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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属性可以无限叠加全文阅读

作者:寒江孤鹰     我的属性可以无限叠加txt下载     我的属性可以无限叠加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六章 灵琅

    “你说什么?”

    众人似乎并没有听懂姑苏怡荣所说的话,但变色蜥却发现了一些端倪,他道:

    “前任剑阁阁主和你一样,都是少年之身?”

    “没错,一开始我很震惊,因为灵少主都已经成年而他的父亲却只是个孩童,这件事情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但随着进一步的调查,我也逐渐了解到了潜藏在剑阁之中的秘密。”

    姑苏怡荣在众人面前的讲述,因为八方神通箓的存在,远在鬼宅的一众妖精外加小舞一个人也是听的清清楚楚。

    宅爷爷与水寒日初还有五妖互通有无,武元修所说的剑阁密文就是出自宅爷爷之口,拥有神通箓这样的神技,想要知道一些别人所不知道的密文,还是相当容易的。

    水寒心中暗自佩服,虽说在自己也已经见识过了流云的探知结界,但与这八方神通箓相比,还是差了太多。

    看来这世间,无论哪个方面,总归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

    在姑苏怡荣讲述的过程中,宅爷爷也在补充着一些关于剑阁的事情。

    剑阁一族,以灵为姓氏,他们不知何时出现在这地方,但很奇怪的是,他们出现在这地方起,这原本楚国南部的一片平原便开始逐渐枯竭,直到最终才演变成了这毫无生气的鬼蜮死海。

    前任阁主有个儿子,名曰灵琅,想来就是怡荣口中的灵少主了。

    “那个秘密莫非就是松栊鼎?你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松栊鼎的缘故吧。”

    日初的猜测依旧十分犀利。

    姑苏怡荣深吸一口气,又呼出,她道:

    “不错,说来也是讽刺,我那次出行本是为了揭穿那些阴阳术士的真面目,想不到居然真的被他们说中了。

    松栊鼎真的就在剑阁,而这鬼蜮死海的由来,也正是因为这松栊鼎的力量。

    其实使用松栊鼎所获得的永生,不过只是一种攫取外物之生机,以形补形的方法罢了,所以原本生机勃勃的楚国平原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想必诸位也都听说过,这松栊鼎本是神农后裔药王山谷鬼氏一族的宝物,多年来一直由鬼氏长老会看管。

    鬼氏一族百年族规,除非灵王现世,否则永远不可动用松栊鼎的力量,这件宝物久而久之也就被江湖所遗忘了。”

    “但据说后来药王山谷遗失了松栊鼎,莫非是被这灵姓给盗取了。”

    武元修搭话。

    “并非盗取,而是内乱。”

    “内乱?你是说这灵姓原本乃是药王山谷鬼氏一族?”

    “不错,药王山谷以两大技艺闻名于世,其一是炼药,其二则是召灵术,

    而根据这两项技艺的发展,当时的药王山谷,也分成了两派,

    一个是信奉神农尝百草精神,想要将炼药之法发扬光大的药派,而另一个则是痴迷于召灵术,一心钻研灵力的灵派,前剑阁阁主原本便是灵派的长老,

    而他痴迷召灵术,追求力量以致疯魔,所以才不惜违背族规盗取松栊,然后逃亡至这鬼蜮死海隐姓埋名,从此以剑阁阁主自居。”

    小舞心中一惊,自她懂事起,就记得谷内有一个专门的部门,叫做除灵组。

    这除灵组每天干些什么她原先并不清楚,只记得他们经常出谷,然后要数月之后才会回来。

    现在想来,这除灵组就是为了寻找这灵派叛徒所成立的,只是族里的那些长老们做事耿直,脑袋一根筋,他们估计做梦也想不到,这叛徒居然隐匿在距离自家地盘最近的漫漫黄沙之中。

    “然后你就利用美色勾引了灵琅,窃取了松栊鼎,这剧情有些狗血啊。”

    水寒冷不丁地来了一波吐槽。

    “我的确得到了松栊鼎,但传言是假的。

    我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那个夜晚,灵少主跪在我的面前,求我终结他父亲地罪孽,求我和他联手,一起解除这鬼蜮死海的诅咒,

    当时他的眼神,是我见过最为真诚的恳求,

    在他的内心,为一人长生而让一地荒芜这种事,与屠杀无异,而偏偏这个人,却又是他的父亲,而又偏偏,灵少主本人是一个善良到无法接受这件事的人。”

    “还有这种事,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的爹,仅仅因为善良?”

    武元修有些不信。

    “如果你能站在灵琅本人的角度考虑就可以理解了,前任剑阁阁主也是剑阁的第一任阁主,如果没有神机夫人的出现他很有可能会一直是剑阁阁主,

    试问攫取一方生机而让自己长生不老,这样的人,如果有儿子,那这个儿子是在什么情况下出生的呢,他们的父子关系又是怎样的呢?”

    这话居然出自刚刚吐槽的水寒之口,虽然很意外,但却也很有道理。

    生儿育女本就是为了传宗接代,而一个人既然已经长生不死,那他又何必再需要子嗣呢?

    想来这灵琅的降生,也许是个意外吧,恐怕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该降临到这个世界上来吧。

    “然后呢?”

    “然后?”

    姑苏怡荣的眼神突然变了,变得狡黠,嘴上也露出了极为诡异的微笑,她身后的那块青石板之中突然飞出一块碎片一样的东西,直接飞入了她的身体。

    与此同时,她的整个身体都产生了一些奇妙的变化,她突然便长大了,变得成熟,变得丰腴,变得婀娜多姿。

    她似乎只用一瞬间便完成了从一个少女长到一个成熟|妇人的过程,而她身上原本宽敞的衣服也逐渐紧绷,姣好的身段显露无疑。

    虽然这个过程十分美好,但现场却没有一个人有心思去欣赏,因为伴随着她身体的变化,这虬龙洞天也开始震动起来,并且,愈发的剧烈。

    “然后的事情,你们就不必知道了,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该不会以为我真的这么闲才给你们讲故事的吧,

    我是在拖延时间,而现在,时间到了,我也就没有必要和你们耗下去了,

    那么,说再见吧。”

    说话间,姑苏怡荣的声音由稚嫩逐渐转变为成熟,可她每成熟一分,大家的神经便紧绷一分。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要从这苍天古木丛之中出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七章 嫉妒之罪——虬龙

    弹指一瞬,地动山摇。

    再一瞬,巨大的龙形怪物破木而出,直冲向天空中的鬼船。

    周公见情势不妙,立刻下降高度,躲过了那怪物的冲击。

    虽然躲过了直接的撞击,但周遭引起的气流却是让鬼船早已经失去了平衡。

    周公在船体行将崩溃之际解除了变身,众人纷纷跳船而下。

    因为高度已经降得足够低,所以大家也都安全落地,但此时这片区域之中的巨大压迫感,让所有人都十分清楚,这样的安全,仅仅只是暂时的。

    这龙形怪物,居然将这整片的天空,都遮蔽住了。

    四下,一片昏暗。

    “这是,嫉妒之罪——虬龙!”

    远在鬼宅的小舞仅凭八方神通箓得到的消息就已经断定了这怪物的身份。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七宗罪的愤怒之罪塍蛇已经在桃源现身,现在这嫉妒之罪又出现在了鬼蜮死海,这一切,难道是命运的安排吗?

    小舞怎么也不敢相信,被族人敬畏如鬼神的七宗罪,除了鬼蛊的黑蝴蝶,居然接二连三地出现。

    七宗罪接连现世,这可是浩劫将至的预兆,小舞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同样不能平复心情的还有水寒,小舞说的话已然通过白童子传到了他的耳中。

    七宗罪,何其熟悉地名字。

    自从那一晚过后,他始终都不能忘怀那惨白的尖利的足以洞穿身体的獠牙,那被獠牙洞穿的身体,那残破的躯干,不停冒出的鲜血……

    这些场景无数次出现在水寒的梦境之中,而酿成这一切悲剧的,就是那个被称为七宗罪的可怕怪物,塍蛇。

    水寒痛恨塍蛇,痛恨七宗罪,但同时也很畏惧。

    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碰到这种怪物了,但是造化竟如此弄人,玉仙姐尸骨未寒,居然又遇到了另一个被称为七宗罪的怪物。

    水寒的手在抖,但这颤抖并非完全出于恐惧,恰恰相反,这颤抖,更多的是血脉喷张,更多的来自内心深处的兴奋。

    经过了又一夜的特训,在心境之中不断经历堵上生命的死斗,与成千上万的野兽搏杀拼命,这一切,都是为了对付你这样毫无人性的怪物啊。

    这次,一定不会再让同伴受到伤害了。

    畜生,受死吧!

    “嗖!”

    一阵铿锵之声,巨子出鞘。

    “雷公赋——强袭,转式,刃解三连!”

    夹杂着雷电气息的剑气直向天空中的怪物袭去。

    这一招,乃是水寒在心境中为了对付飞在天上的老鹰蝙蝠之类的飞兽而悟出的强袭进阶招式。

    强袭本是将全身法力聚集于身体一处再迸发出去的杀招,此招威力虽强但是攻击距离实在是有限,故而实战之中经常难以施展。

    而这转型的刃解,乃是将法力聚集在剑刃之上,通过剑气附着法力,进而发动的远程攻击。

    此招虽说因为需要借助兵刃为介质故而在纯威力方面不如强袭,但它却让强袭的攻击距离上升了一个档次,可谓瑕不掩瑜。

    随着刃解三连一同发动的,还有日初的天界圣光,当然,还远不止这些。

    “山艮奥义——岩突!”

    “火离奥义——升焰!”

    “武道,月下弯刀流——翔天一闪!”

    吟唱刚毕,只见那青面弯刀出鞘,他右手执弯刀瞬间跃起,借助武元修岩突法术所形成的岩柱直冲向那天空之中的虬龙身体。

    他这一跃的速度竟然是超过了水寒,日初和炎魔三人的法术。

    在掠过那些法术之时,他很巧妙地微调了自身角度,竟然在空中将三种属性完全不同地法术都附着在了他的弯刀之上,然后,飞升一刀。

    这一刀,刀意凛然,直破苍穹。

    霎时间,天空迸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这光芒之中,夹杂着烈焰和雷电的气息。

    水寒,已然看呆,自己出招并没有事先提醒,日初能跟上也就算了,可是这些妖精居然能在自己发动攻击的瞬间立即续上火力,其战斗经验之丰富可想而知。

    就单论这青面妖的一刀,水寒都是前所未见,到底何种的默契与境界,才能砍出这完美融汇四人之力的一刀啊。

    这就是,武道的魅力吗?

    光芒逐渐散去,青面缓缓落于石柱之上,而他的刀,却已经不在他的手中了。

    细密的汗珠从额头渗出,青面原本便犹如青石的脸变得更加铁青,而他脸上那道从围脖下上延直到眼睑的刀疤则是变得更加深刻而惊悚了。

    嫉妒之罪虬龙,到底是怎样的怪物啊。

    ……

    漫漫黄沙之上,有一人自天边而至。

    此人发色苍白如凛冬大雪,周身却是漆黑如无尽长夜,他的全身上下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就好像是死亡本身。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戴着一面非常滑稽的猴子面具,就好像是丧礼之上奏响了喜调,着实有些唐突。

    当然,对于他本人而言,装束如何是完全不重要的,因为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能感觉道,松栊鼎的气息越来越近,如此大规模的法力波动,看来,应该是离觉醒不远了。

    此前为了找面具走的实在太远,不然以他的实力,哪儿能沦落到需要赶路。

    可就算只是赶路,有时候也并不能一帆风顺。

    行之将至,见一人伫立于前方沙丘之上,那人白衣胜雪,长发飘飘,明明只是立于黄沙之上,观之却似是立于云端之间。

    “你居然也来了?”

    鬼蛊说话尽量平静,不露端倪。

    他不明白为何桃源在已经派出了三名老师的情况下还要让这桃源第一剑客秘密来到这里,难道他们已经预料到了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就算如此为何这个人不去凑松栊鼎的热闹,反而在这里等着自己?

    难道桃源那帮人已经知道了此时的鬼蛊不是从前的鬼蛊?

    一切都难以知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眼前这位堪称桃源第一战力的慕容九道,他既然站在这里,就一定有他站在这里的目的,而鬼蛊,在等着他说出他的目的。

    “其实我一直在。”

    九道的声音沉稳而深刻,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但你却一直都没有出手,即使在你的学生们面临生命危险的时候你依旧选择隐藏,既然选择了一直隐藏,又为何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我来,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何事?”

    “当年的鬼族内乱,松栊鼎丢失,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些什么,我想知道细节。”

    “笑话,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因为我不知道答案,就不会走。”

    “你觉得就凭你,能拦得住我吗?”

    “以后肯定不行,但现在,我愿意一试。毕竟你现在拥有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凡人的身躯罢了。”

    此言一出,鬼蛊惊讶之余倒是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再故意收敛着说话了。

    他拍了拍手掌,赞许道:

    “看来,桃源远比本王想象中的要执拗很多啊。你们到底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至少我们知道,没有那场内乱,你永远不会有机会重见天日,虬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鬼蛊轻笑,道:

    “有意思,那本王就告诉你,你也替本王告诉御灵殿的那位,就说知道的太多,可是很危险的哦。”

    慕容九道眼角轻微抽动,随即便恢复了平静,这样的表情波动仅仅只持续了一瞬,但还是被猴子面具之下那双锐利的琥珀眼察觉到了。

    仅仅通过这个小小的细节,鬼蛊就已经确定了他的猜测没错,他笑道:

    “呵,本王就知道,要了解本王的事,光凭荀况的等级可不够,能够知晓这件事的也就只有你的‘森罗’了,你说是吧?”

    这句话虽然是对着九道说的,但显然不是说给九道听的。

    画面与声音透过九道的眼睛与耳朵,直传向千里之外的桃源,传到了隐匿于桃源的御灵殿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月下弯刀

    青面立于岩突石柱之上,一双凛冽如恶狼的锐眼死死地盯住盘旋于空中的虬龙,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他看清楚每一个细节。

    只见那龙形巨兽全身上下都盘桓附着着不计其数的青灰色虬枝藤蔓,这些藤蔓好像是长在它的身体上一样,有的甚至已经发芽开花。

    青面深知这些藤蔓的厉害,因为他的弯刀就是被这些藤蔓给吸附走的。

    他不知道用吸附这个词准不准确,但他自身的感觉却的确与这个词最为相近。

    他汇聚多重法力的全力一刀砍在这错综复杂的藤蔓之上竟然是像砍在了泥沼之中一般,完全没有砍切硬物的手感,刀刃本身反而被死死地吸了进去,越陷愈深。

    幸亏青面及时脱手,不然现在被吸走地就不仅仅是弯刀了,而附着在刀刃上的三种法术也完全没有起到作用,仅仅是在外围就被排开爆炸,完全没有伤及内里分毫。

    青面的观察细致入微,但时间上来算却只是片刻,下一个瞬间,虬龙的利爪便朝着他的身体呼啸而来。

    青面也是反应极快,立刻便跳下了石柱,不过他还是没有完全规避掉这一爪。

    那利爪上也是一样的附着着层层青灰藤蔓,但这些藤蔓却略有不同。

    它们长满倒刺,而且那些倒刺锋利无比,仅仅贴着身体剐蹭到一丝,青面的右肘便出现了一条极为深刻的伤痕。

    那伤痕一点都不比他脸上的那条要浅,看上去着实触目惊心。

    血如粘稠的浓汤一般顺着手肘上的切口往下流,那血,竟也是青色的。

    武元修见状,立刻操动起法术,用软土草皮将伤口包裹严实,暂时止住了血,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措施真的只是暂时的。

    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就会越危险。

    不过,现在可没有时间考虑这些。

    虬龙一击未果立刻便扭动身躯,巨大的身躯在天空中扭动,整个丛林都跟着地动山摇。

    那些年份不知多么久远的古木就这样成批地被连根拔起,然后飞至空中被它身体上缠绕地藤蔓所吸附。

    而这个过程中,虬龙地身形也越变越巨大,原本青灰色的身体竟然逐渐变成了翠绿色。

    随着虬龙的变化,这一方以它为名的洞天,行将崩溃。

    “这地方已经撑不住了,大家快退出去!”

    离虬龙最近的青面率先喊道。

    众人闻声,纷纷退出虬龙洞天,回到了鬼蜮死海之上。

    出来才知道,原来沙漠的天已经灰暗下来,遥远的天空之上,竟是有一轮朦胧的月悬挂其中,那月如此的遥远而模糊,就好似是虚无缥缈的幻象。

    而这个时候,久居于一旁的姑苏怡荣却是一动未动,她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当然可以平静,因为这一切,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现在的虬龙,不过是她的傀儡罢了。

    这些,也都被青面看在眼里。

    他知道以虬龙的实力层级,在场的所有人都难以撼动,但是在眼前的这个女人变身的瞬间虬龙便横空出世,再观察她现在淡然的反应,青面几乎可以确定,这两者之间一定存在什么联系,而这个女人又和松栊鼎息息相关。

    于他而言,只需要确定这两点,便已经足够,因为通过这两点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想要打败虬龙或者找到松栊鼎,这关键的一环,就是眼前这个身段绝佳,风姿绰约的女人。

    现在,他需要的只是一把刀,和一个呼吸的瞬间。

    “你还不走?”

    姑苏怡荣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青面,其他人都已经退出,就只有这个看上去丑陋且锐利的青面妖依旧一动不动,虽然一动不动,但周身散发的杀气已经将他的意图暴露无遗。

    姑苏怡荣不屑轻笑,道:

    “你觉得现在的你有几成的把握?”

    “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我就不会站在这里。”

    青面的声音沉静而稳定,可他的右手却是忍不住地颤抖着。

    姑苏怡荣继续不屑轻笑。

    “一个右手刀客,右手伤了,刀也没了,我倒要看看,你这自信从何而来。”

    “我的刀,名曰月下弯刀,此刀长二尺有余,刀形似月牙,削铁如泥,锋利无比。”

    青面似乎完全没有听到对面女人的嘲讽,竟是自说自话起来。

    姑苏怡荣被这番话搞得有些不明所以。

    “刀的确是好刀,可是已经不在你手了。”

    “我之所以还站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刀是月下刀,而此时,却正好有月。”

    水寒站在外面,看到青面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心想这家伙莫非受了伤跑不动路了。

    虽然在水寒心中妖这种生物应该是以体格强悍著称的,但某种本能却让他迈开了步子。

    水寒刚向前迈出一步,想要冲进去把青面给拉出来,却是被一只手给拉住了。

    那是一只女性的手,温婉,细致却又十分有力。

    手的主人正是到目前为止没什么发挥的五大战力之一的魅妖,之前来的匆忙没有细看,如今水寒近距离看到,竟是猝不及防一个机灵。

    只见这魅妖妖如其名,云雾溪流一般的玫色卷发线条夸张,同样夸张的还有她那前凸后翘的美妙身材,一身淡红色的短袖修身布衣裙更是将其风骚的气质显露无疑。

    即使她只是静静地站立,全身上下成熟女人的风韵也丝毫遮盖不住。

    就单论魅惑而言,可比同样近在眼前的神机夫人要强上许多,莫说是神机夫人,就算是燕国蓟都最高级的青楼“关雎楼”里的头牌“理思思”,恐怕也要压一头。

    水寒没见过理思思,但没见过却听说过,坊间也流传着不少她的画像。

    在燕国能让豪门子弟争得头破血流的,除了宝剑快马,恐怕也就是这理思思了,不过在这魅妖面前,水寒觉得所谓燕国第一头牌,恐怕也就那么回事儿。

    身段虽是妖娆无二,但此刻魅妖的神情却是十分严肃的,那一双玲珑大眼和一张烈焰红唇在这样的严肃神情之下竟是看不出一丝妖媚,反而满是高冷之意。

    就在水寒心跳加速之时,魅妖说话了。

    “不要去干扰青面,他快出手了。”

    这话让水寒迅速恢复冷静,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武元修,炎魔和舟公,只见他们的神情异常地冷静,而且个个严阵以待,似乎是在准备着什么。

    莫非他们都知道这青面想要干什么?可是在手伤又无刀的情况下,他又能干些什么呢?

    “哈哈哈……”

    姑苏怡荣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月下刀?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这手里无刀的刀客还能做些什么。”

    姑苏怡荣挥舞手臂,虬龙似乎收到了什么感召,立刻调转龙头,张大龙嘴,露出锋利整齐的一排龙牙,以翻云覆雨之势直向青面咬杀而来。

    但也就在它调转身形的一瞬,原本被它遮住的天空露出了一线缝隙。

    那天上朦胧的月光没有了遮挡,直照向大地,照向站在大地之上的青面。

    “就是现在!”

    青面大吼一声,声音震天动地,即使周围已经地动山摇,但这一声嘶吼,还是被外面的众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山艮奥义——山岩连突!”

    “火离奥义——升天爆炎!”

    “妖惑术——迷离!”

    三术同时发动,只见洞天之内的地面接连突起无数岩柱,一个接着一个,一群接着一群,同时巨大的熔岩火球也自炎魔面前而起,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瞬间飞向了正在向下扑咬的虬龙。

    这两个术乃是岩突和升焰的进阶术法,也是武元修和炎魔压箱底的法术。

    然而,集两大强力法术之威力,竟然完全没有伤到虬龙分毫,甚至,都没有让它俯冲的速度减慢一丝一毫。

    就在虬龙的巨口要将青面吞没之际,它突然停住了。

    魅妖的面颊淌着汗,她知道,她的术成功了,但她同时也知道,这样的停顿最多也只有一个呼吸的时间。

    一个呼吸的时间,对于青面来说,已经足够。

    “武道,月下弯刀流——白驹一闪!”

    刀,已然在手,这刀正是月下弯刀。

    月下刀,有月,便有刀。(未完待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锻气

    白驹过隙,一眼便是万年。

    弯刀一闪,一刀便是一命。

    青面这一刀极快,快到只能看见一个极微弱的闪点。

    这个闪点稍纵即逝,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随着闪点的消失,姑苏怡荣的修长的脖颈上显现出来一条细长的切口,那切口十分的平整光滑,就好像被切开的不是脖颈,而是一块刚出屉的嫩豆腐。

    稍有微风吹过,姑苏怡荣的人头便顺势滑落,奇特的是,人头掉落,剩下的断颈竟是没有鲜血喷发而出,只几丝细密绵长的血流缓慢而落,顺着皮肤的纹理慢慢延伸。

    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这数股血流流过之处所形成的痕迹,竟然形成了一种巧妙的对称,观之,颇有美感。

    而青面手中的那柄月下弯刀,竟是不沾一丝血迹,依旧鲜亮而锋利。

    “刀意至极,杀人藏血,这便是青面的月下弯刀流。”

    武元修感叹道。

    “那把刀是怎么回事?”

    水寒不解。

    武元修笑。

    “易少侠可听闻过‘锻气术’?”

    “锻气术?”

    水寒显然闻所未闻。

    “天地之间有元气,而这些元气是所有修行者修行的根本。

    所谓锻气术,顾名思义,就是锤炼天地元气,直接使无形之气化为有形之物,

    而从这一招也可以看出武修之人与法修之人对于天气元气运用的本质区别。

    法修讲究凝法,将外界气象归于己身成自家之法,而武修则是简单粗暴,直接将无形的天地元气在外界锤炼进而直接成器运用。

    据说天人合一境界以上的武道大家,他们的双眼看到的天地元气会与普通人有所差异,故而修行锻气水到渠成,信手剑来更是稀松平常。

    也正因为这锻气术的存在,那些真正的武道大家大多都是不佩戴武器的,或者干脆以草木枯枝为器,因为对于他们而言,有天地,便有兵器。

    青面虽然炼体境界还不够,但他多年之前有幸得高人指点,得以金身之躯将一只脚迈进了锻气的大门,但终归是一只脚,不能运用自如,信手剑来自是无法做到。

    可是今晚刚好有月,而青面修月下刀,只要有月,他便能将锻气发挥自如。”

    水寒听了武元修的一番话,很是震惊,但震惊的重点却不在这锻气术。

    他心想怎么现在人均金身,仲丘老师是,这青面妖也是。

    自己炼体好像才刚刚入门,现在见个人就是五重天的金身境界,这可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喏。

    就在水寒这么想的时候,许久不曾有动静的织舞突然笑道:

    “不用妄自菲薄,经过我的训练,你现在的炼体境界可远比你想象的要高出许多,起码也是个淬骨境界,再努力努力说不定就快金身咯。”

    “什么?这怎么可能,不是说炼体九重天,每进阶一重都要经历粉身碎骨一般的疼痛吗?为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一念沧海,一念桑田,那些普通修者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时间之于你毫无意义,你的成长不过也就只在这一念之间罢了。”

    织舞在心中说道。

    水寒得不到回应,自觉无趣,注意力又回归至现实。

    话说随着姑苏怡荣的人头落地,虬龙的动作也停滞住了。

    青面判断的没错,要制止虬龙,关键还是在于这个不寻常的妇人。

    既然第一个判断正确,那第二个判断一定也错不了。

    青面抬起右手,想去查验姑苏怡荣的无头尸身,但只是抬起,他便已经感受到了刺骨的疼痛,同时,股股青色的鲜血也从绑缚在外的软土草皮中渗透出来,不断地滴落。

    看来,在右手受伤的情况下强行使用白驹一闪,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青面换做左手,在姑苏怡荣的身上上下搜寻起来。

    为躲避地震而早早撤出虬龙洞天,之后一直没有任何行动的仇影此时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他之前一直没有出手,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站队,第二是觉得一个那样城府的妇人,一个伪装堪称完美让自己毫无察觉的妇人,是不可能就这么被击败的。

    而此刻,他终于发现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姑苏怡荣的无头尸身,居然依旧站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好像那具身体还活着一样。

    几乎是同时,青面也察觉到了异常,他的手居然,摸到了心跳!

    念头一闪还未逝,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呼啸而下,突然得青面几乎都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感觉到了巨大的杀气,身体本能地用尽全力往外撤开。

    他撤的已经足够及时,也正因为这种长期战斗形成的条件反射,才让他保住了一条命,但,仅仅也只是保住了性命而已。

    青面看着自己只剩残渣的右臂,整只右手被硬生生撕扯下来,骇人景象让人不忍直视。

    撕心裂肺的疼痛随后才至,青面强忍身体的疼痛与内心的悲痛,最后看了一眼前方。

    只见虬龙扑咬过后,一片狼藉,原本完好的无头尸身,也是直接拦腰被咬掉一半,只剩下半截尸身。

    很显然,以虬龙的体型,要攻击青面,是不可能不波及到与之同处一处的无头尸身的。

    “这家伙,疯了吗?”

    两眼一黑,青面彻底地晕厥了过去。

    …………

    “如此说来,现在的这神机夫人已经被松栊鼎的意志所控制?”

    “人类向来对于未知的力量充满渴望,可殊不知到最后究竟是他们掌控了力量,还是力量掌控了他们。

    当年出逃的灵派长老如此,如今的神机夫人亦是如此,他们都强行吸收松栊鼎的力量以求长生不死,可到最后,长生不死的不过也只是松栊鼎罢了。”

    “那那片虬龙洞天又是怎么回事?”

    “那灵派长老自不量力,盗取松栊鼎后并不满足,还带出了本不属于他的虬龙。

    然而以他的资质,又怎能驾驭的了这七宗罪级别的灵兽。

    那时的松栊鼎刚刚脱离封印,估计还未完全将其控制,而灵派长老显然又无法将松栊鼎的力量完全化为己用,两相矛盾之下,便不得不分出松栊鼎的部分力量,用以压制虬龙,这才有了这虬龙洞天。

    本王可以感受到这洞天之中存在着松栊鼎的部分力量,另一部分,则在那个有着孩童之身的神机夫人体内,而就在刚刚,这两股力量已经合二为一。

    想来本王的推测是没有错的,松栊鼎的意志最终还是战胜了神机的意志,让自己恢复成完全,现在的那副躯体,不过只是松栊鼎的傀儡罢了。

    如今完美的松栊鼎拥有了完美的**,要控制住虬龙简直是轻而易举。

    本王虽然不太清楚你的学生们有多少帮手,但本王很清楚,如果其中没有你这种级别的高手,其他人,来多少都是枉送性命。”

    “还有一个问题。那晚你以信物入剑阁后,到底见到了什么?”

    “哦?这事你也知晓了?我也是没想到那神机居然会因为一撮头发同意见面,恐怕那金蟾与神机是早有渊源。

    说来也是可笑,我进入房间之后看到了一个可笑的轮回。”

    “轮回?”

    九道虽对于那撮被作为信物的头发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但眼下,他并不想浪费时间去讨论这个。

    “不完整的松栊鼎想要长生除了不断攫取周围环境之中的生机之外,长生的形式也比较特别,是通过一种类似生育的形式实现的。

    每当到了一定的轮回期限,松栊鼎宿主的身体便会萎缩老化,然后从她的身体中重新萌芽出一个新的生命,就像是蛇的蜕皮一般,

    而每进行一次这样的轮回,原身体的意识就会弱化几分,记忆也会随之逐渐被碎片化,最终消失。

    松栊鼎就是依靠这种方式逐渐控制宿主的身体的,而本王当时见到的,正是这个轮回的过程。

    那时,将死的老神机非常绝望,恐怕在数次的轮回之中她已经发现了这个可怕的秘密,

    于是她恳求本王一定要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阻止那个即将从她身体里出来代替她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小姑娘,她说完,便咽气了。”

    “之后你做了什么?”

    “本王?哈哈,本王什么都没做,毕竟那根本不是完整的松栊鼎,我需要等,等到它变得完整,然后再把它夺回来,而现在,正是时候。

    话说你的学生们现在可很是不妙,你确定还要在这里继续聊下去吗?”

    鬼蛊感觉身边没了动静,斜眼看去,身边的白衣已然消失无踪,只一句话传扬在空中。

    “别糟蹋了鬼蛊的身体,这副身体,是要用来练剑的。”

    呵,差点忘了,鬼蛊这小子好像还是射宗的学生来着。(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十七步杀

    鬼蜮死海,虬龙洞天。

    眼前此景,众人无不目瞪口呆,但这众人,并不包括水寒。

    野兽猛禽他见的多了,他知道真正的凶恶野兽在敌人没有死透之时,是不会停下进攻的。

    水寒的想法没有错,虬龙抬起龙头,一双兽眼尖锐恐怖,似是来自地狱的鬼神之眼。

    说时迟,那时快,转瞬之间,这巨大的怪物便身体贴合着地面,以一种蛇类爬行的姿态再次向青面袭来。

    声势之大,已致飞沙走石。

    水寒用尽全力奔向青面身边,此时沙石已近,他根本来不及看前方甚至根本来不及思考,

    他使出全身气力将青面的身体狠狠抛向背后,武元修也是反应很快,迅速收束心神,催动法术,以软土将飞在空中的青面包裹其中,然后眼神示意舟公,

    不想舟公早已跳向空中,只见那中年妖怪体格健硕,在空中却是身轻如燕,他一把接住被包裹起来青面身体,而后轻盈落地,竟如蜻蜓点水。

    如此轻功造诣,可谓世间罕有。

    但就在大家因解救了青面而稍稍宽心之际,日初却早已心急如焚,因为水寒,已经来不及逃跑了。

    “轰!”

    巨大的轰鸣伴随着瓦砾纷飞,日初的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的胸口一阵起伏,她想去救可又无能为力。

    之前与被摄去心神的鬼蛊缠斗之时她便已经明了,虽然她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经历了那件事情之后,她的实力已经被削弱了大半。

    此刻的她,虽然顶着神之名,但是真正的实力,恐怕比起在场的凡人妖怪们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自己不就是为了见到他而甘愿如此的吗?

    自己义无反顾地争取到来桃源交换的机会不就是为了与他相伴的吗?

    怎么能在这里就让这一切都结束了呢?

    怎么可以呢?

    一些凌乱的思绪涌入日初的脑海,有一抹温湿不觉间溜进了眼眶,视线逐渐模糊了起来。

    据说,神是从来都不流泪的,但日初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硝烟还未散尽,却有丝丝缕缕雷电之息从硝烟之中撕裂而出,犹如晴天霹雳,一闪而逝,却又再闪再逝,生生不息,绵延无穷,终成奔雷之势。

    这,就是先天雷震。

    硝烟散尽,只见水寒竟是全身赤膊,徒手抓住了行将咬合的一对尖牙。

    那虬龙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连水寒上身的衣物都被劲风撕扯干净,但那对尖牙依旧纹丝不动,无法咬合。

    再见那少年的身体,虽无千锤百炼的强悍肌肉,却是线条分明,神采十足。

    他的全身上下被一种接近雷电的蓝色光晕所覆盖,就像是穿着一件由雷电织就而成的盔甲一般,而他的眼神之中,也有丝丝雷电涌动。

    远远观去,竟是有雷霆万钧之势,如雷神降世,霸道异常。

    “雷公赋——磨铁!”

    织舞满意地看着眼前的水寒,塍蛇是刀俎鱼肉,你这所谓虬龙,也不过就是菜名不同罢了。

    水寒一口真气提于胸,竟是硬生生地接住了虬龙的奋力撕咬,见止住了虬龙的攻势,水寒随即脱手,一个后空翻顺势退开,同时体内真气消散,得以片刻喘息。

    虬龙见水寒退却,倒也没有立刻再攻。

    刚刚的角力之中水寒完全不落下风,出于动物的本能,它一时之间竟是摸不清水寒的虚实,不敢妄动。

    而这,正是水寒想要的。

    事实上,织舞是高估水寒了,虽然在心境中与雄狮猛虎互搏悟出了这雷公赋的第二式,磨铁,让体内先天雷震法力附于己身,从而获得极强的防御力,

    但他的炼体等级终归不够,故而这磨铁并不能长久维持。

    考虑到此,水寒必须速战速决,而现在,他在蓄势,他需要足够的时间,用最后的招式决出胜负。

    这些,退却之时他便已经通过白童子隐秘地告诉了身后地众人,大家都已经明了,他们要做的,就是为水寒的蓄势争取时间。

    日初闻言,也是立刻便恢复过来,那一抹温湿瞬间消散,冷静之后,她观察眼前形势,立刻便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莫非,这神机夫人还活着?”

    话刚出口,便见那只剩半截的尸身忽然异动,血肉模糊的肉块之中,竟有一只幼婴般的小手破体而出。

    这残破身体里面,居然爬出来一个幼儿!

    那幼儿缓慢爬出,身形十分奇怪,而随着她的行动,她的身体也在迅速的成长,等到她爬到地上,竟然已经长成了刚刚那个成**人的样子!

    这场景,实在是过于诡异可怖,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水寒离得最近,也看得最为真切,他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他还是站定了身形,一动不动。

    他心里清楚,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那眼前这个怪物便会毫不犹豫地张开血盆大口把自己撕得粉碎。

    姑苏怡荣眼神空洞地打量了一下自己刚长出的身体,那身体几乎和之前一摸一样,只是多了血污,少了衣服。

    她轻佻手指,只见指尖之上竟是长出了一撮嫩芽,那嫩芽霎时长大,随后攀附于躯体生长,交错纵横。

    不消多时,姑苏怡荣的身体竟是和虬龙一样,被虬枝藤蔓所包裹,但这藤蔓缠绕在她的身体上,竟是边角柔和,修身塑性,观之更似是一件精心设计的华服。

    姑苏怡荣终于满意,一双眼看向周遭众人。

    “这么快就长成了原样,看来是真的已经恢复完全了呢。”

    她语声淡淡,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周围的众人众妖都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危险。

    “那么,就让这场闹剧结束吧。”

    抬手,虬龙像是受到某种感召,原本的忌惮瞬间不复存在,向后蓄满力,直冲水寒而去。

    水寒见来者汹汹,也毫不含糊。

    因剑术之道,首在拔剑,故而自把巨子当成兵器起,水寒便不再将其放在储物符之中了,

    他此刻站定原地,巨子横负于腰后,高高跃起,巨子同时出鞘,出鞘瞬间便已经砍出十余剑。

    巨子乃是巨剑,巨剑剑法不同于普通的剑。

    比起剑,它用起来更像是钝器,以砍劈砸锤为主,加之水寒以群兽入剑道,更显剑法之无拘粗犷,这十几剑,竟是将虬龙的表面藤蔓砍的断裂不少。

    姑苏怡荣心中感叹,虬龙藤甲可收天下利器,这巨子竟然直接将藤甲斩断,如此凶悍之剑,不愧是自己所立兵器榜魁首。

    虬龙被斩去些许虬枝藤蔓,但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伤害,依旧是不管不顾地冲向水寒。

    武元修立即催动法术,以岩突之术为水寒在空中提供助力。

    水寒在空中踩着石柱闪转腾挪,不断规避着虬龙地攻势,而日初,炎魔与魅妖也同时向虬龙施展法术,可是收效却是微乎其微。

    炎魔无法理解,照理说他火焰应当是应对这虬枝藤蔓的最好法术,但是不管他发出的火焰多么猛烈,都无法点燃那些藤蔓。

    难道那些藤蔓不是木头做的?

    水寒与虬龙离得最近,他也逐渐发现了此事,但他的视角不同,看到的和炎魔自然是有所区别。

    炎魔的火焰打在那些虬枝藤蔓上并不是不能点燃,而是每次行将点燃的时候,它们又自动修复了。

    这藤蔓的修复力极强,就连刚刚被自己直接砍断的那部分,现在也以及修复得完好无损。

    这也是水寒没有继续攻击的原因,他不能做无谓的进攻,因为支撑磨铁已经很费心神,他必须保存体力,留给那最后的招式。

    电光一闪,水寒似是想到了什么。

    既然我的体力是有极限的,那么这个修复力,一定也是有极限的吧。

    “用火焰连续攻击,不要停下!”

    水寒对着白童子大喊,炎魔闻言,立即明白此言含义,他与武元修对视一眼,互相都是心领神会。

    成千上万,大小不一的石子平沙而起。

    这是武元修所能操控的极限,这一招如果还起不了作用,那他就只能法力耗竭然后等死,但是他并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减去几百颗来保存实力。

    他相信那个在石柱之间与虬龙缠斗的年轻人,没有任何理由,只是有那么一瞬,他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或许,这就是某种征兆吧。

    那么,就把一切都托付给你了,小姐。

    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可爱的面庞,那是念汐盈的面庞,武元修看她多美好,想必她看此时拼尽全力的自己,也应当如是。

    “山艮——走石!无限连!”

    成千上万的石子接连不断地向虬龙飞去,似是蝗虫过境,声势浩大。

    “炎魔,点火!”

    “收到!”

    几乎是同时,那些飞在空中的石子突然被全部点燃,蝗虫过境瞬间变成飞火流矢。

    那景象,如同灭国大战之中,数万流矢营弓手同时发出的火箭,好不壮观。

    “哔哩啪啦,劈里啪啦……”

    那些火石打在虬龙巨大的身躯之上,犹如暴雨击打青石,这样的击打足足持续了有半炷香的时间,但暴雨打青石,除了声响,又怎会真的有用?

    虬龙似是丝毫不痛不痒,巨大火球都不起作用,何况是这小小火石,但水寒却不这么认为,

    水滴终能石穿,而这修复力强大的藤蔓,也必然会在这持续不断的火石之下,达到它的极限。

    烧焦之味逐渐传来,但与此同时,火石也停了,虬龙缩回身体,水寒自觉不妙。

    武元修已到极限。

    “不要停,一旦停下它就会开始复原!”

    语出同时,水寒也是执巨子追赶虬龙而下,空中又是砍出数剑,但比起漫天火石,收效终归有限。

    令人没想到的是,水寒话刚说完不久,那火石竟是又续了起来,不断地向回缩身体的虬龙打去。

    日初站在武元修身后,以双手为武元修输送神力,武元修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连站着都费劲,但他手中法印却是纹丝不动,日初看在眼里,调笑道:

    “一字眉大叔,可真拼命呢。”

    武元修没有说话,现在的他连说话都没有力气,法力枯竭的他虽有日初为其输送神力,但这些神力他没有丝毫化为己用,而是全部都用来召集石子。

    本来荒漠之上可用的土元素就很稀缺,在这里施走石之法乃是平常地形之中的数倍难度,而且还要连续不断的大规模走石,

    他的身体在第一轮过后已是支撑不住,不知这强行续上的第二波,又能撑到何时。

    同样撑不住的还有炎魔,这种连续不停的法力输送实在是太过消耗自身,魅妖与舟公也是都在为炎魔输送着法力。

    每个人都很累,但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只能读出两个字。

    坚决。

    火石流星又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烧焦之味逐渐浓郁。

    那看似牢不可破的虬枝藤蔓,终于冒出了些许火星,其中不时传出断裂崩坏之声,已被控制的虬龙竟也是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水寒知道,时机已到。

    水寒脚踩一根石柱向远离虬龙的斜侧方跃起,巨子剑柄执于左手,剑身负于右肩,整个人向一个弹弓一样弹射出去,然后至最高点停止。

    蓄势数个呼吸之久,整个人似乎是悬停在了空中一般。

    日初看着定格于空中的水寒,以及他拿着巨子的左手,似乎是有些神游。

    “之前怎么没注意到,这家伙,居然使的是左手剑。”

    “雷公赋——磨铁,转式,十七步杀!”

    语毕,水寒竟是将巨子狠狠掷出,巨剑在天空中一闪而过,如惊鸿一瞥,居然看不清轨迹。

    与此同时,水寒身体的磨铁状态也解除了,他从空中重重地摔在地上,翻滚无数圈之后躺倒,却也不呼疼喊痛,只是口中喃喃:

    “一定,要中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衣黑剑

    据说世间剑道大成者,十步之内,可杀任意一人,用的招式,多半也是飞剑,称十步一杀,

    但巨子乃是巨剑,重量与尺寸非常剑可比,故而这十步飞剑之式,自然有所不同。

    水寒和织舞测算过,巨子的飞剑式,与敌距离十七步最为合适,所以这一式巨子飞剑,便被命名为十七步杀。

    宽刃巨剑钉入虬龙的龙头,竟是将整个剑身都没入其中,其力道可想而知,但是仅仅只是如此的话,也未免太过寻常。

    水寒解除了自身的磨铁,实际上是转嫁到了巨子剑身之上。

    只见那巨子剑身包裹了一层接近雷电的蓝色光晕,而这层包裹,不仅让巨子的剑身更加锋利,而且让其中裹藏的万千雷电之息不会在飞行的过程中消散,

    而在剑身深深插入虬龙身体之后,真正的威力才会显现。

    “爆。”

    水寒躺倒在地,零散的头发遮住半张脸,但嘴角的笑,却是从未有过的志得意满。

    万千嘶鸣之声从虬龙头部传来,与声音同步的是那万千喷射而出的雷电。

    那雷电如千龙出洞,千鲟入海,浩浩荡荡,绵延不绝,竟是一时之间将整个空间都映成了蓝色。

    大家暴露在无法阻止的雷光之下,均是以手掩面,无人敢去直视。

    只数个呼吸的时间,竟是恍若隔世。

    隔世之后,雷暴终于消散,日初的视觉是最先恢复的。

    她定睛一看,那不远处的虬龙,竟是全身冒烟,原本青灰色的虬枝藤蔓,已经被烤成黑炭,通体都是被烧焦的模样,像极了碳火之中的肋条肉。

    日初不禁有些想笑,同时心中又暗暗吃惊,想不到短短几日,水寒的成长居然如此迅速,

    刚刚的这雷霆万钧的一式,说是真的雷神使出的她都信,至少气势上完全不落下风。

    虬龙嘶吼挣扎,看上去极为痛苦,但大家都看的出来,虽然极为痛苦,但那模样,并非垂死之形,

    也就是说,虬龙只是遭受到了重创,而并未身死。

    意识到这一点,日初也立刻严肃了起来,看来这七宗罪级别的凶兽,果然难以对付。

    此刻的众人众妖都已力竭,为数不多保有气力的,只有自己和一直在一旁观望的仇影,变色蜥二人。

    日初瞥过两人,看他们俩似乎并不准备参战,日初便已经在心中做出决定,实在不行,她就带着水寒逃跑,

    毕竟如此实力差距之下,让水寒活着,才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事。

    日初心想着,便要起身去把水寒救回,不想就在此时,秘密麻麻的银针从天而降,竟是将挣扎之中的虬龙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虬龙显然不服,还要挣扎,又是一波银针倾泻而下再次将其钉住,日初见此情形,展颜道:

    “终于来了啊,大叔。”

    沙丘之上,前一人后两人逐渐显形,唐衍一马当先,道:

    “你怎知我会来?”

    “大叔那日告知我们那么多消息,不就是希望我们能在这鬼蜮死海之中有所斩获嘛。

    在我们身上留下标记,以此来探查我们的动向,此事想来对于你这种**湖,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日初不知何时手中竟多出了一条小虫,

    “所以我才一直把它留到了现在。”

    唐衍看着日初手中的沙栖虫,心中暗惊,这自称神女的小丫头,果然如自己所料,绝非表面那样的单纯。

    “一个个的出现,一个个的搅局,所以说啊,人类,就是这么的讨厌啊!

    乖乖接受现实不就好了吗,反正结果都不会有什么不同不是吗!”

    姑苏怡荣面目忽然变得十分狰狞,她如同僵尸一般十分僵硬地走到已经动弹不得虬龙面前,整个身体犹如漂浮一般升上它的头顶,抬手抚着它早已被烧焦的表面,似是在帮助它缓解疼痛。

    虬龙在她的轻抚之下逐渐安静了下来,变得十分的温顺。

    她的手在虬龙的头顶上来回摩梭,竟是忽然拿住插在其上的巨子,往下发力,深深一扯,

    那虬龙的头瞬间被剖开一个血口,粘稠的黑色血液伴随着焦臭缓慢流出,场面十分的恶心,

    黑血溅到姑苏怡荣的脸上,但她似乎丝毫不在意,只是随手丢掉巨子,然后将手伸进刚刚被她砍出的血口之中,

    她的手掌之间诡异的气息浮动,不消多时,竟是从血口之中取出一圆珠,那圆珠闪着金光,观之绝非凡品。

    “那是,虬龙金丹!”

    鬼宅之中的小舞脱口而出,光是听着武元修的描述她便已经发觉事情不妙。

    灵兽金丹乃是灵兽力量的根本,其中蕴藏的法力绝非人类之躯可以承载。

    像虬龙这等七宗罪级别的凶兽,它的金丹,起码有上千年的修为之久,人类若是直接吞噬,必定爆体而亡。

    但是……

    小舞联想到姑苏怡荣刚刚说的话,她把其他人称为人类,莫非……

    “如果现在的她不是人类,那就另当别论了。”

    小舞的话,众人众妖都听在耳中,顿觉一阵心悸,他们到底面对的是怎样的怪物啊。

    只见那姑苏怡荣直接将金丹吞入体内,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因为大家目睹了这一过程之后,都已经看到了各自的未来,那就是死亡。

    所有人,所有妖,所有神,都会死。

    虬龙的身体失去了金丹瞬间便黯然失色,变成了一具死躯,而那化身死亡的妇人,正在向前慢慢移动。

    她的身体除了多出一些黑色血污之外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但她每前进一步,都让人感觉死亡逼近了一步。

    而此时离她最近的,就是躺在地上的水寒了。

    水寒并没有昏迷,相反,他十分清醒,但是他的身体已经因为耗尽气力而不能动弹了。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处境,他大口地呼吸着,他在调息,他在恢复,他在做最后的挣扎,只要有一丝机会他都不会放过,只要他动,就有机会。

    一片阴影挡住了水寒的视线,那是一个水蓝色的阴影,散发着沁人的芬芳。

    日初站在水寒身前,她没有任何言语,只是挡在他的身前。

    她站的那样的正,那样的不可撼动,仿佛那站着的不是一个身躯,而是一堵高墙,一度堪比长城的高墙。

    “真有意思,不过,也就只是顺序不同罢了。”

    姑苏怡荣表情呆滞,语声亦是呆滞,她抬手,指向日初。

    日初闭上了眼睛,一切,都结束了。

    “鸩羽葬花。”

    巨大的黑色冰晶无根而生,连环生长,最终形成了一朵巨大的兰花状晶体雕塑,

    而那姑苏怡荣,竟是如琥珀一般硬生生地被封在了晶体花蕊之内,动作还保持着刚刚手向前指的姿势,

    而表情,也是依旧的呆滞,似乎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日初听到动静,猛然睁开眼,只见一背影立于身前,背影之上,绣着一朵巨大的五瓣桃花,那桃花,代表着桃源净地。

    一袭白衣胜雪,一柄黑剑如夜。

    白衣,是慕容,黑剑,是鸩羽。

    白衣执黑剑,便是无敌。(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二章 鸩羽

    白衣慕容,执黑剑鸩羽而立。

    水寒虽气力全无,但还是能看清那咫尺之间的鸩羽,那是一把纯黑的剑,只在羽毛状剑格处的纹理之间,能够看到些许白色刻印。

    九道立于前,只说了一句话。

    “带他先走。”

    他向来不喜欢多说话,此时,也是如此。

    日初倒也麻利,现在这种情形,怎么也不像是问九道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好时机,她搀扶起水寒,轻轻一跃,已是退出数丈之远。

    黑色冰晶吱呀作响,姑苏怡荣嘴角微扬,原本看上去牢不可破的黑晶兰花,竟是瞬间破碎成齑粉残渣。

    “白衣胜雪,黑羽杀诀,桃源能派你来,对我倒也很重视啊。”

    九道显然并不想接话,他右手执鸩羽,在面前空中斜向划出,剑格之上,竟是也长出了黑色晶体。

    起手式毕,他随即一步向前,直刺向那已经吞噬了虬龙金丹的姑苏怡荣。

    姑苏怡荣身形一闪向侧方斜身躲剑,同时翻转身体,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长满倒刺的虬枝,挥枝向九道肋下袭来。

    九道不慌不忙,左手抽出剑鞘挡住倒刺虬枝,随后收束右手,向斜下方挥砍,却是借势将整个身体在空中划出一圈弧线,半空中再是一脚,直踢在面前人的胸口。

    姑苏怡荣被这一脚踢的后退三步,却是不服,再次冲杀向前,手中虬枝乱舞,不辨其中章法。

    九道以势卸力,见招拆招,边打边退,从容不迫。

    却是姑苏怡荣越发火大,她万万没想到她这一通乱攻在九道的拆解之下竟是如巨石投于大海,动静虽大,却只是一闪而逝,完全不见成效。

    数十招过后,九道见姑苏怡荣已经沉不住气,便背部藏鞘,顺势侧身,以剑鞘卡住倒刺虬枝,然后稍一使力,倒刺虬枝瞬间便脱了姑苏怡荣的手。

    姑苏怡荣气急败坏,退开几步,法力于指尖凝结,数发气弹发出,九道不慌不忙从容腾挪闪身,一一躲过。

    那气弹掠过九道衣角,打入地下,竟是留下了数个深不见底的坑洞,其威力之强,可想而知。

    此刻的水寒已经恢复了少许,他在日初的搀扶下坐起身来,看着前方战斗,感觉不太对劲。

    为何这两位绝世强者之间的战斗,竟是如此稀松平常,完全不见什么毁天灭地的气势。

    唐衍一旁倒是看得入神,他这种老|江湖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端倪。

    虽然两人多以近身招式互搏,但这一招一式之间,都是蕴含着十足的霸道法力,只是这号称桃源第一的慕容九道实在是个奇人,

    姑苏怡荣的招式完全施展开来其实威力恐怖至极,但是不知为何,每次想要全力进攻之时,都被这慕容九道借势而卸,

    最终施展出来的招式竟是看起来稀松平常,就像是隔靴搔痒,一身力气却无法达到预期效果。

    这冠绝天下的柔和身法,让唐衍是暗自惊叹。

    万千湖海,于我身前皆为浮云,这便是九道的黑羽杀诀。

    “话说大叔你肯定有所保留吧,之前说目标一直是那个小乞丐,如今尾随我们而至,却是毫不犹豫地攻击虬龙,

    莫非,你早就知道,那小乞丐的身上隐藏着与松栊鼎相关的秘密,

    那她如今这番模样,你又了解多少呢?”

    日初目光犀利,却无心二强相争,只是盯着唐衍。

    唐衍见事到如今,自己知道的也是有限,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便席地盘坐而下,叹道:

    “想必你也知道,自从秦国吞并巴蜀,我们唐门便不复从前了。”

    “额,不知道。”

    日初眼神尴尬,人界的事情,她向来不大了解。

    空气突然凝固,唐衍铁青色的脸上黑线密集。

    “老爹,他们桃源人孤陋寡闻惯了,别介意别介意。”

    唐吟慌忙来打圆场,全身绷带都着急地抖了三抖。

    心想这白发丫头怎么回事,到底会不会聊天。

    唐衍半晌回复神色,继续道:

    “我唐门自西蜀国灭之后,便投靠于秦国,而秦王为了拉拢我方势力,也是让我进入了庙堂。

    多年来我步步经营,最终官拜司寇,朝中上下也是有了不少的关系。

    依靠着这些精心培植的关系,我也是成功接触到了整个秦国最为绝密的一个部门。

    这个部门叫做水云间,专职谍报暗杀监视等见不得人的勾当,乃是秦国王室直属的超级情报部门。

    从水云间之中,我了解到一个秘密,那就是水云间这些年一直和剑阁之中的神机夫人暗通款曲,而我也从部分往来密信之中,得知了当年真相。”

    接下来,唐衍便和大家讲述了神机窃取松栊吞噬为己用的故事。

    而她之所以私吞松栊却还能维系和秦国的关系,是因为她体内的松栊并不完整,长生之法尚有缺陷,自己正在研究,同时向水云间定期上交研究报告。

    而那些研究报告都是直接上交皇宫,观之即毁,唐衍是无从看到的。

    这一切,日初并不感到意外,之前从姑苏怡荣的讲述中,她便可推断出七八分。

    至于所谓不完整之说,大概今日便已经解决,日初回想起那从青石之中飞入姑苏怡荣体内的碎片,那应当便是缺失的部分了。

    “想当初剑阁少主灵琅一身正气,不忍看到鬼蜮死海再受松栊鼎的荼毒,明知神机乃是秦国派来的密谍却还是将一切托付给她,

    以自身全部精血,行阴阳家取脉之法,强行将自己父亲体内的松栊鼎取出,交由神机。

    想不到这神机竟是如此狠心,自己吞噬了松栊鼎的力量,最终还是走上了前任阁主的老路。”

    唐衍不胜唏嘘,继续道:

    “就在数日前,水云间突然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件,信来自神机夫人,上说速去剑阁,杀一凭空出现的少女,却是未说缘由。

    我得知此事,便立即赶往剑阁,见到那个小乞丐,我便基本锁定了目标。”

    “你如此处心积虑探查到关于松栊鼎的秘密,又毫不顾忌秦国的眼线亲自赶往这荒漠之中,莫非,你也想借此鼎寻求长生之法?”

    武元修突然插话,想来这唐衍既是外来之人,秦国宫廷就不可能对他不设防,而如今毫不避讳地来到这鬼蜮死海,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对秦王觊觎的松栊鼎产生了兴趣。

    这可是危险至极的一步棋,莫非这唐衍也为了传说中的长生不管不顾了?

    唐衍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慈祥,脸上那些深刻锐利的皱纹似乎也柔和了许多,他道:

    “我有一女,名唐洁,有才,世人称之为川君先生,她,时日无多了。”

    水寒嗟叹,想不到这唐衍此行,竟与他们一样,都是为了救人。

    唐衍很快恢复凌厉姿态,道:

    “想来水云间收到密信后派出的人,也应当早就到了才是。”

    说罢,眼光扫向另一边仇影站着的方向,凝视良久,而本与他站在一处的变色蜥,此时却是不见了踪迹。

    怕是早已混入黄沙,逃遁而去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三章 英雄榜

    说这神机英雄榜,英雄榜的评判规则相对于才子榜来说倒是单纯,就是按实力来排名的。

    不过这里面是不包括那些隐入山林的出世高人的,必须要在当年之中有过实战成绩者,才能入选这份榜单。

    因此这份榜单,主要是用来给那些王国公侯们做参考,让他们从中选择一些可用之人为己所用。

    至于那些不问世事的真正绝强者,是没有必要上榜的。

    天下法修者,八卦中境为平均水平,称修者,五行境界已是不易,而能到达四象境界的,便是当世排得上名号的强者。

    而四象之上的境界,从古至今,可以企及者,也不过寥寥数人尔。

    当今江湖武林,便有这硕果仅存的三位四象境以上的大修行者,人称天下三绝。

    这三绝便就是南海剑绝独孤不败,阴阳术绝东皇太一与漓山情绝韩昌离,而这三位因早已出世自然不在榜上。

    现如今榜上有名的,都是近几年活跃在江湖之中的中生代强者,除却鬼蛊意外摘得榜首引来世人不服之外,其他的排位倒也正常。

    慕容九道,这位公认的桃源剑法第一人,排在第五,而他的黑剑鸩羽,在兵器榜上也是有名,只不过比他本人略低,排在了第七。

    剑低而人高,其自身实力,可想而知。

    在他之前的二三四位,分别是西方雪国女王|雪惊鸿,天下剑宗名剑山庄掌门人|柳飘香|以及北方铁血浮屠城城主|铁浮屠|三人。

    这三人实力之强也算是天下公认,尤其是这雪惊鸿,虽身为贵门王族,修行天赋却是极高,一身“大雪龙庭真气”天下无匹,

    据说修为已经到达两仪巅峰,离那高不可攀的太一境界,只是一步之遥。

    还有一点很是稀奇,这上榜十人,细细观去,竟是无一武修之人,清一色都是法修。

    其实此事也是理所当然,世间皆知法修成仙,武修为侠,这武修炼体近百年来,就没有人能突破不灭境界,

    至于后面的化神与真元,更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虚无缥缈,不着边际。

    就算只是不灭,当今的武林也无人可以企及,至于更次一等的天人合一,竟是成为了如今武道修炼的巅峰,

    可事实证明,这天人合一境界的武修大家,最多也就和四象初境打个平手,遇到中境,几乎是被碾压,

    局势如此,武修之人,又如何能在这英雄榜中争得一席呢?

    想当初那武修至不灭之境,甚至有希望染指那最后两重天,被尊称为“风隐”的武修奇才|风息泪,

    硬生生是凭借手中一杆“墨竹剑”以及自身极其强悍的武道修为,力压一众四象境大修行者,在苍陵之中占据了一席之位。

    这样的一位被称为天下武道希望之人,却也是在二十年前随着整个苍陵一同离奇失踪,天下武修之人无不扼腕叹息,

    若是那“风隐”尚在,恐怕如今的江湖法修盛行武修寂寥的大势,便会是另一番气象了。

    神机榜不过发布两日,便已经流传至整个江湖,各国稍微通达一点的城市,都是四下张榜,引来百姓纷纷上街围观,一片的热闹场景。

    大家看到榜单议论纷纷,有说这英雄榜榜一名不副实,这神机近些年看是有些昏聩了,有说今年巨子竟是上榜,看来当年苍陵覆灭之事,莫非是有了什么端倪?

    还有说这上榜之人尽是法修,武道沦落至此,江湖之中何时能再出一个风息泪呢?

    人群中,有那不经事的少年郎不解发问:

    “爷爷,上榜的这些个人,好多都配有武器呢,怎么他们还就成法修了呢。”

    身旁爷爷面目慈祥,一副历经沧桑的做派,喃喃道:

    “小子无知啊,这些人虽然佩剑持刀,但兵器,不过是他们入道的媒介罢了。

    就拿这练剑来说,法修之人练剑,外修剑法,内悟剑道,讲究的是以剑御法而入道,

    武修则大不相同,他们修的是剑式,悟的是剑意,只重形与气,而非道与法。

    此中区别,虽看似只有一线,实则却是天差地别啊。”

    老者佝偻着身子,浑浊眼眸微斜,看向一旁朝气蓬勃的少年孙儿,微笑道:

    “聂儿啊,将来你就做第一个上榜的武修如何啊?”

    被称为聂儿的少年郎目光炯炯,直盯着那神机英雄榜,缓缓点头。

    阳光洒在他们身后的一处小院之上,小院有些陈旧,是老者与少年郎的居所。

    小院里没什么人,看上去就像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却是有一块匾横于门前。

    那匾精光锃亮,与整个小院的气质极为不符,更不符的是匾上书写着的四个红墨大字——盖家剑场。

    ……

    鬼蜮死海,剑阁。

    慕容雪,冬芝琳,左展三人围桌而坐,四下观察着周围的形势,眼下剑阁中的这些人鱼龙混杂,可能有部分人确实是为了这神机榜而来,但绝对也只是部分。

    出身御宗,极擅监察的冬芝琳几乎可以确定,这些人之中起码有半数,都是来自各国的间谍特务。

    他们伪装成富商侠客,在这个时间来到这山海剑阁之中,不用想,一定是为了那传闻中的松栊鼎而来。

    三位桃源资深老师虽然一直在这剑阁之中停留,但他们这种人又怎会做无用之事,

    虽在阁中,阁外却有九道,外面那些事他们早已通过“青羽”了解了个大概,

    而他们要做的,就是要留在这里,让那些个企图浑水摸鱼之人,莫要去搅了局面。

    未久,有一肥胖富商于席间缓缓起身,走至门外,却见一排疾装劲服之人立于门前,那肥胖富商倒也见过世面,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净地“密卫”的装束。

    他脸上挂着笑意,走至跟前,呵呵笑道:

    “诸位拦在此处,所意为何啊?”

    “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能离开这座剑阁一步,阁下还是安然歇着吧。”

    轻铃语声却是从后传来,肥胖富商转头,看到一戴着高高帽子的女子正在摆弄着桌上的一排提线木偶。

    那些木偶玩具,竟也都是疾装劲服,看着,就像是迷你版的净地“密卫”。

    看清了这女子和她手中的提线玩偶之后,肥胖富商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整个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因为就在他转头的当口,一阵微风于门口掠过,那风中飘来一股浓烈异样的香气。

    肥胖富商从事间谍工作大半辈子,去过的国家地方数不胜数,他哪能不知,这香乃是产自南蛮之地的“尸陀香”。

    据说蛮地多以野兽飞禽为食,还有少数部落喜食人肉,加之经常爆发瘟疫,盛夏时节,时常尸骨堆积,尸臭数月而不散。

    为了掩去尸臭,众部族集会一合计,最终决定派人前去求取药王山谷制作了这香气浓烈且独特的“尸陀香”,用以压制尸臭,

    不过这“尸陀香”香气太过明显,一般来说,除非有成群死尸堆积,否则还是没有必要使用的,

    而现在,此香竟在此时出现在此处,肥胖富商盯着眼前那一排“密卫”,汗水逐渐渗出他肥胖敦实的额头。

    巫蛊死控,桃源慕容雪。

    肥胖富商暗道。

    想不到这门外站立的一排竟然不是“密卫”,而是一群尸体,肥胖富商心中骇然。

    如此,当真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这几日肥胖富商以看家秘法窥视剑阁内往来信件,终于得知了此间一二,如今却是被封锁住行动,属实苦不堪言。

    莫非这一切,也都在桃源的掌握之中吗?

    要在这间谍林立的剑阁之中保护信息安全实在是难如登天,但只要掌握了信息的人都被困在这阁中,那么就算知道的再多,也是无用。

    此举实在是一步好棋,但,还是算漏一步。

    肥胖富商似是浑身颤抖,突然身形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口中咦咦啊啊,放肆呼喊。

    众人均是被吓了一跳,只以为他是中风魔怔了,都有些惶恐。

    片刻,有小厮将其拖走,闹剧方才收场。

    冬芝琳看着被拖走的肥胖富商,心中灵犀一闪,顿觉不妙,上前拉住揪住那胖子的衣领,狠狠道:

    “外面也有你们的人对不对,你刚刚说了什么?”

    肥胖富商瘫软在地,整个人被拖着移动,似是一坨移动的五花肉,他表情痴傻古怪,嘴中还在咦咦呀呀,辨别不清,就像是真的魔怔了一般,什么也问不出来。

    东芝琳见此情景,无奈只好放手,肥胖富商刚刚一阵咦咦呀呀,虽看似痴傻,但却有一种特殊的节奏,冬芝琳深谙此道,又怎会听不出。

    事已至此,想来外面之人恐怕已经收到他的讯号,开始行动了。

    冬芝琳心里窝着火,左展倒是泰然自若,他端起面前的一碗酒一饮而尽,又从旁拿了一只碗放于冬芝琳面前,给她和自己都满上,道:

    “外面事,自有外面人了,我等,只需管好里面事即可。”

    冬芝琳显然不大高兴,将面前一碗酒推回给左展,厉声道:

    “御宗人,不饮酒。”(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四章 谪仙十剑

    鬼蜮死海,虬龙洞天。

    九道与姑苏怡荣击打正酣,不觉间已经过了百十来招,姑苏怡荣有力使不出,眼看着已经处于被动。

    “看来慕容老师要赢了。”

    水寒恢复了些许,看着眼前场面,兴奋道。

    武元修却是神色凝重,日初看在眼里,问道:

    “前辈,莫非有何不妥?”

    武元修皱眉道:

    “我看没那么简单,虽说慕容一直以身法压制神机,但是那神机却因松栊鼎而拥有极强的恢复力,

    慕容虽眼下占据上风,但却无法形成必杀之势,久战之下,此消彼长,恐怕会对慕容不利啊。”

    武元修的担忧不无道理,九道是人,是人就有消耗,就有极限,

    而与之对招的姑苏怡荣,有松栊鼎与虬龙金丹的加持,力量几乎是无穷无尽。

    九道若是久战,无疑是在慢性自杀。

    “恐怕不用久战,胜负已经快分晓了。”

    唐衍点评一针见血。

    果不其然,两百招过后,九道便已经显出了颓势。

    他一剑斩断姑苏怡荣手中倒刺虬枝,退开数步,却不想那手中虬枝竟是又凭空长出。

    此种情形已是数次出现,不论九道多少次砍断神机的兵器,多少次刺中神机的身体,她都会迅速复原 ,

    而九道自己,虽是没受什么伤,但体力的消耗却是十分明显,如今已是汗流浃背,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人类之躯就算再过强悍也终究只是人类,如何比得过拥有无限治愈大能的松栊神鼎。

    想来,这姑苏怡荣也是看破了这一点,才会一直和九道持久战的。

    “怎么,刚刚不还很神气吗,继续来啊。”

    姑苏怡荣讥讽道,同时三条藤蔓突进,以急速向九道绑缚而去。

    九道倒是很平静,只见他轻起剑锋,向上一挑,剑锋虽只是一挑,剑气却如涛涛江水,波澜壮阔,进阶呈剑罡之势,断三条藤蔓于身前,竟是不知从何而断。

    九道气息由平静转为雄浑,口中默念:

    “一起沧澜。”

    唐衍眼珠瞪得滚圆,连一直铁青的脸都似乎有了些许血色,他道:

    “这是谪仙十剑!”

    “谪仙十剑,那是个啥?”

    “以前只是听剑评人说起,说这桃源第一剑慕容九道,配黑剑鸩羽,修黑羽杀诀,剑道造诣超凡入圣,

    而这黑羽杀诀功法之中,便以十剑为冠,相传十剑齐出,连天上仙人都得被打入凡间,故称谪仙十剑。

    刚刚这一招剑罡猛烈如同涛涛江水的一剑,如我所料不错,便是这十剑中的第一剑,起沧澜。”

    话音未落,九道黑剑又起,空中闪转飘动,身姿如仙人腾云,但见其势,不辨其形。

    黑晶兰花于仙人所过之处,步步而生,绽放于空中,竟是黑光灵动,妖艳异常。

    “二归**,

    三扫八荒,

    四平惊雷,

    五承先圣,

    六升君子,

    七接重明,

    八渡凌霄,

    九叩天门。”

    一剑过后,八剑齐出,剑罡由涛涛江水侵袭至四海八荒,后又渡雷霆之劫,以圣人之资,君子之气上承天道气运,遨游方外,自在无束,挥洒自如。

    第九剑更是凌空于天地之间,一剑足有开辟天门之势。

    姑苏怡荣以松栊之大神通与虬龙金丹千年道行加持己身强硬接剑,到第七剑时,已是力不从心,

    而到这开辟天门的第九剑,整个身心已是轰然崩溃,只剩下破碎躯干飘零于瓦砾之间。

    但是,她还没有输。

    虽然缓慢,但她能感觉到,松栊鼎还在为她复原身体。

    如今她脏腑俱裂,体内黑晶丛生,想要取胜已是几无可能,可只要她还能恢复,就有机会逃离这里,

    只要她逃离这里,等到自己将松栊与金丹完全化为己用,天下, 便再无敌手,

    到时在场所有人,都会被她碾成齑粉,入酒而饮。

    对,只要再撑一会儿,就是我赢了。

    “第十剑,一剑银河落九天。”

    凌空而立的九道身形突然消逝无踪,一剑罡自上而下出现于天地之间,如银河坠地,倾泄浩荡星空,裹挟万千黑兰。

    妖艳黑光绚烂夺目,擎天一柱通天撼地,直指姑苏。

    万千剑罡狂涌,竟是使风云变色,黄沙翻涌,万事万物凌于一剑之中,均是犹如秋风落叶,摇摇欲坠。

    仇影退去数里,观眼前此景,比之先前黑风沙暴,竟是无所不及,他仰身叹道:

    “法修之剑竟是剑意磅礴,不愧一剑银河落九天!”

    ……

    鬼蜮死海,荒漠一隅。

    “报,影客传来消息,鱼儿入网,渔夫俱疲。”

    沙丘之阴,一行人整装在此。

    为首的一袭黑衣目光寒冷,道:

    “刚刚剑阁那里面,传出的是动静是‘抟音密语’吧,看来消息灵通的也不止我们呐。令,速往。”

    “是!”

    一行人急速离开原处,往虬龙洞天而去。

    ……

    所谓“剑罡”,简单来说,就是剑气的一种进阶形式。

    剑道修行者至一定阶段,剑气运转炉火纯青,可以达到一种“剑气合一”的境界。

    达到这种境界,剑便是气,气便是剑,剑气一出犹如万千飞剑,而手中之剑,又如无形剑气,甚是玄妙。

    此种玄妙境界,便是“剑罡”。

    最早对“剑罡”这一说法进行定义的,乃是齐都临淄“稷下学宫”理论剑派的祖师爷,人称“剑评甲子”的李轻侯,李子。

    甲子是干支之中的第一位,而这李轻侯身为一介文人却被称为“剑评甲子”,其对于剑道的理论研究,可见一斑。

    谪仙十剑,剑罡汹涌,水寒看在眼里,心中壮怀激阔,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罡风消退,九道凌空而现,蜻蜓点水一般翻身落地,“问道服”衣袂翩翩,其上五瓣桃花上下翻飞,甚是潇洒。

    可,九道的眼神,却是严肃。

    他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

    烟尘散尽,那剑罡所过之处留下了一个光秃秃,毫无生机地巨坑。

    巨坑的中央,本该是直受谪仙十剑的姑苏怡荣,但现在,却多了些人,准确地说,是多了七个人。

    那七人衣物已是残破不堪,颜色却是各不相同。

    他们围成一圈,以自身血肉连成一碗,将神机扣在正中,他们,为她挡住了最后的一剑银河落九天。

    六人身形逐渐化作淡紫色的光影破碎而逝,只留下一绿衣,颓然跪在原地,似是已经死亡。

    那紫色光影消逝的一瞬,水寒似是明白了什么。

    “那是,复制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五章 灵少主与荣荣

    仇影也明白了,原来,他在路上杀的那些黄衣杀手,都是这变色蜥的光影分身。

    他先前杀完便走,并未留意,现在想来,那些留在荒漠大道上的尸体,应该都像那六具一般,随风消逝了吧。

    “原来,所谓杀手团,从头到尾,只是一人。”

    “复制蛊乃是鬼氏族人秘传,莫非他是……”

    姑苏怡荣身形残破,眼神空洞,只看着眼前跪坐的死人,干枯嘴角微动,两行热泪夹杂鲜血缓缓而下,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语声落寞似是一具无魂枯骨。

    “灵,少,主。”

    些许片段在姑苏怡荣脑中闪过,如梦似幻。

    “你是新选上来的婢女?”

    “是,灵少主。”

    “你叫什么名字?”

    “少主叫我荣荣就好。”

    ……

    “少主,你又……,哎,何必去惹怒阁主呢?”

    “这长生法如此泯灭天道,我又怎能泰然处之?”

    “嘶,轻点,痛。”

    “刚刚被长鞭加身都没见你哼一身,现在怎得这么怕疼?”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你不懂,懒得同你讲。”

    ……

    “灵少主这么晚单独找我出来,有什么企图?”

    “你是间谍对吧,来此,是为了松栊鼎吧。”

    “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一样。不过,也是无所谓了。”

    “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快起来。”

    “我求你,救救这八百里平原,你既是间谍,必有其法。”

    “我……,没有。”

    ……

    “干什么,想想你这都是第几次闯我闺房了,你虽是少主,也不能总是如此轻浮。”

    “无所谓,反正我是坦荡荡,倒是荣荣你,莫非有什么小心思?”

    “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为何还要如此?”

    “你的身份我不在乎,我只知道……”

    “知道什么?”

    “来,陪我喝酒,喝高兴了,我就告诉你。”

    ……

    “这是,阴阳取脉之法,你,那晚喝酒……

    快住手,阴阳取脉法虽可以将松栊逼出体外,但此法需以自身血脉为祭品,你必死无疑啊!”

    “荣荣,你听我说,松栊取出后,你务必将它带回药王谷,不可再让它为祸世间咯。”

    “你这傻瓜,我是间谍,为这松栊鼎而来,又怎会将鼎物归原主。”

    “我,信你。”

    “还有,那晚我要和你说的话是……”

    “不,不要!”

    ……

    “想救他吗?我可以帮你,只要你愿意奉献你的灵魂给我。”

    “你是谁?”

    “趁他还没死绝,快决定吧,再晚我也无力回天了。”

    “我……”

    ……

    “你为何要这么做?”

    “为救你。”

    “你现在是剑阁阁主,也是我的目标,我会抓住一切机会下手,你我从此便是死敌。”

    “你虽活下来,但体内血脉已经干枯,从此食无味,触无感,并且每月都会受寒毒侵蚀之苦,连活下去都很困难,更别说再行取脉法,还是早些放弃了吧。”

    “我每天想一个法子,总能想到方法。”

    “在天下人眼中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这世上,从此便没有灵琅了。”

    灵琅死,变色蜥出。

    ……

    “夫人,这变色蜥大人是你请来的护卫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最近阁里来了好多杀手,都被他给收拾了,咱们阁内难得这么长时间都平安无事,真是清闲呢。”

    “这傻瓜……”

    “夫人说什么?”

    “啊,我说他就是我请来的护卫,以后保卫剑阁安全就交给他了。”

    能杀你的,只有我。

    ……

    “你便是名动天下的神机夫人?老夫途径此处,不知所谓何事?”

    “先生乃是四象境的高人,不知可否知道这血脉再生之法?”

    “血脉流逝,如覆水难收,即使再有通天大能,也只能保住性命罢了,想要再生血脉,据老夫所知,却是无法可行啊。”

    “那还请先生设下逝灵界,先生无法,这世间还有其他高人,总有一天,会找到办法的。”

    “你如此执拗,又是为何呢?”

    “不为何,只为一人。”

    想不到这登上天位者,非求之姑苏,而是姑苏求之。

    ……

    “找我来何事?”

    “自从吞噬松栊,我经历过几次蜕躯了?”

    “三次了。”

    “你倒记得清楚,想必你父亲当年也是如我这般吧。”

    “我没心情与你闲聊。”

    “我总有种感觉,好像每一次蜕躯后,我的记忆都会消失一部分,然后被取代一部分。最近我的脑子里偶尔会有个念头,一个想要去某处地方的念头。”

    “你……,莫非是松栊鼎的缘故。”

    “恐怕是吧,答应我件事,一定要阻止我去那个地方,总感觉,会有很可怕的事发生。”

    那晚,少年忍受着寒毒侵体,万虫啃噬的痛楚,心里,却满是那个一脸迷茫的丫头。

    她大概,很害怕吧。

    ……

    记忆碎片渐趋消逝,眼前一片模糊,只一死躯轮廓摇摇欲坠。

    心机似海,名动天下的神机夫人抱着这具死躯,哭的像一个无助的孩童。

    耳畔回响起那晚酒过未尽之语:

    “荣荣,我想带你去药王谷,求一片恋花星海。”

    恋花,产自药王谷,感天赐之缘便会绽放出世间最美的星光,故而恋花星海,常被鬼氏男子,用作求爱之语。

    这傻瓜,说这么隐晦,是怕我听懂了不成。

    可神机夫人知晓天下秘闻,又怎会不懂呢?

    ……

    嘶哑绝望的哭声断断续续,姑苏怡荣抱着死去的灵琅,像极了沙场铁蹄之下绝望的婴孩。

    九道站立在原地,此时是他补刀的最佳时机,但他只是站着,纹丝不动。

    他不动,却有人动,如影一般的鬼魅身形一闪而逝,转眼便到了姑苏身后。

    “当啷。”

    锐器撞击之声,却是只见剑影,不见剑身。

    九道不知何时挡在了姑苏怡荣身后,以鸩羽挡住剑影的必杀一击。

    九道眼眸半遮,目光却是透过刘海,直盯向前方的独眼少年,那目光,冷冽异常。

    ………………(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六章 终焉之一

    “早猜到你不简单,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承影?”

    九道问。

    独眼少年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

    “先生一向杀伐果断,此时为何拦我?”

    “桃源射宗门下,奉春秋义理,执君子之剑,有三不杀。”

    “哪三不杀?”

    “不杀婴孩,不杀无辜,不杀将死。”

    独眼少年觉得好笑,忍俊不禁道:

    “先生说的这三点,好像都不适用吧。

    这神机夫人肯定不算婴孩,窃取松栊,放出虬龙为祸世间一定也算不得无辜,至于将死,只要松栊鼎还在她体内,她很快便可恢复如初。”

    “不,她快死了。”

    猴子面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姑苏怡荣的跟前,他蹲下身,看着眼前人,叹道:

    “松栊鼎虽是王器,对两种人却是毫无作用,一种是已死之人,另一种,则是心死之人。

    再强的治愈术若是本心排斥,那也是回天乏术。”

    原本还在迅速恢复的身体逐渐不再恢复,姑苏怡荣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冰冷,她的泪已经流干,她的心,慢慢平静。

    剑阁之主,神机夫人,卒。

    猴子面具以手拂面,将她浑浊的双眼合上,她活着的时候是那样的好看,如今身死,却是如此的狼狈。

    这大半生苦苦追寻的,也许并不是可以让人长生不死的松栊鼎,而是不顾一切为自己挡下这一剑落九天的眼前人。

    上天赐我一场造化,这造化中有你,真好。

    独眼少年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想起这一路的种种,自己虽一直都在演戏,但那丫头,大概是真把自己当成灵琅了吧。

    黑剑剑锋直逼咽喉,九道不依不饶:

    “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你究竟是何人?”

    独眼少年倒也不躲,收去承影,双手作揖,道:

    “大秦水云间刀光剑影四间客之影客仇影,拜上。”

    此言一出,不远处竟是有声音与之应和。

    “大秦水云间刀光剑影四间客之刀客傲寒独来,拜上。”

    “大秦水云间刀光剑影四间客之光客踏雪独往,拜上。”

    话音刚落,只见两大汉突然而出,直落在水寒等人身后。

    那两人来的快,出招更快,身形未落,一刀一腿便向唐衍袭去。

    这袭击来的太快,唐衍还未来得及转身,便被那一刀拦腰斩成两截,又被那一腿将自己的下半身踢出去老远。

    “大司寇唐衍,暗中窥视帝国机密,窥伺松栊鼎,于朝廷有不臣之心,水云间接秦王令,立斩!”

    傲寒独来收刀,念旨。

    但,唐衍是何许人也,仅仅只是躯干分离,想要杀死他,实在是太天真了些。

    只见一根泛着紫色幽光的线逐渐显形,那线来回穿动,将唐衍本已经分离的上下两截身躯连结,想来不消多时,便要重新合体。

    毒神躯之强大,竟是丝毫不逊色于松栊鼎!

    只是……

    暗紫色的腐蚀之气随之传来,想来这唐掌门一会儿又要一丝不挂,有辱斯文了。

    这毒神躯好是好,但着实是有些浪废衣服,估摸着这唐掌门的衣服怕都是一次性的?

    水寒想到此处,不忍觉得有些好笑,可这笑未出口,却是僵在了面容之上。

    “卡擦!”

    这是某物被剪断的声音。

    循声看去,那连结上下身躯的紫色光线居然,被一把匕首切断了!

    而拿着那把匕首的人,居然,是那唐门三少的老三,唐麟!

    一瞬之间,巨变突生,众人均是呆立在原地,惊愕不已。

    怎么回事,这紫色光线居然是可以被切断的吗?为何这唐麟居然对自己的父亲出手?

    紫线一断,唐衍的两截躯体顺势没了联系,那下半身的双腿如秋风落叶,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但,唐衍还未死。

    “你把‘鱼肠’都带出来了,想必早就和水云间的人合计好了吧。”

    日初以神术为唐衍止血,但她明白,拦腰被斩,就算是她倾尽全力,不过也只是帮他多撑一会儿,让他说完未尽之言。

    “鱼肠”乃是唐门秘传之器,也是唯一可以斩断毒神躯之线的东西。

    此剑置于春秋,也是相当有名,昔年唐门先祖为专诸打造此剑,专诸将此剑藏于鱼腹,一击刺死吴王僚,故称鱼肠,是为勇绝之剑。

    如今唐麟以勇绝之剑弑父,又是何其可笑。

    唐麟脸色阴沉,全无了之前的热血之意,他森然道:

    “阿爹,时代变了,如今的唐门已经不再是西蜀的唐门,而是大秦的唐门。

    你总是念着旧主,与朝廷貌合神离,如今更是觊觎起大王的东西,这样下去唐门迟早毁在你手里,你说当儿子的怎么能由着你乱来呢?”

    唐麟声调诡异,面目怪谲,竟是如魔如鬼,甚是恐怖。

    “畜生!我唐门从无数典忘祖之人,那松栊鼎,是救治你小妹的最后希望,你怎可说出这种话!”

    唐衍怒从心中来,一口血喷出,染红了面前一片黄沙,本就奄奄一息的身体,又虚弱了几分,一条命,只靠一口怒气悬着。

    见此景,唐麟再次心生恶念,想以言语直接气死这只剩半口气的唐衍,他大声道:

    “小妹,小妹,你们的眼里只有小妹,凭什么,就因为她天生‘禺疆神躯’吗?

    明明我才是整个唐门最努力的人!

    事已至此,不妨再告诉你,二哥也是我杀的,你还傻傻地以为是别人,哈哈哈,

    只可惜你没被那不人不鬼的白头小子给杀掉,不然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一幕了。”

    “这……”

    唐衍额头冷汗直冒。

    “这不可能,你怎么能做到?”

    的确如此,当时父子四人皆在场,若是唐麟出手,唐衍不可能察觉不到,可若是事先下毒,唐门中人皆是用毒好手,唐吟又怎会中招。

    “是不是想不明白,哈哈哈,老爹,你总以为唐门毒术天下无匹,可是却不知有一种特别的毒,就算是咱们,也是防不胜防。”

    唐衍回想起唐吟当日的情形,突然暴毙,毫无征兆。

    “降术,是阴阳降术!”

    相传阴阳家有一门极其阴毒的手艺,被称为“阴阳降术”。

    发动降术,只需取目标人物身体的一些部分作为引子,比如头发,指甲,或者穿过的衣服之类,

    然后以特殊手法培育特定时间,完成之后便可将自己所想要的效果加之于目标人之身,

    或全身瘙痒,或霉运加身,或横死暴毙,无所不有。

    由于这降术施放,除却取引子之外,无需与目标再有接触,所以除了精通此道者,其他人,就算是唐衍这样的用毒高手,也是绝难察觉的。

    唐衍又怎会想到,自己的儿子,早就投靠了秦国呢?怕是那些王宫里的阴阳术士们,早就为他准备好了这一步棋吧。

    此时,一旁的唐吟早已压制不住心中怒火,缠满绷带的双手向着唐麟挥洒而出,万千种毒粉迷香齐出,只要中招,必是全身溃烂而死。

    唐麟冷笑一声,手执“鱼肠”四下挥舞,竟是将那漫空毒物全数吸收,再不见踪影。

    鱼肠,可斩毒神躯,可收天下毒。

    唐麟收刀,故作叹息道:

    “哎,大哥,从小就你对我最好,所以我也不忍心对你下手,你只要不与我为敌,我保证,你永远都是我大哥。”

    “呸!”

    一口唾沫淬在地上。

    “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别叫我大哥,你不配。”

    唐麟似是不能理解,恳切道:

    “大哥,你的身子不就是被小妹害成这样的吗?你又何必再给那小妮子卖命,不如咱俩合力,到时候我当上掌门,一定保你荣华富贵啊!”

    “住口,小妹乃是无心,你却是狼心狗肺,你怎么有脸和她相提并论!”

    唐吟重重咳嗽了起来,他身子实在是弱,如今怒火攻心,便再也忍受不住。

    唐麟见劝说未果,恶向胆边生,再次提起鱼肠,向着自己的大哥刺去。

    “定穴百解,全解!”

    “大叔停手,你会死的!”

    重伤施法,乃是大忌,然必死之人,又有何惧。

    日初阻拦不及,万千飞针,大小不一,于唐衍体内飞出,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唐麟。(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七章 终焉之二

    暗器之最,藏器于身,唐衍本身,就是一件贮藏了无数飞针的恐怖兵器,

    而此刻,从他的体内发出的万千飞针,正如饿虎见食,瘦蚊见血,直刺向那意欲杀兄的唐麟。

    唐麟见此情形,竟是一屁股吓倒在地,他怎么也想不到,直接被腰斩的唐衍居然还能使出定穴百解,他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若是唐衍此时伤重都是伪装出来的,那他岂不是命不久矣。

    飞针穿透唐麟的皮肤刺入他的体内,他顿时便慌了神,面容因恐惧而变得狰狞,顶着万针穿心之痛哭喊着求饶道:

    “阿爹,阿爹!孩儿只是一时鬼迷心窍,你饶了我,你饶了我啊!”

    声嘶力竭。

    唐吟不无悲戚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再有一会儿,他便要死了。

    不想唐衍闻听唐麟之言,竟是心头一动,只这一动,便是让他胸口提着的那股怒气瞬间溃散,他两眼一黑,面朝黄沙,重重地摔了下去。

    定穴百解,轰然溃散。

    十恶不赦,弑父杀兄,可终究,还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啊。

    唐麟趴在地上,看到针势消散,也不顾身上插着的大小银针,连滚带爬地冲到傲寒独来,踏雪独往两大汉身后,喊道:

    “统领,快,快替我杀了他们!”

    两大汉身后,竟是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袭黑衣,那位,便是唐麟口中的统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赢熙攘,想不到连你这个水云间统领都来了,看来这次,秦王是铁了心要夺走松栊鼎了。”

    虚弱的声音从下传来,唐衍居然又苏醒了过来,生命力之强横,令人倾佩,他虚弱地呼吸着,气息竟是只出不进。

    赢熙攘哪儿能觉不出这种细节,他料定唐衍必是回光返照,立刻示意刀光二客趁机出手。

    那傲寒踏雪两大汉也是心知肚明,瞬间挥刀踢腿而上,却是被一道雷霆剑气挡住攻势,两个人都被震退了数步。

    那两大汉心中惊愕,定睛一看,却是一裸露半身的高瘦少年单膝跪地,以己身挡于唐衍身前。

    那少年双手提一巨剑,剑刃直抵浩瀚黄沙,凌乱的长发随风沙飘动,却是不可见其神态分毫。

    傲寒踏雪二人看着这如钢铁雕塑一般坚毅的神躯,均是心头一凛,良久,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于上前。

    他们都是杀人无数的职业杀手,但他们此刻竟都是连一步,都不敢迈开。

    他们心中非常清楚,只要他们此时敢向前一步,那少年便会并不惜拼上一条性命,挥砍出那手中巨剑,

    而他们,水云间外四客之刀光,名震天下暗谍的职业杀手,纵横江湖数十载,双手沾满鲜血无数,此刻,竟是没有一丝把握能够在那燃命一剑之下存活。

    世间最可怕的,并非四象境界之上的高人, 而是那不顾性命也要与你血战到底的热血少年郎。

    “站到我身后来。”

    话是水寒说的,是说给唐吟听的。

    唐吟闻言,也不犹豫,立刻照办。

    他看着水寒伤痕累累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

    想不到当我唐门危急存亡之际,这萍水相逢的路人少年,竟是要远胜过从小一起长大的手足兄弟与常年依附听命的帝国庙堂。

    人心如此,岂能不叹。

    “可有何遗言?”

    话还是水寒说的,是说给唐衍听的。

    唐衍闻声,竟是老泪纵横,他纵横江湖数十载,成名之后便以为江湖无情,再没哭过,不想到自己落幕之时,却是因这萍水少年的寥寥五字颓然落泪。

    江湖,有情啊。

    “我有一女,名……”

    话未说完,便再不能说出一个字了。

    一代枭雄,唐门之主,卒。

    “唐洁。”

    水寒接着他未说完的话,说道。

    唐吟为自己的父亲合上了他未瞑目的双眼,叹道:

    “怎得我们唐门,终究是逃不过同族相残的命运啊。”

    巨子动了一下,只是一下,但那刀光二客就是在等这一下,量你视死如归,终究还是到极限了。

    二客刀出腿抬,比较之前,竟是又快了数倍,这一刀一腿,若是命中,定能一击必杀。

    杀手的一贯宗旨便是,杀人,绝不出第二刀,就像他们杀唐衍一样。

    “当啷!”

    又被击退,击退他们的却不是水寒。

    赢熙攘看着眼前挡住刀光二客全力合击的盾牌一般的物件,眼眸顿沉,道:

    “墨守。”

    一人从侧边而出,此人披黑色斗篷,戴宽大斗笠,于风中而立,身后跟着数位装束相似的小弟,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才子榜排名第六的墨家巨子墨攻。

    赢熙攘联想到那剑阁之中传出的“抟音密语”,莫非这墨攻就是藏身于外的暗谍?既是暗谍,这墨家巨子,又是和哪一国在暗中勾结呢?

    “抟音密语”各国暗谍机构皆有,但各国皆不相同,那时匆匆一听,自是分辨不出,只是这一向反秦的墨家若是与某国联手,怕是会对帝国不利。

    赢熙攘暗自思忖,墨攻却道:

    “这少年,我保了,你们要出手,尽管来。”

    说话间却是不看场间任何人,一双眼只盯着水寒手中那把与自己头衔同名的巨剑,神情莫测。

    墨家巨子墨攻,说这话,自有说这话的资本。

    这墨攻虽修为不算出类拔萃,只到五行境界,但他的机关之术,却是墨家百年之冠,能凭这一门手艺力压道家“风流一品”牧尘风,夺得才子榜第六的位次,其术业专攻之精,绝非浪得虚名。

    这机关术,虽名只有机关,实则分为机关和偃甲两大分支。

    所谓机关,顾名思义,不作解释,而这偃甲则是在机关之中以特殊手法注入法力,使机关的战力在法力的加持下获得更进一步的提升。

    由于此种手法乃是由墨家三代巨子墨偃首创,故称偃甲术,当世有云:偃甲,法与器归于一体,大善。

    而这墨攻,便是将这偃甲术发扬光大之人,据说出自他手的偃甲不仅品质一流,战力无匹,更有传言,其可赋偃甲以生命,让甲如人一般在世间行走,

    因此墨门之内存有一只偃甲军队的说法在江湖上流传甚广,这也间接让秦国对于墨家所在的魏国多出了几分忌惮。

    此刻,挡于水寒身前的这面形状如门板的偃甲盾牌,便是墨家偃甲中最为基础,也是历史最久的两大偃甲“墨守成规”中的“墨守”。

    相传两百多年前,这“墨守”还只是单纯的机关之时,祖师爷墨翟便用它救商丘数千百姓免遭赵国铁骑屠戮。

    如今两百多年过去,机关成偃甲,其护卫之能,更是提升了不知多少个档次,光凭傲寒之刀与踏雪之腿又如何可以破的了呢?

    赢熙攘,觉得有些不妙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八章 终焉之三

    水云间,云自无心水自闲,云影入水,水升化云,意为天地之间。

    这本该寓意天地逍遥之词,在世人听来,却是逍遥不得,因为这个词,也是天下暗谍之中最为可怕的秦国暗谍机构的名字。

    名字取得雅,内部人员官职的分配也是不俗,水云间官职,设一主八客。

    这一主,即为大统领赢熙攘,据说此人乃是秦昭襄君的侄子,根正苗红的皇室子孙,但你若要因此认为他执掌水云间靠的是家世,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有秦宫老太监曾言,这赢熙攘四岁可执剑,八岁识人心,十三岁之时以一人之力杀尽入宫刺客一十六,十四岁起便入水云间,

    也就是在他进入水云间之后,这原本天下暗谍之中数不上号的秦国暗谍才逐渐开始展露它可怕的一面。

    鄢郢之战虽是武安君白起主战,可这水云间在暗线之上出了多少力,只要是个楚都旧人,都能深深体会。

    据说当时郢都城内谣言四起,每日都有将官不明横死,水源更是被污了个彻底,导致最后城中百姓不得不易子而食,饮血止渴,个中滋味,不亲身体会,实在难以想象。

    而赢熙攘把本人也是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大统领之位,其心思之深,手段之毒辣,可谓名副其实。

    至于八客,分内四客与外四客。

    内四客主要负责谍报探查等潜伏工作,称“风花雪月”。

    无人知晓这风花雪月内四客的都是些什么人,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至今都四散在各国之中,明察暗访,说不定,就是某些颇有影响的知名人物其中之一。

    至于这“刀光剑影”外四客,就是负责杀人的了。

    刀客傲寒独来,水平在五行中境,手中一柄朴刀看着就像是樵夫的砍柴刀,极其普通,却是有一个文雅的名字,叫“梅花”。

    水云间传统,不管外观本质如何,取名是一定要雅的,就像这傲寒独来本人,长的也像个樵夫,却是取了个如此霸气侧漏之名,实在是不大好评价。

    光客踏雪独往,境界与刀客相仿,长得也和刀客相仿,很多人都怀疑这俩人是亲兄弟,可惜无从查证,这俩人也从未承认,这怀疑便也只能是怀疑了。

    历代光客都以腿功与速度见长,这踏雪独往也是不例外,修水云间秘传腿法“叶落韶光”,据说已是大成。

    这刀光二客自小一起修炼,世人皆知刀枪棍棒,百家兵器皆可配合,却不知此二客刀与腿的配合已经亲密无间,炉火纯青,

    据说两人合力可杀五行巅峰,可谓真正做到了一加一大于二。

    剑客很是神秘,据说从来没人见过剑客本人,自然无从知晓他的身份,而影客,则是那受大统领之令潜伏鬼蜮死海,一直掩藏身份直到如今的仇影了。

    仇影境界不得而知,似乎这水云间之中,除了刀光之外,其他几人都藏得很深,可想而知平时出面最多的,也自然是这傲寒踏雪两拍档了。

    这里有必要说明一下,如今天下法修的定义,都参照稷下学宫修撰而成的《法修总论》,

    这《法修总论》乃是以“剑评甲子”李轻侯的六世孙李承道为首的十数位稷下学宫资历老到不能再老的老学究们花费两年的时间共同修撰而成,可谓当世法修典籍之魁。

    《法修总论》有云,八卦上境可悟奥义,这类奥义当以自身八卦属性命名,

    故而天下欲行正道的法修者,为了表明自己所修之法乃是合乎典籍,便在自己的奥义名前面加上某某奥义,

    比如闻胖子的火离奥义——天殇,仲丘的雷震奥义——极光破,武元修的山艮奥义——岩突等等,都是遵照《法修总论》提出的要求来命名自身奥义的。

    这种命名方法也几乎成为了如今江湖之中的一个准则,但这个准则,却有一个例外,

    一些家族有着世代流传的秘法,这些秘法命名乃是老祖宗钦定,

    稷下学宫那帮老学究,一生信奉春秋义理,所谓百善孝为先,私自篡改老祖宗留下的秘法名称,是为不孝,

    故而《法修总论》额外规定,有家传秘法者,可保留原名。

    至于修为到了五行境界,体内法脉化繁为简,原先八卦境的奥义自然会随之进阶成新的奥义,而之前八卦奥义的前缀自然也是要跟着进阶,改为五行属性,

    比如金之奥义,火之奥义等等,而到修为突破至四象境界,由于这个境界人数稀少,所以四象境以上的,《法修总论》便不做规定。

    事实上,就算规定了,四象境界是何等高人,哪儿会去理会这些繁琐规矩,心情不好了直接杀到稷下学宫去把你这法修典籍之魁一把火烧了也是未可知。

    闲话少说,却说这墨家巨子墨攻火线登场,以墨家偃甲之墨守阻刀光二客不能近水寒之身。

    赢熙攘为此颇为头疼,墨家巨子已经发话,要保这使巨剑的少年,当然了,这墨攻既然出现在这里,其主要目的,肯定还是这松栊鼎,救人肯定是顺手为之。

    观眼下形势,仇影在内与慕容九道和猴子面具对峙,刀光与自己带个被亲爹吓破胆的废物唐麟在外,与墨家对峙,怎么想都是不占优。

    要不,撤了算了。

    正在赢熙攘这么想的时候,前方却是突生变故,鬼蛊挑动手指,竟是以不知名大神通将松栊鼎与虬龙金丹于神机体内剥离而出。

    这时,众人才看清了那传说之中被称为神王权杖的宝物的模样,只见那松栊鼎约摸人头大小,鼎身由虬龙身上的那种虬枝藤蔓构成,散发着青绿色的幽光。

    这个鼎炉外形也就是个四方鼎的样式,看上去,极其普通,可就是这看着如此普通的一个鼎,却是引得无数人在这百里荒漠之中勾心斗角,以命相搏,何呼哀哉。

    仇影在看着此情此景,心中震惊万分。

    这松栊鼎已经与姑苏怡荣的血脉相连,要想取走,除非行阴阳取脉之法,以血脉为祭,方能抽离,

    可这眼前的猴子面具,居然只是挑动手指,便将这松栊鼎与虬龙金丹轻松取出,这是何等的神通大能。

    这猴子面具,究竟是何方神圣?(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终焉之终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仇影问。

    猴子面具并不理会,他将松栊鼎收归体内,就在他完成吸收之时,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出了丝丝气息,那种气息,仇影十分熟悉。

    “这是,草的味道。”

    话音刚落,只见那原本的一片狼藉与狼藉之外的千里黄沙竟是随着这气息的流动而长出了大片的青苔,

    虽然还只是青苔,但能眨眼之间使已经几十年如一潭死水的沙漠地质突变长出青苔,已经是足够震撼,说是神迹也丝毫不为过。

    天下人都误会了,神机夫人一生骗人无数,但只有一件事,她永远都不会作假,这件事便是神机榜上的排名。

    英雄榜将鬼蛊排在天下第一,没有任何内幕,只是因为现在的鬼蛊,就是天下第一。

    水寒看着自己脚下蔓延而出的绿色,因干旱与死战而干枯的嘴唇渐渐地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真好啊。”

    说完,便慢慢地倒下了。

    日初接住水寒倒下地身体,一脸欣然。

    这份美好,也有你的一份力呢。

    猴子面具见一切安定,高声道:

    “再有几年,这鬼蜮死海便会恢复如初了。如今这松栊鼎只有在我的手里才能不损外物,我欲带它离去,诸位如有不服,可战。”

    闻听此言,九道第一个收剑,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

    仇影看着收剑的九道,心中暗惊,这桃源就这么果断地放弃了,更加证明了此人实在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他看向赢熙攘的方向,

    赢熙攘见此情形,自知无法再争,于是无奈下令道:

    “撤。”

    墨攻看到水云间的人陆续离开,便走近水寒处,收去“墨守”,对日初说道:

    “照顾好他,我们还会再见的。”

    语毕,人去。

    空旷的青苔地上最终只剩下一神一面具,三人五妖怪,还有两具将会永远留在这里,见证时间流逝的尸体。

    猴子面具将手中虬龙金丹丢给九道:

    “这玩意儿送你了,就当是我给那位的见面礼吧。”

    转身欲离去,却被九道叫住:

    “准备去哪儿?”

    声音不似平时。

    猴子面具讪讪一笑,没有回头,只背对着九道喃喃道:

    “先去道个别,然后去想些事情,等我想通了,就知道该去哪儿了。”

    “要想多久?”

    “大概不会太久。”

    御灵殿内,山石之后。小溪旁,一孩童模样的身躯执杆垂钓,心思却完全不在眼前,他望向天空,目光直至千里之外,良久,说出五个字。

    “保重了,灵王。”

    声音通过九道的嘴说出,传到了猴子面具耳中。猴子面具闻言,心中百感交集,却是没有回应,挥挥手,离开了。

    纵使九曲回肠,也终归万事皆定。

    九道来到水寒等人身边,竟是先去查看了一番青面的情况,青面因为右臂被毁,失血过多,依旧处于昏迷阶段,也不知是否能够保住一条命。

    九道一番检查后道:

    “还有救。”

    随即便将手中的虬龙金丹祭出,直接送入了青面嘴中,又施法行气,将这蕴含千年道行的虬龙金丹传输至青面体内。

    武元修等四妖见九道如此动作,均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桃源第一剑居然将如此珍贵的虬龙金丹就这么用在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妖怪身上。

    九道完全没去理会四妖的目光,自顾自解释道:

    “他受虬龙全力一击,不仅右臂毁坏,连心肺也是遭受重创,好在有虬龙金丹,他又是妖,相性与之契合,虽说暂时还不能完全吸收,但只是保住性命,应当可行。”

    片刻,青面艰难睁开眼,他感受到了自己体内的变化,再看眼前之人,心中已是猜出了四五分。

    “先生是谁,为何救我?”

    “桃源慕容九道,救你只因你能救。”

    “我体内的,是何物,好似有无穷力量。”

    “虬龙金丹,现在你还无法完全吸收,不过相信假以时日,这金丹便会全归你身了。”

    “先生你,何以至此?”

    “我说了,我救你,只因你能救。”

    青面喘着粗气,在魅妖的搀扶下艰难起身,然后在九道面前单膝跪地,眼神坚毅道:

    “先生大恩,青面一介小妖,至死不忘。”

    就在青面说出这句话时,其余四妖也是齐齐跪地,眼神坚毅,语声更是坚毅。

    “至死不忘。”

    三清书五妖,同生死,共患难,一恩涌泉,至死不弃。

    九道观眼前五妖,心中哀叹,当此乱世,人心寒凉,天下背信弃义者甚众,妖却是如此情深意重,两相对比,实在讽刺至极。

    九道看着青面血肉模糊的右肩,问道:

    “爱学刀?”

    “此生挚爱。”

    “今后无臂挥刀,当如何?”

    青面看了一眼自己残缺的右半边身体,心中悲戚,叹道:

    “无奈,只得藏锋。”

    “也许不用。”

    “不用?如何不用?”

    “你还有左手。”

    青面一脸疑惑,自己自练刀起,练的便是右手刀,左右手刀法虽都是刀法,但却是天差地别,右手刀想要转左手刀,谈何容易。

    “可我使的是右手刀,若改用左手,无师,如何能成?”

    九道不急不徐,道:

    “可知桃源御灵殿?”

    “有听说过。”

    “御灵殿饿鬼道使徒幕帘,人称‘左臂刀甲’,她为你师,以为如何?”

    “当真?”

    青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又想到自己的身份,眼眸瞬间暗淡许多。

    “可我是妖,御灵殿岂能收妖。”

    “有教无类,妖又如何?”

    九道看着满脸顾虑的青面,再也不客气,直接道:

    “你不会以为是我要给你举荐吧,实话告诉你,我也只是传个话,是御灵殿那位刀甲看上你了,答不答应,就一句话。”

    这很不像是九道说的话,事实上,这也的确不是九道说的,他只是以幕帘的方式传达了她的意思。

    这左臂女刀甲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青面,竟是一眼就相中了,非要收为弟子,你说这世道,何其巧妙。

    “答应,自然答应!”

    青面兴奋不已,望北而拜,朗声道:

    “师父在上,受弟子一拜。”

    御灵殿内,幕帘对着山石,一脸志得意满,她道:

    “圣主,以为我这弟子如何?”

    石后孩童模样的圣主语声却是相当成熟,似是饱经沧桑。

    “观那白驹一闪的刀意,倒是和当年的你有几分相似。”

    “圣主好眼光呐,我一看那小子就知道是个练左手刀的好痞子,今儿算是被我捡便宜了。”

    幕帘虽是女子,但为人却是豪迈,她爽朗一笑,想来这么些年,终于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对我徒孙温柔点,别把人家吓跑了,咱们御灵殿,可是许久没来过新人了。”

    “知道了,知道了。”

    语声很不耐烦。

    风声渐息,这天也快亮了吧。(未完待续)

第一百七十章 剑仙切萝卜

    先回到剑阁的是墨家一行,当冬芝琳看到墨攻泰然自若地穿过巫蛊走进剑阁时,她整个人都是愣住的。

    “我之前已经仔细清点了身在剑阁的所有人,墨家是重点关照对象,你明明身在二楼客房,是什么时候……”

    冬芝琳话未说完,自己便已经觉出了不对劲,随即身后麻花辫一甩,一跃上二楼,一把推开房门。

    只见那房间里,正坐着墨攻与一众弟子,他们正在悠闲地喝茶,仿佛无事发生,冬芝琳何许人也,仅这一眼,她便已经明白了一切。

    房间里的这帮人看似在喝茶,茶杯里的茶水却是一滴未少。

    “墨攻偃甲,尤甚常人,看来,传言是真的。其实你一直都身处在外,房间里的一直都是偃甲,想必那肥胖富商丢弃脸面也要传递信息,就是因为你在外面吧。”

    墨攻微笑。

    “桃源御宗,果然名不虚传,可惜还是明白的晚了些。”

    “你既然已经回来,想必外面的事情都了结了吧。”

    左展问。

    “的确,想来一会儿剑宗那位也该带着其余人回来了,我先行来此,不过是为了取走替身偃甲罢了。”

    墨攻说着,随即手出一符,于身前一挥,只见那黄色符咒悬于空中,房间内的替身偃甲瞬间便肢|解为万千零件,飞入符中,最终消失无踪。

    墨攻收符,潇洒而出,只留下一袭背影与一句道别。

    “诸位,江湖再见。”

    ……

    一路黄沙皆化为青苔,水寒睡眼惺忪,大梦初醒一般地睁眼,却见蓝天澄澈,飞鸟悠闲。

    低眼看自己,上身已经被换上了新的衣服,身上的伤似乎也好了大半,又环顾四周,知道自己现在身处在舟公所化妖船之上,便自知事情应是已经了结,

    随即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站定,转身径直走进那不时传出人声的船屋之中。

    刚进门,一眼便看到武元修拎着一条大鲤鱼出来,见到水寒,豪迈道:

    “哟。易少侠醒了?我现在去给这大鲤鱼剃鳞,一会儿就能下锅了。”

    水寒被吓了一跳,愕然道:

    “嗳,怎么的,你们妖出来打架还带条鱼?”

    武元修憨笑,胸前纹着的青色饿虎随着横肉颤动而上下起伏,看着却是有些滑稽。他道:

    “那可不,妖怪也得吃饭呐,这汨罗江大锦鲤可不多见,我出发前特地从河童那儿讨来的,可费了好些嘴皮子。”

    水寒听到河童二字,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鬼宅中那个肉嘟嘟的小男孩,心想那家伙叫河伯,不会就整天泡水里抓鱼吧,嘴中嘟囔:

    “这妖怪们可真会过日子。”

    “易少侠说啥?”

    “嗳?哦,没事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好嘞。”

    说完,武元修就走道甲板上剃鱼鳞去了。

    水寒走进门,里面已经是热火朝天,只见大家分工明确,都在忙活着做饭。

    首先是日初和魅妖,她俩负责给武元修这个主厨打下手,在帮忙准备做红烧大鲤鱼的材料,

    然后是炎魔,这家伙一个响指便是一团火,在负责烧灶,青面断了一臂属于伤者,在一旁休息,

    至于那唐门大公子唐吟,也是没闲着,负责搭配蘸料,不过看他那样子,应该是情绪低落。

    最让水寒惊讶的是慕容九道,他万万没想到这净地一等一的高手现在居然拿起了菜刀,在案板上一板一眼地切着胡萝卜,

    更夸张的是,切人快狠准的九道,切个萝卜,竟是局促不安,就像深怕会切到自己手指一般。

    额头被指尖触碰,轻轻的,不疼,反倒有些发痒,幽蓝身影随即出现在眼前。

    “愣着干嘛,过来搭把手。”

    水寒无辜地摸摸额头,嘟嘴道:

    “好歹我也算出了大力气,你们就把我这么丢外面吹风啊。”

    说着,拾起日初身前一捧青菜,自顾自开始择起来,身为资深跑堂,这种活儿他算是轻车熟路,干起来也是丝毫不含糊。

    “这唯一的船屋要用来做饭,烟火大,怕呛着你,就把你弄甲板上去了,你的伤已经被大慕容老师治疗的差不多了,吹点风不打紧。”

    大慕容老师是日初给九道取的昵称,因为日初自己师从慕容雪,称其为慕容老师,要是再叫九道慕容老师,显然不好区分,这九道又是慕容雪的哥哥,日初便突发灵感,称九道为大慕容老师。

    一旁的九道似是听到了日初的话,原本因为切萝卜而一直停留在脑后的些许黑线似乎更加密集了一些。

    水寒倒是没太在意这个称呼,只是惊讶于日初身为神女干起厨活儿来居然还挺不错的。

    日初压低声音道:

    “你这次这么拼命,受的伤可不轻,虽然大慕容老师一直是木头样子,但依我看他这次为了救治你,起码耗费了两年以上的修为。”

    水寒听了这话,心中一惊,运转体内法力,果然顺畅不少,看来日初所言非虚。

    虽然水寒不太明白两年修为是个什么概念,但他知道,九道是高手,一般高手过招,胜负都在一招半式之间,

    而九道渡了两年修为给自己治伤,这怎么得也得值个几百招吧,也就是说,等于打架被别人白打了几百拳。

    所以水寒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九道为了自己抗下了几百拳。

    水寒也不言语,只是迅速地择完手中青菜,径直便走到九道身边,拿起一把菜刀,也开始切萝卜。

    九道看着身边自己的学生辈切起萝卜来竟是游刃有余,切出来的每一片萝卜也是厚度相近,十分漂亮,再看自己案板上的萝卜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瞬间头上的黑线爆满,整个人都低落了一个档次。

    看着水寒的目光投来,九道深怕他聊萝卜的事儿,随即便想找个话茬挡一下,一眼瞟到水寒拿菜刀的左手,灵光一闪,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道:

    “我记得择院深修的时候,你好像报了我们宗门。”

    九道内心慌乱,表现于外,却是一如既往的镇定高冷。

    “嗳?”

    水寒莫名其妙,他看九道,不过就是想提醒他,他切萝卜的方式不对,他这样切,很容易切到手而已,不想这九道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着实是让人猝不及防。

    “哦,对啊,那时候巨子被荆门老师拿走了,我报剑宗,也就是想拿回巨子罢了。”

    不知怎的,虽然是代表同一个意思,但水寒总感觉剑宗这个称呼要比射宗好听得多。

    九道似是没听到水寒的话,接着道:

    “那时没有收你,是因为你是左撇子,而我们剑宗,并没有人会使左手剑。”

    这话让水寒吃了一惊,原先他以为剑宗不收自己,只是因为他还不够格,如今听九道说出真实原因,一时间竟是不知道如何接话。

    九道也不在意身边少年的神情变化,继续道:

    “后来安排你去拳宗,可知为何?”

    “额,不知。”

    水寒机械式地回答。

    “世人皆知拳宗宗主仲丘拳法精湛,右拳更是博百家之长,罕逢对手,却不知他最厉害的,却是左拳。”

    “左拳?”

    水寒第一次感觉到,他对自己的老师仲丘,好像真的,毫无了解。(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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