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传二：向日之人
“好，最后一题，‘请简述二一一三经济危机的对于全球发展的影响’这题，我是真没想到，咱们实验班还能有七八个人只写了三行？认真的么？而且都驴唇不对马嘴！什么叫‘催生了各国隔离主义民族主义，间接引发世界大战’？那是一九二九经济危机！还有什么‘证明了环境保护和应对海平面增长的必要性’？二一一三经济危机是海平面增长导致的么？说了多少遍了二一一三经济危机是因为股市泡沫？猪脑子么？没记性。”
秃顶的中年男人朝着整个鸦雀无声的课堂吼着“还有褚南灯，你那答案就离谱！‘二一一三经济危机让人类文明从追求如花团锦簇的浪漫，变为了寻觅钢板一般坚实的土地得以立足’。你是睡蒙圈了，语文考试历史考试分不清？你们班主任佐佐木老师说多少次你偏科严重了？散文集出版之后就飘？伤仲永你们什么时候学的？忘了？”
班上一个清秀的女生缓缓低下头，抹起眼泪来，那老师叹了口气，看了眼那女生背后的一个姑娘“今川，你把你标准答案念一下，然后下课。”
被称作今川的女生站起身，打开自己的试卷“二一一三经济危机在短时间内导致了多国失业率骤增，企业破产。其影响范围大，破坏程度高，持续时间久的特点使得各国经济长期难以恢复。为了应对二一一三经济危机，各国政府启动了包括五岛市项目在内的大量公共工程以创造就业，间接导致了二一一九年全球范围内的造岛运动。长久来看，二一一三经济危机所提供的机遇大于挑战，在二一一三年经济危机后，各国调整了各自的政治制度，得以促进未来的各领域合作。”
“好，下课吧，今川你吃完午饭后去一趟主任办公室，黄主任要和你谈谈。”
今川没有坐下，反而是想要凑到褚南灯旁边，正想说些什么，一群女生挤了过来，将褚南灯围在中间，像是更为沉重的水滴排开泡沫似的，把今川挤了出去。
今川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从书桌里拿出饭盒，打开，里面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只有白饭。她从包里又拿出一袋拌饭料以及一小袋盐，均匀地洒在饭上，听着班里的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喧哗着。
“老秃瓢太过分了！今天是南灯的书出版一周年纪念日！”
“是呗。。。我订了蛋糕，大家放学一起来庆祝一下！南灯别哭了，老秃瓢不做人，他一直都那样，你别在意。”
“要不要再来点炸鸡可乐之类的东西？”
“各种菜都多少订点吧，放学后要来的举手！我要找黄奶奶预约个教室用！”
“我！”
“还有我！”
“带上我一个！”
吵杂，却又安静。
今川知道这一切和她无关，她的周围，和这个教室本来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空间。这个教室在下课后，从未有任何声音是和她有关的。
她简单地扒完了饭盒里的米饭，把饭盒塞回到书桌里。突然，手腕上的终端的一个小灯亮起来。
有短信。
她打开信箱，很简单的一句话“小日向，我有点事没法去接你了，晚上自己叫车回家吧。”
不出意料的一句话。今川站起身，离开了教室，没有掀起任何一丝波澜。她一路走到走廊尽头的教导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
“进来。”
她推门进去，转身，关上门，朝教导主任一鞠躬。
“坐吧。”
今川坐到教导主任面前，那是个略微有些臃肿，看上去还算和蔼的老太太。她翻了翻手头的文件，开口道“日向啊，五岛市立大学昨天联系我说给你一个文学院的无条件保送，我和佐佐木聊了一下，觉得你如果不申一些老牌重点校的话，差不多就该做决定了。提前入学对未来的学业也有好处。”
今川微微点头“嗯。”
“当然，这个主要也是看你的想法，毕竟你监护人常年不在家。。。”
今川又微微点头“嗯。”
黄主任叹了口气“孩子，你跟我说句话行么？办公室的老师都挺担心你的，说你在学校除了读答案和回答问题以外没说过其他话。”
“您说的问题，我会和一些比较亲近的人商量的，还请您不要担心，我会明天给您答复，您看可以么？”
黄主任被这一长串得体却又保持着极远距离的话语弄得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只能点点头“行，那你先走吧。”
“好的，谢谢黄主任。”
说着，今川日向站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她走向自己的教室，而她走过的走廊，不知为何，两边比她低一年级的学生都沉默着贴墙站好。
而她隐约间也听见了一些并非无意义的吵杂的词句。
“那位就是那个杀人犯学霸学姐？”
“别乱说，她妈妈是杀人犯，她不是。”
“这。。。”
“别说她了，快走吧。”
听过了不止一千次的对话，她就这样无视掉，走进教室。
下午的第一节课，第二节课，第三节课。三节课结束之后，放学的音乐声一如既往地响了起来。教室中吵杂着，女孩儿们三五成群地离开了教室，前往她们准备庆祝些什么的地方。而很快，教室里就剩下收拾着东西的她，和另外一个姑娘。
“有谁陪我去上一趟厕所么？”那女孩说着，站起身，回头，和今川对视了一眼，两人沉默片刻。那女孩似乎也没有搭理今川的意思，直接离开了教室。
今川没说什么，把包挎在肩上，把玩着包上挂着的虎鲸玩具，走进空无一人的走廊，来到镜子前，看着自己。
她为数不多的一起说过话的人，曾经跟她说过一句话：“你面相有种女友感”。
从额骨向下偏瘦脸部轮廓上，略有些肉的脸蛋让她显得不是那么阴仄反而有些可爱，偏矮的鼻梁和线条柔和的鼻子显得不是那么咄咄逼人，略有些薄的嘴唇和加上微微有些上挑的外眼角则让她身上的温柔气息内敛起来。
唯独那双眼的眼神，是冷的。
她至今仍记得褚南灯形容她眼睛的话“你那就是一双不懂爱，没被爱过的眼睛”。
今川日向叹了口气，打开终端“约一辆东女子高到月港的专车，谢谢”，随后走向楼梯，仅仅留下一句自言自语。
“今川日向，你今天也仍是个烂人。”
前传三：月港追忆
今川日向站在海边的一块礁石上，脱下学校发的小皮鞋和小腿袜。她将袜子塞进鞋中，整齐地摆在礁石边。随后轻轻拉开格子长裙的拉链，将它脱了下来。收腰的海蓝色校服上衣、血红色领花和奶白的衬衫也是一样，她脱下它们，露出了早早穿在身上，漆黑的连体泳衣。
几件衣服被她拾起的几块椭圆石头压好，一同被压好的，还有她的教科书和本夹子。她把这些从包里拿出来，一同压在石头下面。以免那个她监护人给她买的，不知道多少钱的挎包被偷走时，连累她做不了作业。
她站在岩石上，纤细而单薄的身体，像是峭壁上的一棵松树。女孩纵深一跃，落入海中。
双脚破开水面，随后她的大腿、腰身、胸口、脖颈以及脑袋，都没入水中。她抱着腿，缩成一团，任由自己的身体，向水底沉去。
女孩纤细的脖子上原本难以察觉的三条细缝微微张开，而同时张开的，还有她的双眼。
自从今川日向十岁生日的那次高烧之后，她得到了很多东西。像是完全不怕水的眼睛，像是在水中也能顺畅呼吸的能力，像是，唯一会和她聊些什么的朋友。
她微微张口，以一种人类罕有使用的方式向水中发声，微弱的波动顺着液体，像是一只信鸽朝着远方展翅飞去。
今川并不急于得到回应，她任由寒冷浸入自己的毛孔，缠绕上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吮噬她身体上最后一点温暖。她喜欢这个过程，就像是和海融为一体一样。海平面上的世界吵杂而又安静，像是她永远触及不到，但同时也永远触及不到她的一个世界。
而在这里，寒冷能够包裹她。她看着周围的蓝黑色慢慢变亮，自己的眼睛似乎正在缓缓适应海中的颜色，她开始看得见海底那细密的沙子以及人造岛金属的岛基。
她落在了柔软的沙子上。
她知道这里不是真正的海底，而是用来支撑五岛市的人造大陆架。她曾几何时在某个周末也产生过真正去到那无穷尽的漆黑，没有半点光芒的深海中一次。但是在沉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到似乎周一有不少的作业要交，便作罢，游回海面，回家做作业去了。
今川想着这些无谓的事情，有时她觉得自己像泡沫，人鱼公主里那个蠢笨的姑娘化作的东西。既然无法与人结合，那么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选择大海呢？
而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悠远而低沉的震动声。那是回应，来自她朋友的回应。
她的大脑仿佛是自发地一般，仅仅在一瞬便理解了这绵长而低沉的震动。
“怎么了？”
她张开嘴，发出和之前同样微弱的声音“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今川抱膝蹲在海底，等待着远处的回应。过了许久，来了。
“我不懂你们的规矩和事情，你问我没有用处。”
“那你听听就好，你说我该不该提前入学呢？”
月港码头，观月酒吧。
两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女人坐在桌边，桌子上，两个比凉水杯小一号的扎啤杯中，装满着不断有气泡上浮的金黄色液体。一个女人抿了一口上面绵密的白色气泡，对对面的女人小声道“你听说了么？月港美人鱼的故事？”
“月港美人鱼？那是啥？”
“就是五岛十大不可思议之一，每天下午高中放学的时候，会有一个美少女把自己沉到海里，大概月亮升起的时候，她会浮上来，打一辆车回家。”
“诶。。。这有什么的？五岛市奇奇怪怪的传闻多了去了。。。”
“可是那是美少女啊，听说是和。。。”
“一说到美少女你就激动了，怎么跟肥宅们一个样？”
“人还是要有点爱好的嘛，没爱好跟咱单位的那个朱姐一样？那人眼看就要疯了你知道么？今天我约文学长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事。”
“约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啊。”
一个低沉且带着些许笑意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女人转头望过去，一个黑眼圈略重，头发乱糟糟得如一个鸡窝，只有下巴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青年坐了下来。
“文学长，你来啦，”女人急忙热情地拿起菜单，塞到青年人手里“点菜点菜！”
青年人把菜单塞回女人手中“有事说事，你们点菜。”
刚刚那咋咋呼呼的女人把菜单塞到另一个女人手中，随后面对青年人开口道“溯星学长，帮我个事方便么？”
文溯星喝了口服务员端过来的冰水“你说吧。”
“我不是跑到一个软件公司做心理顾问了吗。”
文溯星点点头，瞟了一眼她的发际线“头发是种的？”
“没，我还没感染秃癌，”女人满脸笑容，玩笑似的摆摆手“但是你也知道，大家压力都大，这几天我那有个中层管理，说是心理不太健康。”
“那你给他开导开导不就好了？”
“我要能开导，那就不来找文学长您了，”女人压低声音小声道“能不能在你们诊所给我加个塞？”
文溯星皱起眉“不太好办，现在我们那已经排队排到九月了。”
“领导那边说这个中层管理挺重要的，能约上心理医生的话最好，可以加钱。”
“行，那我打个电话问一下，你们两个别出声，”文溯星在自己手腕上的终端顶上按了几下，一阵嘟声之后，传来了一个老人的声音。
“小文啊，怎么了？”
“古老师，我这有个病人说是想加塞，问得加多少钱。”
那老人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现在是排到几月份？”
“九月中旬。”
“提前一个月加一万，你问问客户能给多少。”
文溯星看了眼旁边的女人，女人想了想，竖起五个手指。
“客户能出五万。”
“行，那我这边收到钱就可以排日程。”
文溯星挂断电话，拿起送到桌上的扎啤，喝了一口“五万，我可一分钱都不收，我们诊所的账户号码我一会儿发给你。”
“别啊文学长，您一分钱不收我多不好意思啊。。。”
“那今天，你们请客得了，”文溯星懒得追究那么多，他笑着摆摆手，抓起一个刚刚端上桌的蒜蓉扇贝，就在他准备用筷子把贝肉撬下来的时候，突然听到海边传来一阵惊呼。
他将目光投向海边，几只鲸鱼在一轮圆月的照耀下跃出海面，落入水中，激起人群的一阵阵欢呼。而文溯星趁此机会，把一叠钞票塞给一边的服务员结了账，似乎他并没在意，一个经过他身边，头发湿漉漉的女孩。
第一章 要人，动宾短语
此言一出，桌边的几人表情显然都不太对，王瀚哲也是一副多少有些为难的样子。
“要人？老毛子你说清楚点！”
“我觉着我说的挺清楚的，要人，动宾短语。”
潘总挠了挠自己下巴上的一条长疤，指着上杉直接喊道“我们不是你们星火计划的人，你说要人我们就给？那是不可能的。”
鲍总扶了下眼镜，点点头“官方如果说要合作，也要有相应的诚意，把我们叫到这，然后突然说要人，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吧。”
文溯星没说话，毕竟无论怎样，出人力给上杉这事他都不能现在做主，所以自然也就没必要着急。
上杉扫视了一圈桌边的一众人，和王瀚哲对了下眼神“这次，我并不是来和各位要求合作的，而是进行通知。你们可以选择不提供人手，但是不提供的结果就是，将来星火不会回应你们任何请求。”
“谁要请求你们什么东西啊？！”潘总拍案而起，朝王瀚哲拱了拱手“王老板，不是我不给面子，这毛子不懂规矩，恕不奉陪！”
说罢，潘总直接夺门而出，而那个眯缝眼的孙老板也身体微微前倾“铁柱诺维奇，我说句公道话，您就这样突然管我们要人，的确太突兀了。我们北边码头，没有多少人，来来回回加起来也就二百多人，也就靠捕鱼和养海产支撑一下生活。。。您不能。。。”
上杉看了眼旁边的王瀚哲，笑着点点头“孙老板，你的难处大伙知道，没人可出，可以掏钱买王老板这里的人口，当成是您出的人嘛，我估摸着王老板也是同意的。”
王瀚哲面露难色，随后急忙换上笑容，微微点头“我这里的确有数量巨大的奴工，如果孙哥有意花钱送他们进调查团的话，小弟为孙哥打折！”
孙老板咬咬牙，他想要用自家人少搪塞过去显然不太现实，不过换奴工这件事的确可行性很高“可以。。。那劳烦王老弟，过会儿带我去挑选几个奴工了。”
鲍总这时表情有些微妙，他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我那边，不是很方便啊。。。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可以为铁柱诺维奇您提供一些，来路不太正的人手，我怕您。。。”
上杉眯起眼，沉默了一会，咬着下唇笑起来“你们之前跟魏梓轩打交道比较多吧。”
王瀚哲和鲍总面面相觑，不知道那是谁，戴雪笙这时小声道“上校，和我们接触的一般是陈牧轩。。。”
“哦，都一样，上行下效而已，他们出身的部门还是挺讲荣誉感和道德的，”老人坐回到椅子上“我不讲究那些，你把人给我送过来，将来你有事，”老人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找我，力所能及我一定帮你一把。”
鲍总听了这番话，表情也变得柔和了一些“那铁柱诺维奇，您看大概什么时候交人？”
“训练估计要七天速成，下个月二十三号过年。。。这样，三天整，明天、后天、大后天，然后把人送到这儿，”上杉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家都是想过个好年的，对吧。”
几人面面相觑，随后点点头。
“行，小孙小鲍你俩没别的事可以先走了，剩下的事情，我要和这几位好好谈一谈。”
戴雪笙凑到孙老板旁边“老板，我带您去奴市挑人。”
孙老板和鲍总两人都站起身，在戴雪笙的陪同下离开了会议室，而会议室中，剩下的只有两位猎人、王瀚哲、上杉还有文溯星。
“桌边的几位，实际上是这次行动的核心，”上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之前那副颐指气使的样子完全消失，他身体微微前倾“猎人的两位先说说内区的情况吧。”
白安然点点头，站起身，然而她即使站起身也没有周围几人坐着高，扫视一圈，她似乎觉得这样有失威严，于是站到了椅子上“内区的两大集群性势力，一是控制着东城区和北城区大半的教团，二是居于西城区偏北部分的猎群。而众所周知，内区一向是有数量相当大的拾荒者的。而现在，这两个势力，都开始了对拾荒者的猎杀。”
上杉举手，开口道“他们的动机是什么？”
“按照以往的规律，猎群猎杀拾荒者的原因是充实粮食，他们是吃尸体的，而教团猎杀拾荒者之前，会要求他们皈依，也就是说，教团猎杀的目的是充实自己的实力，”白安然看着上杉那双蓝色的眼睛说道“但是现有的情况完全打破了这一规律，猎群的猎杀日从原本的周五晚上到周日早上，扩大到了每天晚上。而教团，也开始无条件击杀所有捕获的男性，而且双方的团体，都有向外区行进的趋势。”
“现在，多个拾荒者团体都在向外区迁徙，而他们迁徙的原因，毫无疑问是因为内区猎群和教团的暴走。根据我和我的同伴的估算，十天之内，教团的先锋军会抵达黑市一带。”
听到了这样的结论，所有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王瀚哲翻了翻手头的一打统计报告望向旁边的上杉“上校，你们调查队是准备男女都收对吧。”
“对。”
“准备收多少？”
“考虑到淘汰率，一百五十人左右。”
“我这边直接给您供一百人，我需要星火计划方面提供的大型工程设备和火药武器，”王瀚哲虽然说这话的时候面不改色，但是文溯星已经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了恐惧和慌张。
上杉打开终端的投影屏，点了几下“我已经给后勤部那边发了信息，你今天给我人，我明天就能让他们把东西送过来。”
王瀚哲点头“等会儿让雪笙带您去下面挑人。”
文溯星沉默了许久，看着上杉，低声道“上校，不是我说，现在这个情况，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在这？您之前要人也没叫我。。。”
上杉仿佛是如梦方醒般看着文溯星，笑起来，随后点点头“是，我没有管你要人的计划，之前魏梓轩应该也跟你说过了，你是我亲自带队进入内区的向导。”
第二章 酒席
文溯星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就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上杉是武装调查负责人，而他同样要亲自带队进入内区。也就是说，实际上文溯星在未来可能要打交道的，是面前这个老人。
“如果可以的话，侯耀和白安然最好也能跟过来，”上杉看了眼侯耀和他旁边的小姑娘“还是算了，人数从简好一些。”
上杉打开投影屏“侯耀，等正式行动开始之后，我们需要你所在的电视塔为整个行动提供联络信号，所以我现在就把行动方案简明扼要地给你们讲一下。”
文溯星听到这话，多少有了些兴趣。官家这么着急对内区进行武装调查，很大概率和方鸿的失败有关。方鸿需要完成的某件事没有完成，所以他们才会急着去再次进行武装调查。
“首先，我们需要进入市中心范围内的十二座实验室、研究所，把他们的备用数据库打开，提取里面的数据，然后，前往松花生命第十七号实验室，尽可能地对其地下部分进行调查，然后撤出。”
上杉看了眼文溯星，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侯耀“侯耀，我不知道星火的设备后勤能不能派过去，如果不能的话，务必要保证你们那里设备的稳定，然后就是文溯星了。。。”
“我还是有一个问题，”文溯星看着上杉，表情严肃而真挚，因为他的确不想再进内区去拼命“为什么一定是我？我们那里近期就会接收一些内区人。。。”
“你的身份可不止是向导。”
上杉这句话，让文溯星顿时浑身发毛，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句话可能存在的意思有很多，他的身份还能是什么？
嫌疑人，方鸿死之前，他离开了方鸿小队。
人质，星火需要能够稳定地控制住城南的群体。
战斗员，骆光他们必定把文溯星的战斗能力报告上去了，他加入队伍，也就代表上杉的队伍里多了一个夜间主要战斗力。
上杉这句话里的意思太多了，以至于他此时也不敢把自己从上杉的战斗队里面择出去。
上杉看着文溯星那副过于严肃的表情，大概明白文溯星此时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于是点点头，站起身“文溯星，过段时间我会直接去你那里，这几天你准备一下。”
文溯星也起身，王瀚哲看着两人“不吃个饭再走？”
“吃，当然吃，”文溯星听到吃饭，脑子里又浮现出当初在这里的餐厅吃下的那些佳肴“不知道上校怎么说？”
上杉哈哈一笑，说完正事的他，口中顿时溜起了口音“整起！正事儿说完就得好吃好喝，王老板你这都有点啥？”
王老板似乎也有点没适应上杉这幅样子，也笑起来“都有，您看您想吃点什么？您先说，我让人准备着！”说罢，他拍了拍巴掌，外面两个保镖走了进来“上杉老爷子要点菜，记住了。”
上杉点点头，看了眼侯耀和白安然“你俩也留下吃饭呗？”
侯耀看上杉根本没有给他们选择空间的意思，只好笑着点头“吃，吃。”
“好，那烤肘子，得有一只吧。杀只鸡，炖点蘑菇，里头整点粉条儿！一会儿喊上雪笙和小孙，咱七个人，”上杉掰起手指头“蒸点地瓜玉米啥的，炸个茄盒，那玩意儿小孩儿爱吃，”说到这，他看了眼白安然“得有个汤，有条鱼，这俩玩意儿我没讲究，你让厨子自己研究去，再来个丰收菜，正好儿！”
王瀚哲苦笑着瞪了眼那两个保镖“记住没？让厨子尽快准备好，上菜！”他看到两个保镖都要往外跑，急忙喊道“等会儿，”然后把一张单子递给上杉“上校，这是酒水单，您看。。。”
上杉看了眼酒水单，丢在桌面上“全是甜不喽嗖赖赖唧唧的鸡尾酒？”说着，他指着保镖“听好了，小伙儿，窝的嘎来一瓶，然后再拿瓶二锅头过来！”
保镖一脸迷茫地看着王瀚哲，王瀚哲叹了口气，他显然也没预料到上杉是这么位主，摆摆手“再拿一打可乐过来。”
上杉登时板起脸来“啧，王老板，你这是不给我面子？”
“不是，孩子喝嘛，你总不能让安然小姑娘喝酒对不？”
上杉点点头，随后朝保镖挥挥手“说得在理，去吧去吧。”
最先上来的是“丰收菜”，文溯星看到之后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一个盘子里装满了生菜、香菜、葱段、黄瓜、红萝卜等蔬菜，还有一叠干豆腐和一碗鸡蛋酱。服务员摆好餐具，便离开了房间。
上杉抓起一张干豆腐，把黄瓜生菜等蔬菜卷在里面，抹了些鸡蛋酱。文溯星学着他的样子，也卷了一个卷，咬了一口。
鲜亮的色彩仿佛突然在他面前展开，满口的汁水仿佛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那样清新自然，而鸡蛋酱则给这份自然平添了一分浓厚的香味。
上杉一脸得意地看着文溯星“小子，在坟地，这玩意儿没得吃吧。”
文溯星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这种鲜亮的味道，在这个只有压缩干粮、能量棒还有肉类的时代，变得愈发稀少。他连连点头“的确没得吃。”
“没得吃就多吃点。”
这是，戴雪笙和孙老板也回来了，见到几人正吃着干豆腐卷，两人表情有些诧异。
“一会儿还有菜。”
王瀚哲简单一句话，向孙老板和戴雪笙表明了现在正在吃饭的情况，于是两人也落座，正好茄盒炸好，端了上来。
“上校，我那边挑好人了。”孙老板把一个茄盒夹到盘中“您看。。。”
“酒桌上不聊公事！”上杉摆摆手“说起来，孙老板，我刚刚跟他们说点一条鱼，我知道您是做这个的，这鱼，怎么做好吃？”
孙老板见说道自己本行，也有了几分胆气“鱼啊，要看鲜不鲜，是河鱼还是海鱼，养殖的还是野的。越是新鲜的鱼，做法越简单，加点酱油、糖，蒸一下就可以出锅。河鱼土腥味儿重，养殖海鱼鲜味儿差点意思，都适合烤，麻辣咸香口的最好。”
菜慢慢地上齐了，几人敬了几轮酒，很快酒桌上按照话题分出了讨论区。
白安然和戴雪笙兴致勃勃地聊着写真杂志的话题，孙老板、王瀚哲还有侯耀则讨论着最近外区应该做些什么生意，而上杉则好像和谁都聊得上两句似的，时而跟戴雪笙、白安然两人扯一句“你看这个腰臀曲线就很有特色”，时而跟王瀚哲他们扯两句“最近估计水泥需求量会变大”。
而现在，他凑到了文溯星身边。
“小伙子，有对象没？没对象我给你物色一个？”
第三章 撕开理智
“呃。。。”文溯星沉默了一下，曾经帮同学挡过酒的他，场面话还是很熟络的，但是这种这种酒桌上突然的日常问话，他还是不太擅长。
他思考了片刻，摆摆手“还是不劳您老费心了，我自己对象自己找。”
上杉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凑到文溯星旁边“你看戴雪笙是不是不错？身段、脸，最重要的是，她有脑子。你要找她，那肯定是好事一桩。”
文溯星苦笑着摆摆手“戴小姐是王老板的千金，我配不上，配不上。”
“嘁，有什么配不配的上的，都他妈二十二世纪了，大清都没了二百年了，咋还那么保守？”老人突然眯起眼，又往文溯星的方向凑了凑“怎么？有对象了？”
文溯星愣在那，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而就在这时，旁边的白安然突然凑过来“他正在和我一个学姐同居，也有三四个月了。”说完，又回去和戴雪笙研究写真集去了。
文溯星几乎一口老血喷出来，而上杉听到这话，眯起眼睛“我说呢。。。表白没？”
“不，上校你听我解释，”文溯星不知为何有些心悸，苦笑着说道“我俩就是搭伙过日子。。。”
“谁家夫妇不是搭伙过日子呢？”上杉一口闷杯中那澄澈的酒液“我跟你说，你说二一五五之前，大伙儿图个自由恋爱，图个有趣的灵魂。现在呢？咱跟原始人有啥区别？都是种地，那就得找个能搭伙过日子的人。不能搭伙过日子，光有有趣的灵魂的，早他妈死完了。”
说罢，上杉看着文溯星杯中的可乐“多大了？小伙子。”
“二十四。。。”
“喝点，”他拿过伏特加的瓶子“我比你还小点的时候，也不懂喝酒，当时就觉得那玩意儿苦了吧唧的谁喝谁傻逼，现在？我跟你说，这五岛市的冬天又冷又潮，你真就得来点这玩意儿热乎热乎！”
文溯星苦笑着喝光杯中的可乐，看着老人给他少倒了些伏特加“你对象多大？”
“带她到海边，整个金戒指求个婚，我跟你说，越是这样的年景，越得搞点有仪式感的破事儿出来，”上杉自己又倒了一杯二锅头“别拿钻石糊弄人，那玩意儿便宜得很，星火的基地分分钟能给你造出来你头这么大的一块钻石。当然，你对象要是喜欢那玩意儿，你就跟我说一嘴，我给你整个可乐瓶盖那么大的钻石戒指过来。好姑娘不容辜负啊！”
文溯星喝了口伏特加，伏特加的口味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反而十分柔和。流入腹中之后，像是燃起了一团火一样，全身上下都暖和了起来。
“上校讲的有理，敬您一杯！”
说罢，文溯星端起酒杯，一口饮了大半，而上杉则笑起来，拍着他的肩“多少喝点，苦中作乐嘛！哈哈哈哈哈。”
酒席随着桌上的菜肴被吃得只剩菜汤，王瀚哲和孙老板加上上杉勾肩搭背唱起某首老歌结束了。文溯星昏昏沉沉地，被送回了坟地，他一头扎进自己睡觉的破布堆里，口中不断念叨着“不能辜负她”，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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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上的音响被打开，发出了无人听见的声音，而在超市内休憩的女孩突然被微弱的头痛惊醒，坐了起来。
超市里面一片漆黑，唯一能够照亮她的侧脸的，便是旁边铁桶中放出的火光。
她凑到铁桶边上一个扎着马尾辫，看上去三十多岁的女人边上“朱姐，大概还有多远？”
“三四公里吧，”朱姐借着火光，看着睡在超市地上，或老或少的女人们“这距离外区已经不远了，你看超市已经基本被搬空，就知道了。”
“那群人。。。靠谱么？”
“白小妹妹说他们已经开始社区化了，社区化是需要劳动力的阶段，而且，据李彪说，他们那里也没有什么奴役行为。”
“李彪也是男人啊。。。”
“信白小妹妹吧，不然，咱总不能留在内区等死，”朱姐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看着远处的扶梯，似乎搜寻着每一个可能接近的人影“巡回审判团，猎群，还有鬼面人，哪个都不是让人省心的。。。我们已经和另一半人走散了，这边这八十人，我一定要保住。。。”
朱姐说罢，又扫视周围，发现许多正在睡觉的人，突然捂着脑袋缓缓爬起身，而和她对话的女孩，表情也有些痛苦。
“怎么？头痛？”
“是。。。”
朱姐表情顿时变得仿佛见了鬼一样，急忙从怀里掏出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仪器，一按按钮，屏幕亮起来，显示了一个数字。
“超声波！他估计是要来了。”朱姐从腰间抽出开山刀，走到几个守夜的同伴身旁，拍了拍她们的肩“准备一下，要来了。”
那几人听到这话，有的变得惶恐，有的则狰狞起来，似乎是执意想要报仇似的。而头痛的人，也都纷纷起身，摸出了防身用的武器。
她们都知道，那个人要来了。
在一片漆黑之中，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了窸窣声，女孩们仔细地听着，那声音仿佛是什么液体，在管道中缓缓流动的声音。而除此以外，唯一响着的，就是铁桶中燃烧着的火苗里，窜出的噼啪声。
这是一片漆黑中，仅存的两个声音，而除此之外，便是周围变得愈发沉重的呼吸声。女孩们发出着仿佛破旧风箱一般低沉沙哑的喘息声，她们颤抖着，畏惧着，畏惧着那不知何时可能就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存在。
突然，一声极不和谐的拨弦乐器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像是残枝败叶被踏上去一般，枯槁的声音响了几声，随后，是一个稚嫩的孩童歌声。
“纳库纳米达，阿每噶芙拉纳母，瓦塔里噶瓦，弥足洒那利那瓦，卡诶离苦路噶尼。”
这悠扬却仿佛是丧歌一般调子唱罢，又是两声枯槁而杂乱的拨弦声。
女孩感觉到，仿佛有什么东西，伴着那歌声一同唱着一般，而脑中渐强的剧痛和而变得嗡鸣，则让她根本无法思考。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正将她的脑子搅成烂泥一般。
她想要叫喊出来，想要把痛苦喊出来，但是无论怎样用力的嘶吼，却听不见自己的声音，此时此刻，她们的耳中，那枯槁的拨弦声为哭丧一般的歌声伴奏，而仿佛蜂群聚集一般的嗡鸣，则变作了背景音。
她们尖叫着，她们嘶吼着，她们用指甲抓扯着自己的喉咙。仿佛这样能够让疼痛与焦躁缓和一些，释放出那多日以来奔波逃窜的压力似的。
然而她们仍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朱姐看着此时聚集在一起，不断地嘶吼着，抓扯着身体的女孩们，倒吸一口凉气。这声音不仅仅折磨着她的耳朵，也折磨着无数清醒的人的耳朵。那些清醒的人，每一个夜晚都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声，被惊醒之后，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们尖叫，看着她们痛苦地撕扯着身体，却无能为力。
而就在这时，似乎有一滴什么东西，滴在了朱姐的脸上。
她用手指一擦，闻了闻，登时几乎瞪裂眼眶。
“跑！快跑！是汽油！”
第四章 猎头
“跑！跑！快跑！”
朱姐声嘶力竭地喊着，那些仍抱有理智，没有头痛的人纷纷冲上扶梯，而朱姐，则和几个守夜的人拉扯着那些坐在撕扯着自己身体的人。
“走啊！快走啊！”
她们仍然没有动，只是跪在那里，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和脖子，双眼中剩下的只有无助和疯狂。
旁边一个穿卫衣的小姑娘正要跑上扶梯，见到这番光景，急忙跑到那跪在地上的众人旁边，从怀里掏出一把不知什么东西，洒向众人。
空气中浓重的汽油味儿之上，突然浮现起一股子异香，而那个卫衣少女也在朱姐的目光中急忙跑开。
女孩儿们耳中的声音减轻了，朱姐又大声喊了一遍“汽油！快走！”
她们这时才如梦方醒，纷纷爬起身，跟着朱姐的护卫队跑上扶梯。
此时，超市一楼的大厅中，不知为何，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朱姐扒开人群，一路走到最前面，而超市的门口，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风铃。风铃之下，是一个人影。
一个身穿黑色男式和服，怀中抱着三味线，正坐在那里的人，而他的脸上，则挂着一个能乐中恶鬼的面具。
“他。。。他在那。。。”
人群开始畏缩不前，而就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爆炸声，和汹涌的热浪。整个扶梯，都在那一瞬被烈火所吞噬，地下超市，已然变成一片火海。
地下超市中冒出的浓烟熏烤着缩在入口与扶梯之间的所有人，而面前的那个正坐的黑衣人，则让她们举步不前。
朱姐看了眼人群，大喊一声“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冲出去，往南跑！”
说罢，她第一个拎着开山刀朝那人冲去，身后数个守夜的同伴也跟了上去。人群，如汹涌的潮水，向门口涌去。
而就在这时，起风了。
无数个规格不同的风铃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响声，那些原本就有着头痛的女孩们在那一瞬间，脑中同时响起了无数个风铃不间断的乱奏。剧痛，又一次撕扯着她们的脑子，而就在这时，又一个黑衣人，从她们背后，那楼梯间的阴影中现身了。
恶鬼面具，棕褐色的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单薄的黑色长外套，下身是蓝黑色的修身长裤，身形纤细，看不出男女，一米七五上下的身高，男性平均标准，在女性中则属于相当高的女人。
那人单手拎着一把太刀，长刀于烈焰的照耀中出鞘。锋刃扬起，切下一颗头颅。
他左手抓住头发，拎着那头颅，右手则挥舞着太刀，将那些因头部的剧痛而在地上挣扎着的女孩的脑袋一个个砍了下来。
喷涌着红色浆液的泉，不断地刺激着朱姐的神经。她知道自己赢不了，知道那个人已经杀了无数人，而此后也仍将杀无数人，但是她还是不敢上去阻拦，沉默了许久，她终于鼓起勇气“把离我们最近的几个救走！”说着，她径直冲向一个在地上蜷缩着，已经扯下大片头发的女孩，将她背在背上。
她守夜的同伴们也纷纷跑过去，或搀扶，或背起，带着七八个因为头痛而彻底无法动弹的姑娘冲出超市，而那个门口的身影则根本没有起身阻拦她们，在其中一人的撞击下，那身影整个解体。这时众人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个桶子堆砌成的假人。
朱姐回头看了眼那个站在火场之前，手中拎着七八个头颅的人，咬了咬牙“走！往南跑！联系李彪，让他们派人接应我们！快！”
那鬼面人似乎根本没有在意逃走的人群，他斩下最后一颗被剧痛所折磨的头颅，踩着地上鲜红的血河。依旧用那稚嫩得让人感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奶味儿的声音，唱着诡异的歌谣，随后，将所有头颅甩进火海。
朱姐带着人群朝南狂奔着，她们隐约间已经看到了远处悬挂着的火把，朱姐急忙打开手电筒，朝远处发着信号，她此时只能寄希望于那些在高楼上的哨卡能够看到她求救的信号。
她跑动着，她喘息着，但是她不敢停，仿佛停下哪怕一步，就会被斩下脑袋。
就在她们距离那悬挂着的火把仅有百米之遥的时候，她发现，面前又多了一个人影。
一个坐在那里，抱着三味线，脸上带着能面的人影。
“别以为一样的伎俩能糊弄我们两次！”
朱姐心中这样念叨一句，随后径直朝前冲去，而就在这时，那人影的手，动了。
苍劲而枯槁的声音自三味线中传来，被背着的那些人纷纷躁动起来。她们撕扯着自己的身体，抓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有团烈火在她们头颅中燃烧着似的。
那人影放下三味线，拎起摆在他旁边的太刀，拔刀向前平直地一斩。
朱姐反应姑且还算快，扬起手中的开山刀，直接迎上了那把太刀的刀刃。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架住开山刀的指骨似乎断了。
一瞬间的爆发力打在刀上，又借着刀传到她的手上，登时将她整只手震得酥麻。那鬼面人双腿的爆发力推动着他的身体，直接让他贴到朱姐面前，他右手持刀，在朱姐身后横着一插，直接穿过朱姐背后背着那人的身体。
鬼面人一手握刀刃，一手握刀柄，将朱姐背着的那人朝旁边一甩，随后向右踏一步，正要一刀切中那人的脖子，却被朱姐直接抱住腰部，动弹不得。
他左肘向后一击，径直打在朱姐的脸上。朱姐清晰地听到了自己颧骨碎掉的声音，但是她不能松手，她知道，她如果松手，那个被甩在一边的姑娘会直接丧命。
“螳臂当车。”
鬼面人直接放弃了摆脱朱姐的想法，反而一步步朝着那被甩在地上的姑娘靠近过去，那姑娘左肩被斜着刺穿，还留着一条命。而鬼面人，走到她面前，俯瞰着那满溢着痛苦和恐惧的瞳孔。
“并不是我想杀你，”他双手高举起太刀“若不杀你，你将化作害兽！”
说罢，手起刀落。
空气中，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鬼面人和朱姐惊诧地看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一把金边铁锹挡在刀刃和女孩之间。
第五章 鬼面人
文溯星此时脑中还带着酒精所残留的胀痛，他看着面前的鬼面人，冷笑一声，朝朱姐吼道“带人跑！”
朱姐反应过来，朝着身后的人群大声喊道“跑啊！等什么呢？”
人群这时也才如梦方醒，纷纷朝南跑去。
那鬼面人大怒，一脚踢向文溯星，手中太刀直接反手插向身后的朱姐。
文溯星拿铁锹挡住他那一脚，他完全没预料到，这样一个身材细长的人，居然有如此的力量。那脚踢在他铁锹上的一瞬，他双臂一阵，随后整个人朝后退了七八步，若不是有夜的加护，他恐怕此刻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而朱姐显然没预料到肋下的这一刀，太刀直接刺进她的肋下，穿过她肋骨的间隙，刺透了她的肺部。
剧痛和看到人群离开的安心感，让她放开了手，跌倒在地上。而鬼面人面具后，唯一露出的双眼，则盯着那地上的趴着的女孩，他双手高举太刀“害兽必死。”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到有个什么东西勒到了自己的脖子上。他将刀丢在地上，双手抓住脖子上的那个东西，他感受到了，那是一条麻绳。
此时文溯星看到，一个卫衣少女正悬在那鬼面人的背后，双手抓着麻绳的两段。他急忙冲上去，想要趁机会直接击败鬼面人，却没想到，那鬼面人直接生生将麻绳扯断，随后蹲下拿起太刀，朝上一撩，直接迎着文溯星劈下来的铁锹。
火花迸出，而鬼面人则回头瞄了一眼身后的卫衣少女。那卫衣少女此时爬起身，正准备直接徒手进行第二轮进攻。
鬼面人直接空出左手，朝文溯星小腹砸去。文溯星感受到身前传来凌厉的拳风，朝后一跃。
而这一跃，则正中鬼面人下怀。鬼面人见文溯星后撤，转身直接迎着卫衣少女一刀砍了过去。而就在这时，旁边被刺穿下肺的朱姐，奋起一跃，扑向卫衣少女和鬼面人中间。
鬼面人一道落在朱姐背上，而随后卫衣少女径直扑向鬼面人，文溯星见此机会，也举起铁锹，朝着鬼面人后脑砸去。
此时，鬼面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显然没法马上反击，于是双脚朝下一蹬，整个人跃起四米多高，直接抓住了路灯，翻身站了上去。
文溯星看着路灯上的鬼面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哥们儿，你是玩杂技的吧，能再表演个吐火球不？”
鬼面人的目标显然只有那个伏在地上的受伤姑娘，他看看地上的文溯星和卫衣少女，两人此时护在女孩边上，显然没有半点能让他轻易靠近的意思。
“哥们儿，别怂啊，”文溯星看着鬼面人，激将法显然没什么用处，但是这种话语，至少能给自己壮胆。
他能够感受到，自己和对方的力量差距。夜的加护让他的身体不至于在和对方正面硬拼的时候垮掉，力量也能拼个七七八八，但是现在已经将近破晓，继续下去，必定落败。
而就在这时，那鬼面人突然收刀入鞘，将太刀丢在一边，看着地上的两人“你们不知道我的使命。。。”
“你的使命就是杀小姑娘么？真尼玛高尚！”
鬼面人冷哼一声，跳下路灯，落在地上，缓缓走向那受伤的女孩。文溯星见他走过来，直接一锹劈过去。鬼面人直接空手抓住了文溯星的铁锹，朝身后一引，文溯星整个失去重心，朝前扑去。
卫衣少女此时也意识到了异常，急忙挡在鬼面人身前。然而，她还没摆出应敌的姿势，就被鬼面人一击寸拳打在小腹上，朝后生生飞出七八米，撞在一辆破车上。
鬼面人蹲在那受伤女孩面前，举起拳头，一记直接打断了那女孩的颈椎。随后站起身，拿起一旁的三味线和太刀，缓缓朝内区退去。
“你们收容了七个害兽的种子。。。你们会后悔的。。。”
他的身影缓缓地隐遁在黑暗之中，文溯星急忙爬到那女孩身边，然而，脊椎被直接击断的女孩已经停止了呼吸，双目无神，如一条死鱼一般。
此时，聚落里的团伙成员们才纷纷赶过来，看到这幅场景，不知发生了什么，而李彪看到地上重伤的朱姐和一边几乎嵌进车里的卫衣少女，高声喊道“救人！快！把人先抬回去！”
“艹！艹！艹！”
文溯星愤怒地砸着地面，最后的夜色让他每一击都在沥青路面上留下一个拳印。他从未感觉到过如此的无力，对方的战斗技巧远胜过他，力量与速度更不必说。然而，他真正懊悔的，是他没能救下这个姑娘，他就这么看着鬼面人砸断了女孩儿的颈椎，随后扬长而去。
如果下一次，这个人是林语莺，是齐鸠，是许落琼，他会怎样？如果其他人成为了一个比他强得多的敌人的目标，他会怎样？他身边的，最为宝贵的人们，会怎样？
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象。
而内区的怪物和其他东西，都在向外扩张，如果有一日，这样强大的敌人批量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结局会变成什么？几周前，他深入内区，那时他的身份是被猫捉的老鼠，尚且有逃跑的余地，而如果侯耀、白安然口中的内区大潮真的袭来，他只能是一只筑穴的蚂蚁。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渴求金饰的力量。
除了金饰，除了梦境使徒这条道路以外，似乎再没有任何能够让他变强，让他变得足以抵挡敌人的东西了。
他用铁锹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站起身。
他从来没感觉这么累过。
那具颈椎断掉的尸体，像是不知何处的讽刺漫画似的，嘲弄着他的无力。他扛起那具尸体，朝公园拖曳着脚步走去。
不知多长时间之后，他又一次挖起土来，在公园中，挖出一个坑，挖出一个，能让一个人躺进去的坑。
他看着这具尸体，仿佛这就是他无力的象征一般。或许方鸿的事情，可以用“方鸿本就是拥有枪械的强者”搪塞过去，但是这次，他真正想要守护一条生命时，他输了。
而他并不想输第二次。
第六章 奉献的结果
一种莫名其妙的负面情绪缠绕着文溯星，他坐在郝平疫改成手术室的房间门前，像是个焦急的病人家属一样，捂着脸，等待着或好或坏的消息。
已经有一个人，就在他面前死去，被人打断颈椎，停止了心跳和呼吸。
他无论如何，都不希望另外两个人有同样的命运。
门打开，竹寿走了出来，她坐到文溯星旁边，开口道“那个老一点的问题不大，身上两处伤口，缝上等愈合就好了，问题是另外一个。”
文溯星心中咯噔一下，叹了口气“你说吧，我做好心理准备了。”
“吐血了，郝医生说是内脏破裂。。。很难救，估计今天就得断气。”
文溯星一拳砸在走廊的地砖上，手上传来的剧痛让他感觉到愈发无力。而竹寿看出他此时的懊悔，扶着他的肩小声道“文叔叔。。。好歹救回来一个。”
“她们本来都该活着，”文溯星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都是我的错。。。”
竹寿见自己劝不动文溯星，只好起身离开，屋里的梅雪峰也走了出来，这个长得过高的十二岁姑娘看着满脸懊恼的文溯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起沉默着离开了。
郝平疫站在门口，看着文溯星，低声道“你要是真的后悔的话，进来看看她，给她送行吧。”
文溯星站起身，拖曳着身体走进了屋中，一眼便看到了正在活动着胳膊的朱姐，两人彼此点头致意，随后文溯星直接走进了里面的房间。
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姑娘躺在手术台上，她转头看向文溯星。
“对不起。”文溯星朝女孩一鞠躬，他不知道此外还能说些什么，但是这是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够说出的话语。
“不。。。不必，”女孩艰难地吐出话语，随后急忙侧身，一口鲜血吐在地上。
文溯星咬着下唇，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低着头“我也不能帮您做些什么，我只能陪您聊聊天了。。。”
“您不必愧疚，真的，”那女孩的声音十分轻柔，而文溯星不知为何感觉这声音略有些耳熟，却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女孩继续道“我这样的人。。。能被允许活在世上就已经。。。”
文溯星叹了口气“不，是我欠你的，怎么称呼？”
“读作伊玛卡瓦黑那大，写作今川日向。。。”
“今川小姐，您有什么放不下的朋友么？我会帮你告知她们你的死讯。。。”
今川摆摆手，艰难地在嘴角扯起一个笑“不必了，我这样的人，死了就是死了。没必要再让您为我费心。”
“你说吧，如果您有什么放不下的朋友，告知他们你的死讯，是我的责任。”
文溯星说完这话，今川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躺在那里，没了声音。
“今川小姐？”
文溯星急忙站起身，走到今川旁边，发现女孩已经合上了眼。他掰开今川的嘴，发现里面此时满是鲜血。
似乎刚刚今川和他说话，就已经费尽全力了似的。而此时此刻，她已然合了眼，失去了最后一分气力。
文溯星的牙齿嵌进下唇，血流了出来。又是一个牺牲者，又是一个他无能的牺牲者。他抓住今川纤细白皙的手，跪在地上，此时，他已经抑制不住心中痛苦的洪流，无力感化作泪水，从眼中喷涌出来。
他压制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不要大吼出声。他不能让自己的悲伤，去影响到孩子们，他只能这样哭着，握着今川的手，无声地哭着。
而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左手传来了一股热意。
文溯星抬头一看，他右手上的那片荆棘，此时延伸了出来，攀附到今川的手腕上。而那荆棘的金光，仿佛象征着某种，闪耀着的东西。
希望，还有希望。
文溯星看着今川，她口鼻之间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但是从她纤细的手上，文溯星仍能感觉到微弱的脉搏。
她还活着，她没死，这是他能够抓住的最后机会。
奉献的金色荆棘缠绕上女孩的小臂，纤细的尖刺刺进柔嫩的皮肤。文溯星能够感觉到，他体内流淌着的力量，此时此刻，像是点滴中的药水一样，顺着荆棘不断地流入今川的身体中。
此时，两人仿佛化作一体一般，文溯星能够看到，女孩破裂的胃和肝脏似乎正在缓缓地愈合。那创口，此时此刻正在彼此粘结到一起。碎成数片的肾脏，也在某种力量的牵引下彼此吸引着，仿佛时间倒流一般，在她体内运动回它应有的位置。而被鬼面人打断了的那几根肋骨，也缓缓接回到它们原本的位置。
而当文溯星看到她身体内的所有器官都归于原位之后，他感受到了，那颗年轻的心脏又一次开始了跳动，而空气，也重新开始流入她的肺中。
文溯星看到女孩活了，心中悬着的一块石头，仿佛在这一刻落了地，眼前一黑，直接倒在地上。
而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果然又一次来到了终梦神殿。
“怎么就这么拼呢？”助祭蹲在他旁边，打量着躺在地上的文溯星“她死了，也没什么影响对不对？”
“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助祭苦笑一声，坐到旁边的一个大理石基座上“烂好人很难活，没准哪天就被人坑死了。”
“我姑且还是懂一点取舍的，烂好人不是傻子。”
“啊？原来不是么？”
文溯星爬起身“我打你你信不信？”
助祭哈哈笑了两声，然后摆摆手“说正事，说正事。”
“你原来还会说正事呢？”
助祭愣了一下，笑起来“你不会一直把我当成‘使徒小助手’之类的东西吧。”
文溯星挠挠头“难道不是么？”
“是。”
“那你问个什么劲儿。。。”
助祭走到圣人的神龛前面，看着里面的塑像“我的确是你的助手，但是我的一大职责，是保证你活着，而现在，我说的正事就是，威胁你这条命的人，或者说，梦境兽，已经盯上你了。”
“盯上我了？它的主题是什么？”
“原则上，我不应该告诉你的，不过，倒是可以给你些提示，它原本就是双主题。”
文溯星眯起眼，他思考起来。双主题，也就是说可能产出两件金饰。
他在脑中细数了一圈自己接触过的有主题的梦境兽，狼人、半人马，如果把屠夫算进去的话就是三个。他用嘴炮剑击中半人马之后，半人马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留下了一半身体。
如果说他之前的嘴炮剑那一击，夺得了奉献主题的金饰，那么它身体剩下的部分，应该也代表着一件金饰。
“你是说，那个半人马‘御座’？”
“对，他要来找你，复仇了。”
第七章 居委会与社区化
文溯星坐在卧室里，思考着该如何应对那个怪物。
如果他的眼睛没出毛病的话，他化作红雾飞出内区时看到的那个下半身如蠕虫一般的怪物，应该就是半人马。如果是这样的话，他需要尽快得到那个半人马变成怪物之前的信息。
不过短时间内，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于是，直接爬起身来到门口，正准备推门出去，却听到门外传来了微弱的敲门声。
文溯星拉开门，看着梅雪峰站在门口，他低头看着女孩，开口道“干什么？”
“进去说。”梅雪峰推着文溯星进到房间里，反手把门关上，带着文溯星来到了窗台边，外面，林语莺正带着今川日向还有一群女孩儿在花坛边挖着土豆。
“怎么了？”
梅雪峰盯着今川日向，满眼都是警觉和敌视“那个女人，能接入我们的网络。”
“啊？”文溯星反应了两秒“也就是说，她是原初之女项目的。。。”
“不是，她不在我们之中，她是，呃，野生的。”
文溯星不自觉地便笑了出来“你们也不是养殖的呀。。。”
梅雪峰翻了个白眼“你像个大人点儿行不？说正事呢。”
“好好好，”文溯星赔笑着“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昨天晚上，我们几个在网络里聊天的时候，落琼突然感觉到有人接入，她马上就被屏蔽了，然后落琼顺着信号源摸过去，发现是那个女人。”
文溯星微微皱起眉“你们几个也是松花生命在民间抓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出现一两个也很正常吧。”
“不正常，”梅雪峰直接开口否定了文溯星的说法“我们的脑内频道本身就是加密过的，她能进来说明她进行了信号解码，我们已经让三花叔叔随时跟着她，看她的动向了。”
文溯星看着那不断在林语莺周围转悠着的肥猫，点点头“行，你们先监视着她，这事不管怎么说也是你们原初之女的事情，我不懂，也不好多说。”
“嗯。”
文溯星走出房间，下到管理楼一楼，刚好看到郝平疫抱着一个文件袋走进来。
“诶？郝医生，去哪了？”
郝平疫带着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文溯星，拉着他跑到地下的杂物室“文老板，你跟我说句实话，那姑娘你怎么治活的？”
文溯星沉默了，梦境使徒的事情，他不觉得应该告诉身边的这群人，于是随口道“郝医生，你相信有神么？”
郝平疫的眼神从看怪物，变成了看怪胎“你如果敢说你是祈祷她痊愈，然后她就痊愈了的话。。。”
“啊，我祈祷了之后，她就痊愈了，是神迹啊。”
郝平疫拿起文件袋在文溯星脑袋上一拍“别说傻话，神迹真的能治好病，要我们医生干什么，你不愿意说就算了。”
文溯星苦笑着点点头“多谢郝医生理解。”话音刚落，文溯星的肚子发出了一阵巨响。
“抱歉，郝医生，有点饿，我吃点东西去。”
郝平疫点点头“去吧，多跟语莺小姑娘待一会儿。”
“啊？哦。”
文溯星对郝平疫最后说的那句没头没尾的话有些难以理解，不过他也不在意那些“诶对，郝医生，你也一起吃点，我想了解下那些来到我们这边的女人情况怎么样了。”
两人来到一楼的餐厅，文溯星烧了一壶热水，把煮土豆泡到热水里，把鱼汤隔水加热了一下，一边吃，一边和郝平疫聊了起来。
情况还算乐观，赵哥、曹叔还有胖老板都是通情理的人，直接号召搞了个居委会。而因为文溯星昨天昏迷不醒，就抓郝平疫当公园这家的代表参加了会议。
会议也没谈什么，一是把新来的那些人的住所安排了下来，二是要求她们参与劳动，也就是种土豆以及出海参与打渔，三是她们的食物除了鱼肉以外完全自理，四就是她们需要遵守这个地区的规矩，盗窃要被吊起来示众，杀人要偿命。
朱姐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况且谈下来之后，确定的一个个事项也都合情合理，仅仅一天，她们就被安置下来，开始在周围挖土种地了。
文溯星听着郝平疫对事情的说明，大概意识到一件事情。现在基本上各个团体的分工已经形成了，胖老板负责水产，曹叔在负责哨卡方面的问题，而赵哥则带着一小撮人负责清洁和工程。而除了这些人的核心团队，这三个暴力团伙之前的外围成员都有离心的趋势。
如果这种趋势同样扩散到那个女性团伙身上的话，那么很快，这个社区内就会有人开始组建家庭，到时候就相当于恢复了最基本的生产生活秩序了。
这样想来，如何让社区吸纳这些女性就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如果社区不能有效地吸纳她们，她们变成一个社区内的小团伙，那未来恐怕又会恢复到几个团伙的大佬抢人抢地盘的状态。
原本他们这里就有不少女人，男女比差不多在三比一左右。这六十多名女性绝大多数都是青年、中年，现在除了电影以外还真的没什么娱乐活动。他手头有五套放电影用的东西，但是放爱情电影效果终究有限。
郝平疫看文溯星一副极为为难的表情，笑道“想什么呢？说来听听？”
“我在想，在团体生活取代了家庭生活之后，该怎样让人重新回归家庭生活。”
郝平疫听到如此严肃的议题，表情也变得有些肃穆，他想了想，开口道“为什么一定要有家庭生活？”
“因为团体生活会危害我们这里已有的和谐现状，”文溯星说完这句话，想了想，开口道“我需要更多数据进行一下研究。”
“现在哪来的数据啊。。。全球互联网都炸了，数据库基本上都。。。”
听到数据库这个词，文溯星感觉最近似乎在哪听过，沉默许久，才想起来。数据库，是上杉进入内区的主要目标。
而上杉，也就是星火计划那里，肯定有相关论文和数据。
第八章 瓦解与吸纳
“月华淡露，以前的老品种了，品茶的时候比较常见的甜品草莓，香气比较特殊，冰箱里剩了一些就给你们拿过来了，分给大家吃吧。如果这次事成，以后每季草莓都会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朱姐听到窗外刻意压低的私语声，爬了起来。
这是她来到滨海公园一带之后，睡的第二觉。她仍未能放下心中的警惕，生怕那些本地的“居民”突然跑来夜袭他们。
她走出自己住的公寓房间，发现门大敞四开着，随手拎上墙角倚着的开山刀，走到门前，却看到楼道中站着自己的四个亲信。
“半夜不睡觉，干嘛呢？”
四人旁边是一个纸壳箱，而手中，则拿着一个木头盒子，里面装满了通红的草莓。
“哪来的？”
“坟地的那个小姑娘送来的。”
“哪个小姑娘？”
“比较大的那个。”
朱姐点点头，脑中浮现出了林语莺的形象“哦，她送这个干什么？”
四人面面相觑，都沉默了，过了片刻，其中一人开口道“说是来跟大家熟络熟络。。。”
“哦，挺好的。”说罢，朱姐回到房间中躺下。她想了想，觉得草莓可能是下了毒之类的东西，让她们失去战斗力之后，再袭击。但是仔细想想，如果真的下了毒，那白天送来晚上进攻岂不是更有效？
想到这，她也懒得继续想了。内区长期绷紧的神经，让她不得不对一切都小心翼翼的，或许现在，的确是一个把心放回肚子里的好时机。
第二天早上，她一如往常地起床，走到门外，却看到门口有一个被砖块压着的信封。打开信封之后，便是极为工整的字迹。
这个时代，工整的字早就不常见了，打字基本上取代了一切文字产出的方式，而有着这样一笔工整字迹的人，想必也是有时间练字的名流。
“又要开居委会。。。搞没搞错。。。”
她走向港口，口头不断抱怨着。这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三天，而三天，开了两次居委会。
她倒是不厌恶开会，毕竟她们刚到这里，的确可能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但是信上让她看到信第一时间就到港口，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朱姐来到港口，发现长桌边上，代表坟地的人，从上次的医生，换成了一个不修边幅的青年人。她看着那个青年人，沉默了片刻，突然想起他似乎是那天晚上从鬼面人手中救下自己的那个拿着铁锹的人，于是便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这么着急？”
曹叔和赵哥还有文溯星各对视了一眼，沙哑低沉的声音让人浑身打一个激灵“关于组织形式的一个提案，我们四个都通过了，希望你也看一下。”
说着，曹叔把一张纸递到朱姐面前，朱姐拿起来，读了两秒，就把纸直接拍在桌上“曹汝农！你欺人太甚！”
曹叔面不改色，身体微微后仰“怎么欺人太甚了？现在我们需要一种更灵活的组织形式，来保证生产生活。这个提案有他的道理，我们四个自然认同，并通过了。”
“呵，每五人组成一个生产小队，小队中同性不得超过三人。。。你们三个也太急了吧！还没进京就削藩吗？！”
文溯星急忙赔着笑脸在旁边“朱姐，压压火气，压压火气。您仔细想想，您现在保持这样一个集团的状态，我们的所有行动和计划都要经过您，再从您经过您的队长，才能传达到您的团员那里，效率太低了，我们需要让管理尽可能扁平化，这样更好执行生产计划。”
朱姐被这样一说，整个人沉默了。她原本是一个爱好搏击的办公室中层管理，扁平化管理在现在这种情况的确有着效率较高的特点。
但是她同样知道，如果有人想要削你的权，他们一定会找一个看起来极为合理的理由。
比如管理效率更高。
朱姐露出了咬牙切齿的微笑“我们，明天就走，可以吧。”
文溯星听到这话，脸色也冷了下来，坐回到椅子上，盯着她“走哪去？回内区么？让你的人，被鬼面人砍头么？”
朱姐看着文溯星突然冷下来的表情，浑身冷汗，她又看了眼纸上的提案人署名，并非曹叔、赵哥或是胖老板的名字，而是清清白白地写着文溯星三个字，她愣在了原地。
文溯星冷哼一声“我觉得这上面的条件已经够丰厚了，允许你保留十名亲信，未来负责关键职能，你不领情是么？你把你同伴的命，当成什么了？你敢说说么？”
朱姐感受到寒意像是潮水般，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她感受不到任何一丝温暖，自然也不知向何处逃窜。面前的这个不修边幅的青年人的眼神，像极了那天追杀她们，最终导致她们队伍分散的巡回审判团团长，冰冷而又锋利。
“我能回去问问我的人的意见么。。。”
“她们就在这，你要问直接问。”文溯星招招手，角落里走出四个年龄各异的女人，正是朱姐的亲信。
朱姐楞在原地，看了眼文溯星，又看了眼那四个人，回忆起了昨晚听到的话语。
“有你的啊，小子。”
文溯星没说话，只是盯着朱姐，随后拿起文件看了一眼，放回桌上，朝朱姐的方向推过去。
朱姐低下头，沉默着，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同意。”
文溯星轻轻地拍起了巴掌，而旁边的胖老板笑得满脸褶子，用力地鼓起掌来。赵哥笑着从地上拿出一罐啤酒，打开，喝了一口，而曹叔则站起身，点了根烟，走到海边抽了起来。
朱姐恨恨地看着众人，如同一条丧家之犬一般，拖曳着脚步离开了。
她的确，没了家。
胖老板也打开一罐啤酒喝起来，看着文溯星“文老弟，如果她真的带人跑了，那该怎么办？”
文溯星打开手腕上的终端，点了下结束录音“不怕，她走需要时间，得到风声之后，在她住的地方大声播放这里面的玩意儿就可以了。更何况昨天，胖哥还给她们送了几条大鱼，我不信她们还想过忍饥挨饿的日子。”
曹叔转过身来，背靠旁边的栏杆“文溯星，不像你啊，做事这么阴。还以为你是个好人来着。”
文溯星嘴角展出一抹笑意，他站起身，看着出现在海面上的旋翼机“好人要做对的事，而我认为对的事，也不得不做。”
第九章 您跟我搁这儿说相声呢？
巨大的旋翼机悬停在沙滩上，而其下，则吊着四个绑在一起的巨大集装箱。
旋翼机松开挂钩，四个集装箱落在地上，而旋翼机的机舱打开，一个男人直接从悬停着的旋翼机上跳了下来，他径直走向文溯星“小子！东西给你带来了！”
文溯星赔笑着点点头“上杉上校，我给您介绍下。。。”
“不用，都认识，”上杉扫过面前曹叔等三人“我那边人手已经集结完毕了，五天后开始武装调查，你这边，也做一下准备。”
文溯星点点头，侧身面对曹叔他们的方向“三位老板，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星火计划武装调查行动的负责人，亚历山大.铁柱诺维奇.上杉上校。”
曹叔三人朝上杉点头致意，而胖老板则凑到文溯星旁边“那几个箱子里，是什么啊？”
“花土和活动板房，”文溯星看了眼旁边的上杉，皱起眉“上校，这是不是有点少？九十套活动板房加上四百立方米的花土，应该。。。不止这些吧。”
“我给你运了一半，”上杉看着集装箱，一笑“剩下的，等武装调查结束之后再交付。”
文溯星看出来了，上杉看似是个热情豪放的老爷子，实则精得很。他手里拴着文溯星的东西越多，在内区的时候，自然也就能更好地把文溯星按在自己身边。
曹叔此时已经组织起人群开始卸下集装箱里面的东西，众人开始卸下巷子里的板房和袋装花土，而那三位老板，又开始商量起该在哪里设置板房和耕地。
上杉用手肘捅了捅文溯星“怎么？不带我逛逛？”
文溯星急忙赔笑道“我们这一个破居住点有什么好逛的。。。”
他当然明白上杉的意思，上杉想要摸清他这个居住点的情况，未来也就更方便对文溯星他们展开行动，无论是合作还是对立，这样的逛一圈，都能让上杉对他们的居住点有个最基础的认识。
“逛就完事儿了，怎么，小子你还跟我见外呢？”
文溯星急忙笑着摆摆手“没有没有，就是今天事情有点多，恐怕不方便。”
“没什么不方便的，又不是什么视察，我就走一圈而已，”老人直接朝岸上走去，而文溯星则跟在他旁边。他们登上防波堤之后，突然发现林语莺就站在那里等他。
林语莺看到文溯星的一瞬间，马上扑了过来，以一种似乎想要撞死文溯星的力道怼进他的怀里，拖着哭腔喊道“你不要我了！”
文溯星一阵语塞，他的确有段时间没怎么和林语莺聊天或是怎样了。但是他不太清楚，林语莺突然玩这么一出，到底意欲何为，八成又是演起来了。
他回头看了眼上杉，发现上杉老头一脸玩味的笑容看着文溯星，似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群众。
而林语莺这时抬起头，看着文溯星，眼中强行挤出来的泪花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仿佛有万顷星光闪烁着一般。林语莺如怨妇一般哀怨地喊道“你就算是不爱我了，也要想想孩子们啊！”
文溯星明显看到上杉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他急忙一边摸头哄着胡闹的林语莺，一边回头跟老头解释道“我们收养了十二个小姑娘，我和她没发生什么。”
上杉看文溯星满头大汗解释的样子，也眯起眼笑起来，而林语莺则看了眼上杉“给我介绍下？”
文溯星艰难地把林语莺从自己身上扯下来，随后小声道“星火计划的亚历山大.铁柱诺维奇.上杉上校。”
林语莺的眼神马上锐利起来，微微一鞠躬“上杉爷爷好，您是华族出身？”
上杉听到上杉爷爷这个称呼，浑身一个激灵，和文溯星对视一眼，文溯星也投以同情的眼神，随后老人苦笑道“我爹好像是，到我这儿也不咋讲究了，华不华族，哪有那么多说道。”
林语莺眯起眼点点头“噢。。。诶，您说话有口音？哪里人？”
“啊，我爹一直带我在东北转悠，算是半个东北银，咋了？”
“没，现在中文说得好的老外多，中文带口音的还真没多少。”
“我瞅着那么像老外么？”
文溯星和林语莺看了眼上杉那标志性的深邃眼窝和高鼻子，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上杉扶额，摆摆手“算了算了，遛弯。。。遛弯。。。”
“说起来，您父亲叫铁柱？”
“啊，对。”老人下意识地答应道。
“您父亲取了个好名字。”
“我谢谢您。”
“那是多亏了您父亲这个名字，您才长这么高。”
上杉有些莫名其妙，皱起眉“这话怎么说？”
“您前名，亚历山大，出处在哪知道么？”
“知道啊，亚历山大大帝，你要说亚历山大那就他最出名了。”
林语莺点点头“您知道，咱们，小孩儿取名有个传统。”
“什么传统？”
“缺什么补什么。”
“哎，是。”
两人在街上走着，上杉时不时检查一下路边各个店铺的情况，而林语莺继续道“好比说您是水命，八字儿缺金，那您就是一没钱水货。”
“我谢谢您啊。”
“这时候，就得拿名往里补。”
“那这怎么跟亚历山大扯上关系了呢？”
“给您取亚历山大这名的是谁啊？”
“我妈，俄国人。”
“您看，您母亲这就不懂了，怎么能给孩子取名叫亚历山大呢？”
“亚历山大怎么就有问题了？我邻里朋友叔伯外甥都有叫这个的啊。”
“那你看又是压力又是山的，那孩子能长高么？”
上杉笑着一摆手“没听说过。”
“您看您这姓也吉利，上杉。”
“怎么着？说我高？”
“是，但是这杉啊，给山一压，没了。”
上杉苦笑着皱起眉“然后铁柱给顶起来了？”
林语莺一咂舌，拍了拍上杉的肩“真聪明。”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的呢，”上杉笑起来，摆了摆手“有跟大人这么说话的么？你家长呢？”
“不告诉您，看您能怎么样？”
上杉也开玩笑道“嘁，我回去查你户口去，看看谁家小姑娘这么没大没小。”
两人这样莫名其妙地说起对口相声，文溯星则思考着最近的情况。现在居住点的问题基本上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只需要准备进入内区。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他不能忽视。
进入内区，很有可能又要经过之前那个半人马支配的区域，而这次，他需要彻底解决那个半人马。
然而，问题是他没有那个半人马哪怕指甲大小的相关信息。
等等，户口。
这个突然流进文溯星耳朵的词，给了他一丝灵感。
“上校，您那能查户口是吧。”
上杉愣了一下“能啊，怎么了？”
“能不能，让我查点东西？”
第十章 南之御座
文溯星坐在屋顶上，打开投影屏，开始在星火计划的数据库里翻找数据。
找线索，就像是找毛衣的线头，只要找到第一个线索，很容易直接一路把整个“毛衣”拆成一根线。而文溯星，大抵知道这个线头在哪。
他先找到了之前他到过的那个小区的居民名单，又将所有残疾人的名单从其中筛了出来。上下找了一圈，一共有五家有残疾人，而只有两家，是夫妇中妻子一方是残疾人，而这两家中，也只有一家，是妻子患渐冻症，下肢失去知觉。
既然找到了双方的身份，那么接下来就是顺藤摸瓜，把那两人的经历都挖出来。
两人的档案显示，他们家庭中的上一辈四位直系亲属在大学中彼此认识，随后共同创业，创业成功后，在东部沿海购买了两套海景别墅，而两人从小学到大学都是同样的学校。女人选择了艺术相关专业，而男人则选择了化学专业。
二一五二年，女人首次出现了渐冻症的症状。双方家庭也算富裕，预约了二一五五年年末的神经元剥离和人造神经元植入的手术。
然而，二一五五事件发生在二一五五年四月。
再往后，就并不是这些冰冷的档案所记录的内容了。而是需要文溯星去进行脑补。
那个梦境兽是双主题，而他从上面剥离下来的主题是奉献，那么必定还有一个，能够将男人催生成为梦境兽的关键因素，一个超越奉献的关键因素。
他是为了什么而奉献？
二一五五事件之前，他不需要进行什么奉献，智能家居和外卖基本上能够解决百分之九十的问题。而到了二一五五之后，即便人造神经元植入手术已经不可能，他似乎仍在照顾着她。
他奉献了，向那个女人奉献了，而这种奉献则因为“她死了”而崩溃，没有崩溃的，也就是即使奉献的对象死了，他也不会舍弃的执念。
想到这一步，就很好总结了。爱情，羁绊，亲情等与之类似的东西是支撑那个怪物的源动力。
那么什么能够让他直接摧毁支撑那个梦境兽的，这方面的关系呢？
他思考着，思考着，不知何时，林语莺坐到了他的旁边。
“怎么了？”林语莺看着文溯星一副眉头紧锁的样子“有事情可以跟姐姐说哦。”
“啊？”
林语莺一吐舌，敲了下脑袋“抱歉，角色没切过来。”
“你平时跟孩子们，一起的时候，也不是知心大姐姐吧。。。”文溯星关掉终端苦笑起来。
“那我是什么嘛？”
“工头？”
“去你的，孩子们跟我可亲了，”林语莺用胳膊肘捅了下文溯星“我平时泡澡的时候能让孩子们给我擦背，你敢么？”
文溯星一时语塞，他苦笑两声“我输了，这个属实不敢。”
林语莺一副得意样子，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林语莺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她压低声音小声道“听老头说，你们又要去内区？”
“是，”文溯星知道林语莺担心他，急忙继续道“不过你不用慌，上次都没出什么大事，这次也一定是这样的。”
“那倒是，哦对了，上杉老爷子说，他要带上小日向。”
“小日向？”文溯星反应了两秒“你是说今川？”
“对。我还问他说，带上小日向做向导就够了，要文溯星干嘛？上杉老东西还不告诉我。”
文溯星听着林语莺这似乎在埋怨谁的语气，浑身一冷。上杉带上他，的确另有目的。但是这个目的是什么？
如果说上杉要查方鸿的死因，他这几天就应该开口问了。可是他做的事情，怎么看都是在和文溯星拉关系，如果说这是调查的话，难道这老头等着文溯星幡然醒悟向他坦白的那天？
文溯星自己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短发女人和小白加上兜帽人，这三个人刻意把处刑过程展示给文溯星，这个行为的目的就是把文溯星拉到她们那边。对于文溯星来说，她们也是友方，现在无论和谁撕破脸皮都会变得很尴尬。
“你大概多长时间能回来？”
林语莺突然的一句话打断了文溯星的思绪，他沉默了片刻“这次估计时间会长些，保守估计十天左右？”
“这样啊。。。”林语莺若无其事地把脑袋靠到文溯星肩上“十天，十天。。。上帝创世也就七天，你们进内区要十天。。。”
“不是，你这没有可比性啊。。。”
“我知道，”林语莺的声音略有些低沉“你进内区十天，出来的时候估计和小日向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这哪儿跟哪儿啊？”
林语莺笑着站起身“不逗你了，你好好保重，现在这周围也都稳定下来了，如果可以的话，给我从内区带回来点好东西呗？”
“好东西？你想要什么？”
“戒指之类的，”林语莺说完，停顿了数秒，笑了一下“没事，开玩笑的，我去哄小鸠睡觉了，你加油。”
文溯星点点头，目送着林语莺走了下去。他有些感觉莫名其妙，林语莺通过突然接近又突然脱离的方式跟他保持着一种非常奇怪的距离感，而这种距离感，让他感觉愈发奇怪。林语莺到底是拿恋爱这类的问题逗他，还是真的对他有意思？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看着跳到自己旁边的橘三花“三花啊三花，你说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女人心海底针，别想太多了，”橘三花趴在文溯星旁边“我和孩子们帮你摸摸底？”
文溯星想了想，点头“行，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橘三花又调整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似乎是想要睡觉，而就在这时，突然它双眼睁开，站起身，脑袋四处转着，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
“我感觉有点不对，”橘三花喉咙中发出咳痰一般的低吼声，他面朝北边“在那边。”
文溯星站起身，看着北方，夜间被强化到了极致的视力让他看到了两公里外若隐若现的庞大身躯。
那身躯的主人发出低沉的吼声，随后，消失了。
第十一章 审判审判者的人是？
“这里是城南滨海公园联络点，我是联络人李彪，联络码9184041。”
“收到，这里是市中心联络点，我是联络人潘霞，联络码1175910。”
李彪坐在桌前，面前是一部无线电话和一个本子，本子上，是猎人组织各个联络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完全不同的联络码。
“潘霞，汇报你那边的情况。”
“城区内的教团和猎群等势力基本上已经失控，部分接触区出现火并情况，原本的四御座划分完全瓦解，教团控制着大部分东部城区和北部城区，猎群控制着南部城区和西部城区。”
“补给获取和安全时间呢？”
“安全时间基本不存在，需要保证的是不被教团成员和猎群发现，否则绝大多数情况下难以脱身。”
李彪将这些写在手头的另一个本子上“好的，近期星火计划方面会对内区进行武装调查，如果你需要撤出，随时与他们联络。”
“了解，顺便问一下。”
“嗯？”
“那个叫今川日向的孩子怎么样了？”
李彪皱起眉，回忆了一下“今川日向。。。好像主动申请加入了武装调查。”
“哦。。。这样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是我朋友的孩子，我得关照一下。”
“好，那先切断联络了。”
“嗯。”
潘霞放下耳机，站起身，看到此时此刻站在窗口观察着下面情况，身着睡袍的白绘凇，以及白绘凇面前玻璃中倒映着，正在打坐的张与潮的影子，小声问道“白小姐，张女士她，要出来么？”
“啊？她应该是不太准备出来的，”白绘凇继续朝下望着“在里面她的生理状态是保持停滞的。”
听到这话，潘霞的表情明显有些沮丧“可是我刚刚卤了点鸡翅，如果张女士想要出来吃点东西的话。。。”
“嗐，多大事儿啊，”白绘凇笑起来，敲敲玻璃“霞姐卤了鸡翅，你出来吃点不？”
玻璃中坐在倒影里那个无垠空间中的张与潮缓缓起身，走到镜面前面，面对着镜面之外的白绘凇。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沉默对视着，过了大概半分钟，白绘凇突然开口“你真美。”
“你对每个你看上的姑娘都这么说，”张与潮一撇嘴“说，我被关在里面的时候，你又祸害了多少小丫头？”
白绘凇脸不红心不跳，昂首挺胸做报告状“没上三位数。”
张与潮翻了个白眼“呵，算你表现还行，”说着，她抬起手，触及镜面，而白绘凇也抬手，两人的手隔着镜面彼此覆盖。两只手，如同穿透水面一般穿透了镜面，彼此拉扯，将对方拉向镜面。
张与潮仿佛出水一般从镜面中撞了出来，而白绘凇，则直接撞了进去。
白绘凇，变成了张与潮的倒影。
张与潮依旧穿着那套在星火计划里一直穿着的白色病号服，她回头看了眼白绘凇“我衣服你准备了吧。”
“准备了，”白绘凇看着张与潮那满是怀疑的眼神“你放心，都是你以前的那个风格。”
“我应该跟你说过我很讨厌我二十岁之前的穿衣风格。”
“对啊，要不然我为什么选那些呢？”
张与潮像是预料到这些一样，叹了口气，走进旁边一个房间打开衣柜，扶额。
一条条带领连衣裙，花纹瑰丽华美的长裙和亮色的裙子按照颜色的明暗程度排列着，此外还有一些精致的女式衬衫和有着繁复花纹的小马甲，下面则摆着一个盖子打开的盒子，里面整齐地放着一件件闪耀着璀璨光辉的宝石胸针。
“我想看美少女时期的与潮姐姐嘛。”
“都三十多的中年人了，就别与潮姐姐了吧。”
“你之前不还让小家伙儿叫你姐姐。。。”
张与潮扶额“她不一样。。。”
“区别对待？白白要吃醋了。”
张与潮苦笑着换起衣服，随口道“多大人了都，勉强还是能找出些能穿的玩意儿来的。。。”
她脱掉病号服，下身换上偏黑色的修身牛仔裤，上身花边女式衬衫外面加了一件马甲，她又从盒子里找出一个装饰用的银边框眼镜，戴上走出房间，发现饭桌边已经摆好了米饭和卤鸡翅，而看上去接近三十岁的潘霞，正双眼闪光般地看着张与潮。
张与潮扶着腰，呲牙咧嘴地缓慢坐下，倒吸一口凉气，正准备夹一个鸡翅到碗里的时候，瞥了一眼旁边的潘霞“你能不能不用那种很恶心的眼神看我？”
潘霞听到这话，急忙低下头“您。。。”
“我也不是责备你或者怎么样，你那种看一个神像的眼神只是单纯的让我恶心，心里意义上的，”张与潮啃了口鸡翅“还行，挺有味儿。”
“您喜欢么？”
张与潮叹了口气，看着潘霞闪着喜悦光芒的双眼“别把我当成偶像或者神，我是个普通人，不管你看过我写的东西还是我的画，我就是个普通人，”她翻了个白眼，把鸡翅中的一根骨头直接抽出来，抓着另一根骨头把整个鸡翅上的肉收入口中“把人神化是世界上第二蠢的事情，最蠢的是创造出一个子虚乌有的东西然后礼拜它。”
空气中突然传来白绘凇的声音“你这么说的话，所有的梦境兽原本都是愚蠢至极的人。”
“那不然呢？脑子但凡好一点，也不至于变成梦境兽，”张与潮就着米饭又吃了两口鸡翅“不过我终有一日，估计也会变成那种野兽，追求着美与征服的，至恶野兽。”
“你现在不就是么，”白绘凇根本没有给潘霞插嘴的机会，继续道“哦对了，你的腰和胃怎么样了？”
“腰还是那样，胃嘛，压力小了，还算舒服，”张与潮啃了两个中翅“好甜啊，你放什么了？”
“可乐，蓝罐的。”
“蓝罐可乐也就配炖炖鸡翅了，”张与潮说罢，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她走到窗边，往下一望，发现下面正是教团的巡回审判团正在架起火刑架。
笑意，在她的脸上开始慢慢蔓延，她抿了抿苍白的上下嘴唇，双眼闪烁着饿狼般的光芒，低声道“如果审判者被审判，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潘霞愣了下“啊？”
张与潮转过身，此时已是满面笑容，直接无视了旁边的潘霞“人类，世界，文明，社会，真美啊。。。”
第十二章 “不许绿我”
“我走了。”
“嗯，盯紧那个日向。”
凌晨五点，文溯星离开坟地，和橘三花、二哥、老五道过别，跟着上杉还有另外五人，准备朝内区进发。
“哟，是熟面孔啊，”骆光看了眼文溯星，原本满面哀愁肃穆的他此刻脸上也添了一分喜色“文老板近来可好？”
文溯星看了眼旁边死气沉沉的颜悦安还有跟过来的朱姐、今川，点头道“还好，光哥你呢？”
“唉，也就那么回事儿吧。。。”
文溯星能看出骆光的神情也不是很对劲，方鸿虽然为人处世带着股敌意，但是他死了的话，还是会让他下面这两个组员难受一段时间的。
旁边的朱姐和文溯星保持着一个极为微妙的距离，她被自己的四个亲信架空之后，马上便提出参加内区调查队，文溯星闭着眼睛也能想到，朱姐八成是想要混进星火计划，先和上杉老头拉拉好感。
文溯星参与这次内区调查，一方面是上杉那边基本上相当于强制他参加，另一方面，他自己也有一些需要做的事情。
收集金饰、调查今川、洗清杀害方鸿的嫌疑还有尝试与短发女人她们接触。文溯星在心中总结了一下自己此次的目标，大体就是这四个。
换上城市迷彩，身上挂着步枪的上杉此时不怒自威，这个老人打量了一下朱姐、文溯星、今川日向三人的装备，点点头“都整好了吧，整好了就走吧。”
朱姐上身是灰色的冲锋衣，下身是耐磨长裤，腰间带着那把开山刀。而文溯星的穿着和往日区别不大，依旧是一件破旧的大衣加上运动裤，包里准备了油漆罐、食物还有嘴炮剑。裹尸布他也收到了包里，毕竟红色的披风太惹眼了，真的有必要离开的时候，再披上也不迟。
至于今川日向，她的服装虽然不算引人注目，但是从进入内区的角度来说，显得有些奇怪了。
长度到膝盖上方的蓝黑色格子裙、裤袜、白衬衫加上藏青色的长袖针织衫，针织衫外面加了一件军绿色的夹克，看上去像是不知道哪里的春游女高中生，完全不像是要进内区。
上杉看到她这副穿着，一阵皱眉，但是也没说什么，毕竟她还背了个装了不少食物的大包。
“自动报告生成器打开，空中巡航无人机监控范围缩小到五百米，星火计划东部沿海大区，五岛市内部武装调查兼数据回收任务，南城区小队行动开始。东、西、北各城区行动小队，随时报告情况。”
上杉对着麦克说了这么一长串东西，整个行动算是正式开始了。
持枪的三人成三角形，将文溯星、今川还有朱姐围在中间。而有枪械显然不需要顾虑缓冲区的野狗之类东西，直接走在大路上，也不用担心被围攻。这种情况下，文溯星自然也没有什么保持高警戒度的必要，直接凑到了今川日向边上。
这个姑娘差不多十七八岁的样子，带着一种有些奇怪的“干净”感觉。就像是文溯星刚见到林语莺那时一样，心里浮现出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她在哪洗澡洗头”。
忽略掉这个让人有些疑惑的点，今川日向看起来带着种让人心神一振的感觉。
她不高，身高在一米五五到一米六之间，身材纤细单薄却背着那样一个大包，加之左手缠满了的绷带，不知为何让人有些心疼。而她略低的鼻梁和线条柔和的五官、脸型，也给人一种乖巧的感觉。
仔细打量今川日向这副柔弱的样子，再联想到几天前，她拼了命和文溯星一起迎战鬼面人的样子，文溯星不知为何有些心悸。
倒不是恋爱式的悸动，倒更像是可怜，如果二一五五事件没有发生的话，那她此时此刻应该在哪个学校里度过美好的青春时光。她和林语莺那个学校的一堆学术疯子不一样，并没有那么强大的进取心，这个孩子似乎弱势而又普通。
他缓缓靠近今川日向，小声道“今川？”
今川日向愣了下“等等，语莺说如果文叔叔和我搭话，要先把一个东西给你看。。。”说着，她摸索了下自己的夹克，从里面掏出一张叠了两次的纸“喏，这个。”
文溯星皱起眉，心想这八成又是林语莺在作妖，拿过纸条打开，上面只有四个大字。
“不许绿我。”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收起那张纸条，而今川日向则小声道“文。。。星哥，那个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呀？”
“呃，没什么大事。”
“语莺说那张纸条上是对她特别重要的大事，”女孩说到这，表情变得多少有些沮丧，她低下头，嘟哝着“如果不方便的话，日向就不问了。”
文溯星看着今川这副好像做错了什么事的样子，急忙赔笑着拿出纸条“喏，你看吧，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她乱开玩笑而已。”
今川看着上面的四个大字，小声问道“绿做动词时。。。是什么意思呀？”
“呃。。。”
文溯星看着她呼扇着的大眼睛，这个问题的确不好解释。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呃，这是一个地域文化方面的梗。”
“什么梗呀？”今川似乎没有半点收敛的意思，继续小声追问着。
文溯星此刻的五官几乎挤在一起，他沉默了许久，正要开口，今川突然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逗逗您而已，”说到这，今川看着文溯星诧异的表情，原本扬起的嘴角缓缓耷拉下来，又小声嘟哝道“星哥要是不喜欢的话，日向就不乱开玩笑了。。。”
文溯星看着这幅样子，顿时有种自己做错了什么的错觉，急忙道“别，我就是有点惊讶，没太想到而已，你别瞎想。”
今川日向微微点头，而就在这时，走在最前面的上杉突然立起手掌示意众人停下，而停下的原因，就在他们面前。
一具青年女性的身体，被用长钉钉在了路旁的一处墙壁上，双手手掌各被钉了一根，颈部被钉一根，尸体，成丫字型。
“是巡回审判团。”
第十三章 无道火刑
朱姐几步冲到尸体前面，呆愣着看着那尸体。而她看着面前那人的着装，从她领子里扯出一个项链，盯着那项链看了几秒，登时跌坐在地上，呆愣着看着那具尸体。
上杉四处扫视一圈，对骆光和颜悦安各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警戒，随后走到朱姐旁边。
“你认识？”
“嗯。。。我的，副团长。”
上杉打开了终端的录音功能“她是被你们那天碰到的那个人杀害的？”
“不是，”朱姐跪坐在地上摇摇头“鬼面人杀人一定是要斩首的，这。。。是巡回审判团做的。”
“巡回审判团？什么人？”
“内区有两个疯魔组织，教团和猎群，教团下面的武装力量之一，就是巡回审判团，”今川见朱姐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急忙赶到上杉旁边小声说道“巡回审判团会在城区内不断巡游，愿意加入的会被他们吸纳进教会，不愿意的或是直接和他们对抗的，要么被当场杀死，要么被抓到之后处刑。。。”
上杉点点头“这个巡回审判团的性质是什么？战斗小队？还是什么民团之类的东西？”
“约十人的战斗小队，体能远超一般人，使用的武器也都比较奇怪。。。”今川继续道“但是没有火药武器或者激光武器。”
“好，了解了，”上杉一把推开旁边的朱姐，站到那个女人面前，而就在这时，旁边的朱姐突然推了他一把。
朱姐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干什么！这是我。。。”
“验伤，闭嘴，”上杉直接拎起手头的电荷步枪，指着朱姐“我需要了解她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你瞎么？！看不出来么？！脖子上这么长一根铁钎子。。。”
“看不出来，她怎么死的都有可能，而且我需要通过这个了解敌人的武器配置，”上杉的话语字正腔圆且掷地有声，他回头瞥了眼文溯星“小子，控制住这人。”
文溯星走上来，把铁锹拦在朱姐面前“朱姐，没办法的事情，人已经死了。”
朱姐几乎把下唇咬出血来，她看着文溯星，这个青年人夺走了她所拥有的一切，但是她此刻什么都不能做，如果自己做了些什么，旁边的上杉八成会一枪托把她砸倒，然后结果就完全不可知了。
上杉看着面前的尸体，打开终端，扫描了一遍，读起扫描结果“三十一处骨折，十二处明显钝器伤，衣角有被燎烧过的焦痕以及明显的酸性液体痕迹，长钉直接刺穿了大动脉以及颈椎导致死亡，后脑处的头发被。。。”
他读到这，皱起眉，凑到女人的后脑处果然，看到后脑处的头发被剃得干干净净，而头皮上，则是一行血淋淋的小字。
“于北方见证”。
上杉往北一望，发现路边的墙上至少还有七八个一路延伸过去，被钉死在墙上、树上或是其他什么东西上的人。
“铁坨，北边的情况如何？”
上杉对耳机中的那个声音低声问罢，听到回复之后，表情突然大变“走。。。往北去。”
文溯星见他的神色不太对，凑到上杉旁边“老人家，怎么了？”
“文溯星我知道你藏私了，”上杉把声音压得只有文溯星能够听见“但是一会儿，你随时做好动手的准备。”
文溯星点点头，他也知道他瞒不住这个老人什么。但是问题是，他也只有一把能够吸取别人生命的铁锹，对方如果像鬼面人那样对他有着绝对优势，恐怕他也做不了什么。
今川日向架起朱姐，两人跟在上杉身后，而上杉则带着众人，顺着大道朝北边进发。
道路两次不断地出现类似的尸体。
文溯星尽可能地用自己的身体去遮挡今川日向的目光，不让她看到路两侧的那些尸体，而今川日向似乎也明白文溯星的用意，低着头，只是跟着文溯星一同向前走着。
空气中，不知为何突然弥漫开来一股焦糊的炭味和蛋白质烧过的气味，而远处，一片黑灰色的浓烟则笼住了前方远处的广场。
“面罩准备一下。”
听到老人这句指令，颜悦安和骆光从包里取出了几个过滤用面罩，自己带上之后，又给文溯星、今川日向还有朱姐各发了一个。
三人戴上面具，而上杉似乎没有半点需要戴面具的意思，带着众人径直走进那片弥漫在整个上空的灰霾之中。
文溯星有些不祥的预感，他似乎知道前面可能迎接着他的是什么。而当他们走到广场的边缘的时候，上杉做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停下。
“悦安照顾今川小姑娘和女人，骆光还有文溯星跟过来。”
文溯星跟着老人还有骆光，三人走上广场。广场的地面已经被熏黑了，而熏黑这广场地面的东西，不言而喻，就在前面。
余烬之中，仍有着闪烁的火星，一个灰黑色的巨大圆形围住了一片区域，而组成这个圆形的，就是这尚未烧尽的余灰。
而余灰所包围着的，则是人。
最外面的是黑色的，已经碳化了的人形，她们似乎尝试着组成一片人墙，从火焰之中，保护人群正中的那些年龄不大的孩子们。
但是显然，她们失败了。
一氧化碳中毒严重，已经回天乏术的孩子们横尸于圆圈正中。死亡的气息充斥在整片灰霾之中，骆光转头打开文溯星的面罩上的制氧功能，而上杉，则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直接走进了那个黑圈之中，一个个地翻看着尸体。而骆光，也直接跟了进去。
就在这时，文溯星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脚踝，他高举起铁锹，正准备朝那个传来感觉的方向砸下去，却发现那里，是一个人。
一个看上去二十出头的姑娘伏在地上，此刻皮肤已经呈樱桃红色，她的双眼也早就闭上了，只有四肢似乎还保有着最后的反射。
文溯星看了眼那姑娘，显然她已经活不成了，而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了解敌人。
他叹了口气，蹲下身，用铁锹锋利的边缘切开姑娘的手指。
她最后残存的一点体力，随着记忆一同流进了文溯星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