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7章 寂灭,庄生梦蝶?
轻歌握着犹如热火岩浆般发烫的紫砂杯,即便是有极致的痛苦涌入四肢百骸,她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目光冷漠的朝归一大师看去。
归一大师手执拂尘,捋了捋花白的胡子,问:“可能感受到痛?”
轻歌眸光闪烁,抿了抿唇,道:“能。”
“几分痛?”
“万分。”
“能够忍受吗?”
“不能。”
轻歌如实回答。
她的确无法忍受这种痛,哪怕在此之前,她走过了刀山火海,也遭遇了粉身碎骨和千锤百炼,然而,紫砂杯内,仿佛有一种蚀骨的力量,从她的掌心开始扩散,渐渐腐蚀掉她的筋脉血肉,甚至是那腐朽的灵魂。
归一大师不疾不徐的站了起来,走至旁侧书桌前,手执狼毫笔,在宣纸上淡淡写下一个字,墨水未干时,抓起宣纸,掀翻了起来,给轻歌看。
是一个“忍”字。
归一大师拂尘一甩,宣纸竟是凭空燃烧起了火焰,随即化为灰烬,灰飞烟灭。
归一大师走回轻歌身边,看了眼轻歌掌心蜷缩内的紫砂杯,微笑道:“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气运,譬如君王,是紫色的君主气运,你头顶漂浮的,便就是紫色气运,而这紫砂壶内,有着佛门力量,若你能够忍过一段痛,便能增加你的亲人、爱人的气运、福运,实在忍不了,便松开手,放下来吧。”
轻歌定定的看着归一大师,眸光清澈,冷漠出奇,“归一大师,晚辈信你。”
说罢,她闭上眼,端平了紫砂杯。
她的手,看起来完好无损,但那种清晰明显的痛,犹如万千尖锐的银针,一根根,插入了她的细密毛孔之中,再用铁锤猛砸,放入毒蛇虫蚁,啃咬她吹弹可破的肌肤。
若归一大师只说能够增加她的福运,她便也就能利落的把紫砂杯放下,然而,归一大师说的是,她一旦抗住了紫砂杯的热度,亲人、爱人,那些守护她的人,便能多些福分。
哪怕希望渺然,轻歌终要一试。
半炷香的时间过去,轻歌脸色透白,额头溢出了滴滴冷汗,端着紫砂杯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颤抖了。
归一大师仔细端详着轻歌,赞赏的点了点头,创造出这一套紫砂壶的他,自然清楚有多难熬,即便是八尺男儿,都会吓破胆来,面前的弱女子,竟然能够抵抗这么久,甚至哼都没有哼一声。
出汗,发抖,也只是痛到极致身体的自然反应罢了。
“丫头,成长的代价是苦痛,可明知会痛,还得一往无前的熬过去,因为生活不会给你拒绝的机会,你若是因痛就放弃,那,你就被上天淘汰了。”归一大师轻叹了口气,道。
山脚下,私塾里的先生拿着很长一条的尺子在屋内走来走去,几间窗户打开,清风自来,一个个稚嫩的孩童们,摇头晃脑,背诵着那传颂千古的诗章——
“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徵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难与共,而死于安乐也。”
书声琅琅,整齐青涩。
此刻,轻歌的手,抖动的频率愈发的快。
她唇干舌燥,双眼微闭,就连双肩,也开始微微轻颤。
身体内的每一处血肉,仿佛都湮没在熊熊大火内,刺骨般的疼痛,吞噬她的神识,理智荡然无存。
为了保持清醒,轻歌轻咬舌尖,一滴血珠在唇齿间划开,口腔内弥漫开的鲜血味道,让她癫狂,也让她清醒。
掌心的痛,像是水涨船高势如破竹般,升到了一个很高的点。
一瞬间,似有烟火在轻歌脑海内绽放,火树银花让她一片空白。
轻歌发现,虚无境的空间,又大了些,能够塞进一根手指了。
而她的月炎火,仿佛能够释放出更多更强的量。
当忍过了最痛,渐渐地,轻歌的手不再发抖了,反而愈发平稳。
直到过去很久,轻歌幽幽睁开森然凉薄的眼,平静的朝归一大师看去。
归一大师毫不掩饰眼底的赞赏,他伸出手,掌心摊开,轻歌把紫砂杯,倒扣在他手中,杯内的茶水香茗,早已在轻歌痛不欲生之时,蒸发干净了。
“丫头是成大器之人。”归一大师放下紫砂杯,端了另一杯微凉的茶,递给轻歌,见轻歌没有动静,便道:“放心,这一回是当真要请你喝这南砂茶。”
闻言,轻歌这才接过茶杯,一口喝下。
奇妙的是,喝完这南砂茶后,她体内经历过火烧后的酸痛感,竟是刹那不见了,反而格外的舒适清爽,仿佛有清凉温软的泉水,洗涤她深陷热火的灵魂。
不得不说,归一大师是个很神奇的人。
轻歌放下茶杯,道:“大师,晚辈有些疑惑,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够得到大师的开导。”
“请说。”归一大师道。
轻歌道:“晚辈曾有幸得到过一本大灵师书,那本书里,记载了这位修炼者前辈毕生的心境感悟,我如今的阶级是先天十三重,想要突破灵师,却毫无进展,那本书上记载着,若要突破灵师,得感悟归一,晚辈才疏学浅,日思夜想,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归一的意思。”
归一捋了捋胡子,点了点头,他看着桌上的紫砂壶,而后道:“归一,禅宗有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之说,而所谓万法归一呢,便也是一归万物,万物皆有灵,自然相生相克,一由万物所造,万物皆有一造。”
顿了顿,归一把拂尘放下,继而道:“法因心起,还由心灭,是缘起法;一切法皆由心生,是故心生万法,是心虚妄相,是故万法虚妄相,一切法终究寂灭,此寂灭是诸法归处.
一,就是寂灭,归一,便是沉于寂灭,天高、地大、魔兽、飞禽、甚至是荣华富贵,看似永恒在宇宙,谁又怎知会不会是由心生?如此,便可想到一个问题,究竟是庄生梦蝶,还是蝶梦庄生?庄生也好,蝶也罢,都归于寂灭。”(未完待续)
第978章 轻纱一族出事
轻歌似懂非懂,坐在归一大师的对面,认真而虔诚的听着,宛如明镜湖面般的心,仿佛激起了阵阵涟漪波澜。
“丫头,说说你的想法。”归一大师道。
轻歌紧抿薄唇,仔细思考,而后虚眯起眼睛,指着桌上的茶具,道:“茶杯、茶壶、茶盘,都是紫砂制作而成,故此,万法归一,再譬如铁,能够铸造成刀、枪、剑、戟,此为一归万物。”
归一大师脸上的笑愈发浓郁慈祥,“你这孩子,倒也机灵,有些话,点到即止,能不能参悟,取决于你了,天色不早,路途遥远,丫头早些回去吧。”
“大师会一直待在南华寺吗?”轻歌问。
说话间,她睁着漆黑泼墨般的眸子,热切的看着归一大师,仿佛很是崇拜,在瞳眸的深处,却闪动着睿光。
是的,她在试探归一大师。
归一大师的出现,过于神奇。
如今,风雨飘摇,动荡不安,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归一和蔼的道:“老朽是南华寺的方丈,自然会一直待在南华寺,小丫头日后若还有什么未解难题,可来找老朽一同讨论。”
“如此,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轻歌道:“须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诚然,归一大师在道法上面,有很高的造诣,而修炼一途的心境感悟,却离不开道法,日后,轻歌突破遇到瓶颈时,的确有来南华寺的必要,至少听归一大师讲解后,她能够感受到,她距离灵师,一步之遥,只要发力,捅破那张稀薄的白纸即可。
“丫头,坚持初心是一件比出人头地平步青云还累的事。”归一道。
“晚辈谨听大师教诲。”
“去吧。”归一大师挥了挥手拂尘。
轻歌起身,朝归一大师作了作揖,而后转身离去。
临走之前,为归一大师把门给关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是落日残阳了。
山顶上,夜无痕死皮赖脸的凑在轻纱妖身边,东陵鳕站在栏杆边上,忧伤的眸子怜惜的看着万物,他出神的看着手里的一张黄纸。
“东陵。”轻歌走至东陵鳕身后,白嫩的手在其肩上轻轻一拍。
东陵鳕微颤,手松开,黄纸与风同去,自山顶往下飘。
“那是你求的签吗?”轻歌看着黄纸在轻然的风里逐渐消失了踪迹。
东陵鳕浅笑,道:“是的。”
“是什么签?”轻歌问。
东陵鳕道:“上签。”
“上签?不错。”轻歌喜上眉梢。
不远处,轻纱妖瞪了眼夜无痕,而后走至轻歌身边,把东陵鳕往夜无痕那边推去,依靠在栏杆上,对着轻歌挑了挑眉,问道:“和归一大师聊了这么久,说了些什么?”
“我在突破灵师时遇到了难题,幸得归一大师解惑。”轻歌道。
“哦。”
轻纱妖懒洋洋的应了声,身体犹如软泥般,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层山景致,突地,她眉头似蹙非蹙,深感无奈的问着:“轻歌啊,喜欢一个人,是很什么样的感觉呢?”
轻歌有些恍惚,脑子一个打颤,脱口而出:“大概是那年微风不燥,阳光正好,他放了一个正合你心意的屁吧。”
轻纱妖:“……”
话说出口,轻歌嘴角不由扯动了几下。
她转过头,与轻纱妖面面相觑。
轻歌迎着晚风,干咳了一声,道:“轻纱,别总是去想未来的事,未来到处都是让你措手不及的意外,有时间担心一些有的没的,不如脚踏实地,珍惜眼前,若连当下都过不好,又何谈以后呢?人生短短几十载,及时行乐,才是痛快事。”
轻纱妖半懵半懂。
她也想痛快,可轻纱一族的未来,像是泰山般压在她肩上,让她喘不过气来,更别说谈情说爱。
“别多虑,只要是你决定的事,不论是什么,我都支持你,哪怕对方是我的兄长。”轻歌如是道。
轻纱妖笑了,“怎么办,我越来越不想回轻纱一族了。”
“那就别回,夜府就是你家。”轻歌道。
“好,走,我们回家去。”轻纱妖笑道:“我想夜爷爷炖的汤了。”
轻歌任由轻纱妖挽着手臂,朝马车上走去。
其中一辆马车轮子坏了,四人便共坐同一辆。
夜深了。
古朴的马车从山顶沿着道路往下轱辘行驶,轮子碾压一地的泥泞落叶,发出轻声响动。
山根下,背着篓子的药童满载而归,下山回家,忽然,他看见一点明黄色的光。
药童蹲下身来,捡起来。
是一张纸——
药童把纸摊开,纸已被泥泞染湿,依稀只能看清几个字。
“下下签,犯冲,血光之灾?这也是在南华寺求的签吗?”药童撇着嘴嘟囔着,“都说南华寺的签最灵了,真不知道是得此下下签的人是谁。”
“晦气,晦气,还是丢了吧。”
药童丢掉黄纸,双手在裤腿上用力擦了两下,而后踩过那张黄纸,走了。
黄纸深陷泥泞,月色乍现,能看见一个血字。
毛骨悚然。
前往帝都城的马车里,东陵鳕闭目小憩,眉头轻蹙,想起签的内容,脸色苍白了些许。
城郊外,马车就要驶进城门。
一道暗影幽光,骤然出现,像是一朵莲花般,在夜色里徐徐怒放。
轻纱妖瞳孔紧缩了起来,她猛地站起,头顶到车板,生疼。
“怎么了?”轻歌问。
夜无痕担心的看着轻纱妖,想去为她揉揉伤处,看着轻纱妖满面阴寒严肃的脸,却是说不出话来。
“轻纱一族出事了,我得走了。”轻纱妖道。
“出事了?会不会是迦蓝动的手?”轻歌问。
轻纱妖冷笑,“除了迦蓝那群畜生,谁知我轻纱一族,谁又胆敢对我的族人下手?轻歌,你不日就要去玄月关,有事就去天地学院找晏院长,不必担心我,还死不了。”
“万事小心,爷爷炖的汤,会为你留着。”轻歌道。
轻纱妖朝轻歌僵硬的扯出一抹酸涩笑,而后掀开帘子,掠了出去。
帘子才放下,夜无痕一个上前,再次把帘子掀了起来,焦急的朝外看去,只看到那邪肆凛然的姑娘,踏风消失,神秘而妖冶。
她没有跟他告别。
甚至不屑给一个眼神。
夜无痕放下帘子,心头苦闷,更多的却是担心轻纱妖会不会遭遇什么危险。(未完待续)
第979章 拿起剑,扛起刀
黑色的马车,驶进了帝都城。
夜无痕中途路过夜府时下去了,轻歌则是与东陵鳕一同去皇宫见北凰,商议玄月关一战的事。
黑魔卫的强大,无虞的不死不休,甚至是冥千绝的计谋,未知的变化,都迫使她加快了前进的步伐,不敢怠慢松懈。
恢弘皇宫,大宝殿。
沐七、北凰、轻歌以及东陵鳕,分别坐在四方,轻歌居于主位。
“后日动身去玄月关吧。”北凰细想一番,随后道:“粮草、兵器,都打着虚幌子送去了玄月关,不知情的人,定会以为北月国库已然空了一半。”
“加重税收吧。”轻歌道:“既然做戏,就得做全套。”
北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郑重其事,“王上,虽说玄月关一战,会关系到北月,甚至是四大帝国的存亡,但你只要尽力就好,即便是输了,只能说帝国气数已尽,别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我会的。”
轻歌微笑着,心里流淌过温暖之意,“如今,局势看似危急,实则已然明朗,诸位君王,都可以回到自己的国度去。”
“我想去玄月关。”东陵鳕忽然道。
“胡闹。”轻歌柳眉一蹙,冷声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已经在北月待太久了,若跟着我去玄月关,置东陵百姓于何地?”
东陵鳕默不作声,也知自己是唐突了。
他虽担心夜轻歌,但玄月关,终究是北月的国土。
如今,大敌当前,国之危难,他不守护自己国家的子民,却为北月百姓浴血奋战,着实会让人寒心。
北凰看了眼东陵鳕,道:“梁浮在边境待了一年,有备战经验,且突破了灵师,身边还有得力干将北鹰,北鹰虽是女子,可一旦上了战场,就是展翅的大鹏,此次去玄月关,他们会鼎力相助。”
“可以。”轻歌颔首。
“王上,朝阳也要参战。”
金色的大门打开,晚风灌了进来,英姿飒爽身着玫红轻装亦正亦邪的少女,如胜利旗帜的一角,神采飞扬的走了进来,意气风发,端的是轻狂年少。
她手握蜷缩起的烈火鞭,快步铿锵的走至大殿中央,单膝跪了下来,双手抱拳,眼神凛然,战意浓烈,“请王上批准。”
轻歌淡漠的望着殷凉刹。
参战之人,还有梁浮……
“朝阳,军事不是儿戏。”北凰皱眉,语气加重。
殷凉刹不言不语,似是没有听见北凰的话,挺直娇躯单膝跪地,双眼决然,坚定不移,直直的凝视着轻歌。
大宝殿内,万籁俱静,落针可闻。
轻歌坐在椅上,白嫩纤细的手垂放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出有节奏的音来,她不动声色,似笑非笑,眸光怪异。
殷凉刹低头,红唇轻动,“难道有梁浮在的地方,就不能有我殷凉刹吗?天下之大,难道我遇见他梁浮,就得绕道而走吗?为什么?”
“朝阳……”北凰眉头好似打了死结一般。
殷凉刹蓦地抬起头来,眼圈微红,死死望着轻歌,“轻歌,我的父亲死于战场,我的公主尊号,是他身经百战九死一生给我带来的殊荣,身为一国的公主,我也应该拿起剑,扛着刀,甩着鞭,洒上热血,去保家卫国,去视死如归。”
北凰不再说话,眼神复杂了几分。
对于殷凉刹,他是有些宠溺的,自然不希望一个女儿家打打杀杀,须知,上战场,一个不小心脑袋就掉了。
并不是每个人都叫夜轻歌,有她那样的胆识和气魄。
大宝殿内,又沉寂了许久。
终于,轻歌嘴角溢出一缕轻笑。
这笑声,逐渐扩大,许久,她敛起笑,目光慵懒,道:“好,很好,这才是我北月国公主该有的风范,朝阳,准备后,后日凌晨出发,前往玄月关。”
殷凉刹笑了。
轻歌起身,走上前,站在殷凉刹面前,伸出双手,动作轻柔地把殷凉刹给托了起来。
“心愿达成,朝阳这就告退,不给诸位造成困扰。”殷凉刹行了个礼,欢天喜地的走了出去。
出门后,在长长的宫道上,遇见了迎面走来的梁浮、北鹰二人。
北鹰依旧顶着一张丑陋不堪的脸,但那冰冷铁血的气势,好似让人灵魂猛然颤抖。
她与梁浮并肩而走,相敬如宾。
看见殷凉刹时,两人都有些讶异。
“朝阳公主——”二人行了个礼。
“二位是北月的大功臣,不必客气。”殷凉刹道:“夜深露重,梁将军和鹰姑娘不要着凉了才好。”
“谢公主关心。”梁浮道。
殷凉刹面不改色,黑夜里,眸光挑动了下,“府中还有事,本宫先行一步。”
说着,殷凉刹快步朝宫门的方向走去。
她虚眯起双眼,抬起手,捂着胸口,至少,不那么痛了,只是有些闷罢了。
不过是个手都没牵过的爱情,随风飘逝也好。
殷凉刹走后,梁浮回头看去,轻轻叹了口气。
北鹰道:“朝阳公主是个不错的人。”
“的确,她虽然性子急了些,脾气也火爆,但到底,心思纯良,不坏。”梁浮说。
北鹰笑了笑,“希望这件事对她影响不大,否则你我寝食难安。”
梁浮复杂的看着北鹰惨不忍睹的脸,他伸出手,抚摸着脸上蝤蛴沟壑般的痕迹,异常心疼,轻声道:“我曾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流连于各种花月场所,后来因说四国王的坏话,被隔壁雅房的朝阳听见,也被她打了一顿,三个月都下不了床呢。
起初,我厌恶她,认为女子应当蕙质兰心,大家闺秀,她粗鲁的言行举止,有辱公主的身份。”
太息一声,梁浮喃喃着,“然而,我迷恋上了这样不堪的她,她骂人时挑起的眉,揍人时凶狠的眼神,甚至威胁别人时握起的拳头,那样鲜活,让人挪不开眼,之后,我认真看书,习武,修炼,我想去成就一番大事业,再以十里红妆去娶她。”
“临走前,我翻了夜府的墙,想去抱她,被她打了一鞭,就是这道鞭痕。”
梁浮浅笑,抬起手,指着脸上的一道深切痕迹,道。(未完待续)
第980章 内奸是谁?
夜色撩人,幽风徐徐。
北鹰站定在原地,安静听着这个血一样刚强的男人的过往。
哪怕她已熟知。
梁浮看了看她,苦笑一声,无可奈何,道:“后来,我去了边境,从最小的士兵做起,因我身子骨弱,当时也没有说出世子的身份,便时常被人欺负,即便是还手,也打不过人家,在那里,我头一次感受到自己如此没用,抛却世子身份,我什么都不是。
之后,我用全身家当,请画师绘了一张朝阳的画,挂在床边,每日睡不足两个时辰,白天修炼灵气,锻炼肌肉,夜晚挑灯夜读,专研用兵之道,布阵之法,悬梁刺股,有时熬不下去的时,就看看那张画,想想她笑时的模样,便总能坚持下去,屡试不败。
的确,我是爱她的,不然不会为了得到她的认可,而拼了命的去干,短时间内,往上爬,身上全都是刀痕,千辛万苦,我也觉得值了,甚至当我被敌军追杀生死一线之前,我心里的想的都是她。
可遇见了你,就像是一种美丽的开始,措不及防,的确,你没有过人的美貌,甚至性子比朝阳还要刚烈,但我就是想要与你这样的人,度过余生。”
梁浮眼神炙热,微微一笑。
“你是在夸我吗?”北鹰冷硬的脸上,终于浮上一抹笑。
笑时,那薄情冷寒的瞳眸,仿佛是黑曜石般,熠熠生辉,璀璨炫目。
梁浮牵起北鹰的手,十指相扣,一面朝大宝殿走去,一面道:“我是想告诉你,朝阳是遥不可及的星月,而你,才是一直陪在我身边度过那些艰难岁月的人,是我负了她,是我不该许下承诺后又带着心远走他方,耽误了她一年时光。”
“如若你在边境时,帝都城内来信说朝阳公主在等你凯旋而归,你的眼里还会容下我吗?”北鹰问道。
梁浮停下脚步,转头真挚的看着北鹰,道:“不会。”
当初为了不利用世子的身份走上去,他断绝了与府上的来往。
一年里,基本没有收到过信,也没有得到过殷凉刹的消息。
可他比谁都清楚,若是殷凉刹回以他一个承诺,他的世界里,绝不会有北鹰的存在,而梁浮也不打算欺骗北鹰。
“那我应该感到庆幸吗?”北鹰问,眸光微闪。
这,才是她会选择他的原因。
真实勇敢,爱憎分明,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他光明磊落,赢在英勇,输也豁然。
“不,是我该庆幸。”梁浮道。
他们再次上路,走进了大宝殿。
轻歌看见梁浮时,黛眉一挑。
两人单膝跪下,行礼,“参见王上。”
“起来吧。”轻歌淡淡的道。
梁浮、北鹰一同站了起来,轻歌犀利冷锐的眼神游走于二人身上,沉吟半刻,才道:“还有点时间,两位好好准备一番,后日凌晨,与本王一同去玄月关。”
“王上,末将有一事相求。”梁浮道。
“且说。”
“末将在边境有数十万精兵,可否带五万去玄月关参战?”
梁浮有板有眼的说,对于轻歌只带屠杀军前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在边境待了一年,对自己的精兵相当熟悉,指挥起来也能得心应手。
“可以。”轻歌道,“还有别的要求?”
“没了。”
“坐吧。”
太监搬来椅子,两人坐了下来。
婢女端来热茶,倒上两杯,茶烟袅袅,屋外的星空像是漩涡,将无数恶灵给吸了进去,永世不得超生。
轻歌平静的喝着茶,一双眸子,清冷凉薄。
门外,忽然响起一连窜沉稳有力且急躁的脚步声,辛阴司、詹婕妤带着两列宫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大宝殿。
人未到,声先至。
尖锐的笑声,刺破了夜的宁静。
辛阴司身披黑龙袍,龙行虎步走了进来,眼神如蛇蝎般看向轻歌,仰头笑了几声,目光分别在沐七、北凰、东陵鳕身上扫过,而后定定的看向轻歌,冷嘲热讽,阴阳怪气的道:“四国君王的会议,怎能没有我西寻呢?”
詹婕妤跟在辛阴司身后,雍容华贵,她轻咬下嘴唇,复杂的看了眼轻歌,而后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的。
谁也不知,这位空洞奢华的皇后此刻正在想着什么。
轻歌冷冷的看着辛阴司。
她傍晚来宫,有东陵鳕打掩护,不会惊动辛阴司,至于殷凉刹,是在来大宝殿之前遇上的,便跟她说了下要商议玄月关的事。
当然,她绝不相信此事会是殷凉刹抖搂出去的。
轻歌不动如山,眸光淡淡的看着大宝殿内的众人。
有内奸,是一定的。
只不过,这内奸是谁呢?
除了主要人物外,只有两个太监,三个婢女,这五人,都是北凰最为重视的奴才,且都是秘密培养,故此,轻歌才没有避嫌。
北凰信的人,她也信。
只是——
忽然间,轻歌似是看到了什么,瞳眸一个紧缩,而后,笑了。
她好像知道是谁了。
辛阴司见轻歌对他熟视无睹,面容涌上阴绝的笑,就连声音,都阴测测了起来,他径直走至轻歌跟前,双手撑在桌上,俯下上半身,双瞳如鹰隼般锐利的盯着轻歌看,两人近在咫尺,“难不成,诸位商议的事情,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吗?”
说话时,热气喷洒了轻歌一脸。
轻歌笑靥如花,伸出手,扣住辛阴司的下颌骨,眼眸锋锐,“西寻王真是会开玩笑,大宝殿一聚之事,本王早便派人通知了贵国王后,奈何,王后说你已经睡了。”
辛阴司直起身体,转头看向詹婕妤,“王上说的,可是真的?”
詹婕妤眸光潋滟的看向轻歌,视线而后转移至辛阴司身上,“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臣妾见你这几日头痛症愈发厉害,天色又晚了,便想让你早些歇息。”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辛阴司怒道,声音拔高了几分,惊走了殿外的鸟儿。
詹婕妤咬了咬唇,道:“适才,臣妾不知皇上为何发怒,皇上急匆匆的带着臣妾赶来大宝殿,等臣妾反应过来时,皇上已经先一步质问轻……王上了。”(未完待续)
第981章 以牙还牙
詹婕妤的回答,让轻歌很是满意。
此番,她的确是在试探詹婕妤。
不是她不相信自己的好友,只是詹婕妤,做过太多让她失望的事情,但轻歌依旧记得在迦蓝的那段时光,詹婕妤为她喜出望外,也为她黯然伤魂。
哪怕她无法像信任碧西双、夜倾城这些人一样去信任詹婕妤,但也承认詹婕妤是她的朋友。
她不希望,一个男人,会断了她们之间所有的情谊。
故此,她把辛阴司质问的这个难题,丢给了詹婕妤。
轻歌端起茶杯,柔嫩指腹摩挲着杯身纹路,她眸光氤氲的看向詹婕妤,眼底闪过一道幽光。
此次,詹婕妤没让她失望。
不过,辛阴司却暴躁了起来。
辛阴司突地拿起宫女熏香的炉子朝詹婕妤身上砸去,詹婕妤站而不动,眼神颇为阴鸷,轻歌面不改色,体内却绞杀着汹涌澎湃的杀气。
但她清楚,她只能置身事外,浑然不觉。
她的帮忙,才是对詹婕妤最大的伤害。
她一旦帮了,便会让辛阴司怀疑身边女人的忠诚度,以辛阴司的凶残手段,也绝不会让詹婕妤好过。
香炉砸在了詹婕妤的肩上,衣裳被烧焦,白嫩细腻的一块肉,也模糊了起来,触目惊心的。
詹婕妤咬着唇,忍着痛。
辛阴司大步流星的走过来,一巴掌,打在詹婕妤的脸上,詹婕妤头偏了过去,脸上出现了清晰异常的巴掌印,隐隐有血迹要渗透出来,蒲扇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微微垂下。
发髻也蓬松紊乱了起来,掉了一地的珠钗。
她隐忍哭泣,一言不发。
“皇后,你真是朕的好皇后。”辛阴司咬牙切齿,眼神泣血,似要吃人般瞪着詹婕妤。
詹婕妤并不说话,似乎,习以为常?
轻歌皱了皱眉,她看詹婕妤的反应,至少,不是第一次挨打。
轻歌轻眯起细长的凤眸,嘴角噙起了一抹危险的弧度。
辛阴司,很好!
他是冥千绝的人,冥千绝苏醒后,取缔了冥幽在佣兵协会至高无上的地位,如此,辛阴司也开始的狗仗人势了。
轻歌把茶杯压在身上,声音不大不小,却叫大宝殿内所有的人都心头一颤。
轻歌视线凛冽的看着辛阴司,道:“西寻王,你这不是在打贵国皇后的脸,而是在打我的脸才对。”
说话时,狂风骤起,雷霆乍现,十足凛冽的气势自轻歌身上迸发了出来,朝辛阴司碾压而去,让他深深感受到了窒息,以及从地狱里衍生而来的杀气。
他惊恐的看着轻歌,“先天十三重?你竟然突破先天十三重了?”
轻歌是在圣罗城服食天元丹才得以突破先天十三重的,并未有多少人知晓。
而今,丹火舒展开来,属于先天十三重的气势一放,辛阴司只觉得浑身上下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呆若木鸡,诚惶诚恐。
倒也不是先天十三重是多厉害的角色,只是轻歌的战斗值与常人有异。
她每每突破,便能激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一次次的越级挑战,成就了神话般的奇迹。
只一瞬的呆愣后,辛阴司脸上翕然阴云密布,他脸上涌动着狞笑,便想着詹婕妤果然与夜轻歌有一腿,不过,轻歌接下来的话,断了他的念想。
“本王在圣罗城已经和冥千绝打过照面,西寻王不必再在这里狐假虎威,若是想打皇后,请回家,关上门,怎样都可以,但是——”
轻歌拍桌而起,气势磅礴,眼神凛冽,“你脚下的疆土隶属我北月,你这么做,是想让本王看见西寻的威风呢,还是借冥千绝之力,在本王面前狐假虎威?若是前者,西寻国的威风把那我已经看到了,阁下可以滚了,若是后者,请滚回去告诉你主子,直面仇人的勇气都没有的畜生,也只敢对一个女流之辈使一些不入流的手段罢了。”
冥千绝的存在,顺利转移了辛阴司的想法。
轻歌会阻止他,并非是想袒护詹婕妤,而是因为冥千绝。
詹婕妤一身狼狈的站着,脊背却犹如上古的剑一般挺直。
当辛阴司没有看向她的时,她悄然的朝轻歌看去,一双杏眸,弥漫上了一层水雾。
别人或许不懂,但她懂,轻歌是在护着她。
以她的方式——
因姬月的出现,詹婕妤几乎以为,她与夜轻歌之间的情谊尽了。
然而,今日轻歌的试探,便是她近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
她相信她,相信她会为她说话,遮掩谎言。
似是想起了迦蓝那段岁月,詹婕妤鼻子微酸,她用灵气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却阻止不了一颗鲜活心脏情不自禁地跳动。
当初,她曾经崇拜过那个女人,也自卑过,她没有碧西双的勇气,也没有欧阳澈的身份和卫疏朗的自由。
哪怕是在轻歌被人诋毁时,她心里虽有怒火,却胆怯的不敢迈出脚,为夜轻歌说话。
她啊,詹婕妤啊,只是一个小国的公主,走一步,看一步,刀尖上跳舞,悬崖峭壁上行走,在自卑和忐忑下,活了这么些年。
轻歌余光瞥了眼詹婕妤,心思惆怅。
至少,詹婕妤还是有心的。
否则,她不会因为愧疚,明知她有能力对付野兽,也要为她挡下攻击,自取灭亡般毁了自己的丹田。
她在用极端的方式告诉轻歌,她不忘初心,她只是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
却说辛阴司,被轻歌说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轻歌挑眸,迈起修长的腿,逐步靠近辛阴司。
詹婕妤被打了,她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起码得以牙还牙。
寒风呼啸而过——
辛阴司猛地一个抬头朝轻歌看去,呼吸不由加重了起来。
那个人,那双眼,像是淬了毒的罂粟花般,让人沦陷,将他吞噬。
一颗心,被惶恐包围,辛阴司的灵魂都在颤抖。
冥千绝与夜轻歌之间的恩怨,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夜轻歌的行事作风,也让他肝胆俱寒。
她若要杀一个人,哪怕有天下人阻拦,她也不会就此退缩,反而会愈战愈勇。
轻歌走到了辛阴司面前,勾起妖冶的笑,莲藕般的手,高高扬起,门外月色迷人,凉风拂过,撩起三千白发。
轰——
手落下,轻歌攥紧辛阴司的头发,扣着他,朝那坚硬牢固的水晶桌上重重砸去。
出手,毫不留情,凶猛如恶徒。(未完待续)
第982章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辛阴司脆弱的头,狠狠砸于桌上,顿时,那一张犹如磐石般牢固的水晶桌,四分五裂,碎成屑片在风中飞扬。
辛阴司额上蔓延下一缕鲜血,甚至还倒插着几枚水晶碎片,他一脸呆滞,双眼空洞,仿佛没有焦距。
然而,等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痛苦让他犹如野兽般嘶吼出声,整张脸,因愤怒而扭曲,怒目圆睁,睚眦欲裂。
他愤恨的瞪着轻歌,眼底燃烧起了熊熊火焰,杀意暴涨。
顿时,辛阴司从空间袋里抽出软剑,想要朝轻歌身上刺去。
与此同时,北凰、东陵鳕、沐七,以及梁浮、北鹰二人,皆是站了起来,战意凛然。
气氛,如火如荼,一个个眼神寒冷的朝辛阴司看去。
东陵鳕清澈干净的双眸里,泛现危险光束。
北凰、沐七手握兵器,北鹰、梁浮包围辛阴司。
辛阴司的手,僵在半空,剑光闪烁,他咬牙切齿,冷冷地看着夜轻歌,眼神似是要吃人,触目惊心的血覆了满脸。
他看了看四周的人,震撼的发现,只要他敢对夜轻歌动手,这些人,都不会对他留情,只会狠下杀手,不知何时,那个女人,当真成为了四大帝国的灵魂信仰。
辛阴司咬了咬牙,深知今日自己是讨不到好,便把剑摔在了地上。
轻歌双手环胸,眼睛笑成了月牙儿,“西寻王,身为一国的君王,不要这么粗暴,得胸襟宽广,肚里能撑船才好呢。”
辛阴司:“……”
堂堂西寻王,险些被夜轻歌三言两语气得吐血身亡。
须知,女子言下之意,便是说辛阴司气量狭窄,然而,试问这天底下,有哪个被人攥着头发往桌上砸后,还能笑而不语,维持风度?
辛阴司自认没有这个本事。
可,尽管如此,他也不得不放下高傲的姿态。
他若是敢对这个女人动手,只怕,他今日无法走出大宝殿的大门。
辛阴司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颇为颤然,“王上,抱歉,是我失礼了。”
“知道就好。”轻歌笑着道。
辛阴司:“……”他在世上活了这么些年,还真没见识到谁能厚颜无耻到如此地步,让他目瞪口呆,一佛出窍。
辛阴司嘴角扯动了几下,僵硬的笑着,“王上,天色不早,我就先告辞了。”
轻歌似是拍苍蝇般挥了挥手爪子,“去吧。”
辛阴司:“……”
把怒极攻心的一口血狠狠咽下,辛阴司被轻歌傲慢的态度怒得身体都在颤抖。
然,他要维持西寻帝王的风度,微笑着转过身,恶狠狠瞪了眼詹婕妤,快步朝大宝殿外走去,竟是有些许落荒而逃的模样,跌跌撞撞,速度加快,狼狈不堪。
尤其是他那脸上的笑,自以为是风度,在大宝殿内的众人眼中,却是滑稽不已。
詹婕妤躬身,朝轻歌行了个礼后,便转身朝外走去。
当她的穿着华丽软靴跨过门槛时,身后忽而响起了一声轻唤。
“婕妤——”
詹婕妤心头抖动,一片黑暗之中好似洒下了希望之火,詹婕妤欢天喜地,眉开眼笑,兴奋地转过身,回眸朝轻歌看去。
轻歌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道:“西寻王心情欠佳,詹皇后可得好生安慰才行,不然他人知晓,还以为北月怠慢了贵国。”
詹婕妤敛起眸光,“皇上性格多变,一直如此,王上不要介意才好。”
“那是自然。”轻歌挑眉。
詹婕妤咬了咬唇,而后侧了侧身子,转身离去,身影湮没在寂寞深浓的颜色里,软靴踏地之声,一下一下,似有古琴长乐音在巍峨恢弘的宫殿里响起。
月色将她背影拉得细长,孤傲又自卑。
轻歌收回视线,敛起笑容,气势非但没有收回,反而加强,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压迫感。
他们的心脏,好似都要爆裂来,血淋漓的。
已突破灵师的梁浮暗暗心惊,一剑灵师的他,竟是在先天修炼者的压迫下抬不起头来,那个女人究竟有多恐怖的战斗力,多变态的潜力值。
至少,梁浮先天十三重的时候,在一剑灵师面前无路可逃。
“王上——”北凰不解的朝轻歌看去。
轻歌悠闲从容的坐在了梨木椅上,双腿优雅交叠,双手置于膝上。
她浅淡雍容的笑着,眸中寒芒四起,雷霆乍现,与之对视的人,只感觉灵魂震颤,五雷轰顶,震悚不已。
那是衍生于灵魂深处的强大,无懈可击,无坚不摧。
她垂下眼帘,伸出手,自婢女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茶,另一只手提着杯盖,在滚烫的茶水上抚了抚,轻歌吹了几口气,不疾不徐的饮了一口茶。
许久,巧笑颜兮,声音轻然,“现在,是不是该告诉本王,究竟是谁,把消息走漏了出去。”
茶杯放下时,茶水四溅。
几个婢女、太监,全都诚惶诚恐忐忑不安的跪了下来。
却没一个认罪的。
北凰犀利的眼神,扫过他们的身体,有些失望。
轻歌微侧着脑袋,眼光妖冶,“若是老老实实的认罪呢,至多受些皮肉之痛,这死罪嘛,就免了,不过,死到临头还敢隐瞒真相的话,就不是死那么简单了。”
北凰身边的人,辛阴司无法安插进来,除非这些人,半路叛变。
而这种人,最为危险。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有时,不起眼的细节,便是摧毁大局的关键所在。
轻歌是追求完美主义的人,她要的是,宁缺毋滥!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太监婢女们,把头压的更低了,每一个人,都在颤抖着。
轻歌皱起眉头,这些都是北月秘密训练的死士,就这么不经吓?
她朝北凰看去,北凰道:“宫人的训练,都只是精神上的培训,并未体罚过。”
轻歌虚眯起眸子。
不接受体罚,没有承受过痛苦和诱惑,未来面对敌人的虐待和勾引时,就没有了抵抗能力。
这样的死士,不要也罢,不过是些庸才。
“还是没有人承认,是吗?”轻歌的声音,凉如冰丝,愈发寒冷。(未完待续)
第983章 卖主求荣
“王上,奴婢不知,奴婢不知啊。”终于,有一个婢女受不了那严寒般的压迫,抬起头,泪流满面,我见犹怜,恐惧可怜的看着轻歌,眼眶深红,似是受到了惊吓的绵羊。
闻声,其他奴才们,一个个都开始哭天喊地的叫冤了起来。
鬼哭狼嚎,声音哀戚,悲惨至闻者动容。
轻歌远山般的眉头狠狠一皱,眼放凶光,登时,奴才们都噤若寒蝉,整个大宝殿,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轻歌笑了,“很好。”
说着,她幽然站了起来,走至一个婢女面前,抬起脚,一脚朝其面门上踹去,用力之大,似是要将其脸骨给践碎来。
婢女凄惨的叫了声,甚至朝后倒去,摔裂了一张梨木椅子。
婢女捂着脸,蜷缩着身子,痛苦的在地上滚来滚去。
轻歌冷着脸,朝婢女走去,居高临下,睥睨俯瞰着她,“还想狡辩吗?”
婢女清醒了,她忍住脸上的痛,哪怕眼睛有些看不清且模糊了,也找准了轻歌的方位,在轻歌面前跪了下来,抱着轻歌的腿,哭喊着,“王上,奴婢冤枉啊,奴婢对北月、对吾皇,对王上忠心耿耿,一颗心,天地可鉴啊。”
“是吗?”轻歌嘴角绽放一抹笑,“那要不要挖出你的心鉴定一下呢?”
婢女的哭喊声,戛然而止,瞪大眼惊惶的望着面前的魔鬼,那个白发未央的王。
轻歌转眸看向北凰,“你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背信弃义,当五马分尸。”北凰淡漠的道。
“好,那就五马分尸。”
轻歌脱开婢女的双手,转身朝椅子走去,优雅矜贵地坐下,双手置放椅把上,目光薄凉。
婢女瞪眼,充血,难以置信。
她惊慌的大叫起来,在地上挪动着身体爬向轻歌,再一次伸出手抱着轻歌的小腿,大叫着,“王上,奴婢冤枉,冤枉啊。”
轻歌低下头,弯下身,挑起一根手指,勾起婢女的下巴。
轻歌讥诮的看着婢女那一张清清秀秀的脸,嘲讽道:“你觉得本王冤枉你了?”
婢女以为轻歌是动容了,便不断点头,泪水喷薄而出,流了一脸。
轻歌浅笑,闭上眼,在婢女脸前深深嗅了一口,而后睁开冷淡的眼,清冽的道:“你身上,有西寻王身上的味道,若本王料想不错,你,应该跟西寻王睡过了吧?”
因轻歌用雪灵珠为詹婕妤治疗过,故此,能够分辨出詹婕妤的体内味道,更别说詹婕妤还被强制灌入了邪恶的黑暗元素。
不仅如此,与詹婕妤有过肌肤之亲的辛阴司身上也有这种味道,而今日,轻歌在婢女身上闻到了。
虽然很淡,足以致命。
若不是有过鱼水之欢,婢女身上绝不会发出这种味道来。
婢女惊愣的瞪大眼。
轻歌轻笑,指了指婢女的鞋子,道:“你是皇上的贴身婢女,所去之处,都是有规定的,而你的鞋子,沾上了泥,这种红软泥,只有北面荒芜宫的方向才有,那里,与清凉殿、大宝殿,风马牛不相及,而更为重要的是,荒芜宫无限接近西寻王和皇后的复开宫。”
轻歌伸出手,在婢女绣鞋边沿一抹,指腹上有些许半湿的红软泥,“天干物燥,这些日子,甚为晴朗,只有荒芜宫旁边的红软泥,是潮湿之地,而你绣鞋上的软泥未干,只能说,从酉时到戌时这个时间段里,你去了西寻王的寝宫,传了大宝殿的消息,这才引来了西寻王的雷霆之怒。”
婢女身体软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绣鞋,实在想不通,鞋上的一些泥泞,为何成为了她卖主求荣至关重要的证据。
那时,她时间匆忙,见了西寻王之后,传报了轻歌等人在大宝殿议事的消息后,再与辛阴司来了一段亲热,这才火急火燎地赶回大宝殿。
虽说换了身衣裳,但到底漏掉了鞋子。
其他人,见婢女心灰意冷的神情,也都清楚了来龙去脉。
婢女内心挣扎了一番,索性破罐子破摔,“王上,如你所说,奴婢已经是西寻王的人了,至于如何处置,也该是西寻王说了算。”
“的确,是该让西寻王来处理。”轻歌冷笑一声,“来人,去请西寻王。”
可怜辛阴司,才走至寝宫,准备请御医来包扎脑袋,大宝殿便来人把他请回去。
辛阴司眉头狠狠一皱,“王上让我去大宝殿,所为何事?”
传话的太监低眉顺眼,道:“王上想要处置一个宫女,可宫女偏说她是西寻王的人,王上没办法,只好差遣奴才来请西寻王。”
辛阴司皱眉,“宫女?”
男人眸光闪动,流露出极其危险的颜彩。
他蓦地朝詹婕妤看去,一巴掌甩在过去,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在寂静的夜里。
男人面目可憎,眼睛扭曲,他一步上前,再一巴掌打了过去,“皇后,你该不会是夜轻歌身边的走狗吧?”
太监头再次低下了,却不敢言。
辛阴司挥了挥手,不耐烦的道:“滚回去告诉夜轻歌,处理完家事,我自然会去大宝殿。”
太监点头,而后马不停蹄般快速赶往大宝殿。
詹婕妤面不改色,脸庞被打的乌青,嘴角溢出鲜血。
暴风雨,该来的总是会来。
她看着渐行渐远太监的身影,脑海之中电光一闪。
夜轻歌,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巨大的阴影笼罩着詹婕妤,詹婕妤紧抿着嘴,唇齿间皆是腥甜的味道。
辛阴司残笑的看着她,“皇后没有什么解释吗?”
“清者自清。”詹婕妤昂首挺胸,目不斜视。
辛阴司大笑,“好个清者自清,可你知不知,即将被夜轻歌问罪的那个宫女,是我们的人,她冒死来给我通报消息,你却敢出卖朕!”
詹婕妤道:“王上说不定是故意设下一个局,好查出谁是内奸。”
被詹婕妤这么一说,辛阴司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的确,詹婕妤说的没错。
这一切,可能是夜轻歌设的局,躲在暗处观望,有谁会去他的寝宫。
毕竟,冥千绝活过来了,夜轻歌提高警惕,也是应该的。
“是朕错怪皇后了?”辛阴司英俊的脸,掩在阴影之中,忽明忽暗,冷晦阴森。
詹婕妤直直的看着辛阴司,道:“臣妾是西寻的皇后,不是夜轻歌身边的走狗。”
她的双瞳,在黑夜里发光。
平平淡淡,却又尽显真诚。(未完待续)
第984章 这么脏的我,你还要吗?
辛阴司看着女人月色下的惨白肌肤、殷红鲜血,竟是有种凌虐的美感,辛阴司不由吞了吞口水,眼放幽光。
他抬起布满老茧骨骼分明的手,粗糙的指腹擦拭掉詹婕妤嘴角的血。
忽然,他欺身而上,残暴的吻着,吮吸着,撕咬着,似是要将詹婕妤拆散、吞噬、啃入腹中。
詹婕妤身体轻颤,双眼里满是痛恨和厌恶。
“皇上,若你再不去大宝殿,被夜轻歌抓到了把柄,只怕又要借机生事。”詹婕妤漠然的道,双眼,寒如玄冰。
詹婕妤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辛阴司身上。
他眼神阴暗的扫及詹婕妤的面容,突地勾唇一笑,指腹摩挲着詹婕妤红肿的嘴唇,肆虐的道:“朕的好皇后,先回去洗干净身子,等待朕的宠幸吧。”
见詹婕妤脸色不变,辛阴司瞳眸黑了下去,凑在詹婕妤耳边,轻咬了口耳垂,而后发出沙哑的嗓音,“放心,你六宫之主的位置,无人能撼动,就算南夷国投奔了百国联盟,只要你肯好好伺候朕,朕绝不会亏待你。”
如此说着,辛阴司在詹婕妤脸上亲了口,而后大笑着朝大宝殿走去。
詹婕妤僵直着身体站在冷风中,狰狞的双眼瞪着辛阴司的背影,她的身子,像是烂泥,无力地瘫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她双手抱着头,低垂着脑袋,双肩抖动,无声的哽咽着。
此时此刻,她痛恨所有人,恨把她当成工具还一脸仁慈的父亲,恨苍天的不公,恨辛阴司的虐待和占有,恨自己卑微进了尘埃里,无法主宰命运。
她失声痛哭。
突地,有人在她身上覆了一件披风,温暖之感传遍全身。
詹婕妤蓦然抬头看去,月色下,眉清目秀的男子怜惜的看着她。
“欧阳!”詹婕妤失声惊呼。
欧阳澈蹲下身子,拿出幽帕,温柔似呵护世间珍宝般擦去詹婕妤脸上的泪。
看着詹婕妤破裂的嘴唇和脸上的暗青,欧阳澈清澈的眼底,闪烁着幽光,握着帕子的手,加重了力道,却舍不得弄疼她。
他来皇宫找北凰商议欧阳家的事情,得知北凰与夜轻歌等人在大宝殿议事后,他便在宫内随意走动,下意识走到了詹婕妤的寝宫,看见了适才一幕。
他那么宝贝的人啊,为何到了别人手中,就像是不值钱的草芥?
天知道,他发了疯的想要冲出来,抱着辛阴司的身体同归于尽,可他知道,他不能,那会害了詹婕妤。
“疼吗?”欧阳澈抚摸着她脸上的暗青。
詹婕妤抽了抽鼻子,笑了笑,摇着头,道:“不疼。”
欧阳澈脸垮了下来,许久,他叹息一声,无奈的道:“婕妤,跟我走吧。”
“欧阳,夜深了,我该回去了。”詹婕妤僵硬的笑了笑,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男人死死地攥住。
詹婕妤回过头,无奈的看着欧阳澈,颇有些声嘶力竭的说:“欧阳,你知道我有多脏吗?这么脏的我,你还会要吗?”
欧阳澈的脸,忽然惨白了起来。
仿佛撕心裂肺般,痛不欲生。
“婕妤……”欧阳澈苦涩的唤着。
詹婕妤苦笑一声,抬起手,拍掉欧阳澈的手,“欧阳,到此为止吧,我们都过了冲动的年纪,我是西寻皇后,你是北月世家家主,我们,没有可能的,死也没可能。”
轻笑一声,詹婕妤就要走。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如山,每走一步,她的心,便撕裂开了一道口子,疼痛无比,却只能忍耐。
她的灵魂在呐喊,在咆哮。
詹婕妤走了十步左右,男人在背后抱住了她。
他双手放在詹婕妤双肩上,扳直了詹婕妤的身体,迫使詹婕妤面向他。
欧阳澈低下头,春风般温柔地在詹婕妤额上落下一吻。
“你不脏,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娶你,你就是我欧阳澈的妻子。”欧阳澈如是道。
詹婕妤红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她看着欧阳澈虔诚的心,看着欧阳澈干净的眼神,强烈对比之下,自己的灵魂是如此肮脏不堪。
她挣脱开欧阳澈的桎梏,转身朝冷清的寝宫内小跑过去,猛地将门关上。
门关时,那重重的一道声音,压在欧阳澈心头。
欧阳澈受伤的转过身,失落落的。
辛阴司走进了大宝殿,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看去。
辛阴司额上还有一道未包扎的伤口,发丝也很是紊乱。
他干咳了一声,双手负于身后,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
他看着轻歌脚边的宫女,眼中闪过一道锐光。
如若詹婕妤不是夜轻歌的走狗,那么,今晚,势必是夜轻歌布下的局,只为抓住他与北月帝国的奴才攒通之事,好来对付他,给他背后的冥千绝一个下马威。
闷哼了一声,辛阴司飘飘然的想着,他自然不会蠢到送上枪口,由人宰割。
那婢女瞧见辛阴司,像是看到了天王老子般,再次挪动身体,朝辛阴司爬去,抱着辛阴司的腿,仰起头,泫然欲泣,声情并茂,“皇上,你要救奴婢,他们要杀了奴婢。”
北凰嘲笑了一声。
婢女当着她面,称辛阴司为皇上,看来,她还真是把自己当成西寻人了。
婢女满面热切,且坚定不移的相信着,西寻王辛阴司会救她于水火的。
轻歌把玩着垂落在肩前的一缕白发,似笑非笑,眼眸涌动着骇然的华光。
北月皇宫秘密培养这些人的精神,想来,都灌输了要解决皇上生理需求的观念,可,北凰心有所属,偏又是个痴情种,后宫空荡荡只等那人来母仪天下,而眼前的这位婢女,便也就心理扭曲了起来。
究竟是她勾引辛阴司,还是辛阴司诱惑她,轻歌不知。
但,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不是辛阴司有心要找个内奸,婢女想要走捷径飞上枝头变凤凰,两人也不会臭味相投凑到一起去。
轻歌之所以叫来辛阴司,便是想斩断辛阴司怪罪詹婕妤的想法。
让他以为,是她要算计他,而非詹婕妤叛变。
轻歌心思千回百转间,婢女眼巴巴的看着辛阴司。
辛阴司蹲下身,扣住婢女的下颌。
婢女嘴巴微微张开,欣喜的看着辛阴司。
他会救她的。
辛阴司脸上扬起一抹笑,骤然间,变得阴狠,丹田内的灵气灌入掌心,再涌进婢女的口中,化为锋锐刀刃,割开她的舌头。
婢女睁大眼,痛苦的哀嚎。
身体止不住的痉挛,发抖!!(未完待续)
第985章 五马分尸
辛阴司冷淡的看着因痛苦而挣扎的婢女,舌头一毁,婢女便不能说出什么与他有关的事情来,若这婢女还想赖上他,他也不介意拿出更惨绝人寰的手段。
至于鱼水之欢?
辛阴司冷笑,他睡过的美人何其多,难道还要一个个的负责?
他是一国之君,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还会在乎这婢女的死活?
之所以会与她有肌肤之亲,不过是让婢女更加死心塌地的追随他罢了,而今看来,夜轻歌已然发现婢女私通他的事,这婢女连最后一点利用价值,都被榨干了。
人啊,没了利用价值,就没了活下去的资格。
辛阴司余光看了眼雍容而坐的轻歌,满是阴鸷的双目里,有些窃喜,夜轻歌想要算计他,他偏不让她得逞。
殊不知,他每一步,都走在夜轻歌的算计之中。
夜轻歌想要处罚婢女,不过得假借辛阴司之手罢了。
婢女满口都是血,流在了地上,凝为血泊,她捂着嘴,睚眦欲裂,双目赤红,甚至连如花似玉的面容都扭曲狰狞了起来。
“西寻王真是狠心。”轻歌冷嗤道。
辛阴司轻笑一声,“彼此彼此,我不过是在替王上教训一个贱人罢,功过相抵,恰恰能够抵消我之前的大不敬。”
轻歌垂眸看了眼婢女,轻叹了口气,道:“拉出去,五马分尸。”
婢女混混沌沌,痛苦不堪,当上位者清冷的声音入了耳,她一个激灵,竟是清醒了过来。
五马,分尸。
婢女疯狂摇头。
不,她不想死。
轻歌眼神一片漠然,不杀鸡,何以儆猴?若不让奴才们清楚背叛的代价他们承受不起,像婢女这样的人,就宛如海上的涛浪,会层出不穷。
有侍卫走进来,要将婢女带下去。
婢女的求生**很强,她趴在地上,在血泊里挪动着身体,伸出的手,紧紧攥着辛阴司的袍摆。
她仰起头,瞪着辛阴司,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身在皇宫多年,她看尽了世态炎凉,也知男人薄情寡义起来,有多令人发指,然而,当一个女人交付了身体,心也会沦陷,哪怕她有颗清醒的脑袋。
这,就是女人啊。
在历史滚滚河流里牺牲,被世俗践踏。
侍卫一人拖着她的一只脚,朝外走去,婢女用力毕生之力,紧紧地,攥着男人的袍摆,衣料在手中滑落,像是希望的湮灭。
终于,婢女的手垂了下来,被侍卫拖走。
至始至终,轻歌都是面无表情的。
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场好戏,像是局中人,又好似是个看客,喜怒不形于色,一双眸子,洒上了无情的毒药。
“把血清理干净吧。”轻歌淡淡的道。
登时,婢女们提着桶水过来,擦洗地板。
众人,噤若寒蝉。
太监们低着头,不敢说话,生怕惹怒了这名动天下的王。
她嗜血残暴,杀人如狂。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奴才们的生死,取决于主子的喜怒。
轻歌微笑着看向辛阴司,薄唇轻启,声音极寒,“西寻王可知五马分尸之刑?”
辛阴司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却是不敢与之对视,微垂着眼睑。
轻歌脸上的笑愈发浓郁,见辛阴司不说话,便继而道:“看来西寻王不是很清楚帝国的刑法,那本王就为你科普下吧。”
辛阴司皱眉,即便是没有朝那个人看去,但听着这声音,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王上……”
轻歌直截了当的打断了辛阴司的话,轻声道:“五匹马,分别往五个方向冲去,断裂开人的四肢和头部,比之更惨的还有凌迟,俗称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削成人彘。”
说至此,辛阴司脸色已然大变。
他倒也不是胆小鼠辈,甚至,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只是人往往如此,若把自己代入了那无边痛苦之中,便会感觉害怕,只看着别人堕落地狱,就会衍生出变态的快感。
少公主、辛阴司,都是这一类人。
看似铜墙铁壁,实则弱不禁风。
轻歌端了杯茶,慢条斯理地喝着,双眼讳莫如深,深不可测,却见她娓娓道来:“西寻王站在高处,身为君王,帝国刑法应当熟背于心才好,这样吧,接下来几日,西寻王要亲眼看看被惩酷刑的过程,尤其是方才那位婢女,死到临头,都还想栽赃陷害西寻王你呢,若西寻王在她临死之前去观望观望,说不定,她会含笑上黄泉。”
大宝殿外,凭空一道惊雷响起。
辛阴司脸色惨白,额上鲜血突兀,身体不由打了个寒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蓦地抬头,朝轻歌看去。
轻歌将茶杯放下,望着他,温和的笑着,黑眸如雪,似淬了冰,灌了毒。
“哟,看本王都糊涂了。”
轻歌目光扫及辛阴司的额头,白嫩的手掌轻拍了下脑袋,“来人,还不把西寻王送去太医院好好包扎,这么俊俏的脸,可不能毁了。”
辛阴司的黑着脸,而后铁青,涨红,好生精彩。
有宫人过来要带辛阴司走,辛阴司看了看夜轻歌,而后跟着宫人走了出去。
轻歌看着辛阴司孤寂的背影,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大宝殿的门,被宫人轻轻关上。
“你想废了辛阴司?”东陵鳕看向轻歌,问。
轻歌挑眸,朝东陵鳕看去,倒没想到,东陵鳕是第一个发现她想法的人。
“辛阴司背后有主,不废他,四大帝国,不会同气连枝,同仇敌忾。”轻歌道。
若冥千绝死了,一个辛阴司倒也成不了气候,她索性也就睁眼闭眼。
只要辛阴司不做出过分的事情来,他这西寻王,也能当的逍遥自在。
奈何,冥千绝死而复生,兴风作浪。
辛阴司,不得不除。
北凰恍然大悟,而后道:“辛阴司若是死了,西寻王的位置便也就空缺了。”
“关于新任之王,我自有办法。”轻歌淡漠的道,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那要何时动手?他如今在北月,现在下手的话,百无一失。”沐七说道。
只怕辛阴司怎么也想不到,大宝殿内的上位者们,在讨论如何铲除他。
轻歌摸了摸下巴,眯起眼眸,“不急,留着他,还有用处。”(未完待续)
第986章 修炼者的天堂
就算她现在把辛阴司除了,冥千绝还会有其他的人来顶替辛阴司的位置。
与其引来未知的危险,倒不如留下知根知底的辛阴司。
轻歌离开大宝殿时,东陵鳕相送。
一路无言。
小太监、宫女们,都毕恭毕敬地跟在后边。
轻歌漫不经心的问:“这个时辰,西寻王可在太医院?”
小太监回答道:“西寻王头部受伤,刘御医说是要在太医院住一个晚上,把伤口里的异物取出来,为了避免发炎,还得敷药。”
轻歌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东陵鳕站在她身旁,两人一墨黑,一玄白,一个双手沾染鲜血在深渊里奋斗挣扎,一个高洁暗梅,清澈如雪,干净似尘外精灵。
“过段日子,我就要回东陵了。”一片寂静,忽而响起了东陵鳕满是惆怅的声音。
“一路平安。”轻歌淡淡的道。
“轻歌,你可知,修炼者一旦突破了大灵师的境界,就会被一股神秘力量,请去别的位面,故此,整个四星,都没有大灵师的存在。”东陵鳕道。
轻歌颔首,道:“的确如此。”
那股神秘力量,便是九界守护者,只是,公正公义的九界守护者,十几年前,为何要联合寻无泪对妖王下手呢?
东陵鳕抬头,复杂的看了眼圆盘似得明月,叹息般,说:“转眼,又是十五了。”
说着,他再次看向轻歌,温和郁然的眸子,秋波温柔,宠溺如水,“精神师,若是渡过了第四道天雷劫,力量与大灵师相同,也会被请去那个位面。”
“我才渡过第一道天雷劫。”轻歌微笑着道。
东陵鳕道:“我渡过了两劫,轻歌,我很想去那个地方看看呢,看看与四星有什么不同,看看那里的繁华。”
轻歌明眸婉转,“终有一日,你会到达那个地方的。”
诸神天域!
据说,那是个群雄荟萃强者如云卧虎藏龙的世界,诸王割据疆土,天下英雄辈出,一个个天才,演绎着一场场奇迹,让人动容,热血沸腾,甚至是心驰神往,梦寐以求。
所谓,修炼者的天堂,指的便是诸神天域。
不过,大多数四星的子民,都不知道诸神天域的存在。
路过琵琶树下时,东陵鳕忽的停下脚步,双手负于身后,一寸寸,动作优雅清贵的转过身,面向轻歌,眸如琥珀,唇红齿白,睫翼轻颤下掩住的泪痣,恰似天边最为绚丽多姿的流霞。
他面上绽放笑容,双眼似要溢出水来,他说:“轻歌,姬兄不在的日子,我会守护你三年,之后,我会去那个地方等你,据说,那里有美丽的青莲生长在水中央。”
一番话,说的莫名其妙。
轻歌蹙眉,只觉得异常怪异,却说不出来哪里怪异。
东陵鳕有天赋不错,但想要在三年之类,接连突破两道天雷劫,很难。
他说,他会在诸神天域等她……
轻歌抿了抿唇,而后道:“你不必这么辛苦,姬月的话,你且当是玩笑罢。”
东陵鳕脸上露出哀伤之态,眼睑垂着,落下阴郁之影,“姬兄不说,我也会如此做,只是他说了,我能光明正大的在你身旁罢了。”
东陵鳕勾唇而笑,看了看轻歌,而后转身朝自己的寝宫走去。
看着男子荼白的身影湮没在幽深的夜色里,轻歌眼瞳暗了暗。
今日的东陵鳕,缥缈的像是一缕烟,琢磨不透。
轻歌带着思虑,踩着月光,朝宫门的方向走去,九曲回廊,红毯铺道,花团锦簇,巍峨华丽荒芜苍凉的宫殿,将她的身影,显得愈发的小。
出了宫门,轻歌正要踩上马车,似是察觉到了什么,眉头狠狠一皱。
她转过头,朝宫门口的角落看去,黑暗处,男人蹲坐在地上,脊背靠着墙面,手抱着双腿,脸掩在臂弯里,四周,放了一地零乱的酒坛。
“欧阳?”
轻歌收回即将踏进马车的脚,朝欧阳澈走去,在欧阳澈面前蹲下。
欧阳澈蓬头垢面,醉意朦胧,身上散发出了浓烈的酒味。
听见轻歌的轻唤,欧阳澈抬起脸来,一瞬间,仿佛沧桑了好多岁,他皱着眉头,双目惺忪的朝轻歌看去,脸上尽是脏污的痕迹。
他费力地睁大眼,看着轻歌,当看清了后,他冷不丁“哇”的一声,竟是大哭了起来,涌聚在眼眶里的泪,黄豆般簌簌落下,洗涮了清秀的脸庞。
“轻歌,我难受,我好难受啊。”欧阳澈抽噎着,黑睫上挂着泪珠。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悲伤到一定地步,也是会累的,哭的。
轻歌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该怎么安慰。
片刻后,轻歌镇定了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婕妤不要我,她不要我了。”欧阳澈痛苦的皱着脸,捧起酒坛,又大喝了一口。
从进迦蓝的第一天开始,他便被那娇憨可爱的姑娘给吸引了所有的视线。
她活蹦乱跳,煞是可爱,笑起来时,双眼如月牙儿般弯起,仿佛是一座通往他心脏的桥梁。
彼时,在湛蓝的天空下,古老的城堡里,她对着他伸出手,说,我是南夷国的公主,你呢——
后来,他看着她情迷姬月,画地为牢。
欧阳峰出事时,他从迦蓝赶了回来,再见面,她已是西寻皇后。
轻歌叹了口气,干脆也一屁股坐了下来,捧起一坛酒,痛喝牛饮。
“男人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轻歌道。
“如果是你,你呢,你会怎么做?”欧阳澈问。
轻歌吞下一口酒水,把酒坛放在地上,斜睨了欧阳澈一眼,道:“不可能是我。”
她绝不会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而堕落崩溃。
那样,太无趣了。
也不值得。
欧阳澈愣住。
轻歌不予理会,把欧阳澈剩下的酒都给喝完了,而后煞有介事郑重肃穆的拍了拍欧阳澈的肩膀,道:“小伙子,你继续,使劲哭,我就先走了,不陪你。”
说着,轻歌转身,上了马车。
欧阳澈懵了。
他的酒,被她喝光了?
欧阳澈翻了翻酒坛,都是些空坛子。
他悲伤的氛围情绪,似乎被打断了。
欧阳澈委屈的想哭——(未完待续)
第987章 你想当皇帝吗?
轻歌坐上皇家准备的马车,稳稳当当地驶去夜府。
没人发现,当幽风撩起车帘子时,马车内的雍容身影,稍纵即逝,不见踪影。
与此同时,复开宫里,詹婕妤躺在贵妃榻上,拿着被软布包裹着的热鸡蛋,在青紫的脸上滚来滚去。
忽然,大门敞开,似有厉鬼蜂拥而出,詹婕妤的心脏激了下,连忙抬头戒备如豺狼般犀利的朝门外看去。
门外,清风过境,树叶沙沙作响,月光妖娆,夜色如洪水猛兽般在死寂中咆哮。
詹婕妤的心抖了抖。
猛地,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白月在她身后浮动。
轻歌跨过门槛,从容不迫地走了进来,在詹婕妤面前的榻子上坐下。
“轻——轻歌?”詹婕妤瞪大眼。
“怎么,不欢迎我?”轻歌从果盘里拿出个橙子,放在手上掂了掂。
“不——不是,只是有些诧异。”詹婕妤道。
轻歌不说话,闷声一笑,从空间袋里拿出一个药瓶,潇洒恣意的朝詹婕妤的怀中丢过去,“路过国库时顺手牵羊拿走的金疮药,不出两日,你脸上的伤就应该能好了。”
詹婕妤手忙脚乱的接过药瓶,复杂深幽的看着轻歌。
轻歌支起一条手臂,斜卧在榻子上,瞥了眼詹婕妤,道:“九转玉寒体修炼的怎么样了?”
“还在第一转滞留。”詹婕妤道。
“好好修炼,若是能够突破九转的话,你就能化水为冰了。”轻歌道。
詹婕妤咬了咬红嫩的唇,“九转,很难。”
“不难的话,突破了也没意思,不是吗?”轻歌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寒暄着,就像是妯娌间聊着家长里短。
慢慢的,气氛活跃了起来,詹婕妤的心扉好似也打开了。
她搬着绣凳坐在轻歌边上,看了看轻歌,道:“轻歌,谢谢你。”
“谢什么?”轻歌冷冷的道:“谢我不计前嫌?谢我肚量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必了。”
“不,我是谢你信任我。”詹婕妤眼神真挚。
轻歌眸光颤动了下,而后慵懒地垂下眼皮,话锋一转,道:“想不想当皇帝?”
詹婕妤张了张嘴,眼眸微微睁大,“皇帝?”
轻歌邪佞肆虐的勾起唇角,“不错,别惊讶,女人为皇又如何?有哪条法规说了女人不能坐上君王宝座?”
既然要干,就要干出一番大事业,既然已经迈出了腿,不上九重宫誓不回头!
女子又如何,巾帼不让须眉,须眉也得趴下!
詹婕妤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好似有燎原的熊熊大火,席卷而过,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一颗心,疯狂的跳动着。
那是,卑微如尘埃的女人,对权利的向往。
想要摆脱骨子里的自卑,就得剔掉那一具骨骸,浴火涅槃,获得新生。
“我就问你,想不想?”轻歌道。
詹婕妤吐了口气,闭上眼,双手握成了拳头。
再睁眼时,如宝剑出鞘,锋芒毕露,“想!”
一个字,表明了她不惧生死的决心。
“很好。”轻歌站了起来,睥睨着詹婕妤,道:“你前进路上的妖魔鬼怪,我来铲除,你只要做好准备,你就是下一个西寻王。”
詹婕妤身心都无比的震撼。
“听说南夷善用蛊毒?”轻歌问道。
詹婕妤点头,“的确如此。”
“你可擅长?”轻歌问道。
詹婕妤应声答道:“我的蛊毒,虽未到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称得上是大乘。”
“那就好,该怎么用蛊使毒才能把你的利益最大化,好好想清楚,要将某人取而代之,脱离他的魔爪,首先,你要让他内里腐化,掏光他的五脏六腑,让他成为行尸走肉,由你控制的傀儡。”轻歌笑道,眸里闪烁着危险的光。
詹婕妤眼眸轻转。
轻歌忽而凑近她,双手撑在詹婕妤身体两侧,上半身俯下,两张极具美貌的脸,近在咫尺。
吐气如兰,一字一字,轻歌冷漠的道:“最后一次了。”
说罢,她起身,朝外走去。
詹婕妤看着轻歌的背影,心头涌满了雄心斗志。
这是夜轻歌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轻歌崇尚的是,背叛者,杀无赦,之所以会冰释前嫌,不过是因为詹婕妤到底没做出伤害她的事情来,即便是喜欢姬月,也只不过是发了几次情罢,并未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复开宫。
詹婕妤独自一人落寞坐在贵妃榻上,低垂着脸,仔细回想着夜轻歌适才说的话。
南夷蛊毒,行尸走肉,傀儡,控制——
她百思不得其解。
詹婕妤在榻子上坐了足足半晚,保持同一个姿势动作,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乍现,她蓦地抬起头来,门外吹来了冷风,三千青丝舞动飘扬,刹那间,女子的眼,愈发漆黑,犹如沼泽深渊般,里面住了一个死神。
她想,她大概懂夜轻歌的意思了。
此刻,皇家的马车,停在了夜府门前。
幽风撩起车帘,一道人影,恰似浮光掠影般,钻入了马车之中。
气息,阴测测。
车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走下来,掀起车帘,里面的美人半靠在软垫上假寐,睡眼惺忪。
“王上,到了夜府。”车夫小心翼翼,恭恭敬敬的开口。
“到了?”
轻歌睁开眼,跃了下来,朝夜府里面走去。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在门旁等候已久的银澜不顾形象地小跑过来。
“怎么了?”
“大长老炖了燕窝,非要等你回来,亲自看着你喝了才肯休息。”银澜说道,眼圈微红。
“带我去偏厅吧。”
轻歌无奈。
偏厅,夜青天手肘撑在桌上,掌心托着脸,昏昏欲睡,脑袋耷拉了好几下,险些睡了过去。
老人面前,是盖得严严实实的一碗燕窝。
为了保住燕窝的热度,瓷碗底下,小火慢炖,夜青天时不时的往火里灌入灵气,调节火候。
夜青天的五行天赋是火元素。
想来,当初激发五行天赋兴高采烈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老年时,他会用火元素,去保住汤的温度。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夜青天清醒,喜出望外,“轻歌,回来了,爷爷为你熬了燕窝,趁热,快来吃吃看。”(未完待续)
第988章 她只有爷爷了
轻歌看着欢天喜地一脸殷切的夜青天,鼻子微酸,咽喉里像是梗着些什么,发胀,轻疼。
她走进偏厅,坐在桌前,拿着勺子,吃起燕窝。
“怎么样?好不好吃?”夜青天双眼放光。
轻歌一次性全部吃完,随之点了点头,颇为哽咽的回答着:“好吃。”
“好吃就好。”夜青天眉开眼笑,“想吃什么,就跟爷爷说,那天香楼的厨子,在爷爷面前也都得甘拜下风,五体投地,我跟你说,百年修得与情人同船渡,千年才修得老夫这样好的爷爷,唉,小歌儿,你有个这么个全能爷爷,老夫甚是羡慕啊。”
轻歌噗嗤一笑,无奈的望着眉飞色舞的夜青天。
夜青天总是如此,让她哭笑不得。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果然,古人诚不欺我也。
“爷爷,我后日要去玄月关了。”
轻歌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提前给夜青天打个预防针。
如夜无痕所说,她不可能每时每刻的陪在夜青天身边,若她两袖清风,没有敌人,倒也罢了,可现在,她一旦停下脚步凝滞不前,她的敌人就会站在前方,摧残她。
夜青天喋喋不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僵硬了一下,而后又恢复如初。
夜青天眯起眼睛笑,看似豁然爽朗,他捋了捋胡子,笑道:“玄月关是岔道口,老夫的孙女能保家卫国,老夫高兴,高兴啊。”
他故作洒脱,轻歌也不拆穿。
“你今日不是去了南华寺求签了吗?如何?”夜青天眼巴巴的问。
轻歌微笑莞尔,温和出声,“大吉的签,还与寺里的方丈归一大师聊了很久。”
“大吉?大吉好!”夜青天兴奋的双手猛地一拍大腿。
轻歌起身,走至夜青天旁边坐下,握住夜青天的手,目光真挚虔诚的看着夜青天,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爷爷,你不必担心我,你该相信我,就算大难当头,我也能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只要你能好好的,身体健康,长命百岁,我就算经历生死之战,也能化险为夷,所以,爷爷,你千万不要有事,我已经没有父母亲了,我不想失去爷爷。”
有些话,得推心置腹的说,否则,她此次再去玄月关,夜青天因过度担心,只怕又会重蹈覆辙,病情加重,若是夜青天出了什么事,她也无心安然的待在玄月关。
夜青天欣慰的说:“孙女长大了。”
“是啊,长大了,能保护爷爷了。”轻歌轻靠在夜青天的肩膀上。
夜青天宠溺地揉了揉轻歌的脑袋,“傻孩子,跟你爹一样傻。”
说起夜惊风,夜青天的眸子暗了暗。
那晚,轻歌跟夜青天聊了很久。
烛火幽然,窗外的风啊,刮起了旧时节的芬芳,她听着爷爷讲那过去的事,血一样的场景,仿佛在眼前刻画。
奶奶鱼盈救死扶伤的纯善,父亲耿直不阿的铁血,母亲惊艳天下的美丽……
轻歌不得不承认,她很向往有父有母有个温馨之家,可她现在却也幸福,有一个视她如命的爷爷,足以。
后半夜,轻歌回到了风月阁。
睡意全无,索性在院子里修炼。
她盘腿坐在挂满露珠的茵茵草地上,双目微闭,凝神聚气,专心致志,天地间浩瀚精纯的灵气,犹如狂风暴雨般,铺天盖地的朝她涌去,自细密的毛孔,钻入了圣洁的身体之中,流连于五脏六腑,在血液里调皮的跳舞。
最终,尽数汇聚在缭绕纷然的丹火里,提炼之后,被轻歌牵引至属于灵师的筋脉,倒也不急,没有像以前那样横冲直撞,而是慢慢的循环渐进。
如此,竟是有一番新的突破。
那看似坚硬牢固不可动摇的堵塞之处,有些松动了。
轻歌耐着性子,聚精会神,全神贯注,不敢有任何的误差。
如今的她,与一剑灵师,只要捅破一层纸即可。
而这层纸,她得慢慢捅。
灵气,消耗在一剑灵师的筋脉里。
轻歌又吸纳入灵气,提炼过后灌入筋脉,温和的抚摸着筋脉,以极柔之势,疏通!
轻歌满身大汗,脸色透白,长时间的高度集中精神,让她精神力透支,这是考验精神力的修炼,饶是精神力过人的轻歌,也不由暗暗叫苦。
半晌过去,轻歌进入了状态,享受这种冶炼筋脉时堵塞松动的一刹那的感觉,微妙,美好,大自然仿佛生长于心,浩瀚的天地在她眼中伸延。
那是神奇的触感,仿佛是无垠宇宙里一粒渺小的尘埃,这宇宙又仿佛因她而生。
而这,便是虚无境奥义的奇妙之处。
同时,也是一归万法,万法归一的精髓所在。
轻歌闭着眼,将灵气围绕着丹火,在体内绕了一个小周天后,全都灌溉进筋脉里,以柔化刚,如水浇火般,逐渐渗透进去。
如此周而复始,轻歌汗水涔涔而落,一身的衣裳都湿透了,她却似浑然不觉,沉醉在修炼的世界里。
她相信,不久后,定能突破灵师!
那时,她才称得上是一名合格的修炼者。
然而,轻歌的心情,也沉稳了许多,不再似之前的急功利切,反而沉淀了下来,一切讲究个顺其自然。
两个时辰之后,轻歌开始铸造锻炼前面分别象征着先天修炼者阶级的十三条筋脉。
从第一条开始打磨,每每打磨过后,她的爆发力,便能突破一个层次。
虽然都是先天十三重,但比之普通的修炼者,无论是战斗力、潜力值、爆发力、又或者是肌肉组合的力量,她能堪比一剑灵师。
若说以前她需要与一剑灵师来一场险战的话,现在的她,遇上一剑灵师,不出十个瞬间,便能解决。
当然,有灵宝、灵器、兽宠的话,就得另外估量了。
毕竟,凡事没有绝对。
一场战斗的胜利,决定因素除了本身实力之外,辅助宝物,也必不可缺。
谈起这一点,轻歌就异常的憋屈。
她有三只兽宠,最强的是低级圣兽的火焰龙。
可她在战斗时,并不能把如此强大的辅助兽宠给召唤出来,只因为会引来杀身之祸。(未完待续)
第989章 火焰龙,病变?
若火焰龙仅仅只是低级圣兽的话,轻歌倒也没有那么多后顾之忧。
只是,因火焰龙的种族优势,故此,开后门作弊般,是一只迟早要进化成神兽的龙。
虽说等几万年也不一定能让火焰龙成为神兽,但是,人的贪婪之心,永远都是复杂的。
哪怕他们活不了几万年,若是知道火焰龙的存在,势必会来分一杯羹。
给子孙后代留个神兽,也算是个光辉的祖宗不是?
故此,火焰龙如今在轻歌体内,就是个鸡肋,若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轻歌绝不会冒险把它召唤出来。
虚无之境里的火焰龙似是察觉到轻歌的念头,竟是“嗷呜”叫了一声,可怜兮兮的。
趴在角落里的杀戮血狼,懒懒地抬了抬眼皮,轻蔑不屑,哼哼唧唧,大哥,你是威武霸气的龙啊,龙祖宗知道你沦落到卖萌的地步了吗?
绛雷蛇与杀戮血狼站在一边,一同鄙视着火焰龙。
一坨坨有着粉嫩嫩屁股的红、白狐狸,聚成一堆,霎是可爱。
忽然,火焰龙脸色大变——
直到凌晨,轻歌修炼完毕。
忽然之间,她察觉到了火焰龙的波动,轻歌静下心来,内视虚无之境,发觉火焰龙蜷缩着趴在九蛇宝座上,满脸痛苦,爪子捧着胸口,似有火焰燃烧似得眼珠子,雾气腾腾,眼眶深红,一身的毛茸茸,被汗水打湿。
小狐狸们围着宝座叽叽喳喳,担心之情溢于言表,杀戮血狼、绛雷蛇也都忧心忡忡的。
“这是怎么回事?”轻歌问道,眉头紧紧的蹙着。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两年来的相伴,她与虚无之境里的兽宠们,也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这个……我也不太懂。”魇道。
似是觉得如此回答会显得自己很没用,魇又弱弱的来了句,“龙宝宝会不会是便秘了。”
轻歌:“……”
火焰龙,你才便秘,你全家都便秘!
得到不靠谱的回答,轻歌的心猛然下沉。
她一脚踏空,进了虚无之境。
短时间内,还是能够待在虚无之境的。
虚无之境里,杀戮血狼们看见轻歌,都像是看到了希望,双眼冒光。
轻歌走至宝座旁边,揉了揉火焰龙的脑袋。
火焰龙双眼痛苦的眯成一条缝儿,缝里全是水色。
它委屈的看着轻歌。
轻歌疑惑不解,不知火焰龙是怎么了,她虽会驯兽,但对四星大陆上野兽的种类、变化,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尤其是龙族。
幼年的火焰龙也说不出话,一人一龙只能干瞪眼。
眼见着火焰龙脸上的痛苦之色加剧,轻歌索性站了起来,走出虚无之境,凌空踏步,以惊人的速度赶往皇宫。
南皇国王沐七,倒是擅长兽医一道,若是找他问问,说不定能得到解答。
说时迟那时快,轻歌身轻如燕,几起几落间,便到了巍峨宏伟的皇宫。
为了方便行事,轻歌也没对守宫的士兵们亮出身份,鬼魅的身影矫健如豺狼虎豹,缥缈幽灵般在错综复杂的宫道上穿梭而过。
终于,到了沐七所在的寝宫。
尚未进门,轻歌便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皇叔,为什么要给我指婚?你明明知道,我的心在谁身上,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女子抽噎,异常愤怒。
沐七的声音,无比淡漠,“盈盈,够了。”
“够了?你告诉我?怎么够?”女子声嘶力竭,几乎是哀嚎。
“我是你皇叔。”沐七似是无可奈何。
女子突地失笑,嘲讽的看着沐七,道:“所以,你就要让我嫁给别人?”
“他是南皇今年的状元,文武双全,日后必成大器,且钟情于你,不会亏待你的。”沐七无情的说着。
沐盈盈冷冷的看着沐七,“那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沐七垂下眼皮,尽量不去与沐盈盈那流露出崩溃之色的双瞳对视,“酒后失言,不必当真。”
“哈——哈哈哈——”沐盈盈笑得夸张,她狼狈的站着,看着端坐在椅上的沐七,眼中泪光闪烁。
她笑够了后,贝齿狠狠的咬着下嘴唇,双眼里爬满了血丝,赤红的可怕。
那一刻,何止是伤心欲绝。
沐七神色有一瞬的动容,只不过,片刻后,又恢复如初,冷漠无情,残酷如斯。
嗒……
一滴血,溅在他的手背。
沐七惊慌的抬头朝沐盈盈看去,下嘴唇,已然被她咬破,她的眼神让人发怵,那是一种极端的心如死灰。
“盈盈……”沐七脱口而出,轻声喃喃着。
沐盈盈勾起唇角,冷笑,“状元郎?挺好的,我嫁就是了。”
她嘴角龟裂开沐七看不懂的弧度。
门外,轻歌面色古怪,蹲墙角偷听着实不地道,就这么贸然进去打扰,也都尴尬,一时之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况。
想了想,轻歌还是决定先躲起来。
等沐盈盈走了再说。
果然,说了那句话后,沐盈盈猛地一甩门,决然的离开,走路带风,虎虎生威,像是要与身后的男人一刀两断,再无干系。
直到沐盈盈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轻歌才出现在门前,礼貌性的敲了敲。
屋内的沐七,眼中涌动着欣喜之色,他以为那人又回来了,“请进。”
只是,当门打开,看见轻歌,沐七有些失望。
“王上?”沐七讶然。
这还是夜轻歌第一次单独来找他。
轻歌浅笑着走了进来,自然的在旁侧坐下。
沐七那一闪而过的失望,她看得明白,奈何,感情之事,不足外人道。
轻歌把来意说明,“沐兄,当初与我契约的火焰龙,今日好似不舒服,露很痛苦的样子,听说沐兄专研过兽医之道,便不请自来了。”
“哪里的话,王上能来,蓬荜生辉,是我有失远迎了。”沐七笑了笑,道:“可否把火焰龙请出来?”
火焰龙之事,沐七是知道的。
当初,还是从他手中把火焰龙抢来的呢。
不过,沐七倒也是个坦荡磊落之人,并未因此而记恨于心,反而更加钦佩夜轻歌能以女子之身,走到如此高处。
轻歌颔首,点了点头,而后闭上眼,雷巢里的精神之力蠢蠢欲动,一股脑的窜入了虚无之境,似母亲的双手,温柔小心地托起火焰龙的身体,离开虚无之境,置于榻上。
迷你型的火焰龙,少了些凶煞庄严的气息,倍显憨态,软萌可爱。(未完待续)
第990章 爷还会喷火呢!
火焰龙躺在榻子上,爪子捂着腹部,眼中波光粼粼的,那叫个我见犹怜……
沐七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个药箱,他打开檀木药箱,翻找了会儿,取出金针,要朝火焰龙双眼中央的部位刺去。
火焰龙像是被人用火烧烤了般,生龙活虎了起来,炸毛了,瞪大眼,往后退,惊恐的看着沐七手中的针。
那架势,怎么看沐七都活像是十恶不赦的坏蛋。
虚无之境里的杀戮血狼又开始鄙视了。
堂堂龙族,竟是害怕金针,也不怕丢了龙的脸?
绛雷蛇在旁边重重点头,真是头丢脸的龙。
火焰龙立在榻子的旮旯处,抱着随手抓来的玉枕,如临大敌般戒备的瞪着沐七。
似是觉得不够威严,火焰龙还凶神恶煞地张开嘴,吐出了一口火,而后朝沐七哼哼了两声,那欠扁的神态模样,仿佛是在嘚瑟的说,怎样,爷厉害吧?爷还会喷火呢。
轻歌:“……”这龙,真丢龙他祖宗的脸。
沐七无奈的看向轻歌。
轻歌干咳了声,恶狠狠地瞪着火焰龙,道:“不好好接受检查,晚上就让爷爷加道菜,烤龙肉。”
犹如五雷轰顶般,火焰龙伤心不已,咬着不知哪里来的帕子,双眼里蓄满了泪水,像是受委屈的小媳妇,可怜的看着轻歌。
沐七:“……”
当时在莫里斯峡谷的毁灭灵兽火焰龙可不是这样的……
沐七拿着金针,凑近了火焰龙,火焰龙往后退了两步,咬着帕子,视死如归的瞪着沐七,似是绝不像恶势力低头的正派人士。
沐七风中凌乱了,甚至,就连他差点都以为自己是那要强/奸小女娃的无耻流氓。
他只是想为火焰龙检查一下,仅此而已啊。
轻歌面色冷寒了下来。
火焰龙见轻歌要发怒,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它眼珠子贼兮兮地瞅了瞅轻歌,又看了看沐七,最后,壮士割腕,梗着脖子,仰着头,咬着帕子,幽幽地伸出一截爪子,递在沐七面前。
沐七尴尬的拿着金针,在火焰龙的爪子上扎了扎。
突地,一声悲恸凄惨的咆哮哀嚎,惊天动地,震耳发聩。
“汪——”
火焰龙本该威武霸气的来一声,结果一时紧张,竟是学狗叫了。
沐七被这声狗叫惊的险些把金针给抽了回来。
轻歌头疼,抬起手,抚了抚额。
轻歌从椅子上站起身,径直走过来,在床榻上坐下,而后把火焰龙扯过来,抱在怀里。
火焰龙在其胸前蹭了蹭,倒也乖巧了下来。
只是——
接下来,沐七又扎了几针,毫无疑问,火焰龙都发疯杀猪似得叫了几声。
当然,不是犬吠。
叫一次就罢了,多学几声狗叫,只怕龙祖宗都要怒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指责它这个不孝龙子,也是没出息到家了。
总共扎了十八针,沐七才停下动作,仔细观看着金针。
金针看似毫无变化,实则,针尖处,竟是凝聚着一粒火点。
沐七神色凝重,将金针放在雪白棉布上,而后从药箱里拿了一个药瓶出来,将药粉洒在金针上,顿时,以针尖为出现,冒出一簇火,火焰愈来愈旺盛,炽烈张扬。
“沐兄,可有生命危险?”轻歌见沐七如此肃穆,便问道。
沐七摇了摇头,而后笑道:“恭喜王上,火焰龙要蜕变脱毛了。”
“蜕变脱毛?”轻歌不解。
沐七道:“幼年的龙,想要进化至成年,中间就得有个繁琐的过程,蜕变脱毛,顾名思义,脱下旧毛,获得新生,之后,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陷入沉睡,醒来了,便就是成年龙了,成年了,就能幻化成人形,成年龙修炼至神兽的速度,比幼年龙要快,王上,你运气不错,龙蛋从破壳、幼年再到现在的脱毛,起码要个几十年,你两年就成功了,难能可贵,也堪称是奇迹,让沐某甚是佩服。”
成年龙——
轻歌喜上眉梢,挑了挑眸,看来,火焰龙很好。
至于火焰龙能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进行蜕变,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姬月在虚无之境里待了十几年,火焰龙接受妖王气息的熏陶,而虚无之境升级后,更适合火焰龙栖息。
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能够接受。
火焰龙听懂了沐七的话,也喜出望外的,这不,龙宝宝一高兴,就肆无忌惮的喷火了,好在轻歌及时阻止,才没有让火焰龙把沐七的寝宫给烧了。
“沉睡的话,要多久呢?”轻歌问道。
“这个,不好说。”沐七一面拿着棉布擦拭金针,一面道:“据我所知,古书里记载,血脉正统的龙,蜕变脱毛后陷入沉睡,最短的时间也要二十年,时间长的话,几百年乃至于上千年都有可能。”
轻歌泪了……
二十年?等火焰龙醒来,只怕黄花菜都凉了,何况,这还是保守估计。
轻歌几乎都能想到,她在奈何桥上喝孟婆汤,火焰龙才堪堪醒来……
轻歌微笑着,揉了揉火焰龙的脑袋,“好好睡,三年内若没醒来,我就把你丢进喂了春yao的母猪群里。”
火焰龙适才还在窃喜能偷懒二十年之久,一听夜轻歌这话,就满脸发黑了。
别人的主子对自家兽宠无不怜惜宠爱,它的主子,简直心狠手辣,连可爱的小龙龙都不放过。
春yao——
母猪群——
想想那场面,火焰龙就不寒而栗。
太可怕了。
饶是镇定沉稳的沐七,听见轻歌威胁味十足的话,险些也坐不住了。
王上,您的风度呢?
得知火焰龙安然无恙,轻歌的心便放了下来,也不好再打扰沐七,告辞后,便把嘟囔着个不停的火焰龙给塞进了虚无之境。
过了走廊,轻歌到了宫道。
她正要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却见斜叉里,沐盈盈举步轻摇,身姿绰约地走来。
轻歌诧然,沐盈盈似是梳洗打扮了一番。
沐盈盈见是轻歌,笑容娇媚,双手挑着裙摆,转了一圈儿,问,“王上,绣娘新做的衣裳,好看吗?”
轻歌点头,“好看。”
她朝沐盈盈的脸看去,双眼,依旧有些红肿,脸颊扑了厚厚一层胭脂。
沐盈盈脸上浮动着怪异的神色,说:“我快要嫁人了呢,是南皇的状元郎,听说相貌堂堂一表人才,修炼天赋也是过人的。”(未完待续)
第991章 以天才之名
轻歌颇为讶然的看着强颜欢笑的沐盈盈,惆怅地叹了口气。
她不懂这些人,不懂他们为何要相爱相杀。
皇叔?
皇叔又如何?世俗又如何?不过是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罢了,又何必怨世事弄人。
宫道口,正要朝此处走来的沐七,站在桃花树后,听见沐盈盈的话,身体猛然一颤,好似有双手,毒辣的将他心脏撕裂开,血淋漓的痛楚,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视线,透过桃花瓣,朝那站在日出边界上的明媚女子看去,心口发痛,沐七毅然的转过身去。
轻歌不着边际的看了眼沐七消失的方向,而后笑着对沐盈盈说道:“公主,恭喜了。”
“有王上的祝贺,我一定会幸福的。”沐盈盈道,“王上这是要出宫吧,那我陪你到宫门口。”
轻歌本想拒接,话到嘴边,挑了挑眉,却是应下,“好。”
两人并肩朝宫门走去。
来来往往排排列列气势威严的士兵们,看见轻歌,皆是诧然,不知四国王何时进的宫,不过等反应过来后,皆是恭恭敬敬,诚惶诚恐地单膝跪下行礼。
这些少年郎们,起初,对于夜轻歌能在北月一手遮天是不屑的,女子怎能担当大任?
然而,当她的传奇故事徐徐铺展开来,他们,看着年少的她在四大帝国叱咤风云,以铁腕手段治国,刚柔并济,渐渐地,那种不屑之情,悄然无息的消失,到最后,竟是成了无比热切疯狂的崇拜。
总有人哀叹苍天不公,命运颠沛,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无枝可依,然而,能够触摸到苍穹一角的人,哪个不是从泥潭里挣扎出来的?
譬如夜轻歌,曾经的她,废物不堪,甚至是北月第一丑女,除了夜青天,个个都恨不得她死,她是善良的,同时,也是懦弱的,她用了十几年,没有改变感动任何人,甚至在有着夜青天宠爱的优越条件下,让自己狼狈。
可是,新生的她,只用了两年,由一个废物,成为了冉冉升起的新星,以天才之名,艳杀天下,从过街老鼠到现在的万人景仰,背后的辛酸,不为外人道。
“王上,其实,我很羡慕你和姬公子之间的感情。”沐盈盈微笑着道。
似是想起了那个神采飞扬风华绝代的男子,轻歌眼神如柔和了些许。
她转过头,朝沐盈盈看去,道:“公主难道忘了,我与他之前,有个梅卿尘?”
沐盈盈目光闪烁了下,而后咬了咬唇,“抱歉,我……”
梅卿尘逃婚时,她身为南皇国的公主,也在场,亲眼目睹了那日的悲凉。
“不必道歉,我只是想告诉你,别为了一份感情,画地为牢,把自己逼入深渊,那样,太不值了。”轻歌道:“切莫因冲动做出自己后悔的事情来,一份感情,总要经历过黑云,才能仰望到日出,也更显得情比金坚,不是吗?”
“王上……”沐盈盈呆讷的站着。
此时,已然到了宫门口。
轻歌回过身,拍了拍沐盈盈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不要被世俗的枷锁困住,为自己而活,若真到了要恩断义绝的地步,也不能狼狈,要收拾好行囊,继续往前走,说不定在前面那风景美丽的地方,有个与你灵魂契合的人,在等着你,所以,不论何时何地,你都要保持好心情,以最佳的状态,面对那人的来临。”
沐盈盈怔愣着,似懂非懂。
轻歌转过身,上了宫奴准备的马车。
马车往前行驶,车帘子放下,她看见若有所思的沐盈盈,苦恼的皱着眉头。
她也不知沐盈盈能不能听进,只是这次火焰龙之事,沐七帮了她很大的一个忙。
沐盈盈站了很久,等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的往回走。
她低下头,抚摸着微凸的腹部,眼神讳莫如深。
马车里,轻歌闭目小憩,精神世界响起了魇的声音,“那孩子,貌似怀孕了。”
“谁?沐盈盈?”轻歌蓦地打开双眼。
魇道:“是的。”
“怀孕了?会是谁的孩子……”轻歌疑惑不已,忽然,双眼之中闪烁过电光,“难不成,是沐七的?”
之前,她偷听墙角时,听到了一句话。
酒后失言——
仅仅只是失言而已吗?
若孩子当真是沐七的话,沐盈盈情绪崩溃,也情有可原。
轻歌皱眉,抬起手,揉了揉脑袋。
自从雪女山下被梅卿尘塞了雪灵珠后,她就有间接性的头痛症,后来,极北之地又经历了刘虎、白鸿海二位上将的死,绝望过后,头痛症愈发厉害了。
为此,她特地找了刘御医,刘御医只说她压力过大,神经紧张,又时常喝酒,偶尔要适当的放松下心情,头痛症才会缓解。
马车到了夜府,轻歌走下来,进了偏院,到了刑天战队的住处,远远地便听见林崇站在巨石上唱着小曲儿,是她教的精忠报国。
不得不说,乍眼看去,林崇还真有种屠洪刚的韵味。
林崇眼尖的看到了轻歌,从巨石上跃了下来,小跑至轻歌跟边,嬉皮笑脸的开口:“老大,盼天盼地,可算把你老人家给盼过来了。”
轻歌瞥了他一眼,道:“准备好,凌晨就出发去玄月关。”
一听,林崇异常兴奋,“哥几个早就准备好了,就等老大一声令下,上战场杀敌。”
“刑天阵法练的怎么样了?”轻歌随意的问。
“虽然老大没有监督,但兄弟们都没偷懒,更别说契约了高等魔兽,怎么也不能被自己的兽宠鄙视。”林崇嘿嘿笑着,道:“老大之前说了,一年之内没有突破灵师的,要从刑天战队里剔名,这些猪崽子,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发愤图强呢。”
轻歌抬眸看去,专门为刑天战队成员打造的练武场上,一个个热血男人们,和一群高等魔兽对战训练,阳光正好,挥洒着青春的汗水,专心致志,全神贯注,即便是轻歌来了,除了林崇外,也没其他人敢擅自走出练武场前来迎接。
而这,也是轻歌的规定。
她不需要拍马屁阴奉阳违的奸诈之流,她需要的,是左膀右臂,能与她并肩作战,杀上九重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