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如牛甩尾
对手的假动作，让岳峰判断错了方向，他反应不及时，被徐昆从身旁带球突破。
“牛尾巴！”姜子墨叫道。这是一种高超的过人招数，一只脚先拨后敲，整条腿就像甩动着的牛尾巴一样。
二十高正在指挥的薛老师脸上也露出些许笑意，徐昆正是他手中的王牌，否则谁会愿意带这么逗比特的一个人来踢球？
徐昆轻松闯过岳峰之后，心中也是一阵狂喜：“哈哈，八中二队的球员也不过如此嘛。”他带球向小禁区冲去，下一个对手便是中后卫姜子墨。
此刻，徐昆一眼瞟到了正跑向门前的9号中锋队友。
八中另一名中后卫李承雨虽然正在旁边拼命贴身防守，但9号是个大块头，压着李承雨占据了有利位置。
自己没必要再去突破姜子墨，传球给中锋是更好的选择。
徐昆想到这里，右脚领球向前一迈，故意装作要下底的样子。姜子墨被这一晃，稍微楞住了神儿。
徐昆见状快速抬脚横传，皮球贴着地面，向9号队友滚去。
但就在传球的一瞬间，徐昆突然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儿，似乎左边有一只脚伸了过来，蹭了皮球一下。
这可不妙，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弄不好这球要传偏了。
果然，他的传球没能滚到9号脚下，而是直奔八中的守门员任博航而去。这球的速度不快，任博航双手一伸，将来球稳稳接住。
“好险！”任博航紧紧抱住皮球，刚才若不是突然变了向，一旦传到对方中锋那里，恐怕球门就要失守了。
徐昆大感诧异，回头向左边看去，原来刚才伸腿挡球的，正是岳峰。
岳峰方才防守时，便摆出了之前一直练习的侧身防守姿势，所以他被徐昆过了之后，转身的速度也极快。
再加上他本身跑动速度也不慢，所以当徐昆准备传球时，岳峰就已经追到了身后。
“这小子好快。”徐昆有些后悔，他没能第一时间就把球出去，还留给对方回追的机会。
守门员任博航将球远远传出，正好落到了唐川附近。
唐川接过皮球，面对对方中场球员，一个油炸丸子轻松趟过，随后直塞给向前奔跑的前锋王开。
王开带球杀入禁区，紧接着一脚射门，重重打在了对方横梁之上。
王开看着不住晃动的球门，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对刚才这脚射门很不满意。
八中的反击打得很是犀利，虽然最终没能进球，但也震慑住了二十高的球员们。
他们只好在薛老师的指挥下，开始往中后场堆积兵力，试图先收缩阵型再谋求反击，前场只扔下了徐昆和那个9号中锋。
这一招果然见效，中场人数占优的二十高，很快就获得了球权。
二十高的10号队长拿球后一脚长传，再次找到了边锋徐昆。刚才徐昆那脚传球虽然传偏了，但看他单打八中左后卫却是轻松至极。
10号队长对这个逗比特队友很有信心，相信他多来几次这样的进攻，总有机会攻破八中的球门。
徐昆接过皮球，再次面对前来防守的岳峰。
而此时，二十高的9号中锋也开始启动，快速向门前跑去，准备等徐昆一过完人后，就去接他的传中。
“还用牛尾巴过他吗？”徐昆心中暗想：“刚才这家伙回追速度很快，如果这次仍故伎重演，搞不好要吃瘪。不如这次走外侧，让他们尝一尝我的下底传中，哈哈！”
如何从岳峰的外侧突破，徐昆早就想好了，就用牛尾巴的另一种形式“反向牛尾巴过人”。
顾名思义，反向牛尾巴就是和牛尾巴相反的动作，牛尾巴过人是先向外拨球，然后回敲。
而反向牛尾巴则是先向内拉球，然后再将皮球冷不丁向外侧拨去。
徐昆YY得很爽，似乎自己接下来的“反向牛尾巴”定能戏耍岳峰，让场上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想着想着，徐昆的嘴角竟露出一坨笑意来。
突然，他右脚猛地将球向内一拉，作势从岳峰内侧突破。
见岳峰也跟着移动，徐昆更加得意，情况果然按照他预想的进行。随即他脚腕立刻变向，朝外拨球而去。
可皮球却并没如他所料被拨向外侧，岳峰的一条腿不知何时伸出，将球给挡了下来。
徐昆心头一惊，脚下拌蒜，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岳峰将皮球拉到自己脚下，不紧不慢地传给过来接应的后腰周泽。随后，他朝倒在草地上的徐昆一伸手，将对方拉了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徐昆站起来后，追着岳峰屁股后面问道：“为什么你能看出来我的‘反向牛尾巴’？”
岳峰懒得理他，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但徐昆依旧缠着岳峰问个不停，活像一个跟在大人屁股后面要糖吃的小孩。
“我不知什么‘反向牛尾巴’，但你方才的向内拉球，与之前的向外拨球，使的都是同样的步法，我便猜你定是最后要朝相反方向突破。”
岳峰被缠得实在闹心，开口答道。
“什么？”徐昆听罢对岳峰立刻刮目相看，原来刚才被他阻挡并非什么巧合，而是对方缜密观察后采取的防守措施。
本以为换个假动作不会被岳峰看穿，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这么精明。
他二人在场上停下来说话，球却一直在动。
这时，八中球员的个体实力渐渐显现出来，他们大举压上，中场的争夺便占了上风。
前锋王开得到队友的过顶长传，一个胸部停球，紧接着抡起右腿大力抽射。对方门将连反应都没有，眼睁睁看着足球飞入网中。1:0！
虽然徐昆这边闹得欢，但首开纪录的却还是八中。
徐昆看了一眼记分牌，低着头向中圈跑去。“必须想办法进上一球！”他边跑边跳，模样甚是滑稽。
岳峰望着徐昆蹒跚的背影，心中也觉好笑。这少年脚下技术其实不错，如果人再正经一些，或许真是个难缠的对手。
不知他下次又会使出什么稀奇的过人招式来，岳峰眉间一紧，自己的经验实在太少，遇到一些新的招式，便来不及做出反应。
“岳峰，咱俩一起防守吧。”三年级的后腰周泽跑了过来。他见对方这几次都是打左路，知道岳峰一个人的防守压力很大，便主动向这边靠拢。
第三十二章 射门**
“你不必非得每次都想着去断他，只要能尽量拖延住，我就可以及时赶过来。到时候咱俩一同夹击，这样胜算更大。”防守经验老到的周泽说道。
岳峰点了点头，周泽的话没错。无论是当年的蹴鞠还是现代的足球，从来都不是单打独斗的。
二十高最强的攻击手就是徐昆和那个9号中锋。见徐昆这边没起色，他们又尝试打了几次中路找9号，但始终渗透不过去，只好还回到了徐昆的右边路。
薛老师指挥场上球员不断向徐昆这边倾斜，并适当展开阵型，他要集中火力主攻岳峰防守的边路。
徐昆带球向前推进，他身旁10号队长则向禁区内跑去，引得周泽不得不去跟防。这下子徐昆和岳峰又变成了一对一的单挑。
见周泽没有余力帮自己防守，岳峰双膝弯曲，降低重心，稳住心神，全力应对徐昆。
徐昆先是踩了几下单车，但岳峰很稳，并不吃晃。
他又试图加速强行突破，但岳峰脚下也不慢，利用身体封挡，不给他传中的机会。
试了几次没成功，徐昆心中开始焦急起来。拖得太久，若对方来人增援就麻烦了。想到这里，他抬眼寻找自己队友，想把球给传出去。
岳峰一面防守，一面观察着对手动作，见徐昆分神，立刻抓住这个机会，伸脚将球断了下来。
徐昆发现丢了球，心头一急，忙就地展开反抢。
岳峰将球交到左脚，先是向外一拨，紧接着再向回一敲，从徐昆的右侧突破而过。
“什么？”徐昆张着大嘴，下巴差点儿掉了下来，“你怎么也会牛尾巴？”
本来就抢得就很急，徐昆再被这么一晃便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名后卫居然会使用“牛尾巴”，他更不知道这招其实是岳峰刚刚从他那里依样画葫芦学来的。
这“牛尾巴”对脚踝的灵活性和球感都要求非常高，一般职业球员在场上都很少使用。徐昆也是练了很久才学会的，并以自己能用这招而感到非常自豪。
眼下，对方一个左后卫轻轻松松使出来并过了自己，让他内心瞬间崩溃。
岳峰继续带球向前进，对方中场球员急忙上来阻拦。
岳峰对刚才新学的“牛尾巴”很是得意，想试试所谓的“反向牛尾巴”。于是摆好了姿势，随后左脚向内开始拉球。
对方果然上当，迈出右腿进行拦截。岳峰随后脚踝一扭，将球快速拨向外侧，轻松晃了过去。
“这招不错！”亲自尝试使出了两种“牛尾巴”招数，让岳峰颇感兴奋。他带着球越过中线，继续向对方半场杀去。
在禁区前沿，二十高的边后卫和后腰见岳峰轻易过掉己方两名队员，便一同朝岳峰扑来。
岳峰跑到二人眼前，突然一个大回转，将后背对着前来拦截的对手们。
这是要干啥？岳峰没有选择突破，反而转过身去，令两名防守队员一时间莫不着头脑。
难道他要回传？二人想到此便把注意力又移向了中场。
可就在这时，只见岳峰抬起足尖将球轻轻搓起，紧接着一脚踢向半空。
皮球沿着岳峰头顶向后划出一道弧线。
而随着足球在空中舞动，岳峰一个急转身，从对方两名防守队员中间一跃而过，随后伸腿接住了正在下落的皮球。
这几下兔起鹘落，那两名防守队员根本没看清球的方向，
丝毫没有任何反应，眼睁睁看岳峰扬长而去。
“好一招人球分过！”场地边上的李助教脱口赞道。
其实岳峰刚才的动作，乃是蹴鞠技法中一招“偷星换月”。
李助教见岳峰眨眼间连过四人，已经杀到对方禁区前沿，连忙冲他喊道：“快往中路传球！”
利用边后卫上前助攻，本是常见的一种战术。一般边后卫上前后，便会想办法传球给更擅长得分的锋线球员。
虽然在运动战中能够进球的后卫也很多，但李助教不相信岳峰现在目前有这个得分能力。
中路跑上来的王开、赵骁他们也冲岳峰高高举起手臂，示意他传球给自己。
岳峰此刻已经跑进禁区之内，前面不到20米处便是对方球门。
“禁区”是球迷对它的一种俗称，足球规则里并没有“禁区”这个名词，它的正确的叫法其实是“罚球区”。
岳峰并没有选择传球，而是继续又向球门推进了几米。
“注意防守！”见岳峰没有传球的意思，李助教便发觉不妙，连忙朝己方后场球员喊道。
一旦岳峰自己射门，十有七八要被对方拿到球权，他们很可能抓住这次机会快速打反击。岳峰此刻不在后场，要盯防对手颇具威胁的边锋徐昆，就成了一个难题。
“射么？”岳峰此刻也在问自己。他已经很久没有进过球了。
上一世的蹴鞠比赛中，他常常作为球头队长，代表球队踢出最后一脚，将球射入“风流眼”中。
当时的风流眼只是球网中的一个圆洞，那球网张设在数丈高的两根竹竿之间，换算成现代的单位也有近十米高。
能每次都将球射入十米高的小网洞内，岳峰的射术也是相当高超。
所以，当他现在面对二十高的球门时，有种本能的射手**驱使着他。
两个月之前踢野球时，他也曾射过一次门，不过那时他对自己的力量有些高估，皮球还没射到门前便没了后劲儿。
这次他的身体成长了许多，而且这次距离球门也更近，可以尝试起脚打门！
只见岳峰调整好脚下皮球的位置，抬眼一瞥，瞄准了球门的右上角。他把那里想象成一个“风流眼”，随后抡起右脚，便把球射了出去。
“还是太冒失了……”见岳峰起脚射门，李助教心开始提到了嗓子眼儿。
但岳峰此刻却无比舒畅，这种前一世做过无数次的动作，随着他的记忆，融入到了新的身体当中。
皮球从他的脚下嗖地飞出，直奔球门右上死角飞去。
第三十三章 女神驾到
岳峰这球基本没有弧度，也并非势大力沉，但就是角度太过刁钻。对方门将虽然判断出了球的路线，但他就算将身体和手臂都伸展到了最大极限，还是够不到球的边缘。
皮球最终擦着门柱飞入球网。2:0！
“耶！”岳峰大吼一声，这个词是他不久从唐川那里学来的。
前锋王开和赵骁没想到他能进球，还呆在原地不动。但唐川却从右路飞奔过来，紧紧拥抱住岳峰，欢呼起来。
所谓“胜者王侯败者贼”，岳峰虽然刚才并没有听教练的指示，但他最后还是进球了。
足球比赛就是这样，结果战胜一切。李助教也不得不向岳峰鼓掌称赞，作为教练如果什么都去管，那就丧失了球员的自主创造力。
这个进球让二十高顿时萎靡不振。那个叫岳峰的边后卫不仅能防得住徐昆的进攻，还居然能反击上来进球！
半场结束之前，二十高再无建树，他们只剩下拼命防守来避免被连灌三球。
中场休息时，大家都对岳峰带球过人的能力大为赞叹，甚至说他踢边后卫太浪费进攻天赋了，应该转型去踢边前卫。
但李助教却看出岳峰的不足来：动作太过花哨，缺少团队配合，身体素质还不过硬。
这也就是踢踢二十高这种水平的球队，如果跟全市顶尖球队过招，跟全省乃至全国的顶尖球队过招，岳峰怕是吃不消的。
要知道连城八中可是去年在全国高中锦标赛里打进八强的队伍，未来的路还很长，也很艰难。
索性，李助教没有看到岳峰有半点儿的洋洋自得，虽然打进一球，仍是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单从这点来说，他这个年纪的少年能这样超越年龄的深沉老练，实属不易。或许他真的像董教练说的那样，是个可塑之才吧！
李助教哪里知道，岳峰十五岁的身体里，却是一个几经生死沉浮，早已宠辱不惊的将军。
李助教正坐在简易塑料凳上思索着，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孩声音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李老师，我是健美操队的奚蕊，我们王教练让我把这份材料拿给您。”
李助教抬头看去，一个头戴鸭舌帽，扎着高马尾，皮肤白皙健康的高个子女生正站在他身后。
那女生长相甜美，穿着身粉红色运动服，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气息。
“哦，”李助教看得呆了，半天才返过神儿来：“你是健美操队的？”
女生把鸭舌帽向上抬了抬，露出清澈如湖水一般的眼睛，“是的，王教练让我把啦啦操大赛的训练材料拿给您。”
啦啦操是足球比赛前的“开胃菜”，在每年举办的连城市“市长杯”高中足球联赛中，各高中的健美操队也都利用这次足球联赛，组织一场啦啦操大赛。
因此，八中的健美操队和足球队之间常常有所往来。
李助教拿过文件，简单看了一眼，上面内容大致是健美操队想把舞蹈动作设计和足球相融合，也与八中足球队的特色体现出来。
“好，我把这个拿给董指导过过目，回头再跟你们王教练联系。”李助教收起材料，笑着问奚蕊：“你过来多久了？我们刚踢完上半场，都没注意到你。”
“来了有一阵子了，看到了咱们队的第二粒进球。”奚蕊也笑着答道：“李老师，咱们边后卫都冲上去了，看来是压着他们打啊。”
“哦？你也懂足球？”李助教很是诧异。
“我最喜欢足球啦。我爸是巴西的球迷，他最喜欢罗纳尔多。而我则最喜欢葡萄牙的C罗。”奚蕊的回答很是爽朗。
“C罗退役有几年了。”李助教感到一丝惆怅，C罗也是他二十几年前就开始喜欢的球星。
“我六岁的时候还看过他的比赛，欧冠八强帮尤文逆转马竞，他一个人进了三个球。”奚蕊显然对自己的爱豆十分自豪。
李助教上下打量着她，突然正色道：“你这么喜欢足球，来校队当个后勤部长怎么样？咱们球队要是获得成绩，对你以后考大学也有帮助。”
现在的大学，很多自主招生都会考察学生的课余活动情况，如果在社团或是其他学校组织有过工作经验，能给自己加不少印象分，推荐信也会更漂亮。
这后勤部长其实也就是个光杆司令，平时帮大家做做表格，统计统计数据，买买东西啥的。八中校队以前的后勤部长已经上大学了，目前正缺人。
“好啊，好啊！谢谢李老师！”奚蕊兴奋地跳了起来，她身材极好，随着这一跃动，上下起伏，甚是诱人。
李助教慌忙移开了视线，有些不好意思，“这事儿我回头跟董指导汇报一下，不过应该没问题，我们现在缺人手。”
“那我现在就在这里看会儿球吧，也想熟悉熟悉大家。”奚蕊搬过一把凳子，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球员们看到奚蕊，眼珠子全都直了。本来勾肩搭背，东倒西歪，现在全都坐姿优雅笔直。
尤其是唐川，看到心仪的女生，喉咙里简直快要冒出火来。李助教看着大家的熊样儿，心中一阵好笑。
有女神坐镇，下半场一开始，八中的队员们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发疯般向对手进攻。当然，除了岳峰。他依旧死死盯住徐昆，防止他拿球突破。
二十高在潮水般的攻势下很快连丢三个球，踢到75分钟，已经0：5落了后。
“这帮混小子，”李助教看到对方教练师薛老脸色铁青，便暗骂自己的学生们：“你们倒是适当放放水啊，这可是友谊赛啊。”
放水这话不能明说，他只好不住冲场上队员们使眼色，但队员们只想在女神面前大加表演一番，谁也没理会教练的指示。
李助教只好指望场上唯一保持清醒的岳峰，他招手唤岳峰过来，在耳边悄声说道：“差不多行了，也让对方进一个。”
岳峰听罢大惊失色，没想到现代足球还搞这一套。他当年在齐云社学蹴鞠时，社中的头领便明令有“十禁戒”，其中之一就是不许踢假球。
岳峰回到场上，闷闷不乐，不知道该不该听李助教的。此时，八中中场球员传球失误，球被二十高的10号队长断下，随即又传给了徐昆。
第三十四章 不被点名的秘诀
二十高那个9号前锋早已没了斗志，不再像禁区内跑了，其余人更是缩在自己半场不出来，仅剩下徐昆孤独一人在前场带球。
徐昆本身就是神经大条，虽然因为比分落后而沉寂了一阵，但还快就恢复了斗志。他虽见队友不来支援，但仍然拼命向前奔去。
“岳峰！我一定要打败你！”徐昆低吼着来到岳峰面前，他将球向岳峰身后一趟，然后拼命朝球追去。他这次头脑发热，竟想用速度生吃岳峰。
作为边锋，徐昆的速度也算是很快的，再加上猛然爆发，眨眼之间便将岳峰甩到身后。
“要不要放他一马？”岳峰有些犹豫。这可能是对方最后一次进攻了。
不!公平竞赛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岳峰相信徐昆是不会吃嗟来之食的。
于是他迅速转身，调整步法，朝徐昆追去。比起速度，岳峰更胜一筹，他很快便追到对方身侧，准备伸脚进行拦截。
徐昆只好将球往外拨，但对方的贴身防守很严密，他实在找不到摆脱的机会，眼看这样就要被岳峰逼迫到了底线。
见对方门前依旧没有队友前来支援，徐昆无奈之下只好自己想办法射门。
他先是向前快跑两步，再一个急刹车，趁着岳峰身体被惯性向前牵引之际，抬起左脚便朝球门射去。
左脚是他的逆足，也就是非习惯使用的那只脚。逆足无论从射门精度还是力量上，都不如经常使用的利足。
可右脚那边已经被岳峰挡住，只有左侧才有空当，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逆不逆足了。
皮球从徐昆脚下飞出，划出一道弧线，直奔球门远角。守门员任博航一跃而起，做出了扑救的动作。
“进吧进吧进吧！”徐昆望着正在空中飞行的皮球，双手颤抖，默默祈祷着。
但皮球最终还是从门柱外侧飞出了底线。
“唉！岳峰这家伙太强了。”徐昆摇了摇头，听着主裁判把终场哨声吹响。
大比分获胜，李助教虽满脸尴尬，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望着对面的薛老师一阵假笑。
比赛结束后，双方主教练和球员们彼此握手。徐昆拉着己方一名穿23号球衣的队友，跑到岳峰跟前。
“喂，你这是要干嘛？”23号被强拉过来，十分不解。
“你快站他左手边。”徐昆笑嘻嘻地说道，仿佛比赛的失败没有影响到他的心情。
23号无奈，只好站在岳峰身旁。岳峰也睁大眼睛，看着徐昆，不知道他究竟要搞什么鬼。
徐昆见二人并排站好，急忙转身来到他们身后，指着二人背上印着的球衣号码，大声笑道：“23号，33号，连起来就是2333……”说着说着，这家伙居然笑得捂起了肚子。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逗比特。”23号队友一把拽起了徐昆，将他拉回二十高的大巴车上。
比赛结束后，奚蕊主动帮大家收拾东西，清理场地，俨然一副正式上任的后勤部长模样。
“球队里有个女生，就是不一样啊。”李助教打定主意，他一定想办法让董胖子把奚蕊留下来。
但当他第二天跟董胖子提起这事时，这个球队一把手却连皱眉头，“后勤部长倒是可以有，但找个女生进来不太好吧？”
“这个女同学很热爱足球，而且女生比男生细心，可以做很多辅助性工作。”李助教解释道。
“这个……”董教练沉吟着，就是不松口答应。
“董指导，你不会是歧视女性吧？国外可是有不少女性在足球俱乐部里工作啊，听说英国还有女性给男足做教练的。”
性别歧视这顶帽子一扣下来，董胖子连连摆手，“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个后勤工作，女生做的肯定比男生要好。”
“这是我个人的原因，我这个人啊，不喜欢和女生接触。”说完，他便低下了头。
董胖子平时就比较内向，尤其见了女生，巴不得躲出去老远，怪不得他至今四十多岁都没有结婚成家。李助教想了想，便说道：“以后都由我和闫教练来给她布置工作，您不用和她直接接触。”
董胖子一听，连忙说好。他用手抹了下额头，仿佛解开了一道天大的难题。
就这样，奚蕊便正式加入了八中校足球队。
这一天，岳峰刚上完一堂物理课。他靠在椅子上，表情十分痛苦。物理老师口中的那些位移、质点，参考系弄得他有些头昏脑涨。
可怕的是，物理老师居然喊他起来回答问题。岳峰当然答不出来，他甚至听不懂问题中那些物理名词是什么意思。
见岳峰连一个简单的问题都回答不上来，班上不少同学心里开始嘲笑他，甚至怀疑他是怎么考到这所重点高中来的。
“咋了兄弟？”唐川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见唐川过来询问，岳峰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翻出一本物理书，摆在了桌面上。
“这物理老师也是彪，他不知道你脑袋受伤失忆了吗？还来叫你起来回答问题。”唐川一脸忿忿不平。
“莫要怪他，他这也是公干。”岳峰叹了口气。
“对了，我上大学的表哥，教过我一个不会被老师点名叫到的秘诀，我给你讲讲。”
“还有这种法子？”岳峰有些惊讶，难道学生还可以控制老师点不点名么？
“哈哈，没听说过吧？”唐川神情得意，瞟了一眼四周，小声说道：“我表哥说，老师上课点名通常只会点两种人。”
“哪两种人？”
“一种是不认真听讲的，老师点他纯粹是为了让他集中注意力。”
“那另一种呢？”
“另一种则是老师真的想让他回答问题。这时老师通常会选择一个能回答上来问题的人，这样老师就可以把问题包含的知识点，通过回答者的嘴，再让大家听一遍。”
“但有时候老师就是想了解一下，他讲的知识点，大家掌握得怎么样。于是便随机找一个貌似认真听讲的人，叫起来看看他到底听懂了没。”
“好个手段！”岳峰听完不住点头，他当年跟黄学士学四书五经时，可没这么多麻烦事儿，那个年代老师没那么多心眼儿。
“那按你所说，我认真听讲也不是，不认真听讲也不是。”
第三十五章 寻室
“不是，”唐川摇了摇头，“按我表哥的说法，不认真听讲的人，除非老师已经对你放弃了，不然更容易被叫到名字。”
“那该如何是好？”
“我表哥说了，认真听讲的样子是必须要有的，但如何能让老师不点你呢？”唐川眼中放光，“你就要装作似懂非懂的表情。”
“似懂非懂？”岳峰疑道。
“对，就是你认真听老师讲了，但是却没太听懂。”唐川说完，眉头紧锁，眼神迷离，左手捂着太阳穴，右手托着下巴，摆出一副苦苦思索但不得其解的模样。
“这样，如果老师是想抽那些不认真听讲的人，他肯定不会点你。”唐川奸笑道：“如果是为了看看大家到底听没听懂，老师看你一副肯定没听懂的表情，也不会叫你起来答题。这就是不被点名的秘诀。”
岳峰看着唐川的模样甚是好笑，口中呵呵道：“这招还是你自己留着用吧，做人要诚信。”
“我勒个去，我这不是帮你嘛。”唐川满脸愠色道。
两个人正聊得起劲儿，一个纤细的身影如柳枝般摇曳到了岳峰旁边，阵阵少女香气弥散在二人鼻间。岳峰扭头一看，原来是江画晴。
江画晴伸手将一个本子放在岳峰桌上：“这时我初中时候的笔记，你可以拿去看看，应该会对成绩有些帮助。”
她低头又抿了抿嘴唇，补上一句：“我当时记得很详细。”
岳峰打开笔记，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堆看不懂的公式和字母，但能看得出来，这个笔记的确很实用。于是他赶忙站起身来，重重道了声谢。
江画晴没有多说，点了点头便回座位上去了。
“你……你居然捷足先登了？”唐川看着班花学委离开的背影，眼中满是失落。
“什么？”岳峰不解其意。
“你怎么把她搞到手的？”唐川半是好奇，半是气愤。
岳峰想了半天才弄明白“搞到手”的意思，连忙否认道：“我没有。”
“那她怎么对你这么在意，还把初中的笔记借给你？”
“你误会了，是班主任让她帮我学习，她对我可没那意思。”岳峰辩解道。
唐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岳峰从兜里掏出一张卡片，问道：“此物是董教练所赐，你可知那健身室在何处？”
唐川接过来翻来覆去一看，那卡片应该是张门钥匙，上面印着“校健身室”字样，下面还有一行数字，写着健身室的门牌号。
八中的确有间健身室，但平时从来不对普通学生开放。
“哇！太偏心了吧，我们怎么没有？”一听是董胖子给的，唐川醋意大生。
“嘘！”岳峰示意唐川小点儿声：“董教练嘱咐过，不能告诉别人。此事我只说与你听，你万不可传将出去。”
“好啊好啊，我一定保密。”唐川转了转眼珠，“那你得让我也进去玩玩。”
岳峰心想，那健身室里还不知有什么东西，自己一个人也弄不明白，不如让唐川陪同，于是便一口答应了他。
放学后，校队今天没有训练任务，唐川一把拉过岳峰就往健身室跑。此时，一年2班门外的走廊里，正有两个女生在窃窃私语。
其中一个梳着齐肩长发，带着无框眼镜，正是江画晴。另一个则有些微胖，但大眉大眼，是个十分可爱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冲江画晴问道：“哎，咱俩可是闺蜜，初中就在一个班，你要是有什么小秘密，可不能瞒着我呀？”
江画晴瞪大眼睛，茫然道：“张娜娜你说什么？我哪有瞒着你的小秘密？”
张娜娜一脸坏笑道：“我看你最近和班里一个男生走得很近，该不会是……”
“你是说岳峰？”江画晴脱口而出。
“你承认了呀？”张娜娜扬起眉毛，笑着说道。
江画晴握紧拳头，狠狠捶在闺蜜胳膊上：“你可不要乱讲，是丁老师让我帮他学习的。”
随后，她又轻轻叹了口气，指了指头部说道：“岳峰他很可怜。脑袋这里受过伤，失去了记忆，以前学的知识全都忘记了。”
“失忆？哇，这不是韩剧里的套路嘛！”
“你不要这么没有同情心好不好？”江画晴佯装嗔怒道。
“好呀好呀，我也是个善良温柔的美少女哦。”张娜娜手托下巴，扮出一副可爱模样，“不过，你俩万一要是好上了，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们？不可能！”江画晴语气坚定：“我爸妈不让我高中谈恋爱！而且，你觉得我俩合适么？”
“嗯，我也觉得他配不上你。”张娜娜说的是实话，岳峰看样子家境一般，脑袋受了伤估计学习也好不了。
最主要的是，他长得跟“帅气”这两个字完全不搭边，而江画晴可算得上是才貌双全，家境殷实。双方差距着实太大。
张娜娜想着想着，也觉得刚才说的话太过唐突，连忙赔笑道：“刚才是跟你开玩笑，走，我请你吃DQ赔不是。”
岳峰和唐川两个人在教学楼里找了好久，才找到那个写着健身室门牌号的房间。唐川拿过卡片在门把手上一刷，轻轻“嘀”的一响，门应声而开。
里面空无一人，显然这个时间老师们都下班回家去了。
岳峰望着里面各式各样的器械，一时眼花缭乱。略懂健身的唐川则不同，他一会儿摸摸杠铃，一会儿推推划船机，不亦乐乎。
唐川走到一个挂着八块胶片的哑铃面前，伸手拎了拎，哑铃纹丝不动。“这么重啊！”他不禁感慨道。
“这个是干什么的？”岳峰指着一台带座椅的设备问道。
“我瞧瞧，”唐川坐在了上面，将腿伸到一个圆柱形软垫下方，用力向上一抬，那个圆柱便跟着也轻轻动了一动。“这是练腿的，好像叫‘腿屈伸训练器’。”
见岳峰不解，唐川继续说道：“这是练腿的，经常练，腿上肌肉就会越来越发达。”
一听是练腿的，岳峰立马来了兴致，这可是对踢球有帮助的啊！
岳峰正想也坐上去试试。突然，只听“嘀”的一声，健身室的门不知被谁给打开了。
第三十六章 “千人计划”
从健身室门口走进一个胖子来，1米8几的大个子，面相很憨，正是主教练董胖子。
“呦，这么快就来了啊。”董胖子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岳峰，看了眼唐川，笑着问道：“怎么一起来的？你俩该不会是传说中的好基友吧？”
“教练，是不是不让我来呀？”唐川有些发窘，这健身房的门卡，董胖子可是只给了岳峰一人。
“哈哈，没事，没事。我刚跟学校申请，这么好的地方，应该大家一起用才是。”董胖子眯着眼睛，轻轻拍了拍唐川。
“这里本来只给教职工和足球计划生们用的，可咱们球队要想出成绩，不把身体练结实可不行。这健身房利用率太低，我跟副校长说了，要对咱们球队全部开放。”
“真的吗？那实在是太好啦！”唐川雀跃道。
“也别太高兴，我来问你，这些器材你都会用么？”董胖子语气严肃起来。
“会，会！”唐川一脸得意，坐在“腿屈伸训练器”上，用力向上抬腿。
董胖子见状却晃了晃脑袋，“慢着！”他伸手将唐川的膝盖向后推了推，继续说道：“这些器械必须正确使用，才能发挥最大锻炼效果。而且你们也要摆正姿势，用对力量才行。”
“膝盖要刚好卡在座椅末端，否则容易把身体给练坏。”董胖子让唐川起身，自己坐在了椅子上，双腿伸到器械里，稍微一使劲儿，便把阻杠护垫抬得老高。
“看来我哪天得让李老师专门给大家上一堂这方面的课。”董胖子冲唐川一笑道。
岳峰向座椅后面望去，只见一厚摞的方形铁块，也随着董胖子的动作跟着升了起来。唐川跑过去一数，惊呼道：“教练你太厉害了！”
原来，这摞铁块，便是“腿屈伸训练器”的负重，铁块升起的数量越多，说明腿上的力量越大。
唐川拼了小命才使负重微微翘起了一点儿，而董胖子轻轻松松便把那一厚摞全给抬起来。
“你们可别小瞧我，我在欧洲踢球那会儿，身体条件可是碾压了很多队友呢。”董胖子将腿抽了出来，憨憨笑道。
“不会吧？”唐川一脸怀疑，“咱们华国人的身体还能强过老外？”
“咱华国人身体难道不强么？”岳峰听了唐川这话，很是不解。
在他印象中，大宋虽然武功远不如汉唐，但宋军中身强力壮者比比皆是。契丹、女真也就占据了骑兵优势，单论身体强壮，是比不过宋军精锐的。
至于那些深目高鼻的大食、拂菻商人，他在汴梁也见过不少，却从来没觉得他们与宋人相比有多强壮。
“你这小子说这啥屁话，怎么一点儿民族自豪感都没有？咱们国家才改开50年而已，人家西方可都发展快300年了。”董胖子有些不满道。
“咱们华国人的身体素质从骨子里并不次于老外，如果比人家差，只有两点原因：一个是没吃好，另一个是没好好锻炼。”
话糙理不糙，董胖子虽然这段话说得粗俗了些，但岳峰二人却从中听明白了许多道理。
董胖子又拍拍胸脯道：“你们可以笑话我球技不行，但我这身体，不是吹牛，当年在职业球员中也是顶尖儿的。”
唐川连忙谄笑道：“哪敢哪敢，您的球技我们也是望尘莫及。咱华国球员自您之后，就没有再加盟过欧洲顶级豪门的了。”
这话说出，董胖子脸一红，也不知是害羞还是觉得受之有愧。
其实，他在那家豪门俱乐部过得并不开心，而且也没取得什么成绩。有人甚至说那家豪门签了他，纯属是为了吸引华国球迷的商业行为。
董胖子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到两名学生身上，“我希望你们将来的球技都能超过我，身体也要比我强，这样咱华国男足就有希望了。”
“教练，您也太看得起我们了，我觉得咱们国家再过十年八年也出不来您这样的球员。”唐川摇头道。
董胖子微微一笑：“你小子可不能这么说，那些计划生们，就有不少天才球员。”
“计划生”这三个字最近总出现在岳峰他们耳边，可究竟什么是“计划生”，二人却并不知晓。仅仅刚开学那一会儿，从身为计划生的同班同学韩峥和李杰口中听了点儿皮毛。
“是足球特招生么？”唐川开口问道。董胖子身为球队的主教练，应该最清楚什么是“计划生”了。
董胖子却摇了摇头，慢慢解释道：“计划生跟特招生不一样。对了，有个‘国家足球千人计划’，你们听说过么？”
岳、唐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不答。
见学生们不知，董胖子继续说道：“九年前，银狐里皮执教的国足惨败亚洲杯，接着2022年世界杯也没进去。咱们终于严重意识到男足的失败并不是主帅的问题，就算请世界一流名帅也帮不上多大忙，主要还得要靠本国青训。”
“青训？”岳峰口中轻轻念着这个他头一次听到的新名词。
“就是抓好青年球员的训练和培养。”董胖子说道：“从那不久，体育、教育等部门便在全国联合开展了名为‘足球千人计划’的青训项目。”
“这个计划具体就是在全国各个足球特色小学内，每年共筛选出1000个符合培养条件的学生进行专项培养。”
“怎么个培养法子？”岳峰问道。
“国足之前经常被人诟病的主要是两个方面：一个是基本功太差，停球都能停出3米开外。另一个则是球商太低，基本不会跑位。”董胖子伸出两根手指说道。
“基本功太差主要跟青训教练素质有关，球商太低，就跟这里有关。”董胖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于是，在‘千人计划’中，特意强调了青训教练的培养，像李老师他们，就是第一批被培养起来的青训教练。只有教练队伍素质提高了，才能教出好的球员。”
唐川听后不解道：“直接用外国青训教练不好么？为啥还要好大力气自己培养？”
第三十七章 狭路相逢
“外来和尚的经可以学，但自家的和尚也得会念不是？只有自己掌握的，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董胖子继续说道：“什么都靠别人，一旦被掐住了脖子，那感觉就太痛苦了。”
九年前，唐川他们才刚上小学，但周边因此产生的变化他们还是有感觉的。
“国家也使用过归化球员，但更加重视的，还是青训球员的培养。‘千人计划’出台后，像你们这届学生里的李杰、韩峥他们，就是那个时候被挑选出来的。”董胖子语气中难得充满了自信。
“他们和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么？”唐川问道。
董胖子笑了笑，回答道：“你们只是把足球当爱好，他们可是把足球当未来的职业。从被选上来的那一天起，他们就要接受正规的足球训练。”
“那他们直接去足球学校训练不是更好么？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样来高中读书？”唐川有些不理解。
“来高中读书是为了上更好的文化课，他们本身其实也同时是足校的学员，每个周末都要统一到连城俱乐部足校接受训练。包括我在内，都是隶属于足校的。”董胖子答道。
“您也是足校的？那怎么会在八中……”唐川越听越糊涂。
“‘千人计划’的实施，需要各中小学和足球学校联合执行。包括教练和球员，都同时有两个身份。一队的计划生们，也都是俱乐部各年龄段的青训梯队球员。”
“而我，”董胖子指了指自己：“同时也是连城足校教练组的一员，只是被委派到八中兼做体育教师而已。”
“还有这种操作？”唐川简直不敢相信，“那他们上学怎么办？我看韩峥他们也没有缺过课啊。”
“‘千人计划’是要把小球员的学习和训练两手抓，一个都不能少。足协把所有青年队的比赛全都安排在放学和假期时间，为的就是不耽误他们的正常学习。”
“对一名足球运动员来讲，上学不仅仅是为了学文化知识，而是一种思维的扩展，智力的提升。足球不仅用脚，更要用脑子踢！”
“教练，但我听说足球学校也是需要上文化课的。”唐川接着问道。
董胖子一撇嘴，“足校的文化课？现在上足校的孩子，能有几个学习好的？你在那种地方上学，就算你天资聪颖，也学不出来成绩。学习可是需要氛围的。”
“我在八中带了这几年的计划生，他们对战术布置的理解能力，对比赛的阅读水平，对战术的执行能力，就是要比足校里的要强，而且是强很多。”
“那直接从大学生里招球员不就行了？就像京城理工那种学习又好，又会踢球的大学生。”唐川问道。
“不行，他们从小接受的正规训练不够，基本功不扎实。足球虽然是要靠脑子踢，但也不能只靠脑子。”董胖子答道。
“这1000个人都是学习又好，踢球又好的么？”唐川追问道。
“当然不是，”董胖子摆了摆手，“这1000个人只是被选上来的，他们小时候确实都是既有足球天赋，学习又用功的孩子。”
“但随着年龄不断增长，有的学习跟不上，直接转去了足球学校。也有人学习特别好，就不想再踢球的。逐年筛选下来，现在据我所知，第一批‘千人计划’里，也就剩下不到200人还在坚持。”
“咱们球队高三那几个，就是第一批里的，他们剩下的才不过7个人。高一、高二能好一些，每届都还有10多名计划生。”
“别的学校也有计划生么？”一直在旁聆听的岳峰突然发问道。
“有，不过不多。”董胖子答道：“咱们连城是足球名城，所以有两所高中参加了‘千人计划’，有些地方，全省才有一所高中。连城除了咱们，另外一个便是四十八中。”
“咱们连城真牛掰！”唐川自豪道。
董胖子笑了笑，“那当然，曾经有一场国家队的比赛，场上一半以上都是咱们连城人。”在连城土生土长的董胖子，此时也难免心潮澎湃起来。
连城队在二十多年前，曾经是华国足球的霸主。然而后期因为种种原因，表现竟越来越差。
直到前些年，某个前足球大亨又重回足球领域，全面投资扶持连城队，这样连城队的成绩才慢慢有了起色。
“所以，这‘千人计划’，就是地方中小学、俱乐部共同合作，国家大力扶持的项目，你们理解了吧？”董胖子操着不太熟练的官腔，看着眼前两位学生。
岳、唐二人似懂非懂，但大概听明白了些，便也都点了点头。
又闲聊了一会儿，董胖子开始教二人正确使用健身器材，做力量训练和体能训练。
等到了第二天，岳峰和唐川由于练得太猛，身上没有一块肌肉是不酸不疼的。
岳峰发觉，这些器械可比他之间练力气用的石锁、石担什么的厉害多了。
放了学，他二人正在走廊里走着。突然，有一男一女并肩从一年4班的教室附近朝这边走来。
只见男生贴在女生耳边说着什么，那女生笑得花枝乱颤。二人貌似郎情妾意，要不是学校抓早恋抓得紧，怕是早就手拉着手走在一起了。
“晓明哥哥，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咯咯。”女生伸手拨弄着额头前的刘海，一双大眼睛笑得很甜。她正是岳峰的女朋友赵茹伊。
虽然相隔较远，但唐川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赵茹伊的声音，再往她身边一看，唐川更是恼火，这明显是对奸夫**啊。
他想把岳峰拉到一边去躲一躲，免得头顶冒绿光。但为时已晚，赵茹伊二人业已走到了岳峰面前。
第三十八章 收云敛雾
正所谓在同一个学校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对此，赵茹伊早有思想准备。既然当了那啥就不打算再立那啥了，所以撞见岳峰后，她面不改色心不跳。
岳峰只觉得眼前这个女生有些面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见女伴停了下来，那个叫“晓明”的男生连忙问道：“茹伊，你们认识？”
“嗯，这两位是我的初中同学，我们一起考来八中的。”赵茹伊轻轻歪了一下头，冲岳、唐二人微笑道。
初中同学？我是你初中同学，难道岳峰也仅仅是你的同学么？唐川气得说不出话来。
岳峰听完这话，终于想起来这女生便是赵茹伊，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谁呀？”唐川冷哼一声，他这话是替岳峰问的。
“这位是杜晓明同学，和我一个班的啦。”赵茹伊看岳峰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样子，料想他脑袋现在还没有恢复，便更加有恃无恐。
“赵茹伊，你，你怎么能这样？”唐川质问道。
“喂，唐川！有些事情呢，不要强求。有些闲事呢，不该管的也别管！”赵茹伊也冲唐川瞪起了眼睛。
“这……”唐川向岳峰看去，只见他低着头，不发一语，岳峰作为当事人都没表态，自己这个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他连忙拉着岳峰从赵茹伊身旁快速走过。
“这人谁啊？冲你发什么火？”杜晓明满头问号。
“啊，他叫唐川，从初中就暗恋我。看见咱俩走在一起，吃醋了呗。晓明哥哥，你不用理他嘛，我们两个去操场逛逛。”赵茹伊撒了会儿娇，将这段插曲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唐川他们刚走到4班门口，突然被一个人影拦着了去路。唐川抬头一看，竟然是女神奚蕊。
“唐川、岳峰，我正找你俩呢。这是这个月的训练课程表，教练让我打印出来发给每个人。”已经成为后勤部长的奚蕊拿出了两张A4纸。
唐川看到奚蕊，脸色立刻有阴转晴，接过课程表，满脸堆笑道：“谢谢奚部长。”
听到有人和岳峰他们说话，没走多远的赵茹伊便回头望去，原来竟然是自己班的班花。
赵茹伊见奚蕊和他二人很亲密的样子，不由得心生暗恨。在她眼中，唐川和岳峰似乎没资格和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搭上关系。
今天虽然没有校队训练，但岳峰放学后，仍然给自己制定了一些计划。
身体太过单薄，这是最令他不满意的地方。现代足球身体对抗很激烈，岳峰知道凭借现在的小身板儿，远远不够在赛场上出人头地。
肌肉目前需要休息，他便选择通过慢跑来增加耐力。一直跑到没有气力了，岳峰就席地而坐，运起“收云敛雾”的内功心法。
宋军为了对抗北方的骑兵攻击，多穿着重甲。重甲对士兵们的身体产生的负担较重，不仅减缓了行进速度，在战场上也会消耗更多体力。
因此，岳飞将一套“收云敛雾”的内功心法传给将士们，习此功法之人无论体力还是耐力，都会得到一定的提升。
这种功法有着特殊的呼吸吐纳方式，使得血液内携带的氧气含量大幅增加。经常运习此功法，还能提高自身个体乳酸阈值。
岳峰此时觉得一股暖流从“气海”始出，沿着“巨阙”、“玉堂”两穴达到“华盖”，随后这股暖流又奔向四肢。
不一会儿，整个身子便又神清气爽起来。就这样，但凡累了便席地运功，一个傍晚他就围着400米的跑道，跑了不下三十圈。
按照奚蕊发的训练课程表，岳峰最近还是需要多做防守训练。
这一天，由李助教给一队的一年级生和二队共同上课。其中，所有后卫们统一训练人盯人专项防守。
足球防守一般分为人盯人防守和区域防守。人盯人防守就是一个对一个的盯人防守。防守的目标不是足球，而是人。
也就是说，不管足球踢到哪里，只要对手在跑动，自己也要跟着跑。
李杰他们昨天刚踢完一场比赛，今天的训练强度不能太大。于是李助教便让一队的前场陪着岳峰、姜子墨他们几个后卫练习防守，而后场队员则陪唐川、王开他们练习进攻。
与岳峰对位的，是和他同一年级的右边锋，8班的梁世昊。岳峰从未领教过计划生的厉害，他见梁世昊体型健硕，皮肤黝黑，便知道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盯人防守的要点是，盯人不盯球。大家要防守好各自的目标。但我们的大前提是不能丢分！一旦对方有射门的机会，就不要拘泥于盯人，要以破坏对方射门为首要任务……”李助教吧啦吧啦讲着一大堆盯人防守的要领。
这时，梁世昊悄悄走到岳峰面前，冷脸低声道：“你就是岳峰？有人让我来教训教训你。”
听到有人要教训自己，岳峰一头雾水。他来到这所学校以后，不记得招惹过谁。要来教训我？该不会是认错人了吧。岳峰一边寻思着，一边摆出了防守姿势。
李助教一声哨响，由进攻方开始控球。
“盯住，盯住，不要让他接球。”李助教指点着学生们。梁世昊冲着队友，同样是一年级的中锋孙晨使了下眼色，本来打算带球突破的孙晨便将球传给了他。
梁世昊带球直接向球门奔去。“岳峰！拦住他！”李助教在一旁喊道。
岳峰急忙回身，挡在梁世昊的前面。
“就凭你，也敢来拦我？”梁世昊冷哼一声，右侧身体使劲儿朝岳峰一挤，便把他撞了个趔趄，单靠强壮的身体就生吃了对方。
岳峰差点儿因为失去重心而摔倒，他急忙调整身体，拼命朝梁世昊追去。
但梁世昊不仅块头大，速度也不慢。岳峰追了一小会儿，梁世昊便已经来到了门前，随时可以起脚射门。
岳峰见状，急忙伸腿向球勾去。
梁世昊射门的右脚抬起，重重踢在了皮球上，而与此同时，岳峰的脚也挡在了球的另一面。
第三十九章 黑脚
二人此刻都踢到了皮球上，但岳峰的力量与梁世昊相比差距太大，皮球狠狠打在岳峰小腿胫骨之上，将他整条腿都弹了开来，岳峰一个趔趄，差点儿没摔倒。
与此同时，一股火辣辣疼痛从小腿处也传递了上来。“好大的力气！”岳峰感慨道。
梁世昊刚才那一脚踢开了岳峰，身边便没有了防守之人。李助教见状急忙冲中后卫姜子墨喊道：“补位！补位！”
姜子墨这才想起刚才教练的话，盯人防守不能只拘泥于盯人，避免失球才是首要任务。于是，他离开自己盯防的中锋孙晨，转向梁世昊。
但梁世昊面对姜子墨，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他重新控制住球，只做了一个假射真传的虚晃动作，便将球向队友传了出去，没有与姜子墨做一点儿对抗。
明显，他刚才就是故意冲着岳峰去的！
“补位！补位！”李助教在场边不断对弟子们重复着这两个字。
中锋孙晨由于姜子墨的离开，身边便空了下来。另一名中后卫李承雨听到教练的指挥，赶忙向孙晨移动。
但这次补位并不及时，孙晨轻松接过球，抬脚将球射入网中。
训练暂停，李助教又强调了一遍盯人防守的要领，指出刚才队员们表现的不足。
“如果一对一盯防不住对方，就要寻求队友的支援。”李助教对岳峰说道，“这次你和姜子墨一起去防。”
“不，教练。请容我再试他一试。”岳峰揉了揉疼痛未消的小腿，眼神里透露出一丝倔强。
李助教刚想表示反对，身后却传来了董胖子的声音：“只有凌厉的进攻才能练出扎实的防守，迎难而上是对的。小李，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董胖子是主教练，这时过来进行指点，李助教也不好再说什么。
再次开球，梁世昊看来是没有教训够，又从队友脚下要来了球，朝岳峰本来。他丝毫过人技巧都不用，就是一个劲儿猛冲，单靠身体压倒对手。
“是条刚烈的汉子。”岳峰心中暗叹。他弯腰屈膝，降低重心稳住下盘，以左腿为支撑，将全身之力灌于右腿，朝滚动而来的皮球伸出。
梁世昊见状冷哼一声，也在双腿运足了劲力。
只听“嘭”的一声，岳峰再一次被弹了开来，梁世昊又在身体对抗中占了上风，强突而过。
望着对方突破后的背影，岳峰感到一丝绝望。以自己现在的身体条件，就算把全身力量拿去和对方的一条腿比拼，仍是败下阵来。
怎样才能敌得过梁世昊如猛虎下山般的横冲直撞呢？硬碰硬肯定是不行。
岳峰忽然想起曾在黄学士那里，曾听他讲解道藏经典，《道德经》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看来只能避其锋芒，以柔克刚了。”岳峰想到这里，想好了应对梁世昊的法子。
“还来一次么？”董胖子望着连续两次盯防失败的岳峰问道。
“再来！”岳峰一脸的不服输。
“防守不能蛮干，要多动脑找技巧。”董胖子说完吹响了哨子，双方第三次开球。
刚才岳峰用尽全力那一阻挡，也让梁世昊感到有些不好对付。因此他这次带球，要比上次更为凶猛。
见梁世昊奔来，岳峰并不阻挡，而是踩着小碎步不断向后退去，以避其锋芒。
梁世昊见岳峰这次竟不敢上抢，心生鄙夷之意。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暗地里嘲笑道：“我看你能退到什么时候，还能退到球门后面不成？”
岳峰紧紧盯着对方脚下，小心寻觅着梁世昊带球的缝隙。
这缝隙便是他脚下触球与没有触球的那一刹那。也是他旧力使尽，新力未生的时候。
就在梁世昊两只脚交替的一瞬间，岳峰找到了那条缝隙！
他快速伸腿将球向前一捅，皮球穿过梁世昊双腿之间，向他身后滚去。
梁世昊见状急忙刹车转身。但他身体健壮，跑得又快，惯性自然也大，这样也就造成了他转身慢的不足。
岳峰却轻巧一跃，抢先跑到皮球旁边，将球给控制住。
“混蛋！”梁世昊心中暗骂道。但他毕竟比赛经验丰富，立即扭头朝岳峰扑去，准备就地反抢。
可惜，梁世昊并不知道岳峰还有一招“球不离身”的蹴鞠绝技。只见岳峰将球一颠，连勾再弹，几个回合下来，让对方扑了好几个空。
见对方竟开始戏耍自己，梁世昊火冒三丈，此时正好岳峰背对自己护球，梁世昊突然用力向他腰间撞去，想令岳峰失去平衡，控不了球。
然而岳峰在战场厮杀这么多年，什么明枪暗箭没经历过？早已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
他发觉后背劲风袭来，先是用膝盖将球高高颠起，随后向旁一个闪身，轻松躲过了对方的撞击。
球抢不到不说，人竟然也撞不到，这令梁世昊无比羞愤，他抬起右脚佯装抢球，实际却朝岳峰胯部踹去。
“这厮太也无赖！”岳峰见他竟然使黑脚，自己也不能只闪躲不还击。于是，他右手五指张开呈鹰爪状，对着梁世昊的右脚脚腕处抓了下去。
“岳家散手”讲究以快制敌，梁世昊的腿还未沾到自己球衣的边，岳峰却提前抓住了他的脚腕。
梁世昊顿时感到一阵剧痛，半个身子都发了麻。
如果换成岳峰当年的功力，这一抓之下，便可直接将敌人的脚踝骨捏碎。
现如今虽然换了个瘦弱的身子，功力不足之前的百分之一，但他只要用力一扳，必定也可以将对方轻易按倒在地。
可岳峰却没继续下手，他就这样抓着梁世昊，与他在原地僵持不动。
梁世昊是疼得不敢乱动，岳峰则是不愿意再动。对方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没必要跟他过不去。何况当年蹴鞠时，球员互相争斗便是十大禁戒之一。
“嘟！”董胖子吹响了哨子，“梁世昊！你怎么能做那么危险的动作？这要是在赛场上，你早就吃牌了！”平时一向和蔼可亲的胖子教练，此刻竟大发雷霆。
第四十章 放学后别走!
见教练出面制止，岳峰松开了手，梁世昊也把腿放了下来。
“董指导，我……”梁世昊自知理亏，低下了头。
韩峥、李杰、唐川他们也都停止比赛，跑了过来。大家对这种向自己队友下黑脚的行为很是不理解。
韩峥是个热心肠，上前安慰了岳峰几句，然后质问梁世昊道：“大耗子，你这是怎么了？”
这几个计划生从小就经常在一起踢球，彼此非常亲近。“大耗子”便是梁世昊的绰号。
李杰也替岳峰鸣不平：“大耗子，这事是你不对。”
“梁世昊，这可是违反纪律的事情！”李助教说得十分严厉。
见教练和队友们都过来指责，梁世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顿时心底一惊，后怕起来。
计划生每年都有考核，严重违反纪律是要被取消计划资格的。这要是比赛中误伤还说得过去，若是故意伤害队友，这可是大忌。
“你和岳峰到底什么仇什么怨？怎么还踢上黑脚了？”唐川上来吼着问道。
梁世昊心想，自己之前压根都不认识岳峰，哪来的仇怨？
只不过是一个同班同学总说岳峰坏话，还特意拜托他等校队训练时教训一下岳峰。自己也是个中二少年，被义气两个字冲昏了头，否则怎么会暗地里干出这种事来。
但这些话他又怎么能对教练和队友们说？梁世昊只好找了个借口，向大家道歉：“刚才是我不对，我抢球太着急了。岳峰，对不起！”
岳峰可是阅人无数，并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出半点儿歉意。
“这事情怕是还没完。”岳峰表面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却暗忖道。
董胖子和李助教看梁世昊主动承认了错误，也不再追究，继续带着大家进行人盯人防守的训练。
训练一结束，梁世昊板着个脸，背起书包准备回家。他刚走出校门不远，只见一个转弯处闪出来两条人影，一左一右将他拦住。
“梁世昊，今天的事情还没完！”说话之人正是唐川，他跳出来指着对方的鼻子喊道：“你到底为啥要和岳峰过不去？”
岳峰一听他出言不逊，急忙伸手阻拦：“慢着，咱俩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想问他个清楚而已。”
但唐川却像吃了兴奋剂一样，冲梁世昊又吼又跳。
见这个块头比自己小一圈儿的家伙如此咄咄逼人，梁世昊的眼中也冒出火来。
“你这小鳖犊子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唐川。”梁世昊冷哼一声，也指着对方的鼻子吼道：“我可警告你，少在老子面前装蒜。你们今天想怎样？放学堵我？就凭你们俩？”
说罢，他迈步上前，一把抓住了唐川校服的胸口。
与对方相比，唐川跟本不在同一个重量级上，他敢这么叫号，还是仗着岳峰有功夫。
唐川见过岳峰出手教训踢野球的那帮社会人，心想他肯定也能打得过梁世昊，于是便一直在旁边狐假虎威。
这下被对方抓住胸口，唐川才真正感到害怕，急忙用眼神向岳峰求助。
“慢着！”岳峰向前一摆手：“我们非是要与你打架，只想把今日的事情问个清楚，到底你我之间有何嫌隙？”
这几个月，岳峰的普通话进步很大，但他说话的口音、语调还残留一些中古汉语的痕迹，听起来难免有些古怪。
这种听不太清楚的口音也让梁世昊更加感到心烦。他并不想说出真实原因，那样等于直接把朋友给卖了，
于是梁世昊随口答道：“没有啥误会，就是看你不顺眼。”
连城地处东北，人们经常会因为“你瞅啥？瞅你咋地？”这样的疑问句和反问句互打起来。因此，“看你不顺眼”也是主动找对方别扭的一个重要理由。
“真是个莽汉子。”岳峰看着对方，心中暗自好笑。刚才训练时，梁世昊明明说是有人托他教训自己，现在却又故意装作一副强横的样子，把事情都揽了下来。
岳峰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这要换作他年轻的时候，非因这句话便和对方动起手来不可。
但梁世昊看来也不可能说出实情。必须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能打掉他硬扛的信心。
岳峰不想对十几岁的少年下手，便退后几步，清出了一片空地，摆了个岳家散手的起手式。
“梁同学，我打一套拳给你看，你若觉得我这几下还说得过去，便放开唐川，也把背后指使你的人说出来。”
说罢，岳峰竟在人行街道上自行打起拳来。唐川见他打拳，也不管胸口还被梁世昊抓着，伸着脖子仔细观瞧。
只见岳峰招式凌厉，虎虎生风。唐川虽然不懂武术，却也看得目瞪口呆。
“你看如何？”岳峰收了拳势，冲梁世昊问道。他打完一整套拳，说话的气息竟没有半点儿起伏。
本以为梁世昊就此知道了厉害，便会老实起来。没想到他却冷笑道：“什么玩意这是？传统武术啊？你们这些都是骗人的！”
原来，他最近在网上看到新闻，讲的是一个散打运动员去挑战一个什么武术大师，结果刚一出拳就把大师给ko了。
“什么传统武术，都是骗人的玩意，还抵不过散打队员的轻轻一击。”从小受现代体育训练的梁世昊，本来就看不上华国传统的那些东西。
而自己无论从体重、力量还是肌肉强度都要远胜于岳峰，难道还能被他这花架子给唬住不成？
见对方冷言嘲讽，岳峰摇了摇头，轻叹一声，猛地右手握成鹰爪状，一个快步向前，扣住了梁世昊用来抓唐川的手腕，狠劲向下一压。
紧接着，岳峰身子急坠，左臂肘部顺势猛撞对方小腹。
梁世昊虽身体素质占优，但实战经验基本为零，哪里敌得过身经百战的岳峰？被臂肘一撞，他便直感到肚子剧痛难当，不得不弯下腰蹲在了地上，手也自然就松开了唐川。
这一招是岳家散手中的“井中取月”，那左肘本应击打敌人更为脆弱的肋部。但岳峰特意手下留情，怕伤了梁世昊，毕竟他不算是什么敌人。
第四十一章 飞来横醋
梁世昊只看到了散打队员打败了假的“武术大师”，却没有见过举重冠军被MMA格斗高手活活打死的视频。在真实搏斗中，仅有身体和力量优势是行不通的。
但梁世昊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觉得这两次被岳峰制住都只是意外，自己身强力壮，怎么可能打不过岳峰？
他用力揉了揉肚子，站起来大吼一声，像发疯的豹子一般猛扑对方。
岳峰早有准备，闪身轻松躲开，紧接着伸脚勾住对方右腿往前一带。梁世昊站立不稳，以一个狗啃屎的姿势向地面栽去。
地面都是红色的砖铺人行道，这要是脸直接摔上去，出点儿鼻血是避免不了的。
就在梁世昊倒地的一刹那，岳峰又伸手托住对方，止住了落势。
梁世昊早就吓得一身冷汗，这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岳峰的对手。他被岳峰扶起，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心跳。
“都是一个球队的，我并不想结怨与你。只不过咱们之间有何误会，还请你当面赐教。”岳峰退到唐川身前，冲梁世昊抱了抱拳。
“是魏梓麟，我们班的魏梓麟。”梁世昊大口喘着粗气，无奈之下说出了背后黑手的名字，“他说你总骚扰他女朋友，知道你也在球队，就要我帮他出口气。”
岳峰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疑惑不解，便朝唐川望去。可唐川搜破了脑海，也没找出魏梓麟这号人物。
对方说岳峰骚扰他女朋友，这更是无稽之谈。岳峰这个人很内向，平时连话都不跟女生说。开学到现在，唯二和他说过话的女生，一个是赵茹伊，一个便是江画晴。
“难道赵茹伊身边那个小白脸？”唐川想了想，那家伙不姓魏，好像叫什么“晓明”。
那难道是江画晴的男朋友？突然，一张猥琐的面孔出现在唐川脑海中，正是新生报道那天在操场上嘲讽他和岳峰的眼镜男。
“梁世昊，我们不认识这个姓魏的，你手机里有他照片么？拿出来看看。”唐川朝对方伸出了手。
梁世昊一听双方竟不认识，也觉得疑惑，便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翻到了魏梓麟的照片，那是他在朋友圈里发的一张自拍。
果然是那个眼镜男！岳峰和唐川这下都认了出来。
岳峰连忙问道：“他女朋友是我们班的江画晴？”
“嗯，魏梓麟是这么说的，他说看到你总骚扰江画晴……”
“果然是场误会！”岳峰叹了口气。可能最近和江画晴接触的太多，惹了个飞来横醋。
唐川也在一旁解释道：“江同学是我们老班派来指导岳峰学习的。我可以作证，岳峰绝对没有骚扰过她，咱们可不敢吃这天鹅肉。”
见二人说得如此坚定，梁世昊心里也没了底。
他急着回去与魏梓麟对质，便冲岳峰说道：“今天的事情是我不对，咱们都是队友，希望你别放在心上，改天我请客赔罪。我现在就去找魏梓麟问个明白，特么的，敢拿老子当枪使！”
唐川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戏谑道：“我表哥刚开学的时候，对我说过一句话，让我一定一定不能忘了。”
一听是那个奇葩的表哥，岳峰也来了兴趣：“你表哥说了什么？”
“漂亮女生若有主，千万别往身边杵。”
“你觉得她和那个魏梓麟是一对儿？”岳峰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沿着红砖人行道走了下去。
唐川听罢也笑了笑，他仿佛听到梁世昊拳头“咯吱咯吱”的关节声以及魏梓麟的惨叫声。
初秋的校园，原来是那么的美好。
李助教的第二堂防守课在三天之后进行。岳峰和梁世昊冰释前嫌，不打不相识，这次对抗显得少了不少火药味儿。
李助教在上课之前讲道：“人盯人防守，大家回去一定要多练习。这次我们再学习一下区域防守的要点。”
区域防守，就是在己方防守范围内划出几块区域来，每名防守队员各自盯防一定面积的区域。
像岳峰这种左后卫，主要盯防后场左侧的一大块空间。只要对手进入到这个空间，岳峰就要负责防守，使对手在这个区域内无法产生威胁。
“区域防守相当于团队整体铺开一张网，只要有一个人动作迟缓，就可能形成一个防守空当，引发被对手突破的危险。”
“所以大家在防守时千万要注重团队配合，不能各自为战。”李助教讲得很详细。
岳峰听后不住点头，现代足球对战术的考虑非常详细，这不是蹴鞠可以与之相比的。
训练一开始，梁世昊便从边路带球推进，这里是岳峰的防守区域。
经过上一次的训练赛，他知道要想突破岳峰，可是有一定难度的。于是他就改变进攻方向，避开岳峰，朝他和中后卫姜子墨两人中间，各自防守区域交叉重叠的地方跑去。
这下子姜子墨却有些慌了，那片区域到底该由谁负责防守？是自己还是岳峰？
按道理这个位置有些偏向中部，属于自己的范畴，可是对方之前一直都是左边后卫岳峰的防守对象。
岳峰也一时没能理解区域防守的要点，以为姜子墨能够上前防守，便减缓了脚步。
两名后卫就这样都误认为对方会去防守，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利用二人都愣神儿的一刹那，梁世昊带球穿过他俩的防守区域交汇处，直奔球门而去。待岳峰和姜子墨反应过来，已经为时已晚。
梁世昊面对球门，一脚势大力沉的射门，赢得了第一次较量的胜利。
区域防守的弱点，就是各区域之间的衔接问题！
就像梁世昊刚才那样，跑到两个区域的交界处，这样防守方的两名队员之间就会互相推诿，谁也不去防守，对手也就可以趁机突破防线。
李助教看到这里，暂停了训练。
“遇到不知该谁上前防守的情况，大家一定要保持交流，必要时候大声喊出来，明确各自的防守任务，不能推卸责任，切记千万不要漏人。”
第四十二章 两个第一
李助教又单独将岳峰和姜子墨喊过来，“你们俩都是后卫，是一个团队。要彼此多沟通，千万不能踢哑巴足球！”
听了教练的指导，岳峰顿时明白了许多。他回到位置上去，准备开始第二次较量。
这一次，梁世昊改变了战术，选择往边线跑去，准备下底。岳峰当然不能任由对方下底传中，飞奔拦了过去。
梁世昊见岳峰扑来，一个横传，将球交给了中锋孙晨。孙晨接球后也并没有往中路去，而是跑了和上次梁世昊相同的路线，岳峰和姜子墨中间的防守区域交汇处。
“岳峰，把他交给我！”姜子墨抢先喊了出来，他快速跑到了孙晨面前，准备进行拦截。
孙晨望着跑来的姜子墨，隐隐露出一丝笑意，待对方冲过来还没站稳之际，他便一脚将球传向了对方的身后。
见孙晨这么传球，姜子墨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自己身后还有对方球员？姜子墨被向后滚动的足球吸引，扭头驻足望去。
此刻，本是待在岳峰防守的左路内的梁世昊，竟突然高速斜插，进入了中后卫的防守范围，朝姜子墨身后跑去。
“糟了！中计了”见梁世昊突然奔来，姜子墨一时不知所措。到底是该继续防守孙晨，还是去追身后的梁世昊？
梁世昊接过队友的传球，继续斜插向门前，准备找机会射门。可就在这时，身旁突然出现一道疾飞如电的人影。
“是岳峰！”梁世昊发觉不妙，对方实在是太快了，自己先他一步启动，却还是被追了上来。
原来，岳峰方才见梁世昊朝门前跑去，便放弃了自己的防守区域，跟着对手跑到了禁区中部。
他紧紧盯着梁世昊的双腿，不断控制着自己的脚下步伐。岳峰虽尽力避免去和对方的发生身体碰撞，但就这样在一旁如阴魂缠身般的跟防，也令梁世昊感到非常难受。
“射吧！再不射就没机会了。”发现门将任博航已经扑了出来，梁世昊果断起脚。
但岳峰等的就是这个机会，他瞄准对方起脚的空当，伸腿勾住了足球，顺势往回一带，便将皮球从梁世昊的脚下断了下来。
梁世昊空抡了一脚，懊恼不已。
“这越区补位做得好！”李助教冲场上喊道。
越区补位，顾名思义，就是跨过自己的防守区域去补防队友的区域。
“区域防守并不是把每个人都锁死在各自的区域里，要懂得协助队友防守，岳峰刚才做的不错。记住，不失球才是防守的大前提。”李助教继续向大家讲解道。
岳峰当然不知道什么是“越区补位”，他只是觉得梁世昊是个危险人物，不能放任他跑到门前而已。没想到误打误撞，完成了一次漂亮的防守任务。
在训练结束后，李助教总结道：“人盯人防守和区域防守都有各自的优势和弱点。如果拘泥于人盯人，就会让对手通过跑位带乱整个后防线。如果拘泥于区域，就会在小范围内形成对方多打一的局面。”
“所以我们实际防守中要将二者结合起来。时刻记住，你们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团队！要互相帮助，共同完成防守任务！”
“是！”所有八中校队队员齐声答道，这喊声在校园上空震荡着，夕阳也随着这声音渐渐褪下了余晖。
足球要靠团队，个人能力只是为了让团队更加强大。这种理念已经深入到每个球员的脑海中，包括岳峰。
从球场上返回更衣室，唐川换完衣服，收拾好运动背包，见岳峰没有换上校服，便问道：“咦？你一会儿不回家么？”
岳峰抓起校服上衣披在球服外面，“我再去健身室练练。”
高三的学长们一会儿要上晚自习，教学楼直到晚上十点半才会关闭。
岳峰自从去过健身室后，便经常泡在里面。特别是上次和梁世昊的对抗时，吃了身体瘦弱的亏，更想尽快练成以前那般强壮的体魄。
“七分练，三分吃。营养跟上不去，再怎么锻炼也没用。”董胖子晃荡着步子，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岳峰。“这是我找朋友为你设计的营养食谱，按照欧洲顶级职业球员和咱们华国人的饮食习惯设计的。跟家里说，以后尽量这么吃。”
“教练又偏心，这个我也要！”唐川鼓起了腮帮子。
“你呀，先减减肥吧。”董教练笑道。
“教练不也是个胖子么？谁说胖子就踢不好球？我要做微胖界的罗纳尔多。”
“我年轻时候可不是这样，哈哈。”董教练捏了捏自己的肚子。
转眼到了9月底，高中每个月都有月考。这第一次的月考，能看出学生们对高中学习的适应情况。
按照多年的惯例，开学后班里每名学生都会分到一个学号，这个学号就是他们中考成绩的排名。
学委江画晴自然是1号，2号则是个数学课代表杨一唯。岳峰排名比较靠后，正好40名，而班里倒数第一则是学号48的校队的后腰、计划生韩峥。
据说，每个班到了高三后期的学生成绩排名，都会是对学号的大颠覆。
但第一次月考，变化应该不会让人太过惊愕。张娜娜看着黑板旁边张贴的成绩单，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第22名。这和她入学的时候相比，提前了一个名次。
她小跑着来到江画晴身边，嬉闹着拉过对方的胳膊，笑骂道：“你这个小恶魔，怎么又是第一呀？还考了那么高的分，简直太凶残了。”
江画晴浅浅一笑，佯装嗔怒道：“有你这么夸人的么？”
“放学要不要庆祝一下？”张娜娜瞪着一双大眼睛问道。
“不了，我晚上有个英语口语外教班要上。”江画晴此刻展现出一名学霸应有的矜持。
“那好吧，还想一起去吃冰淇淋呢。”张娜娜有点儿失望，但却没有再为难闺蜜。
二人在那里说笑着，却没发现身后不远处的座位上，有人手中握着的一支中性笔却狠狠扎在了记事本上。
第四十三章 重女轻男
捏笔的女生叫做杨一唯，是班里的数学课代表。之前在念初中时，她一直都是班里第一。
本以为是中考没有发挥好才在这个班里拿了第2个学号，但当她看到江画晴的成绩时，才知道那是令自己无论多努力，发挥多么超常都高攀不上的分数。
就连她作为数学课代表而引以为豪的数学成绩，也比江画晴低了足足5分。
“咦？我居然不是倒数第一了？”韩峥看见排在自己后面的还有一个人，忍不住惊呼起来。
李杰听他这么一说，也感到意外。他认为韩峥中考加了5分，才勉强踩线考上八中，本应该是成绩很稳定的躺在班尾，没想到他居然进步了！
但是当李杰看到韩峥名字下面的那个人时，却更为吃惊了，“这倒数第一，怎么会是他？”
岳峰没有去凑热闹看成绩，而是坐在座位上，捧着一本《2028/2029足球竞赛规则》读得十分认真。
来到这个时代已经快四个月了，他对简体字基本没了阅读障碍，但有些专业术语还得通过查字典才能搞明白。
岳峰一边读一边皱着眉头，这本书是翻译文，完全是按照欧洲人的表达方式，读起来很费力。学校不让看课外书，他只能趁着课间时候偷着看，有不懂的还可以去问唐川。
唐川一屁股坐在岳峰的书桌上面，打趣道：“你和江画晴还挺有缘的。”
岳峰没有去看他，嘴里却问道：“此话怎讲？”
“都是第一呗，”唐川叹了口气道：“只不过你是倒数的第一。”
“哦。”岳峰不以为意，继续看书。
“完了，这下老班一定会找你去办公室谈话。”唐川撇了撇嘴，在他眼里，班主任办公室是和十八层地狱、锦衣卫大牢、京城81号一样的地方。
他看着岳峰各科成绩，摇了摇头。除了语文勉强过百之外，其他几门全都不及格。
语文之所有能过百，还是因为岳峰写了篇纯文言文的作文，毕竟是同进士及第出身，写起文章来引经据典，行云流水，大气磅礴。
在语文课上，老师给岳峰的文章一顿夸，还作为满分作文在班里被公开传阅。
但是，也就这一科及格而已……在班主任教的那个数学科目上，岳峰只考了9分！
果然，到了上自习课时，岳峰便被班主任丁胜楠叫走了。来到班主任办公室，岳峰见丁胜楠暗黄的脸上，仿佛又添了一层煞气。
“你怎么回事？”丁胜楠把成绩表往桌上一拍，“9分！你这数学卷子是用脚后跟答的吗？脑子哪儿去了？”
岳峰不是没被先生批评过，黄学士当年也没少教训他，但被女人这般羞辱，他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碍于目前的身份，岳峰只得强压怒火，听对方继续讲下去。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我们班的平均分被落下去多少？尤其是数学单科，全年级倒数第一！你是怎么考上八中的？作弊抄进来的吗？”
丁胜楠说话越来越难听，她一想到因为这次她的班级数学成绩低，这个月没能拿到本属于自己的学科奖金，便气不打一处来。
岳峰默默听着，不发一语。
“知道自己脑袋坏了，就要多用功学习。”发完火的丁胜楠语气逐渐缓和下来，“我看还是跟董教练说说，让你退出足球队去算了。本来学习就差，再让足球给耽误了，那还得了？”
一听不让自己踢球，岳峰再也沉默不下去了，他向前逼近两步，竖起眉毛，冲丁胜楠冷冷道：“我决不会退出校队。”
这几个字，字字都用足了力气，虽然声音不高，但仿佛每个字的余音里，都带着一把尖刀。
岳峰的杀气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丁胜楠只感觉到这个学生走向自己时，仿佛像一座大山朝自己压来，令人喘不上气。
她又气又吓，半天没能张开口，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这孩子脑袋被球踢过，可不能跟他一般见识。”
丁胜楠想到这里，对岳峰让步道：“老师也不是为难你，但你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给你个军令状，下次月考，必须有三科成绩都及格，否则我一定找董教练说说你。”
“好！一言为定！”岳峰说完，头也不回，走出了办公室。
“这学生态度怎么这么差？”同在一间办公室的女教师向丁胜楠问道。
丁胜楠放松了刚才紧绷着的神经，向椅子后背一靠，指了指太阳穴，“他这里受过伤，听说就是被球踢的。”
那名女教师连忙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学生可不好管，丁老师你可千万要注意啊。”
丁胜楠冷哼一声，“不好管的都是这群男生，尤其是那些所谓的‘运动健将’，个个都跟野孩子一样。”
她端起茶杯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说我倒不倒霉？班里一下子出来四个踢球的。要是都像江画晴、杨一唯那样省心该多好？还是女生好带啊。”
“别人都是重男轻女，你怎么重女轻男起来？”女教师笑了笑。
“我就觉得咱们女人要比那些臭男人高出一等。你看咱们又要工作，又要照顾家，还得生孩子，女人做的贡献最大！”丁胜楠掰着手指头说道。
女教师对这话不置可否，她轻轻一笑，继续说道：“听说你们班班干部全是女生，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丁胜楠将茶杯往办公桌一放，里面泡着的玫瑰花便上下摇晃起来。“你不知道，我这就是让女生们从小就锻炼管理能力，反正她们以后都是要管男人的。”
这时，数学课代表杨一唯抱着一摞本子，敲门走了进来。“老师，这是今天收上来的作业。”
丁胜楠看着自己的课代表，露出满意的笑容。她接过作业本，翻出几个学生的来看，突然看到了岳峰的名字，丁胜楠心头又开始烦躁起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冲杨一唯说道：“好了，一唯，作业我在这儿先看着，你回班里帮我把学委喊过来。”
“好的，丁老师。”杨一唯甜甜一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老师叫江画晴过去干什么？难道有什么好事情瞒着我？”她走在回班级的路上，紧蹙着眉头。杨一唯越想越来气，暗自发誓，下个月一定要考过对方。
丁胜楠喝了半杯花茶，才听到了江画晴的敲门声。她喜上眉梢，赶紧叫对方进来，让坐到自己旁边的空椅子上。
“画晴呀，老师有件事情和你商量。”丁胜楠故意将椅子往江画晴旁边蹭了蹭，显得十分亲近。
第四十四章 唯手熟尔
丁胜楠清了清嗓子，对江画晴说道：“这次月考你考的不错，但是吧，你是班里的学委，帮助同学学习也是你的职责。不能光自己学习好，也得拉着后面同学一起进步才行。”
江画晴听罢慌忙点了点头，她心里清楚这个“后面同学”指的是谁，班主任这是第二次让她帮忙了。
“之前你跟老师说，岳峰对你帮他学习这件事很抵触，我本来觉得那就算了吧。可没想到这次月考，他居然考这么差。”
丁胜楠叹了口气，“他拖了咱们整个班的后腿，所以这次老师还是想让你多费费心。这个‘一帮一’的任务，你还是要承担起来。”
说完，她把江画晴的手抓在自己掌心里，蜡黄而又粗糙的手掌被江画晴那纤细修长、宛若玉葱的手指显得更加憔悴不堪。
江画晴强装微笑，满脸为难却又不失礼貌，“老师，岳峰他性格比较古怪，不是很配合我。您看，要不换个人试试？”
“不不不，”丁胜楠摇了摇头，“就你最合适，你再多替老师费费心吧。”
帮后进生也是要花时间精力的，若换做旁人，说不定连自己的学习也给耽误了。
丁胜楠可不想看到西墙补上了，东墙却也漏了个大窟窿。整个班就江画晴学有余力，她定死了要让对方出马。
“这样，我也让岳峰家长赶紧请个家教。咱们双管齐下！”丁胜楠另一只手用力拍了拍办公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江画晴只好应允下来。走出办公室后，她有些闷闷不乐。自己本来是个善良、乐于助人的姑娘，但一想到岳峰不求上进的个性，就头痛不已。
上完晚自习，江画晴看了一眼岳峰空空的座位，上面还放着他的书包，但外面球场上并没有半个人影。
“他去哪里了？”江画晴本想找机会再跟对方商量一下学习的事情，却等到现在也不见人回来。
连城市教委之前是严禁高一学生上晚自习的，后来在家长们的强烈抗议下，最后双方各退一步，采取学生自愿的形式，最晚可以上到七点半。
岳峰每天都会自愿留下来，但却从来不在教室里学习。
天色将晚，江画晴收拾好物品离开教室，她刚走到走廊上，迎面便嗅到了一股男生的汗味。
她心跳不自觉地加快，这股不太好闻的味道里，散发着异性的荷尔蒙，刺激着她含苞待放的身体。
江画晴定了定神，抬头看去。只见岳峰正两只脚一边颠球一边走到了2班的门口。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岳峰两只眼睛却始终向前，并没有看脚下的足球。仿佛他每只脚上都长了眼睛，能准确判断足球的落点。
“你怎么做到的？”江画晴表情十分惊讶。
“什么怎么做到的？”岳峰见是江画晴，便将球停在脚下，反问道。
“就是这么一边踢球一边走路。”江画晴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这个呀？”岳峰笑了笑：“做到这样很简单，我且先与你说个故事听。”
“这踢个球还有什么故事吗？”江画晴心中纳闷，但好奇心驱使她倚在一旁的窗台上，竖起了耳朵。
“这个故事是我祖父说与我听的。”岳峰顺势也靠在了窗台上。
“我祖父小时候，家附近有个卖油的老翁。这老翁有个绝活，他能把油穿过铜钱的孔隙，精准地灌入装油的葫芦中。油穿过钱孔，铜钱却一点儿都沾不上油。”
“别人问他怎么做到的，老翁却只笑了笑道：‘我哪有什么技巧，唯手熟尔。”
江画晴听到最后的“唯手熟尔”这句话，才想起来这个故事她小时候就听过，然而具体是讲什么的，却早就给忘记了。
“你是说你能像杂耍一样踢球，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不过是熟能生巧？”江画晴问道。
“对，就是这个道理。”岳峰点头道：“任何事情都当如此，无非是是熟能生巧。”
说完，他从耳朵上取下个东西，放在掌上。江画晴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单声道的蓝牙耳机。
“我闲暇时候，就用它听英语。现在已经熟练了不少，现在简单的句子都能大致听个明白了。”岳峰说完又指了指耳机道：“有这东西真好。”
想当年他在边地跟商贩们学契丹和女真语时，可是费了好大力气，哪像现在学外语时这么便捷。岳峰不由得再次感慨现代科技的伟大。
“你，这是在练英语听力？”江画晴有些不明白，为何岳峰“不求上进”的人设这么快就崩塌了。
“丁老师说，下次月考必须有三科及格，否则便不许我在校队里踢球。”岳峰叹了口气道：“我平日练球，剩下的时间本就不多，所以须得利用好每一个学习机会。”
江画晴见岳峰这般苦恼，顿时同情心大起。她揉了揉校服的衣襟，轻声道：“丁老师白天找过我，又让我来帮你学习。如果你同意的话，这件事就由我来帮你解决吧？”
唐川最近一个礼拜都没见到董胖子和闫教练，甚至在训练场上，连高二高三的学长们也全都消失了。李助教告诉他们，他们是一起参加全国高中足球锦标赛去了。
“那计划生的学习怎么办？会不会因此落下课程？”唐川好奇地问。学习和足球可是对“计划生”学长们一样重要。
“没事，他们由各自的学科老师进行远程教学。”李助教说得轻描淡写，但唐川相信这样做肯定代价不少，就光算各个老师的加班费吧，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看来，上面为了推进“千人足球计划”，人力物力财力方面，也是下了好一番功夫。
“你们这段时间也不会闲着。”李助教对着剩下的高一学生们说道:“下周日我们要去踢‘三甲杯’。董指导让咱们一年级的一起组个队上。大家这礼拜再多练练。”
八中和另外两所学校是连城最好的三所高中，常常被人们称为“前三甲”。
“三甲杯”足球赛每年都在三所学校间轮流举办，今年轮到岳峰他们学校。
第四十五章 药方
这三所学校中，唯有八中有计划生。为公平起见，董胖子便让一年级学生组队来踢这次杯赛。
而另外两个高中则以二三年级生为主力参赛。
通常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彼此之间差个一两岁就会有很大差别，无论是从身体素质还是技术层面。
上世纪青年队比赛时，往往有很多虚报年龄的超龄球员，他们在当时虽以大欺小，取得了较好的成绩，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没过几年就会被打回原形。
但八中校队属于半职业水准，董教练有信心让队员们和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的对手相拼。
踢什么杯赛岳峰倒不关心，能和韩峥、李杰、梁世昊这群计划生一起踢球，才是令他感到兴奋的。
同高手过招，才能得到提高。岳峰目前最迫切需要的，就是提高自己的足球水平。
李助教说完“三甲杯”的事情，就让学生们先去球场中央做抢圈训练，然后把岳峰单独叫到了一侧的禁区内。
董胖子临走时，曾对他说，“岳峰这孩子挺奇怪，很有足球天赋，但有些地方的基础却异常薄弱。有时候脚法、意识都不错，简直不像是同一年龄的人能做出来的。但有时候又表现得像个门外汉，连基本动作都不会。”
李助教对此也深表认同，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岳峰从小是怎么学的踢球。
他优势很多，但短板也不少。就像电脑足球游戏一样，某些技能点可以说是直接点满了，但又有很多项却是一点儿没点的状态。
“看来我们得把他和别的学生区分对待，要有耐心，慢慢教。我还是那句话，他是我见过最好的足球苗子。”董教练盯着自己的助手，语重心长地说。
随后，他又把一份叠好的A4纸交给他，“这是我观察岳峰近几场训练后发现的问题，我带队出去这段时间，希望你能帮他补上。”
就这样，李助教按照董胖子开的“药方”，对岳峰进行了单独特训。
打开药方，只见第一行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字：“跑位”。
“这字也太丑了……”李助教搓了搓鼻翼，就这么两个字，到底让我教他啥？是教岳峰如何跑位，还是教他如何防守对方前锋跑位？
早知道董胖子这么言简意赅，李助教真后悔没有提前看看A4纸的内容，他还以为只是教基本功罢了。
那就先教他什么是跑位吧，毕竟只有知道敌人怎么进攻，才能知道该怎么去防守。
李助教打定主意，伸手向队员里面招呼，把正在训练的唐川喊了过来。
这场教学可不是光靠一个人就能演示出来的，助理教练有时也需要一个助手。
等唐川跑到身边，李助教才开口问道：“你知道这世界上最难防的是什么吗？”
岳峰还在思考怎么回答，唐川却在一旁抢答道：“家，家贼？”
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唐川的回答让李助教翻了个白眼……“最难防的，是会跑位的前锋！”
“跑位？”岳峰头一次听到这个词。
“就是利用在场上的无球跑动，来调整自己所在的位置。”李助教解释道。
见学生一脸茫然，李助教便让唐川跑到十米开外，自己则站在了唐川和岳峰之间。
“唐川，一会儿把球传给我。”李助教扭头又对岳峰说：“你来防我，尽可能不让我碰到球。”
岳峰瞥了一眼身体右侧的球门，李助教如果在这个位置接到唐川的传球，一转身就能轻松射门。
想到这里，岳峰摆出防守姿势，用身体贴近了对方。
“传球！”李助教刚一出口，皮球便从唐川脚下飞起。李助教却丝毫没动半步，就杵在原地等着球来。
岳峰急忙快步向前，伸脚将传球给截了下来。
“如此简单？”岳峰停住球，不明白教练这是在弄什么幺蛾子。
李助教对自己被断下球，一点儿也不意外。
“如果一名进攻队员，只知道傻站在那里接队友传球，那他很容易会被对手断掉。”李助教一边低身将球拾起，一边说道。
岳峰点了点头，这话不假。
李助教将球又踢还给唐川，“再来！”
说完，他便开始变换自己的步伐，向右后方退去。他一边退，一边悄悄用左手指向自己身前，给唐川暗号，叫他向自己身前传球。
“他不向前迎球，为何反而后退？”岳峰对李助教的动作有些不解，只好也跟着向后退，紧紧跟在对方身旁，防止他去接球。
就在唐川传球的一瞬间，李助教突然停住，脚步一变，快速向前跑去。岳峰反应不及，被他轻松甩开。
球到，人也到！李助教接过唐川的传球，身旁没了防守干扰，轻松将球捅入网中。他回头对两名学生一扬脸，“喏，这就是跑位。”
当你脚下没有球时，不能傻站着等队友传球，而要不断跑动，吸引对方后卫，拉扯对手防线。
再找到防线的突破口，及时跑到适当的位置完成致命一击。这才是一名优秀攻击手应该做的。
“跑位最重要的是，让对手无法判断你要跑到哪儿去。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李助教又仔细讲了讲几种常见的跑位方式，如“十字型跑位”、“米字型跑位”、“X型跑位”等等。
“这种身法好似‘忽焉神步’啊！”岳峰看着李助教的各种跑位演示，突然想到了这个步法来。
“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忽焉神步是蹴鞠比赛里一种迷惑对手的技巧，是从阴阳八卦演化而来。
由于蹴鞠渐渐向非对抗比赛发展，忽焉神步在唐朝时候就基本上处于失传状态了。
这步法虽然没有跑位这么多花样儿，但精髓和主旨却是相同的。
忽焉神步据说是三国时期，季汉一名擅于蹴鞠的将领从诸葛武侯的“八阵图”里领悟出来的。
后来这种步法便流传在四川云南一带。宋徽宗时，黄学士编纂道学典藏，这才从大理国境内找到步法经书的残篇。
而岳峰当时正在黄学士那里求学，对方知道他喜爱蹴鞠，便将这步法传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