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7章: 守夜
灵童站在夜府门前,手里拿着一根枝条,枝条上挂满了红梅,还有两朵白梅。
他脸色惨白,手微微一松开,枝条便落在了地上。
此时,夜府管家阿努穿着白衣从门外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堆黄纸。
“灵童少爷,你回来了?”
阿努一夜未睡,面色憔悴,两眼无神,一片乌青。
灵童回过神来,他看着地上的梅花枝条,眼睛蓦地瞪大,蹲下身子,将枝条捡起来,枝条上的几朵红梅,落掉了。
灵童将那红梅捡起,轻咬了咬下嘴唇。
他转过头,朝阿努看去,看着阿努身上的白衣,以及怀里捧着的黄纸,灵童身子轻颤,满眼的不可置信,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灵童有着不好的预感。
他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可他不愿相信。
他才走一天而已。
“灵童少爷?”见灵童不说话,阿努便又喊着。
灵童小小的手,攥紧了红梅枝条。
阿努看着那倔强的背影,想了想,朝着灵童喊道:“灵童少爷,二小姐昨晚走了。”
灵童不曾停顿,依旧往前走。
阿努摇头,叹了叹气。
灵童走路的速度越来越快,他一路狂奔至夜府偏僻的角落,打开一间柴房的门,走了进去。
灵童背靠着墙壁,蹲下来,嚎啕大哭。
他还是个孩子,没人相信他早已成年,他可以无所顾忌,让泪水肆意整张脸。
心里仿佛被一块巨石压着,沉闷,无法喘气。
一路过来,磕磕碰碰,灵童手上的枝条,只剩下两朵梅花,一红一白。
灵童看着手中的枝条,哽咽着,“不是说想看梅花吗,我都给你摘来了,你怎么就不等等我。”
灵童是个骚气十足的少年。
他的梦,是睡遍四星所有的美人,在每个青楼里,都留下他的足迹。
他的心在天涯海角,哪怕他只有一具脆弱的身躯,可这并不妨碍他的放荡不羁。
然而,见到夜羽后,他甘愿留在这一隅之地,陪伴着夜羽,心里再无这天下,甚至往日的仇恨,都渐渐放下。
可,这个女人,死了。
化作尘烟。
曾无数次,他站在夜羽面前,想要开口,说,做我的妻子吧,等我长大吧。
可他怕吓到她。
现在的他,不配拥有什么。
灵童收拾好心情,小心翼翼的揣着红梅枝条,走出柴房。
今日,眼光不大,阴气沉沉,乌云密布。
就连老天,都很悲哀。
灵童耳边响起了哀悼声,老人在棺材旁拉二胡,每一声,都像是在撕心裂肺。
灵童到了后堂。
远远的,他便看见那巨大的棺材,黑漆漆,弥漫着森寒的气息。
那里面,有一具尸体,是他所爱之人。
每个人的心情都很沉重,轻歌半跪在棺材前烧纸,红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听到脚步声,轻歌回头看去,看见灵童,轻歌皱眉。
灵童的心思,她都懂。
她不知灵童动了怎样的心,但,此刻全都写在灵童的脸上。
他看起来,那么的伤心欲绝。
灵童双眼空洞,他走到轻歌面前,拉了拉轻歌的心衣袖,问,“轻歌,你看到小羽了吗?她在哪里?”
轻歌眸光微闪,“她睡了。”
“你骗人!”灵童凶神恶煞,他走到棺材前,想要将棺材掀开。
“小羽,不要睡,你看,这是红梅,你不是说以后要给我找媳妇儿吗,你骗人,你个骗子!”灵童一双眼睛,瞪得很大。
他像是一头发狂的小狼,气势惊人,异常恐怖。
没人敢上前拦住他。
轻歌皱着眉,抓住灵童的肩膀。
灵童想要咬轻歌的手掌,轻歌眸光骤冷,旋即抬起腿,一脚踹在灵童的胸口,声音凛冽,道:“你想要闹的她上了黄泉路也不得安宁?还是说你要陪葬?”
轻歌心神微动,伸出手,掌心向上,一把短刀便从空间袋中掠出来,落在轻歌手上。
轻歌把短刀朝灵童丢去。
短刀砸在地上,刀鞘脱落,刀身闪烁着寒芒。
“若你怕她黄泉孤独,那现在一刀了断,我会把你们埋在一起。”语气平淡,冷漠,没有丝毫的感情可言。
她淡淡的看着灵童,冷血无情的像是野兽。
在场的人,皆是恐惧。
这才是四国王,毒辣心狠。
灵童震惊,他的视线落在短刀上。
他一直悲愤欲绝伤心难过,却从未有过陪葬的想法。
陪着她去死吗。
灵童捡起了短刀。
他在深海下,几十年,苟且偷生,之所以还活着,便是因为有信念和仇恨在支撑着他。
灵童呼吸微颤。
轻歌冷笑一声,道:“夜羽希望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好好走完这一生,而不是像个孬种,或是疯疯癫癫,要么,你就安安静静,送她最后一程,要么,就一并入地府。”
灵童坐在地上,灰头土脸,他茫然的望着轻歌。
此刻的夜轻歌,当真陌生。
可她的话,却也让灵童醒悟。
既然已经阴阳两隔,那么,他就应该背负着夜羽的信仰,好好活下去。
灵童站起来,将刀鞘盖好,再把短刀递给了轻歌。
轻歌见灵童稍许振作,松了口气。
她收起短刀,看见灵童另一只手里的红梅,心领神会,深深叹了口气。
果然,灵童是为夜羽找红梅去了,只因夜羽当时的随口一提。
在这夏季,想要找到红梅,是件很难的事。
可惜,夜羽还没看到,就走了。
丧事,还在进行。
晚上,是要守夜的。
夜青天是长辈,不用这么做。
轻歌几人,则要留下来。
深夜,灵童悄悄走到棺材旁,想要打开。
“你在做什么!”一道声音响起。
灵童扭头,看见轻歌。
“我想再看看她,好不好……”灵童近乎哀求。
轻歌看着灵童疲惫无力的模样,叹了口气,“已经合上的棺材,再打开,不吉利。”
“我就想看看她……”灵童手里,还揪着红梅枝条。
轻歌心软,走上前,将棺材打开。
去他的不吉。
轻歌抱起灵童,“看吧。”
棺木内,夜羽了无生气。
灵童心满意足,笑了,他伸出手,抚摸着夜羽的脸颊,描绘她的眉眼与轮廓。
灵童将红梅枝条放在夜羽脸旁。
可惜,枝条上,只剩下一朵红梅了。
“可以了。”灵童说。
轻歌放下灵童,合上棺木,守夜。
翌日,清晨,阿努赶来,与轻歌说:“小姐,落花城秦家的人来了。”(未完待续)
第1398章: 来者不善
好些日子,轻歌都没有睡好。
清晨曙光洒落在她身上,眼底乌青愈发明显,憔悴萎靡,疲惫不堪,唯有眸光,依旧凛冽锋锐。
听到阿努的话,轻歌眉头轻轻一蹙。
秦家来人?
夜羽母亲是秦岚是落花城秦家之人,但身份地位不高,秦家在落花城,那可是数一数二的世家,暗地里,又因半人半兽之事,恐怕早已培养出了可怕的势力。
夜羽身上虽流着秦家的血,然而,秦家却不在乎她。
“秦家人在哪?”轻歌问道。
“夜长老在接待呢。”阿努说。
“前面带路。”
“是。”
阿努走在前边,轻歌不疾不徐的跟着。
“灵童,你留在这里,饿了的话,厨娘稍后会拿食物过来,兄长,你随我一同去见秦家人。”轻歌跨过门槛,道。
夜无痕点点头,随后跟上。
灵童便坐在棺木前,偌大的灵堂,只有灵堂一人,清晨的夏季,有着少许冷风。
空气中,仿佛流动着红梅芬芳。
灵童烧着纸钱,火光映满他的脸。
大火倒映出一幅画,一人身影,轮廓模糊,但隐约能够看到,是个风度翩翩器宇轩昂的男子,一双棕色眼眸,清澈如水,又藏着几许邪肆,偶尔乍现的雷光,仿佛是帝王之子。
灵童并没有看到这一幕。
火中的男子,与夜羽曾经梦到过的男子,一模一样。
那是灵童成年时的模样。
灵童不曾知道的是,曾无数次,每个夜晚,夜羽都梦见了同一个男子,每个梦,都能相连,就像是生活。
第一个梦,他们相见。
第二个梦,他们相识。
……
不知道是哪个夜晚,夜羽闭上双眼,梦见洞房花烛,再之后,她怀孕了。
可当夜羽病情加重,等待死亡,她每个晚上都无法入睡,更别说遇见梦中的男子。
夜羽并不知道那人是谁。
但他,侵犯了她的梦。
甚至让她以为,梦里的生活,才是最为真实的。
而这一切,灵童全然不知。
但他每个晚上,都睡的很香。
夜府,会客大厅。
秦家李总管,恭候多时。
轻歌一走进大厅,便看见占据主位的中年男人,男人一身藏青色蟒袍,雄赳赳气昂昂,放在现代,那就是个活脱脱的钻石王老五,男人浓眉并不大眼。
听得脚步声,李总管抬头看了眼轻歌,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他抬起下颌,鼻孔朝天,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目光颇为轻蔑,似乎不将轻歌放在眼里。
便见这秦家李总管,斜睨了眼轻歌,盛气凌人,看向夜青天,将手中茶杯重重砸在桌上,说:“夜长老,这是哪里来的小丫鬟?怎的这般没有礼数,竟敢直视府中客人,未免太不尊重人了?我要见四国王,四国王在哪里?莫不成,四国王觉得我一个小小的秦家总管,没有资格见她?”
李总管说话的确刻薄尖酸,可他话里藏话,是一个个圈套陷阱。
轻歌虚眯起眼,仔细打量着李总管。
光是这白发,便能让李总管猜出她的身份。
李总管明知她便是四国王,还这样行事,看来,是想给她下马威了。
而且,李总管在夜府的姿态,映射出了秦家对夜轻歌的态度。
夜青天脸色发黑,方才他对李总管还有几分尊敬,现在,怒气冲冲。
李总管的意思,太明显了。
明摆着欺负人。
夜青天突地起身,走至李总管面前,道:“李总管,麻烦让一下,这是老夫的位置。”
“你说什么……”李总管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皱起眉头,不解的看着夜青天。
他一个总管,虽然坐在夜家的主位上,可他自命不凡,自认为他来自秦家,哪怕只是个小小总管,在其他地方,依旧高人一等。
故此,坐在这个位置上,他心安理得。
“李总管,秦家的人就这么没规矩?什么人,坐什么位,李总管年纪不小了,也该知道分寸。”夜青天冷着脸说:“若李总管不知分寸,老夫不介意来教教。”
李总管脸皮疯狂抽动,他是精明的人,可他从未面对过这种状况。
以他的身份,随便走出去,哪个不是殷勤对待?
李总管的脸色发黑,犹如锅底。
片刻,李总管忍着气,站起来,皮笑肉不笑,道:“是我坐错位置了,夜长老莫要怪罪,只是不知这四国王,何时能来?”
李总管在旁侧坐下,没有任何的拘束,可见,倒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可惜,不在正途。
“李总管,本王就在你眼前。”轻歌微微一笑,迈步走上前,落落大方,对于方才李总管的态度,没有任何的反应。
李总管暗中观察夜轻歌,见夜轻歌被羞辱了过后,还能保持镇定,眼神不由深了几分。
看来,他小瞧这夜轻歌了。
年纪虽小,行事有据。
李总管喝了口茶,道:“原来这位就是四国王,失敬失敬,怪我眼拙,还以为是哪里来的野丫头,四国王该不会怪罪我吧。”
轻歌勾了勾唇,朝内走去,在夜青天旁边坐下。
“本王当然不会怪罪。”
轻歌看了眼李总管,道:“只不过,世人皆说秦家总管眼睛毒辣,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逃出他的眼,今日一见,看来,不过是百姓谣传罢了。”
轻描淡写的回击,却如锋锐利刃,劈向李总管。
李总管看着女子风轻云淡的模样,不由吐血。
来北月前,李总管手握夜轻歌的资料,夜轻歌十几年所经历的任何事,他都知道。
可这些,都不如见面来的真实。
真实的夜轻歌,冷漠,邪佞,偏生还伶牙俐齿。
李总管忽的想起城主府的墨邪。
李总管身边无妻,膝下有一女,视若珍宝。
此女生得貌美如花,美色才情在落花城那可是出了名的。
李总管之女,倾慕墨邪,李总管也非常欣赏墨邪,本想让墨邪娶了自家女儿。
哪知,被无情拒绝。
他那倾国倾城的女儿,墨邪看都不曾看一眼。
李总管暗中打听,才知,墨邪早已有心上人,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四国王,夜轻歌。
想至此,李总管眼神阴郁。
轻歌觑了眼李总管,挑了挑眉。
来者不善。
不过,她堂堂四国之王,还会怕一个小小总管不成?
哪怕这李总管,来自秦家。
她亦不惧。(未完待续)
第1399章: 秦家?从未放在眼里!
李总管不说话,精光四射的眼神,时不时扫向轻歌。
轻歌见此,便也沉默。
她倒要看看,这李总管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论李总管耍什么把戏,她只要见招拆招即可。
可以说,以她现在的身份,不怕秦家的势力。
只不过,与秦家暗中合作的幽冥岛暗黑师,让她颇为忌惮罢了。
的确,在四星大陆,她夜轻歌,年龄虽然不大,却有着很高的威望,就算进了落花城,她的资质天赋,也都是数一数二,他人望尘莫及的。
可,还没到她只手遮天,不可一世的地步。
李总管慢悠悠喝着茶,故作优雅,轻轻吹了吹茶水,就是不说一个字。
轻歌也不急,双腿交叠,手放在桌面轻敲。
她一抬眸,便能看见大厅之外的风景。
一条条雪白的布,随着潮湿的风晃动,昨天还艳阳高照,今日就已万里无云。
许是,上天也在悲悯夜羽。
夜羽的人生,不该就此结束。
慢慢吞吞,李总管终于将那一杯茶喝完。
他装模作样咳嗽几声,摆出一副开始说正事的姿态。
轻歌嘴角扯出一抹弧度,甚是嘲讽。
李总管翘着二郎腿儿,下颌抬起,骄傲嚣张,道:“四国王,夜羽身上流着秦家的血,尸首应该带去秦家,至于如何安葬,应该由秦家来决定,还望四国王成全。”
说话时,李总管脸上露出了笑,他挑衅的看着轻歌。
来北月帝都前,秦家人早已吩咐过,不必给跟这个夜轻歌客气。
他要来,消消她的锐气。
想到自己整日以泪洗面的女儿,李总管就头疼,更加厌恶夜轻歌了。
若非夜轻歌,墨邪与自家女儿的好事恐怕都已经成了。
那自家女儿就是未来城主府的夫人,如今想想,李总管还有些激动的头脑发昏。
轻歌皱起眉头。
原来,这就是秦家的目的,想要带走夜羽的尸体。
秦家人从未关心过夜羽,又如何会好好安葬夜羽,不过是在跟她较量罢了。
她绝不会任由人将夜羽尸体带走。
秦家做的太明显了。
秦家深知,不久后,她会走进落花城,故此,借夜羽之事,前来北月,让她知道秦家的厉害。
轻歌双拳紧紧攥起,眉头狠狠皱着,眼神凛冽如寒光。
她面带微笑,看向李总管。
李总管与之对视,深陷进那幽邃的黑眸中,心里打了个颤儿。
他是个恶人,可在夜轻歌面前,他仿佛能闻到血腥的味道。
究竟是谁给了他胆子,让他有勇气,敢在夜轻歌面前叫嚣。
李总管人过中年,不至于胆小懦弱,只是,有些人,天生的王者,生来便让人臣服。
“李总管似乎搞错了,夜羽姓夜,而非秦,头七过后,便要火葬,秦家这般行事,于理不合吧?”轻歌镇定如初,淡然的道。
她表现温和,语气冰冷,看着李总管的眼神,犹如闪电雷霆,劈砍过去,让李总管再也不敢开口。
有些人,唯有亲眼所见,才知可怕之处。
譬如四国王。
李总管暗暗想着,回到秦家后,一定要让秦家人小心这夜轻歌。
说不定,日后会威胁到秦家。
李总管内心虽然恐惧,但他代表的是秦家,绝不能在夜轻歌面前低头,降低姿态。
李总管闷哼了声,阴阳怪气的说:“四国王,你这话说的就不够意思了,秦家好心,怎么会是于理不合,夜羽葬在秦家祖坟,那叫做落叶归根。”
“若本王不肯呢?”骤然间,轻歌强势起来,丝毫不让步。
李总管没想到,夜轻歌软硬不吃。
的确,夜轻歌向来不是讲理的人。
当然,秦家也不讲理。
就看谁的拳头硬。
“四国王是想与秦家作对?”李总管嘿嘿一笑,眼神犀利,看着轻歌。
男人目光毒辣。
他本是个小人物,能爬上秦家总管这个位置,不知做过多少亏心事,也是个狠角色,绝非心慈手软之辈。
李总管想到秦家人的交代,面色发冷。
不过就一个小妮子,他就不信治不了!
轻歌美目含笑,似春风归来。
突地,她拍桌而起。
掌心砸在水晶桌上,一张牢固桌子,顿时,犹如蜘蛛网般裂开了无数的缝儿,而后,天女散花似得炸裂。
轻歌居高临下,睥睨俯瞰着坐在椅上的李总管。
轻歌道:“李总管,你好大的胆子,秦家与夜家交好,你一个小小的奴才,竟敢代替主子来撕破两家关系,居心叵测,秦岚乃我主母,我也算是半个秦家人,你这奴才,口出狂言,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来人,给我将这狗奴才给绑了,送到秦家。”
李总管双眼瞪大,不可置信的瞪着轻歌。
这夜轻歌,未免太嚣张了?
他可是秦家的人!
轻歌面色清寒,黑眸如冰。
秦家人又如何?
她宰得最多的,便是秦家人,
若秦家人知道秦魁带去玄月官的几位二剑灵师,死因皆与她有关,只怕会气得失去理智。
秦家长老秦魁她都不怕,一个李总管,也敢在她的地盘上叫嚣?
其他事,她兴许可以让步,但夜羽尸体之事,哪怕立刻与秦家撕破脸,她也不会点头答应。
夜羽这一生,太凄凉。
生前不得安宁,死后,她希望夜羽能够一路好走,轮回转世。
轻歌说完话,阿努当即带着人,拿着粗壮的麻绳,想要把李总管绑着。
李总管实力过人,倒也不弱。
可他是个聪明的,知道夜轻歌为人处世,他现在若是反击,只怕是给了夜轻歌惩治他的理由。
李总管头疼不已。
夜轻歌,真是个难缠的人。
李总管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憋屈的很。
他背后就算有秦家,可这是北月帝都,不在落花城。
强龙尚且压不过地头蛇,更别说是夜轻歌这样一头恶狼。
李总管想到来北月前,他跟秦家家主信誓旦旦的说,一定会把夜羽尸体带来,让夜轻歌低头。
他本以为,亮出秦家身份,谁人不礼让他,敬畏他?
偏偏夜轻歌是个怪胎。
李总管眯起眼睛。
阿努等人,包围李总管。
李总管看了看阿努手中的麻绳,冷笑,“夜轻歌,我可是秦家的人,你这样做,是不把秦家放在眼里。”
轻歌垂眸,敛起神色。
秦家?
她从未放在眼里。
可笑之极!(未完待续)
第1400章: 夜轻歌的算计
秦家执意要带走夜羽尸体,她既然不肯退步,势必要得罪秦家。
又因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她与秦家的梁子,早已结下。
像这样的大世家,从未有过大家风范,一个个,心眼堪比针尖。
她已经站在风口浪尖,又怎能独善其身?
凡事,要做,就要做绝。
轻歌冷笑,漠然的看向李总管。
李总管与之对视,脊背却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多年历练来的勇气,竟然消磨殆尽。
难以想象,他会惧怕一个女子。
李总管觉得羞辱。
杀人放火的勾当,他做的不少,在夜轻歌面前,怎能放低姿态。
他可是秦家的人,若此事没有做好,回到落花城,又如何跟秦家家主交代?
顶尖世家,向来在乎颜面。
李总管吞了吞口水。
夜羽的尸体,他一定要带走,哪怕不择手段。
这件事若是做好,他在秦家的地位,会更加巩固。
轻歌冷冷的看着李总管,她深知李总管心里的小九九。
阿努等人,围在李总管身边,手里拿着麻绳,犹豫不决,毕竟,这位可是秦家的人,放眼四星,还没谁敢这么做。
“绑起来。”轻歌蓦地出声。
“是。”
阿努应了一声后,与其他侍卫,想要把李总管绑起来。
李总管也怒了,他秦家总管,怎能遭受这般羞辱?
李总管修炼境界在先天十三重,虽没有突破灵师,但因停留在这个阶段太久,实力也有。
李总管猛然站起,双手握拳,眼神如雷,气势十足,凛冽似风。
阿努想要绑他,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像李总管这个实力,放眼落花城,乃至于整个秦家,都不突出,他却能爬上秦家总管这个位置,可见心之黑。
轻歌曾打探过秦家的消息,看过诸多资料,对这个李总管也颇为了解。
李总管为人心狠手辣,曾是落花城外某个山村里的小人物,却心怀大志,一步步走上今天这个位置,受秦家家主器重。
李总管出手,拳芒阵阵,破风声起,摆出的架势倒是吓人。
李总管眼中闪烁精光,他瞧准了阿努,欲要朝着阿努出手,就在此时,轻歌虚眯起双眼,心神微动,雷巢里的精神之力犹如狂风,源源不断的蜂拥而出,似万千刀剑,朝李总管碾压而去。
在动用精神之力时,轻歌面含微笑,缓缓坐下,优雅若斯,仿佛,那强大可怖的精神力,并非源自于她。
李总管站在原地不动,双目陡然瞪大,眼睛充血,爬满了血丝。
刹那,他只感到,好似有一座泰山压下来,五脏六腑,都要被那座无形的山碾碎。
轻歌二剑灵师,实力远高于李总管,且不说灵气,光是她许久未用的精神力,释放出去,李总管也吃不消。
阿努见轻歌已经出手,迅速上前,连忙与几个侍卫将李总管双手擒于背后,再动作熟练地用绳子绑住。
李总管丹田被精神之力压着,无法将灵气牵引出来,他筋脉内的灵气,好似都不受他控制。
无形中,他便已被他所瞧不起的女子击败。
李总管一直不愿相信,夜轻歌能够在这个年纪修炼至二剑灵师,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直到夜轻歌出手的瞬间,他便知,从无到有,都是她实打实的修炼,没有任何花哨。
李总管身体被绑着,无法解开绳子。
他维持不住表情,恶狠狠瞪着夜轻歌,恨不得将不远处的女子给生吞活剥了。
他何时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夜轻歌,你不要太放肆!”李总管怒喝。
轻歌勾起唇角,似笑非笑,“李总管,秦家貌似有个规矩,以下犯上的奴才,剁碎喂狼,本王说的可对?”
闻言,李总管脸色大变,惨白,甚至溢出了冷汗。
的确,秦家是有这么一个惨绝人寰的规矩,不把奴才当人看。
他李总管,充其量也不过是秦家的一个奴才而已。
阎家祖爷,城主永夜生都很器重夜轻歌,夜轻歌若是去了落花城,执意对付他,恐怕,他不会好过。
李总管暗暗后悔,对付夜轻歌这种人,不该明着来,而是要暗中将她活活弄死,让她没有生还的希望。
这是在北月帝都城,他孤立无援,夜轻歌就算要了他的命,事后敷衍给个理由,秦家也绝不会为了他一个奴才做的太难看,最多也不过是记恨了夜轻歌。
想至此,李总管心底里衍生出阵阵寒气。
“四国王,这其中,恐怕有点误会。”李总管急道。
轻歌见此,嘲讽一笑,她示意阿努松绑,“看来的确是本王会错意了,来人,给李总管上茶。”
李总管脸皮扯了扯,讪讪笑了两声。
此番打交道,让他知道,夜轻歌这个人,不过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罢了。
他只要忍过一时,日后夜轻歌去了落花城,他便会让夜轻歌知道,得罪他的代价。
“李总管,还要带尸体走吗?”轻歌问,“若要带走的话,本王这就派人去处理。”
轻歌眉目含着淡淡的笑。
此时此刻,李总管却觉得那笑,非常刺眼,非常欠扁。
李总管清楚,他若敢点头答应,恐怕,他得横着走出夜家了。
李总管憋着气,说:“夜羽是夜家人,自然葬在夜家。”
“如此,那本王也不好说什么,秦家还关心她,本王替她感到高兴。”轻歌微微一笑,道。
李总管咬碎一口牙,这厮怎能这般不要脸?
“秦家的关心带我,我就不奉陪了,四国王,夜长老,告辞。”
李总管起身,恨不得立即离开这破地方。
“李总管,慢走,不送,他日落花城再见。”
当轻歌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李总管脚步顿住,身体僵硬。
李总管回头,女子坐在椅上,气质雍容,笑靥如花,眼神却如刀刃般锋锐。
“告辞。”
留下两个字,李总管匆匆离开。
轻歌望着李总管的背影,若有所思。
李总管此番回到秦家,必然会说出今日的事。
秦家虽然好面子,但因此,会断定她是有勇无谋之人。
这样,日后也能省点事,少点麻烦。
轻歌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
她所有举动,皆是有预谋。(未完待续)
第1401章: 宁可杀错,绝不放过
李总管回到秦家,添油加醋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数上夜轻歌的种种恶行。
此时,秦家家主坐在窗台旁,黑蔷薇怒放,沿着窗棂勾勒出轮廓,散发出淡淡神秘的芬芳香味。
一张红水晶的桌子,摆放偌大棋盘,以及黑白琉璃棋。
珠帘、美人屏风隔开了视线,李总管便半跪在这珠帘之后,将头压的很低,哪怕与秦家家主距离并非很近,依旧惊恐。
秦家家主对面坐着一位神秘人,两人动作缓慢悠闲的下着棋,仿佛,对于李总管的话,充耳不闻。
青阳洒落在神秘人的身上,扯开了大面积的阴影。
他身着藏青袍子,只露出一只眼,五官脸庞看起来还很年轻,目光眼神却透露出嗜血的味道。
若轻歌在此,看见此人,必会惊讶。
这人是,蛇葬!
消失许久的蛇葬。
秦家主听完李总管的话,并未回应,而是仔细观望着棋局,皱起眉头,“小葬,你的棋艺,已经超过我了。”
“这都是些小计俩,在秦叔叔面前,可不敢居上。”蛇葬淡淡的道。
秦家主哈哈一笑,落下一子,“小葬,你输了。”
“果然,秦叔叔的棋艺,一日比一日精湛,小侄甘拜下风。”蛇葬双手抱拳。
亲家主摇了摇头,看了眼珠帘后的李总管,道:“老李啊,你果真老了,连这点事都办不成,罢了罢了,下去吧。”
李总管双眼瞪大,跪在地上往前挪动,急忙喊出声:“家主,并非奴才无能,只是这夜轻歌太嚣张了,简直不把秦家放在眼里,我说要带走夜羽小姐的尸体走,夜轻歌就直接对我动手,我只能用暂时缓住夜轻歌,留着一条老命,回来把事情真相说给家主听啊。”
李总管双眼通红,忠心耿耿。
“一路辛苦了,下去吧。”秦家主说。
李总管欲言又止,他隔着珠帘看着秦家主的影子,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儿。
他知道,点到即止。
他的话秦家主已经听下去了,若是再执着于此,秦家总管这个位置怕是要换人了。
“奴才告退。”
李总管起身,弯着腰,卑躬屈膝的姿态,退出去。
李总管走后,秦家主冷笑,“这夜轻歌,不过是个四国王,竟然也敢跟秦家叫板,勇气可嘉,只是,过于愚昧,我还以为是个能人,没想到,都是虚张声势罢了,根本不堪一击。”
像这样空有实力却无智慧的人,秦家主一向都看不起。
蛇葬看了眼秦家主,说:“秦叔叔,此言差矣?”
“哦?怎讲?”
“秦叔叔换个方面思考,若夜轻歌知道秦叔叔的想法,故意沿着秦叔叔的思路演下去,让秦叔叔认为她是个无用之人呢?”
蛇葬说话时,有婀娜婢女将茶水端上来,跪于地上,为二人添茶。
蛇葬端起茶杯,趁着烫口,饮下,单独的一只眼,意味深长的凝视着秦家主。
秦家主听得此话,眉头宛若死结,狠狠拧着,两片唇瓣,紧紧抿起。
“若这是夜轻歌故意而为之,那么,此人,不容小觑。”秦家主眯起眼,眸中闪过危险之光,目光暗沉,神色阴郁,便见他一字一字道:“是我小看她了,此人来到落花城,是敌非友,只能除掉。”
“秦叔叔似乎很在乎夜轻歌?”蛇葬不解,问:“夜轻歌充其量不过是个后起之秀罢了,天赋兴许惊人,但秦家千年根基,落花之顶梁,一个小小的夜轻歌,怕是威胁不到秦叔叔,秦叔叔何必在乎?”
秦家主喝了口茶,嗤笑了声。
“你有所不知,一年前,有一位神秘占卜师来到落花城,找到我与秦家几位长老,说秦家将来会有一劫。”
秦家主道:“我只当是江湖上坑蒙拐骗的术士,没放在心上,谁知这占卜师大有来头,还很有本事,用占卜之术,解决掉了秦家当时的一个危机,之后,我与几位长老深信不疑,希望占卜师能够为秦家化解此劫。”
“那占卜师怎么说?”蛇葬挑眉,问道。
“占卜师说,此劫,无法化解。”
秦家主顿了顿,说:“任由我们使出浑身解数,哪怕给出价值连城的灵宝,他也只说天机不可泄露,临走前,占卜师留下一封信,信上说秦家劫难与夜姓女子有关,还举例了几条,且说,唯有用纯阴之火焚烧此女,再将此女的骨灰撒在秦家元太祖的墓碑上,方能化解此劫。”
“秦叔叔的意思是说,占卜师口中的夜姓女子,是夜轻歌?何以见得?会不会有错?”蛇葬皱眉,问。
好端端的,怎会有什么占卜师横空而出,必然是个阴谋。
他只相信自己的直觉。
骤然,秦家主面色阴寒,铁青可怖,一双眼睛,犹如鹰隼般犀利,无人敢与之对视。
秦家主将手中茶杯狠狠捏碎,“宁可杀错,绝不放过,信上提及过很多条关于夜姓女子的事,符合要求的,不超过百人,夜轻歌就是其中一个,其他人,早已神不知鬼不觉的……”
最后的话,秦家主没有说出来。
他的眼神,充满杀气。
他抬起手,手掌像是一把刀,在脖颈前猛地一划。
意思,显而易见。
蛇葬眸光闪动。
他比谁都知道,秦家主的心狠,杀过无数人,放过无数火,且还能心安理得的活着。
秦家主想要人三更死,没人能活到五更。
蛇葬虽然欣赏夜轻歌能屡屡创造奇迹,但,此时此刻,在蛇葬心里,夜轻歌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不认为,夜轻歌有能力逃出秦家主的手掌心。
将近一百个符合秦家劫难的夜姓女子,全都死亡。
只剩下一个夜轻歌。
秦家主坚信,不久后,夜轻歌也会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个时候,轻歌在风月阁,安排夜羽火葬之事。
头七过后,便要火葬。
突然之间,轻歌脊背生出寒意。
她皱起眉头。
有一股不好的感觉。
轻歌抬眸,看向窗外,日落西山,残阳如血。
白媚儿从外走了进来,端着一碗粥。
“王上,喝点粥吧。”
“灵童呢,他吃了吗?”轻歌问。
白媚儿摇头,“自从夜羽小姐走了后,灵童一直在灵堂,从未进食。”(未完待续)
第1402章: 梦魇
轻歌皱眉,接过白媚儿端来的粥,随意喝了几口。
这几日,许是夜羽的事过于沉重,白媚儿并未为她熬制恢复身体的药。
轻歌将粥喝完,起身朝灵堂走去。
灵堂。
灵童跪在黑色棺木前,双手僵硬,不断重复着烧纸的动作,火光将他无神的眼,照亮了希望。
轻歌望着他瘦小的背影,抿了抿唇。
她从未想过,夜羽对灵童的影响,如此之大。
兴许,她低估了所谓的羁绊和感情。
轻歌手里提着檀木制成的饭盒,里面都是厨娘才烧好的饭菜。
轻歌走至灵童身旁,将饭盒打开,热气扑出来。
“吃点吧。”轻歌说。
灵童转头看了眼饭菜,这一瞬间,轻歌看见了灵童的双目,几天几夜没闭眼,猩红的可怕,他嘴唇干涸破皮,宛如枯萎的花儿。
就在轻歌想要将饭菜端出来时,灵童涩涩一笑,说:“小羽应该饿了吧。”
轻歌的动作僵住。
轻歌把饭盒往灵童旁侧一放,再起身朝外走去。
白媚儿追出来,“王上,灵童少爷他……”
“让他再待会儿,以后,就没机会了。”连见到尸体的机会都没有。
轻歌不希望灵童这么消极,然而,若躺在棺材里的是姬月,只怕她的情绪,会更加可怕。
如此一想,倒也释怀。
总是需要一个过渡期。
轻歌回到风月阁,开始修炼。
这几日,她的心,焦躁不安,隐约要发生什么让她始料未及的事。
月,初升。
皎洁。
轻歌修炼完毕,沐浴过后,便见夜无痕踏着夏季的幽风而来,夜无痕背后,还跟着一人。
轻歌抬眸看去。
那人身着黑袍,非常纤细,头戴斗篷,压低脑袋,跟在夜无痕身后缓步走来。
进了屋内,关上门,婢女们皆是退下,那黑衣人这才抬起双手。
一双手,从宽大的袖子里露出来,盈盈皓腕,纤纤玉指,宛若女子,修长如玉,剔透似琉璃。
他将手抬起,掀掉盖在脑袋上的斗篷。
一张苍白的脸,黝黑的眼。
是冥幽。
轻歌起身相迎,“冥幽公子,兄长,这是……”
“冥兄有话与你说。”夜无痕看了眼冥幽,冥幽点点头后,夜无痕退了下去。
轻歌眸光闪烁,脑海里的念头百转千回。
“你接下来是要去落花城吗?”冥幽问。
轻歌并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道:“处理完火葬之事,突破三剑灵师后,就去落花城,再去落花城时,我还想去一趟驯兽岛。”
“驯兽岛?刑荼蘼吗?”冥幽道:“我为刑荼蘼占卜过,今年,她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变化与你有关,此次前来找你,我是想告诉你,去了落花城,一定要小心秦家,花影前段时间,暗中联系佣兵协会的人,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轻歌满脸凝重。
“冥千绝不久前,去过落花城,夜家主一直有留意冥千绝的动静,他根本不知道冥千绝曾在落花城逗留过,这些日子,我夜观星象,你的双重命格星,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冥幽身体不好,把话说完,他喘气声不由加重,手撑在桌上,弯下腰,捂着嘴,剧烈咳嗽。
每咳嗽一声,身体便随之颤动。
轻歌为冥幽倒了杯茶,扶着冥幽坐下。
“身体怎么不见好?”轻歌问。
冥幽苦笑,摇了摇头,他放下掩嘴的手,咳出了血,嘴角,唇齿间都是鲜血。
冥幽捻着衣角,将血迹擦去。
“能活一日是一日。”冥幽直视轻歌,满脸的严肃郑重,说:“云娘早便与你说过双重命格星的事,你与凤栖尊后命格相同,是生是死,是佛是魔,都在一念之间,可惜,凤栖尊后逃不过宿命,她的结局很惨,我们都不希望你重蹈覆辙,你此次前往落花城,一定要小心秦家,秦家更改你的命数,甚至能结束你,切忌,万事,谨慎!”
冥幽顿了顿,又道:“最为奇怪的是,曾经,秦家不会影响你的命数,这是忽然之间改变的,也就是说,有人暗中作梗,将你和秦家联系。”
轻歌结合冥幽所说的话,细细思考,片刻,望向冥幽,问:“你是说,当初冥千绝去落花城,去的是秦家,秦家有改变我命数的能力,都与冥千绝有关?”
除了冥千绝,轻歌想不到第二个解释。
冥幽并未急着回答轻歌的话,那双如雾般的眸子,紧盯着轻歌。
轻歌与之对视,忽然想起她曾经在西寻的时,做了一个有关冥幽的梦。
与其说是做梦,倒不如说是冥幽侵犯了她的梦。
想至此,轻歌眉头紧蹙。
她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双猩红的眼。
那吃人的目光,犹如魔鬼修罗,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恶狠狠瞪着她。
似乎,不将她拽入地狱,誓不罢休。
这些日子,轻歌只要一闭上眼,便是寻无泪。
夜夜与梦魇纠缠,不知疲惫。
冥幽沉默着。
许久,他深深叹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
“冥千绝不死,四星必然大乱。”冥幽说:“他会将四星搅个天翻地覆,他是个灾难,轻歌,唯有你,能够扫平这一切。”
听到冥幽的话,轻歌幡然醒悟。
她一直以为冥千绝打着复仇的旗号,实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想要扳倒血族,统一四星。
可她忘了,还有另一种可能。
危险,悄然降临。
杀机,暗潮涌动。
轻歌看似清闲,实则,她站在风口浪尖,她是众矢之的,她在刀尖上跳舞,一个不慎,便是万箭穿心,粉身碎骨。
冥幽许是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情。
“冥幽,我最近常常被一件事烦住。”轻歌说。
“什么事?竟也能烦住你,我倒是好奇了。”冥幽微笑着。
“……”
轻歌将时常梦见寻无泪之事说出来。
每每想起那双猩红的眼,她便心有余悸。
她不曾害怕过什么,可黑暗中的寻无泪,让人毛骨悚然。
冥幽听得轻歌所说,尤为诧异。
“此事当真?”
“绝无半句虚言。”轻歌道。
冥幽面目凝重。
冥幽沉吟片刻,抬眸,薄唇轻启,低声道:“从现象来看,会发生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未完待续)
第1403章: 换皮
“什么可能?”轻歌问。
冥幽犹豫了会儿,说:“在我们占卜一道,有一种说法,若一个人的怨恨,达到了一种极限,被恨之人便会在梦中感受到。”
“咳……咳咳咳……”
冥幽身体不适,剧烈咳嗽。
轻歌为其添茶。
冥幽轻拍胸口,吐口气,缓了缓,朝着轻歌歉意一笑,“第二种可能便是,把人留在梦中。”
“把人留在梦中?此话何意?”
轻歌心脏骤然颤动,眸光闪烁,问过之后,抿紧双唇,眼底有雷霆之光稍纵即逝。
“占卜术,历史悠久,千百万年来,更是有许多被禁止的占卜术,这便是其中之一,以血和灵魂为代价,入侵对方的梦,做梦者,久而久之,会分不清梦与现实,越是沉迷于梦,现实的身体状况就越差,时间长了,便彻底入梦,活在梦中,现实的她,慢慢走向死亡,这是失传的占卜术。”冥幽说道。
占卜之术,涉及太多领域,不以蛮力却胜,却能在无形中,杀人灭国。
而这,就是占卜师的威力。
轻歌认真聆听着冥幽的话。
她虽时常被梦魇纠缠,却没有沉入梦中,现实的身体非但没有很差,反而在慢慢恢复,故而,可以排除。
至于这第一个可能。
她能梦见寻无泪,意味着,寻无泪对她恨之入骨。
“看来,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冥幽说。
轻歌点点头。
“夜羽姑娘的事,还请节哀,告辞。”
冥幽起身,面朝轻歌,双手拱起。
“夜深露重,公子别着凉了。”轻歌淡淡的道。
冥幽浅浅一笑,将斗篷戴上,而后转身走出去。
外面,夜无痕等候已久。
长廊深深。
“好了?”夜无痕问。
“好了。”冥幽波澜不兴的回答。
两人并肩而走。
不远处,迎面走来一女子。
女子白衣胜雪,貌美如花,清纯灵动,偏又带着几分妩媚,月光皎洁,为她交织一件衣裳,此时此刻,她仿佛是来自雪域的神女,不容亵渎。
白媚儿眉眼含笑,肤如凝脂,墨黑的发,用珠玉簪子绾起,举步轻摇,走路时,会发出银铃般悦耳的声响。
“夜家主。”白媚儿行了个礼。
“嗯。”夜无痕面无表情。
白媚儿与冥幽擦肩而过时,白媚儿望着冥幽,眼神犀利锐利,明晃晃的恰似两把出鞘刀子。
相安无事。
白媚儿神色不改,步履平稳地走在长廊上。
冥幽突地停下脚步,他回头看向白媚儿。
女子窈窕的身影,渐渐湮灭在深浓的夜色里。
夜无痕不解的看着冥幽,再看了看白媚儿消失的方向,恍然大悟。
像冥幽这种人,虽说不近女色,但白媚儿倾城之颜,诱惑太大。
“冥兄……”夜无痕欲要说些什么,被冥幽的喃喃自语打断。
“好熟悉的味道。”
“什么?”夜无痕满头雾水。
冥幽摇摇头,“可能是我想多了,走吧。”
冥幽轻咳一声,朝前走去。
然而,他满脑子挥之不去的,都是白媚儿的身影,以及……她身上的味道。
似曾相识的感觉。
是谁呢?
一时半会儿,冥幽想不通。
但离开夜府,被夜无痕送上马车前,冥幽喊住了即将回府歇息的夜无痕。
“夜家主。”
夜无痕一本正经,凝视冥幽。
他知道,冥幽有话要说。
“让轻歌小心方才的白衣女子。”冥幽说罢,进了马车。
马车渐行渐远。
“白衣女子?白媚儿?”夜无痕皱起眉头,虽不懂冥幽为何要这么说,但还是把话带到。
等夜无痕回到风月阁,与轻歌说此事时,轻歌淡然若初,只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夜无痕心有疑惑,却没多问,转身离开。
轻歌独自一人留在房间,细细回味冥幽说的话。
小心白媚儿。
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镜面倒映出的自己,一张绝色的脸,微微透白,冷漠出奇,轮廓棱角精致的无法言喻。
耳边响起开门声。
白媚儿端着燕窝走进来,放在桌上。
“王上,饿了吗,这是我亲手做的,你尝尝看。”白媚儿笑靥如花。
似乎,只要能够陪伴在轻歌身侧,她便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清澈真挚的双眼,让人不忍怀疑她是否有假。
轻歌看了眼燕窝。
所有经过白媚儿之手的食物,轻歌都会让魇检查一遍,基本没有问题。
轻歌低头,喝着燕窝。
这个时代,有易容术。
对于易容术,她所知甚少。
可,再厉害的易容术,都瞒不过魇的眼睛。
魇说,白媚儿的脸,是货真价实的皮。
来到帝都后,轻歌也派人去调查了许多有关白媚儿和其母天香的事,都没有任何破绽。
看着那些资料,轻歌几乎就要信任白媚儿。
冥幽的话,以及白媚儿清晨端来的药汤,让轻歌的怀疑更加深了。
凡事,过于完美,反而太造作。
“媚儿,你如何看待人皮?”轻歌将燕窝喝完,在白媚儿收拾碗筷之际,忽然问道。
白媚儿端起瓷碗,轻歌的唇便在白媚儿耳边,呵着热气。
听到轻歌的话,白媚儿的身体,有着下意识的发现。
白媚儿双眼睁大,身子颤了下,双手松开,碗筷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声,撕裂了屋内寂静。
白媚儿慌慌张张,半跪下来,收拾碗筷。
轻歌淡淡一笑,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让你评价人的皮囊,你怎么吓到了?”
白媚儿将摔碎的碗筷收好,跪下来,低着头:“王上,抱歉,媚儿前些日子看过一些鬼怪的书,有些鬼怪会将人的皮扒了戴在自己身上,混入人群,王上突然提到人皮,媚儿便想起了鬼怪,才会被吓到。”
轻歌虚眯起眼。
当真是被鬼怪吓到吗。
怕是心里有鬼。
轻歌扶额,微垂双眸,,“本王乏了,下去吧。”
“是。”白媚儿躬身退下。
房门关上的刹那,轻歌迅速打开双眼,锋芒毕露,染上一层锐利之色!
红唇轻启。
轻歌低声说:“白媚儿,有问题。”
“所有的资料都对她有利,她就是货真价实的白媚儿,莫不成,白媚儿被人收买了?可她的衷心又不像作假。”魇说。
轻歌嗤笑,“她不是白媚儿。”
“可我没有从她身上发现任何易容的痕迹。”魇不解。
“魇,你可听说过两个字?”
“什么字?”
“换皮!”
轻歌眼中,绽放一抹妖异的光。(未完待续)
第1404章: 二饮,万般啐
两个字,魇的灵魂好似都在颤动。
他从未想过,甚至不敢去想这个可能。
“你的意思是……”魇颤声,“可这不现实,世上根本就没有换皮之说。”
的确,换皮,说出去也无人相信。
轻歌神色淡然,薄唇微抿,她一抬眸,便能看到镜中的自己。
她之所以能想到换皮,便是因为她亲眼见过。
当她还不是夜轻歌时,在那个时代,她是一名佣兵。
组织将那神秘的精灵抓来之后,除了与她做过实验,还试图将精灵的皮,换在另一名佣兵上。
可惜,失败了。
那佣兵死了。
轻歌命大,接受实验后,依旧活着。
奈何,往后的每个月圆之夜,都是她的噩梦,遭受的折磨难以言喻。
不曾想到的是,成为夜轻歌,在四星大陆开始她的奇迹,依旧无法摆脱月圆之夜。
轻歌不信前世今生。
可,当组织将一只妖艳美丽的精灵带回来时,便已经注定了她的命运。
这几年来,轻歌翻阅过无数书籍,对于曾被禁止使用的秘术,也都了解一二。
可关于换皮之事,只存在鬼怪之谈里,现实中,似乎没人有这个本事。
轻歌皱起眉头,“魇,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
连灵魂都可以进入另一个时代,另一片大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兴许,时间流逝,日后,轻歌才会明白。
她就是她。
她就是夜轻歌。
魇沉默稍许,道:“即便有换皮之说,可白媚儿不像,不属于她的皮,怎能与身体融合?”
这世间,的确有着许多光怪陆离的事,甚至,魇能存活三百年,已经属于奇迹,可他不信,一个人的皮,能够换到另一个人身上,且如此契合,完美。
轻歌默不作声。
“可能是我多虑了。”轻歌如是道,眼底闪过一道锐利的光。
不急。
总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
在夜府的这几日,轻歌便是努力修炼。
至于三剑灵师的心境感悟,她愈发接近,这个瓶颈,她随时都能突破。
按照北月帝都的习俗,夜羽火葬的前一日,也就是头七,轻歌还是要去灵堂守夜。
走进灵堂,便能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
短短几天,灵童就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轻歌派人送来的饭菜,灵童多少会吃两口,不至于饿死,可他愈发憔悴,神情萎靡。
他不是小孩,道理都知,但还是抵挡不住难过的情绪。
轻歌一言不发,目光落在漆黑的棺木上。
棺材里,散发出淡淡的梅花香味。
人死如灯灭。
夜府,再无二小姐。
几年时间,匆匆而过,夜羽再也没有往日的英姿飒爽盛气凌人。
她走了,走时很安详。
轻歌一直陪在灵童身边,时而烧纸,盆里火光幽幽。
时值深夜,灵堂,静悄悄。
阴森的风,扫过门前。
“轻歌,你说,小羽她去了哪里?”灵童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有气无力的开口。
轻歌烧纸的动作一颤,“她睡了。”
“她会冷吗?会饿吗?”灵童哽咽:“会……想我吗?”
“会的。”轻歌面不改色。
“真的吗?”
灵童站起来,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双眼眸,仿佛藏着星辰。
轻歌点头。
得到肯定后,灵童心情愉悦。
他靠着轻歌肩膀,一张嘴,完全停不下来,喋喋不休的念叨着:“怎么办,我现在对女人毫无兴趣了,我是不是得吃斋念佛了,那我得断子绝孙了,可只要一想到我未来的妻子不是小羽,我就很难过,吃不下饭,也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小羽的一颦一笑,你说,我要是高点,再大点,小羽愿意做我妻子吗……”
灵童甩了甩脑袋,后脑勺上的黑鞭子如水纹般晃动,“罢了,你就当我说梦话吧,可你知道吗,我这几日,夜夜面对这副棺材,我甚至有种冲动,哪怕她死了,哪怕她睡了,我也想娶她,哪怕新婚只是一座坟墓,你一定是觉得我疯了吧,毕竟,这样也太不可思议了。”
“小羽明日火葬,明日之后,就连尸体都没有了。”
灵童把脸埋在双膝。
轻歌看着灵童,许久,从虚无之境拿出两壶断肠酒,将其中一壶递给灵童,“来点?”
“这是……”灵童侧过头,双眼微红。
“墨邪酿的断肠酒,喝喝看。”轻歌道。
“一饮断肠,我心不醉,二饮断肠,万般皆啐。”灵童眼神幽远,似是透过眼前之景,看到了远方。
灵童仰起头,一口饮尽。
断肠烈酒,闻名于天下。
墨邪除了修炼天赋异禀外,也是一名出色的酿酒师,深受许多爱酒之人的喜欢。
灵童抱着酒壶,倒在棺材前。
并非他不胜酒力,奈何断肠过于烈,鲜少人能够承受。
轻歌一口饮尽断肠,望着醉醺醺的灵童,哈哈一笑,伸出手,捏了捏灵童的脸颊,如婴儿般细嫩的肌肤。
轻歌一手拿着晶莹剔透的琉璃酒壶,一手将黄纸丢进火盆,黑眸折射出两点火光,似古时最稀有的宝石。
“姐……慢走,他日黄泉再见。”轻歌醉意朦胧,眼神惺忪,唇角一勾,说。
灵堂。
断肠烈酒的味道,掩盖了梅的芬芳。
后半夜,轻歌不知不觉闭上双眼。
清晨,洒下黎明的曙光。
火葬人前来将尸体带走。
轻歌睁开眼,盆子里的火已被熄灭,黄纸都成了灰烬。
一吹,便散。
忽的,轻歌瞳孔一个剧烈紧缩,眉头狠狠皱起,吃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灵……童?”轻歌将灵童拍醒,声音之中却带着点不确定。
便见轻歌面前,哪里有什么小孩,而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男子光秃秃的脑袋,以及后脑勺上的黑鞭子惹人注目。
灵童迷迷糊糊,双眼打开,看着轻歌,满头雾水,一脸不解,“怎么了?”
灵童漫不经心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双手。
不是小孩的手。
是成年人的手。
修长如玉。
灵童一惊一乍,猛地站起,这时,他才发现不对劲。
以往看着轻歌,他都非常吃力。
如今站在轻歌面前,他甚至可以俯视。
灵童眨了眨眼,旋即狂奔出去,站在湖边,低下头,看着湖面上的自己。
欣喜若狂。
灵童高兴的手舞足蹈。
他是个成年人了。
他可以娶媳妇儿了。(未完待续)
第1405章: 东陵危机
一夜之间,灵童曾经的梦寐以求,彻底实现。
然而,那光秃秃的脑袋和一条甩在胸前的黑鞭子,倒是有些不忍直视。
可片刻后,灵童失落落的坐在湖边,双手撑着脑袋,眼神迷茫的看着前方。
湖面倒映出一张英俊精致的脸。
难以想象,他的真实年纪,堪称大叔。
灵童身后,响起琐碎的脚步声。
几名火葬人,抬着装有夜羽尸体的棺材从灵童后面经过。
轻歌随着火葬人一同出来,看见灵童,眉头一挑,她手里拿着一件宽松锦袍,朝灵童丢去。
“时辰一到就要火葬了,把衣服换了就过来吧。”
言罢,轻歌跟随火葬人的脚步,沿着湖边小路离开。
灵童捧着灰白锦袍,怔愣,发呆。
他的身体变大,身上的衣裳自然就小了,紧绷在身上。
灵童抿唇,犹豫,而后转身出去,进了灵堂,将锦袍换好。
等他走出来,急匆匆要赶去火葬之地时,忽然,停下了脚步,灵童蹲下身,将落在地上的枝条红梅捡起来,不,枝条上已经没有红梅了,依旧散发着淡淡芬芳。
灵童眸光闪烁,拿着枝条的手,微微加深力道。
这枝条,他已经放进棺材。
怎么会掉了。
灵童闭上眼,眉间一缕火焰烙印,犹如太阳的痕迹,刹那,便见灵童燃起烈焰,将枝条烧成灰烬。
他手握成拳。
火,熄灭。
灵童打开双眼,漠然的朝外走去。
夜羽火葬的地方在城南,帝都南门外有一处荒地,此时,偏僻的地方聚集满了人,柴火高高堆起,夜羽穿着水粉色的长衫,挽着温婉发髻,唇上抹着红色,被放置在柴火之上。
夜羽兴许没有倾世之美,甚至,一眼看去,没有半点儿惊艳。
可此时此刻,躺在柴火之上的她,眉目如画,像极了烟雨江南的水墨,浓稠而留恋。
轻歌与夜无痕、夜青天站在最前方,身后是夜家众人以及其他距离很近的世家。
“王上,时辰到了。”火葬人举着火把,走至轻歌面前,毕恭毕敬行礼,道。
轻歌点头。
火葬人一手拿火把,另一只手放在胸前,走至柴火堆,将火把放进去,点燃柴火。
火势,迅速,如下山猛虎,出洞之龙,势不可挡,一发不可收拾,疯狂蔓延。
灵童来时,便看到,那样大的火,吞噬掉了美丽的她。
她很安静,没有挣扎,任由滚烫的火,一点点,吃了她。
她的脏腑,血肉,四肢,都将化为灰尘。
旁侧,有南华寺的盲僧在念经,为其超度亡魂。
轻歌等人,心情沉重。
轻歌皱了皱眉,兴许,未来有一日,她,以及她身边的人,都会慢慢离世。
哀乐奏起。
与此同时,梅花的香味,随着一阵阵风,飘荡而来。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大惑不解,这盛夏时节,怎会有梅花的味道?
人群后的灵童,身体僵硬,他迈开修长的腿,缓步走向被大火吞噬的女子。
没人认识成年后的灵童。
大家都在注意那梅花香。
站在熊熊大火前,灵童停了下来。
往后,他再也碰不到这样的女子,再也没有冲动的感觉。
哪怕他已经长大,他有资格揉着温香软玉,没人会笑话他。
这是一场很平淡的葬礼。
不够奢侈豪华,却随了夜羽的愿。
半个时辰过后,轻歌一众人,皆是离开。
傍晚,火葬人将骨灰盒带到夜府。
装骨灰的盒子,镶嵌着玛瑙宝石,用的是上等紫水晶,冬暖夏凉。
轻歌望着手中的骨灰盒,叹了口气。
那么大的一个人,怎么能装在这小小的盒子里呢。
轻歌将骨灰盒放在灵堂。
夜晚,夜青天亲自下厨,轻歌走过去,满桌的菜,但基本都是素的。
白媚儿看见轻歌,笑意盈盈。
轻歌望着白媚儿,神色不改,心里却掀起了涟漪。
她总有种错觉,白媚儿的皮,不属于她。
“轻歌,你过几日就要走了吧,快来吃吃爷爷做的菜,媚儿,你也坐下吧。”夜青天笑眯眯,说:“以前东陵在,我能省点事,没想到媚儿的厨艺也相当不错,看来我还得多收个徒儿才行。”
自从夜青天得知白媚儿是白鸿海之女后,便异常欢喜。
他与轻歌一样,心怀愧疚。
夜家,亏欠屠杀军。
夜惊风的离世,让屠杀军,在炼狱深渊里痛苦挣扎。
“爷爷,媚儿可是白上将的女儿呢。”轻歌转头看向白媚儿,道:“媚儿,其他几位上将都想见你,改日有时间,我带你去见见屠杀军的人,他们都是你父亲生前的兄弟,亲如手足。”
“那真是太好了。”白媚儿笑。
轻歌挑眉,喝了口汤。
“无痕,东陵的情况如何?”轻歌问。
“身体每况愈下,特别的差,就连早朝,也很少去上,东陵国的朝臣拉帮结派,图谋不轨,情况非常不好,若非忌惮你这个四国王,只怕早就谋朝篡位了。”夜无痕说:“那些觊觎皇位的人,暗中散播谣言,说东陵国王是个病秧子,东陵国迟早要灭亡,更有甚者,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这样吗……”轻歌自言自语,若有所思,“让北凰留意东陵,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让东陵国大乱,实在不行,将那些乱臣贼子,暗中除了,天大的事,有我顶着,若东陵厌烦帝王生活,接他来夜府,保他一生无忧。”
扶希趴在桌上,这几日,他一直很安静。
听到轻歌说话时,扶希双眼,闪耀着星辰光芒,朝轻歌看去。
再他看来,再也没有比姐姐还耀眼的人了。
她像是黑暗中盛放的罂粟,烈阳下的荆棘,血腥,阴诡。
“皇上这些日子……”夜无痕欲言又止。
“北凰怎么了?”轻歌放下碗筷。
“北凰对于朝堂之事,不闻不问,人也憔悴许多,不知发生了什么,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不好多言,你若有空,去一趟皇宫?”夜无痕道。
“也好。”
去落花城前,将四国之事安定好,她才没有任何负担。
只是,北凰一向认真,又怎会不关心社稷之事?
提及北凰,轻歌便想起了夜倾城与北凰的孽缘。
能让北凰念念不忘,无比上心的,恐怕放眼四星,也就一个夜倾城了。(未完待续)
第1406章: 被偷走的骨灰
正堂内,众人围着飘香的菜,尽量忘记那些让人心情沉重的事。
夜无痕朝四周看了看,问:“灵童呢?”
即便看见了一个有着黑辫子的男人,夜无痕也不会确定是灵童。
轻歌放下装满梅子酒的瓷杯,抿紧了唇。
夜羽火葬后,灵童不辞而别,凭空消失。
“去了他该去的地方吧。”轻歌道。
灵童体内的火元素,尚未完全激发,当他能够掌控体内的火元素时,烈日青阳下的万丈光,便是他的化身。
灵童天赋不止于此,他有无穷潜力,假以时日,他能为太阳蒙上一层黑纱,让世界没有光明。
黑与白,善与恶,皆在他一念之间。
轻歌曾经想过,要与灵童合作,有了灵童的帮助,她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但灵童志不在此,她也绝不会勉强。
夜羽去世后,他的家在天涯,他将流浪四方。
许是因灵童想到了夜羽,桌前的人,都食不知味,匆匆了事。
饭后,白媚儿与仆人一同收拾碗筷,轻歌扶着夜青天,走在幽幽长廊上。
白月光洒下来,轻歌察觉到,夜青天脸上,又多了几道褶子。
岁月催人老。
轻歌攥紧了手。
她修炼的速度,必须加快。
她日思夜想,她拼搏努力,无非是想得偿所愿,去妖域,披上百凤朝凰,去诸神天域,打破九界规则,将夜惊风带到这个位面。
短短三年,她已长大成人。
轻歌搀扶着夜青天,夜青天满脸欣慰,捋了捋白花花胡子,说:“轻歌啊,日后,爷爷老了,走不动了,你可得多回来看看爷爷。”
“孙女会一直在爷爷身边。”轻歌道。
她来到四星大陆,夜青天是第一个对她好,肯护着她的人。
这份感激,她一直藏于心。
“……”
月色朦胧,几分迷离。
两人一面走,一面聊着家长里短。
夜青天如老顽童般,嘿嘿一笑,一会儿说萧苍的孙子萧如风不近女色,一会儿又说墨邪父亲墨云天是个妻管严……
这时,夜家灵堂。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蹿了进来。
那长长的黑辫子,过目不忘。
灵童站在一堆灵牌前,出神的望着骨灰盒。
骨灰盒上的玛瑙宝石,借着月色,折射出淡淡的光芒。
灵童从怀里拿出个一模一样的盒子,放在上面,再将夜羽的骨灰盒带走。
“小羽,跟我走好吗。”灵童问。
一阵风伴随着梅花香。
灵童咧嘴笑,“你是答应了吗。”
他听轻歌说,夜羽希望自己的骨灰能留在夜家。
可他就是这样自私。
他想带她走,哪怕她成了灰烬。
灵童小心翼翼捧着精致的骨灰盒,离开夜府,夜色之下,他身上散发出火光,犹如一个行走的太阳,狂奔在黑夜中,转瞬间,便已离去。
他要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与她的骨灰过完余生。
他始终不信,那样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了。
有些人,愿意一生活在想象之中,也不肯接受现实,譬如他。
夜晚,一阵阵的风。
夜府,夜青天回到房间,轻歌为他按揉双肩。
“夜家有三位长老,爷爷另外两个兄弟,身体都不太行了。”夜青天叹了口气,道:“他们告老还乡,说是人生最后一段路,得回到故里。”
轻歌皱了皱眉,夜家三位长老,夜青天是大长老,另外两位,前段时间夜无痕给她寄信提到过,这两位长老,跟着夜青天辛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却走了。
如今,除了萧苍、墨云天外,夜青天没几个朋友。
萧苍不擅长走动,倒是墨云天,时不时提着二两猪头肉,一壶烈酒,来到夜府,与夜青天喝个痛快,等到夜青天半醉时,想把夜轻歌拐回家做儿媳,夜青天自然是不肯的,故此,两人喝到最后,闹不愉快,大吵大闹,那是经常的事。
好在两人习惯彼此,就算打了个头破血流,隔日又是哥俩好,帝都城的百姓们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
“你是苦命的娃,爷爷虽疼你,但不可能照顾的面面俱到,府里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人,怎样对你爷爷都知道。”
夜青天叹息,“好在你争气,让那些人刮目相看,都是爷爷的不好,要爷爷好点,又怎会让你一个人抗下这么多。”
而今,夜青天站的有多高,便意味着她背后吃过多少苦,有着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外人只看到万丈光,以及辉煌,但夜青天清楚,他的孙女儿,能走到这一步,是百死无生,用命换来的勋章。
轻歌眸光微闪,世人都说她心狠手辣,钢筋铁骨,可听到夜青天的一番话,心里高高堆起的一堵墙,顿时碎了。
她眼眶湿润,故作镇定的笑了笑,为夜青天轻轻敲打后背。
“爷爷,要长命百岁。”轻歌说。
闻言,夜青天哈哈大笑,“十几年前,算命先生说爷爷是长寿之命,能活到八十岁,那会儿爷爷还非常高兴,如今一眨眼就七十几了,想到自己八十就要归西,反而天天郁闷了。”
说到后面,夜青天脸都黑了。
夜青天说:“等改天逮到那算命的小崽子,我非要剁了他不可。”
轻歌不由笑了,转而又满是失落。
“八十哪够,八百都不嫌多。”轻歌说。
夜青天笑了笑,“活了八百年,那爷爷就是老妖怪了,轻歌,你等着,去了下面,见到惊风,爷爷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要是夜惊风与阎碧瞳都还活着,轻歌过去十来年,也不至于被他们欺负得这么惨。
轻歌抿唇,眼神闪烁。
轻歌跟夜青天聊了许久,时不时传来夜青天夸张的笑声。
后半夜,轻歌回到风月阁。
白媚儿坐在桌前,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脸颊,耷拉着脑袋,眼睛一眨一眨,昏昏欲睡。
听到开门声,白媚儿猛地惊醒,站起来,“王上,你回来了?”
轻歌点头。
白媚儿走上前,为其更衣。
“下回不用等我。”轻歌说。
白媚儿咬了咬唇,“那怎么行,媚儿可是王上的人,王上好媚儿才好。”
轻歌意味深长的看着白媚儿。
白媚儿与之对视,眼神有几分闪躲。
那双黑眸冰冷如雪,深邃似漩涡,能洞悉世间一切。
白媚儿甚至有些怀疑,她忐忑不安怀揣着的秘密,早已被知晓。(未完待续)
第1407章: 社稷事
白媚儿走后,轻歌独自一人留在屋内,争分夺秒的修炼。
心境感悟,随时都能捅破。
当她突破瓶颈,便是一名三剑灵师。
十七岁的三剑灵师,放眼四星大陆,乃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轻歌皱起眉头,盘腿而坐,犹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丝丝缕缕无形透明的灵气,在不知不觉中,自万千毛孔,钻入轻歌体内,最终汇聚丹火,不断淬炼,直到无比的精纯。
轻歌满身大汗,在修炼的同时,她还在提高虚无境的空间。
昏暗中,她蓦地打开双眼,锋芒闪烁。
一阵风,将窗户打开,轻歌虚眯起眸子,朝窗台看去,那人随意的坐着,只露出一只藏青色的眼瞳,犹如毒蝎般凝望着她,另一只眼,被黑布蒙着。
可怕的眼神。
轻歌眉头一挑,淡淡的笑,“蛇兄,好久不见。”
蛇葬目光阴寒的望着她,想到秦家主说的话,蛇葬眼神愈发深邃,宛如深渊。
“没想到,梅卿尘还对你执迷不悟,你的本事还真大。”蛇葬颇为嘲讽的说。
轻歌下床,走至桌前,将桌上的琉璃酒壶朝蛇葬丢去,“爷爷珍藏的梨花酿,喝喝看。”
蛇葬拿着酒壶,微微怔住,他轻轻摇晃,静谧的夜里,只响起酒水轻漾的声音。
“我与梅卿尘,不死不休,你就别说些落井下石的话了。”
轻歌仰头,将虚无之境的断肠酒拿出来,一口饮尽。
当初在西海域,蛇葬说的话虽不中听,然,他没有坏心,只是不看好她与梅卿尘而已。
的确,梅卿尘是个让她万劫不复的存在。
被蛇葬说对了。
轻歌苦涩一笑,眼底掠过一道寒芒。
“秦家,对你不利,若要来落花城,势必谨慎。”
蛇葬出神的望着酒壶,而后,一跃而起,离开窗台,几起几落间,便已走出了夜家的范围,乃至于整个帝都城。
暗夜,他如蝙蝠,一瞬千万里。
蛇葬落在一座山巅,半跪在地,他的瞳眸倒映出白月光,他将酒壶打开,仰头喝了口,味道甚是不错。
蛇葬勾起唇角,笑了。
这一笑,山河无色。
那只诡谲的青瞳,却如宝石一般熠熠生辉,璀璨。
夜府,风月阁。
轻歌挑眸。
蛇葬的话……
这让她联想到冥幽的话,想来,她去到落花城,最大的坎坷障碍就是秦家,在此之前,为了让她和秦家对立,冥千绝只怕做了不少功夫。
三年来,她树立了无数敌人,在浪花深海翻腾,九死一生,稍有不慎,何止是死无葬身?
轻歌无法入睡,她将月蚀鼎召唤出来,掌心燃起一缕深红的精神之火,再把放置在空间袋的其他炼器材料,一并取出。
轻歌全神贯注,专心致志。
炼器之时,她的神情非常认真。
黑眸中倒映两簇火焰。
长时间内,她从未停下过,以至于忽略了炼器之道,如今操控精神之火,反而颇为生疏。
她不急不缓地把炼器材料融化,放入鼎炉之中,炼制。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整整半夜的时间,轻歌才将一把兵器炼好,奈何,只是个半成品。
轻歌看着手中的兵器,眉头宛若打了死结。
“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在炼器领域,莫不成是后退了?”轻歌皱紧眉头,红唇抿紧。
精神世界内,魇缓缓的道:“你执着于地级兵器,才导致连人级兵器都炼不出来,凡事,都不可操之过急,尤其是炼器,你许久没有炼器,但你的天赋和过去的经验还在,突破地级是迟早的事,不必心急。”
轻歌眉头舒展开来。
的确如此,方才,她是想炼制出一把地级兵器,可她实力完全不够,付出了半夜的时间,反而连她最拿手最为基本的人级兵器都没有炼制出来。
轻歌炼制兵器的速度,要比其他炼器师快上许多。
想通之后,轻歌不执着于地级兵器,只专心炼制与自己实力符合的兵器,半个时辰后,一把人级晋阶兵器,就已完成。
望着手中的兵器,轻歌会心一笑。
四星大陆,她唯一想去的地方,便是炼器工会,修炼一途,无数职业,她只对炼器情有独钟。
然而,她不能全心炼器。
她肩上的责任,让她无法随心所欲。
清晨,银澜走进来,为轻歌更衣梳妆。
轻歌身穿金色龙凤袍,眉间点上一抹猩红梨花,三千白发梳成高高的髻。
婢女银澜扶着她走出去,夜府门外停着轻纱曼舞的骄辇。
骄辇在北月皇宫外停下,轻歌朝金銮殿走去,宫女太监紧随其后,气势大开。
路过之人,皆是跪下,高喊吾王万岁。
金銮殿万丈台阶下,北凰率领文武百官,恭迎四国王。
轻歌漠然看向北凰,数月不见,北凰清瘦了许多,萎靡不振,憔悴不堪,双眼无神。
“众爱卿平身。”
轻歌说完,朝金銮殿走去,坐在龙凤椅上。
此椅,双手手把为龙头,靠背之处,雕镂着凤凰于飞的图腾。
龙凤椅前,摆放一张金色方桌。
桌上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轻歌打开几本,都是重要国事,北凰竟然全未处理。
“灵台府,烧杀抢掠事件无数,当地霸主欺压百姓,买卖奴隶,四星东部,旱灾,民不聊生……”
轻歌将奏折上写的,念出来。
大臣们,全都将头压低,连气儿都不敢出,甚至不敢抬头看轻歌一眼。
空气,稀薄。
温度,骤冷。
每个人都惴惴不安。
轻歌蓦地拍桌,将方桌之上的奏折全都甩出去。
“吾王息怒!”
百官全都跪下,诚惶诚恐,瑟瑟发抖。
北凰站在一侧,心不在焉,眼神飘忽。轻歌冷冷看着北凰,她亏欠北凰,北凰志不在此,却因为她,坐上皇位,可,在其位,尽其责,谋其职,北凰肩上背负着,是北月王国诸多百姓的未来。
“本王不在的日子,你们就是这样的?若是如此,本王要你们何用,江山社稷,黎明百姓,要你们何用?”轻歌蓦地站起,目光凶悍,扫向四周,“这数十件事情,三日内,必须解决,都滚回去,晚上,都来御书房,提出解决之法,缺席者,斩!”(未完待续)
第1408章: 祸水
帝国与其他势力不同,以百姓子民为主,若引起民愤,必会翻船。
金銮殿上,轻歌一怒,百官惶恐,皆是躬身退下,想救灾之策。
“跟我去御书房。”
轻歌从龙凤椅前走下,瞥了眼神情憔悴的北凰,擦肩走过,出了金銮殿。
北凰低着头,顿了许久,才往外走,去往御书房。
御书房内,茶烟袅袅,雪白烟雾升腾而起,在轻歌脸前氤氲,模糊了精致绝色的五官。
轻歌坐在桌前,翻看了几个折子;随后,北凰走进来,站在一旁,“王上。”
“你若不想当这北月皇,你可以走,既然坐在皇位上,江山社稷之事就压在你肩上。”轻歌喝了口茶,说:“若是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帮你,黎民百姓是社稷之本,近来,帝都发生了这么多事,你却置若罔闻,即便说是昏君也不为过。”
轻歌从不在乎苍生,谁人死,谁人笑,她不在乎。
可她既然背负着这个责任,就要做到无愧于心。
北凰是北月王国的皇帝,他的身后,是这个帝国的无数子民。
北凰望着轻歌,欲言又止,他本是潇洒不羁之人,对待社稷,也从未松懈过,然而……
“坐吧。”轻歌叹了口气。
她本以为北凰的执念是夜倾城,可进了皇宫才知道,北凰微服私访,带回一绝美女子,堪称红颜祸水,从此,日日君王不早朝。
来北月皇宫前,夜无痕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含蓄跟她说了此事。
帝都城的百姓们,私底下都说这女子是妖精,是来祸害北凰,祸害北月国的。
想到北凰不再执着于夜倾城,轻歌心想,这是好事。
可北凰不该为一个女子,放下江山,放下诸多需要他的子民。
轻歌看着萎靡不振的北凰,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开口,只能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
外面,响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而后便见婢女们拥着一名紫衣女子走进来,女子眉目间暗藏冷漠,眉头轻轻一皱,便是万般风情,直到她看见了北凰,笑意盈盈,扭着腰走向北凰,顺其自然地坐在北凰腿上,两截莲藕玉臂,亲昵暧昧地环着北凰脖颈,脸靠在北凰肩上。
“皇上,我想你了。”女子眼如秋波流转,顾盼生辉,声音更是柔的能滴出水来。
从女子的话中,轻歌能够听出,女子在北凰心中有着很高的地位。
北凰笑了笑。
女子转头,似不经意间看到了轻歌,并未起身,只是点了点头,算是行礼,“四国王。”
轻歌眯起眸子,细细打量着女子。
想来,这女子就是诸多大臣口中的祸水。
突地,轻歌眼眸微微睁大。
女子眉眼,与夜倾城竟有七分相似,不过,貌似神不似,甚至没有夜倾城一半的风骨。
看到女子的这一瞬,轻歌明白过来了。
夜倾城不是北凰能够驾驭的人,爱而不得,何止痛苦,北凰便将所有的情爱,都灌注在这个女子身上。
她是夜倾城的替代品。
“乖,回去,朕与王上有要事商量。”北凰试图安抚女子。
女子撇了撇嘴,低下头,泫然欲泣,“这么晚了,皇上还不去歇息吗?四国王,有多重要的事,何时不能商量,偏要在今日?”
女子转头看向轻歌,甚是不满。
轻歌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漠然的望着北凰。
北凰与之对视,片刻,道:“出去。”
“不要。”女子紧搂着北凰的脖颈。
轻歌嘴角勾起,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
女子望了望轻歌,无害的笑着。
似乎,轻歌与北凰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不可收拾。
“北兄软玉在怀,本王就不打扰了,只是方才说的话,北兄好好考虑,若不想当这个皇帝,便与我说。”轻歌说罢,起身,走出去。
北凰怀中女子,眨了眨眼睛,轻歌离开后,她抬起头看着北凰,问:“皇上,你不想当皇上了吗?”
意味深长的一句话。
北凰冷冷的看着她,眸中的寒意,刺痛了女子的眼。
“回去吧。”北凰往外走,女子紧随其后,跌跌撞撞的跟着。
轻歌离开御书房,在北月皇宫逛着,去了百蛇院,花月殿……
北凰与女子走出御书房,北凰脚步加快,眉头紧皱,他狠狠攥着双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任由鲜血肆意流出。
女子看见血滴落在地上,忧心忡忡,在身上撕下一块长布,掰开北凰紧攥的拳,为他包扎。
“皇上……”女子仰起头,满眼都是心疼。
北凰与之对视,眼前女子的脸,与夜倾城重叠。
兴许,从前的北凰,只对夜倾城念念不忘,至多相思入骨。
可那晚过后,尝欢过后,北凰心里脑子里都是夜倾城,他想要的更多,想夜夜拥着她入怀。
然,仅仅想想而已。
北凰心脏猛地一颤,他伸出手,长臂揽住女子的腰,两人身体贴合,近在咫尺,北凰低头,蜻蜓点水,想要一亲芳泽。
突地,北凰下意识察觉到什么,他猛然转过头,便见怀念了许久的姑娘,一袭白衣,黑发散落,站在黑夜深处庭院尽头,望着他与女子。
“倾……城……”北凰呆若木鸡。
紫衣女子看见夜倾城,愣住,她一直都清楚,北凰心里头有个姑娘,她以为是四国王。
当她看见夜倾城,一切,都了然于心。
北凰深爱着的那个人,是夜倾城。
她是夜倾城的复制品,替代品。
原来如此。
北凰每每看向她,像是透过她,看向另一个人。
那种眼神,让她无比的恐惧。
此时此刻,她四肢发凉,脊背冰冷,心底衍生出阵阵寒意。
“抱歉,打扰了。”夜倾城说罢,毫不犹豫的走。
北凰一把推开怀中女子,追过去,拉住夜倾城的手腕,急忙喊着:“倾城,别走。”
“皇上,自重。”夜倾城说。
她得知夜羽去世之事,连夜赶来,夜无痕说轻歌已经入宫,她马不停蹄的来。
“方才……不……我……”北凰语无伦次,想要解释,却越掩越乱。
看着夜倾城漠不关心的样子,北凰心里头突地窜起了无名火。
她就不能在乎他一点点?
看着他与别的姑娘亲密接触,她就不能有点表情?
哪怕只是皱个眉头,他也欣喜若狂。(未完待续)
第1409章: 只取一瓢饮
紫衣女子,一路小跑,远远的望着北凰与夜倾城。
那样的北凰,她从未见过。
一时间,百味杂陈,羡慕、嫉妒、崩溃、挣扎,涌上心头。
夜倾城低头看了眼北凰的手,北凰卯足了劲,恨不得将她手腕揉碎,夜倾城皱了皱眉,一丝血迹,在袖子上晕染开。
淡淡的鲜血味道,四处弥漫。
北凰怔愣,等反应过来,他掀掉夜倾城的袖子,看到布满伤痕的手,密密麻麻的痕迹与雪白的肌肤,对比鲜明,手腕处已经结痂的地方,被北凰方才掐出了血。
夜倾城猛地把手抽回,欲要离开,北凰连忙追上,站在夜倾城面前,将其拦住。
“倾城,我……”
“夜深了,皇上早些休息。”夜倾城冷漠出奇,如一阵疾风,离去之时,速度快到极致。
北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望着夜倾城的背影消失在皎洁月光里,他发着呆,痛不欲生,正在跳动的心脏,好似被人生生捏碎,撕裂,那种难以言喻的疼痛以及窒息感,让北凰死生不如,再无向往。
从此,他的未来,只有无边深深黑暗。
良久,北凰朝前走了两步,蹲下身来,伸出手抹去地上两滴已经血。
紫衣女子走来,将披风盖在北凰身上,“皇上,夜深露重,可别着凉了。”
北凰感受到一丝丝温暖,回头,看着那张与夜倾城相似的脸,只觉得醉意朦胧,如云似雾,他狠狠搂着女子,快速后退,直到女子脊背撞倒了祥龙柱,女子不由皱了皱眉,后背非常的疼,她望着猩红了双眼的北凰,说不出话来,心底微微凉。
自从她入宫以后,北凰夜夜留恋于她,却从未真正的亲密过。
世人都说她红颜祸水,殊不知,让北凰没了心神,失去斗志的,实则另有其人。
北凰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揉进骨髓里,疯狂啃咬,一路着火。
紫色的衣衫,抛了出来,遮住了苍穹上的明月。
此刻,北凰有多难受,女子便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幽风缕缕,北凰眼神发红,犹如暴怒中的野兽,他丧失理智,凑在女子耳边,呵着热气,说着让人脸红的情话。
女子眼神迷离,苦笑。
明月,躲进了黑云。
“倾城……倾城……”
女子耳边响起北凰的低语。
女子双眼泛红,她并未抗拒,反而搂进了北凰。
替身又如何。
她的名字,将要覆盖在夜倾城上面,北凰心里的人,北月国皇后的位置,只能是她。
这是个有野心的姑娘。
夜倾城走的很远了。
北凰忘了,夜倾城有一种本领,她闭上双眼,安静下来,能够听到万物复苏的声音,甚至能够看到百里之外的画面
宫闱深,夜色郁,晚风轻轻荡。
夜倾城走在宫殿与宫殿之间的小道上,耳边却出现女子娇媚呻吟,以及熟悉的喘气声。
夜倾城想起了那晚美丽的意外和旖旎之景。
北凰曾给她的,将会赐予另一名女子。
夜倾城停下脚步,摇摇头,继而朝前走。
她的世界,只有夜轻歌。
她活着,仅仅是为了守护她,成为她忠心耿耿誓死效忠的骑士。
“倾城?”一道声音出现,夜倾城心脏猛地一跳,循声仰头望去,便见高高墙上,女子恣意潇洒而坐。
轻歌摇了摇手中的酒壶,饮了口梅子酒,微微一笑,挑起了眉头。
“主子。”夜倾城笑靥如花。
轻歌望着夜倾城,失神。
眼前女子果真人如其名,倾国倾城,奈何,冷清冷心,生人勿近。
轻歌皱皱眉,喝了最后一口梅子酒,一跃而下,站在夜倾城面前。
轻歌脸颊如三月桃花,红润。
轻歌凑上前,捏了捏夜倾城的脸蛋儿,“怎么瘦了这么多?在千金榜可还好?若是辛苦的话,便回来,随我去落花城,有我在,没人敢欺你。”
千金榜虽厉害,轻歌也有意合作,即便不能成为朋友,也不想得罪,可看着瘦了许多的夜倾城,轻歌揪着心,忽的想把夜倾城留在身边,放在眼前,日日喂上几口肉,养的白白胖胖。
“我进入了千金榜内部,他们,很欣赏我,给我点时间,我能掌控千金榜。”夜倾城说道。
她不轻狂,亦不豪迈,说话之时,也冷冷淡淡,可听者相信,她说到,便能做到。
她有这种本事。
她是搁在浅水里的金鳞,遇风云,便化龙,冲云霄,千万丈。
两人在宫廷里走着,走到了偏僻之处,在湖边停下。
“如若我是个男人……”夜倾城喃喃自语。
“什么男人?”轻歌侧头,不解。
夜倾城笑笑,敷衍,“没什么。”
轻歌挑了挑眉,“女大不中用,有心事了?”轻歌饮了口断肠酒,酒意正浓,明月在她眼中变红。
她期待,不久后,能见到思念的男子,执子手,共白头。
夜倾城在湖边盘腿而坐,心思荡漾。
假如她是个男人,她会自私的占有,她会费尽心思,不择手段的杀了那个叫做姬月的人,然后取而代之。
可,这样的话,她的姑娘会痛苦,她又不想这样。
如此,夜倾城陷入了周而复始的纠结当中,哪怕只是个想象,她也要较真。
夜倾城望着湖面,湖面景象扭曲,出现了一副景。
祥龙柱前,北凰搂着一丝不挂的女子,爱惜着,安抚着,女子浑身青紫,我见犹怜。
风一来,她便瑟瑟发抖,北凰褪去明黄龙袍,捂着她。
夜倾城闭上眼,依旧是北凰与女子的画面,琴瑟和鸣,恩爱百年,北凰眼底的温柔,像山涧积水。
夜倾城想起,那日晚上,北凰在她耳边低语,说着至死不渝的情话。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
夜倾城睁开眼,嘲讽一笑。
她不想去看那样的景,却挥之不去。
头一次,夜倾城痛恨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怎么了?”轻歌诧异的问。
夜倾城看向轻歌,摇摇头。
突地,轻歌脸色骤变,她一把抓住夜倾城的手,掀掉袖子,看到无数的伤痕。
有刀痕,剑痕,鞭痕,更有烫伤的痕迹。
错综复杂。
“这是怎么回事?”
轻歌语调陡然拔高,戾气加重,眼神凛冽如寒风。
夜倾城眸光闪烁,连忙遮掩,下意识后退两步。
她疏忽了。
若非北凰,她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让夜轻歌发现这些伤。(未完待续)
第1410章: 满身伤
如今夜倾城想要掩盖,已经来不及了。
轻歌发觉夜倾城身上的衣裳厚实了许多,只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
见夜倾城不说话,轻歌抬起双手,解开夜倾城外衫。
夜倾城犹豫片刻,手指微动,终是没有阻止夜轻歌。
褪去外衫,轻歌瞳眸骤然紧缩,入目的是交错的伤痕,隔着内衫,隐约能看到无数的伤口,新伤旧伤,交叠一起,触目惊心。
轻歌咬紧牙关,眸色阴郁,犹如来自地府的修罗,浑身上下冒着杀气。
夜倾城如一个旁观者,面无表情,神色不变,望着怒火中烧为她而狂的夜轻歌,夜倾城心里竟是溢出了几分窃喜。
“是千金榜的人?”轻歌问。
夜倾城摇摇头,道:“千金榜内部规则,有个擂台,以实力服人,我一路打拼,身上难免有些伤口,不要担心,死不了。”
“千金榜竟然摆擂台?”
轻歌望着夜倾城,风轻轻吹,虽是盛夏,晚上凉意也浓。
轻歌将外衫重披在了夜倾城身上,望着夜倾城淡淡的笑,轻歌心里一阵阵的抽搐着,忽然后悔让夜倾城去千金榜。
夜倾城有着孤身一人闯千金榜的实力和勇气,然而,在外太久,她也孤独,也会受欺。
轻歌颤巍巍的伸出手,轻抚夜倾城锁骨处的几道伤口,狰狞,可怖,像一条黑色大虫子,在上面蠕动。
“疼吗?”轻歌眉头紧蹙,眼放凶光,“造成这伤的人在哪里?”
她要剁了他们!
夜倾城面色愈发柔和,她轻轻摇头,“不疼……那些人……”
夜倾城眼神渐冷,旋即,她勾唇一笑,说:“已经死了。”
在她身上留下一刀的人,她会把他大卸八块。
琴神夜倾城,千金榜排行第一,并非浪得虚名。
她在修炼灵气方面兴许没有天赋,然而,琴声起,万兽出,百鸟归,她要人死,谁敢活?
短短半年,千金榜在四星大陆威望愈发的高,很多时候,是因为夜倾城的存在。
故此,夜倾城在千金榜,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轻歌望着夜倾城的侧脸轮廓,无比心疼。
她从空间袋里,将赤羽留下的几瓶极品药剂递给夜倾城,夜倾城也不犹豫,收了下来。
“等日后,我会去炼丹府拿到更好的药,让你身上没有一点痕迹。”轻歌说。
夜倾城身上的伤,更加激发了她去炼丹府的**。
“好。”夜倾城笑了。
风撩来,吹落夜倾城绾发的簪子,簪子落在地上,如墨的发披散下来,几缕青丝掩住了眉眼,风情万种。
夜倾城很美,动人在风骨,只可惜,没人有这个福气,能够在余生,细细欣赏。
“怎么突然回来了?”两人走在宫廷里,轻歌一面走一面问。
“听说二小姐去了……”夜倾城道。
她陪在夜轻歌身边有一段日子,虽清楚夜羽曾经做过不少错事,可夜羽改了,对轻歌尚且不错,夜羽离开人世,轻歌必然伤心。
这就是她,重情重义,有血有肉。
夜倾城抿紧了唇,兴许,她只是为回来找一个借口。
哪有那么多理由,千万言语,抵不过一句我想你罢了。
人都是自私,夜倾城不例外,甚至,她更偏执,更自私,漫漫人生,她的眼里只有夜轻歌,至于其他人,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她从不在乎。
“倾城,若是累了,就回来,我可能没什么本事,养着你倒不成问题。”轻歌道。
夜倾城裂开嘴笑。
夜倾城一向沉默寡言,凡事都憋在心里。
她望着轻歌,一双美目倒映出满天星辰,璀璨的光盛开了黎明的花儿。
轻歌想到北凰后宫的那名紫衣女子,虽与夜倾城相似,却不及她一半风韵。
北凰也不过是找个人,来发泄心中压抑已久的感情。
两人聊着过去的事儿。
在轻歌身边,夜倾城的那份冷漠好似已被融化,轻歌杀伐的心,也不再血腥。
知己难得。
轻歌很庆幸,她当初拉了夜倾城一把,将夜倾城打磨成宝石。
不多时,有小太监一路小跑过来,看见轻歌,走至轻歌面前,跪在地上行礼,“王上,大臣们都已经到了御书房,在等着王上呢。”
轻歌挑眉,她倒是忘了这茬儿。
北月帝国近来发生太多事,灾情严重,若不处理好,这些事将会像滚雪球那样越滚越大,直到一发不可收拾。
唯有处理完了,轻歌才能安心去落花城。
“本王这就过去。”轻歌跟着小太监,一同走向御书房。
小太监前面躬身带路。
夜倾城跟随在轻歌身旁。
“主子,驯兽岛那边的情况不太好,刑荼蘼可能有危险。”夜倾城道:“这是前几日千金榜得到的消息,我已经派人悄悄去了驯兽岛,有情况就会立即汇报。”
她想守护她,连同她身边的人。
这叫做,爱屋及乌。
轻歌转头看向夜倾城,与之对视,而后点头,跨过门槛,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的文武百官看见轻歌,全都站起身来,毕恭毕敬的行礼。
轻歌径直走向桌前坐下,有婢女添上滚烫新茶。
太监才把门关上,门就被突然打开。
北凰搂着娇柔的女子走进来,发丝紊乱,衣衫褶皱颇多,一看便是欢愉过后。
御书房内的老臣,都皱起眉头,满眼的嫌弃。
倒是有一些贼眉鼠眼的臣子,暗暗打量那紫衣女子,不得不说,女子貌若天仙,如花似玉,让男人沉在下半身,不可自拔。
可慢慢的,有些大臣发现,这女子,与夜倾城非常相似。
女子看见夜倾城,脸上的笑凝固住,可想到她与北凰有了亲密接触,不由骄傲了几分,望向夜倾城时,眼神里都夹着怒意。
夜倾城皱了皱眉,她心思迟钝,并未发觉女子与她容貌相似。
在她眼里,只要女子不对轻歌不敬,夜倾城的心情就不会有多大起伏。
北凰暗中一直在观察夜倾城的表情,他故意把欢愉的痕迹露出来,就是想看看夜倾城的反应。
可,他失望了。
至始至终,夜倾城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他就如同空气一般。(未完待续)
第1411章: 她的家国天下
北凰搂着女子的腰,微微加深力道。
女子吃痛,皱了皱眉,看向夜倾城时,脸上的笑却愈发浓郁。
暗潮,涌动。
轻歌冷冷瞥了眼女子,这女人,不简单,不过也仅仅如此,不必上心,北凰是什么想法,她一眼便能看出,然而,这般,只会将距离越推越远。
轻歌收回视线,看向百官,红唇轻启,开口:“可有想到救灾之策?”
太监捧着檀木托盘走下去,大臣们全都将折子放在上面,太监收好一堆折子,走至桌前,将托盘放下。
婢女烹茶,是江南的雪烟茶,袅袅升腾,如云似雾,倒像是那梦里水乡。
轻歌端起一杯茶,喝了口,而后打开大臣们的折子。
折子上面写了诸多大臣冥思苦想出的救灾之策,却都太片面,不够笼统。
轻歌看完一个,便直接往地上丢,越往后看,脸色越差,黑如锅底,御书房内的空气好似被人全部抽干,大臣官员,全都感到窒息,无比惶恐,坐在桌案前的女子,年纪虽小,天生为王,他们可不能小觑。
轻歌将所有折子看完,双腿交叠,抿了口滚烫的茶。
她默不作声,一言不发,气氛异常压抑。
“这就是你们想出来的救灾之策?”
轻歌手中茶杯,往桌上一压,茶水溅出,臣子们全都惊惶跪下,压低脑袋,异口同声,高喊:“王上息怒。”
轻歌嗤笑一声,往后靠,脊背深陷椅背,腿上盖着乳白色绒毯,她神态慵懒,气质雍容,戾气虽重,却不失端庄,便见她朝四周看去,目光所及之处,犹如冰雪降临。
“这就是你们想出的救灾之策?”轻歌冷嗤:“都是些浑水摸鱼敷衍人的法子,都上不了台面,说的那么笼统,可真正实用的一个都没有,就算有几个实际的救灾之策,也不过治标不治本,毫无作用,这就是你们给本王的答案?”
诸多臣子们的头,愈发的低。
他们跪在冰凉地上,都不敢喘气儿。
轻歌顿了顿,眉头紧蹙,大发雷霆,怒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是寒窗苦读数十载,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享受了帝国给你们带来的荣华富贵,却没有尽到责任,这天下,是谁的天下?江山社稷靠谁?谁又是国之栋梁,北月各处,天降灾难,你们倒好,该吃吃,该喝喝,在帝都城里,享受安逸,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四大帝国是所以是最安逸繁华的疆土,那是因为我们这些上位者,能够为百姓苍生做主,为他们主持公道,让王法有个说话的地儿,可你们做了什么?栋梁?本王看你们就是蛀虫,若不想干了,就告老还乡吧,帝都不养无用之人,不要贪婪之官。”
其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对着诸多上了年纪的大臣官员,毫不客气,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
几位老一辈的大臣,老脸涨红,想要解释,又说不上话来,只觉得羞愧难当。
轻歌一番言语,话糙理不糙,让一些臣子觉醒,尤其是年轻的官员。
中饱私囊,贪图享受的官员不是没有,但他们就像老鼠屎,根本不能一锅端了,轻歌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才没有在这上面大做文章,除非触及原则与底线。
国之未来,靠的是新任官员,那些从穷苦之地,一步一步走上这个位置的人。
兴许,上任之后,他们忘了初衷,流连风月,恋上享受,可只要有人敲下警钟,他们就会如梦初醒。
“王上,臣有一策。”有一位年轻的官员站了起来,如是说。
“说来听听……”轻歌挑眉,敛起怒容。
“天灾不可策,但八方能支援,况且可以利用一切该利用的,将损失降到最少,让死去的人有坟墓,活下来的人有口饭,且念帝都王上之恩……”
这位臣子,嘴一张一合,言语不断,犹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连说出了五六个救灾之策。
闻言,轻歌连连点头,眉头舒展,面容温和,甚至泛起了笑,可见,对于此人所说的救灾之策,甚是满意。
此人说好,便又有臣子站起,将救灾之策完善。
轻歌喜逐颜开。
这一晚上,御书房内,四国之王雷霆之怒,而后与文武百官探讨救灾之策,解决方案。
众人都没有休眠,却一个比一个都激情,将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轻歌会指出不好之处,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其他官员也会讨论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兴许,他们害怕权威,在轻歌面前,说话都是惴惴不安的。
可今晚,他们畅所欲言。
就连一些武将,偶尔插上两句,得到四国王的赞赏,还会眉开眼笑,自诩文化人。
这一谈,便是谈到了第二日的中午。
完美的救灾方案想了出来。
轻歌望着几名一夜未睡还朝气蓬勃的官员,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朽木,雕也。
轻歌难以想到,名声有多么重要,救灾过后,她的威望,水涨船高,为她日后步入巅峰,埋下伏笔。
官员们都回去之后,轻歌与夜倾城留在皇宫享用午饭。
偌大的水晶桌,美味佳肴,满汉全席,然,水晶桌旁就四人。
那紫衣女子哈欠连连,坐在北凰身旁。
夜倾城面无表情,冷漠如玄冰。
“北月灾情不断,食用这些美味,会不会太奢侈了?”夜倾城问。
她对国家大事,从不在乎。
可这是夜轻歌的国,夜轻歌的家,她不得不在乎。
轻歌点头,“的确,天灾降临,北月上上下下应该齐心协力,不能过于奢华。”
夜倾城与轻歌说话之际,坐在对面的紫衣女子恰好为北凰添了一碗汤。
汤是百年参汤。
紫衣女子脸色微微一变,笑道:“皇上身体不好,得补补,唯有身体好了,才能安邦治国,皇上你说是吗?”
“所言极是。”北凰点头,望着紫衣女子的眼眸,藏着深深笑意。
你侬我侬。
轻歌嘴角抽了抽。
夜倾城看了眼女子,并未多说。
她只想起了昨晚的景,夜色朦胧,白月光,祥龙柱前,身体贴合的两人。
夜倾城看向北凰,北凰也在悄悄打量夜倾城,掌心捏了把汗。
他多希望夜倾城有一丝丝醋意。
“王上,你也要好好补补。”
夜倾城为轻歌倒了一碗百年参汤。
她的眼里,只有一个人。
北凰双手握成拳头,他早该知道,不会有任何改变才对,他还在期盼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