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焖鸡
他们身着甲胄和头盔，手中拿着各异的武器，驱赶着那些无意反抗的人，来到了柴草圈的正中。
他们将汽油泼在柴草之上，随后点燃。
烈火和浓烟让她们难以呼吸，身边熟识的人一个个失去意识，她被压在众人之间，而她最亲密的朋友，则用嘴罩住了她的嘴，将最后一口气，吐进她的口中。
她借着这口气伏在人堆之中，等到外面的声音都消失了之后，她爬了出来。
巨量的一氧化碳涌进她的肺中，缓缓地侵蚀着她的神智，她艰难地爬到旁边一处灌木后面，终于，看到了文溯星等人来了。
这就是文溯星从这人记忆中得到的全部内容，他细数了一下那些行凶的人，总共有十个人，两个背着罐子，不知手中的喷射器能喷出些什么，一人背着一个巨大的箱子，四人提着形态各异的改造近战武器，两人持弩，此外就是一个扛着链锯的人。
他们的穿着都是类似的，黑袍加上脖子上挂着的一条粗大的铁链子，铁链上则挂着一个粗糙的黄金十字。这十人中，单看身材，有男有女，而扛着链锯的那人，则穿着高开叉的修女服，露出一双长腿。从她对其他人颐指气使的态度来看，应该就是巡回审判团的首领了。
上杉在尸堆之间走了一圈，然而这些尸体并不能说明些什么，她们就是单纯地被俘虏，驱赶到这里，然后烧死。巡回审判团的武器配置和战斗能力仍然是个问号，而既然是问号，他也就不能轻易做出决定。
而就在这时，文溯星凑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小子？”
“我刚刚找到了个活口，问了她一下巡回审判团大致的样子。”
上杉听到，皱起眉头“带我过去。”
“她已经死了，我给您转述一下吧，”文溯星像是怕惊扰了脚下沉眠的尸体一般，小声说道“一共十个人，应该有两个人装备火焰喷射器，四个人近战，两个人持弩，还有一个带着箱子，一个拿着链锯。”
上杉沉默了数秒“除了两把弩，没有其他射击武器？”
“没有。”
“他们的穿着呢？”
“黑白配色的服装，身上挂着防护用的铁板之类的东西，脖子上会挂铁链。”
上杉按了下耳机“铁坨，侦察范围扩大到一公里，搜索具有以上特征的人群，”然后他又操作了下终端“武装调查全小队，行动期间保持战备状态。”
“老爷子，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继续往任务目标方向前进，”上杉看了眼地图“距离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还有五公里，先前往那周围再说。”
巨量的死难者让队伍中弥漫起了一股悲戚的味道。朱姐的步伐极为沉重，她知道那些死者无一例外都是她原本的同伴，而她们就这样，被全部杀死了。
文溯星对巡回审判团产生了一股超出愤怒的情感，他很好奇，同为末日之下挣扎求生的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其他活着的人？
他并不是一个很擅长同情的人，或许就像许落琼说的那样，他即使救人，也有可能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精神需要。但是，任何一个正常人，包括文溯星，看到这样巨量的，堆在一起的尸体，都难免产生生理上的不适。是什么能够让那些人突破这层不适，看着这六十多人去死？
众人找到了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周围的一处便利店，现在时间下午三点，天色大亮。上杉以“附近有敌对团体活动”为由，要求投放一个后勤小队来回收数据，而这个后勤小队，要等到明天才能过来。
他们缩进一个便利店里，文溯星自顾自地拿起冷柜里的一个盒饭吃了起来，而上杉站在门口，突然看到了些不太平常的东西。
一群大小堪比鹅的鸡。
上杉眯起眼，回头看了眼旁边正在准备自热食物的骆光“准备点热水，别整了，那些东西留着应急。”
文溯星分明看到这个老人眼中闪烁着的绿光，上杉下一秒，以一种常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速度冲到了其中一只鸡的旁边，单手死死地卡住它的脖子，抽出腰间的小刀，割开鸡的喉咙。
那巨大的家鸡扑腾着，眼看就断了气，而老人则拎着那只鸡，缓缓地走回到便利店中“你们今天有口福了，老爷子我可是十几年没下厨了。”
说着，上杉在便利店的前台把整只鸡开膛破肚，内脏扯出来，丢掉，然后整只身上的长毛拔干净，短毛用骆光烧的开水烫掉。上杉处理这只鸡整个过程面不改色，拎着鸡脖子，直接把开水从鸡头上往下浇，仿佛开水那能烫掉一层皮的热度不存在一般。
烫完鸡毛，老人将拿过朱姐的开山刀，将比鹅还要大的这样一只整鸡剁成数块，塞进一个袋子里，从便利店里取了一大盒五香拌饭料和一瓶酱油，各倒了些进到袋子里，然后将袋口用一个铁制的封口器夹住，随后用电烤枪朝着那袋子喷了起来。
文溯星凑到上杉身边，看着那个袋子“老爷子，这是要？”
“也不知道谁在城里养了鸡，给你们炖一只尝尝鲜，”上杉单手持电烤枪烤着那个袋子，他不知疲倦地蹲在那烤了三十分钟。文溯星愈发怀疑起这个老爷子的真实身份，他真的不是什么星火计划的秘密兵器么？他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超文溯星认知之中的人类，说着老头是机器人，他也是相信的。
上杉扫视一圈，看了看没精打采的颜悦安“悦安小姑娘！这便利店里的饭你给大家准备一下！吃鸡了。”
说着，他打开袋子，顿时肉香满室。老人从柜台后面拿过一个较大的打包盒，将一整袋子鸡倒在里面。
被闷在袋子里烧了三十分钟的鸡肉已经被酱油完全入味，表面呈金红色。拌饭料浓重的香料气味，伴随着鸡肉油脂的味道在空气中不断地扩散着，让人很难不去注意上杉的方向。
“文小子，来尝一口。”
“好嘞！”
文溯星急忙凑到上杉旁边，用吃盒饭的筷子轻轻一搭，肉便从骨头上脱了下来。他夹起一块鸡脖子，不消多费唇舌，肉便从那最刁钻的骨缝里滑出，进到他的口中。
“真香。”
听到文溯星这句感叹，其他几人也都提起兴趣，举了过来，而上杉则拿起鸡头“脑袋没人吃吧，我啃了。”随后啃起鸡头来。
颜悦安给每个人都分了些米饭到空外卖盒中，而文溯星则夹起一个鸡腿，送到上杉盘中“老爷子！您吃！”
“哈哈，小伙子会打溜须，”老人笑了两声，站起身，走到门口，把鸡头丢到一边，一抬头，却和前面三四十米处的一个手持改造得极为复杂的扳手的少年人对视起来。那少年人脖子上挂着一条铁链，一身黑色长袍，额头上还纹着一个十字。
上杉眯起眼，看着那少年人“铁坨，他是么？”
“经过扫描和自行推演，该目标为巡回审判团成员的概率为百分之七十七点六。”
第十五章 讲个故事
上杉看着那个少年人，少年人看着上杉，两人四目相对长达数秒，少年人看到上杉身上的城市迷彩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上杉究竟是什么人，急忙转身撒腿就跑。
“老爷子，怎么了？”
上杉根本不顾身后几人的询问，抄起旁边的拖把，将拖把的杆生生掰下来，右手掂了掂重量，随后投标枪似的朝前一掷。
文溯星从未见过那么可怕的拖布杆子。
仿佛什么东西射出的光束一般，在空气中直直地掠过一道残影，仿佛空气阻力不存在一般，飞过两人之间数十米的距离。
上杉并没有投抛物线，而是如同丢石头一样直接把拖布杆投了出去，而那拖布杆带着破空声，直接穿透了少年的大腿。
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少年瘫倒在地上，然而就在文溯星以为他已经失去反抗力量的时候，那少年突然爬起身，继续朝远处一瘸一拐地跑着，仿佛他不是被什么东西洞穿大腿，而仅仅是崴伤了脚踝而已。
但是他无论如何，也比不得身后上杉的速度，老人飞速地奔跑着，冲到那人背后，抓住他的后脖领，朝天上一扬，向下摔去。那人直接脸面着地趴在地上，而上杉踩住他的后背，双手拽住那人的双臂，一拉，直接将那少年人的双臂拉得脱臼，断了少年反抗的念想。
上杉扛起少年，走回便利店中，把少年丢到角落里，随后啃了口鸡腿“嗯，此鸡尚温！”
文溯星等人都愣了一下，而今川日向，则突然笑了起来。她发现周围的人看向她怪异的眼神后，急忙捂着嘴无声地笑着，笑得花枝乱颤。
上杉对今川日向投以赞许的目光，随后摆摆手“先吃饭，吃完好好审审这个小子。”
众人很快便啃完了一只鸡，随后他们一同凑到那个看上去最多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人身边，上杉看了眼旁边的朱姐“这人是巡回审判团么？”
朱姐咬牙切齿地打量了一圈那少年人“单看着装，是。”
上杉微微点头，蹲在少年人面前“你是巡回审判团的？”
少年人满脸是土灰，鼻血一路流到下巴，但是这并没有打消他心中的斗志，他高声道“我是秉承神恩的第七巡回审判团团员，今日将于此殉道！”
喊完这样一句，他沉默了，显然是一句话也不准备回答上杉。
上杉直接掰断他腿上插着的那个拖布杆，留了半截在里面，随后拿过包里的一个封闭伤口用的胶枪，在伤口处喷了一圈。
旁边的颜悦安看着这极为粗糙的伤口处理法，小声道“上校，这样会感染的。。。”
“没事，他只要能活到我们从他嘴里撬出来点什么东西就行。”
那少年人又喊道“异端！你们这些异端、不通神恩的牲口、巴比伦人！你们会受到天火的责罚！”
上杉扬起一脚，直接踢在那少年的脸上，少年的下巴被踢到脱臼，而上杉则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下巴，右手捏住他的门牙“小子，你很吵你知道么？”
说罢，他一把直接将少年的门牙拔下来一根，少年登时满口鲜红，破口大骂道“老畜生！你将堕入炼狱永无。。。”
他还没说完，上杉抓起旁边的一块抹布，怼进他的嘴里“真尼玛吵。。。”
文溯星看着上杉，心想现在或许是个不错的，解决他一个疑问的时机，于是小声问道“老爷子，有个事，我方便问一下么？”
“你说。”
“您，是不是，不是人？”
上杉一耸肩，拉开后肩处的领口，露出了一个小排风口一样的东西“如果你说的是自然人的话，我的确不是，我这身体，都是人造义体。怎么，你才知道？”
“嗯。。。”
“行吧，”上杉干巴巴地笑了一声，看着面前挣扎着的少年，又蹲在他面前“小子，别喷粪，你如果正常说话，我给你处理伤口，放你走，不好好说话，你身上的骨头估计过会儿就全断了。”
“他不怕疼的。”
旁边的朱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上杉眉头紧锁“你说他不怕疼？”
“对，巡回审判团的人都是这样，除了死没什么能让他们停下来的。”
上杉倒吸一口凉气，右手用力地扇了那少年两个巴掌“真不怕啊。。。”说罢，又一拳砸向少年的小腿，将小腿骨生生砸断，然而那少年的表情，却还是那副仿佛靠着眼睛骂人的样子。
“那这可不就是没法审么，”上杉站起身，抓起旁边货架上的一袋蜜饯吃了起来“打没用，我们又不知道他有什么亲属之类的，一会儿直接找个地儿活埋了吧，文小子，一会儿借你那把锹用用啊。”
没等文溯星答应，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弱弱的声音。
“我能试试么？”
所有目光投到声音的源头，今川日向站在文溯星旁边，而上杉听到这话，脸上弥漫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你能让他正常说话？”
今川日向被上杉一盯，急忙低下头，往文溯星身后又躲了躲“应，应该能吧。。。”
上杉往旁边让了一步，指着少年“你来。”
“呃。。。能不能把他搬到一个封闭房间里？我想和他一对一谈。。。”
听到这话，上杉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可以，这样，骆光你去找个空屋子，把这小子塞进去，绑好。今川小姑娘，我要问的问题你记一下。”
“嗯。”
“他所属的巡回审判团主要在哪个区域活动，他们是否在附近？他们有几个人，装备如何？教团的武装力量除了巡回审判团以外还有什么，有无火药武器或激光武器、电荷武器？哦对，还有，他们是使用了什么药物，能够做到屏蔽痛感的？这几个问题帮我问清楚，这人是死是活无所谓。”
今川日向乖巧地点点头，随后带着背包小跑到那个骆光已经固定好青年人的房间，关好门，而这时，上杉给文溯星使了个眼色，似乎是示意他去偷听一下。
文溯星苦笑着点头答应，猫腰坐在门口，听到里面传来了今川日向柔软的声音，同时还伴着一股微妙的香气，而少年的挣扎声，也消失了。
“很困吧，你很困吧。想要合上眼睛对不对？今天这么累，不必睡着，放空你的脑袋，养养神。接下来，姐姐要给你讲个故事哦。”
第十六章 教团的消息
文溯星蹲在门口，听着今川日向给少年讲了十分钟的儿童故事，里面少年人反抗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女孩那略显奇怪的语音语调。
最初文溯星只是以为今川日向说中文有那么点日式口音，但是仔细分辨一下并不是。文溯星在大学中接触过不少会中文的日本人，口音是什么样子的，他再清楚不过。然而，今川日向的怪异根本不是出自口音。
她似乎在有意地往句子里夹杂几个意义不明的发音，而句子的重音位置也非常奇怪。文溯星尝试着分辨出这种重音习惯属于哪种语言，然而却发现这并不是他所接触过的任何语言。
但是当文溯星放弃寻找句子里奇怪重音的位置和那些巨量的意义不明信号之后，他发现，这个儿童故事居然莫名其妙地让他心灵宁静，进入内区后的紧张还有刚刚见到大量尸体后的恶心，此时此刻都缓缓地随风飘散。
“那姐姐接下来，要讲下一个故事咯。”
今川日向说完这句话，发出了极为诡异的声音，文溯星隔着门听到那声音，根本不觉得那是人类能够从嘴里发出来的。但是那声音的重音节奏和语句组成，和刚刚他听到的故事的重音与里面奇怪的音调有着惊人的一致。
他坐在门口停了两分钟，便觉得心神不宁，越听，越想要马上跑开，于是文溯星打开自己手腕上终端的录音功能，放到门口，随后他回到上杉等人身边。
“情况怎么样？”
“她把那个小伙子稳定下来了，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屋里突然传来一声尖锐而沙哑的吼声。随后，是少年的悲鸣“让我出去！让我出去！我求你了。。。我求你了，放我出去吧。。。别念了。。。我求求你，别念了。。。”
“你管这个叫，稳定下来了？”上杉皱起眉瞥了文溯星一眼。
文溯星苦笑着一摊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反正是安定下来了。”
上杉站起身，凑到门前“小姑娘！没事吧。”
今川日向没有理会上杉，开口道“回答我的问题，这几个问题，你每回答一个，我就会停止念故事一分钟，等你全回答上来了，”今川日向刻意顿了一下“我会给你讲新的故事的。”
说罢，屋中传来了写字的声音，然后今川日向又念起了那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语言的东西。
小伙子又开始悲鸣、惨叫起来，上杉听到那声音，则皱起眉头，小声说道“铁坨，录制一下这个内容，分析是什么语言。”
他耳中传来了冰冷的电子女声“了解。”
那少年人仍在尖叫着，不断地喊道“我说不了啊，他们会杀了我的。。。我想活着，我想活着呀！”随后发出一声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的尖叫“啊！我说错了，我不是，我不是想活着啊，不，我想，我想不想活着。。。我，我，我不知道啊！我求求你先停下吧！”
狂乱的呼喊声并不能让今川日向停下口中那个所谓的“故事”，而那故事的声音，似乎正在缓缓地将少年的理智溶解，他嘴里不断喷出破碎的话语和词句，而蹲在门口的上杉突然意识到，他嘴里那细碎而无法连贯的词句，似乎正是他的问题。
“近广场进发，五扎营团长，人和公里边正走休，息我南周围很，”少年喘息着，嘴里不断地喷出这样毫无连贯性的词语组合“觅金净化店来，出我我五刚杀，食人错饶。”
上杉在脑中差不多整理了一下，内容略微接近于“广场附近五公里左右在五金店扎营休息，我出来觅食，刚刚杀人的事饶了我吧”这样的话。
但是今川日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上杉急忙敲门喊道“小姑娘！你停一下！他已经把第一个问题回答了！”
听到这话，屋内的声音停了下来，今川日向开口道“这一分钟给你恢复一下，好好想想一会儿要不要继续把情报告诉我们哦。”
蹲在门口的上杉开始认真地思考，要不要继续让今川日向审那个少年。今川日向把少年带到屋里不到十五分钟，少年就已经接近崩溃，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过一会儿少年整个疯掉之后，他更没法获得情报了。
“要继续了，你仔细思考下，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我们？”
“我说！我说！”少年人高声喊着“求您，求您不要继续了。。。”
今川日向打开门，看着门口的上杉“他招了。”
上杉一副看怪物的眼神看着今川日向，他走进屋子，看着那已经不成人样的少年。
那十五岁左右的少年人吐着舌头，他的身上还有面前满是呕吐物。眼白已经覆满了血丝，而他的身体则在不断颤抖着。
“小子，回答问题吧，你们有几个人，有什么装备？你们教团的其他武装力量还有什么？”
“真的，我不能说啊。。。我说了我会被砍了脑袋看着自己被切片。。。”
上杉一撇嘴，朝门外招招手，今川日向探头进来，看了眼那少年，而少年浑身一个激灵，急忙喊道“我说！我说！我们一共十个人，近战人员还有三个，两个持弩的射手，两个喷射手，一个喷火一个喷酸，还有团长和副团长。。。教团。。。”他似乎说到教团，又不想开口，然而，和今川日向对视了一眼之后，急忙喊道“还有卫教军，卫教军！教廷一共有十二个巡回审判团一共一百二十人，卫教军五十人。。。”
“有官方级别的射击武器么？”
“没有，都是弩之类的东西。。。”
上杉点点头，起身“那隔断你们痛觉的，是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的一瞬，少年呆愣在那里，像是木头人一样，上杉站起身，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也没有任何反应。上杉只好走到门口，给门口等着的今川使了个眼色。他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件事，毕竟隔断痛觉在这个时代并不是很稀奇的东西，实在不行一会儿检查少年的尸体就好了。
今川低着头走进屋中，关上了门，而屋中，又传来了少年的嘶吼声。
嘶吼声渐渐地弱了下去，悲鸣、呻吟，最后没有任何声音，当今川打开门，上杉看到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少年仰头看着天花板，他的嘴边流着涎水，而眼角则淌下数行鲜红的血泪。满覆着血丝的眼球浑浊不堪，而上杉仅仅轻轻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那少年人原本浓密乌黑的一头短发，便如枯叶般纷纷落下。
今川蹲在门口，抽噎着，她不敢抬头看哪个少年，似乎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一般。女孩儿的口中，不断念叨着“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他死。。。我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老人忽视了旁边显然不太正常的今川，看着面前这个空无一物的躯壳，探了他的鼻息。虽然他仍在呼吸，但是他的生命，似乎已经结束了。
上杉走出房间，和文溯星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此时想到了同一件事情：
“如果今川在午夜讲起‘故事’，该怎么办？”
第十七章 今川的来历
“我俩守夜，你们歇着去吧。”
上杉一句话，将其他几人打发到屋里，他把几个货柜挪到后门处堵住后门以保证不会被人偷袭，随后他和文溯星两人蹲在门口，看着面前这一片漆黑的夜色。屋里，则不断传来若隐若现的女孩儿抽咽的声音。
文溯星大抵知道上杉拉他出来守夜是为了什么，于是小声道“今川小姑娘，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上杉咬着牙“我本以为就是个想要进内区逛逛才自发给我们当向导的小姑娘，谁成想来了这么位神仙。。。”
“神仙？”
“对，她讲的那个‘故事’你听了吧。”
文溯星回想了一下“您是说那个诡异的发音那段？听了。”
老人打开终端的投影屏，调出一个报告《鲸类叫声与智能研究》“刚刚星火总部的ai把这玩意儿发给我了。鲸类的叫声，虽然多数情况下是单音节且内容简单，但是根据长期的研究，我们的确能够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鲸类确实是有语言的。”
“呃，您突然跟我说这个干嘛？”
“总部的ai对今川发出的声音，与所有语言数据库进行了比对，连灭绝的几种民族语言和上古语言，也都比对过了，甚至连动物叫声都进行了一系列的调查，完全没有头绪，”上杉的表情变得出奇严肃“但是在比对过程中，我们发现，有一个人类发音器官需要长期练习才能发出的声音，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语段中。”
“这种声音是鲸鱼能够发出的？”
上杉瞥了他一眼，点头“对，因为平时都是在海水的传导条件下接触这种声音，所以没有第一时间找到。这种发音方式，大量出现在蓝鲸、抹香鲸等大型鲸类的叫声中。”
“也就是说，她是个会说鲸语的小姑娘？”
“不仅如此，总部现在正在对她的‘故事’进行实验，初步判断，她的‘故事’，具有较强的致幻效果，”老人的声音低沉而严肃，手中不断把玩着那把特战匕首“我怀疑她的身份，以及她可能对行动造成的负面影响。”
文溯星思考起来，今川日向在坟地里就有尝试进入女孩儿们的神经网络的行为，而现在又露了一手绝技。如果她真的只是出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的心理，想要帮他们一把，那倒也无所谓。但是如果她背后有着什么人或者利益团体，那恐怕那个团体，对他们是有所图的。
她之前从属于哪个团体来着？
文溯星想到这个问题，突然满身冷汗“老爷子，我想到一种可能。。。”
他把自己用计夺了朱姐的权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跟老人说了一遍，上杉的表情也变得微妙起来。老人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她可能是朱姐带出来害你的？”
“不只是害我，还有可能是威慑我，”文溯星双眼偷偷瞄着屋里，生怕这时候有谁从里面走出来“她估计是在暗示我，让我准备一个方案，能够让她恢复原有的权力。”
上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子，我可以卖你个人情，你收不收？”
“啊？什么人情？”
“你这条命，想不想要？”
文溯星看着老人眼中的凶光，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老人家，使不得呀，我也只是推测了一下。。。”
“现在还没到内区深处，我们必须尽可能地消除风险。”老人用手指擦了擦刀刃“看你的决定。”
文溯星想了想，如果今川日向真的是朱姐的人，那他实际上反而不应该太早撕破脸皮。和朱姐撕破脸皮，杀了朱姐，那么他们到底用不用今川日向继续做向导？文溯星不管怎么说，对内区的了解都有限。
上杉似乎是看出了文溯星的顾虑一般，凑到他旁边小声道“如果你担心些什么的话，我可以做得干净一点，事故是很好做的。”
文溯星看着上杉老人，他从没想到这个平时看似豪爽的老头能够如此阴损，他沉默许久，最终还是得出了一个答案。
“老人家，我认为我没有对她动手的必要性，但是如果您想要为了行动排除风险，您可以自己做出决定。”
这句话一出，上杉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拍着巴掌“可以，小子。油腔滑调的，混过学生会？”
“给学生会的人做过杂役。”
“杂役说话能说得这么到位，你们学校也是可以，”上杉坐到旁边的一张长椅上，往后一仰，他敲了敲自己的胸口，发出沉闷的金属碰撞声“小子，说实话，我发现我自从换了这身人造的家伙之后，心开始凉了。”
“呃，如果您是全身义体的话，应该是没有心的。。。”
老人听了他这话，翻了个白眼“修辞懂么！修辞！亏你还是个大学本科生，我军院大专毕业都懂的玩意儿，”说罢，他又看着前面的一片漆黑“曾经有个小家伙跟我讨论过这个问题，人的意志到底是决定于躯体，还是决定于意志本身？”
文溯星想了想，开口道“如果您说的是意志的存在的话，那应该是决定于躯体。”
“当然不是存在，我说的是人格、性格、思维模式等一切决定你做什么的因素，”老人站起身，活动起背肌“举个例子，老者是因为老了而失去斗志，还是因为过多的人生经验而失去斗志？**，究竟在多大程度上决定着人的意志？”
上杉继续说道“那个小家伙是个坚定的永生主义者，整天把‘征服死亡’挂在嘴边，她说，如果我们摒弃了需要碳水化合物、脂肪和蛋白质才能运作的身体与脑，我们就能够获得永生，并成为超越人类的，完美造物。”
“那您现在觉得，您成为完美造物了么？”
上杉听了文溯星这个问题，摇了摇头“没有，我仍有疑惑，如果说什么东西成为了完美的，那他应该是摒弃一切疑惑的。正如我之前问你的，为什么我变强了，而我的心，却变冷了？你有着一颗炽热的心脏，你会从奴贩手里用赌资赎出十二个小姑娘，我觉得你或许能回答我的问题。”
文溯星抿嘴，摇了摇头“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一个老人对自己人生的探讨而已，”说到这，上杉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看着落在他面前不远处的一只“鹰”。
一只，狗头鹰。
第十八章 前往安娜斯塔西娅
那狗头鹰在看到两人注意到自己的一瞬间，双脚蹬地，直接腾空而起，随后拍着翅膀一路朝远处飞去，留下了坐在原地，瞠目结舌的上杉还有旁边正要追赶的文溯星。
“刚刚那是什么玩意儿？”
“内区的怪物，”文溯星马上紧张了起来，狗头鹰发现了他们，说明很快那个被称为四御座之一的东西，也会接近“老爷子，你们现在能动用的，规模最大的火力是什么？”
上杉看到文溯星这幅表情，也紧张起来“你是说我现在能动用的？上头无人机的空对地导弹，怎么了？”
“我也不好明说，老爷子你让无人机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外形很怪异的东西？”
“附近是指多近？”
文溯星打开地图看了一眼，大概估算了一下那个御座的行动范围“三公里以内吧。”
上杉低声道“铁坨，五公里内有没有异常目标？”
“地表没有发现。”
上杉看了眼文溯星“五公里内，没有什么异常目标。可能不在这附近，你还是给我讲讲怎么回事儿吧。”
于是文溯星将他和方鸿进入内区，遭遇御座的事情大致讲了一下，只不过将嘴炮剑以及梦境使徒相关的内容隐去。把“用嘴炮剑摧毁了怪物的下半身”换成了“用汽油烧掉了怪物一半的身体”。
上杉半信半疑地听着这个故事，他也通过卫星影像见过一些内区的怪物，但是那些怪物许多都是藏匿在一些阴暗的角落和建筑中，文溯星所说的，奔驰在大地上的半人马，还是让人有些难以相信。
“你说的这些我会先发给总部的，”老人操作了几下投影屏，将录音发向星火计划的总部“天上无人机好歹有导弹和机枪，就算它出来，问题也不。。。”
他话音未落，耳中突然传来了机械女声急促的声音“东部两公里处发现不明震波，地面发生开裂，出现不明生物！正在同步影像！”
投影屏上，出现了那个半人马巨大的上身，而那白色如烂泥一般的下身则从地表如同膏状的肥油一般疯狂涌出，很快，那怪物占据了整条街道，背上挎着数杆树木削出的巨大标枪。
他朝上伸出手，那只长着哈士奇脑袋的狗头鹰缓缓落在他的胳膊上，朝着他吠着。文溯星和上杉两人看到这一幕，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两人脸色一变，上杉直接冲进屋中，摇醒睡觉的几人，而文溯星也背起他的挎包，低声道“该走了。”
骆光和颜悦安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情况，从包里掏出来几种小药片，配着营养饮料一同吞下，又给迷迷糊糊的今川日向还有朱姐发了药片。
“星哥，这药你也来一口吧，”骆光把那几颗花花绿绿的药片装在一个小盒里，塞给文溯星“高效提神药物，凑合着找到个安全地方休息还是来得及的。”
文溯星点点头，他收下药片，这样能够尽可能避免骆光他们怀疑文溯星的夜间体能和精神状态从何而来。
上杉和文溯星看了那怪物从地下钻出的场景，很快便意识到了一个事实：那个怪物可以在地下快速移动，那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地表上的绝大多数地方都不是安全的。
“我们直奔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地下设施有多层金属板保护，应该问题不大，”上杉扛着身材比较小巧的今川日向，飞快地跑着，连大喘气都没喘一声，取而代之的是关节处的机械声。而旁边的骆光和颜悦安，也只是没说话点点头而已，朱姐身上没什么装备，勉强跑步还能跟上。
文溯星趁着夜色，飞快地在他们略远的距离处跑着，不过他能够通过上杉时不时朝他瞄过来的那两眼确认到，上杉仍然能看到他，而且看得清清楚楚，老人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虽说叫了这么一个名字，实际上是五岛科研同盟四座最大科研建筑之一——维列斯中心的一部分。
维列斯中心的整体建筑结构仿照莫斯科大学建成，高达三百米的四十层主楼加上旁边两座二百多米的副楼耸立于高楼大厦遍布的五岛市之中。主楼右侧，是半地下的巨大玻璃穹顶小型人造生态圈。而主楼左侧，一个不起眼的，同样附属于维列斯中心的十二层小楼，就是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
众人冲进实验室楼的大厅，上杉扫视一圈，大厅二楼是可以直接俯视大厅内部的，他想了想，说道“你们三个平民去二楼那个位置盯着，避免有人在一层埋伏我们，我们三个去地下取数据。”
“上校，不等后勤团队了么？”
“后勤团我让他们去收另一个地方的数据了，”上杉看了眼手中电荷步枪剩余的子弹数量“我们这里有敌人在盯着，吸引一下他们的注意力反而是好事。”
其他几人不知道他和文溯星两人在半夜遭遇狗头鹰的事情，还以为上杉说的敌人是巡回审判团，纷纷点头。而上杉看了眼表，差不多才刚过午夜“行动开始，目标，回收本地数据和特定研究成果，预计时间，三个小时，走！”
随着上杉的这么一声“走”，他和骆光、颜悦安，端着电荷步枪便冲进楼梯间，而文溯星则带着另外两人上到二楼。而就在这时，他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响了一声。
他打开终端，看到上杉给自己发来了一个立体投影文件，他打开看了下，发现是整个维列斯中心的结构图，自然也包括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
文溯星扫视着这个结构图，不知为何心中产生了些许不安。上杉留他们三个在地上，美其名曰保护平民，实际上就是避免出现上次方鸿那个人下去了，楼被爆破了的情况。
然而现在今川日向倚在墙角耷拉着眼皮，朱姐也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他们三个，真正能够构成战斗力的，只有文溯星一个人。
果然，他找到了他不安的源头，整个立体投影上最异常的地方。
一条，从“保护地下设施的多层金属板”外，一路延伸到金属板内的一根管子。
那是维列斯中心超级计算机的水冷管。
而那个怪物，那个已经化作巨量肥油一般东西的怪物，则可以轻松地，从这管子里，进入到维列斯中心之内。
文溯星直接翻身跳到大厅之中，回头喊道“我去门口放风！”
随后他一路冲出小楼，直奔维列斯中心内部。
如果不把怪物引开，上杉他们，会遇袭，而怪物的目标，正是他文溯星。
第十九章 迦南生态圈
文溯星冲出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一路跑向维列斯中心内部。
他特意以常人的跑步速度跑动着，同时打开终端上面的小灯，发出光亮。文溯星双眼不断扫向天空，寻找着狗头鹰的踪迹。只要狗头鹰看到他，他就可以成功地把怪物引到维列斯中心之中，从而保护安娜斯塔西娅内的上杉小队。
与此同时，他需要思考，不断地思考。
那个怪物的主题，究竟是什么？究竟什么话语，能够直接将它的身体彻底摧毁。
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那个女人。而那个女人死亡的消息都不能彻底消灭它的执念，那么它最后剩下的执念是什么？
他从维列斯主楼侧面进入到大楼内部，维列斯中心作为一座高度自动化的研究机构，走廊中并不是平坦的地砖，而是一排排的轨道以供小车移动，以此保证整个设施内部的高度监控度，简化行政链并减少不必要的麻烦。
文溯星靠着夜色下超出常人数倍的体力，顺着楼梯一路冲上去，直接来到了三十一层的阳台上，随后打开终端上的灯，直接照向天空。
只要狗头鹰在飞，它就一定能发现文溯星，而文溯星，则将所有注意力放在地面上，小心地上随时可能投过来的路灯或是木头标枪。
果然，他在阳台朝外照了五六分钟之后，看到了那扑扇着翅膀的黑色巨鸟。
狗头鹰，正在天空中不断盘旋，而它的眼睛，显然已经注意到了文溯星的方向，但是似乎它还无法确认这到底是谁。
文溯星将全部意志倾注到左手上，左手手腕上，金色的藤蔓延伸出来。而这藤蔓延伸出来的一瞬，那狗头鹰便扑扇着翅膀朝着远处离开了，而它离开后没多久，城市中的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了低沉而又愤怒的吼声。
“钓到了，”文溯星确认了那怒吼和之前听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后，转身直接跑下楼。
他需要找一处尽可能理想的位置。首先需要能够牵制住怪物，如果那怪物发现他在楼内，必然不会把自己强行挤进大楼之内的。其次，则是需要尽可能能够自保的场地，也就是有足够的掩体，地形尽可能复杂一些。
文溯星看着手头整个维列斯中心的结构图，的确，从地下进入维列斯中心的方式只有突破厚达两米的合成金属板，或者从地下海水引水管道中进入水冷设备。
在无法消灭对方时的最优选，毫无疑问是把怪物关起来。目前来看，他的确很难找到对方所执着的“主题”。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思考起了，整个维列斯中心中，哪里能够困住那个怪物。
扫视一圈，他的目光停在了中心北侧的那个地面上的巨大穹顶。
“迦南”系列工程旨在建造适合太阳系内多个行星表面的生态穹顶，而迦南工程最出名的，也就是位于火星表面的生态圈“迦南四号”工程，就是在维列斯中心的这处生态穹顶进行模拟设计的。而这里，此时应该正在进行天王星表面的基础模拟。
文溯星小跑到穹顶的入口门前，直接用铁锹将门砸开，随后冲入其中。他在气密舱中换上轻薄的宇航服，随后拎着铁锹直接走进穹顶。
他进入到穹顶之内后，马上便感觉到了身体一轻。似乎是什么东西有意地托着他一般，当然他被强化过无数次后的身体素质，勉强能够稳住身体。
穹顶内部的人造海洋仍处于注水阶段，连通到地下海水管道的阀门仍然打开着，也就是说，那个怪物能够通过人造海洋进入到这处穹顶内。
文溯星缓缓走到人造海洋旁边，看着蓝黑色的水体。他的脑中仍在不断地思考着，那个怪物的执念到底是什么。如果他能够杀了那个怪物，就能得到金饰，同时往后的行动也会少上很多阻碍，最不济，把怪物关在这处穹顶之内，也算是缓兵之计。
就在他思考着这一切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深海中，传来了难以言喻的声音。
来了，那个怪物来了。
文溯星转头朝身后跑去，尚未完全完成的生态圈此时刚刚完成地表地形构造，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怪物的脑袋劈开沉静如一块巨冰的海面，随后整个庞大的上身如同神话中的海神一般伫立于大海之上。它此时已经舍弃了之前那个罩住脑袋的头盔，整个头颅，连同上身都没有任何遮蔽，四条胳膊上如磐石般的肌肉带着种充斥着力量的美感。
如果说怪物的脖子以下，是神一般的**的话，那么他的脖子以上，除了“恶魔”以外，已经再没有什么能够形容的东西了。
密集且大小不一的疱疹从脖子一路蔓延到额头，而那些水泡一般晶莹的疱疹，显然不仅仅是疱疹：
也同样是眼球。
最大的有葡萄大小，而最小的则不比针眼大上多少。而双眼之中，则是红色的泛着柔光的眼形繁复浮雕。怪物口中没有哪怕任何一颗牙齿，而文溯星隐约间，竟然看到怪物幽邃的巨口深处，似乎有一双眼睛正盯着他。
怪物高声怒吼着，浓厚油脂一般的白色下半身带着上半身从海岸处登陆。他抄起一根身上挂着的标枪，径直朝着文溯星的方向投了过去。
文溯星朝旁边一滚，随后甩起步子，直奔气密舱的方向跑去，他冲到气密舱的操作板前，找到所有阀门和水闸的操作界面，按下了人造海洋下的管道输水阀门按钮。
只要能够关掉管道的阀门，他就能真正把怪物关在这连小行星直接撞击，都能拼上一拼的穹顶中。
闸门缓缓闭合，而就在闭合到一半左右的时候，整个屏幕红了。
“不明物体阻挡闸门闭合路径”。
文溯星脑子里“嗡”的一声，究竟是什么东西挡住了闸门他不得而知，但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逃出去，因为逃出去，意味着放任怪物在整个水道中穿行，妨害未来可能的行动。
现在最好的方法，只有一个。
利用怪物对他的仇恨，将怪物控制在穹顶之内，而他自己将成为一个诱饵。
文溯星冷哼一声，并没有丝毫犹豫，转身直面那几百米外的怪物，放出右手的金色藤蔓，高声喊道“是的，她死了！”
第二十章 直面南之御座
“是的，她死了！”
文溯星这样高叫一声，那怪物听到，反应了两秒，随后嘶吼起来，将手中原木削成的标枪径直朝着文溯星丢了过来。
然而，那标枪带着以往的速度和威能，径直砸到了文溯星身后的墙壁上，整个标枪撞击那坚实的碳材料穹顶，顿时折成两段，落在地上
文溯星嘴角微微上扬，果然如他所料。
这里模拟了天王星的引力环境，也就是地球引力的百分之九十。在这种情况下，周围的一切都会变轻。怪物更容易误算它手中标枪的重量，自然也就更难命中文溯星。
那怪物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掂起又一根标枪，朝着文溯星甩过来。
文溯星看着这第二发标枪落在自己面前数米的地方，大概能够确定，那怪物此时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力量与距离的判断。
他跑动起来，现在他需要做的，是拖住怪物，让它尽可能地将身体移入这处穹顶之中，然后找个机会将怪物直接关在这里。
然而，这事说来容易，究竟怎样才能让怪物将卡住闸门的身体全部收进这座穹顶之中？
怪物仍在投着那庞大的原木标枪，而文溯星看着他背上带着的那些标枪，突然心生一计。
他跑动着，同时从包里拿出能量棒，一根根地塞进嘴里，囫囵吞掉。转眼间，便吞了七八根能量棒。
那怪物显然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但是它也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浪费标枪了，于是收手，观察着文溯星的位置，右手拿着标枪，随时准备投出。
文溯星艰难地吞咽着那些能量棒，他看到怪物没有继续投出标枪，于是自己也站在原地不动，和那怪物对峙着。
八根能量棒全部落肚，他此时肚子里涨得不行，而这，就是他取胜的关键。
文溯星做了一个助跑的姿势，随后径直朝着那怪物冲了过去。
怪物一惊，它根本没想到文溯星会直接冲过来，于是慌忙间，将手中的木头标枪，径直朝文溯星甩过去。
这样惊慌的一甩，显然是缺乏力量的，文溯星找准机会，朝天上一跃，双手抓住那杆标枪，随后扛着这根一人合抱粗细的标枪，甩开步子，蹬地，一跃而起。
源于小腹的力量一路延伸到双手，他将那杆标枪朝着怪物丢出，而覆满金色藤蔓的左手，则凝集了刚刚八根能量棒的力量，将他身体中充盈着的生机与意识，注入木头标枪中。
此时，他感受到那标枪似乎和自己融为了一体，整根木头都充斥着生机。这根充满生机的标枪，径直飞向怪物。
那怪物显然也没料到这样一手，但是显然这一招，并不是它接不下来的。
只见那怪物咧开嘴笑起来，四肢粗壮的胳膊同时从侧面抓住那标枪以此减缓标枪的速度，而铁钳般的四只大手，几乎一瞬间就将整根标枪止住，令其悬在半空之中。
它脖子以上的所有眼睛盯着文溯星，满眼都是笑意，然而，它的笑在看到文溯星一瞬间，凝固了。
文溯星也在笑，像是什么诡计得逞了一般，笑着。
在那一瞬间，整个树干之上如同花朵绽放一般放出了无数细密且柔韧的根系，这些根系如同藤蔓一般顺着怪物的身体一路爬到地面，随后扎根其中。
它在渴求水、养分和阳光。
细密的根系扎进土中，随后越扎越深，同时，变得愈发粗壮的根，也同样触及了怪物背着的另外几根标枪，所有的标枪此时都在生根发芽，向着大地延伸着自己的根系。
这是文溯星自“献牲”处学到的，“奉献”的用法。
献牲的效果，不仅仅是抽取对方的生机，同样也能够抽取对方的记忆。那么，他能不能借由奉献，将自己的意志，灌注到木头之中呢？
事实证明，他可以。
他将自己吃下的所有能量棒所转化出的能量，加上他想要赋予那木头的求生的意志，一同注入到了标枪之中。这样，巨量的根系就会将怪物固定在地面上，难以行动。
被固定在地面上的怪物必然想要脱身，他的下肢是一个整体，没有脚之类的东西。单从外形来看，像是脂肪，就算怪物的下肢是一大片白色的糊状肌肉，它也仍需要借力将上半身从地面中拔出来。
此时此刻，一切都如文溯星所预料的那样，巨量的树根如同枷锁一般，控制住了怪物的四条胳膊。它想要扯开那些粗壮的根系，然而这些被赋予了意志的根系，在模拟生态圈地下的高营养肥土中，疯狂地吸收着所有树木生长需要的东西。
那怪物被树木困在原地，四条胳膊已然难以动弹。它唯一能够驱动的身体部分，就是下半身那巨大的糊状白色物质。它将自己在水管中的全部身躯不断地抽入到穹顶之中，现在能够做的，也只有用那白色的身躯，去拆毁身上的根系。
然而，它突然发现，文溯星此时正在朝门口跑去。
怪物一瞬间便明白了文溯星的意图，它将下身巨量的白色物质当做尾巴甩向门口。它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文溯星离开，因为，它要报仇。
如同潮水般的白色糊状物涌向文溯星，随后其中开始出现无穷尽的白色蜡状人形，仿佛被淹没在水中，尝试挣扎着将双手伸出水面的溺水者一般。而这无穷尽的手，则伴随着庞大的怪物下身一同朝文溯星涌来。
文溯星想要跑，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被这怪物庞大的下身所包围起来，仿佛置身于一片蜡的海洋一般，而他似乎很快，也要成为周围溺死在蜡海中的一员。
已经变成液态的怪物的下半身渐渐朝他接近，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扯倒。即便文溯星的确在夜色下有着更强的力量，此时被无数双手抓着，也无法施展出来。他全身上下的关节，都被牢牢地捏住，则这白色尾巴上的巨量手掌，则撕扯着他的身体，将他一路运到那怪物的面前。
他和怪物脸上无数个大小不同的眼睛对视着，怪物那无数只眼睛中，满是喜悦和愤恨。它缓缓张开嘴，里面探出了一条肉红色的虫子样的东西，而那虫子的脑袋上，则有着一对鲜红的血色眼睛，以及一根，黄金制成的尖牙。
第二十一章 击溃梦境
那根金色的，泛着柔亮金属光芒的尖牙缓缓地逼近文溯星的喉咙。上面繁复的浮雕，此时此刻清晰可见。
文溯星艰难地抬起被无数双白色手臂抓住的胳膊，左手死死地抓住那根香肠粗细的肉虫，不让它逼近自己的喉咙。然而，那肉虫体表粘滑的液体，让那肉虫直接钻过了文溯星的手，尖牙锋锐的一端，已经抵住了他的喉咙。
此时此刻，献牲被那无数双手带走了，而文溯星除此之外，已经再没有任何武器。他在被死死抓住的情况下，不可能取出包里的那件嘴炮剑。
而就在他脖子向后仰，左手抓着肉虫往上伸的时候，他突然看到了自己左手手腕上那凸起的金色荆棘环。
除此之外，似乎再没有什么能够自救的东西了。
“奉献”的金色荆棘从他左手上延伸出来，缠绕到那肉虫上，荆棘上细微的小刺刺入肉虫的体内，终于算是减缓了肉虫口中的尖牙刺向文溯星的速度。
然而，也仅此而已了。
他被困在这里是事实，而不用多长时间，刚刚因为奉献，而消耗了大量体力的文溯星，就会彻底失去反抗的能力。
“等等，奉献。”
文溯星过度紧张的神经在这一瞬间仿佛得到了某种神明的点拨一般，既然他能够用奉献将自己的意志传达给树木，那么是否也能用奉献，将自己需要说的话语，通过肉虫传达给怪物，从而达成类似于嘴炮剑的效果呢？
但是即便如此，他也仍然想不到什么能够直接摧毁怪物本体的内容。
文溯星的脑子飞快地运作起来，怪物知道“她死了”之后，便对文溯星抱有超出绝大多数闯入它领地的人的敌意。也就是说，它认为是文溯星造成了“她死了”这一结果，而这个结果所带来的行为，则是复仇。
如果说，“复仇”是其中的一个主题的话，那么另一个主题，毫无疑问就是复仇的原因。
即，为什么要复仇？
爱情、友情、羁绊，无外乎这类东西。而文溯星之前所获得的奉献，也是生于这些东西之上的。
而文溯星想要摧毁一个能够让人为之复仇的羁绊？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需要做的，不是摧毁，而是化解。
他对那个女人没有了解，对变成怪物之前的男人也没有了解。而现在，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两人的交点，就是那个梦境。
那个文溯星抱着女人回到花房之中的梦境。
他不知道那个梦境中重点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样才能让这个怪物改悔或是如何。但是他此时此刻的意识，已经开始混沌起来。
刚刚虽然吞了八根能量棒，但是那说到底也不过是保护措施而已，保护自己不因为输出体力而直接昏迷。他的消化系统并不是什么硫酸池子，没法直接把所有能量棒融掉，然后吸收。现在，一种极度的低血糖感朝着他的大脑袭来。
而在这种情况下，文溯星能够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当时所有的记忆，在怪物梦中所有的记忆，通过“奉献”送到怪物的体内。
蜡开始溶解。
文溯星能够感受到，自己身后那些仿佛蜡一般的手，正在不断溶解。他转头望向周围那怪物庞大的下身，此时此刻，正在如高温灼烧下的蜡油一般，不断地融化着，融入大地之中。
而刺向文溯星喉咙处的肉虫，也不断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它慢慢地萎缩起来，仿佛是被放在太阳下炙烤的一只蚯蚓，变得愈发干瘪。
蜡油悉数融入土地之中，而那肉虫也变作飞灰，金色的长牙落在地上。唯独没有消失的，是怪物健硕的上半身。
它的上半身此时此刻嵌在树根之中，仰望着天空。那红蜡雕出的双眼，也慢慢地融化了。从脖子到额头，皮肤上生出的，大小不同的无数眼球，如同粉刺被挤出一般，从皮肤下缓缓涌出，落在地上。眼眶中的蜡油悉数流尽，露出了那对空荡荡的血洞。
文溯星此刻失去了背后无数手掌的支撑，落在地上，他看着那个身体。怪物那壮硕而健美的上身，此时正如一座风吹着的沙堡，开始缓缓地化作一缕缕飞灰。
他走到怪物的旁边，看到那怪物的嘴翕动了几下，似乎发出了什么声音。
“啊，她真的，去了啊。。。”
文溯星走到怪物的身边，他感受到了那怪物身体上传来的无穷尽的悲伤。
如果没有二一五五，她会得到救治，治好她的渐冻症；如果没有二一五五，他们两个人会好好地生活着，享受着人类文明的一切科技成果；如果没有二一五五，他们或许会有两到三个孩子，在阳光下的草坪上奔跑着。
可是二一五五，就那么发生了。
并不是之前任何互联网上炒作出来的末日，那就是平常的一天，所有他们认识的人，都疯了，而他们两个，碰巧没疯而已。
文溯星能够理解他的悲伤，他已经无从得知这个男人的经历，但是他明白，失去什么东西的那种痛苦，不愿接受，以及想要悔过的心情。
他抚摸着那磐石般的肌肉，感受着它如同被烧尽了的木炭一般缓缓化作飞灰。
“谢谢你告诉我，我去陪她了。”
说出这句话，怪物庞大的上身彻底崩塌，变作一团灰白色的灰尘。而余烬一般的灰尘堆中，则多出了一个闪耀着金光的东西。
他拿起那件东西和旁边地上的黄金长牙，这似乎是两件金饰，然而他脑子中既没有像以往那样浮现出金饰的主题，也没有助祭前来解释。
“哎。”
他在心中低声叫了助祭一声。
“怎么了？”
“这两个的主题，你不准备给我解释一下么？”
“一个不相关，一个负相关。我的解释义务只覆盖到正相关金饰。”
文溯星眯眼看着这两样东西，长牙没什么好说的，就是一根普通的黄金长牙而已，而另外一件，则看起来像是提线木偶的十字操纵杆。
他将这两件东西塞进包里，现在显然不是研究这些东西的时候，他需要尽快回到安娜斯塔西娅的大厅中，如果今川日向和朱姐真的被偷袭，那就很麻烦了。
第二十二章 鬼面人的基地
就在文溯星离开生态穹顶之后，他的余光突然发现旁边的维列斯中心主楼里，有一个房间正在闪烁着颜色各异的小灯。
二一五五事件之后，绝大多数地面上的未关闭电子设备都被直接摧毁。有的勉强能修，但是也仅限于一些结构不算太复杂的机器。
而维列斯中心的设备，显然不属于结构简单的那类。
既然有一个房间有着闪烁着小灯的机器，那么说明有某个技术足以修复复杂电子设备的人，住在这里，使用着这里的设备。
他想了想，决定先放一放今川日向和朱姐她们。上杉留她们在地表，无非是防一手爆破埋人。而文溯星是知道，爆破的元凶，实则是小白和兜帽人他们，她们没有出现在这周围的迹象，所以目前应该也不用担心些什么。
而这里住着的人，往最坏处想，甚至可能能够控制安娜斯塔西娅内部的闸门和阀门，从消除风险的角度来讲，而往好处想，如果和这个人接触过了，他也有可能提供维列斯中心内部的数据记录，而上杉实际上这次主要就是为了数据，只不过维列斯内部的备用数据库位置十分分散，所以只能前往安娜斯塔西娅，把最重要的一部分项目数据回收。
文溯星走到窗户下面，脚下一用力，直接一跃而起，抓住五层的阳台。
他翻上窗口，然后往旁边一跳，抓住一边的排雨管，随后手指直接抓进排雨管内，顺着排雨管，一路爬到了十二层。
翻身进入到旁边的房间里，一锹砸开门锁来到走廊里。文溯星顺着走廊，一路来到刚刚发现有闪光的房间门前，他贴在门口，果然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了电子设备运行时所特有的蚊音。
他一脚踹开门，走进屋内，一眼便看到了墙上挂着的一排面具。
一排能乐的面具。
文溯星看到这些面具，几乎是第一时间便想到了那个鬼面人。而旁边角落里摆着的，一排各式各样的长刀，则进一步佐证了到底是谁坐在这里。
他坐到屋中的计算机前，打开投影屏。
文溯星原本以为鬼面人只是一个嗜杀的疯子，而现在，这里的一切，证明了他的杀戮或许有着某种原因。鬼面人并不是一个猎头怪物，他会维修设备，而且一旁的键盘上的字母也有磨损的痕迹，说明他在这里同时在进行着某种调查或者研究。
他打开投影屏，桌面上只有两个文件，一个是摩尔曼斯克港冰川实验的犯人脑结构研究文件夹，而另一个，则简简单单地标着“亚当计划”这个代号。
文溯星打开亚当计划，屏幕一黑，上面弹出了五岛实验共同体的十字形标识，而下面则写着五岛市最为标志性的一句话，一句在绝大多数科研机构都能看到的一句话。
“自然是熊”。
文溯星是在五岛市读的大学，而在科学史课上，这句名言，则被讲了无数次，就算是他这样的学渣，也记得这句话的上下文。
“看待自然与人的关系的方式，在这世上主要有两种。将自然视作神明，礼拜它敬畏它，这样的人不会从自然中得到任何东西。而若要我说，自然与野兽没有差别，征服它的过程，的确有人会死，但是这并不是止步的理由，所有即将走上科研道路的朋友们，记住这一点。自然是熊。”
这段演说是五岛市科研共同体主席在科研共同体成立后的一段讲话，而“自然是熊”这句话，则是一些超尖端项目研究所的象征，而整个五岛市超过数千个实验室所开展的项目中，被定义为超尖端项目的项目，总共也就只有不到一百个。
这句话出现，亚当计划的重要性已经不言而喻。
文溯星打开亚当计划，扫视了一圈数据之类的东西，发现自己并不能看懂什么，于是直接打开项目说明，看到之后，浑身一个激灵。
“亚当计划，意在创造出生理需求低、体能强、智力高、学习能力出众的人造人，以满足未来可能需要大规模投入人才的太空探索。”
“众所周知，人造人相较人工智能自动化基地，有着极具代表性的优点。人造人的脑内植入体，可以保证其能够不间断、高效且忠诚地完成任务。”
“日志更新，二一四九年十一月十五日，亚当计划下项目，代号‘完美人类’已经完成调试。代号‘亚当一号’实验体各项数据稳定。”
“日志更新，二一五四年十月十七日，亚当计划下项目，代号‘伊甸’，正在进行生命相关价值观导向。经观察，亚当一号出色地完成了击杀十名摩尔曼斯克港实验废料的任务，可以判定价值观导向成功。”
这几句极为吸引人眼球的话语，让文溯星后颈一凉。他脑子里出现了两种可能，一是鬼面人就是亚当一号，而他所进行的杀戮，则是当年“生命相关价值观导向”的延伸。
文溯星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急忙关掉亚当计划，打开摩尔曼斯克港实验体脑结构研究的文件夹。他打开几个被标红的犯人档案，果然，这几个人，就是被亚当一号击杀的“实验废料”。
他将所有文件打开，简单地对比了一圈，发现了这几个人的共性。
对高频声波极为敏感、出现幻视幻听、解剖后的脑结构中，存在某种不明黑色物体。
他并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但是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如果说这里，是鬼面人的大本营的话，那么他们进入安娜斯塔西娅的事情，是否也已经被鬼面人所得知。而鬼面人不在这里的原因，也很有可能是他前往了安娜斯塔西娅的方向，准备对调查组做些什么。
如果是这样的话，朱姐和今川日向，现在可能已经和鬼面人遭遇了。
文溯星将文件悉数发到自己手头的终端上，随后跑进走廊，一路冲向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的方向。
如果因为他的离开，导致朱姐和今川日向被杀，那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罪人。
第二十三章 人质
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大厅，文溯星离开五分钟后。
今川日向和朱姐缩在二楼的角落里，两人就像是两只深夜里坐在枝头的猫头鹰一样，彼此也不言语，仅仅是坐在这里。
大厅中一片漆黑，外面无星无月，两人也不敢打开终端的手电筒，于是只得在一片漆黑中坐着。照亮周围的，只有极为微弱的，一楼紧急灯的红色灯光。
朱姐看着旁边女孩模糊的轮廓，她感觉似乎上杉和文溯星都默认这个姑娘是和她一起的。实际上她也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孩子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她们向外逃的队伍中。朱姐当时也只是普通地理解了这件事，毕竟当时所有的群体都在向外区逃窜，有几个想要逃难的人加入并不奇怪。
但是这个姑娘白天审讯那个少年人的时候，的确把她吓到了。
她似乎也没做什么，那个少年人仿佛受到了何等的酷刑一般。她也开始怀疑这个姑娘的身份，这种特殊的能力让她开始怀疑这个孩子可能是来自教团或者别的什么内区组织的卧底。往坏处想，那个少年人甚至可能是教团的苦肉计，毕竟她“审讯”的时候关上了门，不让任何人看里面的情况。
朱姐这样想着，时不时瞄两下旁边的今川日向，不知何时，今川日向竟然蹲下，摆出了一副随时想要跑开的姿势。
今川凑到朱姐旁边“朱姐，外面有人。”
朱姐听到这话，警觉起来，借着旁边紧急灯的红光一看，的确有一个人影走进了大厅之中，而那个人，她再熟悉不过。
鬼面人。
朱姐浑身绷紧，精神紧张到了极致，她拎起开山刀，小声对今川说道“你往下走，去找上杉上校他们，我在这拖住他。”
“不，您下去，我拖他好了，”今川日向挪着步子，凑到消防斧边上。
而就在这时，鬼面人似乎是察觉了她们的存在似的，一跃五米，跳到了二楼，翻过护栏。
今川日向当机立断，将消防斧从墙壁上拽下来，直接劈向鬼面人，随后大吼道“下去！你在这就是个死！”
朱姐根本没有听这小姑娘的话的意思，拿起开山刀就朝着鬼面人背后砍去。
鬼面人正面直接单手接住消防斧的斧刃，右手拔刀转身朝后一挥。
开山刀和长刀撞击在一起，迸出火花。鬼面人一脚踹在今川的小腹处，随后转身双手持刀，举过头顶，裹挟着千钧之力朝面前的朱姐砍过去。
今川小跑着直接贴到鬼面人背后，双手锁住鬼面人的双臂，让他难以挥刀下去。随后，今川扯着嗓子高叫道“下去！”
朱姐见如今这个情况，两人显然不是他的对手，今川固定住他的双臂恐怕没法支撑太长时间，于是她爬起身，夺路狂奔，跑向楼梯口。
鬼面人丢下手中长刀，双手抓住锁着他双臂的今川的胳膊，直接将今川甩到他的面前。他正要将今川翻身的时候，今川直接抬手将他脸上的鬼怪面具扯了下来。
今川扯下面具，想要爬起身跑开，结果发现那鬼面人似乎并不在意面具被扯下来这件事。他抓住今川的领子，直接拉到自己面前，抽出一根绳子。鬼面人单手抓住今川的两只手，用绳子将她绑了起来。
今川想要挣脱，然而那鬼面人的力气根本不是正常人类能有的力气，她意识到挣脱根本不现实的时候，也就放弃了挣脱的可能性，任由鬼面人把自己捆成一个粽子。
鬼面人拎着她回到大厅之中，又开始动手把她绑在柱子上。
今川此时借着一楼的红色紧急灯光看清了鬼面人的脸。
单看脸的话，根本没法分辨出鬼面人到底是男是女。这个人的面相介于很帅的中性气质女生和偏女性化的男青年之间，娃娃脸、线条略硬朗的五官加上长度参差不齐的短发，在柔和和硬朗间保持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鬼面人看今川日向没有半点恐惧的样子，微微皱起眉，开口是那孩子般的小奶音“你不怕么？”
今川听到那奶音的一瞬间，几乎笑出声来“我为什么要怕？我知道你在猎杀什么。”
鬼面人从怀里拿出一个铃铛，在今川日向面前摇了摇，今川的表情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他点点头“你的确不是，没什么怕的必要，你刚刚笑什么？”
“你这个声音。。。”今川憋着笑看着面前的鬼面人“挺可爱的。”
“哦，”鬼面人没多说什么，坐在她的对面“你不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听到这话，今川日向的情绪多少有些低落“我知道。。。”
“你似乎因为我这句话而悲伤，为什么？”鬼面人一边问着，一边拿出旁边的一个大包里的音响，打开，里面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今川的目光低垂下去“我也想啊。”
“想什么？”
“想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为什么？懦弱与柔软，是什么很值得向往的东西么？”
今川瞪了他一眼，别开脑袋“人造人，你懂什么？”
鬼面人蹲在今川面前，右手微微挑起她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我懂，你从小学到初中都没能融入班级，被全班人排挤，虽然没有被欺负，但是说到底还是一个被孤立的人。”
听到这些话，今川恼羞成怒，挣扎着喊道“你查我履历？”她即使尝试着发出愤怒的喊声，也仍觉得自己的声音软绵绵的。
“只是检索数据库的时候碰巧看到了，”鬼面人把长刀挂回到腰间“你跟着同行的那两人，也从不是活在人群中的人。”
“嘁，”今川闭上眼，她很清楚，现在自己已经变成了人质，等文溯星还有上杉他们回来救人就可以了。
然而她还是很好奇，虽然她知道鬼面人在猎杀什么人，但是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万一鬼面人并不准备严防死守这个问题的答案呢？
她想了想，小声开口道“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猎杀那些人？”
鬼面人迟疑了一下，瞥了她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摩尔曼斯克的悲剧，不能重演。”
第二十四章 花团
有一个秘密，是颜悦安在报告中也未曾写进去过的。
她看得见天使。
自从去过松花生命十七号实验室之后，她时常能够看到一个不断流转的微弱光点，在自己的视野中飘忽不定，飞来飞去。她也曾以为那是什么眼部疾病，准备去医疗组查一下，但是当她出现这样的念头时，她的脑中会突然涌现出一个声音。
“别去。”
那个声音微弱而稚嫩，以至于如果她不是在夜深人静的半夜想到要去一趟医疗组，都听不见那个声音。
她不信神，或者说，原本不信神。
但是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和光点，没有任何人可以解释，她曾尝试过用录音和录像设备去捕获声音和光点，但是一无所获，录音和录像设备录到的，就是平常的景色。
而现在，他们在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地下，正在数据中心转移所有数据。
“喂？喂？侯耀，数据正常连接上了么？好的，开始传输了。”
身后的上杉正在和耳机另一端的侯耀进行设备调整，准备通过电视台的基站直接将这里的数据传到星火计划那边，这样，他们也就不必多携带任何东西了。
而护卫着上杉的骆光，瞥了眼颜悦安“怎么了？”
颜悦安愣了一下，嘴角强撑起一个笑“没事，我看看周围。”
今天，的确不同于以往，此时她的面前，有无数个青绿色的，且比以往大上许多的闪烁着的光点。
它们像是聚集在空气中的一群精灵一般，不断地飞行着，而颜悦安盯着它们，发现它们不断地重复着一个路径，走进走廊深处，又折返回来，在颜悦安周围流转片刻后，又飞入走廊深处。
颜悦安想要跟过去，她想要看看那走廊深处到底有些什么。但是如果真的跟过去，上杉和骆光肯定也会跟过来。
她不知道骆光会做什么反应，骆光可能也有和她一样的症状，但是上杉必定不可能。这个老人从天灵盖到后脚跟都是人造的，一个老唯物主义战士了，如果真的把天使一说扯出来，他甚至可能直接把颜悦安打包丢回基地。
颜悦安就算是想要去那个走廊里面查到底怎么一回事儿，她也要找个理由。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一个人影，一个趴在数据中心外，看着他们，而她此时却看不真切的人影，唯一能够看清的，就是倒映着光芒的那双眼睛。
她急忙举枪，按开手电筒开关，然而，最后留在视野之中的，也仅仅剩下一片衣角，随后整个人影便消失了。
颜悦安急忙转头望向骆光“你看见了么？”
骆光微微点头。
正在操作数据转移的上杉回头看了他俩一眼，低声问“怎么了？”
“刚刚有个人似乎在监视我们。”
上杉沉默片刻“你们两个去看看什么情况，这边我一个人没问题。”
“是。”
颜悦安跑进走廊，朝着刚刚那人消失的地方跑去，突然心中一惊，这不就是刚刚光点走的路径么？难道她所看到的天使，还能创造去让她去重走这条路线的机会？
她端着电荷步枪，顺着走廊一路走着，耳边开始出现某种她难以理解的话语。她在星火计划的培训课程中学过基本的语言分辨，说是语言分辨，实际上就是听着音频记所属语言而已。这种在她耳边若隐若现的声音，像是北美印第安的土著语，又像是中东的某种语言，发音方式和重音极为相似。
然而，她听不清，只是能听到其中几个极为明显的气音和重音而已，其他的声音，就像是无名小宾馆中，隔了两层墙的住户大声说话一样，你知道他在说话，但是你听不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她跟着那些闪烁着的青色光点在走廊中行进着，越是前行，她脑中的声音也就越大越清晰，她想要听清那是什么，至少记住发音，看看那些“天使”到底想要把什么信息传达给她。
颜悦安身后跟着的骆光则愈发不安，颜悦安跟着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光点不断前行着，而骆光，则需要跟住她的同时，小心周围。
而周围的墙壁上，开始出现了一簇簇藤蔓和爬山虎。
骆光的脑子此刻乱成一团浆糊，这里是地下，是维列斯中心所属的，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所有的实验项目都应该是被严谨地隔离起来，而与实验无关的生物，则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然而，他们所在的这处走廊的墙壁上，竟然覆满了藤蔓和爬山虎，像是什么幼儿园搞的绿植一样。
他越是跟着颜悦安往里走，就越是觉得怪异，然而颜悦安则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似乎想要马上抓到那个人影似的。
两人穿过了一条走廊，周围突然亮了起来，而骆光，也看到了这条走廊末端的东西。
花团锦簇。
按理来说，这条走廊的末端应该是某个实验室的铁门，然而，无数的花茎从铁门的缝隙中生了出来，在铁门之上，绽出了五光十色的一团团花。红得像血，蓝得像海，而那橙黄色的花朵，则仿佛火焰一般，灼眼得要把人燃尽似的。
而前往那花团所必经的走廊上，则铺满了荆棘，枯绿色的荆棘铺在地上，仿佛是地毯一般，而墙壁则被一层层的厚重发光苔藓所覆盖，正是这些苔藓，将这里照得亮如白昼。
就在这时，骆光的耳机中，突然响起了上杉的声音。
“你俩没抓到他就回来，我们要准备撤了。”
骆光点头答了声是，然而旁边的颜悦安却仿佛没听到似的，跪下身，朝前挪动着，仿佛那花团是神像，是神殿的入口，是天堂的大门一般。
他急忙拉住颜悦安，对着她的耳朵喊道“你发什么疯！走了！”
然而，他发现自己根本拉不住这个女人，颜悦安仿佛带着一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力量，朝前挪着膝盖。
骆光力气还算大，和颜悦安艰难地僵持着。而就在颜悦安的膝盖，眼看就要怼到荆棘之上的时候，突然，她抱住了脑袋，伏在地上，口中不断发出着低鸣。
“怎么了？”
“上校，没事，我们这就回去。”骆光看着蜷缩着地上的颜悦安“没事吧。。。你刚才发什么疯？”
第二十五章 摩尔曼斯克的悲剧
颜悦安一路冲过走廊，她追逐着那簇不断前进的小光点，飞奔着。她仿佛能够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此时正在她的耳边如同雷鸣一般响着。
快了，就快了。
她继续追着，在这个节骨眼上，颜悦安已经再没有什么精力，去观察周围或是仔细听耳边的那个低语声了，她只是追着，不断地跑动，追逐着前进的蓝绿色小点。
而就在她绕过一个转角的下一个瞬间，那小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墙壁上铺满了的发光苔藓，以及正前方闪烁着金色光辉的花团。
她跪下，朝前滑动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跪，就像是有些人看到大海就想要喊上两声一样，跪在了那里。
如果真的能触及那闪耀着金光的大门，如果真的能触及那华美蓬勃的花团，那么跪下又算什么呢？
她朝前滑动着，一步步滑动着，突然，她的脑中仿佛是突然生出一根骨刺一般，剧痛撕扯着她的脑子，她痛苦地倒在地上，而耳边则开始不断重复骆光的声音。
颜悦安已经疼得难以看见周围的东西，剧痛让她不自觉地攥紧拳头紧闭眼睛。疼痛如同不断蔓延的细针在她颅骨之内反复腾挪。
她不知道骆光在做什么，但是这种让她几乎把脑子从头里扯出来的剧痛让她多少清醒了一些。颜悦安艰难地从怀里掏出止疼片，一口吞下四五颗。
星火计划的绝大多数行动人员配发的止痛片，都是比较新颖的神经性止痛片，即短时间内隔断绝大多数疼痛信号，从而保证一线行动人员的战斗力。止痛片吞下去不到十秒，颜悦安脑子里的痛感基本消失，只是多少有些昏沉。
她缓缓站起身，看着一脸关切的骆光“我没事，走吧。”
两人一路回到数据中心，上杉已经整备完毕，对着两人点点头“行，走吧，回地面上去。”
而就在他们进入到楼梯间的时候，突然听到楼上开始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上杉直接端起枪，另外两人也端枪做好了作战准备。
三人缓缓地顺着楼梯摸了上去，和冲下来的人撞了个满怀。而冲下来那人倒在地上，被三把枪指着，上杉一看，是朱姐。
“你怎么下来了？”
“上面，上面遇袭了，鬼面人来了！今川给我断后，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你让一个十七八的孩子给你断后，丢不丢人？”上杉冷笑一声，随后一路跑上去“跟上来！”
此时，鬼面人正在调整旁边虽然运作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音响，他时不时看一眼旁边的今川，随口道“你学生时代是怎么过的？”
今川微微睁开一只眼，瞄了眼鬼面人，随后又闭上眼“跟你没关系。”
“说说嘛，反正现在也没事干。”
“看我履历你看不出来么？”
“看不出来，只知道你小学六年七次转学，初中三年两次转学。”鬼面人停下摆弄音响的手，蹲在今川日向面前“你是个热心的孩子，为什么会被排挤呢？”
今川看着面前的鬼面人，这副青年的外表如果放在学校里，一定是一个闪耀到她不敢接近的人。
但是此时她不是学生，而是一个在内区，想要有所得的人。
“你告诉我，摩尔曼斯克的悲剧是什么。”
听到这话，鬼面人哑然失笑“这算是交易么？”
“算。”
“好。”
于是今川日向，听到了她人生中听过的最为狂乱的故事，
在专家实验组确定摩尔曼斯克冰山的确对人脑有实际影响之后，便开始了使用囚犯进行的人体试验。而所有实验体中，有一个症状最夸张的，被称为脑结构实验零号实验体。
如果非要说的话，那个零号实验体的行动模式，和如今城里已经失去理智四处飘忽不定的游荡者几乎完全相同。试验第一天，零号开始频繁地出现精神分裂的症状，幻视和幻听持续不断，绝大多数药物并不能抑制其发病，因而无法从零号口述中获取任何信息，患者感受获取完全依赖于零号后颈处安装的脑机接口。
第五天，零号完全失去理智，进入了一种神游的状态。面对前来给食的工作人员，他展现出一种几乎是虔诚的表情，劝说工作人员饮用他的尿液，声称这样能够让工作人员免于“审判”。
在第七天，零号的身体开始出现变异。鬼面人没有向今川日向进行更细节的描述，简单概括一下就是“随便选几个动物身上的零件然后把它们焊在一起”的样子。
零号于第七天晚上逃逸，而当天晚上，摩尔曼斯克港附近的村子遭遇了一场屠杀，全村
一百多人死于某种未知的野兽。而当晚，军方捕获了满身是血，栖身于野地之中的零号。
随后零号便被解剖，其脑内充满了黑色的粘稠易燃物质，而经过动物实验，这种黑色物质能够导致动物出现极为极端的精神分裂。
鬼面人蹲在今川日向面前，看着她那双澄澈的眼睛“好了，该你说了。”
就在今川日向准备开口的时候，鬼面人突然站起身“看来地下的几位回来了。”
他回头一看，果然，上杉站在走廊中，手里端着电荷步枪。
“放下武器，举起双手。”
鬼面人笑了一声，将双手聚起来，他看着上杉一步步朝他逼近。下一个瞬间，他俯身几乎是贴着地面冲到上杉面前。
上杉反应也快，这种突然接近，枪械是不好用的。他甩下电荷步枪，一拳朝着鬼面人抡了过去。
鬼面人脑袋往右一闪躲开上杉的右勾拳，随后自己的右手一记直拳径直打向上杉的脸。他一拳几乎灌注了自己身体中所有的力量，砸到上杉的脸上。然而，这原本足以将人头骨击碎的一拳，却像是打在墙上一般毫无效果。
按理来说，就算是墙，也会出几个裂口。
上杉冷笑一生，右腿提膝击中鬼面人的裆部，而双手同时朝前出拳，轰在鬼面人的胸口。
鬼面人被这样一击打的向后退了几步，而上杉则甩甩手“你是女人？不对。。。你是他妈维列斯中心整出来的阴阳人！”
“我不觉得星火的机器人有任何一丝一毫的资格来批判我，”鬼面人拔刀出鞘“染病者必须被净化！”
第二十六章 交锋
喊罢那句话，鬼面人拔出长刀，顺着左边的墙跑上去，一蹬墙壁，又落在右边的墙上，随后跃起七米高，从上带着千钧之力以长刀劈向上杉。
上杉抡起电荷步枪，做出一副棒球选手的姿势，朝前奋力一挥，打在鬼面人的刀刃上。
鬼面人见状，脚点在上杉步枪的边缘，朝后一个空翻，抓住二楼的护栏，居高临下和地上的上杉对峙着。
上杉在这短时间内的交锋中，已经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虽然他和鬼面人都是实验室的产物，但是两者的性能完全不同。
鬼面人是为了太空探索而设计的基因调整人，身体还是由骨骼、筋和肌肉驱动的，胜在反应速度快，动作灵活。而上杉身上，则多是机械结构，爆发力和力量并不是鬼面人所能匹敌的，但是因为需要经过脑机转码，反应自然也比鬼面人会慢上半拍。
他举起电荷步枪，朝着悬在空中的鬼面人扫射过去。鬼面人一蹬墙壁，空中转体落地，落地后却发现自己被击中了。
鬼面人的左肋下出现了一个不大却通透的小孔，他的身体被电荷步枪整个打穿。然而，那个伤口，却开始缓缓闭合，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封闭了那个小孔。
“妈的，安娜斯塔西娅自愈基因组用到你身上了？”上杉骂骂咧咧地卸下手中步枪的电池，换上另一块“维列斯的人是真的他妈会搞事。”
就在这时，鬼面人突然抽刀朝身后一斩，铁锹和长刀碰撞在一起，迸出无数火花。
文溯星来了。
文溯星用铁锹架住长刀，随后抬起一脚踢在鬼面人小腹。鬼面人朝后退了几步，四处扫视，发现自己前有文溯星，后有上杉，正是一个被前后夹击的态势，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铁罐子拉开，浓重的烟雾顿时弥漫开来。
“咋还有烟雾弹！谁给你小子这么多玩意儿的？”上杉急忙打开自己双眼的红外热感，发现那鬼面人已经拎起旁边的音响，冲出门外。
文溯星听着脚步声直接追了上去，他被强化的五感和身体机能让他几乎第一时间做出了追上去这个决定。最主要的目标，当然不是击败鬼面人，他要解决一个疑问，到底为什么鬼面人要猎杀那些人。
然而他发现自己或许有些天真了，鬼面人的速度他很难追上。鬼面人直奔维列斯中心内部，而他显然没有鬼面人熟悉这座实验大楼，没多久，他便只能听见脚步声，却不知道鬼面人人在哪里。
他想了想，决定直奔鬼面人当做基地的那处房间。
文溯星跑上楼梯，而当他走到楼梯口，推开门的时候，长刀突然横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知道我的驻地在哪？”
文溯星冷哼一声，不慌不忙道“我有几个问题，希望你回答一下。”
“我没有义务回答任何人的任何问题。”
“但是如果我们在这里对峙的话，一会儿上杉老爷子会找过来，然后你就不得不放弃这里了。”
鬼面人思考片刻，低声道“你说。”
“摩尔曼斯克港的实验废料，到底是什么。”
“你如果看了我的档案，应该不难推断。”
“我知道是人，”文溯星看着鬼面人的眼睛“是什么人？为什么他们要被‘处理’？”
“这点，你可以去问那个小姑娘，我给她讲了摩尔曼斯克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鬼面人收起长刀“我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我此时所为的事业，是为了全人类的存续和福祉。”
说罢，他直接走回到了走廊，而文溯星也没有跟上去的意思。既然对方给了自己答案，那么他也没有理由继续死缠烂打，回去问“小姑娘”今川日向就可以了。
他一路跑回到安娜斯塔西娅的大厅中，发现上杉刚刚解开了今川日向身上的绳子，而他凑到上杉旁边“老爷子，我刚刚追上他，问了他两句，他为什么要猎杀。。。一些人的原因。”
上杉皱起眉“你说。”
上杉作为这场行动的负责人，自然希望麻烦越少越好。鬼面人这样的改造人，本身他们进入内区，就有教会和猎群方面的阻力。从上杉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希望麻烦越少越好。
文溯星打开终端的录音，里面传来了鬼面人那奶里奶气的声音。
“你可以去问那个小姑娘，我给她讲了摩尔曼斯克发生的绝大多数事情。”
听完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旁边的今川日向身上。
今川日向复述鬼面人的时候，旁边的朱姐，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她进内区的一大目的，就是借着行动队，给自己那些被杀的同伴复仇。而现在的走向，怎么看，都是上杉想要和那个鬼面人和解，然后专心于整个行动。
“那我死了那么多的同伴怎么办？”
朱姐这句话没有说出口，一直憋在喉头。
她很清醒，她自己是不可能打过鬼面人的。刚刚上杉和鬼面人的那轮交锋，如果换她上，脑袋直接会被鬼面人一拳打爆。
听完今川日向所说，众人又看了下文溯星拷贝回来的报告，果然，上杉说出了那句让她心情跌落谷底的话。
“不对他的行为进行过多调查，专心于回收数据以及针对教团的清剿。”
“是。”
众人离开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踏上了前往下一个实验室的旅途。而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一群人正在接近那间他们曾经栖身的便利店。
身穿修女服的少女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身后跟着八个人。她带着这几人来到便利店前，低声问旁边另外一个背着箱子的人“他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在这里么？”
“是的，团长。”
少女走进便利店，一眼便看到地上散落着的鸡骨头，随后走进里屋。那个绑在椅子上的少年人的尸体，像是一根针，直接插进了她的脑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高声尖叫起来，而外面等候着的八个人不为所动，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
少女跪在少年的面前，身体气得不停发抖，她捧着少年的脸“复仇。。。复仇！为了公义！为了信仰！为了神！复仇！”她拿出一把小刀，挖出少年的眼球，冲出屋外。
“我们的兄弟，已经死于异端残暴的酷刑。我以第七巡回审判团团长的名义下令！复仇！为让我们的兄弟得以安详地去往天国！”
第二十七章 果树
城中满是轰鸣的引擎声和杂乱的斗殴声，而张与潮一身睡衣端着一个透明的玻璃杯，里面是澄澈的无色液体。
“躁起来了啊，”张与潮端起酒杯，抿了一口“不知道那边怎么样了。”
空气中响起了白绘凇的声音“你是说小家伙那边？她应该正在跟着那群人朝城里前进呢吧。”
“嗯，”张与潮把杯子放在一边，自顾自地从睡衣兜里拿出指甲刀，剪起指甲来，随口继续道“估计已经快要接近这边了，”说着，她看了眼窗外打成一团的人群“用所谓的信仰将人们凝集在一起，而当第二颗苹果出现的时候，他们则畏惧于将至的灾难而背离信仰，多可笑喏。”
“这让我想起了黑死病。”
张与潮笑起来“是的，黑死病和三十年战争，教廷许以安宁和富饶的统治，在灾祸和战争之中不断崩塌，”她将指甲刀收回到兜里，看着楼下一辆碾过人群，然后撞在路边的护栏上的跑车“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坐车了啊。”
白绘凇的声音变得有些悲伤“我们要是没成为使徒的话，我倒是可以开车载你一程，我没记错的话，你不喜欢开车吧。”
“是不会开，不过，也不是必须你带我就是了。”
“别说这种让人很低落的话啊。。。你就算让小家伙开，她也没驾照啊，”白绘凇的声音活像个失宠的姨太太“找个机会让我带你兜风吧。。。”
张与潮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澄澈液体，脸上泛起一阵红云“就算你带我，我也不会像你带过的其他小姑娘一样满眼星星看着你的。更何况现在早就没了律法，小家伙没驾照想开也就开了。”
“你不会怎么样那你脸红什么？”
“酒，”张与潮愣了一下，笑着摇了摇手中的玻璃杯“好酒上头，好酒上头。”
说着她躺到一边的摇椅上，而一只信鸽不知何时飞进了窗口，停在了张与潮的杯子边缘。
张与潮直起身子，把鸽子脚上挂着的一个小u盘拿下来，随手插在自己手腕的终端上，终端机投影出了几句话。
“南方御座已死。”
“怎么了？”
张与潮把u盘拔下来“南方御座死了，你猜是谁干的？”
“还能是谁？文溯星呗。”白绘凇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怎么？你准备抢他的金饰？”
“未必是抢，”张与潮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走到自己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小木盒，打开，里面陈列着闪耀着光辉的四五件金饰“可以换，双子能用的金饰不多，如果他手里的那个我们能用，大可以拿一件跟他换来试着用用。”
说罢，她瞟了一眼角落里那个呆愣着躺在那里，脖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的潘霞尸体“帮我把尸体处理了吧。”
“啊？你怎么把她杀了？”
“她想夜袭我。”
“这。。。”
“准确地说，是我觉得她想夜袭我，就先动手了。”说罢，她云淡风轻地拿过旁边的梳妆镜，向镜中的白绘凇伸出手。
两人的手彼此相触，白绘凇到了镜子外面，而张与潮，则又回到了镜子里面。
白绘凇端起张与潮刚刚喝过的酒杯，看着那上面粉红色的唇彩印，端起酒杯在那一模一样的地方喝了一口。
像是被人一记直拳打中了鼻梁骨，又像是一口汽油顺着她的喉咙一路流进胃中，她连连咳嗽起来，跑到客厅里，拎起水壶往嘴里灌了半壶。
旁边响起张与潮带着笑意的俏皮声音“活该。”
“这不是想跟姐姐你亲亲嘛。。。”
“别，我就算能出来也拒绝。”
“那我就强吻。”
“你强吻我也没什么办法，你随意，我睡了。”
白绘凇见镜中的张与潮躺在地上，把不知哪来的被子拉着盖过脑袋。她拔出潘霞脖子上的水果刀，把她抱起来，直接顺着窗户丢了下去，随后坐到一边的固定投影屏边，拿起u盘。
她知道，这个u盘中不可能只有那一句投影，而张与潮把u盘丢在这回到镜中，也无非就是让她开始调查u盘里的内容，这是两人无声的默契。
白绘凇把u盘插在固定投影设备上，果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文件。
一个音频文件。
白绘凇戴上耳机，听了一会儿，马上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从属于摩尔曼斯克计划的神话考古部门，而在他们的团队主任辞职离开后，她们项目组的所有人，也就都离开了，也就意味着，她们并没有接触冰川脑结构影响实验和“摩尔曼斯克事件”。
而这个音频，则是一个女孩儿，在原原本本地，将摩尔曼斯克事件和脑结构研究讲了一遍，中间夹杂着几个人的附和。
她急忙调出自己当年的研究记录，拍了下巴掌。
“谜团解开了！”
“吵死了，”张与潮的声音传来“什么解开了？”
“神话考古的基础，是假定神话内容都是基于某种暗示，而和这次的事情关联的，我和我们主任判断，是青春果树。”
“哦？”张与潮的声音显得似乎提起了些兴趣“青春果树，是北欧神话里那个？”
白绘凇笑起来“你不是一直觉得神话很蠢么？”
“为了统治的神话才蠢，古代的多神教神话能够有效地体现出各个地区的势力变更。”
“不是吧，你是为了青春果树，能够征服衰老的效果吧。”
张与潮像是被白绘凇看透了似的，沉默了许久“嗯。”
“我就知道，”白绘凇把所有文件打开“现在有了小家伙的信息，我们之前的设想全都由点变线，松花生命十七号实验室里面的异常，基本上可以确认是青春果树了。”
“嗯，你查到这，我们就可以收手了，”张与潮的声音变得多少带着些许兴奋“找个机会和文溯星他们接触吧。”
白绘凇站起身，走到窗边朝下望去“在此之前，你不是还要对教会做些什么么？”
“是的，”镜中的张与潮坐起身，和白绘凇对视着“我要毁了他们，看看他们的神，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不过，那要在一件事之后了。”
“什么之后？”
“教会对星火全面宣战之后。”
第二十八章 奇袭
“上校，情况怎么样？”
“还好，各个调查队和教团之类的组织都有冲突，不过目前来说还算是正常运转。”
上杉带着一众人窝在一个小旅店中休憩着，不知是这个任务狂老爷子良心发现还是怎么的，他在离开维列斯中心之后，带着众人直接来到了附近的一家小旅店。他亲自负责守夜相关的事情，而众人可以好好地在旅店柔软的床垫上，睡上几个小时。
而此时，上杉正坐在走廊里，听着各个武装调查小队的报告，而旁边，则蹲着刚刚睡醒的骆光。
“睡得怎么样？”
“还好，状态应该已经调整过来了。”
上杉瞥了骆光一眼，点点头“你和悦安小姑娘回来之后的精神不稳定，跟睡眠不足关系很大，行动期间虽然很难保持充足睡眠，但是能找机会好好睡一觉，还是睡一觉好一些。”
“是，上校。”
文溯星伸着懒腰从屋里走出来，他也是刚刚睡醒，昨晚今川讲的故事，仍让他心有余悸，他小声对上杉问道“老爷子，下一步怎么安排？”
“你等下，几个调查队的情况好像不太稳定，”老人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北队退到无人机掩护范围内，东队回收完军工的资料之后直接撤退，西队继续前进。什么？队长死了？继续前进，减员三分之一以上都给老子继续往前走，否则无人机扫射等着你们。”
“这。。。”文溯星听了这些话，表情变得有些僵硬。这岂止是不太稳定，北队需要撤退到掩护范围内，说明面对了强敌，东队需要直接撤退说明减员严重或者心理状态不稳定，而西队则是主心骨队长死了。
如果这几队的情况继续恶化，结果就是他们作为南队，孤军深入。
这样的话，他就要考虑是否要找一个合适的机会撤退了。
而就在他想到这件事的时候，突然意料之外地和旁边的上杉对视了一眼，老人的眼中仿佛满是尖刀。
“骆光，你去准备下吃的，我和文溯星小子单独聊聊。”
“是。”
上杉站起身，一只手搭到文溯星肩上，捏着他的骨头“小子，你想跑是吧。”
文溯星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满脸堆笑地否认道“没有没有，我哪里。。。”
“别装了，”老人冷哼一声“我见过很多想要跑路的兵油子，都是你刚刚的那张脸。”
“这。。。”
上杉眯起眼来，又往文溯星的方向凑了凑“是不是当初，方鸿决定继续深入十七号实验室的时候，你也是觉得不对就跑了？说说？当时出了什么让你觉得情况不对的事儿？”
“没，没有啊。。。”
“别骗了，要不然就是你的第六感，虽然我基本不信这玩意儿，”老人把耳机摘下来，塞回怀里“如果说你真的觉得有什么不对，就马上说，我也好做调整。”
文溯星吞了口唾沫，心想这老爷子八成不会让自己跑路，而现在的确有一种微妙的异常感。而这种异常感的来源，他很快就找到了。
为什么他们深入内区到这里了，还没有遭遇大规模的敌人？
按理说他们已经接近了上次遭遇猎群的区域，猎群控制着西城区和南城区偏西的部分，按理来说应该已经向这边扩张了。既然东边和北边的教团能够重创东队和北队，那么猎群为什么没有出动什么人来攻击他们？
简而言之就是，太平静了。
“我觉得，可能有人盯上了我们，准备设伏。”
他随口扯出这么一句话，这也的确是在过于平静的状态下最可能存在的情况。敌人或许只是在等着他们进一步深入，等他们深入到一个程度，就会试着把他们一网打尽。
“设伏？”上杉似乎提起了些许兴趣“展开说说？”
“您看东西北三个方向的小队都和敌人发生了冲突，而现在我们只碰到过鬼面人和那个怪物，没有像猎群和教团那样的系统性攻击。”
“会不会是他们人手不足？看我们人少，也就没派多少人？”
文溯星点头“有可能，但是我也不太了解，老爷子您做定夺。”
“行吧，我看你是太紧张了，”上杉拍了拍他的肩“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吧，准备走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文溯星讪笑着点点头，回到房间里，躺到床上，左右睡不着，他打开终端，开始看那个摩尔曼斯克冰川脑结构报告。
结果是，每个字他都明白什么意思，但是连在一起就是不懂是什么的这个报告让他昏昏欲睡，结果在准备离开旅馆的时候，他反而满脑子睡意。
“接下来的目标是宇都宫制药第二实验室，保持警戒状态，出发。”
上杉带着众人离开旅馆，继续向北行进。他似乎没有半点谈及安娜斯塔西娅实验室的实验内容的意思，而其他几人也非常默契地不开口问这个问题，文溯星，则更为在意那两件新获得的金饰的主题和使用方法。
一个像是提线木偶上方的十字形架子，而另一个则像是一根尖锐的毒牙。助祭的说法是，只有正相关金饰他才会告知使用方法。如果说尖牙是负相关金饰的话，那么八成就是复仇。从“圣人”这一使徒代号的角度来说，“复仇”对于圣人来说，的确是完全相反的主题，那么这个提线木偶的架子是什么？
爱情？羁绊？
无论哪个都的确是不相关，但是问题在于，究竟应该怎么使用。
就在他纠结于这个问题的时候，他们站在了一处十字路口正中。
他抬头看到这片街区的时候，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太熟这里了，这是这个城市的枢纽之一，双向十车道的宽阔马路，设计感十足的店铺，以及他们正下方，整个五岛市地下轨道交通的三大枢纽之一，六条环线和四条往返线在这里交汇。
等等，地铁。
文溯星突然意识到察觉到地面传来的微弱震动，现在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没有地铁在运行了才对。
他凑到上杉旁边“老爷子，能查下周围的情况么？”
“怎么了？”
“我觉得。。。”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口，四周的地铁站中，涌出了成百上千的，高喊着不知什么口号，冲向他们的人。
上杉还没听完文溯星说话，便喊了出来“做作战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