常,等着开业典礼的正式开始。
正说着,天成陪着穆相书走了进来,大家对这位穆书记一点也不陌生,所以全都齐刷刷地站了起来,表示对穆书记的尊重。
穆书记对着大家右手握拳,左手执掌,自然抱拳,面带微笑对大家说:“我给大家拜个晚年了!”
大家齐声说:“也给你拜个晚年!”
大家家常里短寒喧了一阵,十点钟的钟声响过,天成招呼大家出了屋门,背朝猪圈的后墙贴的“联产种猪场”那几个红纸黑字,面向晒场上人群站定,喇叭声嘎然而止,孩子们的追逐也立即偃旗息鼓,全都聚精会神地等着面对人群站着的几个人的开场白。
天成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拿起话筒,高声说道:“今天是我这联产种猪场开业的日子,在此我代表全家向前来参加这次开业典礼的邻里乡亲表示最诚挚的感谢,特别是各村的村支书,在百忙中赶来参加这次开业典礼,我感到非常荣幸,并表示我最衷心的感谢与支持。下面请我们村的村支书穆书记给大家讲话,请大家欢迎。”天成说完接着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鼓掌。
就这样,在不见鲜花、不见剪彩、甚至看不到“开业典礼”四个字的情况下,只有天成简短的开场白中,种猪场的开业典礼就算开始了。
穆相书扫视了大家一眼,用手拉了一下他的衣领:“我们村的这个养猪场,在十几天前,大家就已经不陌生,大家集中在这里购买到称心的过年猪肉,给大家餐桌上送上一份厚礼,这是我们全村人的骄傲,我们村原来曾有桃花寺,那时确实是远近闻名的热闹村,现在桃花寺不见了,我希望通过这种猪场,继续恢复我们村昔日的热闹与繁荣。”
穆相书稍停了一下,继续讲道:“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就是让大家富起来,大家如何致富?等是等不来的,只能让我们抓住机遇去干,去年的时候,政府给大家提供了无息贷款,这是好机会,也是好机遇,我们村的天成同志抓住了,盖起了这些猪圈,并且收益还相当不错,为了带动乡亲们的养殖业,天成同志又将猪圈改成了种猪场,给愿意养殖的人提供猪仔,这是个好主意,天成同志对我讲了,我全力支持,为大家谋福利,我们没有理由不支持。我相信,在天成同志的带动下,大家会齐心协力搞好家庭养殖,一定会有好的收获。”
听到这里,天成又带头鼓起了掌,大家也跟着鼓起来,也许是穆书记的话语激起人群中人们的共鸣,掌声比刚才响了许多。
穆相书看掌声停下来,又接着说:“今天借此机会,给大家拜个晚年,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幸福,同时也预祝大家来年过上一个更加祥和、富裕的春节。”这最后一句话天成清楚得记得这是去年在公社开会时,公社书记在春节后的第一次会议上讲的话,穆书记搬到这里,恰到好处。
天成看穆书记讲完,又带头鼓起了掌,掌声停下来时,天成会意地向站着的各位书记笑了笑,问道:“你们谁还讲几句?”几位书记均摆了摆手,表示没有什么话讲。天成回头对大家接着说道:“下面我给大家介绍一下种猪场的情况,我这种猪场总计二十间猪圈,按每个猪舍养十头猪计算,总计最多也就养二百头,二百头猪对于我们的市场需求只能算是九牛一毛,所以我最大的心愿是带领大家一起养,利用这些猪舍,我为大家提供可饲养猪仔,大家看好不好?”天成最后将答案留给了大家,这是天成讲话的聪明之处,他总是优先想到听众,而不是他自己。
“好!”人群中不知是谁接过喊了一嗓子,随后便听到更多的叫“好”声。
天成看自己所想的开业典礼的氛围搞得比预想的还要好,便接着说:“为了表示今天大家的捧场,特意准备了节日喜糖供大家品尝,说完抓起帮忙人手中捧着盒子里的喜糖,向人群中洒去,穆书记也跟着抓起喜糖洒向人群,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大家争相低头捡拾落在地上的喜糖。
天成看着捡拾地上喜糖时兴奋,自己顿时觉得种猪场有这些邻里乡亲的支持,红火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大家品尝着抢到的喜糖,渐渐离去时,天成看着缓缓离去人们的背影,对留下来的各位村支书说道:“中午我略备了薄酒,请大家留下来,开怀喝上一杯再走。”天成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各村的领导级人物,有了他们的说辞,可能会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这些都是不可估量的。
中午的饭菜比较丰盛,十个大碗以鱼肉为主,当拆开的一箱酒都喝完时,大家基本酒足饭饱,就在这酒桌上,大李庄的村支书李玉光表示,自己回去也盖个猪圈,就等天成的猪仔进圈了,至于数量,到时候再定。
天成一一送各位村支书离开小王庄,回到家看看太阳又落向了西山,他急忙向猪舍走来,赵一民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着为猪调配饲料。
“老赵哥,你看今天把你忙得不轻,我这里的事情将来可能会多起来,全靠您老哥帮忙了!”天成打了饱嗝说道。
“兄弟说哪里话了,解放前俺给地主干长工,那时根本没有地位,到年底给的那点钱连个新年都过不好,现在新社会,兄弟对我这么好,我感谢还来不及,去年只是帮个忙,从来没有想过兄弟给钱,兄弟过节还想着我,这事让我感动得几天都没有睡好。”
“您先忙着,今天村里我还有事情去处理!”天成说着掉头回了村里,赵一民看着天成有点摇晃的身影,长长地叹了口气:“哎!做啥事都不容易啊!”
离开猪圈的天成没有回家,而是到了书记穆相书家,他对这位书记是很敬重的,今天他的讲话如在耳畔:“国家改革开放的政策就是让大家富起来,大家如何致富?等是等不来的,只能让我们抓住机遇去干。”这话实在,如果不抓好不干,再好的机遇都会变成一阵风,从你身边刮过,没有任何痕迹,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他敲开穆书记的家门时,穆书记正坐在堂而皇之屋里喝茶,看到天成进来:“过来喝点茶,解解酒!”
天成听到穆相书的招呼,也没有再表示客气,直接进屋便坐在穆相书的对面说:“哥,在工作上你是我的领导,在生活上你是我尊重的大哥,今天你的讲话真的高屋建瓴,既有对当前政策的分析,又有对我工作的支持,让大家心服口服,不亏是我们村民敬重的好书记!”
天成这几句话听起来让人很是受用,穆相书面含微笑,没有接话而是将倒好的水递到他的跟前。
“在国家政策方面,我知道得多些,只是我没有把握好,利用好,这点我确实不如你,再过几年,我这书记也该让位了,你比我更合适!”穆相书的话显得很真诚。
“这说这哪里话,我仅仅做了一点点小事情,离您的要求还差得远,再说无论何时,您永远是我们小王庄村的好书记,永远是我们小王庄村受人尊敬的好书记!”天成说着喝了口水,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穆书记很支持自己的工作,并且很多时候也给自己展示的机会,从来没有过分地提出什么要求,也从来没有给自己使过任何的绊子,这让天成对这位老哥心存感激。
“当前,你做得很好,我有一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穆相书目不转睛地盯着天成说。
“您说,当讲,您是哥哥,没有什么不当讲的!”天成觉得穆书记话里有话,于是顺水推舟地说。
“我真心希望您将事业做大,真要赚到钱,别忘了小王庄的大家伙,无论用哪种方式,都要对村民有所回报,只有这样,我们这些党员才能对得起我们的这个称呼,对得起我们现在位子!”穆相书思索了许久,并没有想出什么办法来,只是觉得这天成也不是小气的人,从他过节前的举动来看,这小自己近二十岁的兄弟其实比自己脑袋灵活得多,对于政策的把握很有分寸,并且敢想敢干的精神,自己确实不如人家。
“那是,您放心,今天我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找您商量的,我当时盖猪圈为了响应国家号召,现在我多少有点收入,想的就多起来,节后我一直在盘算,成立了种猪场,我要进母猪,还要用一批钱,只是由于没有无息贷款,我这钱不好弄,于是我就在想,如果让村民的钱汇集起来投入我这种猪场,到年底大家分红,岂不是两全其美?所以我这与你商量,看能不能以村委的名义,让大家伙入股我这种猪场,一来大家信任您,二来我这获得了资金,可以将种猪场做得大一点。”天成考虑了许久的话,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你说的这个事,我还真没有考虑过,只是这办法不错,我考虑一下再说!”穆相书觉得事倒是好事,担心这事如果办砸了还不如不办,说这些话时着实留了一手,这事不仅是考虑,而是想去讨教一下在区里任领导的大哥,看是不是可行?大哥再过些日子就要退休了,先前不时对自己说,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与他商量,这涉及到小王庄千家万户利益的事情,他觉得这是很重要的事情,这事情务必与大哥商量一下,让大哥给出出主意,所以才说了考虑一下的话来。
天成知道,眼前的这位穆书记一直行事稳重,这也是他德高望重的重要原因之一,无论是任何大是大非面前,他安如泰山,沉着冷静,不露声色,最后处理起事情来,都会游刃有余,让全村人都很佩服。
“好,我听您的话!”天成又端起杯子,喝干了杯中的水,站起身来告辞。
穆相书欠了欠身说:“不送了,也不会让你等太久!“
离开穆相书家,天成哼起了也不知是从哪个艺人那里学来的小调:
春风里来桃花红,
桃花下面有桃红,
桃红柳绿看鸳鸯,
家家户户挂灯笼……
天成的小实在哼得不怎么样,迎面走来的一个小孩子刮着脸笑他,他看了看那孩子刮脸的动作,对之“嘿嘿”笑了一下,不再哼唱,快速向老穆家走去。
第四十章 合议参股
天成到老穆家时,太阳已经落至西方的地平线,秀花与穆艳娘俩正在准备晚饭,看到天成这时候来家里,秀花走出厨房门与天成打招呼:“兄弟,这点来家里,我多做两个菜,让你们兄弟俩喝上两盅!”
“嫂子客气了,我来找哥哥有点事情商量商量!”天成边说边往堂屋里走,屋里的老穆一听天成来了,忙站起身迎到门口:“又是什么风将你吹来了,听见你说有什么事来着?说吧!又有什么好事给我说!”老穆觉得这天成最近的事情确实多,真的猜不出他又能想出什么事来。
“来找你就是麻烦你,还能有什么好事!”天成觉得去年时,让老穆帮自己贷款的事还没有还清,当下如果再提什么钱的事,总觉得难以说得清,所以只能说成是麻烦别人的事,不方便说成什么好事。
“看,只要哥能帮的,说就行!”老穆回答得很干脆。
“这件事,又涉及到钱的事,所以说出来,怕你多想!”天成卖了个关子说道。
“什么钱不钱的,哥现在与去年比起来,好像是不差个三十五十的喽!你说吧,要多少?”老穆觉得自己不差个三五十元,天成今年的猪发财了,更不关个三十五十,只是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才大方地说出来要多少都给的话。
天成听了老穆说的这些话,好似吃下了定心丸一样,无所顾忌地说:“我的猪场去年赚了些,但是我现在要做的不是单纯的养猪,是要养母猪,如果养母猪,不能只靠我现在养的两头大母猪,我要增加现有的母猪数量,你放心,我不是来借钱的,我是想让你入股我这种猪场,到年底,让你跟着分红,嫂子在那里做工的工钱另外再计算,你看可以吗?”
“这事我还真的没有想过,再说了我那点钱,补贴家用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入你的股,有点少!”老穆迟疑地说。
“一分都不嫌少,只要你有这份心,就是给我的一分信任,将来分红的事,自然少不了你的!”天成说得好像看到自己拿着红利送到老穆的手边一样。
“天成老弟,我今年虽然收了些庄稼,卖了些钱,也不算多,看你说的,我就将今年的余钱全部交给你,这也是哥对你的最起码的信任,你做的事,可从没有怀疑过,只是你让我拿很多也不现实。”老穆说得很是直接,一点不含有虚伪的成分。
“哥,你放心,我想这个办法之前也想了很多的办法,只是觉得哪个办法也不如这个更好,来得直接不说,关键是让大家伙跟着我也能赚些钱。为此,我专门去找了咱穆书记,并给他说了,让他想办法调动大伙儿参与,同时以村委的名义为大家担保,这样能让大家更相信钱拿出去,交给我天成,绝不会打水漂的!”天成说得有些激动,后来的几句话显然抬高了嗓门。
“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就是没有村里的保证,我也会入股你的种猪场!”老穆看着天成略有点发红的脸说道。
“看你们哥俩只顾说话了,我做好了一个菜,你们哥俩倒上点酒!”秀花说着收拾桌上书本,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两个三线的小酒杯,到屋外洗刷起来。
酒斟满时,天已暗下来,两人刚端起酒杯碰了一下,天成手中的酒杯刚碰到嘴边,突然传来一个孩子的声音:“俺大在这里吗?”
天成端酒的手停在半空中,这是儿子小键的声音,来叫自己回家吃饭。“嗯,在这里!”天成应了一声,一仰脖,三钱的小酒全部倒入口中,头没有低,喉节一动,酒已下肚。
已经到堂屋门口的小键催促道:“我找你半个村子,幸亏碰到东子,不然真的不知去哪里找你了!”小键提到的东子就是天成来时的路上碰到他刮鼻子的小孩。
“小键,你也别回去了,在这里一起吃吧!”端着菜理屋的秀花招呼道。
“大娘,俺娘还在等我回去呢!”小键一边答应一边说。
“那你就回你娘说,我在你大爷这里吃饭了,晚上不回家吃了!快回去回个话,别让你娘担心我!”天成对着站在门口的儿子挥了挥手,做了回家复命的手势。
小键退了出来,对着厨房的秀花喊道:“大娘,我回家了,给我娘说俺大不回去了!”说完,一蹦一跳地出了老穆的家门。
老穆的酒店量有限,三钱的小酒盅,两杯下肚,脸变成了关公不说,连那脖子手臂都变得通红起来,所以天成知道他不能喝,也不劝,自己多喝了两盅,也不再倒,于是便开始吃饭,老穆家里的吃饭的一贯原则,是吃饭不说话,说话不吃饭,尽管天成在这里吃饭,除了老穆不时与天成偶尔说上几句外,其余的三个孩子与秀花都默默地扒拉自己碗里的饭菜。
吃完晚饭,天成与老穆又说了些闲话,乘着月色自行回家。
天成从穆相书家出来,这位穆书记就准备着去城里一趟,他要去找大哥,说说村里的事,让大哥指点迷津,他虽然明知让村民入股种猪场不是坏事,但这毕竟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并且由村委担保,这虽不是第一次,有上一次的无息贷款开了个头,可这次与上次不同,那是国家的银行,而当下却是个人,这件事情的尺度,着实把握不准,这天成的脑子够活,自己如果盲目跟风,出了问题还不是我来擦屁股么?
正月初十,是学校开学的日子,这天一大早,老穆就去了学校,回家吃早饭时,穆珍背起自己的书包正准备出发去滨湖中学,昨天就在老穆忙着与天成忙话种猪场的事情时,穆珍就已将秀花给自己准备的一套新的床上用品送到了张集村刘旭昶那里,新的学期里,他再也不用面对潮湿的环境,再也不用闻着刺鼻的气味而入睡了。
穆相书更是心焦,他明白,天成提出的事情不宜再拖,这事停下来,天成的种猪等不得,购买仔猪的客户等不得,从年轰轻时养成的雷厉风行的性格,促使他很早起来去了城里。
从家出发到县城,再从县城转车,到他哥哥所在的城市,足足用了一个上午,他本来想着打个电话,可又怕在电话上说不清楚,并且现在也是刚过年节的当口,去趟哥哥家,一来说说这个事,同时也看望一下在哥哥家过节的老母亲。
穆相书的哥哥叫穆相阳,解放前跟随部队南下打游击,后来入了党,提了干,解放后调到地方军分区工作,穆相书这几年,在很多大的事情上经常向哥哥讨教,凭着自己的认知与哥哥的教诲,做起村里的工作总会一凡风顺。
穆相书来到哥哥的家门时,正欲举手敲门,房门开了,两人同时一惊。
“你这是从家来的吧,看还提了这么多东西,也不打个电话,我好让人去接你!”开门的是他嫂子胡岩雪,嫂子看到他手里提的农产品,故意埋怨道。
“大嫂,这不临时确定来的,所以也没有通知您,刚过完节,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所以专程来看看您及母亲!”穆相书说得很随意。
“老二来了,快进来!”这是母亲的声音,穆相书急忙将提的东西放在了门旁。
嫂子顺口说道:“你们娘俩先聊着天,我出去一会,随便捎些菜回来。”说着便转身下了楼。
老穆知道,嫂子原来上班的时候,就是国营宾馆的经理,整天忙得顾不了家,好在现在退休了,上次听母亲说很多人还找她帮忙,所以这次看嫂子都大上午了还要出门也并不赏觉得奇怪。
哥哥住的是典型的三室一厅的楼房,一进门是一个小通道,通道旁开了两个门,一个是厕所,别一个是厨房,通道的尽头是小客厅,围绕客厅开了三个门,分别是三间卧室,一间是哥嫂的卧室,一间是母亲住着,还有一间是留给不常回家的侄女临时住房,侄女不在时,这间房便是哥哥的书房。
随着门响处,就听到嫂子“噔噔噔”的下楼梯的声音,穆相书两步通过小通道,看到母亲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那是一台黑白天的国产电视机,早已成了古董级的了,由于哥嫂忙于工作,家里没有什么人,穆相书几次提出来让哥哥买台新的电视,哥哥总是说有个电视看着,比没有的强多了,所以依旧没有换新的。
“娘,我哥呢?”穆相书觉得只有与母亲的交流才是最畅快的,从来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
“大早上有人找他,估计也快回来了!”母亲答道。
穆相书坐到母亲的旁边,从沙发前的餐桌上拿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你来有什么事吗?”母亲关切地问。
“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过完年,在家也没有什么事,想您了,来看看您!”穆相书显出些天真说道。
在八十岁的老母亲面前,正如母亲常念叨的一句话:“儿子就是儿子,再大在娘面前也是个孩子!”
穆相书一直以来,非常认可母亲的话,她老人家不容易,当年自己父亲去世早,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一个妇女带着两个孩子生活,何等的艰难,母亲就是靠着自己柔弱的身体来撑起这个家,让哥俩在村里的学校上学识字,直到后来哥哥成人参军,自己入党成了村里的村官,这些都来自于母亲那钢毅与坚强。
母子二人没有言语,老太太被电视剧的情节所吸引,穆相书也陪着看电视,脑子里却想着哥哥何时才能回来?
门“吱扭”一声开了,嫂子回来了,手里提着几样买来的青菜,还有一袋用荷叶包的熟肉。
“我哥还没有回来!”穆相书边迎上去接过嫂子手中的菜边说道。
“这点也快回来了,咱们先做饭,做好时,他也该回来了!”嫂子边说边扶墙换着拖鞋。
正如胡岩雪说的,饭菜已经做得差不多时,穆相阳回来了。
穆相书急不可待地对刚进门穆相阳说:“哥,我找您真有点事商量商量。”
穆相阳有点吃惊,以自己对弟弟的了解,遇到任何事情也没有这么急切,看来是有什么大事要说。
“没有外人,你说吧!”穆相阳依然是那样沉着冷静。
穆相书将来时天成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遍,补充道:“这件事情涉及到全村人的利益,又涉及到集体与个人的利益,这真的不敢下决定,这么多年来,在大是大非面前,没有你给我出主意,吃定心丸,我还不知道自己犯了多少错误,现在正在改革的当口,农村的变化这么大,我就更不敢妄下决定,正如你说的在大事面前,多向你讨教,所以这不请给我指点一下。”
“当下国家提出了围绕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口号,所谓的经济建设,说得白话一点就是让人民富起来,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确实有点难,村里搞村民入股的种猪场,这是好事情,是抓机遇,抢时间,搞大事的好兆头,这也是为民谋福利的好机会,这事当支持,至于说村里担保,只是让百姓相信,这拿出去的钱不会收不回来,只是保证让大家见利,所以回去跟标里人讲清楚当前的政策,要重点讲,改革就是让大家共同致富,这两年联产承包责任制让农民尝到了甜头,干劲也足了,但是有句俗话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农业是基础,真正能让农民富起来的是商业,是引导农民搞的副业!现在大会小会上,五次三番地提到认清形势,转变思想,这时原形势就是国家的政策,这里的思想首先是领导者的思想,再次是个人的思想,领导思想转变了,才能引导大家转变思想,你的思想转变了,村民的思想才会转变,现在村里的天成思想转变了,你还滞后,那怎么行,所以你也要积极作为,一定要全力支持,并且能做到能让村民跟着你们也转变了,这样才能真正带领大家致富!”穆相阳不亏是军区的领导,学习政策,用活政策,对政策的理解认知的程度显然远远高于自己的弟弟。
穆相阳说的这套话,穆相书听得如痴如醉。穆相书从哥哥的话语中,听出了国家政策的中心就是带领大家致富,自己显然已经有点落后了,虽然这一年来自己嘴上也讲带大家致富的话,但是终究没有哥哥理解得更透彻。
还没有等穆相书回句话,被胡岩雪就那句“拿碗筷,准备上菜吃饭”的招呼所打断。
穆相书吃饭的当儿,对哥哥穆相阳道:“我原来也这么讲,但是心里也没有个调,只知道人家咋做咱咋做,没有想这么多,现在看来我真有点落伍了!”
“不是你落伍,而是你思想还没有放开,这要个过程,过程越短,你抓好用好政策的速度越快!”穆相阳的解释显然很有作用。
穆相书一直以来就对哥哥很崇敬,在年龄上是哥哥,在生活上是老师,在组织管理上可称得上是直接的领导,很多的政策,他从哥哥的口中得到证实时才知道如何去做,这是他一生的信守,正是如此,他才能把握好自己,做到不犯错误。
穆相书从哥哥那里回到家时,太阳已经下山,月亮已经高高地挂在天空,着急的星星开始闪烁着眼睛般,率先点亮人们行进的方向,稍微在家歇息了一下,他就踱步去了天成家里,从猪圈回来准备吃晚饭的天成一看到书记来自己家,心头就是一阵高兴。
“哥哥还没有吃饭吧?”天成招呼完,对妻子任莲英说:“再炒两个菜,让咱哥在这里喝点!”
“不用忙,我现在与以前不一样,晚上一般不吃饭的!”穆相书说着进了屋里。
“您看这正是吃饭的时候,就不用客气了,一会让你弟妹去给嫂子说声就是。”天成说得很诚实。
“我来这里不是喝酒的,我是想与你商量你提出的那个村里担保入股种猪场的事!”穆相书单刀直入正题。
“您这么快想好了?”天成显得有点吃惊。
“想好了,就按你说的办,至于每家入多少,咱也不好定,就如同去年的无息贷款一样,各家随便,你看如何?”穆相书觉得不可能按照一个标准搞一刀切,毕竟不是上级统一要求的。
“行,这个事有没有必要开个支部会讨论一下?”天成试探地问,按照这位书记的做事风格,大小问题都交到党员会上讨论决定,这次也不可能例外。
“这事是村民与你个人的事,村里担保也不那么做,村里派人证明入股时间与数额,并在你这里留个底,到时候作为分红的依据就成。至于党员会,就不专门召开了,下次开时专门说说这事就行!”穆相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显然对于天成的想法也并不奇怪,又接着说道:”这事关乎全村人的利益,如何发动才能更有效,要不明天召开个全村会议,听听大家的意见。”穆相书的话,立即引起天成的共鸣。
“行,明天正好大家也没有什么事,晚上借月亮这天灯,正是开会的好时候。”天成笑着说。
这么多年来,按照村的习惯,村里召开全体会一般在晚上,晚上大家不占用劳动时间不说,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如果没有什么事,大家都喜欢晚上走出来互相串门,说东道西地闲扯。这时候开会好聚不说,大家还都能畅所欲言地说道说道。
穆相书与天成合计完,穆相书最后安排天成明天先与村里的几个党员通通气,同时通知大家明天晚上在东晒场里开村民会。
第四十一章 月下协商
正月十二的月亮,等不及太阳落山,便早早登场,等待夜幕的拉开。
小王庄的人们也提前知道,今天村里商量的事情涉及大家的利益,这是自那次联产承包承任制以来第二次召开这样的村民会了,大家早早吃完晚饭,三三两两来到晒场里等着,来得早的,几个人找个柴禾垛坐下来,背倚着柴垛,双手一抄,抱在胸前,开始谈笑着节日的见闻,东庄谁家相亲没有成,西庄林家最近一百余岁的老太太驾鹤西去,孙家生了孙子,钱家添了娃,反正只要是在公众面前能说得出口的事情,都会摆到大家的面前议论一番。
此时晒场上的空地,永远是孩子们的天堂,他们在那里叽叽喳喳争论着,做着不知传了几代人的简易游戏。
正在人声鼎沸之时,眼尖的率先叫嚷起来:“马老四来了,让他给大家讲个故事!”
听到这叫嚷声,谈天说地的大人们立即安静下来,月光下,大家看到一个身影,中等身材,微有点胖,踱着方步,慢慢地向大家走来,这马老四是马三爷的侄子,早年跟着马三爷读过几本书,所以肚子里还有点儿墨水,只要村里人聚在一起,有他在的地方,只要听到他那诙谐幽默的故事立即让人来精神。
马老四听到人群中叫他,他觉得脸上无上荣光,在这小王庄,只有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来了就讲一个嘛!”离马老四站的地方不远的柴垛旁发出来的。
“讲一个就讲一个!”马老三也不客气,直接应声道。
“话说森林里有许许多的动物,大的有森林之王老虎,还有稳重得让老虎生畏的大象。”刚说到这里,刚才还在叫嚷的孩子们听到老虎、大象,立即也来了兴趣,做游戏的也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细听马老四下面的故事。
“除了老虎大象,你们还知道有哪些动物?”马老四卖起关子来。
又一柴垛旁叫嚷道:“多了,狼、狮子、黑瞎子、兔子、猴子、野马……”
这声音弱了下去,随口说了几个便一时语塞了。
“还有老鹰、猫头鹰、麻雀、百翎、喜雀、乌鸦,还有……”这是孩子的声音。
“一定还有蚊子!”这话逗笑了大家。
“这大冬天能想到蚊子的实在是高人,今天我要讲的不是你们说的立即可以想到的动物,我要讲的是类似于高人提到小动物,也容易让人想不起来,不起眼的小动物。”马老四稍停了一下,引得大家的思维都在猜测下面要讲的是哪个小动物,与蚊子差不多大的小动物。
“就是我们夏天脚下常踩的——蚂蚁。”
“蚂蚁,还能有什么事可以讲?”又一柴垛方向传来问话声。
“可别小瞧这蚂蚁,我们都知道,这蚂蚁虽小,却能力举大于其自身体重几倍的重量,你能举起来吗?”马老四又提出了问题,这问题没有人回答,大家也无从回答,没有人能举起大于自己体重几倍的东西。
“蚂蚁在远古时候,并不象现在这样生存,他们都是一个个体独立过着悠闲的生活,因为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大力士,没有哪个动物敌得过他的这个搬运东西的能力。在森林王国里举行举重比赛中,他成了永久的冠军之王。就是这样,蚂蚁对自己的能力很骄傲,觉得自己永远是森林中的大力神,正是这种能力,让他们独个生存在森林中,那时的蚂蚁不似现在我们看到的群体生活,群体觅食,群体往窝里拖食物,而是像老虎一样,独自觅食。,终于有一天,一只蚂蚁在觅食中碰到一只大蚂蚱,这只蚂蚱对于蚂蚁来说,那可是个庞然大物,他爬上蚂蚱的尸体,转了几圈,还是无法挪移这个庞然大物,正当这蚂蚁愁眉不展的时候,从另一个方向又来了一只蚂蚁,于是这只蚂蚁也与上一只蚂蚁一样,也想挪移这只死了蚂蚱,两只蚂蚁在蚂蚱身上爬来爬去,后来就碰了头,互相打了招呼,想着齐心协力移动这只庞然大物,蚂蚱依然纹丝不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蚂蚁越聚越多,十来只蚂蚁来了,他们互相碰头,最后商定齐用力,将蚂蚱拖到一个地方藏匿起来,然后大家慢慢享用,这十几只蚂蚁齐用力,终于很顺利地拖到一个隐蔽的树洞里,然后他们商定每天共享这庞然大物,于是蚂蚁的群居就开始了,并且彼此间有了分工,很多一只蚂蚁完不成的任务,常常唤来更多的蚂蚁帮忙完成,据说,这蚂蚁的群居就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挤在了一起。”
马老四停下来时,晒场里的人又多了起来,最初听故事的人显然听他这故事觉得很无聊,就大声地说道:“这故事太简单,也太没趣,讲个有意思的!”
“不用了,这个故事虽然不生动,但是却告诉我们一个事理,就是集中全村人的力量,才能办点大事。”新来的人群中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村支部书记穆相书在说话。
大家默不作声,穆相书接着说:“今天我们开村委会,大家来时可能都知道是什么事?天成办的种猪场挂牌了,这是咱们村的骄傲,但是当下由于资金少,想办大碰到了难度,他找我商量,想让大家投点钱,然后参与种猪场的分红,如果大家投资有点不放心的话,村里为大家做保人,大家议议可行吗?”
穆相书停了下来,人们也不有言语,整个晒场上除了银色的月光,就是大家的喘息声,好像都在等着人站出来第一个发言。
“我的想法很简单,大家知道,我养猪没有多长时间,前后算起来也就七个月的时间,但是我赚了点钱,这些钱我不会忘了大家给我的帮助,春节时我给在猪场出力的人每人一个红包,多少都是心意,这个事情让我有了更大胆的想法,那就是发展得更大一点,让大家都能跟着种猪场获得利益,大家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还有村委呢!”天成打破了短暂的沉寂,表明自己的想法。
“我愿意投!我相信天成叔的种猪场指定能让大家分到利!”说话的是节前拿到天成红包的明德,他不是天成的本家,按世代沿袭来的叫法,叫天成叔。
“我虽然没有几个钱,但是天成的想法,是让咱好,我也没意见,多少都要投点!”有个人影从柴垛旁站了起来说道。
大家虽然看不清楚面目,但从身形与脸形上知道,这是马春吾,这人曾经因为小事与天成红过脸,现在居然也站在天成的思路上说话,知道这事的人都有点疑惑起来。看来好事情就是好事情,不计前嫌了!
“蚂蚁都知道集中大家的力量办大事,我们也是一样,天成的这个伙,俺也入定了!”表态的这人是村里有名的二愣子穆方。
“好事倒是好事,只是当下是非入可还是自愿的啊?”提问的是位妇女,村里人称“快嘴二嫂”的方玉霞,她娘家离此地较远,家里生活拮据才嫁到这里来的,平时说话总是比别人快得多,再加上又是外地人,刚来时,大家听她说话,常常听不很明白,于是有人就给他起了这外号。
“这事不是强迫的,自愿的,愿意入多少都行,不入也不强求的。”天成接口道。
“那就好!”“快嘴二嫂”的话好像也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共鸣,他们觉得这猪场今年赚钱,也不保证明年就能赚钱,毕竟大家都养过猪,也曾吃过这方面的亏,这部分人是怕赔了到时候投入的钱也难开口再要。
其实天成也明白,大家的难处不是一处,家里拿不出钱的有,有点钱准备给孩子盖房结婚的有,有舍不得拿出来入伙的也有,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存在,在这个事情上不可强求!
老穆远远地蹲在一个小树旁,他也觉得天成的好心,大家不一定理解,听到刚才大家的发言,他觉得绝大多数人还是很积极的,自己家里现在也拿不出多少,老同学为大家做好事,无论如何自己也要支持,再说天成单独找他时,也表示天成对自己的信任。他几次想说两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觉得这话不用多说,再者大家都知道他与天成的关系,说出来免得让大家误解。
穆相书听着大家的表态发言,一直没有言语,他只盼着大家能多入点,支持这件事,如果干起来对于村民有好处,对于村里下步的工作也有很大的好处。直到大家没有言语,好似等着这位沉稳的书记作最后发言了,穆相书才咳了一声,缓缓地说:“大家说了很多,我也不宜再多说,如果有愿意投点钱的,明天可以到村委登记交钱,多少都可以,刚才有人提到入二百斤小麦的,我看就免了,如果真想入,先将小麦换成钱再入吧,免得弄出笑话来!今天就开到这里吧!”
穆相书的话也算总结式的发言,他一直是这样,虽然话不多,但是总是将事情说得够清楚明白,让人没有什么疑问。
村民会议结束了,月亮显得更亮了,大人们陆续离开晒场,回了家,只留下一些好玩的孩子们在那里玩起了捉迷藏。
第四十二章 少年烦恼
在天成的精心策划下,小王庄村入股种猪场的进度很快,仅三天时间,全村除了两家特殊贫困的没有投资外,其余的按照户主全部入了股,少则百元,多则千元,天成汇总结果显示,总计收到村民投资款一万两千元,这些款项解决了种猪场的资金困扰,按照天成的预算,除了种猪场进种猪的款项,全年的饲料都不成问题。
时值暮春,天成的第一批仔猪很快销售出去,受春节猪肉价格的影响,仔猪价格是去年同期的两倍还多,但是依然供不应求,天成的联产种猪场迎来了第一桶金。
天成繁忙的程度也不断增加,每天早出晚归,在村里人眼中,天成真的是村里第一忙人。
孟夏的早晨,太阳公公总是来得那么早,天成像往常一样,赶在太阳公公露脸之前就推出他那辆前些日子刚买的摩托车,车速虽然有点快,但是早上的暖风吹到脸上,感到无比惬意,行至张集村后,突然两个孩子的身影跃入他的视线,从背影看,左边的是个男孩,右边的是女孩,对于这么早出现在路边的两个孩子,他本身就感到有点惊奇,再加上又是性别上差异,好奇心让他放慢了速度,显然,两个孩子并未注意到他的到来,依然手拉着手并排走着,他超过了两个孩子,从观后镜中,他注意到男孩熟悉的脸庞:“这不是老穆家的穆珍吗?”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难道他在……”他不敢多想,怕惊动了路边的两个孩子,他稍微加速,没有回头。
“这么早,两个孩子来这路边有什么事,并且还手拉手,莫非,莫非在玩早恋?”骑行过去的天成只是暗暗猜测,没有再往下想,他担心如果让老穆知道了,老穆的火爆脾气上来,这又是一场不小的“战争”。
天成没有看错,也没有猜错,路边他看到的男孩就是穆珍,这女孩却大有来头,这女孩恰是张功运的外甥女吴小娟,由于父母离异,现就住在张功运家,现在与穆珍读同一年级,却不在同一个班,他们俩人是在晚上回村的路上认识的,吴小娟每天放学后跟着其表弟张然一起回家,虽然仅是几百米的那段路,但是几乎每天晚上都有刘旭昶与穆珍的陪伴,时日一长,吴小娟知道穆珍在班里的成绩非常优秀,便时不时在路上与穆珍讨论些学习上的问题,一来二去,吴小娟对穆珍有了好感,于是晚上回去的路上给穆珍写了张纸条。
穆珍回到住处偷偷拆开一看:“明天早上太阳出来之前村后的大柳树下见。”
看过纸条的穆珍当时有点惊慌:“为什么非得明天早上,太阳不出来之前呢?”
穆珍没有敢对刘旭昶说,躺在床上轻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吴小娟的那圆润的脸庞不时跃入自己的脑海,圆圆的两个大眼微笑时好似会说话般,特别动人,穆珍对她也有好感,但是还没有迷恋过什么,穆珍与张然一样,只是将她当成小姐姐一样看待,明天一大早约我去柳树下,难道她有意……
穆珍想到红娘与张生的那段初见,比起他们来,自己毕竟才十四岁,小娟比自己顶多大一岁,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穆珍思前想后,突然觉得小娟的可爱之处来,她活泼,本来在教室,男女孩之间一般是互不交流的,而在回家的这段路上,小娟与大家好像并没有什么隔阂,彼此像是老朋友一样,无所顾忌,有时还不时地打一捶撩一把,搞得大家的关系都比较融洽,也许正是这样的举动,让小娟有了想法。
其实当晚的小娟也如同穆珍一样,坐在床边想着心事,她想到穆珍的优秀,她想到自己的不幸,爹妈离婚了,又都各自组成了新家,自己孤苦伶仃住在舅舅家,无依无靠,如果找到穆珍这么优秀的人,自己一生也算有了依靠。
显然家庭的悲剧让小娟的心理过早成熟起来。
两个刚刚脱去稚气的孩子就这么在各自的空间中折磨着自己。
穆珍不停地督促自己睡觉,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然而有心事的人与没有心事的人睡眠是不同的,天还有点黑,也不知睡了几个小时的穆珍醒来了,他偷偷地从床上爬起来,悄悄地拉开门,站在院子里伸了伸胳膊,他还在想着村后的那棵大柳树,那是张集村人的荣耀,那棵柳树在这一片土地上真的有些名气,都说很有灵气,当年种了好多株这样的柳树,但是其他的都没有这株长得快,也不知长了多少年,现在三个成年人都搂不过来,树冠大得可以盖住几十米远,有信神的人还在一些树杈上系起了红绳,更加让这株柳树蒙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穆珍站在那里发起了呆,去见小娟做什么,她会说些什么呢?他猜不透,他也不想这么早去会她,但是他还不想让其失望,怕因此伤害到她。穆珍狠了狠心,转身出了胡同,像做贼似的走在大路上。
黎明来临时,就似人拉开窗帘来得那么快,刚才还看着黑暗一片,那窗帘一拉,突然眼前就亮了起来,穆珍还没有到大柳树下,东方便露出微红,老远就看到树下有个柔弱的身影,穆珍有点好奇,小娟几点就起来,这么早就等在这里。
穆珍快走了几步来到小娟面前,小娟握住穆珍的手:“你来得这么晚啊?”言语里略有点责怪。
“我好歹来了,我一夜都没有睡好!”穆珍两手交替揉搓着,有点不自然起来。
“我对你好,你会感觉到吧?”小娟轻声问。
“大家都是好朋友,我也对你好!”穆珍不知如何回答她,只能接着她的话说下去。
“我就是想让你对我好!”小娟的话语中突然露出撒娇的成分,让穆珍不知所措。
“这,这,这不太合适吧!”穆珍有点结巴地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都是中学生了,还有什么不合适的。”小娟的话语中暗含着肯定。“只要你同意,我们就是最要好的朋友!”
“这,这,还没有想过!”穆珍依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言语中躲闪着,脸上有点发热起来。
小娟看着穆珍憋得脸通红的样子,突然觉得穆珍更加可爱了,上去拉住穆珍的手:“不用你想,只要你做我最好的朋友就行!”
穆珍没有抽手,碰到小娟握住的手,感到有触电的感觉,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种什么力量,阻止他缩回握住的那只手。
小娟拉住穆珍的手,停了一会儿,看着穆珍涨红的脸:“你还害羞么?”
穆珍摇了摇头,上中学这几年来,还是第一次让异性朋友这样握住自己,他真的手足无措,想挣脱,又感觉到不一样的温暖,那是一种涌上心头的甘甜,那是一种情意绵绵的含情脉脉,他有点陶醉了,此时让他进入了幻境,他突然觉得自己飘了起来。穆珍抬头看了看大柳树那茂密的树冠,突然一个激灵,急忙抽回了手,他好像看到神话里牛郎织女相会的柳树,他觉得空中有双眼睛凝视着他们。
“你怕么?”小娟歪头盯着穆珍问道。
“有点怕!”穆珍小声回答。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小娟笑了起来,虽然笑声不大,却让穆珍放松了许多。
穆珍这才仔细看到小娟的脸,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带有感情去凝视一个女孩子的脸,刚才笑意未消,依然挂在脸上,好像对自己传递着刚才的表达。
穆珍不知道做什么,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知道,小娟真的喜欢他,但是自己能为她做什么呢?
小娟好像看到了穆珍的心思,再次拉住穆珍的手:“别傻站着,咱俩走走,以后我是你最最要好的朋友,你要记住!”说完,拉着穆珍沿着路边向前走去。
正在拉手散步于路边之时,恰被天成撞个正着。
第四十三章 感情升级
对于两个手牵手的孩子来说,时间过得很快,太阳公公跳出被窝,红着脸爬到了东山的山头上,穆珍觉得时间已不早,对一直握着他手的小娟说道:“我们该回去了,一会还要去学校呢!”
小娟知道,再停一会,村里的起来的人多起来,怕有人见了说闲话,于是两人分手,各自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穆珍回到住处,站在房前的大榆树下,踌躇了几分钟,才蹑手蹑脚地推开了房门,刘旭昶还在熟睡,他看了看桌上的闹钟,时针还没有划过六点,穆珍站在桌前,拉开了灯,想着刚才的情景,心跳加速了不少,同时感到脸上有点发热。他看着闹钟的表盘,听着秒针的滴嗒声,每一声都似敲在自己的心上似的,引起共振与共鸣,他说不清自己刚才做了些什么,却十分清楚,恰如歌德UU小说的少年维特一样,就此开启了自己心灵的那扇窗。
闹钟的秒针的滴嗒声突然被一阵响亮清脆的闹铃声所取代,穆珍的思绪收了回来,他看了看床上的刘旭昶,恰好与翻身刚睁开惺忪睡眼的刘旭昶眼神撞在一起,他急忙扭头收了回来。
刘旭昶揉了揉眼睛,好似有点吃惊地问:“你怎么起这么早?”
“醒了睡不着,就起来了!”穆珍听他这么问,猜想刘旭昶并不知道自己出去又回来的事情,他没有说也并不想说,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毕竟还不是什么可以见阳光的事情,显得很自然的回答也并没有丝毫引起刘旭昶的猜疑。
“晚上我睡得很好,刚才还做了梦,梦见我们一起去运河边,站在岸上看南阳湖的荷花,如果不是这铃声,说不定我们吃上莲蓬了!”刘旭昶说着自己先笑起来。
“看把你美的!”穆珍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口水都流出来了!”
刘旭昶真的拿手擦了擦嘴角:“没有吃到,哪里有口水?”
这举动把穆珍逗笑了:“说这,还真的想吃莲蓬了!”
“再过些天,我们可以去南阳湖看看,荷花开了吗?我姨就在湖里,她家里有船,到时可以拉我们一起去看,你去不?”刘旭昶一脸的真诚。
“到时候再说!”穆珍这句话是行还是不行,让刘旭昶猜不透,但大家的爱玩的心还是有的。
“起床,快点起床,我们该去学校了,不能再耽搁了!”穆珍有点急切的语气说。
夏天的衣服少,穿起来也十分方便,穆珍的话音还没有落地,刚才还躺着的刘旭昶已经穿好衣服站在了穆珍的面前。
来到学校的穆珍随着队伍到操场出操时,眼睛不时地往紧邻的二班队伍中寻望,他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这背影正是早上拉着自己手让自己做她最好朋友的吴小娟,吴小娟却没有像他一样找寻他,而是装得若无其事,并没有投来多少关注他的目光,穆珍突然觉得有点失落,难道她忘了早上自己说过的话了么?穆珍内心不时提出疑问。
坐在课堂上的穆珍从没有过的发呆,他看着窗外的树叶,好像看到张集村后的大柳树,好像看到树下有两个身影在晃动,同学们在晨读,他没有心思读,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此时的心情是沉寂的,外界的任何声音都干扰不到他,难道自己着了什么魔吗?穆珍自问着。他低头看书时,书上的字变得模糊了,他脑子里想的,眼睛能看到的,几乎全变成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小娟。
穆珍魂不守舍地度过了一天,这一天,他的课堂变得非常漫长,他对讲台上老师说的什么记不上半句,脑子里全被小娟的神情充满了,他在纸上偷偷写了无数遍“小娟”两个字,又反复在脑海中过滤早晨看到她的笑容,他盼望天黑得快点,盼望灯课下得再早些,他恨不得立即就可以再与往常一样,走在回住处的大路上,以便看到他希望看到的小娟。
当晚上的灯课结束的铃声响起时,他叫上刘旭昶一起回去时,他才知道晚上小娟没有来,穆珍失落极了,想见的**更急切起来。他真的找不回昨日的自己来,他早恋了。
第四十四章 夜的煎熬
回到住处的穆珍不愿意说话,刘旭昶看他有些呆滞的神情:“你感冒了吗?”
“没有。”穆珍有点无精打采地说。
“那就是困了!”刘旭昶说着脱鞋上了床。
穆珍站在床前看了一会,略加思索地说:“你先睡,我到外面站一会!”说完走拉门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的穆珍,对着天上的星星发起呆来。
在穆珍的眼里,天上闪烁的星星只是银河系里的一分子,宇宙的包容更大,更广阔,然而就是这无限的空间也容不下人思想的大脑,人的大脑对空间的思索更是没有穷尽的,就是这广大阔无垠的思绪里,穆珍却在刻意查找那两颗星,一颗是牛郎星,另一颗是织女星,幼年时就听老年人说,每年的七月初七,人世间是看不到麻雀的,据说全上天去搭建雀桥,这天夜里,牛郎织女在雀桥上相会,如果坐在葡萄架下,能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呢!这故事说得很玄乎,没有人真的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但就是这脍炙人口的神话故事,却在人间传播开来,并且传播那么久,显然,自古以来,人们对于爱情的憧憬与向往,都是值得歌唱与怀念的。爱情是一根纽带,将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连在了一起,难以分开;爱情是一根绳子,将两个不同的个体牢牢地捆绑在一起,无法割舍;爱情是一堆火,将两个人溶化成水,融合在一起,并且产生新的个体。爱情这东西,说不清,理还乱,在你不经意时,在你还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时,突然在你不知所措时降临到你身边,这不是神话,这也不是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地在身边发生着。
自古以来,人们对爱情就注入了诗情画意,古往今来,几多文人骚客,不惜笔墨,浓妆重彩于爱情的画卷里,爱情究竟是什么,难以说得清,但是爱情的力量之大,世间却无以匹敌。爱情来临时,没有人能挡住这股洪流,山川可为之动容,河流可为之倾诉,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得了人与人之间的爱?
天上的那些亮闪闪的星星,不时地向仰头的穆珍挤着眼睛,有人说星星可以点亮心中的明灯,可穆珍眼中的星星却没有做到,穆珍的心里没有一丝光亮,他不知如何面对眼下突如其来的爱,却又被这爱紧紧包裹。穆珍曾对书中描写的爱情故事怀疑过,对于深夜跨过荆棘林的包法利夫人,他真的不敢相信,爱之神竟有如此伟力?少年维特竟然为了对一个少妇的爱而甘于失去生命,简直是疯了,失去了应有的理智!可爱悄然来到一个少年身边时,才发现,人世间的爱情力量之伟大,可让日月无光,可让时光停滞。
从心里说,穆珍喜欢这位大眼睛的小姐姐,可在她未表示之前,从未想到过发展到爱。正如小娟说的,做最要好的朋友,只停留在最好的朋友层面,这样最好,偏偏自己不那么想,昨晚上的失眠与今天白天的失落,都足以说明她已扎根于自己的心里,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应当如何处理?
穆珍真的想立即站在小娟面前,对小娟勇敢地说“不”,他想冲破这力量,体现出自己的伟大来,可他做不到,他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充满了小娟的身影,难以抹去。虽然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是这期间小娟的举手投足,却让他回味起来总感到幸福充满全身。
穆珍想到这里,突然长叹了一声,他对着天上的星星做了个挥手的动作,好像在对它们说:“星星啊,你懂人世间的爱情么?”
穆珍定了定神,又仔细着审视着那两颗闪亮的牛郎与织女星,这两颗星永远没有碰头的时候,可却让人们赋予了那么多的情思与向往,抬头看天,可见牛郎织女在,低头看地,山泊与英台感知,爱情让仙来做人,爱情让人肯舍身,这些让穆珍难以说清,成年人都不能理清,何况是一个小小少年呢?
站在院里穆珍突然听到一声狗叫声,立即将思绪拉了回来,转身进了屋里,床上的旭昶已经进入梦乡,穆珍看着熟睡中的刘旭昶,穆珍摇了摇头,退下鞋子,坐到了床沿上,他依然没有丝毫困意,他知道,自己面临的又是一个难眠的夜晚。
与穆珍一样,坐在灯下的小娟同样发着呆。
小娟的想法并不如穆珍那样丰富,她晚上没有去学校,并不是有意躲避穆珍,而是今天突然感到身体不适,肚子有点疼,她知道,这是自己生理周期的前兆,借这个机会,她想好好休息一晚,然而躺在床上的她,只要一闭上眼睛,面前却好像站着一个,几个,几十个一样的穆珍,她着了魔般,在眼前晃来晃去。
对于穆珍的倾慕,已不是朝夕之举,穆珍的谈吐风趣,他忘不了穆珍讲的那个真实的故事。
在湖里小岛渔村有一个很倔强的男人,每天吃饭时总是坐在地锅台前,家里不论是哪个去盛饭,他总爱斜起眼瞪上两眼,农忙前,家里买了一头断了牛角的老牛,好不容易用船拉到小岛上来,拉到岛上的牛很老实,头也不转动一下,这人很纳闷,好好伺候着,喂了两天,想拉着这头牛下地干活,这牛却死活不动,让这位本来倔强的男人来了脾气,抓住牛角想往前拽,没有想到,被牛狠狠地顶了回来,将他顶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村里有人认识这头牛,跟他说,这牛就是个倔脾气,为了能卖出去,故意将牛脖子打得不能转头,所以才老实了两天,现在竟然找到了同脾气的主人,引得全村人成了美谈。故事很真实,却寓意深刻,做人不能做得像那倔牛一样,否则挨撞的是自己。
穆珍在学习的聪明更是让她佩服得五体投地,那些对自己来说枯燥无味的数学习题,在穆珍手里简直就是如同故事般,顺手拈来,得心应手。特别听张然提到穆珍的作文,总是让老师当范文来读的事,令自己总想拿来读一读。
早上的表白,小娟心里如释重负般的轻松,白天的课堂上,她比以前任何一天都听得认真,她心里只想着一件事,她要以实际行动,让自己优秀起来,不能让穆珍失望,只有自己的优秀,才能换来穆珍的心。
小娟难以入睡,坐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本书,那不是学习的课本,而是一本琼瑶的《窗外》,她被小说中的主人公所吸引,爱情的甜蜜正震荡着一个情窦初开少女的心。
透过窗子,小娟看到的是黑暗,但从那窗子的玻璃中,又好似看到一个身影正向其走来,那不正是穆珍么?瓜子脸,小眼睛,然却充满着聪惠与睿智。
小娟无丝毫睡意,身体的疼痛也顿然失去,她眼前的与她思索的,正带她走进另一个空间,那里充满了欢乐,充满了无限的爱……
第四十五章 剑走偏锋
经过一夜的思索,穆珍很早就起了床,蹑手蹑脚地又跑出去,来到那棵村头的大柳树下,尽管知道来这里也只是他一个人,但是却迷恋那天小娟拉着他的手的那些表白,他重温那天的情景,想找回两人相见时的点滴。
站在大柳树下的穆珍抚摸着柳树皮,心里有说不出的温暖,他眼睛注视着小娟来的方向,幻想小娟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这次不是小娟的表白,是他要向小娟表白自己的思念与不安。
“昨晚没有上课的她是不是生自己的气呢?”穆珍想到昨天虽然没有上好课,但也没有胆量单独去找她,更没有勇气给她写纸条,现在突然后悔起来,昨天早上的表白,自己为何那么傻,没有说句让小娟动心的话语,他埋怨起自己的嘴笨来。
站了许久的穆珍看着东方再露鱼肚白时,他心有依恋地踱回住处,回到住处的时候,刘旭昶已经醒了,看到回来的穆珍,显得有点惊讶:“我醒来去解首,没有看到你,这会子你去哪里了?”
“没去哪里,只是出去走走,锻炼一下!”穆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答,毕竟是孩子,刘旭昶也没有任何怀疑。
“还能再睡会儿!”刘旭昶说着,又侧身闭上了眼睛。
穆珍站在床前,看着刘旭昶的后背,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然后脱了鞋子上床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熟睡中的穆珍听到刘旭昶叫他:“快,快起床,今天晚了,我刚才醒来时以为你不会睡了,所以将定的闹铃关上了!”
穆珍一个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跌蹬上鞋子,就往外跑。
两个人气喘吁吁跑到学校时,学校的晨读课快结束了,恰好碰到班主任张老师从教室里出来,立即叫住了他们俩:“你们俩怎么才来?”
张老师平时总是阴着脸,没有笑容,此时的问话,让两个人卡住了,一句话也不想解释,对于此次的迟到,两人心里都知道路有过错,但是这过错又怎么向老师解释呢?
正僵持间,突然有一个声音:“张老师,校长让我来叫你去他办公室呢!”
这声音恰是教导主任刘主任,穆珍看到刘主任,心里一沉,这一年来,他的表现深得刘主任的认可,并且新学期以来,刘主任还找他谈过一次心呢!穆珍觉得很是不好意思,假如让刘主任知道自己迟到,真的不知下次谈话时该如何说才好。
张老师低声说道:“进教室吧,以后不准无故迟到了!”
坐在教室里的穆珍,也没有心思再看课本了,心里反复思索今天的迟到,归根到底是自己心里窝着个鬼,如果没有这鬼,怎么会那么早起来,又怎么会一觉睡得醒不来呢?穆珍回头偷偷瞧了一眼坐在后面的张然,张然似乎并没有看到他的眼光,依然认真读着什么,坐在其身旁的刘旭昶倒是尴尬地笑了笑。
穆珍突然明白了似的,将书摆到面前,大声朗读起来。
早上的课程,让穆珍的心收了回来,也许他更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小小年纪,就迷恋一个女孩,耽误的不仅仅是一个晨读,更重要的耽误还在后面呢?
穆珍相对理智了许多,从心里想着将与小娟的事情暂时搁置起来,小娟的表白也许仅仅是一时冲动,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何必停留在一句甜言蜜语上呢?他想起了那本《聊斋志异》中鬼故事中的王生,就是受女鬼迷惑而中其计,差点丢了性命,自己还是小孩子,岂与王生何异呢?穆珍的思绪打开来,便觉得轻松了许多,思想上也没有了什么压力,反而觉得这件事情让其顺其自然地过去,不再做任何理会反倒更好。
世间的奇特之处就是巧合。当天晚上,穆珍放学后与刘旭昶刚出教室门,便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没走几步,便感到心里发颤,眼前一黑,天旋地转起来,穆珍还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便倒了下去,刘旭昶急忙上前扶住他,摸了摸他的额头,急切地说:“你发高烧了!”
从后面出来的张然上前帮忙架住穆珍的胳膊:“快,扶他去医院!”
说着,两人一人一边架着穆珍的胳膊就往医院走去,后面紧跟着追上来的吴小娟。
夜间的医院,除了简易病房里透出红色的光亮外,其余的全部漆黑一片。
“小娟,快去叫大夫!”刘旭昶与身后的小娟打招呼。
小娟答应一声,便身那亮灯的简易病房跑去:“大夫呢!看见大夫了吗?”
小娟显得有点语无伦次,病房里有位伺候病号的中年妇女,听到小娟急促的声音,回过头来,往东指了指说:“在那间办公室,你去看看。”
小娟急转身,两步窜到中年妇女指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大夫,大夫,我们有个病号!”
“夜半三更的,有什么急病?”办公室传出不紧不慢的声音。
开门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夫,这里的两位老大夫,小娟都认识,这年轻的大夫也许是刚来的原因,小娟不知如何称呼,直接说道:“我们那里有个同学,病得站不起来了!”
顺着小娟指的方向,年轻大夫在黑暗中看到三个人的身影,急忙走了过去。
“怎么不好?”大夫边问边伸手摸了摸两人架着的穆珍的额头。额头发烫得很,大夫立即明白过来,问道:“咳嗽吗?”
“不咳。”穆珍含糊地回应。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就是觉得发冷,打颤!”穆珍真的有气无力地回答大夫的问话。
大夫征询似的问道:“打个小针还是打个吊瓶?”
“挂吊瓶!”其他三个人还没有明白过来,小娟接口肯定地回答。
“好,那架着去那病房等着,先拿个温度计量下体温,然后我开些药,你去药房拿药!”大夫说着回了办公室,并将温度计递到跟着进来的小娟手上。
拿了温度计的小娟将温度计送到病房里后,立即又回到办公室,拿着大夫开的药单去药房取药。
药房值班人员也许被几个人的喊场所惊醒,原本熄灭灯的药房早已亮起了灯,接过药单的药剂师拨拉了几下算盘珠,药价很快划了出来:“总共两元三角!”
小娟毫不犹豫地拿出自己的钱付了款,将药取了回来交到大夫面前。
大夫将吊针挂好后,三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刚才吓死我了!”小娟边用手拍着胸口边喘着粗气说。
“没把你吓跑啊!”张然逗趣道。
“你才吓跑呢!我是担心人家!哪能像你没心没肺的!”小娟笑着嘲弄道。
侧躺在病床上的穆珍对着他俩的逗趣没有在意,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娟问道:“刚才的药费,一共多少钱?”
“先打针,好了再说!”小娟低声说道。
说来也怪,小娟的话一出口,穆珍觉得一股暖流充斥身体,好似打了一针强心剂似的舒服。
三人面面相觑,没有说什么,穆珍的变化在三个人眼里没有丝毫察觉,只是低头不再言语。
看吊针还要打上一段时间,张然提出:“你慢慢打,我与小娟先回家了,否则家里人再以为我们路有什么事!”张然本来想找个先回的理由。
“要回,你先回,我在这里等吊瓶打完!”小娟很认真地说道。
张然没有作声,显得有点不好意思,顺口说道:“那我们一起回去,再等一会吧!”
吊瓶的液体一滴一滴缓缓地流入穆珍的体内,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穆珍已经感不到刚才的发冷,面部开始出现了汗滴,刘旭昶与张然相互对视了一下,从病房中出来站到院子里,小娟没有动,她看两人出去,自己从衣袋里拿出小手绢,凑到穆珍的额头擦了擦,然后递到穆珍手上:“你自己擦一擦身上的汗吧!”
穆珍有点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仨!”
“大家都是同学,怎么会见忙不帮呢!要帮就帮到底,不能像张然似的,送来了就走!”小娟突然显出些责怪的口气。
“回去晚了,他也是怕家里人担心!”穆珍低声说。
“你还替他说话,你再替他说话,我就生你的气了!”小娟故作生气地说。
“别生气,我不说了!”穆珍有点当真地表示。
吊瓶打完时,时间已过去了近一个小时,穆珍的病已经基本痊愈了。
四个人正欲说分手时,穆珍递过来小娟的手绢,小娟没有接,笑嘻嘻地说:“你拿着擦汗吧!”
刘旭昶看着打趣:“你也送我一个擦汗的吧!”
“你也发烧打吊瓶,我也送你一个!”小娟的回应让四个人同时笑起来,就在这笑声中,四个人双双回了家。
第四十六章 再起波澜
躺在床上的穆珍,浑身感到莫名的轻松,这轻松不仅来自身体的烧已退去,更多的来自于吴小娟的帮助,当着张然与刘旭昶的面,虽然小娟没有说更多的话语,但是却让穆珍感到亲人般的温暖,那温暖非常奇特,有一种母爱般的慈爱,又有着亲人般的依赖。
穆珍思考着一个字——爱。
爱是一个字,却始终是伟大的,人这一生中得到的爱有很多种,第一种是来自于父母的爱,那是纯洁得容不得任何杂质的爱,是发自内心的,与生俱来的,没有任何虚假,没有任何造作,更不掺和任何附加,这爱会伴随父母的一生,随着子女们年龄的增长,这爱也逐渐变成了一种牵挂。第二种爱是来自亲情之间的爱,这类爱更多的是关爱,这种爱是建立在血缘之上的,在岁月的磨砺中,慢慢变成了一种彼此的关心与帮助。第三种是老师的爱,这爱包含着一种责任,寄托着老师的殷切希望。第四种是同学、朋友之间的爱,这种爱正如世人所说的纯洁的友谊一样,那是建立在友谊基础上的,没有了友谊,或是友谊的淡化,这爱也就变得虚无起来,所以这种爱最易变化并琢磨不定。最后就是这爱情当中的爱,这种爱是一个人成长过程中经历的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历代的很多文人骚客都对这种特殊的爱给予了浓墨重彩,从中国古代最早的《诗经》中描写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到当代人书写的“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古今中外,概莫能外,这爱是两颗心灵的碰撞产生的火花,这火花会形成可怕的无敌的力量,这力量可以摧毁高山,可以截断江湖,可以穿越时空,可以伴随终生。
穆珍眼前仿佛看到小娟拿着手绢给自己擦汗时的神情,昏暗的灯光下,那眼神是认真的,穆珍心里的感激油然而生,特别是知道小娟为自己交了医药费时,心里的波澜称不上惊涛骇浪,却也翻起了层层涟漪。这种非亲人却胜似亲人的举动,怎么能不让自己感动呢?
穆珍本已放下的这段感情的心情,突然又似被大火点燃般,重又燃起,这次真的是难以扑灭,穆珍的心难以平静下来,也许药物作用,或是疲劳所致,在不知不觉中,穆珍在思索中进入了梦乡。
穆珍在恍惚中走进一个旷野,灰色的乌云布满了整个天空,如同吊起的一个大伞笼罩在头顶,国周全部是高低错落的草丛,空气凝重得让人窒息,穆珍面前只有一条前行的小道,两边的杂草几乎将小道遮掩住,沿着这小道,穆珍漫无目的地急速前行,他心里疑惑,这路通往哪里呢?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又将到哪里去?为什么这旷野中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呢?穆珍的心情也与这灰暗的天气一样,糟透了。
向后看,已经看不到来时的路,他已只身处在这旷野中,他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小道前行,他不时地抬头望天,天上的乌云如同天空与大地间的空气一样纹丝不动,他已经没有任何方向感,在这样没有任何标志的旷野中,东南西北已经对他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脚下还有没有路可走。
穆珍默默地祈祷着,祈祷脚下的路可以带他走出这片旷野,并且找到熟悉的归途。
天色渐晚,黑暗之神愈来愈近,穆珍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恐慌,不由得加快了行进的脚步,脚下踩着躺在小路上的青草发出的“唰唰唰”声响打破了旷野里寂静,让穆珍听着好似有人在背后追随着自己。
突然面前的高坡让穆珍一愣,稍微停顿迟疑了一下,便甩开大步直奔山坡跑了上去,站在山坡上,他犯难了。面前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河面不宽,一眼望去,约二十余米宽,水面平静得如同镜面一样,蓝色的河水深不见底,他弯身在小路上找到一个石子,向河中投了过去,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咚”声,水上泛起一圈波纹,由急渐缓地向四周散开来,听声音,如同小时候将石子投入深井中一样,河水很深,他沿着河岸左右望去,河岸上一望无际的青草,没有闪出丝毫的路径,他突然明白过来,脚下没有了路,站在那里望着天空,茫然起来。
如何才能渡过河才是关键。无论河那边是什么,都必须渡河过去,找到一条走出旷野的路,他不想回头,他甚至清楚回头的路可能会更长,更不可预测,渡河才是他唯一的选择。他不停地思索着渡河的种种方案,又一次次让自己全盘否定。此时多么需要一条小船,哪怕这条小船小得只能承载他一个人!
他抓住河岸的杂草,顺着河岸慢慢滑近水面,他从那如镜的水面看到自己的脸,有点苍白,甚至于在这暗色里都好似有光亮出现在水里,他急忙爬了上来,重新站在河岸上观望着河对岸。
突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看到一叶小舟向这驶来,舟上站着一位个头不高、头戴蓑笠的人,正拿着竹篙用力撑着向他划来,他只顾欣喜,来不及细看来人,他想大喊,又怕惊动了划舟的人,他不敢大口喘气,甚至是屏住呼吸等待着小舟的靠近。
近了,近了,再近些,他不敢看了,他真的怕看着看着小舟改变了航向,他怕不小心惊人动了划动小舟的人,于是他扭过脸朝沿着小河的一方望去。他看到小河尽头的乌云开始散去,天空亮了许多,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覆盖在旷野上的乌云也开始从地平线上收缩,露出了白色的天边。他心里有些惊喜,却依然不敢喘上一口粗气。
小舟已到他的面前,手拿竹篙的人没有抬头,也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岸上的草,暗示让穆珍上来的举动,穆珍不敢怠慢,顺势滑下河岸,直接跳上了小舟,由于蓑笠盖得很紧,他没有看清来人的脸,穆珍的心存感激,却又说不出口,默默地看着那人拿着竹篙在岸上用力一点,小舟很轻盈地离开了岸,如同开弓射出的箭一样向河心猛地窜了过去,穆珍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他眼前有点虚幻,只看到小舟划过后顶起的水纹向两边快速荡漾开,竹篙再次插入水里,那足有四米多的竹篙仅剩了有一米有余露出水面,背对着穆珍的撑船人再次用力,小舟又快了许多,明显比划过来时的速度快了许多倍,当再次下篙时,小舟已经靠近了河岸。
穆珍还没有来得及言谢,便双脚抬起,直接跳到了河沿上,回过身时,小舟已经划至河中心,那人朝他挥了下手,穆珍借着四周亮起的光线,看清楚的小舟上人的面庞,那是他熟悉的面庞,怎么会是她?穆珍真的惊呆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拿篙之人竟然是吴小娟,并且面无表情地对自己挥着手,他哑语了,他激动、感激、试图张了张嘴,但最终没有喊出一句话。
天边的黑云继续升高,四周突然亮了许多,穆珍爬上河岸,眼前的路也比河对岸宽了许多,他不知道意味着什么,急匆匆地沿着大路奔去,他感到浑身炽热,好似着了火一般,他热醒了,发现浑身湿漉漉的,手里紧紧攥着小娟晚上给他的手绢。
穆珍拿手娟擦着头上的汗,回味着刚才的梦境,不得其解,只是轻轻说了两个字——缘份!然后又倒头睡去。
第四十七章 纸条传“情”
穆珍与吴小娟在一个年级,穆珍所在的一班与小娟在二班虽只一墙之隔,但是由于在这所学校与谷城一中最大的区别就是男女互不言语,好像两个世界的人一样,中间隔了很大的鸿沟,更何况两个人还不在同一个班级呢?
上午的课共四节,中间有一个二十分钟的午间操时间。下课铃一响,穆珍就走出教室,站在二班教室的后门口,二班讲台上教物理的高老师还在收拾着教学仪器,高老师是出了名的拖堂老师,每当下课铃声响起时,他的课就从来没有按时讲完过,甚至出现过下节课的老师都来准备上课了,他的课还没有结束。
穆珍透过门上的玻璃在教室内搜寻小娟的背影。那挂在脑后的马尾辫子不是班里的唯一,可是小娟彩色的衣服却是全班最闪眼的,浅绿色的的确良衬衣,这种绿色在当时农家孩子身上很少能看得到,并且用料与做工也明显好于农家孩子的衣着。毕竟是来自县城的女孩,家庭原有的优越感,从其当下的穿着上一眼就能看得出,与农村的孩子们格格不入的,还有她火热的天性,对待事物的个人见解,正如昨晚上张然提出来先回家的想法时,小娟对于此事的态度截然不同一样,她那团火好似在三个男生中间燃烧般,让其他的人都心服口服。
穆珍不仅觉得很奇怪,怎么没有看到小娟的身影呢?他突然想到小娟坐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是教室的最南一排,按照学校女生在前,男生在后的坐次原则,小娟应当在教室最南的一排坐着,穆珍这样思索着,悄悄走到二班教室的中间窗户位置,站住了,浅绿色的的确良上衣配着那大马尾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小娟正坐在中间窗户的中间,她突然扭头向窗外望时,目光与穆珍投来的目光相遇,微微笑了一下,穆珍立时觉得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中间的窗户已经成了多余。
两人好似心有灵犀一点通,高老师的一声“下课”刚落地,班里的同学急忙离座向外涌出来。
“你找我有事?”跟着队伍涌出门的小娟站在了穆珍的面前,有点惊喜地问。
“昨天你给我垫付的医药费,我还给你!”说着穆珍有点急促地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用纸折成的钱夹,抽出一张五元的纸钞递了过去。
“还是先拿着吧!以后我没有钱时再给你要!”小娟说得很轻松,特意在“要”字上加重了些语气,同时用手将穆珍递钱的手推了回去,穆珍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感觉有点发烫,嚅嚅地说:“那,那怎么好意思!”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钱时你再还我,还不行么?”小娟依然说得很自然。
一旁站着的二班的一位女同学看到穆珍的样子,表情怪怪的,在那撇了一下嘴,这动作虽只是一瞬间,却被穆珍的眼睛捕捉到,穆珍越发觉得拘束,他恨不得快点回自己的教室,有点极不自然地说:“那也行!”
说完,急速地掉头跑向了自己的教室。
小娟目送他离去的身影,感到一丝甜意。
钱没有接,令穆珍真的不知所措,这是他没有想到的,穆珍认为小娟给自己垫付医药费,是对自己的帮助,这些只是帮助,就是花钱,也不能是她为自己花,应当是自己为她花钱才是应当的,自古以来,男人都是女人的守护神,坐在教室里的穆珍真的猜不透小娟的想法,只能自己胡乱地猜想而已。
这件事情对于相对活泼的吴小娟来说却没有任何的问题,她认为帮助同学点钱是应该的,特别是对自己喜欢的穆珍更觉得没有什么不妥,昨晚给穆珍垫支医药费是她乐于做的,并且从来就没有想过让穆珍还这点钱,给心爱的人无论做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更何况这点小钱呢?
两个人尽管想的不一样,但是有一点却是极相似,那就是这件事情让两个人的心拉近了,穆珍对于小娟的好感增加了许多,小娟对于穆珍的真诚更是有点感动,她心里所喜欢的穆珍就应当是这个样子。
除了喜欢之外,小娟依然没有忘记要追到面前的男孩,不能放松自己的学习,她除了上课比原来更加认真听讲外,还利用一切机会,接近穆珍,探讨学习方法。
晚上的灯课时分,穆珍又收到小娟写的纸条,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情,在教室外昏暗的地方打开那折叠得十分整齐的纸条,借着微弱得勉强能分清字的光线,穆珍看到几个娟秀的字——教我纠正错别字,好吗?
穆珍哭笑不得,还以为什么情话,没有想到竟是这么个学习上的问题,还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再说“教”这个字,对自己来说有点大,从年龄上来说,小娟是姐姐,并且又是从县城里来的,怎么能让自己来当她的老师呢?但是从字体与递给自己的纸条时可以看出,小娟是诚心的,并不是与他开玩笑的意思。穆珍想到这里,回到教室,依然在寻思着自己从上学时,就很少写错别字,特别是三年级时,那两本语文课本上的课文几乎每篇都会背诵,并且默写过,就是这样,自己对于汉字的学习中,错别字是很少出现的。于是穆珍在纸上写道:“送你一个最最简单,又容易掌握的绝招,你找几篇喜欢的课文,背诵并默写下来,然后再校对一遍,就大功告成了!”
下课时,凑别人不注意,穆珍将折好的纸条递到了小娟手上。
小娟打开后,笑了,如果这方法是教自己的老师或是家长提出来的,她一定不会采纳,但现在是穆珍给的“绝招”,这“绝招”一定好使,否则穆珍不会拿这个给自己开玩笑。她拿出语文课本及课外阅读读物,翻开目录,她喜欢的有诗词还有哪些?她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文章,让自己背诵并默写,小娟看着看着,突然想到这些没有自己喜欢的,还是让穆珍帮着选几篇,只要是他喜欢的,也是自己喜欢的,那个有个词怎么说来着,爱什么?小娟急忙从前面邻桌借了本成语词典来查那个以“爱”字开头的成语。“爱屋及乌”跃进眼帘,他翻到这个词的页面,看到的意思与自己想的竟然是一样的,“我喜欢穆珍就应当喜欢他所喜欢的一切事物。”小娟想到这里,突然心里一动,觉得穆珍可以似自己的影子,要紧紧相随,就是学习也一定不能放过。
小娟还了词典,同时在本子上写下“你喜欢哪些课文呢?”然后将写好的那行字悄悄撕下来折叠好装入口袋。
晚上回家的路上,张然、穆珍、刘旭昶、小娟又汇集到一起,他们四人简直成了最友好的四人组合一样,不约而同,步调极其一致。
还没有脱离教室里的灯光,小娟就掏出纸条递给穆珍,刘旭昶见状,很好奇地问道:“纸条上写的什么?直接说还说不了啦!”
“我也不知道,一定是什么打油诗!”穆珍故意提高嗓门,让张然听到,穆珍清楚,当着他俩的面递过来的纸条一定是什么学习上的问题,不会是什么羞于见人的言辞。
“取开让大家看看!”张然与刘旭昶齐声说。
“别让他俩看。”小娟故意装作神秘,“我们俩的事,还用你俩看?”
越是这样,越挑逗两人的好奇心,张然竟然抢步上前,伸手夺过穆珍手中的纸条,穆珍也没有争执,故意让他打开念出声来:“你喜欢哪些课文呢?”
“我喜欢的课文不多,除了唐诗,我还真的没喜欢的!”张然读完继续说道。
“你们呢?”张然看着大家追问道。
“我没有喜欢的,语文我学得本来就不好,哪篇也不喜欢。”刘旭昶觉得这个话题离自己太远,不感兴趣地说。
“你呢?穆珍。”张然对穆珍说道。
“我喜欢鲁迅、吴伯箫、杨朔、老舍……”
“好了,好了,这已经够多了,看来我们学的你都喜欢好了!”张然打断穆珍的话,补充道:“看来学习好的与咱们就是不一样,什么样的文章都是他最爱!”
一旁只想等着听穆珍答案的小娟打断了张然的话:“你懂什么,你不喜欢怎么能学得进去?”
小娟的话让张然与刘旭昶都没有了话,大家继续东拉西扯地谈笑起来。
良好的开端,让穆珍与小娟之间的关系发展极为默契,虽然互相倾慕,但是小娟一定要将学习提高上去的想法占居了主导作用,首先将穆珍当作自己的老师来看待。
两人传的传“情”纸条就从基于学习方法的探讨。
纠正错别字的探讨刚结束,又收到小娟的英语如何才能学好的纸条,穆珍依然认真地写下如下几句话:
我的方法,首先是记单词,这个办法有很多,联想、多读、多写可以,还可以如语文纠正错别字一样,背默课文。英语与语文一样,还有语法,语法就是每个句型,记熟两个例句就可以。
除了学习方法,小娟学习上的问题,穆珍总是有求必应,有时他会写在纸条上直接送给小娟,有时也会直接在拿到纸条时解决,这些问题对于穆珍来说,简直是易如翻掌,同时也督促了穆珍的学习,间接提高了穆珍求知的水平。
“今天只要碰到问题,总会想起你,感觉有你在身边,自己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穆珍对于小娟凑无人时递过来的纸条,感到还是保密些好,于是他在住处偷偷打开这张小娟放学后递给自己的纸条,那端正的字体后面,好像看到吴小娟托着腮帮思索问题,并在沉思之后写下了上面那句话。穆珍感到小娟是个有心计的姑娘,她绝对不似那狐仙,而是一位慈善的姐姐,来督促自己的学习,共同上进的,他怎么知道,小娟正在用另一种方式寻求对他的爱呢?
第四十八章 分享喜悦
对于处在甜蜜中的人,时间总会感到异常地快,自小娟写给穆珍第一张纸条算起,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期间小娟按照穆珍写来的学习方法,再加上由她内心深处产生的强大动力,那是爱的力量,那是力量的源泉,如同一股清流时时浇灌着自己的心田,她已经将家里父母的离异抛至脑后,更多的是自己沉浸在爱的甜蜜与依恋中。
“这次数学单元考试成绩下来了,你考了多少分?”夜晚回家的路上,小娟有点兴奋地问穆珍。
“就你那数学成绩,还好意思问人家穆珍!”张然挖苦的口气接过话来回应。
“哟,哟,你瞧不起姐姐,是不?”小娟努了一下嘴。
“考得不好,又不是第一次了!”张然语气中带着些嘲讽。
“你还不能刮目相看我么?”小娟说着自己“咯咯”笑起来。
“你还能考一百不成!”张然不以为然。
“考一百,你请大家去湖里看荷花不?”小娟有意挑逗这位整日打趣自己的表弟。
“请就请,我想请,你也没有那本事!”张然依然不依不挠。
“那你请定了!”说着,小娟拿出晚上刚发下来的试卷递了过去。
刘旭昶推开手电筒照在了试卷上,卷头上朱笔赫然写着大大的“100”,千真万确。
张然不敢相信,揉了揉眼睛,又仔细查看了姓名——吴小娟。
“哎哟,我的天,这是抄谁的?”张然依然不相信他的这位表姐取得的成绩。
“哎,别那么说,我看你啥时候也能抄个满分来看看,再说就这一章的内容,随你提问,现场考,行不?”小娟发出新的挑战。
他们俩的争执,只有穆珍心里明白,这些日子小娟的努力,已经让自己也不相信她的变化,原来写个纸条都能出现错别字的她,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这些天里,她竟然背诵了五篇课文,并将背默好的课文送给他看。
当听到小娟这次单元测试考了满分时,穆珍一点不觉得稀奇,学习方法只是个导向,再正确的导向,没有付出实际行动的努力,都是枉然,然而小娟传给自己的纸条,全是形色各样学习上的问题,这些问题在他这里得到答案后,她又凭着自己的不懈努力,直到把那些问题真正弄懂为止,就凭这些个,小娟这次数学测试考了满分,就不令人惊奇。
一直没有言语的穆珍此时真的不想说透,因为他真的不明白眼前的这位小姐姐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学习动力,并且真的有让人三日当刮目的气魄。
三个人见穆珍不说话,此时争执者没有了言语,一齐转向只听不发言的穆珍。
“说说你考了多少?”依然是小娟的发问。
“与你一样,跟平时差不多,也是满分!题目很简单,全是书本上的,只要你将书本上的知识学透,学扎实,考满意分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穆珍总结性的发言,让三人没有话语。
大家默默地走着,停了一会儿,依然是小娟的提议:“刚才是谁保证的,我考了满分,要请大家去湖里看荷花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说话要算数!”
“好,好,我请,也算我给你们俩祝贺还不成么?”张然举手投降状,当面表示愿意带大家去看荷花。
张然的亲姨就在湖里的刘楼村,他请看荷花只是请大家串下门的事,小娟知道他有这个方便,所以知道他能做得到才将他一军的。
“马上要放收麦假了,麦收前一定去,咱们就定这个星期天,如何?”小娟急不可待地提议。
这个提议对于刘旭昶与穆珍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穆珍心里想到,刘旭昶前些天不是还做了个去看荷花的梦,看来这梦真的变成现实了。
大家祈盼一起看荷花之故,都表现得异常兴奋,走到村口分手,双双回家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