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五章 仙学概论
齐鲁两地的儒生今日真是被结结实实的气到了,在他们看来,邹大人简直就是自甘堕落。
以前的邹大人仗义疏财,为民请命,那是何等的大好人?怎么忽然之间,全都变了?
听说谪仙有一种本事,可以传染他人。让他人变得像是谪仙一样,厚颜无耻,以前大家还不太相信,觉得这话有点太玄乎了。
但是现在看看邹大人,儒生们这心中,还真的有点想法了。
难道这厚颜无耻。真的可以传染吗?
如果不能传染,邹大人怎么回事?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如何解释?
如果厚颜无耻真的可以传染,它又是怎么传染的呢?
儒生们百思不得其解,他们最后决定,还是要尽力挽救邹大人。
即便邹大人刚才有些无耻,即便邹大人开口闭口都是庸俗的金钱,令人作呕。
但是,邹大人毕竟曾经是正直善良之辈,也许他今日只是误入歧途,趁着他还没有泥足深陷,或许有挽救的机会。
想到这里,儒生们一脸感慨的对邹大人说道:“我们记得,你以前重义轻利,是一个绝顶的好人,最近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啊?”
儒生们的一脸关切,让邹大人心里很不爽,好像自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重罪,等待别人挽救似的。
邹大人幽幽的说道:“我这些,都是跟着你们儒生学的。”
齐鲁两地的儒生顿时懵了,然后开始气急败坏,指着邹大人说道:“平白无故,你可不要诋毁我们。我们何时做下这种事了?”
邹大人呵呵一笑,向儒生说道:“你们确实没有做这种事,可是淳于越不是做了吗?淳于越,不是你们儒生领袖吗?”
邹大人提到淳于越,目的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那意思是说,你看看,你们儒生中的领袖都在做这种事,你还说我?
邹大人滔滔不绝,有点得意地说道:“淳于越最近获利多少?我也曾经帮他算了一笔账。单单是客店,迎来送往,每日……”
邹大人还没说完,那些儒生就急了,气急败坏的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淳于越猪狗不如,岂能算作是儒生领袖?”
邹大人微微一愣:“淳于越不是朝中的博士吗……”
儒生们冷哼了一声:“博士个屁。他现在已经堕落了,不再是儒生了。”
邹大人一脸茫然:“淳于博士,已经不是儒生了吗?难道他不想做儒生了?”
齐鲁两地的儒生一阵冷笑:“不是他想不想做的问题,而是我们让不让他做的问题。”
“淳于越厚颜无耻,结交槐谷子那等厚颜无耻之人,我们已经将他开除出去了。从此以后,他不算是儒生了。”
邹大人一脸茫然:“这样也行?”
讨论完了淳于越。儒生们又一脸诚恳的看着邹大人:“你可不要像淳于越一样,误入歧途啊。”
邹大人好奇的问道:“怎么做商贾,就算是误入歧途了呢?”
儒生们都有点不耐烦:“刚才不是已经跟你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吗?”
“做商贾,必定会机关算尽,唯利是图。这样的人,能有几个君子?绝大多数都是小人。”
邹大人哦了一声:“可是淳于越若不做商贾,那淳于客店也就不复存在了。从火车上下来的人,又累又饿,又饥又渴,他们可怎么办呢?难道要露宿街头吗?”
“炎炎夏日倒也罢了。如果是数九寒天,严冬腊月呢?万一冻死一两个人,这便是诸位念念不忘的仁吗?”
儒生们微微一愣,他们没有想到,邹大人居然可以反驳自己的观点。
不过,诸子百家,谁不擅长辩论呢?这些儒生顿时精神抖擞,要和邹大人辩论起来。
他们说道:“邹大人此言差矣,如果没有淳于旅店,那些行人就无处安身了吗?我看未必如此。”
“他们下了火车之后,尽可以找一个农户,给人家一些钱财,暂住一晚。如此一来,那些贫穷的百姓,得到了钱财,行人也有了落脚之处。不是很好吗?总比把钱让淳于越赚走,要好得多吧?”
邹大人哦了一声:“原来可以这样。”
儒生们有点得意。
紧接着,邹大人又说道:“然而,我还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如果有歹人冒充行人,住进了附近的百姓家中。”
“到了晚上的时候,夜深人静。这歹人突然下手,将主人一家尽数杀死,然后抢走了财物怎么办?”
儒生:“嗯?”
邹大人又说道:“又或者,如今农舍中的百姓,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平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他忽然间看见新来的客人资材丰足,于是起了歹念,将客人杀死,取走了他的财物怎么办?”
“反正客人远道而来,谁也不认识。就算杀了他,也无人知道,那又当如何?”
儒生们都愣住了。
他们沉思良久,然后说道:“可是自古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出门在外,就要向附近的农舍家中借宿。”
“出门,本来就是有危险的啊。”
邹大人呵呵笑了一声:“自古以来,便是对的吗?自古以来,不曾有皇帝,难道诸位想要让当今陛下……”
儒生们都吓得脸色惨白,他们忽然发现,这邹大人的话术,怎么有点熟悉?很像是槐谷子那个无耻之徒的习惯啊。
好在邹大人没有在谋反的问题上深究,他淡淡的说道:“如今好了,有了淳于旅社。淳于旅社,乃是淳于大人的产业,每一间旅社当中,都有特定的标记,凡是在里面住宿的人,都能得到一张纸,上面记载了全国旅社的位置。”
“如此一来,就不用担心为非作歹之人冒名顶替了。”
“淳于博士,乃是当世大儒,朝中重臣,他肯定不会干那些杀人越货的事。”
“而行人们都住在了客店里面,就没人去打扰农人了。如果有人深更半夜敲开了农人的门,谎称要借宿,那十有**就是歹人了。”
“如此一来,农人和客人都安全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儒生们哑口无言,他们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
可是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他们又想不出来。
这时候,有儒生灵机一动,终于想明白其中的不妥之处了。
他对邹大人说道:“原本百姓穷困潦倒,靠着来往的客人,可以得到一些钱,补贴家用,虽然有一点点危险,但是毕竟赚到钱了。”
“可是现在呢?他们失去了赚钱的路径。现在他们确实是安全了,可是这样的安全又有何用处?他们确实没有被贼人杀死,可是却被贫穷杀死了。不照样是个死吗?”
邹大人哈哈大笑,对儒生说道:“我之前说诸位固守书斋,不通事务,你们还不服气,现在不是得到印证了吗?”
“诸位以为,淳于客店里面的伙计是从哪来的?给客栈供应饭菜酒食的人是从哪来的。整理客人房间的人是从哪来的?”
“这些,都是从附近农舍招募来的。他们留在淳于客栈,赚的钱可比往日多的多了。而且收入稳定,没有风险。”
“这对当地的百姓,才是真正的大仁。诸位方才说的,让百姓冒着生命危险,去赚一点小钱。”
“人命比金钱,难道不更有价值吗?诸位口口声声,说我和淳于博士钻到了钱眼里面,怎么我却觉得,你们才是钻到了钱眼里面呢?”
儒生们的脸青一块白一块,他们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换成邹大人语重心长了,他对儒生们说道:“你们明知道让行人借宿农舍会有危险,但是你们却不思改变,固守残缺。这是仁吗?”
“在我看来,淳于博士,不惧流言蜚语,为了百姓能有一口饱饭吃,以儒学领袖的身份,行商贾之道。”
“虽万人吾往矣,真是令人敬佩啊。这样的人,当得起一句当世大儒。”
邹大人对淳于越称赞不已。那些儒生找了个借口,纷纷溜走了。
他们离开邹大人家中之后,有些纳闷:“难道淳于越是对的?难道邹大人是对的?难道我们错了不成?”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对同伴说道:“不对啊,我们找邹大人,根本不是为了讨论淳于越的对错,我们是让他劝谏皇帝,厉行节俭的啊。怎么话题必知不觉之间,被带偏了?”
周围的儒生也反应过来了,他们打算回去继续找邹大人理论。
可是……可是刚才已经被人怼的哑口无言了,现在再回去?实在有些不好意思啊。
而且儒生们见识了邹大人怼人的功力之后,也不想再和他争辩了。
最后这些儒生决定,换一个人,去别人家中游说。
儒生们走了,邹大人来到自己书房,又津津有味看起书来了。
这书是刚刚托人从咸阳城中买来的,是商君别院新书的书,名字叫《仙学概论》。
仙学概论,乃是周青臣等人,记录下来李水的一言一行,旨在阐述他的思想。
其中有大量的辩论和事例,可以称得上是当代论语了。
邹大人越看越兴奋,觉得这本书真是妙不可言,令人获益匪浅啊。
…………
儒生们又找到了鲁大人。
结果鲁大人和邹大人的态度一样,对儒生们一通怼。
也不知道为什么,平时笨嘴笨舌的鲁大人,现在说起话来,竟然头头是道。
这就让儒生们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世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鲁大人和邹大人一样,也买了仙学概论,昨天晚上看了一个通宵,现在可以称得上是融会贯通了。
今天拿着这些儒生小试牛刀,竟然意外的好用。
鲁大人忽然发现,自己以前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了,自从看了仙学概论之后,这个纷扰复杂的世界,仿佛渐渐地清晰起来了……
送走了儒生之后,鲁大人又捧着仙学概论,仔细的研读起来了。
之前觉得这些什么规律,什么经济基础上层建筑的,特别拗口,特别难懂,可是现在经过实践之后,鲁大人是彻彻底底的爱上了。
这……这简直是行走在人世间的利器啊。
这一日,儒生们四处奔走,找了很多人,但是每一次都碰壁了。
这些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全都能言善辩,自己完全无法反驳。
直到他们经过淳于书店的时候,听见书店的伙计在叫喊:“诸位,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本店新到仙学概论。”
“仙学概论,乃是谪仙半生精华所在。读懂了仙学概论,可以游刃有余,如同谪仙一般,文可以舌战群儒,武可以安定天下。文武双全,为当世之楷模。”
伙计的声音很诱人,有几个儒生甚至都忍不住想要买一本来看看了。
当然了,他们买仙学概论,绝对不是要改头换面,投靠谪仙,而是为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不错,就是这个目的。
儒生们凑了凑钱,推举了一位脸皮最厚的,然后进了淳于书肆。
他把钱递过去,有些脸红的说:“买一本仙学概论。”
那伙计结果钱,高声喊道:“齐地儒生孟先生买仙学概论了啊。”
儒生:“……”
他接过书,匆匆跑了。
而伙计刚才的呼喊,成功的又招揽了一波顾客。
毕竟……连儒生都来买仙学概论了,这说明仙学概论真的不错啊。
毕竟大家都知道,谪仙和儒生一向不对付。
儒生们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开始仔细的研读仙学概论。
他们本来就是带着成见读书的,所以对书中的内容不以为然,大挑毛病。
正在挑的高兴的时候,忽然旁边咔嚓一声,紧接着一道白光闪过去。
儒生们微微一愣,扭头去看的时候,发现一个人,正举着照相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儒生们喝道:“做什么的?”
这人带着相机跑了。
儒生们倒也没有在意,继续回来研读仙学概论。
直到晚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事情坏了。
将军小报,齐地分报社,刊载了那张照片,并且配了文字:齐鲁两地儒生,认真研读仙学概论,如饥似渴,废寝忘食。
第六百六十六章 止增笑耳
“丢人,丢人呐!”一个儒生把报纸丢在地上,气的连连跳脚。
其他的儒生都坐在旁边,长吁短叹。
这些儒生感慨的说道:“实在是想不到啊,将军小报竟然无耻到了这种程度,平白无故的就胡编乱造。”
有儒生说道:“此事绝对不能善罢甘休,老夫要找他们讨个公道。”
又有儒生苦笑了一声,说道:“讨回公道?怎么讨回公道?咱们是不是买了仙学概论,咱们是不是是看仙学概论来着?人家这照片,也没有问题啊,就算闹到了将军小报,我们又有什么理?”
有儒生说道:“然而,我们绝非看的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只这八个字就错了。”
周围的人纷纷说道:“不错,不错。不仅如此,我还在上面挑出来了一些毛病。”
众儒生连连点头。
有人站起来,说道:“不管你们去不去,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我是要找将军小报讨回公道的。”
其他人纷纷站起来,说道:“同去,同去。”
于是,一行人纷纷向外面走去了。
这些儒生声势浩大,进了将军小报齐地分社。
他们进去之后,将军小报的人似乎毫不意外,甚至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儒生们拍着桌子说道:“我们确实看了仙学概论,但是不曾如饥似渴,废寝忘食,你们岂能胡编乱造?”
分社的社长站出来,连连道歉,态度十分诚恳,说话十分漂亮。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儒生们看着满脸赔笑的分社社长,倒不好再叫嚷了。
最后社长答应,明天一定会继续刊登一期,为儒生们洗刷冤屈。
如此一来,儒生们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这一夜,他们睡得很踏实,毕竟名声保住了,心里面还是很开心的。
第二天一早,艳阳高照,吃过了早饭之后,儒生们又聚集在一块了。
他们催促着仆役去买报纸。
仆役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说:“这报纸,没有买到。只因为将军小报,乃是晚报,喜欢在黄昏时候发售。”
儒生们心痒难耐,却也只能忍着。
毕竟什么时候发行报纸,是人家报社的事,他们也管不着。
好容易等到黄昏,报纸终于印刷出来了。
儒生家的仆役干脆直接等在报社门口,当报纸出来的那一刹那,立刻就买了三四十份,抱着回到了儒生家中。
儒生们看见报纸回来了,个个如同饿虎扑食一般,上来就是一阵争抢。
然后他们拿着报纸,如饥似渴的读起来了。
很快,众人都沉默了。
所有的儒生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报纸,人人脸上都带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情。
仆役在旁边看的有点不安,小心翼翼的问道:“诸位大人,你们这是……”
啪!
有个儒生把报纸狠狠的拍在了桌子上:“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仆役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偷眼在报纸上看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昨日诸位儒生亲自来我报社,亲口承认,昨日确实买了仙学概论。
然后是当时的照片。
有几个儒生手都有点发抖了:“当时我等确实说了,我们买了这仙学概论,然而……我们的本意是告诉他们,我们并没有队仙学概论十分推崇,更没有废寝忘食,如饥似渴的”
“这报纸……这分明是曲解了我们的意思。”
有儒生说道:“我看那社长,态度十分诚恳,会不会……是他回错了意?”
有几个儒生点了点头:“嗯,或许他是没有听明白,我看咱们应该再去一趟,告诉他咱们的真实想法。”
不过也有几个儒生比较懂人情世故。
他们呵呵笑了一声:“再去一趟,这社长必定也是一般的谦卑,但是转过头来,又会胡编乱造,败坏我等的名声。”
“这样的人,我见的多了。他们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根本不知道礼仪廉耻为何物。似这等无耻之徒,诸位还想从他们嘴里听到真话吗?”
儒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
忽然,有人说道:“怎么感觉这社长的脾气秉性,有点像是谪仙呢?同样的厚颜无耻。”
此言一出,周围的儒生们都愣住了。
他们纷纷说道:“此言有理。报纸这东西,横空出世,越看越像是谪仙弄出来的。或许,这将军小报,就是谪仙的产业。”
儒生们讨论了一会,神色都有些低落。
如果将军小报真的是谪仙的产业,那可真是难办了。
谁不知道谪仙势力极大?而且能言善辩,有理无理,都能将人说的哑口无言。
自从谪仙进入朝堂以来,已经先后斗倒了一大批朝臣。
如果儒生们和谪仙硬刚,那能有好果子吃吗?
可是如果放任自流,任由谪仙这样平白无故的污人清白,那不是太丢人了吗?
儒生,岂能缩起来任人嘲讽?
最后有人对仆役说道:“你去打听一下,看看将军小报,是不是谪仙的产业。”
仆役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而这些朝臣,开始在屋子里默默的祈祷。
但愿……但愿将军小报,不是谪仙的产业啊。
否则的话,这件事真的难办了。
他们心里很紧张,但是表面上是谁也不肯表现出来的,个个都淡然的要命,似乎全不在意。
很快,仆役进来了。
儒生们忍不住想要站起来,但是紧要关头,他们都忍住了,只是晃了晃身子而已。
他们都想问问仆役,结果怎么样了,但是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
因为那样的话,就显得不够淡然。
最后是仆役忍不住了,主动说道:“小人打听出来了,将军小报的主人,并非谪仙。”
呼……
不少人都长舒了一口气。
谁知道那仆役又说道:“将军小报的主人,乃是李信大将军。所以这报纸的名字叫做将军小报。”
儒生们一听这话,全都懵了。
原来,是李信大将军办的吗?
儒生们发现,这件事更加棘手了。
李信和谪仙,好的穿一条裤子,这件事谁人不知?
李信办的,不就等于是谪仙办的吗?
而且……李信乃是武夫。谪仙还有可能讲讲道理,李信就不可能讲道理了。
再加上数日前,李信曾经打了众人的耳光。众人听到李信两个字,心里面就直打颤,这件事闹大了,会不会又挨耳光?
儒生们都沉默了。
仆役站在屋子正中,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有点尴尬。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诸位大人,那小人就先告退了?”
有个儒生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仆役转身走了。
等仆役走了之后,屋子里面的气氛就更加尴尬了。
一个儒生的时候,可以怎么舒服怎么来,但是一群儒生在一块的时候,那就糟了,必须要循规蹈矩。都要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
虽然大家私底下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可是一群普通人聚在一块,也不知怎么的,就变了样了。
儒生们沉默了一会,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说道:“此事……应当从长计议啊。”
儒生们嗯了一声:“不错,不错。”
他们嘴上说着不错,心里面却在想:“计议个屁,这怎么计议?”
有个人又说道:“我认为,此事只能智取,不可力敌。”
众儒生都连连点头。
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除了点头好像也没别的办法。
李信,武力值超群。大家怎么可能打得过他?可不就得智取吗?
这时候,又有儒生说道:“至于具体怎么个智取法,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啊。”
众人都点了点头。
他们讨论了一番,当然没讨论出来什么行之有效的措施,只是各自表明了心迹,表示不会善罢甘休。
在彼此之间,挣足了面子,也就足够了。
最后这些人,也就渐渐地散掉了。
这件事,等着大家都忘了,谁也不要提起就好了。
唾面自干,也是一种生活方式。
…………
李信的住处,李水正在和李信聊天。
两个人一人一个轮椅,说的不亦乐乎。
李信说道:“槐兄,有了这火车真是好啊。以往赶这么远的路,需要几个月之久,那还要骑上快马。到了时候,总是大汗淋漓,一身尘土。”
李水说道:“嗯,风尘仆仆,大概便是这个意思了。”
李信又说道:“现在有了火车,这就好了啊。几日之间,已经到了千里之外。”
“而且这火车干净宽敞,十分舒适。妙啊。”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从此以后,火车必定大行其道。有了这次的经历,朝中的各位大人,应当不会再反对了。”
李信点了点头,笑眯眯的说道:“幸好我之前参股修铁路,这次恐怕要大赚一笔了。”
李水说道:“不仅你大赚了一笔,朝中的各位大人,想必都要大赚一笔了。”
李信听了这话之后,微微一愣,有些纳闷的说道:“这件事,有些奇怪啊。我们赚了钱,那谁赔了钱呢?”
李水说道:“哪有人赔钱?”
李信一愣:“没有人赔钱吗?可是我们的钱越来越多了,总得有人钱越来越少了吧?”
李水幽幽的说道:“钱,并非越来越少了。西域的金矿,源源不断的供应上来。这钱分明是越来越多了。”
“如今天下人都在赚钱,不仅李兄你赚了钱,不仅朝臣赚了钱,百姓们也都赚了钱。”
李信站起身来:“这意思就是说,金子越来越多了,有的人拿的多了一些,有的人拿的少了。但是总之,大家手中的金子都多了。因此……皆大欢喜?”
李水点了点头:“不错,皆大欢喜。”
李信挠了挠头:“可是……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李水笑了:“这其中,确实有一个难处。话说金子多了之后,天下间的货物却有跟上。如此一来,货物必定涨价啊。换而言之,金子能买到的东西越来越少了。”
李信立刻回过味来了:“这样一来,在家中屯着的那些金子,岂不是等于越来越少了?”
李水点了点头:“不错,就是越来越少了。”
李信说道:“那怎么办?”
李水笑了笑:“那就只有让钱流动起来,让钱生钱。让钱增长的速度,超过钱贬值的速度。”
“当然了,这有些风险,万一赔进去了,往日的积蓄就全都没了。”
李信一脸复杂。
李水笑着说道:“当然了,做生意有赔有赚。这对个人来说,是悲剧。但是对朝廷,对天下来说,确是大大的好事。能够帮着陛下早日建成人间仙境。”
李信缓缓的点了点头,然后向李水竖了竖大拇指:“槐兄,我发现你最近,真是越来越为民请命了。”
李水摆了摆手:“哪里,哪里。李兄过奖了。”
忽然,李信又回过味来了:“不对啊,你坐拥几座金山,就算钱不值钱了,你也不会亏本啊,你当然肯这么说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我赚钱,那是为了九级苍生。李兄,你可不要误解我啊。”
两人正说着,有报社的伙计跑进来了,对两人说道:“大人,咱们将军小报的销量,这两日增加了几乎两倍。全赖大人的妙计啊。”
李信哈哈大笑,说道:“做得好,做得好。”
他问伙计:“怎么你们社长没有亲自前来?”
伙计说道:“社长说,本来他应该亲自来拜见大人的,但是实在事务繁忙,抽不开身,因此让小人前来。”
“社长认为,将军乃是做大事的人,想来不拘泥这些小小的礼节,想必将军不会怪罪的。”
李信笑了笑,问道:“他在忙什么?”
伙计说道:“社长在忙着,怎么让后续的销量跟上。”
李信哦了一声,问道:“他有什么妙计?”
伙计说道:“社长说,他打算效仿咸阳将军小报总部的方法,深入挖掘一下这些儒生家中的私事。”
“捡着百姓最喜欢的部分,好好整理一下。”
李信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正合我意。”
随后,屋子里的三个人都笑了。
第六百六十七章 大秦人才真多
儒生们打死也没有想到,将军小报竟然会无耻到这种程度。
他们已经默不作声了,小报居然死揪着不放。
儒生们是最爱面子的,可是偏偏被将军小报逼得没办法要脸。
将军小报简直是无孔不入,将他们家中的事情一件件全都挖出来了。
什么儒生白天儒雅大方,背地里却醉酒骂人。
什么儒生标榜着齐家治国,实际上家中一团糟乱,几个小妾经常打架。
什么儒生嘴上说兄友弟恭,实际上和弟弟因为财产的问题,老死不相往来。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可关键是,将军小报报道的这些东西,多半还都是真的。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听到的。
儒生们彻底疯了,他们万万想不到,自己只是怼了谪仙几句,只是得罪了李信而已,竟然就遭到了这样的厄运。
有些脸皮格外薄的儒生已经受不了了,他们想要悬梁自尽。
但是一些有识之士,将他们拦下来了。
齐地多能人,有些人就看的很明白。
这些能人说:“诸位不做表示,那么将军小报上面刊载的内容,就始终是传言而已。”
“如果诸位自杀了,那岂不是会让人觉得,诸位是羞愧难当,所以自杀了吗?”
“等你们死了之后,更加百口莫辩,到那时候,将军小报无论如何诬陷,你们,你们都无可奈何了。”
一席话说的众人连连点头。
儒生们有些悲哀的说道:“然而,我们难道就只能任人嘲讽了吗?这不是唾面自干吗?”
能人们说道:“此事……还应当从长计议啊。”
儒生们:“……”
又特么从长计议,计议个鬼啊,这么长时间了,计议出个屁来了?
最后,这群儒生不欢而散。
不过,他们倒也没有再闹自杀了。不仅如此,他们还约好了,一定要从长计议,表示绝对不放弃抗争。
可是在外人看来,这些儒生分明就是放弃了。
将军小报整天抹黑他们,他们却连个屁都不放,这不是放弃了是什么?
齐鲁毕竟是儒家发源地,这里的儒家基础还是很大的,有不少人为儒生鸣不平,尤其是有些文化的人,更是不相信将军小报中所说的内容。
所以现在齐鲁两地的百姓分成了两个阵营。
一部分没什么文化,所以对将军小报中的八卦,看的津津有味。
另一部分饱读诗书,看见将军小报就气的跳脚。
这些有文化的人,时不时就拜见儒生们,希望他们立刻做出反击。
儒生们倒是想反击,可是如何反击呢?他们也苦恼的要命。
现在这些人能做的,也只有拍几个仆役,向行人努力的解释罢了。
但是这种解释在路人看来,实在是可笑的要命。
甚至将军小报还拿这种事做了做文章,狠狠的嘲讽了一番。
…………
嬴政在行宫召见了李水。
李水心里面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陛下忽然召见,到底是有什么事。
于是李水开始思索,最近自己有没有干坏事。
思来想去,没有啊。最近齐地闹得最热闹的,就是将军小报和儒生们开撕了。
只是这种事和李水没关系,李水单纯的就是个看热闹的。
至于朝臣们会不会告状,李水想了想,也觉得应该不会。
最近朝臣们不喜欢告状了,尤其是不喜欢告李水了,看来他们已经彻底死心了。
李水越想心里越踏实,然后踏踏实实的见到了嬴政。
嬴政见李水到了,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道:“坐吧。”
李水答应了一声,安安稳稳的坐下来了。
现在高桌大椅,已经彻底普及开来了。不得不说,有些东西想要普及,其实没有看起来那么难。
短短几年的时间,大秦风气已经为之一变了。
嬴政对李水说道:“当初你力劝朕前来此地。除了想要让朕体验一番火车之外,是不是还想及早回去?”
李水微微一愣,干笑了一声:“陛下真是明察秋毫。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臣这点微末的小心思,已经被陛下尽收眼底了。”
嬴政呵呵笑了一声,说道:“这并非朕想到的,是日前受到了虞美人的书信。虞美人说,未央临盆在即,若你无事的话,就让你早日回去。朕这才想到,当初你力劝朕坐火车,或许是想早日回去见未央。”
李水干咳了一声:“这个……是啊。”
嬴政呵呵一笑,说道:“封禅已经结束了。朕在齐地巡视一番,五日之后便启程回咸阳。如何?”
李水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顿时大喜,向嬴政连连道谢。
嬴政挥了挥手,说道:“好了,你去吧。”
李水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等李水一走,嬴政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把将军小报拿出来了,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唉,这种家长里短的小道消息,真是越看越带劲啊,令人欲罢不能。
在处理天下大事之余,能够看看将军小报,调节一下情绪,倒是也不错。
…………
“槐兄,槐兄,陛下找你做什么?”李水刚刚从嬴政那里出来,就被李信给拦住了。
李水纳闷的说道:“没说什么啊。怎么了?”
李信说道:“陛下有没有说将军小报的事?”
李水摇了摇头:“这倒没有。”
李信松了口气:“如此便好,如此便好,看来陛下没有生气。将军小报,接下来可以写更加精彩的内容了。”
李水:“……”
以前没看出来,这家伙这么坏啊。
李信又好奇的问道:“那么陛下找你做什么?”
李水说道:“哦,陛下要在此地巡游,十日之内回咸阳城。”
李信有些失落:“十天之内就回去了吗?我刚刚想到了一个赚钱的好办法,还没来得及实施呢。”
李水好奇的问:“什么办法?”
李信在李水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李水瞪大了眼睛:“李兄,你可太坏了。”
李信谦虚的说道:“不不不,与槐兄相比,我还不够坏。”
李水连连摇头:“不不不,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大秦第一坏人,非李兄莫属。”
李信说道:“槐兄此言差矣。谁人不知槐兄才是一等一的坏人?普天之下,谁也无法超越。”
旁边经过的小宦官都听傻了:这两人,果然是至交好友啊,互相骂对方是坏人,居然还能如此乐乐呵呵的,丝毫不恼火。佩服,实在是佩服。
…………
“诸位,咱们已经从长计议有几天时间了。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咱们的名声也就完了。”
有儒生按捺不住,开始召集众人开会。
其他的儒生们纷纷点头,认为这件事确实不能拖了,再拖下去,简直比槐谷子还要无耻了。
可是……不拖着,又有什么办法呢?在座的人,谁又有良策呢?
于是众人看向着急众人的那人。
有人拱手说道:“孟先生,你是咱们当中,学问最深厚的人,难道你已经想到了办法不成?”
孟大人,名叫孟集。
他确实想到办法了。
他胸有成竹的说道:“诸位,你们想想。咱们为什么受将军小报的侮辱,却又无法反抗呢?”
众人都不说话。
原因显而易见,但是谁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种事已经很丢人了,当众说出来,那更是丢人中的丢人。
孟集见没人说话,呵呵一笑,说道:“其实大家都知道,无非是将军小报后面,站着一个李信罢了。”
“李信此人,厚颜无耻,我们不屑于和他理论。但是想要在朝中找出一个人来,让李信有所收敛,还是能够办到的。”
话说到这里,朝臣们立刻来了兴趣。
他们好奇的问道:“是谁?”
孟集说道:“李信的姐丈,博士淳于越。”
众人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表示很有道理。
孟集接着说道:“淳于越,乃是李信的姐丈,又是儒生。如果由他出面,此事应当可以办成。”
儒生们听了这话时候,却都有点犹豫了。
淳于越会帮忙吗?
之前儒生们已经把淳于越骂的狗血喷头了,并且宣称,将他开除出儒家之列。
如此一来,淳于越还肯帮忙吗?
难道要大家去找淳于越?向他赔礼道歉,请他出手?
可是……这谁能拉的下脸来?
孟集似乎猜透了众人的心思,他笑呵呵的说道:“起初的时候,我也心存疑虑,但是我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此事可行。”
众人好奇的问道:“何出此言?”
孟集说道:“淳于越乃是儒生。我们将它开除出儒家之后,他必定十分后悔。夙兴夜寐,辗转反侧,只想着和我们交好,再次以儒家的身份做事。”
儒生们都点了点头。
淳于越这个博士,那是因为儒生的身份才当上的,否则的话,平白无故,他怎么可能做博士?
如果把儒生的身份给他拿掉,他还剩下什么?
现在普天之下的儒生,都不再承认淳于越的儒生身份。
他不着急吗?他不忧虑吗?他还好意思做官吗?想必这时候,他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来道歉求饶了吧?
但是淳于越没来,说明这是一个要脸的人。
儒生们不排斥要脸的人,他们甚至觉得,淳于越要脸是好事,如果他不要脸的话,大家反而要看不起他了。
孟集笑呵呵的说道:“所以,我们和淳于越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今日召集诸位来,其实是想征求诸位的意见。要不然……咱们就勉勉强强,原谅了淳于越,如何?”
众儒生脸上都露出不情愿的神色来。
有人十分感慨的说道:“淳于越,乃是儒家败类,这样的人。我真是羞与之为伍啊。”
其他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
他们骂了淳于越一阵,等所有人都表明态度之后,话题就悄悄地转变了一些。
有人说道:“不过,人谁无过呢?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又有人说道:“是啊。淳于越,也算是饱读诗书了,偶尔一时失足,我们倒也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
还有人说道:“只要他答应悔改,倒也不妨事。”
孟集见众人的意见达成一致,笑了。
有儒生疑惑的说道:“虽然,我们同意原谅了淳于越。然而又怎么告诉淳于越呢?如果我们登门告诉他,那岂不是太给他面子了?”
孟集说道:“这个好办,我们只要派几个人,在淳于越的住处周围,散布一些消息。就说我们有意给淳于越一个机会。”
“淳于越听到之后,想必会大喜过望,然后赶快来向我们道歉吧?”
众人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孟集他对众人说道:“那我可就放出风去了。”
众儒生说道:“快去,快去,我们便在这里等。”
孟集叫来一个仆役,吩咐了他一句。这仆役点了点头,立刻跑了。
儒生们纷纷说道:“只要淳于越听到消息,应该立刻就来了吧?估计在一个时辰之内,我们便能见到他了。”
有人说道:“诸位见到淳于越之后,切莫太过和颜悦色。我们虽然答应要给他一次机会,但是必要的敲打还是必不可少的。”
儒生们纷纷点头。
他们等了一个时辰,淳于越没有来。
在这一个时辰当中,人人都有点着急。
每次门口经过一个人,他们都以为是淳于越来了。每次有仆役进来,他们都以为带来了淳于越的消息。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有一个时辰过去了。
淳于越始终没有消息。
儒生们有些坐立不安了。但是他们还在心里骗自己:或许……淳于越正在准备礼物?嗯,他必定是十分慌张,十分看重这次道歉,因此礼物准备的时间长了一点。定然如此,错不了。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仆役说了一声:“淳于……”
儒生们立刻全都站了起来,叫道:“是淳于越来了吗?”
那仆役吓了一跳,战战兢兢的说道:“不是。”
儒生们大为恼火,十分不快的说道:“不是?那你说什么淳于?”
仆役小心翼翼的说:“小人说的是蠢驴。只因为今日商君别院运来了一头驴,作为展览。只要交一文钱,便可以去看一看。”
“小人的儿子一时贪玩好奇,去拽驴尾巴。不成想那驴忽然踢了一脚。幸亏有人眼疾手快,把小儿抱开了,否则非得受伤不可。”
“即便如此,小儿也受到了惊吓。啼哭不止。小人看的心疼,于是骂那驴为蠢驴。诸位大人想必是听错了,小人说的不是淳于。”
儒生们:“……”
他们忽然觉得,这个蠢驴两个字,越听越是刺耳。
他们傻傻的在这里等着,越想越像是蠢驴。
第六百六十八章 儒者大报
终于,儒生们忍不住了,他们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有人对孟集说道:“这淳于越,是不是没有听到风声?”
孟集嗯了一声:“过了两三个时辰了,他还没有来,想必是没有听到风声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到别的可能。”
儒生们又说:“那我们如何让他听到风声呢?”
孟集说道:“派一名仆役,直接到他家中去,直言相告我们的意思也就是了。”
儒生们点了点头。
于是,孟集又重新吩咐了仆役一番,让他去了。
半个时辰后,仆役回来了,一脸为难的说道:“小人到了淳于博士住处跟前,却不得进去。守门的人说,博士正在写一本叫……儒学概论的书,不想见客。”
儒生们一听“儒学概论”四个字,全都火冒三丈。
因为这四个字,让他们想起来一些不好的回忆。
这些儒生纷纷叫嚷:“他淳于越何德何能,凭什么写儒学概论?他也配?呸!”
儒生们叫骂了一会之后,也就停歇下来了。
毕竟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时间了,都有点累。
良久之后,孟集忽然笑了笑:“诸位,淳于越固然可恶,但是这件事,也透露了一个信息啊。他还是很渴望做儒者的。”
众人一愣,纷纷点了点头。
淳于越如果不渴望做儒者,为什么要写儒学概论?
可见他内心深处对儒者的渴望。
忽然有儒生说道:“咱们……会不会冤枉了淳于越?”
众人一愣:“此话怎讲?”
这儒生说道:“淳于越,为什么要写儒学概论。这儒学概论,为什么名字和仙学概论如此相似?”
“在下想,会不会是这个原因:上次淳于越被我们开除出儒家之后,一直十分懊悔。”
“他想要请求我们原谅,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他想要赔礼道歉,却又抹不开面子。”
“恰好这时候,因为仙学概论一件事,我们被将军小报盯上了,被大肆抹黑。”
“而淳于越发现之后,认为这是一个机会。他想要写成儒学概论,帮着我们正名,以此来向我们示好。希望得到我们的谅解。”
周围的儒生听了之后,都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淳于越应当便是这么想的。”
不过毕竟也有一些头脑清醒的人。
这些人有些疑惑的说道:“然而……淳于越想要帮我们,直接跟李信说一声便好了,何必费这么大周折,写一本书呢?”
之前那儒生微微一笑:“这个……在下也猜到了。淳于越劝告李信一番,自然可以息事宁人。但是……谁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呢?他怎么向我们示好呢?”
“于是,他大费周章,要写一本儒学概论,把声势造得足足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淳于越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众儒生都恍然大悟。
有不少人呵呵笑了一声:“想不到,淳于越竟然还有这样的小心思。”
孟集笑的合不拢嘴,摇头叹息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这个淳于越,真是可气又可笑,看他小心翼翼的做这等事,我倒不好再怪罪他了。”
众人都点头称是:“是啊,不如我们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孟集说道:“我打算去淳于越的住处,对他好言抚慰,诸位觉得怎么样?”
众儒生齐齐点头,说道:“孟兄如此胸襟,令人佩服啊。同去,同去。”
于是一大帮人,乌央乌央的向淳于越的府邸走去了。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一种探望贫困儿童的崇高使命感。
这样在街上走的时候,儒生们觉得自己身上出现了一团圣洁的光芒……
时间不长,他们已经到了淳于越门前。
孟集上前叫门。
有个仆役走出来说道:“我家主人很忙,不见客。”
孟集冷笑了一声:“放屁,别的客人不见,难道连我也不见吗?我们可是齐鲁两地的儒生。”
仆役都懵了,心想:齐鲁两地的儒生?这名头很大吗?
孟集一定要进去,仆役一定不让他们进去,于是两方人马在门口争执起来了。
淳于越写儒学概论,正写到卡文的时候,心情烦躁的要命,听到外面的争执,顿时心中火大。
他站起身来,喝道:“是什么人在外面?”
孟集高声喊道:“是我等齐鲁两地的儒生,来探望你来了。”
随后,这些儒生推推搡搡,破门而入。
仆役阻拦不住,也只能由着他们去了。
淳于越看着这些儒生,心里微微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现在儒生和将军小报,闹得沸沸扬扬,淳于越也是略有耳闻。
这些儒生早就和自己闹掰了,今天却厚着脸皮登门造访,不用说,肯定是来赔礼道歉,想要让自己帮忙说清的。
淳于越想到这里,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之前儒生们大放厥词,要将他开除出儒家的时候,他心里面其实是很生气的。
淳于越生气,但是并不害怕。
毕竟他是大秦博士,儒学领袖。是朝廷认可的儒者。
齐鲁两地的儒生,根本没有资格将他开除。
但是,这不代表淳于越不会生气。
他生气,是因为觉得被恶心到了。
你们凭什么开除我?
就好像走在路上,忽然被疯狗咬了一口。
虽然畜生不通人性,但是照样会影响心情。
淳于越本来打定主意,与齐鲁两地的儒生老死不相往来的。
不过现在,他看到儒生们亲自登门造访,倒有些心软了。
这些骄傲无比的儒生啊,竟然肯拉下脸来道歉了?来求饶了?来求救了?
淳于越感慨的想:是啊,这几日,将军小报真的是将这些人逼上绝路了。大家毕竟都是儒生,能帮他们一把的话,帮一下也无妨。
想到这里,淳于越对儒生说道:“请进吧。”
儒生们进来之后,分宾主坐定。
双方都没有说话,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十分尴尬。
淳于越有点纳闷,心想:你们不是来求饶的吗?为何不开口?
儒生们也有点纳闷:我们都登门拜访了,算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你怎么还不道歉?
双方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有儒生干咳了一声,说道:“听闻淳于博士,最近正在写一本书,名字叫儒学概论?”
这话题不疼不痒的,不过总算打开了话匣子,结束了尴尬的场面。
淳于越点了点头:“不错,最近老夫看了谪仙的仙学概论,大受启发。觉得可以系统的整理一下儒学。”
儒生们都呵呵一笑。心想:整理儒学?你也配?
不过他们没忘了今日来的目的。
孟集说:“罢了,既然已经到了,老夫就直说了。我们今日聚集在一块,到了博士这里,是有一件事要说。”
淳于越点了点头,心想:他们终于要道歉了。
孟集说道:“博士,你不用忐忑不安。其实我们已经原谅你了。”
淳于越:“???”
这叫什么话?他有点茫然。
孟集说道:“人生在世,谁没有犯糊涂的时候?谁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只要知道错了,肯改正,那便好了。”
淳于越:“啥?”
旁边的儒生七嘴八舌的说道:“博士的忏悔之心,我们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说实话,这心中也有些感动。因此我们来这里,是专门来安慰你的。”
紧接着,又有个儒生唱黑脸,十分严肃的说道:“不过,博士你要记住,只此一次。如果你再犯糊涂的话,就没人帮你了。”
淳于越现在终于听明白了。
原来……这些人觉得自己在闭门思过?觉得自己在忏悔?觉得自己被他们开除出儒家之后,心里痛不欲生?
淳于越气乐了。
儒生们全都微笑的看着淳于越:快看,他笑了。这是开心的笑容啊,看样子我们今日拯救了一个失足的儒生。
孟集干咳了一声,止住七嘴八舌说话的儒生,然后幽幽的说:“淳于越,如今大家宽容大量,接纳了你。你心中定然是十分感激的吧?”
“我们知道,你写这儒学概论,就是为了给我们挣回面子,帮我们讨回公道。”
“不过,也大可不必费这一番周折了。毕竟你这书写完,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了。不如你立刻将李信叫来,当他当面给我们赔礼道歉,我们也就不追究了。”
淳于越:“……”
他有点纳闷的看着孟集:这些人的脑袋怎么长的?跑到我这里,将我羞辱一通,然后我还要帮他们解围?
呸!
孟集笑呵呵的说道:“淳于博士,你只管照办就是了。”
“滚出去。”淳于越说道。
儒生们都愣住了。
孟集有些诧异的看着淳于越:“淳于博士,我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你没有听错,我让你们滚出去。”
孟集有点生气:“淳于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淳于越拍了一下桌子,对仆役说道:“给我打出去。”
于是仆役们提着棍子来了。
儒生们抱头鼠窜,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好巧不巧,当他们逃到门口的时候,咔嚓一声,一道白光闪过,又被人拍了照片。
而这人,偏偏就是将军小报的记者。
记者为何来的这么快?
因为城中到处都是将军小报的线人。
提供一条线索,一经采用,将有丰厚的报酬。
因此这城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这群儒生。当他们来到淳于越府上的时候,就有人去报信了。
于是,儒生们又很倒霉的上了报纸。
又火了一把。
…………
“大人,外面有人求见。”孟集正在家中生闷气,忽然有一仆役跑进来报信。
孟集没好气的说道:“谁啊?不见。”
孟集确实不想见,连日来,已经够丢人了。
上门的客人,没有一个正经人。
有的是来鼓励孟集奋起抗争的,有的是来表示同情的,有的干脆就是来看热闹的。
这些人,都让孟集恼火不已。
仆役说道:“可是这人说,他带来了良策,可以帮助大人,战胜将军小报。”
将军小报四个字,立刻撩拨到了孟集的神经。
他心里一痛,然后又缓缓地点了点头:“罢了,让他进来吧,见见也无妨。”
孟集有点奇怪,到底是谁要见自己呢?
想要扳倒将军小报,恐怕就要扳倒李信。而朝中有能力扳倒李信的人……
有吗?
恐怕也就一个淳于越了,可是……上次已经和淳于越结成了大仇,此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忙了、
如果不是淳于越,那会是谁呢?
孟集心中有些纳闷。
不过他很快就知道答案了。因为仆役带着一个商贾进来了。
这商贾满脸油光,一副市侩的表情。
孟集有些不快。
士农工商,大秦等级有序。
他是不大看得起商贾的。
但是!
现在孟集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就当是一根救命稻草吧,抓一抓,万一可以用呢?
于是他淡淡的说道:“坐吧。”
那商贾干笑了一声,说道:“小人姓马,大人叫我马掌柜就好了。”
孟集嗯了一声:“你家中有什么背景啊?你认识几个朝臣啊?竟然夸下海口,说可以帮我打垮将军小报?”
马掌柜一脸先去的说道:“打垮将军小报,小人是万万不敢这么说的。但是帮着大人挽回几分颜面,还是可以做到的。”
“好教将军得知,咱们齐鲁两地,儒生众多。虽然大部分人在看儒生的笑话,但是也有一小部分人,义愤填膺,他们坚持不买将军小报,不看将军小报,不传将军小报。十分难能可贵啊。”
孟集点了点头。
他当然知道,有一大批人对他们儒生是很同情的。而这些人,多半都是有钱人,向来与儒者交好。
马掌柜说道:“如果我们能拉拢住这些人,造造声势,诸位大人的名誉不就回来了吗?”
孟集微微一愣,觉得这件事好像有门,于是说道:“继续说下去。”
马掌柜说道:“小人创办了一份报纸,名字叫儒者大报。这儒者大报,就是专门跟这将军小报打擂台的。”
“因此小人想得到儒生们的授权,刊载一些对儒生有利的言论。”
“将军小报可以利用报纸抹黑诸位大人,诸位大人也可以,利用报纸为自己正名嘛。”
孟集满意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马掌柜又说道:“除此之外,还请大人发动一下亲戚朋友,多多购买儒者大报,如此一来,就造成一种,报纸供不应求,人人都喜欢儒生的假象。”
“有些不明真相之人,可能就会改变看法了。”
“到那时候,我会和将军小报打擂台,看看是谁卖的多。如果咱们胜过了将军小报,那么百姓们就更加信我们了。”
“到那时候……嘿嘿,诸位的名声不是回来了吗?”
孟集使劲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来来来,你坐下来,本大人要好好跟你说说,何为儒者,何为儒学。都时候你好好写,好好夸。”
马掌柜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奸商惯有的笑容来。
第六百六十九章 两头收割
马掌柜和孟集相谈甚欢,甚至孟集主动拿出来了一些金子,要送给马掌柜。
马掌柜严词拒绝,对孟集说:“大人,咱们事先声明,我这报纸是独资的,不接受入股。”
孟集哈哈一笑:“放心,放心。这钱是格外赏给你的。”
马掌柜笑着说道:“那小人就却之不恭了。”
随后,马掌柜笑眯眯的把钱接过去了。
孟集有些鄙夷的看着他,心想:“连客气都不客气一下吗?”
孟集这钱,当然是真的要赏给马掌柜。
但是他也希望马掌柜能三辞三让,把礼数做足了再接钱。
万万没想到,马掌柜居然当场就接了。
“商贾,果然是商贾啊。”孟集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更加鄙视马掌柜了。
不过鄙视归鄙视,马掌柜提出来的办法他是认可的。
用报纸来对付将军小报。
嗯,有创意。这家伙有点歪才。
…………
马掌柜揣着金子,笑眯眯的到了孟集府外。
随后,他走到了一个角落当中,对其中一人拱了拱手,说道:“请回报大人,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孟集同意了,以后这素材,肯定源源不断。”
“剩下的种种布置,也可以让大人去实施了。”
这人点了点头,说道:“做得好。咱们按照计划行事,以后不能经常见面了,免得惹人怀疑。”
马掌柜说道:“小人明白,以后有什么事情,小人会派一个生人去大人府上。”
这人点了点头,急匆匆的走了。
其实这个人,就是李信的管家,李甲。
而马掌柜背后的人,也就是李信。
将军小报,是李信一手创办的。儒者大报,也是李信独家投资的。
只是这一次的投资,是秘密进行的,谁也不知道罢了。
等李甲离开之后,马掌柜又等了一会,然后才踌躇满志,一脸春风的从巷子里面走了出来。
结果他刚刚出来,就被一个人揪住了。
他抬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这人是孟集府上的管家,孟甲。
马掌柜有点害怕,战战兢兢的说道:“大人,你这是……小人可没有……”
马掌柜不知道刚才的事有没有被这管家看到,也不知道刚才的话有没有被这管家听到。因此十分的忐忑不安。
结果管家十分的和颜悦色,微笑着对马掌柜说道:“我家主人有请。”
马掌柜惊奇的看着管家:“可是刚才……不是刚刚才见到大人吗?”
管家笑呵呵的说道:“现在我家主人又想你了。”
马掌柜哦了一声,只能跟着管家进去了。
两个人到了孟集府中之后,孟集微微一笑,说道:“老夫思来想去,觉得你这计划很有道理,大有可为。”
马掌柜干笑着说道:“是啊,是啊。”
而他心里在想:这不是废话吗?咱们刚才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孟集又说道:“只不过……我想了想,只有我一个人给你提供消息,恐怕还不够,因此我打算将齐鲁两地的儒生都请来,你和他们见个面,大家一块聊聊,畅所欲言。”
马掌柜顿时激动的点了点头。
很快,儒生们已经到了。
这些儒生来的很快,个个脸上都带着兴奋的表情。
上次被淳于越赶出来之后,他们本来已经绝望了,但是现在忽然又有了希望。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样的心情,无论是秦人还是宋人,体会起来都是一样的。
这些人见到马掌柜之后,心情是很复杂的。
对方是个商贾,他们有些鄙夷。但是对方又有可能挽回他们的声誉,他们又有些感激。
这些情绪互相交织,让在场的儒生觉得自己要精分了。
孟集笑了笑,对儒生们说道:“诸位请坐,咱们畅所欲言,好好聊聊吧。”
儒生们都点了点头,但是谁也没有开口。
他们想矜持一下。
矜持,是上等人的专利。
马掌柜干咳了一声,主动对儒生说道:“要不然,小人先说说小人的设想吧。”
儒生们都含蓄的点了点头。
于是马掌柜又说了一遍。
儒生们听了之后,觉得这设想天马行空,匪夷所思,但是他们知道,这办法还真的可行。
有个儒生点了点头,说道:“将军小报,最惯用的手段就是厚颜无耻,如果我们用君子手段,那是对付不了他们了。唯独也用小人手段,才能一举得胜。”
马掌柜心想:这话什么意思?我是小人?妈蛋,这些人会不会说话?
不过马掌柜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依然是满脸赔笑的样子。
他说道:“小人已经把办法说出来了,剩下的,就需要诸位大人们出力了,首先,需要你们提供一些故事,没有故事,咱们这儒者大报,就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办不下去啊。”
儒生们都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这个简单,我先给你提供一个故事吧。”
随后,有个儒生站出来,说了一段自己对经书的理解。
其他的儒生听得津津有味,连连点头。
马掌柜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个……这位大人说的固然是好的,但是只怕百姓们不爱看啊。百姓们不爱看,只靠咱们那几个铁杆支持者,能把报纸的销量搞上去吗?”
儒生们都瞪了瞪眼,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马掌柜说道:“不如,小人讲一段故事,诸位来品评品评。”
众人都点了点头。
马掌柜向孟集拱了拱手:“那就以孟大人为例子了。”
“话说,孟大人虽然出身豪门,但是却是小妾,因此……”
孟集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岂有此理,荒谬绝伦。”
马掌柜干咳了一声:“好教大人知道,这叫欲扬先抑。只有把大人的身世说的很凄惨,才能衬托出来大人现如今的成就啊。”
孟集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罢了,你继续说吧。”
马掌柜又说道:“因为母亲出身寒微的缘故,因此孟大人在家中,从来不受重视。”
“自小就被父亲忽略,自小就被嫡出的兄弟姐妹欺负。就连家中的仆役,也十分怠慢,经常对孟大人冷嘲热讽。”
孟集咬了咬牙,强忍着没有发作。
马掌柜话锋一转:“然而,孟大人的母亲,却是一位颇有见识的人。她虽然不识字,但是却知道识字的好处。”
“因此从小就鼓励孟大人学习。孟大人没有书,就去学堂里面偷,有时候被抓住了,吊在树上打……”
孟集:“……”
马掌柜干笑了一声,对孟集说道:“大人,小人得罪了,其实偷书不算是偷的。读书人爱读书,此乃难得之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孟集耐着性子说道:“说下去。”
马掌柜又说道:“有时候孟大人晚上买不起灯油,还要借着月光读书。”
孟集摆了摆手:“你等等,你等等。你这不对啊。月光下能看得清楚字吗?”
马掌柜说道:“本来是看不清楚的,但是孟大人的好学精神,感动了上苍,于是天上的月光竟然明亮了起来,犹如白昼一般,让大人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孟集:“……”
特么的,这都什么鬼?
不过……好像也能解释的过去。
他没有吭声。
马掌柜继续说道:“这样勤读不辍,过了十来年之后。孟大人的父亲,偶然之间遇到了一样难题。”
“家中几个儿子,谁也答不上来。而正在端茶倒水,擦桌子抹凳子的孟集大人,却出口成章,十分顺利地解决了老孟大人的难题。”
“从此以后,孟集大人在家中崭露头角。紧接着地位扶摇直上,最后凭着多年的刻度钻研,终于成为一代大儒。”
马掌柜讲完之后,看着周围的儒生说道:“诸位,你们觉得怎么样?”
儒生们干咳了一声:“这……太假了吧?”
也有人说道:“孟集大人的出身,大家都知道,你这能骗得过谁?”
马掌柜微微一笑,说道:“知道大人出身的人,都有什么人?”
儒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说道:“就是我们这些人啊。”
马掌柜又说道:“诸位大人,知道真相之后,又能怎么样呢?你们会放弃购买将军小报吗?”
儒生们说道:“这个自然不会。我们还要给将军小报……那叫什么来着?”
马掌柜说道:“刷销量。”
儒生们连连点头:“没错,我们要刷销量。”
马掌柜笑着说道:“这就有意思了。知情的人,不会介意小人胡编乱造。而不知情的人,就十分喜欢看这样的故事。儒者大报的销量,会上不去吗?”
儒生们好奇的问道:“不知情的人,真的喜欢看吗?”
马掌柜说道:“那是自然。诸位想想,天底下富贵人多呢?还是贫贱者多呢?”
儒生们想了想,说道:“自然是贫贱者多。”
马掌柜笑了:“这就对了嘛。那些贫贱之人,甘心一直贫贱吗?他们自然是不甘心了,但是他们有办法改变吗?好像又无力改变。”
“这时候他们能怎么办?他们只能看看我的报纸,看看孟集大人从贫贱变得富贵的故事,过过干瘾。”
“这就好像,一个饥饿之人,看到画在纸上的食物,也吞咽口水。”
“这就像是一个渴了的人,听人说起美酒,也会兴奋不已。”
“这就像是一个娶不起媳妇的人,在街上看到美貌的女子,也能……”
儒生们干咳了一声,说道:“非礼勿言啊。”
马掌柜连忙住口,满脸堆笑的说道:“小人是粗鲁人,不如诸位大人知书达理,大人们勿怪。”
儒生们满意的点了点头,至少马掌柜这个态度还是可以的。
随后,马掌柜小心翼翼的问道:“因此,小人的故事可以吗?”
孟集嗯了一声:“可以是可以,只是……唉,有些太丢人了。”
马掌柜摇了摇头:“不丢人,不丢人。从此时候,孟大人会成为万千百姓的榜样。”
马掌柜的一番话,倒让孟集有些动心。
反正……反正这故事是马掌柜写的,到时候自己就推说不知好了。
马掌柜见孟集答应了,就干笑了一声,说道:“若事后有人问起来,小人也不指望着大人能够承认,只要不当众反对便可以了。”
孟集嗯了一声:“这个不难。”
随后,马掌柜又朝其他的儒生拱了拱手,干笑着说道:“若日后要帮着诸位大人编故事,希望诸位大人也不要当众反对。只要回避这个问题,不置可否便可以了。”
儒生们也都答应了。
随后,马掌柜笑眯眯的走了。
…………
第二天,儒者大报第一期面世了。
在报纸的头版头条上,用极为醒目的字体写着:叫板将军小报,十日之内,在销量上压倒将军小报。
这个标题就足够吸引人了。
现在齐鲁两地的百姓,谁不喜欢看将军小报?
儒生家里那点八卦是,看的真是津津有味。
现在居然有人敢叫板将军小报?百姓们顿时就来了兴趣。
有句话叫,想知道一个人是什么人,就要看看他的对手是什么人。
这儒者大报居然用将军小报做对手,那么他本身也差不到哪去吧?
于是有些人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买了儒者大报。
结果看了一会之后……上头了。
太特么爽了,原来贫贱之人,也可以逆袭成贵人?
有些老百姓拿着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恨孟集的故事不够长。
有些人看的废寝忘食,连饭都不不想吃了。
他们热血沸腾。
农人多锄了两亩地,铁匠多打了二斤铁。
因为儒者大报给他们传递了一个信息: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只要努力就会成功。
当然了,这种打鸡血一般只有三分钟热度。
但是……儒者大报天天都有。鸡血有的是啊。
这……是一个全民奋斗的时代。
…………
李信坐在自家房顶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购买儒者大报的人群,心里乐开了花:嘿嘿,齐鲁两地所有人,都买了我的报纸了。不管他们喜欢将军小报,还是喜欢儒者大报。谁也逃不了。
嘿嘿嘿。
第六百七十章 皆大欢喜
李信坐在房顶上,忽然有了一种俯瞰众生的感觉。
而李水坐在他身边,有点无语的说道:“李兄,只是两份报纸而已?至于吗?”
李信笑眯眯的说道:“槐兄啊,我发现我已经能领悟到你一两成做人的精髓了……”
李水:“……”
我的为人有这么猥琐吗?
“将军小报,今日卖出三千份。儒者大报,今日卖出两千八百份……”
有好事者专门统计两份报纸的销量。
当然了,这所谓的好事者,其实是李信派出去的。
儒者大报的支持者看见自己钟爱的报纸落后于人,顿时不干了。
他们开始疯狂砸钱,要把儒者大报的销量砸上去。
砸钱的效果很快出来了,儒者大报的销量突破了三千五。
结果不到半个时辰,这个销量又被将军小报给反超了。
这一天,两份报纸你挣我夺,斗的十分热闹。
李水纳闷的问李信:“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买你的将军小报?”
李信干咳了一声,笑眯眯的说道:“其实没有人买,那些人是我雇的,造造声势。”
李水:“……”
牛逼啊,都知道雇水军了。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家伙有这种才能?
不过转念一想,李水也就释然了。
古时候能当大将军的人,谁不是诡计多端?
真要是个一根筋的人,在战场上都不知道被坑死多少回了。
天,已经黑了。
李信从墙头上跳下来,笑眯眯的说:“走了,回家数钱去。”
李水:“……你无聊不无聊啊。”
不过,李水闲着也是闲着,他决定……去看李信数钱。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账房。
…………
嬴政看着几案上摊开的两份报纸。
将军小报,保持了往日的水准,一如既往的精彩。
而儒者大报,则推陈出新,用一种新的方式来办报纸。
不过,嬴政看儒者大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感觉。
毕竟嬴政乃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丝逆袭?由贫到富?这很有意思吗?
不过儒者大报里面写的故事,嬴政倒是挺感兴趣的。
他问身边的小宦官:“这故事是真的吗?”
小宦官恭恭敬敬的说道:“奴婢已经找人打听过了,是假的。编出来哄骗人买报纸的。”
嬴政呵呵笑了一声:“这些儒生,平日里满口仁义礼智信,原来也不过如此。”
…………
孟集府中,孟集正跪在母亲房门前。
有个小丫鬟走过来,对孟集说道:“大人,请回去吧,夫人说了,今日不想见你。”
孟集一脸苦涩:“那母亲什么时候见我?”
小丫鬟说道:“奴婢不知,不过看夫人的意思……”
孟集问:“怎么说?”
小丫鬟说:“奴婢看夫人的意思,怕是永远都不想见你了。”
孟集顿时面色惨白。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对孟集说道:“夫人说,你诋毁自己的母亲为妾室,乃是不孝。”
“你诓骗了天下人,乃是不信。你为了赚钱,做出这等事来,乃是……”
小丫鬟说到这里,忽然卡壳了。
孟集忧心忡忡的问道:“怎么?”
小丫鬟尴尬的说道:“后面的话很难听,奴婢就不敢复述了。总之,夫人觉得大人是不忠不孝不义不信之人。说你侮辱了孟家……”
孟集颓丧的坐在地上。
过了一会,有另一个小丫鬟出来了,对孟集说道:“夫人有话说。”
孟集连忙问:“什么话?”
那小丫鬟说道:“夫人说了,大人在府中,这宅院便已经脏了。她不想见到大人,希望大人能离开。”
“若大人不肯的话……夫人会自行离开。总之不会与大人同处一座宅院之中了。”
孟集苦笑了一声:“自然是我离开了,哪有让老夫人离开的道理。”
孟集蔫头耷拉脑,垂头丧气的向外面走。
想不到啊,想不到啊。
自己学了一辈子诗书礼仪,到头来,竟然变成了不忠不义不孝之人?
这和猪狗有什么区别?
唉,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马掌柜的要求。
孟集上了自家的马车,打算去另外一座宅院。
富贵人,都不止有一处宅子的。
结果等孟集的马车走到街上的时候,他听到周围的百姓,正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看,孟集大人的马车,大人定然是在里面。”
有人说:“大人真乃本地的楷模啊。”
还有人大声喊:“孟集大人,你是我们贫贱人的榜样。”
又有人喊:“孟集大人,你的故事我都背下来了,已经讲给很多人听了。”
躲在马车中的孟集,忽然泪流满面:难道……这就是民心吗?
被人拥戴的感觉真好啊。
孟集忽然觉得很舒服,虽然这种民心是胡说八道骗来的。
但是……真的让人很舒服啊。
孟集越发的舍不得了。
他想要找到马掌柜,让他再编一些文章出来。
反正……反正已经骗过一次了,再骗几次也无妨吧?
至于母亲那里……
孟集有点犹豫,可是听着外面百姓的呼喊声。
咳,反正现在也这样了,破罐破摔吧。
自己的事迹虽然是假的,但是对百姓的鼓励是真的。
用谎言而行善事,也未必就是错的。
嗯,虽万人吾往矣。
孟集忽然觉得,自己的形象在自己的内心中,越发的高大起来了。
…………
将军小报和儒者大报的擂台已经打了三五天了。
这三五天之中,互有胜负。而两者都积累了一大批铁杆粉丝。
在李信的操纵下,这两张报纸整天火力全开,互相一通怼。
而看报的人偏偏很吃这一套,因此李信赚的钱,已经堆积如山了。
有些朝臣是知道内情的,他们看着李信堆积如山的秦半两,不由得羡慕不已:同样是坐火车来这里,怎么人家李信……怎么人家就赚钱了呢?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
…………
最近,齐鲁两地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聚集在嬴政的行宫之外,满怀希冀的询问站岗的秦兵,下一次祭祀什么时候进行。
这些百姓,都靠着这一场宏达的祭祀赚了很多钱。
百姓们的祈求,自然很快传到了嬴政耳朵里面。
他立刻召集群臣商议。
如果换个别的时候,肯定会有朝臣反对祭祀的。而且照例要说出那一堆,什么劳民伤财,什么掏空国库。
但是现在,他们说不出来。
因为这一场祭祀根本没有劳民。
百姓们很开心,简直是主动凑上来的。
毕竟这一次祭祀,参与劳动的百姓都有工钱,给祭祀大典提供器具的也有赏钱。
而这一场祭祀也没有伤财,更不用说掏空国库了。
可是,这祭祀的钱财是从哪来的?
朝臣们思索了一会,忽然悲哀的发现:这钱……好像是从他们身上来的。这祭祀大典,不就是用门票办起来的吗?
最可怜的是李斯,掏了那么多的钱,据说还向谪仙写了欠条,简直是惨绝人寰。
嬴政淡淡的说道:“诸卿,有何高见啊?”
有朝臣站出来,说道:“臣认为……这祭祀大典,不宜多办。”
嬴政好奇的问道:“这是为何?”
这朝臣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祭祀大典,虽然没有劳民伤财,但是门票十分昂贵,即便是朝中大臣,府中的钱财也并不富裕,长此以往,恐怕会有人难以度日啊。”
嬴政:“……”
这个理由,倒是真的很新鲜。
朝臣们也有点无奈。这话,虽然是实情,但是大家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不得不说,谪仙真是个害人精,而且专门害有官职在身的人。
嬴政看着朝臣,淡淡的说道:“诸卿的担忧,也情有可原。槐谷子啊。”
李水应了一声。
嬴政说道:“你以为,该当如何?”
其实嬴政也觉得,用朝臣的钱来办祭祀大典,确实是个好主意。
百姓们开心,自己也开心。但是朝臣们说的也是实情,总不能让百官都变成要饭的。
因此,他希望李水能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兼顾到各个方面。
李水想了想,对嬴政说道:“陛下,臣有一个不太成熟的建议。”
嬴政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李水说道:“祭祀大典,虽然没有劳民伤财,但是花费的东西,依然不菲。”
“我大秦现在虽然日渐富足,但是有些地方,尤其是那些穷乡僻壤的地方,百姓的生活还是很艰辛的。”
“因此,臣认为,这些钱,固然应当花,但是也应该花在刀刃上。”
“譬如这一次,祭祀大典上的时候,有美人洒下花瓣,这就有些浪费了。”
朝臣们都有点无语:祭祀大典的章程,不是你定的吗?怎么自己还骂起自己来了?
李水说道:“可是一切从简,也不太合适,那样的话,无法体现陛下的威严。”
“因此臣建议陛下,定下一个规矩来。五年一小祭,十年一大祭。”
“如此一来,因为不是每年祭祀,所以百姓们会格外珍惜。而因为准备了五年、十年,祭祀大典也可以更加隆重。”
“又因为给了朝臣们五年的时间,休养生息,朝臣们再买门票的时候,应当就不会那么心疼了。”
朝臣:“……”
他么的,你还吃定了我们了是吗?
嬴政听了李水的分析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不愧是我大秦的谪仙啊。”
李水谦虚的说道:“臣这点头脑。不及陛下的万分之一。”
嬴政呵呵笑了一声,对周围的人说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择日张榜公布,告诉百姓吧。”
众人都答应了一声,只好纷纷退去了。
而有些朝臣,已经开始打腹稿,琢磨着写奏折了。
得想办法告诉陛下,让陛下知道,百官的生活是何等的艰辛……
…………
齐鲁两地很热闹。
但是有一间小屋,却很安静。
小屋里面,关着苍绔。
苍绔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经受了严刑拷打。
但是他始终咬紧牙关,坚称自己不是东夷人。
不得不说,这人也确实是一条汉子,至少在抗击打能力方面,令人敬佩。
看守苍绔的小卒也不着急。毕竟此人承认不承认,已经无所谓了。
在抓住苍绔的当天,秦兵就突袭了东夷人驻地,并且将东夷人尽数抓获。
当苍海君被抓的时候,他已经彻底茫然了。
不是要做齐地的王吗?怎么自己这么快就败了?竟然被一小队秦兵给抓了?
这一瞬间,苍海君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要崩塌了。
从自信到自卑,只在一瞬间。
最后,在秦兵的一番逼问之下,苍海君全都招了。
秦兵们拿到苍海君的口供之后,交到了李斯手中。
李斯,毕竟是廷尉。
他看着口供,陷入了深思之中。
这口供中说,是一个叫张良的人,委托东夷人进行行刺的。
而这个张良……李斯有印象。
那不是槐谷子家中的管家吗?
这么说……槐谷子的管家,参与了行刺?
这就有意思了。
这是一个扳倒槐谷子的绝佳的好机会啊。
如果能扳倒槐谷子,那么自己的欠款就再也不用还了。
当然了,这只是李斯的畅想而已。
毕竟……曾经这样的好机会太多了,每个人都觉得能扳倒槐谷子,可是最后怎么样了?反而被反咬一口,身首异处。
李斯有点怕了。
不不不,李斯不认为自己是怕,李斯觉得……自己是变聪明了。
审时度势,不做无谓的努力。
他倒背着手在屋子里走了一晚上,越走越是发愁。
张良是反贼,那么槐谷子就是反贼吗?这说不过去。
所以要告槐谷子,八成是告不赢的。
可是这样一份证据摆在面前,不利用一下的话,又有些不甘心,怎么也得捞点好处啊。
真是令人纠结不已。
最后李斯灵机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他把口供揣在怀里,急匆匆的向李水的住处走去了。
他打算,把这口供卖给李水,然后问问李水,能不能用口供抵债,免除一些欠款。
嘿嘿,李斯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很机灵的人。
第六百七十一章 早产
半个时辰后,李斯到了李水的住处。
之所以用了这么长时间,是因为李水的住处,居然也收门票。
这差点把李斯气死。
在商君别院收门票也就算了,怎么到了这里还收门票?
他严重怀疑看门人是故意的。
两人争执了很久,看门人终于让了一步,让李斯进去了。
历尽千辛万苦,李斯终于见到了李水。
他见到李水的第一句话,就是吐槽收门票的看门人,连自己本来要干的事都给忘了。
李水听了之后,连忙向李斯道歉,表示自己驭下不严,让李斯受苦了。
两人不疼不痒的寒暄了一番。
然后李水暗暗的想:看来价格定得太高了?可惜了,快要离开这里了,没办法再捞一笔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问李斯说道:“廷尉大人忽然造访,还是不是有设么事啊?”
李斯哦了一声,说道:“差点忘了正事。”
他笑眯眯的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谪仙,老夫可是救了你一命啊。”
李水纳闷的看着李斯:“此话怎讲?”
李斯把供词拿出来了。
李水看完之后,纳闷的问李斯:“所以呢?廷尉大人怎么救我的命了?”
李斯说道:“这还不明显吗?如果张良被抓了,肯定会牵连到谪仙啊。到时候谪仙能摆脱干系吗?就算可以包脱干系,也得惹上一身骚。麻烦不断啊。”
李水笑嘻嘻的说:“廷尉大人觉得,我怕麻烦吗?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我无所畏惧。”
李斯瞪了瞪眼,有点无可奈何。
是啊,只是张良有可能私通东夷人而已。
这和谪仙有什么关系?谪仙会怕吗?他肯定不会怕,多少大风大浪都闯过来了。
李斯发现,自己手中看似很重要的证据,其实对于谪仙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李斯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所以……老夫匆匆来访,告诉你这么一条重大的消息,你就不会有所表示吗?”
李水:“……”
闹了半天,这老家伙是来要好处的?
李水有点无语:要好处你早说嘛,我还以为你是来威胁我的呢。
李水干咳了一声,问道:“请问廷尉大人,我表示了之后,你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李斯说道:“这个简单,那些东夷人头脑简单,回答审问的时候,往往前言不搭后语,我随便用一些小技巧,就能指控他们故意诬告张良。”
“到时候,谋反的人,被控制在东夷人这里,不会牵连到张良,自然也就不会牵连到谪仙了。”
李水点了点头:“高,实在是高。”
李斯幽幽的说道:“所以呢?”
李水说道:“那廷尉大人,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李斯:“……”
这种事,真的有点难以启齿啊。任何一个要脸的人,都不会这么**裸的说自己的要求。
但是李斯也知道,反正槐谷子不是什么要脸的人,那自己也就没必要要脸了。
于是李斯说道:“我希望谪仙能帮我免除一些欠款。”
李水一愣,纳闷的问道:“你说什么?”
李斯:“……”
妈蛋,老夫的意思不是很明显吗?连这都听不懂?
李斯耐着性子说道:“老夫希望着谪仙,能帮我免除一部分欠款。当然,不用全部免除,只要一部分就可以了。”
李水好奇的问道:“什么叫免除欠款?”
李斯心里憋着火:“谪仙,你不要欺人太甚啊。”
李水干笑了一声:“廷尉大人也知道,本仙来自穷乡僻壤的楚地,对秦人的一些语言不太熟悉。”
“这毕竟是涉及到很多钱的大事情,最好问清楚,万一因为沟通不畅,让廷尉大人遭受了损失,那就不好了。”
李斯微微一愣,觉得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于是他点了点头,对李水说道:“好,那老夫就说的明白一点。”
“之前老夫欠了谪仙一些钱,现在老夫用审讯东夷人作为交换,希望以后能少还一部分。”
李水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原来就是赖账啊。”
李斯:“……谪仙,你不要说的如此难听。”
李水挠了挠头:“可是……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斯想了想,说道:“或许可以这样。你花钱买我这一条消息,我拿到钱之后,还给你商君别院,作为归还欠款,如何?”
李水干咳了一声:“何必如此麻烦?赖账就赖账,本仙又没有说什么。”
李斯呵呵笑了一声:“老夫还真的不想赖账。万一这消息被将军小报听去了,添油加醋,说老夫欠钱不还,老夫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李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廷尉大人忧虑的对啊。”
随后,李水和李斯商议了一下,最终定价一千万钱摆平这件事。
李水写了一千万的欠条交给李斯。
李斯又立刻把欠条还给了李水,而李水马上又给李斯写了还款一千万的收据。
李水叹了口气:“咱们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吗?”
李斯幽幽的说道:“谪仙不要如此粗鲁,咱们这是为了安全起见,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随后,李斯怀揣着收据,笑眯眯的走了。
虽然一千万钱,对于自己的欠款来说,实在是不值一提。
但是李斯看到了希望,或许……可以用这种方式,慢慢的把钱还上也说不定。
以后有的是机会“帮助”谪仙。
就算没有机会,也可以创造机会嘛。
李斯越想越开心,不由得笑出声来了。
…………
关于东夷人的判决,很快下来了。
按道理说,东夷人谋反,那是死路一条。
但是嬴政觉得,这谋反简直如同儿戏一般,哈哈一笑,也就罢了,不值一提。
于是,东夷人全族被罚做苦役。
东夷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却全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对他们这种膀阔腰圆,力大无穷的人来说,罚做苦役,根本不叫惩罚。
如果罚他们读书识字,那才是痛苦呢。
而齐鲁两地的书商,立刻抓住了商机,找了几个落魄文人,迅速的攒了一本书,名字就叫:东夷谋反记。
走的时候搞笑的路子,结果大获成功。
而嬴政已经下令启程了。
全体官兵上了火车,日行千里,迅速的向咸阳城中赶去。
…………
商君别院,未央正痛苦的躺在床上。
她早产了。
本来按照李水计算的日子,无论如何也能赶回来的,只是没想到,未央会早产。
幸好商君别院一直按照李水的嘱咐,给未央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并且适时加强锻炼,所以未央的情况并不危急。
很快,按照既定的程序,接生开始了。
只是稳婆进去了不到一刻钟就出来了,然后说道:“不行,我要的东西都没有准备齐全。”
等在我外面的人好奇的问:“你要什么东西?”
稳婆说道:“因为公主是早产,所以腹中胎儿魂魄不全,所以我要一只铜铃来招魂。”
商君别院的匠户立刻去找铜铃。
相里竹幽幽的问:“找到铜铃之后呢?”
稳婆又说:“找到铜铃之后,要从东方一路摇着走过来,一直走到公主近前。”
相里竹说道:“公主要生了,你这时候却去摇铃铛?你不是要害死公主吗?”
稳婆跺了跺脚:“你是年轻的姑娘,不懂这些事,你就不要掺和了。”
旁边有一些年老的匠户说道:“竹姑娘,我们都经历过这种事,确实有这样的说法。”
相里竹:“放屁,为了让公主顺利生产,近来我研究了多少孕妇?”
“早产何等凶险,哪有时间摇晃什么铃铛?有很多女子,就是比这种愚昧无知的东西,耽误了事情,枉送了性命。”
相里竹说道:“医学院的人,跟我来,我们亲自给公主接生。”
稳婆快哭了:“竹姑娘,你一个黄花闺女,懂什么接生?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万一出了事情,这个责任谁担待的起?竹姑娘,你就听我一句劝,咱们……”
相里竹看着她,冷冷的说道:“叫我丰田候。”
稳婆一愣,这才忽然想起来,相里竹是有爵位在身的。
只不过他总是和匠户混在一起搞研究,丝毫没有丰田候的架子,所以大家都忘了。
现在相里竹自称丰田候,稳婆哪还敢多嘴多舌?
可是……万一未央出了差错呢?
她这个稳婆,可是世代相传,专门负责给皇家接生的。
万一未央这一次出了差错,相里竹固然难辞其咎,她这个稳婆就能逃过去了吗?
她是稳婆,却让相里竹代劳接生。那么她就有罪。
相里竹没有李水稳婆,直接带着人进去了。
稳婆好了咬牙,立刻吩咐跟班说:“快去找丞相来。”
跟班也知道事情紧急,飞跑着去了。
很快,王绾坐着马车急匆匆的来了。
他已经老了,这一路上几乎被飞驰的马车颠散了架。
下了马车之后,王绾甚至来不及喘匀气息,就急匆匆的问:“如何了?如何了?”
稳婆快哭了:“丰田候不许我招魂,自己去接生了。”
王绾跺了跺脚:“这不是胡闹吗?”
他对稳婆说道:“你立刻进去,接替丰田候接生。至于丰田候,只让她在旁边协助便可以了。”
有了丞相的命令,稳婆就显得有自信多了。
她正要进去,但是被守门的两个人给拦住了。
那两人淡淡的说道:“丰田候有令,你身上不干净,不许你进去。”
稳婆:“……”
有这样侮辱人的吗?
那两人又拿出一张纸来,递给稳婆说:“按照账面的程序,进行消毒,然后才能进去。”
稳婆看了看丞相,丞相点了点头。
这时候,又一辆马车到了。
是听到消息的伏尧。
伏尧跳下马车,一眼就看到了王绾,连忙问:“丞相,我阿姊呢?”
王绾把大概情况说了一遍。
伏尧,自然是相信相里竹的,但是躺在屋子里的毕竟是自己姐姐,关心则乱,有时候难免要寄希望于鬼神。
他对稳婆说道:“你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先去招魂吧。”
稳婆:“?”
我怎么就闲着也是闲着了?
不过仔细想想,伏尧公子说的也没错。
她留在这里,好像确实什么也干不了了。那倒不如去招魂,等招魂回来,再进去把魂魄放在胎儿身上。
于是稳婆消了毒,拿着铜铃去东边了。
她摇晃着铃铛,念着咒语,迅速的走了回来。
等她走到门口要进去的时候,又被守门的人拦住了。
稳婆纳闷的问道:“为何还要拦着我?”
守门的人说道:“你需要消毒。”
稳婆:“……我已经消过毒了。”
这两人幽幽的说:“可是你刚才在外面走了一圈,而且摸到了脏兮兮的铜铃。”
稳婆有点无奈的看向王绾。
王绾也有点无语,不过他知道相里竹在商君别院地位超然,这两个守门人的意见,显然就是相里竹的意见。
于是王绾说道:“罢了,你就去消毒吧。”
稳婆说道:“可是。我的手离开铃铛之后,好容易抓来的魂魄就逃走了。”
王绾看向伏尧,为难的说道:“这个……”
伏尧却看向稳婆:“你这魂魄,是随便找来的吗?”
稳婆一愣:“这个……”
伏尧说道:“谪仙与公主的孩子,将来必定大富大贵。这魂魄应在谁身上,应该早就注定了吧?”
“你从里边随便住一个魂魄过来,会不会太草率了?万一弄错了怎么办?”
伏尧问这话,纯属好奇,但是稳婆已经被问懵了。
她只好勉强的解释说:“这个……我刚才念了一些咒语,这些咒语可以帮我分辨哪个是真正的魂魄。”
伏尧哦了一声:“原来如此。”
稳婆对伏尧说道:“那……奴婢可以进去了吗?”
伏尧摇了摇头:“先消毒吧。”
稳婆快哭了:“可是我的手不能离开铃铛。”
伏尧说道:“那就带着铃铛一块消毒。”
稳婆只好一脸委屈的开始消毒,然后嘴里嘟囔着:“如果因为丰田候耽误了未央公主的事,这可赖不到我头上。”
第六百七十二章 仙医与中医
坐着火车,吃着火锅唱着歌,李水和李信,陪着嬴政,带着文武百官,舒舒服服的穿过了名山大河,几天之内,就回到了关中。
在戏城站休息的时候,忽然有快马飞奔而来,向李水说道:“谪仙,谪仙,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李水吓了一跳,探出车窗向外面看,认出来这人是商君别院的匠户,连忙问:“出什么事了?”
那匠户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好了,公主要生了。”
李水差点把手里的涮羊肉丢在他头上:“什么就不好了?公主要生了还不是好事吗?你特么会不会说话?”
匠户说道:“是早产。”
李水算了算日子,确实是早产。
早产在古代,确实有点危险了,但是那是相对于老百姓来说的。
老百姓家中贫困,营养不良,足月生下来的孩子都很难说,更何况是早产呢?十有**是保不住了。
但是这个问题在未央身上不存在,未央的营养是没有问题的,而且按照李水制定的计划,她也时常锻炼身体。
更何况,未央虽然早产了,其实并没有早产多少天,孩子多半是没有问题的。
李水还是很放心的。
结果匠户又说道:“是竹姑娘给公主接生,太子和丞相都很担心。”
李水微微一愣:“怎么会是相里竹?”
李水并不怀疑相里竹的水平,他也知道自从未央怀孕以来,相里竹研究了很多关于怀孕和生育的事,已经算是咸阳城中,不,已经算是当今天下首屈一指的专家了。
可关键是……为什么是相里竹?
宫中不是已经给未央安排了经验老到的稳婆吗?是这稳婆出了问题,还是相里竹出了问题,还是未央出了问题?
匠户喘了一口气,对李水说道:“大人,那稳婆说,早产的孩子魂魄不全,要去招魂。”
“竹姑娘担心她耽搁了时间,一定要立刻接生,两人争执起来,竹姑娘用丰田侯的身份压住了稳婆,已经亲自去接生了。”
“而稳婆找来了丞相大人,正在和竹姑娘的人交涉。”
李水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我靠?招魂?这特么的……
他根本来不及下车,直接从车窗里面跳了下来。
他抓着匠户问:“现在呢?现在怎么样了?”
匠户说道:“我来的时候,稳婆还没有进去。”
李水说道:“走走走,立刻回咸阳。”
这时候,李信也已经跳下来了。
他大概听了一遍,然后向火车头的方向喊:“立即开车,立即开车。”
开火车的匠人吓了一跳,对李信说道:“诸位大人还没上车呢。”
李信说道:“不管了。”
匠人:“……”
他又说道:“陛下还没上车呢。”
李水说道:“陛下会理解的。”
匠人:“……”
这特么的……您二位有免死金牌,我可没有啊。
匠人看了看锅炉,对李水说道:“谪仙,煤不够了,现在正在从戏城运煤过来,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水也得加。这个……要不然等等?”
李水着急的问:“要等多久?”
匠人说道:“一个时辰足够了。”
可是李水一分钟也不想等了。
李信对李水说道:“槐兄,咱们骑上快马,直接向咸阳城飞奔。马虽然比火车慢,但是毕竟早出发了一个时辰,应该可以提前赶到。”
李水点了点头。
在这里坐等太煎熬了,不如骑着马在路上颠簸。
于是,两个人翻身上马,疯狂的向咸阳城赶去。
这两人骑马狂奔的英姿很快惊动了站台上的朝臣。
这些朝臣惊讶之后,立刻大摇其头,纷纷说道:“谪仙竟然先行回去了?真是岂有此理,陛下还没有走呢。”
“这两个人仗着有免死金牌,真是越来越嚣张了。”
“此二人不敬重陛下,莫非是有谋反的心思么?”
这些朝臣,让他们弹劾李水,他们是不敢了,但是吐槽两句,他们还是很乐意的。
而嬴政似乎并没有被影响。
其实嬴政脸上的表情一直淡淡的。
天威不可测,越是面无表情,越能让群臣捉摸不透,心生畏惧。
嬴政对身后的小宦官说道:“去问问,槐谷子和李信为何提前走了。”
小宦官应了一声,跑过去找人询问了。
很快,他把匠户带来了。
报信的匠户在李水走了之后,就留了下来,他们专门来说明情况的。
匠户说了一遍之后,朝臣们都有点沉默了。
原来,谪仙是因为关心未央。
不过……这种事也能继续杠。
天地君亲师,是陛下重要呢?还是自己夫人重要呢?这是显而易见的问题嘛。
而嬴政淡淡的说了一句:“朕这个女儿,有福气了。”
一句话,给李水的行为定了性,朝臣们都不敢多嘴了。
…………
李水和李信一路狂奔,汗湿衣衫,而正在接生的相里竹,同样汗湿衣衫。
这可是给公主接生,而且用的是最新的接生方法,一旦出了差错……
就算相里竹胆子大,她身边的那些助手也都吓得发抖了。
因为是要接生,而且是给公主接生,所以医学院虽然人数众多,可是能够进来的,都是女子。
这些女子,多半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因为李水鼓吹起来的平权之风,所以来医学院学习。
她们的目的并不是治病救人,救死扶伤,只是不想在闺阁中呆到人老珠黄,每日拿着针线赶工罢了。
她们刚开始来的时候,是抱着好奇的心思。但是医学这东西,尤其是李水开创的现代医学,实在是太奇妙了。
原来血液竟然分为静脉血和动脉血。
原来可以通过盆骨确定男女。
原来……
久而久之,这些女学生学的很认真。
而且她们学会了这些东西之后,不由自主的,内心深处也有了一股自信。
她们下意识的觉得,自己不再是生育机器了,此生的目标,不仅仅是相夫教子。
她们此生都有了光彩。
只是……今日的事,让她们的自信遭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违背传统的接生?而且是给公主接生?这一旦失败,这……
其中一个女子有点害怕,身体不由得微微颤抖。
相里竹看了她一眼,说道:“镇定点。”
这女子紧张的点了点头。
相里竹说道:“要做一个好医者,就要胆大心细。胆大,则敢于下手。心细,则能发现细枝末节的问题,挽救病人的生命。”
女子又紧张的点了点头。
其实相里竹这番话,不仅仅是说给身边那女子的,也是说给她自己的。
女子紧张,她同样不轻松。
偏偏外面还时不时传来稳婆的声音:“已经消毒了,为什么还不让我进去?”
相里竹想了想,说道:“让她进来吧。”
稳婆毕竟经验老到,让她进来,或许能给一些指点。
结果稳婆进来之后,连口罩都没戴,就大声说道:“哎呦呦,你们这样可错了。”
相里竹勃然大怒,吼了一声:“打出去。”
于是稳婆进来两秒钟,就被几个年轻的女子踹出去了。
稳婆跌落在地,众目睽睽之下,觉得十分丢人。
可是对方是丰田侯,她又能怎么样呢?
稳婆只好开始讲述自己的功绩。
什么哪位高官家的还是是她接生的,什么哪位皇子是她接生的……
最后王绾有些忍不住了,隔着门对相里竹说道:“竹姑娘,老夫以为……还是应当慎重啊。”
相里竹听得恼火不已,脑子一热,脱口而出:“知道了,若是失败了,我提头来见。”
王绾顿时有点无语:商君别院的人什么毛病?都这么喜欢赌命吗?
有些老成持重的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相里竹:“竹姑娘,你切不可意气用事啊。”
“万一稍有不慎,害了公主的性命,也害了你的性命,这岂不是铸成大错?”
相里竹气的咬牙切齿,对周围的助手说道:“这次接生,一定要成功,明白吗?”
助手们都紧张的点了点头。
毕竟,相里竹,已经赌上自己的性命和前途了。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做到的。
未央公主毫无准备的生育,已经累得晕过去了。
相里竹指挥着身边的人:“把她叫醒,让她继续用力。羊水已经破了,再不把孩子生出来,定然会闷死在里面。”
这时候,一直趴在门口偷听的稳婆,立刻对外面的人喊起来了:“糟了,糟了,未央公主已经晕过去了,这孩子要闷死了。”
外面的人顿时惊了。
稳婆又说:“恐怕只有老身进去,才能保住孩子了。”
王绾上前一步,提高了声音说道:“丰田侯,请让稳婆进去。”
他说的不是竹姑娘,而是丰田侯,这就有点严肃的意味了。
相里竹咬了咬牙,说道:“不行,这稳婆脏的要命,她进来之后,怕是会感染公主。”
稳婆一脸委屈:“老身脏吗?”
那两个看门的人,一脸同情的对稳婆说道:“你不脏,只是不太懂规避细菌的种种程序罢了。”
王绾有点着急,如果公主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也脱不了干系啊。
丞相是百官之首,又亲自在现场,如果眼睁睁看着公主出事,这罪过可就大了。
他看了看伏尧,说道:“公子,我们应当怎么办?”
伏尧想了想,说道:“竹姑娘是我师父的传人,应该有真本事,我们还是相信她吧。”
相里竹在屋子里听了之后,顿时翻了翻白眼:“谁是槐谷子的传人?我才不是。”
她嘴上这么说,不过听到伏尧肯相信自己,还是觉得很欣慰的。
虽然伏尧下令,要相信相里竹,但是伏尧才几岁?
如果未央真的出了事,陛下肯定会问:你这个丞相是做什么的?
因此,王绾又喊了一声:“丰田侯,请打开门。”
相里竹喝了一声:“如果因为打开门,让公主出事,你担待的起吗?”
随后,相里竹朝外面喊:“外面任何人不得喧哗,如果惊扰到了公主,导致出事,你们个个有罪。”
外面的人都无奈了:这特么的……哪有这样给人胡乱扣罪名的?
而且这手法太熟悉了吧?这不是槐谷子惯用的方式吗?
现在外面的人已经不敢说话了,免得真的出事了,相里竹推卸责任。
可是不说话的话……万一出了事。
唉,真是左右为难啊。
正在这时候,有快马飞奔而来。
远远地看过去,正是李水和李信。
李水翻身下马,身上就是被水洗过一样。
在场的人看到李水之后,顿时看到了主心骨,连忙围过去,七嘴八舌的议论。
李水听得晕头转向,喝了一声:“都不要吵了,一切都听相里竹的。谁要是再在这里聒噪,就是我槐谷子不共戴天的仇人。”
众人:“……”
这剧情不对啊。
未央公主不是他的夫人吗?
两个人不是关系很好吗?
他就这样把夫人交给相里竹,让她折腾?
他不怕出事吗?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相里竹对周围的匠户说道:“愣着干什么?烧水,烧热水。”
匠户说道:“已经烧好了,只要里面吩咐,可以立即端进去擦洗。”
李水翻了翻白眼:“想什么呢?给我烧水。我要洗澡。”
众人:“……”
这人怎么回事?
你说他不着急吧?他累的像是死狗一样,骑着快马回来了。
你说他着急吧?他回来第一件事竟然是洗澡。
王绾干咳了一声,无奈的说道:“谪仙,我认为,你最好应该……”
李水说道:“我不要你认为,我要我认为。”
王绾:“……”
他无语的说道:“难道谪仙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说刚才那句话?”
李水说道:“对啊,有了这句话,谁也不敢打扰相里竹接生了,本仙也就放心了。”
随后,李水冲着屋子里面喊:“相里竹,本仙相信你,你也不要让本仙失望啊。”
相里竹冷哼了一声:“谁稀罕你的相信。”
不过,她心里面暖洋洋的,精神抖擞,好像全身都有了力气。
至于李水和李信,则去洗澡了。
等不及烧水了,洗冷水澡吧。反正是两个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也不怕生病。
傻小子睡凉炕,全凭火气旺!
第六百七十三章 赐名
李水的澡还没有洗完,嬴政的火车已经到了。
火车,毕竟比骑马快,虽然李水和李信早出发了一个时辰,可依然被迅速的赶上了。
嬴政下了火车之后,直接换乘马车,到了商君别院。
因为是坐火车来的,火车上面衣食住行,洗浴休息一条龙,所以嬴政没有任何风尘仆仆的感觉。
他到了商君别院之后,看了看周围的人,然后皱了皱眉头:“槐谷子呢?”
王绾说道:“去沐浴了。”
嬴政:“……”
这小子太不靠谱了吧?
他对旁边一个匠户说道:“去,把槐谷子叫来。”
匠户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
片刻之后,匠户又回来了,一脸为难的说道:“谪仙……睡着了。”
嬴政:“……”
最后李水被强行叫醒,叫到了嬴政面前。
李水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的问道:“生了?”
嬴政很想给他个耳光,让他清醒清醒,但是自己身为帝王,大庭广众的动手打人,又不成体统。
于是他冷着脸说道:“还没有。”
李水哦了一声:“原来还没有。”
旁边的稳婆叹了口气,倚老卖老的说道:“谪仙,本来老身是不想说的,也不配说这话,可是眼看着公主受苦,老身又不得不说。”
李水:“哦?”
稳婆说道:“公主正在遭逢大坎,谪仙这时候不应该在外面坐立不安的等着吗?怎么反而去洗澡睡觉了?”
李水:“因为本仙知道陛下要来,当然要沐浴更衣,精神饱满的见陛下了。难道全身汗臭,迷迷糊糊的和陛下说话吗?”
“是陛下重要,还是自己家夫人重要?你将陛下置于何地?我看你对陛下有不敬之心啊,你是不是想谋反?”
朝臣们都懵了:“这样说也可以吗?”
稳婆则直接哭了,脸色煞白的跪伏在地,向嬴政说道:“陛下,陛下……老身已经这把年纪了,老身只是一个稳婆啊。老身谋反做什么?”
嬴政无奈的说道:“谪仙与你说笑罢了。”
稳婆:“……”
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吗?商君别院的人,玩得太野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嬴政说道:“陛下,臣以为……诸位大人可以去外面等候了,商君别院房舍众多,自可以找一个清净的地方,喝喝茶,吃吃酒,聊聊天,解解闷。”
“没有必要全部聚在这里,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嬴政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有道理,便对群臣说道:“都去外面吧。”
群臣答应了一声,纷纷离开了。
其实他们本就不想来这里。
王绾来,是为了帮助稳婆压制住相里竹。
嬴政来,是因为紧张未央的情况。群臣来……那是因为陛下都来了,他们不得不来。
当众人要离开的时候,王绾有些为难的对嬴政说道:“陛下,难道这接生的事,就由丰田侯负责了吗?”
嬴政微微一愣,然后看向李水:“相里竹可以做好吗?”
李水点了点头:“相里竹是我的传人,若她都做不到,天下间应该无人能做好了。”
嬴政点了点头。
对于李水,他是十分相信的。
这时候,姗姗来迟的李信,恰好听到了李水的话。
他不由得感慨:“槐兄真是厉害啊,连接生的事情都懂。这就是仙人的本领吗?”
李水:“……”
嬴政:“……”
好说歹说,总算把嬴政和群臣劝走了。
等这里只剩下李水之后,他就立刻吩咐匠户:“快,去把摇椅给我搬来。”
片刻之后,摇椅来了。
李水坐在椅子上,迅速的进入了梦乡……
毕竟在马上颠簸了几个时辰,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就算是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了啊。
于是,李水睡得很沉,沉到根本没有听到周围的动静……
…………
“陛下,陛下。恭喜陛下。公主生了,母子平安。”小宦官笑眯眯的来报喜。
嬴政眼睛一亮,脸上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这时候,王绾说道:“怎么不见谪仙来报喜?”
淳于越说道:“想必得了儿子,正在高兴吧。”
王绾说道:“可是陛下在这里,谪仙就算是高兴,也不能……”
这时候,那小宦官干咳了一声,轻声说道:“奴婢来的时候,谪仙正在……正在睡觉。”
嬴政:“……”
又在睡觉?
话音未落,周围忽然传来了一阵鼾声。
众人扭头一看,是李信,正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
嬴政有些无可奈何:“这两个人,真是臭味相投啊。”
…………
未央躺在床上,看着旁边的婴儿,再看着一脸疲惫的相里竹。
她冲相里竹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相里竹豪爽的摆了摆手:“公主客气了,都是一家人,何足挂齿。”
未央笑了笑,又问:“谪仙呢?”
相里竹向门外看了一眼,冷哼了一声:“睡觉呢。”
然后她对未央说道:“公主,谪仙也太不像话了,回来之后就开始睡,一点看不到他担心。”
未央叹了口气,感慨的说道:“我刚才迷迷糊糊,听到外面说,谪仙为了早日赶回来,是骑着快马,狂奔了几个时辰。”
“真是难为他了,现在他疲惫至极,睡过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她对身边的小丫鬟说道:“吩咐周围的人,不要大声喧哗,免得把他吵醒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
相里竹:“……”
她看着未央,不由得摇了摇头,心想:唉,又一个被槐谷子欺骗的天真少女啊。
嗯?怎么有个又字?
在未央的吩咐下,没人敢打扰李水了,甚至贴心的匠户给他撑起来了一把伞,以遮挡阳光。
又在旁边抻起来了布帐,以遮挡风沙。
李水躺在摇椅上,感觉自己进了舒适的房间一样,于是……睡得更沉了。
丫鬟抱着婴儿,去见了嬴政。
这时候,群臣已经很识趣的走了。而虞美人已经赶来了。
嬴政和虞美人看着这婴儿,是越看越爱啊。
嬴政说道:“不错,像朕。”
虞美人说道:“眉眼之中,也颇有未央的影子。”
伏尧说道:“不错,像我。”
乌交在旁边瞟了一眼,小声说道:“小公子与谪仙,也很像。”
众人其乐融融。
直到晚饭时分,李水才睡醒了。
他走出帷帐,迷迷糊糊的抓住一匠户,问道:“孩子可生下来了?”
匠户说道:“恭喜谪仙,生下来了,是一位公子。”
李水点了点头,向未央的房中走去了。
这匠户看着李水的背影,心中感慨不已:“谪仙,果然是仙人啊。如此镇定,令人钦佩。”
李水走到房中,笑嘻嘻的看着未央:“夫人辛苦了。”
未央也微笑的看着李水:“你不也很辛苦吗?听说你骑着快马,赶了数百里的路。”
李水摸了摸已经颠的有点肿的屁股:“本仙……尚可。”
未央笑着指了指枕边的襁褓:“快看看你儿子吧。”
李水看了一眼,顿时咧了咧嘴。
这也太特么的丑了。
脸上的皮肤皱在一块,像是个没长毛的猴子。
未央翻了翻白眼:“怎么?嫌弃了?”
李水苦着脸说:“我是担心他,以后怎么见人。”
未央捂着嘴笑了:“新生的小孩都是这样的,过几天张开了自然就好了。”
李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未央又看着婴儿的鼻子和眼睛说道:“你看,他长得多像你?”
李水:“???”
这都怎么看出来的?
两人正在闲聊的时候,乌交在门外说道:“谪仙,宫中来人了,好像带来了陛下的旨意。”
李水哦了一声,走出门去。
外面果然有宫中来的小宦官正在等候。
小宦官看见李水之后,微微一笑,说道:“大人,陛下已经给小公子赐名了。就叫无忌。意为百无禁忌,横行无忌。”
李水心想:横行无忌?陛下……懂我啊。
小宦官又说道:“陛下本想赏赐些东西,但是想到商君别院十分富有,天下的奇珍异宝,多不胜数。因此就打消了这个心思。”
李水:“……”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请回禀陛下,商君别院的东西再多,也只是凡物而已。而陛下的赏赐,那才是莫大的荣耀。臣,请赏。”
小宦官一愣,心想:这是在跟陛下要东西吗?谪仙行事,果然别具一格啊。
他苦笑了一声,说道:“谪仙,陛下虽然没有上次金银财宝,但是命奴婢带来了另外一样东西。”
随后,小宦官挥了挥手。
后面的两个人捧过来了一个大盘子,盘子上面盖着一块红布。
李水心想:难道是一块玉?那也值不了多少钱啊。
把红布揭开,里面是一块黄澄澄的东西,只有一枚扣子大小。
李水干咳了一声:“这是一块金子吗?”
小宦官笑着说道:“还请谪仙仔细看。”
李水凑近了,发现这块金子上面雕着很小的字。
李水命人取来了放大镜,仔细看了看,顿时咦了一声。
这金子的正面写着“免死”两个字。
背面则写着十分眼熟的那一串先提条件。
这……这竟然是一块小小的免死金牌。
小宦官笑眯眯的说道:“陛下说,这金牌个头小,分量轻,正适合小公子佩戴。”
李水拱了拱手,笑着说道:“多谢了。”
…………
“唉,我大秦又要出一个混世魔王了。”不少朝臣在家中长吁短叹。
槐谷子的儿子,竟然叫槐无忌,还是陛下亲自赐名的。而且对着名字的解释是横行无忌。
这不是太明显了吗?
这样也就罢了,居然还赐给了免死金牌,这分明是担心他变不成一个小槐谷子啊。
不过,朝臣们也只敢在家中长吁短叹罢了。
这种事,也没办法在朝堂上提出来。
毕竟谪仙那张嘴……
也许一不留神,大家又变成反贼了。
李水没有理会朝臣们的想法,他也不太关心朝臣的想法。他现在一门心思在家里陪着老婆孩子。
嗯,谪仙……就是这样的居家好男人。
结果不久之后,李水就和宫中派来照顾未央的老宫女起了冲突。
这宫女,世世代代都是为贵族照顾产妇的,因此格外的有经验,尤其在坐月子方面,更是有出类拔萃的想法。
老宫女定了几条规矩,说道:“其一,必须长期卧床,不能下来走动。”
“其二,门窗必须关牢,不能随意打开吹风。”
“其三,不可以洗头洗澡和刷牙。”
“其四,必须穿厚衣服盖厚被子。”
“其五,不能喝凉水或者吃凉性瓜果。”
“其六……”
这样的禁忌很多,把未央搞得苦不堪言,单单是不能洗澡这一项,就有点受不了。
不等李水发话,未央就把相里竹找来了,极为痛苦的问:“连洗澡都不行吗?”
相里竹干咳了一声:“我们研究了一下,好像是可以的。”
老宫女却不认可:“绝对不行。一旦稍有不慎,那是会落下病根的。”
相里竹说道:“我们曾经找了三十个刚刚生产的产妇。将她们分成几组,对照试验。”
“最后发现,洗澡洗头的产妇,并没有落下病根。民间落下病根这,乃在于房舍四面漏风,洗澡的时候很容易着凉。”
“只要注意这一点,将屋子弄得暖和一点,自然无碍了。”
“小家小户,饮食不周,房舍条件差,这样是有道理的。但是在商君别院,就不必了。”
老宫女摇了摇头:“现在确实没有落下病根,但是等老了之后,就知道苦处了。”
“我见过一个人,就因为生产之后,没有好好坐月子,结果老了之后,双腿疼痛的不能走路。”
相里竹皱着眉头说道:“二十岁的时候没有坐月子,等到六七十的时候才犯病?中间隔了四十多年?这……有点太长了吧?”
老宫女振振有词:“这边是月子没有坐好,留下隐患了。等老了之后,体力衰退,便显露出来了。”
相里竹说道:“那你又何以证明,不是她老了之后,着凉了,或者摔到了,因此落下病呢?怎么能如此草率,直接推给坐月子呢?”
老宫女愣了一下,又说道:“反正这等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辛苦一个月,换来终身的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相里竹:“……”
她有点无奈:有的东西,真的没办法用科学反驳啊。
这时候,老宫女又命人端过来了一个瓦罐,离得远远地,相里竹就闻到了一股臭味。
“这什么东西?”相里竹问。
老宫女说道:“这是世代相传的偏方。童子尿,喝了之后,能滋补身体的。”
相里竹:“……”
第六百七十四章 虚伪的儒生们
“又一个儒生投靠了商君别院,做了谪仙的人。”
“不仅如此,这儒生还邀请竹姑娘去家中做客。”
“而且购买了一本仙学概论,作为珍藏。”
街上的人议论纷纷,都在很八卦的打听博士家的事。
而博士已经顾不上这些闲言碎语了,他正在家中招待相里竹。
“竹姑娘,你看我家夫人这病,还有救吗?”博士忐忑不安的问道。
相里竹检查了一番,说道:“感染了,有救。”
随后,相里竹命人去商君别院取工具。
博士满怀希冀的看着相里竹,然后又有些不安的问道:“病得这么重,在下请来的医者都说没救了。怎么竹姑娘看了一眼,就知道有救呢?”
相里竹淡淡的说道:“具体什么原因,仙医概论里面已经写了,就在第三章。”
博士哦了一声,连忙将书掏出来,认真研读起来了。
就在这时候,仆役忽然跑进来,说道:“主人,主人。有几位大人来了。”
博士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夫人病了,我焦头烂额,哪有时间招待什么大人?就说我不舒服,让他们改日再来吧。”
仆役说道:“这几位大人说了,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与夫人的病有关系。”
博士一听说和夫人的病有关,立刻改了主意。
他对着外面说道:“请他们进来吧。”
很快,有几个人走进来了。
他们都是儒生打扮,很显然,是和博士同朝为官的儒生。
这些儒生见了博士之后,就拱了拱手。用文化人特有的方式,很礼貌的打了招呼。
其中一人说道:“眼看着兄长容颜憔悴,莫非尊夫人的病还没有好吗?”
博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还没有好。”
另一人说道:“听闻兄长打算让商君别院的人来治病?”
博士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不错。”
这几个儒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兄长啊,生死之事,乃是大事。治病救人,是要断定人生死的,岂能如此草率?”
博士微微一愣,纳闷的看着这几个人:“我草率了吗?”
这些人都点了点头,说道:“草率。”
博士呵呵笑了一声:“我怎么不觉得草率?如今咸阳城的医者束手无策,而丰田侯却可以将人治好。”
“我为何不试试?难道要眼看着她病死吗?”
儒生们相视一笑,然后向博士说道:“兄长误会了,我们怎么会想要让尊夫人病死呢?”
“我们只是觉得,商君别院,也未必有一定能将人治好的把握吧?”
“医者们的每一个方子,都传承了数百年,数千年。经过了无数次的验证,千锤百炼,准确无误。”
“可是商君别院所谓的仙医呢?从出现到现在,也不过是几个月而已。甚至时间更短。”
“他们说能将尊夫人治好,兄长就真的相信了吗?”
博士皱了皱眉头,说道:“几位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可有点听不懂了。”
这些人说道:“我们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商君别院的人,想要利用兄长,达到他们的目的。”
博士:“嗯?”
他更加疑惑了。
儒生们接着说:“如果治不好,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全咸阳城的医者都束手无策了。”
“如果尊夫人侥幸好了呢?他们就开始包揽功劳。借此扬名立万。”
“也就是说,商君别院,在用尊夫人的命,来博得名声。”
“而且依我看,他们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博士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个,我却不敢苟同。万一他们真的有办法呢?”
儒生们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博士:“兄长一向精明,怎么今日如此糊涂呢?”
“那相里竹,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罢了,她能有什么本事?”
“我劝兄长倒不如尽早准备些东西,免得事发突然,仓仓促促的,也不好看。”
博士有点恼火的问:“准备什么东西?”
儒生们说道:“天大地大,大不过一个礼字。尊夫人已经病成这样了,准备一口寿棺,也不算什么吧?就当是冲喜了。”
博士忽然站起来,扬手打了这儒生一个耳光:“寿棺?我看给你准备寿棺才对。”
那儒生被打的倒在地上,捂着脸一脸委屈。
他对博士说道:“小弟也是为了兄长好啊。用寿棺冲喜,自古皆有。这有什么稀奇的?”
博士还要再打,周围的儒生纷纷走过来,把博士拦住了。
他们嘴里面一个劲的劝说博士,所说的,全都是希望博士放弃仙医,免得被人觉得是与谪仙狼狈为奸,到时候丢人。
一伙人正在热闹到时候,相里竹满脸含笑的走进来了。
“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我倒是都听见了。”相里竹抱着胳膊说道:“你们这些儒生真是有意思。为了所谓的面子,就要人家放弃夫人的命。反正那不是你们的亲人,对不对?”
儒生们一脸尴尬。
有些人小声嘀咕:“一个女子,岂能在这里……”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依然被相里竹听到了。
相里竹幽幽的说道:“女子?我是丰田侯,依照爵位,你见到我之后,应当恭恭敬敬行礼才是。”
儒生们都愣住了。
按道理说,确实是这样。可是……
“还不快行礼?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礼法吗?”相里竹喝了一声。
于是这些儒生很不情愿的,挨个行礼:“见过丰田侯。”
相里竹满意的点了点头,感慨的说:“原来这个爵位,这么有趣,以后可要好好利用一下了。”
儒生们都是一脸无语。
这时候,商君别院的匠户已经把工具取来了。
相里竹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了玻璃制成的针筒,和一小瓶药水。
博士好奇的问:“此为何物?”
相里竹淡淡的说道:“这是药。”
博士看着清水一样的药,问相里竹说:“这是用来喝的吗?”
相里竹摇了摇头,拿出来了一个明晃晃的针头,装在了针筒上面。
博士有些担心了:“这是要……”
相里竹演示了一下:“把针从这里扎进去,扎进血管当中。把药水推进去。”
周围的儒生全都大惊失色:“直接在经脉中动针吗?这稍有不慎,便会送命吧?”
相里竹不耐烦的说道:“什么经脉?乱七八糟的。”
她拿着针筒就要进去。
有个儒生却拦住了她,说道:“我听闻,人的经脉是不能乱动的。否则的话,死了以后,魂灵也不得安生。”
相里竹有些疲惫的看着这个人,扭头对一直跟着自己的匠户说道:“打。”
匠户应了一声,揪着儒生就开始痛打。
儒生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周围的儒生都看傻了。
人家都干什么了?为什么忽然就开始打人?
相里竹斜着眼看了看这些儒生,淡淡的说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槐谷子动不动就要打人了。”
“因为有的人,胡搅蛮缠,荒唐可笑。跟他说是说不清楚的,倒不如动手打一顿。”
她斜着眼看着那些儒生:“谁再来捣乱,这就是下场。”
随后,相里竹进了博士夫人的房间。
也就片刻,相里竹出来了。
儒生们和博士都一脸奇怪的看着他。
博士有些忍不住了,好奇的问:“竹姑娘,你怎么这么快便出来了?”
相里竹淡淡的哦了一声:“我已经治完了,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时辰之内退烧,一个时辰之内会醒过来。然后她想吃什么,你就让她吃什么。三两天之后,就可以下地了。”
博士都惊了:“这么快吗?”
相里竹淡淡的说道:“不然呢?”
随后,她拍了拍手,就要离开。
儒生们一脸干笑的对相里竹说道:“竹姑娘,要不要稍微坐坐,我们一块等着?”
相里竹淡淡的说道:“不必了,我很忙。而且我和你们没什么可说的。”
她抬脚走了。
儒生们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儒生说道:“连一个时辰都不肯等吗?我怎么总觉得竹姑娘有点心虚?”
其他人也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有个人忽然一拍脑门,对博士说道:“兄长,你快进去看看,尊夫人不会已经被治死了吧?”
博士心里一跳,不由自主的说道:“不会吧?”
不过,他还是进去看了看。
幸好,人还活着,不会像之前一样,睡得昏昏沉沉的。
儒生们一脸好心的说道:“今日是兄长家中的一大难关啊。我们愿意留下来,陪着兄长一块过。”
博士咧了咧嘴,淡淡的说道:“多谢了。不必了。”
他岂能不知道这些儒生的心思?
当然是要看看自家夫人能不能活下来了。
如果不能活下来,他们就有了抹黑谪仙的理由。
之前这些儒生口口声声,让自己不要拿着夫人的性命,为商君别院招揽名声。
可是博士忽然觉得,想要利用自己夫人性命做文章的,分明是这些儒生。
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满嘴里的礼仪人伦,可是做的事,竟然如此不堪入目。
一时间,博士对这些人充满了厌恶。
无论今日夫人能不能活。博士都觉得,以后再也不和这些人为伍了。
博士站在院子里面,思绪纷飞。
他忽然发现,以前自己很讨厌谪仙,现在却发现,谪仙比这些虚伪的人都真实,都可爱。
而李信将军,自然也是可交之人。
剩下的,便是淳于越了。
淳于越乃当世大儒,可是最近却和儒生们走得越来越远了。
或许,淳于越已经看透了这些儒生的为人了吧。
据说淳于越最近正在张罗着研究新儒学。
这所谓的新儒学,恐怕就是为了区分这些虚伪的旧儒学吧?
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或许应该拜访一下淳于越,和他探讨一下新儒学的事情。
当然了,这些都是初步的想法而已。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自己夫人的命。
就在博士焦躁不安,在院子里来回踱步的时候。
那些儒生们却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
其中一人说道:“丰田候急匆匆的走了,我看她是没有太大把握啊。”
另一人说道:“应当是这样,毕竟全咸阳城的医者都束手无策,丰田侯又岂有回天之力呢?”
又一人说道:“谪仙,一直声称仙学也是儒学,我担心鸠占鹊巢。数十年之后,甚至几年之后,就没人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儒学了。”
儒生们都一脸悲伤的说道:“难道圣人的学问,就要在我们手中断绝了吗?”
有个人儒生说道:“所以,我们肩上的担子很重,我们得想办法压制住谪仙,让他不要把手神的那么长。”
“谪仙固然是人中龙凤,固然是战无不胜,但是我们为了圣人的学问,也只好抛却性命,拼上一把了。”
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然后问道:“那应该怎么做呢?”
这儒生微微一笑:“现在不就有一个好机会吗?博士的夫人眼看就要死了。若她默默无闻的死了,其中内情,有谁知道?”
“我们不如将这消息捅给各大报纸,让他们都派人来盯着。只要博士的夫人死了。那就说明仙医没用。”
“仙医没有用,那就是商君别院没有用。商君别院没有用,那就是仙学没有用。”
“仙学都没有用了,咱们儒学不就保留下来了吗?”
周围的儒生全都点头,赞叹着说道:“有道理。有道理。”
于是,他们纷纷派出仆役,让他们通知咸阳日报、大秦日报、将军小报。
甚至因为祭祀台山,而火起来,并且在咸阳城开了分报社的儒者大报。
这四个报纸,都通知了一个遍。
很快,那些记者兴冲冲的来了。
儒生们的本意,是让他们见证一下仙医的失败。
而这些报纸的意思,是见证一下仙医的成功。
当然了,是成功还是失败,终究是要看疗效的。
于是,一行人全都挤在博士的院子里面,焦躁不安的等着。
而博士看着这些人,心里越来越恼火。
到现在他还没有让人把这些家伙打出去,只能说明……他的涵养真的很好。
第六百七十五章 夫人凉了
来的这几家报纸,以儒者大报最受儒生们的欢迎。
因为儒者大报的办报理念,就是为儒生说话。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的。
儒者大报毕竟是李信的产业。
虽说办报的目的,是为了收割喜欢儒生的读着。但是若说报纸一点都不受资本的影响,那是不可能的。
儒者大报,在和将军小报打嘴仗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会黑李水和李信。
只是黑起来很克制,不会让人对这两位产生反感。
有时候儒者大报会赞扬儒生,有时候,会进行高级黑。
这就显示出马掌柜的高超手段来了……
今天,儒者大报的两位记者,深得马掌柜的真传,他们已经开始表演了。
其他的记者都在盯着病房,焦急的等待最后的结果,然后才能下结论。
但是儒者大报不一样。
儒者大报热情洋溢的采访了儒生,然后将他们的观点全盘录入。
然后迅速的发了报纸。
儒者大报虽然是为儒生说话的,但是这报纸上面的故事总是很鲜鲜,很离奇,很鸡血。
所以打进咸阳城不久,就获得了巨大的销量。
今天这报纸发出去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朝中的一位博士,投靠了谪仙,邀请商君别院的人去给夫人治病。
不仅如此,咸阳城中的人还知道,那些儒生对着博士的做法很是不以为然。
于是,现在有更多的人关注着博士一家了。
相里竹在商君别院,自然也看到了儒者大报。
然后她把报纸上的儒生名单记下来了。
并且吩咐医学院的人:“如果这些儒生的九族前来商君别院求医问药,一概拒绝。”
医学院的学生立刻答应了。
毕竟,相里竹是医学院的开创者,没有相里竹,就没有医学院。
即使到现在,许多创造性的设想也都是相里竹提出来的。
而且……医学院的学生,对于儒生们的说法也很生气。
他们又没有见识过,凭什么说仙医不行呢?
人家都把仙医贬低到这个程度了,还要凑上去给人治病?
这不是太贱了吗?
李水摇着扇子,慢条斯理的对相里竹说道:“你这就有些睚眦必报,心胸狭窄了嘛。治病救人,救死扶伤,乃是大功德。怎么能拒绝呢?你什么时候学学本仙?心胸宽广,宽和待人……”
相里竹:“……心胸宽广我没看出来,你脸皮倒是够厚的。”
李水叹了口气:“罢了,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相里竹说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怪怪的,人家儒生很讨厌你好吗?你别总往上凑了。”
李水说道:“你不懂,其实……我也是儒生。我的仙学,与儒学一脉相承。”
相里竹差点吐了。
…………
“博士夫人竟然还没有醒?看来是醒不了了。”儒生们站在院子里,议论纷纷。
大秦日报本着公正客观地原则,不为所动。一定要等人醒了才出稿子。
将军小报也没有闲着,在博士家中四处寻摸。
时间不长,已经打听出来了不少八卦,搂草打兔子,已经攒出来了一篇博士特别版。
不得不说,实在是太没有节操了。
就在众人就焦躁不安的等着的时候,忽然有小丫鬟走了出来,对博士说道:“主人,主人,夫人凉了。”
儒生们一听这话,脸上露出来了然的神色。
而博士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天旋地转,倒在地上。
“身子都凉了吗?想不到一副药下去,竟然能要了她的性命。想不到她临断气,我都不在她身边。”博士顿时觉得万念俱灰,想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时候,小丫鬟伸手扶住博士,纳闷的说道:“主人,主人,你怎么了?怎么一点都不开心?”
博士差点急火攻心:“我为什么要开心?”
小丫鬟惊奇的说道:“夫人退烧了,主人为何不开心?”
博士一愣:“退烧了?你刚才不是说……凉了吗?”
小丫鬟说道:“退烧了,可不是身子凉下来了吗?”
博士眼睛里的泪水还没有收回去,听见小丫鬟这么说,又不由得露出笑容来。
他拍着大腿说道:“蠢材,蠢材。退烧便退烧,说什么凉了?”
小丫鬟有些羞涩的说道:“奴婢又没有主人这般知书达理。如何知道怎么说?摸着夫人的身子凉下来了,便匆匆来报信了。”
博士点了点头:“好,好。这个报信报的好。来人啊,赏。”
于是有一大串半两钱塞到了小丫鬟手里面。
小丫鬟顿时心花怒放。
博士也心花怒放。
因为小丫鬟含糊不清的报信,他以为自己家夫人死了。现在弄明白了,原来是退烧了。
这就有一种大起大落的喜悦之感,那兴奋之情,更加浓烈了。
而在场的儒生都觉得有些没趣。
这些人对博士说道:“兄长还是亲自验证一番吧,免得到最后空欢喜一场。”
不用他们说,博士也打算去看看自己家夫人了。
于是他急匆匆的到了夫人的病房。
博士摸了摸夫人的额头,确实已经退烧了。
他顿时松了半口气。
另外半口气,恐怕要等夫人彻底醒过来之后才能松。
结果很快,夫人就睁开眼睛了。
博士顿时欢欣鼓舞。
拉着夫人的手,四目相对,落下泪来。
“丰田侯,真的是神医啊。”博士感慨的说道。
夫人有些纳闷的看着博士:“丰田侯?那不是商君别院的人吗?”
博士说道:“对啊,正是商君别院的人。”
随后,博士将夫人昏迷以来的事都说了一遍。
夫人听了之后,挣扎着要爬起来:“不行,我得去感谢竹姑娘。”
博士拦住她说道:“你这身子,不能动啊。”
夫人刚刚难产,而且又大病了一场,身体已经虚弱到了极点。这时候怎么能动?
夫人却很坚决的摇了摇头:“不行,我一定得亲自去拜谢竹姑娘。人家救了我一条命啊。”
“而且直到现在,她还受人非议。我这个收了恩惠的人若不出生,那不是没有良心了吗?”
博士沉默了一会,想了想,觉得这话似乎也有道理。
于是他叹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随后,博士又开始为难了:“可是你怎么去呢?”
夫人说道:“这个简单,你不是有轮椅吗?”
博士眼前一亮:“有道理。”
随后,博士命人找来了轮椅,然后让小丫鬟抬着夫人坐到了轮椅上。
夫人穿的很厚,又裹了一张大毯子,可以说是密不透风。
然后让人给推出来了。
儒生们正等在外面,忽然看见博士出来了,都一脸好奇的围了上去。
儒生们问道:“尊夫人怎么样了?”
博士说道:“多谢各位关心,已经醒过来了。”
儒生们:“啊?这么快?”
这时候,两个小丫鬟推着夫人向外面走。
夫人特地把被子向下拽了拽,露出脸来,让他们看清楚。
这也有为相里竹正名的意思。
众人看到之后,全都惊了。
而那些记者们,纷纷拍照。
大秦日报的记者当场开始赶稿,要盛赞商君别院。
而将军小报的记者,更是极尽夸张之能事,把相里竹吹得神乎其神。
最清闲的莫过于儒者大报了,只是写了一封道歉信,为之前的言辞道歉而已……
夫人和博士,一块来到了商君别院,见到了相里竹。
相里竹看着夫人,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又何必如此呢?那些小人搬弄是非,鼓唇弄舌,我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夫人有些虚弱的说道:“丰田侯不放在心上,可是我不能不放在心上,救命大恩,永生难忘。”
相里竹说道:“只是打了一针而已,实在是言重了。”
随后,相里竹命人给夫人检查了一番。
相里竹对博士说道:“她的身体还很虚弱,先留在商君别院,调理调理再说吧。”
博士满口答应,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道:“那费用是不是……”
相里竹大手一挥:“免啦。”
李水在旁边心疼的滴血:特么的,你凭什么给我免了?你知道我少赚多少钱吗?
相里竹回过头来,笑眯眯的看着李水:“谪仙也没有意见吧?”
李水干笑了一声:“当然没有,治病救人,积累功德嘛。”
于是,夫人就这样住下来了。
牛犊悄悄地对李水说道:“谪仙,咱们就这样便宜了他们吗?”
“小人不是贪财啊,只是觉得咱们商君别院的规矩不能坏。如果有人装装可怜就可以免费。那以后还有人肯掏钱吗?”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这还不简单?你看见没有,这博士和他妻子十分恩爱。”
“看在她有病的份上,咱们可以免除她的费用,说出去也好听,说明我们比较善良。”
“但是,这博士的费用,那就不能免除了。”
“他若想要来探望夫人,进门费还是要交的。他要想在商君别院停留,也是要按照时辰收钱的。”
牛犊眼前一亮,不由得竖了竖大拇指:“高,大人实在是高。”
李水得意的笑了。
…………
得益于几家报纸的报道,相里竹起死回生的事迹,一日之间传遍了咸阳城。
于是,前来拜见的人,络绎不绝。
相里竹有点无奈,整天向李水抱怨:我想要低调一点,奈何实力不允许啊。
而李水整天抱着孩子傻乐。
仙医的名气是打出去了,商君别院的学生有了很多实习的机会,可以四处给人看病,积累经验。
而他们的成功率很高,几乎药到病除。
毕竟仙医,比依靠阴阳五行治病要靠谱一点。
当然了,古代的医学也有好的方面,但是不可否认,也有一些糟粕。
如果固守残缺,不允许对经典有一点改动,那就不对了。
科学是向前发展的,没有什么东西一生下来就是完美的,只有不断的完善,才能不断的进步。
仙医在完善自身的同时,也在完善古代医学。
取出了阴阳五行那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之后,他们验证了很多古方,明确了很多药理,可谓功莫大焉。
而这一日,李水正抱着孩子和未央晒太阳,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李水有点纳闷,叫过来一个匠户,问道:“何事如此喧哗啊?”
匠户说道:“外面有人,苦苦祈求,希望能得到仙医治疗。”
李水有些无奈的说道:“这也需要祈求吗?治病救人,乃是医者之职责,有人会拒绝吗?”
匠户说道:“这些人说,他们都是儒生的亲族,想要请仙医治疗,但是被拒绝了。”
李水纳闷的问:“什么儒生,什么亲族?”
未央在旁边说道:“你莫不是忘了?数日前你曾经说,凡是攻讦过仙医的儒生,他们的九族都要受到牵连,得不到仙医的治疗。”
李水疑惑的说道:“我说过这话吗?”
他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儿子,我说过这话吗?”
小谪仙哇的一声哭了。
李水向未央说道:“你看,我没说过。”
匠户干咳了一声:“大人,咱们怎么说?”
李水想了想,说道:“你告诉他们,解铃还需系铃人。不给他们看病,是因为儒生不信任我们。”
“想要给他们治病,让他们先说服儒生好了。”
“免得到时候我们辛辛苦苦给他们治病,那些儒生却在旁边风言风语,岂不让人寒心吗?”
匠户使劲点了点头:“谪仙说的有道理。”
随后,匠户去宣布李水的决定了。
…………
围在外面的人听了李水的话之后,迅速的散去了。
毕竟……谪仙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说服了儒生就行。
那还是去说服儒生吧。
于是这一天,儒生们的家门槛都被踏破了。
这些亲族,脾气好点的,对他们语重心长的劝说,脾气差点的,就直接破口大骂了。
甚至有些人把病人抬到了儒生的家门口,声称如果病人死了,就要这些儒生偿命。
于是,最近儒生家里面很热闹。
几天前他还在八卦博士,现在他们变成了全城的八卦。
将军小报的记者很兴奋,人人挥毫泼墨,写了一篇又一篇的激扬文字。
第六百七十六章 弄巧成拙
“丢人现眼啊。”
“斯文扫地啊。”
“没脸见人了。”
“……”
儒生们最近整天念叨这些话。
有些脸皮比较薄的,几乎想要自杀了。
齐鲁两地儒生的噩梦,竟然也在咸阳复制了。
现在在儒生圈子里面,开始流传一个说法,说槐谷子是儒屠。
专门屠杀儒生。
不是从**上消灭,是从精神上消灭。
可怜!
可怕!
儒生可怜,谪仙可怕。
儒生们又开始聚在一块开会了。
就像是他们在齐鲁两地的同行一样。
今日会议的主题,是讨论怎么应对槐谷子。
有儒生说:“在咸阳城,乃至于整个关中,百姓们对谪仙奉若神明,咱们与槐谷子针锋相对,肯定讨不了好果子吃。不如想个办法,与谪仙和解。”
另一个儒生不甘心的说道:“和解?槐谷子会与我们和解吗?说到底,还不是要我们赔礼道歉?”
之前那儒生说道:“道歉便道歉吧。这仙医,似乎真的有用。”
其他的儒生都不以为然:“一旦道歉,咸阳城中的风骨就彻底断绝了。”
“诸位,我们是咸阳硕果仅存的有风骨之人了。难道连我们也要屈服于槐谷子吗?”
“孟子曰,威武不能屈。我们难道真的要向槐谷子低头吗?”
很快,儒生们吵起来了。
有一部分人认为,不能向槐谷子道歉,一旦道歉,后果不堪设想。从此以后,怕是只有仙学,没有儒学了。
另一派人认为,这完全是扯淡。仙学儒学之争,和道歉不道歉有什么关系?
当初大家觉得仙医不能治病,因此大大的诋毁了丰田侯一番。
现在证明仙医有效,那就给人家道个歉,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码归一码。
这也不算是给谪仙道歉,这是给相里竹道歉。
而且,此事和仙儒之争,更加没有关系。
如果拒不认错,那恐怕也不是儒家本色。
于是,儒生们分裂了。
最后大家闹得不欢而散。
一部分儒生坚决不肯道歉,另一部分儒生,则三三两两的向商君别院去了。
相里竹早就收到了消息。
她找到李水,说道:“有一群儒生来向我谢罪。”
李水嗯了一声:“这不是好事吗?”
相里竹一脸气愤的样子:“我不想原谅他们。当初这些人对我冷嘲热讽,现在一句轻飘飘的谢罪,就可以揭过去吗?”
李水说道:“既然你不想原谅他们,为何跟我说?那就直接将他们拒之门外不就好了?”
相里竹一愣。
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李水笑呵呵的说:“其实……你从内心深处,是想要原谅他们的。只是咽不下去这口气,对不对?”
相里竹点了点头。
李水说道:“我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让我们的朋友变得越来越多,我们的敌人变得越来越少。有些事,做意气之争,无所谓。”
“你看本仙我,超凡脱俗,从来不做无谓的意气之争。刚刚来咸阳城的之后,只有李信一个朋友。现在还不是满朝文武都对我敬重有加?”
相里竹:“……”
道理是好道理,可是你别拿自己举例子行吗?这简直是反例啊。
她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随后,心事重重地走了。
那群儒生在商君别院门口等了很久,牛犊就是不让他们进去。
并且声称,这些人已经被拉进商君别院的黑名单了。不仅他们不能进去,他们的九族都不能进去。
而且商君别院的各项产品,也不能卖给他们。和商君别院合作的商贾,也不会再和他们做生意。
儒生们差点疯了。
现在谁还离得开商君别院?
商君别院是最大的面粉生产商,书籍印刷厂,钢铁厂,造纸厂,农药厂,化肥厂……
如果被商君别院拉进黑名单,那就只能过以前的生活了。
以前的生活,儒生们虽然经历过,但是谁愿意回去呢?
首先没有厕纸这一项,就让人难以忍受啊。
除此之外,儒生们的九族,总有几个头疼脑热的,每天被亲人指着鼻子骂。
这谁受得了?
于是儒生们只好放下身份,对着牛犊好话说尽。
可是牛犊就是不松口。
一副“我只是按照规定办事”的样子。
这样一来,儒生们就更加无奈了。
终于,有人开窍了,交了双倍的门票钱。
牛犊答应放行了。
儒生们都彻底松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想要钱,就直接说嘛。”
牛犊一边收钱,一边做出一副两袖清风的样子来:“我不想要钱,只是想要看看诸位的诚意。”
儒生:“……”
特么的,这和想要钱有区别吗?
现在诚意看到了,你退钱吗?
儒生们脸上带着笑容,心里全都骂骂咧咧的。
然后,他们到了商君别院。
进了商君别院之后,剩下的事情倒还算顺利。
很快,他们见到了相里竹。
这些儒生很诚恳的向相里竹道了歉。
相里竹的反应淡淡的,不过倒也表示愿意原谅他们了。
随后,相里竹当着他们的面,吩咐了一个匠户,将他们的名字记下来,从黑名单上抹去。
儒生们连连道谢,然后离开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这些儒生的亲族,就迫不及待的寻求仙医治病了。
道歉的儒生,只占一小半,但是他们的行为,一石激起千层浪,很快因起了连锁反应。
原本咸阳城中的儒生亲族,都不能看病。
现在有一部分人可以看了,而另一部分人因为儒生不肯道歉,依然被拒之门外。
这些被拒的人心中火大,尤其是看着前两天还和自己一样愁眉苦脸的人,现在喜笑颜开。
那种嫉妒的心理,不可言说。
于是,这些人开始更加猛烈地指责剩下的儒生。
终于,有更多的人扛不住了,开始三三两两的去商君别院道歉。
有了之前儒生们的经验,这些新来的都准备了双份的门票钱。
结果他们发现,门票涨价了,他们得掏三倍。
剩下的四倍,五倍,以此类推。
这样一来,先前道过歉的儒生不仅不觉得难为情,反而有点占了便宜的心理。
于是他们在内心深处,忽然觉得商君别院有点亲切了。
最后,只剩下几个儒生中的老顽固,还没有来道歉。
相里竹对李水说:“他们应该不会来了吧?”
李水说道:“那也不一定,看看他们有多惜命了。”
相里竹好奇的问:“怎么说?”
李水说道:“最近变天了,城中很多人感染风寒。这东西是可以传染的。相信不久之后,就会传到那些儒生身上了。”
风寒,在现代不算什么大病,甚至算不上病。
但是在古代,一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那就难说了。
全靠个人的免疫力扛过去。
而那几位老儒生,年纪已经不小了,八成是没有这样的抵抗力。
果然,三天之后,儒生们的家人来了。
他们到了商君别院门口,就付了十倍的门票。
见到相里竹之后,这些人嚎啕大哭,希望相里竹能救命。
相里竹看向李水。
李水笑呵呵的看着相里竹:“记住咱们的原则,赌气不是目的。”
相里竹点了点头,对那些儒生的家人说道:“算了,带我去看看吧。”
于是,相里竹亲自出马了。
将军小报和大秦日报的记者早就等在外面了。
在相里竹跨出商君别院大门的那一刻。他们就给相里竹拍下了照片。
并且题了大大的标题:丰田侯不计前嫌,救治迂腐儒生。
那几个老儒生躺在病床上,已经很虚弱了。完全无力反抗。
其实在死亡面前,有谁不害怕呢?
就算有人拼着一死,不让相里竹救治,但是也拗不过家人。
而相里竹简简单单的给他们打了一针就走了。
第二天,大部分儒生已经康复了。
唯独一个叫窦涯的儒生,一命呜呼了。
窦涯的病情太严重了,拖得时间也太长了,神仙难救。相里竹没有把他救回来,情有可原,根本那不算什么。
世界上哪有能包治百病的神医呢?
只是没想到,窦涯的家人,竟然把这件事捅到了儒者大报,让他们报道出来,要相里竹给个说法。
儒者大报调查了一番之后,又暗中派人请示了李信、李水,相里竹。
相里竹表示无所谓。
于是,这篇报道便发出去了。
结果出人意料,这报道的内容广为传播,引起了一场大争论。
仙医,毕竟是刚刚出现的东西。
虽然它确实治好了很多人,但是更多的人是持观望态度的。
现在相里竹治死了人,他们就立刻开始怀疑仙医了。
相里竹也懒得理会这些人,并且告诉医学院的学生,有些人不想活了,就不用管他们。
这样闹了几天之后,有很多人蹿腾这窦涯的家人状告相里竹。
万万没想到,这家人还真的听了,并且把相里竹给告了。
告她庸医害人。
这下把相里竹给气炸了。
她开始反告窦涯家人诬告。
很快,事情的重点就变成了,窦涯的死,到底和相里竹的药有没有关系。
如果相里竹不给窦涯用药,窦涯会不会死。
相里竹给窦涯用药之后,是不是延缓了他的死亡。
最后,相里竹和窦涯的家人对簿公堂。
这本来是没有证据,空口无凭的事。
结果看热闹的李水和李信来了一句:“为什么不验尸试试?”
周围的人都惊奇的问李水:“怎么验尸?”
李水说道:“这窦涯到底是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可以解剖尸体作为验证。”
窦涯的家人表示坚决反对,认为人都死了,绝对不能再破坏他的尸体。
不过,在李水的坚持下,窦涯的尸体还是被抬过来了。
不能解剖,也可以从表面上看看痕迹。
结果这样一看,顿时就发现不对劲了。
窦涯,不是病死的,而是被闷死的。
为了验证这一点,李信找来了几个待处决的死囚,当场做了示范。
最后证明,窦涯确实是被闷死的。
这下,窦涯的家人全都变成了嫌疑犯。
而那些家人,彻底懵逼了。
这时候,有个老奴站了出来,主动认罪,是他把窦涯闷死的。
窦涯,是当初主动接受打针的儒生之一。
当时他愿意打针,并不是向相里竹屈服了。
而是……他想用这种方式,诋毁相里竹的仙医。
当日窦涯打了针之后,就消极的等着自己死。
只要他死了,相里竹的名声就完了。
不得不说,窦涯真的很舍得下本钱。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他的身体竟然一天天好起来了。
这下窦涯就有点失落了。
于是……他决定殉道了。
窦涯带着崇高的使命感,让老奴把自己闷死了。
窦涯本以为,用自己的一条命,一定可以打击到相里竹了。
只要打击到了相里竹,就可以挽回儒生的声誉。
只是没想到,竟然还有尸检这东西。居然还把真相查出来了。
在场的人听了老奴讲的往事,看着窦涯的尸体,都唏嘘不已:这老头……白死了。
最后,真相大白。
相里竹和仙医的声誉,比往日又高了三分。
而儒生彻底偃旗息鼓了。
至于杀人的老奴,倒没有被判死罪。毕竟窦涯的死,是他自己要求的,老奴只是在旁边协助而已。
…………
咸阳城中的热闹,很快传遍了大秦。
但是在万里之外,有一群人却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他们是以徐福为首的水手。
他们在海上不知道飘荡了多长时间,半数的人都生了病,在绝望至极的时候,终于看到了一片陆地。
随后,他们登上了陆地。
起初的时候,他们以为这是一座岛屿,但是勘察了一番之后,发现这确实是大陆。
徐福立刻根据天上的星象确定经纬度,最后激动地发现,这就是谪仙曾经说过的海外大陆。
徐福心满意足的躺在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星空,感慨的说道:“吾此生,心愿足矣。”
这时候,有一群本地人,手里面拿着削尖了的木棍,当做长矛。
正悄悄地接近他们。
处于兴奋中的徐福等人,对此浑然不知,他们已经落入包围圈中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活学活用仙学
“大人,大人,小人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劲啊。”徐福刚刚迷迷糊糊的要睡着,就被人给叫醒了。
他睁开眼睛,问道:“有什么不对劲?”
水手说道:“我总觉得,这里似乎又一股杀气。而且大人仔细听听,周围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好像是……好像有人在靠近我们似的。”
徐福一愣:“是吗?”
这些水手,不仅仅是水手。
他们常年在大海中漂泊,与大自然相搏斗,早就练就了一身的本领。个个敏锐的很,有点风吹草动就感觉到了。
徐福站起来,把佩剑抽出来,对水手们说道:“注意警戒。”
水手们应了一声,纷纷把兵刃拿出来了。
随后,周围的土人现身了。
土人皮肤晒得很黑,脸上涂着五颜六色的颜料,看起来狰狞又恐怖。
水手们都有点紧张。
他们人数不多,于是围成了一个圈子,看着四面八方的土人。
徐福观察了一番,说道:“这些土人,怎么没有携带兵刃?”
旁边的随从说道:“他们手中的木棍,似乎就是兵刃。”
徐福一愣:“棍子?”
随从又说道:“是削尖了的棍子。”
徐福:“……那不还是棍子吗?”
随后,他又看着这些土人说:“这些人排兵布阵,好像没有章法啊。”
随从说道:“可是他们人数众多。”
徐福冷笑了一声:“人数多有个屁用。”
他对随从说道:“你去问问他们,他们意欲何为。”
随从苦笑了一声:“他们的话,我也听不懂啊。”
徐福随手从兜里掏出来几个玻璃球,对他说:“把这个当礼物送给他们,看看效果。”
这玻璃球是商君别院做出来的小玩具。有时候船员们无聊了,就在船上弹着玩。
这东西对中原人来说,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在别的地方,晶莹剔透的,总是被当成宝石。
随从接过玻璃球,有些无奈的说:“每次都用这一招啊。”
他走到那些土人三丈远的地方,摊开手,展示了一下手心里面的玻璃球。
玻璃球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看起来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那些土人果然被吸引了。
他们伸手就来抓。
随从很无奈的对徐福说:“大人,这些土人好像有点不客气啊。我怎么觉得他们像是在抢劫呢。”
徐福说:“也许是风俗不同,我们不要随便揣测人家。”
那些土人已经退回去了,开始围观玻璃球。
他们个个眉开眼笑。
徐福说道:“你看,他们这不是很友善吗?”
随从幽幽的说:“是吗?可是他们的长矛可没有放下。”
徐福笑呵呵的说:“也许那是拐杖呢。”
随从:“……”
这时候,土人又把徐福等人围起来了,嘴里面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是可以想象,应该是要他们把所有的好东西都交出来。
随从看向徐福:“大人,这还不是抢劫?”
徐福说道:“或许他们过一会给钱呢?有些人刀子嘴豆腐心,面向凶恶,心地善良,我们切不可误会了人家。”
随从:“……”
徐福叹了口气,说道:“来之前谪仙说了,要我们务必以礼相待,不能像什么……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不能像殖民者一样,不把人当人。”
“对待友好的人,我们一定要友好,一定要真诚,一定要以礼相待,一定要……”
徐福还没说完,土人就把一根木棍扔了过来。
这木棍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坚硬无比,而这土人又膂力强劲,把木枪像是标枪一样,狠狠的掷过来。
木棍砰的一声,扎在徐福身边的大树上,嗡嗡作响,晃动不休。
这是土人在警告徐福,让他动作快点。
幸好这一枪是警告,否则的话,徐福的身体已经被扎穿了。
随从一边让人把玻璃球,玻璃瓶之类的好看好玩的东西拿出来,一边幽幽的问徐福:“大人,这也是友好的表示吗?”
徐福嗯了一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这些土人见我们携带刀枪,一定是一时技痒,想要与我们比试一番。”
随从:“……”
这样也可以解释的过去?
不过徐福嘴上说的热闹,还是吩咐周围的水手,立刻用盾牌把他罩起来了。
看来他也不大相信自己的鬼话。
这时候,徐福带领众水手,已经把所有东西都交出来了。
而土人却不肯离开,他们嫌弃的看了水手们一眼,然后摇了摇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徐福纳闷的问随从:“这是什么意思?”
随从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怎么知道?大人,我真的不懂他们的语言。”
这时候,土人当中走出来了一名女子。
有一个土人指了指女子,然后又指了指水手们。
随从说道:“他们好像在跟我们索要女子。”
徐福呵呵笑了一声:“也许他们是在友好的询问我们,为什么我们全是男人,没有女人。毕竟他们都是有家眷的……”
话音未落,那些土人开始抓人了。
不仅抓人,还试图用绳子把徐福等人给捆上。
随从说道:“大人,这又是什么意思?和我们玩过家家吗?”
徐福把剑抽出来:“过个屁家家,这是要把我们抓走当奴隶了。大秦勇士,随我杀敌。”
最后八个字,是徐福狂吼出来的。
周围的水手早就压抑了很久了,听到这话之后,立刻提着剑向周围砍杀。
土人的木棍自己打架的时候很好用,但是对上精钢铸成的刀剑,就完全不够看了。
很快,他们的木棍被砍断了,很快,他们的脖子也被砍断了。
这些土人开始四散奔逃。
水手们想要追击,徐福喝止住他们了。
水手有些意犹未尽的说道:“大人,为何要放过他们?这些土人如此无礼,合该被杀。”
徐福说道:“谪仙说了,有些地方的人,不尊王化,不懂礼数,小惩大诫也就罢了。”
“如果一味的杀起来,不分青红皂白,不分男女老幼。那就是为了杀而杀了,将来留在史书上的,一定是骂名。”
周围的水手都点了点头。
忽然,随从有些兴奋,有些激动,有些期待的说道:“大人的意思是……我们有机会青史留名?在史书上留下一笔?”
徐福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孤悬海外的一片大陆,它的大小,恐怕与大秦相当。”
“我们来到这里,等于让大秦的国土扩大了一倍还要多。将来史书上定然会有我们的姓名的。”
随从仰天大呼,兴奋地大叫:“太好了,我王五也能青史留名了。”
旁边的水手们也笑起来了。
有人说道:“我狗剩也能出人头地了。”
“我牛粪也能光宗耀祖了。”
“我黑狗也能受到万代敬仰了。”
徐福:“……”
你们这些名字,一旦写进史书,好像有点掉价啊。
于是,徐福带着人安营扎寨,选择了一处险要之地守住了。
随后,徐福派出去几个人,作为斥候,去探查周围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
最重要的,是查清楚那些土人的来历。
这些土人有武器,有头领,明显是出自同一部族的。如果这些人来寻仇,那可是个大威胁,非得调查清楚了不可。
很快,斥候回来了,对徐福说道:“大人,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他们不是大部族。”
徐福松了口气。
结果那斥候又说道:“他们是一国。”
徐福:“……”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确定?”
斥候点了点头:“就是一国。我看到了他们的王,看到了百官,还看到了平民与奴隶。不过……这个国似乎十分贫瘠。我说不上来……大人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徐福有点纳闷:“贫瘠就贫瘠,还十分贫瘠。十分贫瘠就十分贫瘠,还说不上来。还我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这都什么鬼?”
徐福说道:“罢了,今夜修整一晚,明日再去看吧。”
斥候说道:“不过,这一国的王似乎在清点人手,要与我们作战,我们是不是……”
徐福哦了一声:“那现在去看看吧,你在前面带路。”
斥候哦了一声,带着徐福向前面的丛林中走去。
很快,他们看到林中有一片开阔地。而在那里面,聚集着上万人。
徐福说道:“这国家,人也不多啊。几万人而已。”
随从:“……大人,我们只有几百人。”
徐福笑了笑:“几百人又何妨?咱们可是身经百战的几百人。”
随从挠了挠头:“大人的这份自信,真是让小人备受鼓舞啊。”
鼓舞完了,他扭头一看那黑压压的几万人,还是心里发憷。
这时候,土人的王不知道说了什么。
有几百个男人被带了上来。
这些男人显然不是奴隶,因为他们有妻儿。
他的老婆孩子都在下面的人群中,一脸悲戚。
随后,有专业的行刑者走过来,一伸手将这些人的肚皮划开,用内脏进行祭祀。
而这些人的尸体,则被从高台上踢了下去。
他们翻翻滚滚,落入到一个深坑当中。而那深坑里面,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具尸体了。
徐福看的目瞪口呆,对随从说道:“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随从很无奈的说道:“大人,小人真的不懂这些人。”
徐福说道:“看起来,他们像是在祭祀,但是这也太残忍了吧?”
随从说道:“大人请看,这些人的衣着也是不一样的。”
徐福仔细一看,可不是吗?这些人明显分成两个阶层。
上层人衣饰华贵,个个肥头大耳,细皮嫩肉,一看就是养尊处优惯了。
而更多的人,衣衫褴褛,甚至没有完整的衣服。
他们的身体被晒的黝黑黝黑的,一看就是常年进行体力劳动的。但是他们又十分羸弱,好像食不果腹。
徐福感慨的说道:“这里的百姓,太苦了啊。如果让大秦的儒生看见了,恐怕会暴跳如雷。”
随从问道:“大人,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徐福说道:“好办。灭了此国,拯救苍生。”
随从说道:“他们可是有数万人,我们却只有几百人,恐怕把刀剑砍得卷了刃,也杀不了这么多人啊。”
“他们的武器虽然一般,但是一人拿一块石头,也足以把我们砸死了。”
“而且,这里的国家好像不止一个。一座城便是一个国家。他们之间虽然也有攻伐,但是大体上是一伙的。”
“如果我们和他们打起来,那他们必定同仇敌忾。到时候我们这数百人,对上人家的数万人。这怎么打?必死无疑啊。”
徐福呵呵笑了一声:“这你就错了。你的仙学没有学到精髓啊。”
随从:“啊?”
徐福说道:“咱们的敌人,是这数万人,数十万人吗?”
“要和我们作对的,是所有土人吗?”
“即便真的是所有土人,人家要和咱们做对,咱们就要和他们作对吗?”
随从一脸懵逼的说道:“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呢?”
徐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然后说道:“你仔细想想,这些土人,别看那些富贵人,看那些穷人,他们最想要的是什么?是杀敌吗?”
随从看了看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犹豫了一会说道:“他们最想要的……应该是吃饱饭吧。”
徐福说道:“那么请问,他们一直在辛勤劳作,为什么吃不饱饭呢?是我们抢了他们的饭吗?”
随从说道:“那自然不是了,我们刚刚来了不到一天。”
徐福说道:“这就对了,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富贵人,抢了他们的饭,将他们当成了猪狗牛羊一般喂养。”
“他们想要吃饱穿暖,想要不被人像是宰杀牲口一样杀掉祭祀。那就一定要反抗。”
“但是他们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
“现在好了,我们来了,如果我们和他们联络一番,给他们一些勇气,给他们一些底气,将他们组织一番……”
随从的眼睛一亮:“高啊。”
徐福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这便是仙学当中很重要的一课了。要把敌人搞得少少的,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
第六百七十八章 倒霉的光杆王
随从一脸敬佩的看着徐福:“大人,你真不愧是谪仙的传人啊。”
徐福认真的摇了摇头:“我还算不上谪仙的传人。谪仙的正经传人,只有伏尧公子一位。或许竹姑娘也算半个。”
“至于我……只不过是仰慕谪仙,偶尔学到了谪仙的一点皮毛罢了。”
随从感慨的说道:“谪仙的一点皮毛,就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吗?”
徐福说道:“这是自然。你想一下,谪仙创造的那些东西。”
“铁锅,酒精,馒头,望远镜,留声机,照相机,电灯……”
“这每一样东西,都十分神奇。我总有一种感觉,谪仙并非我们这个世界的人。”
随从嗯了一声:“谪仙不是仙界中来的吗?”
徐福叹了口气:“是啊。谪仙是从仙界中来的。若非如此,哪能有如此通天的本领。”
随从感慨了一会,然后问徐福:“大人,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徐福说道:“好办。暂时不要和这个国家的贵族起冲突。我们安营扎寨,坚守不出,把我们带来的种子种下去,安安分分的耕田等待收获。”
随从:“啊?”
徐福说道:“若他们来挑衅,我们不理他们也就是了。”
随从瞪大了眼睛说道:“不理他们?难道就任由他们挑衅吗?”
徐福嗯了一声:“我们注意不要有伤亡就可以了。在此期间,我们要接济这里的穷苦人。他们缺少粮食的时候,我们送给他们一些。”
“他们缺少衣物的时候,我们也想办法帮他们御寒。他们被贵族无辜打杀的时候,我们就出手帮忙。”
“不出三五个月,这些穷苦人就会视我们为这里的救星。他们会与我们交好,唯恐我们不能久留于此。”
“到那时候,我们一旦和那些贵族起了冲突,这些穷苦人定然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到那时候,我们就有数十万人了,那些贵族就只剩下数百人了。”
“谁胜谁败,还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
随从目瞪口呆,然后竖了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不过谪仙的仙学当中,有这样的内容吗?”
徐福说道:“谪仙的仙学,提供的是道理,这道理怎么用,还得看你自己的把握。”
“你还记不记得,昔日沙提烈和冒顿被赶走,一路逃到了西方,然后迅速的占领了一个国家。”
随从点了点头。
徐福说道:“这两个丧家之犬,只带了十几个人,他凭什么占领一个国家呢?他们用的就是这个办法。”
“亲近底层人,推翻上层人。以救危扶困的面目出现,那些底层人自然愿意跟着他们了。”
随从一拍脑门:“对啊,他们的情况,与我们极为相似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徐福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仙学中所说的,实践出真知,真知又能指导实践。大千世界中的万事万物,都有规律,我们要善于发现,善于总结,一旦掌握了这规律,便可以游刃有余,无往而不利了。”
随从认真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以往随从总觉得这些认识、规律、实践,有些枯燥,有些不容易懂。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随从忽然发现,仙学,真的是宝书,关键时刻,或许可以救命。
于是,随从把自己的仙学概论拿出来了,孜孜不倦的研读起来了。
以前随从把这本书当成经书,每天念一遍,祈求谪仙保佑,入口不入心。
但是这一次,他是在用心体会,很快就觉得妙用无穷了。以前想不清楚的事,现在也可以想清楚了。
…………
兀骨哚是奥特吉雅城邦的国王。
像这样的城邦,附近还有很多个。
兀骨哚是他们当中最大的一个。城邦之中,偶尔也有征伐,但是兀骨哚从来没有失败过。
他不仅仅是奥特吉雅的王,还是奥特吉雅的神。
他的百姓将他当成神灵一样崇拜。
因此,无论兀骨哚怎么杀人,怎么剥削,从来没有人想要反抗。
毕竟……这些百姓的一切,都是神赐予的,现在神要拿走一点东西,那不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吗?
而且兀骨哚知道,其他的城邦,也是同样的套路。
兀骨哚从来没觉得自己骗人,他真的觉得自己是这些百姓的神。
只是现在,兀骨哚的心越来越不安了。
因为海上来了几艘大船,来了一些怪模怪样的人。
这些人皮肤白皙,穿着层层衣服,言行举止,都和自己的人大不相同。
更为关键的是,这些人有神奇的武器。
这武器不是木头,也不也是石头。居然坚硬无比,锋利无比。
之前兀骨哚派出去了一队人去试探这些人的实力,没想到被打的落花流水。
兀骨哚很慌,但是一想到自己有数万之众,这些外乡人定然不敢造次,一颗心也就稍稍放下来了。
兀骨哚放轻松之后,就打算喝点酒,然后吃点米饼。
这时候,兀骨哚的小儿子到了。
这小儿子是兀骨哚最信任之人,也是奥特吉雅的太子。
太子对兀骨哚说:“王,这些人很危险。”
兀骨哚呵呵一笑:“危险吗?我看也不过如此。”
太子说:“最近他们做的事很危险,我看长此以往,恐怕对我国不利。”
兀骨哚纳闷的说道:“他们做什么事了?”
太子说道:“这些外乡人,经常赠送给百姓粮食和衣服。那些饿的要死,冻得要死的人,因此能够活下来了。”
“他们对这些外乡人感恩戴德,互相赞颂他们的好处。这……这不是坏了吗?”
兀骨哚纳闷的说道:“这是好事啊,怎么能是坏事呢?”
太子:“啊?这怎么会是好事。”
兀骨哚说道:“粮食何其宝贵?这些外乡人把粮食给了我们的人,我们不就有余粮了吗?我们明明占了便宜,这怎么能是坏事呢?”
太子懵逼了很久,然后对兀骨哚说道:“然而……外乡人不是在收买人心吗?”
兀骨哚哈哈大笑:“这些自以为是,愚蠢的外乡人,他们真的以为能够收买人心吗?”
“不要忘了,我是这里的神。这里的百姓有饭吃,有水喝,可以繁衍生息,全都是我的恩赐。”
“你会因为一个米饼,一杯酒,一件衣服,就背叛自己的神吗?”
太子摇了摇头。
兀骨哚说道:“所以,我们完全不用担心,让那些外乡人节衣缩食,喂养我们的百姓吧。我们正好用剩下的粮食酿酒。”
太子挠了挠头,说道:“然而,我担心长此以往,有些愚笨的百姓,会生出一些别的心思来。如果他们不敬神,不信神,反而要与神为敌,那可是很麻烦的事。”
兀骨哚思索了一会,然后微微点了点头。
他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们也应该想个办法,收拢民心。”
太子有些心疼的说道:“难道我们也要把粮食送给那些低贱的穷人吗?”
兀骨哚看着肥头大耳,肉山一样的儿子:“我们的粮食虽然多,但是我们神族的食量比较大。送给那些低贱的人,是万万不能的。”
太子说道:“既然如此,我们如何收拢人心?”
兀骨哚说道:“这还不简单?那些外乡人不是送了他们很多粮食吗?我们以神的名义,把粮食征收上来好了。”
“然后,我们再送给他们。这样一来,粮食不就变成我们送的了吗。”
太子愣了一会,然后敬佩的点了点头:“妙啊。”
兀骨哚说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克扣一部分。这样的话,咱们反而能有跟多的粮食酿酒了。”
太子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哈哈……”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这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
“大人,他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随从纳闷的看着徐福。
随从已经打听清楚了,兀骨哚把百姓的粮食都收走了,然后又发回来了。
这一番操作,让随从彻底懵了,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实不仅随从懵了,徐福也茫然了。
他对随从说道:“我想了七天七夜,也没明白他们到底在搞什么。”
随从说道:“所以呢?”
徐福说道:“按道理说,我已经窥到仙学的精髓了,再加上我本人智力也不错。如果连我都看不出来这些土人的谋划,这说明,这些土人太厉害了,简直可以比肩昔日的姜太公。”
随从听了这话之后,十分惊讶的看着徐福,然后有些担忧的说道:“那么这些土人,是在深藏不露了?”
徐福摇了摇头:“不然。若他们真有此等智慧,恐怕早就已经强大起来了,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用木棍打仗?”
随从好奇的说道:“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徐福说道:“我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种可能。”
“是我们高估了这些土人了。或许他们只是一群蠢材而已,但是我们却将他们当成了人才。”
“因此,这些土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捉摸不透。毕竟蠢材做事,是毫无章法的。”
随从恍然大悟:“有道理啊……”
徐福微微一笑,对随从说道:“继续我们的计划吧,想必不久之后,就有效果了。”
随从答应了一声,立刻去安排了。
…………
另一处海岸上,有一群人正在艰难的跋涉着。
他们一路向南,所去的方向正是徐福的方向。
这群人,正是刘季等人。
他们踩着结冰的海峡,到了一处新的大陆。
当然了,他们并不知道这些。
现在刘季身边,已经只剩下樊哙、卢绾等人了。
七八个人,都是刘季最好的兄弟。
至于其他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这并不是说刘季的兄弟身体比较好,扛过了漫长的冬季。
而是……刘季这个小团体,比较团结。
当没有粮食的时候,团结的小团体,对上不团结的小团体。
刘季一伙人是稳操胜券的。
于是,有的人变成了粮食。
刘季等人来到新大陆之后,很快就发现了这里与故土的不同。
刘季等人在这里走了几天,始终没有见到人。
他们试着采了一些野果,倒也可以食用。
刘季豪兴大发,仰天长啸:“吾当为此地之王。”
樊哙等人立刻恭喜刘季。
刘季意犹未尽,又丞相大将军之类的,胡乱的封了一下。
现在这衣衫褴褛的小小队伍,爵位高的吓人。
封官许愿,让所有人都高兴了一会。
但是高兴完了之后,还要面对现实。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实在了无生趣。
自己圈地称王,有什么意思?没有臣民,那这个王做起来也就很无聊了。
刘季对樊哙说道:“你会打猎吗?”
樊哙点了点头,然后举着手里的破柴刀说:“只是,用这种东西打猎,是不是太简陋了?”
这一路上,破柴刀一直被过度使用,这时候已经卷了刃。
刘季叹了口气,又对身边的卢绾说道:“你会耕田吗?”
卢绾说道:“会,倒是会。但是……咱们没有种子啊。”
刘季叹了口气:“罢了,再向南走走吧。南方或许暖和一点。如果能发现人烟,那就更好了。”
于是……刘季率领着这一小队人,一路南行。
他们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靠着采集野果,捕获小的动物充饥,勉强活下来了。
不过这样的生活很艰辛。
刘季等人很快就精疲力尽了,有一天,他们走到一个稍微开阔的地方,纷纷坐在一棵大树下休息。
时间不长,这几个人都睡着了。
睡梦中,刘季梦到秦人追过来了,将他们抓获了。
刘季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睛。
随后他发现,周围真的有很多人。
只是这些人都赤着上身,手里拿着木棍削成的长矛。
刘季立刻反应过来,这应该是当地的土人。
他下意识的就心中一喜:太好了,我的臣民有了。
但是他还没高兴多久,那些土人就把绳子拿出来了,然后将他们挨个捆上了。
刘季这个王,只当了几天,就变成了亡国之君。
第六百七十九章 大秦谣言
刘季带着人,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了要做王的。
没想到,失败了,简直是一败涂地。
王没做成,反而被人抓了,变成了奴隶。
刘季和樊哙等人几次想要逃跑,但是都没有成功。
这些土人把他们看的很紧。
刘季等人的任务,是为土人干活。
这些土人大多是打猎为生的,但是偶尔也种植一些作物。
这作物长得很高大,结出来比拳头还大的果实,上面有黄色的颗粒,像是大号的米粒一样。
于是刘季等人称呼这东西为玉米。
土人有独特的食用玉米的技巧。
刘季等人尝了之后,觉得味道还算不错。
虽然不能和咸阳城中的铁锅炒菜相提并论,但是也相当不错了。
而且他们发现,玉米的产量极高。这如果带回中原,恐怕百姓们会争相种植。
到时候大家不就发了大财了吗?
可是转念一想,这辈子还能回到大秦吗?
所有人又都神色黯然。
土人们的耕种方式很奇特,他们不懂得施肥。
往往是把一片树林烧为平地,然后开始播种。
等过个一两年,肥力耗尽,就再换另一处地方。
刘季等人被抓的时候,恰逢这里肥力耗尽,于是土人带着他们开始迁徙。
刘季在大秦的时候,不事生产,对于耕田这种事,不是很在行,但是就算不在行,也比这些土人要在行一些。
他苦口婆心的劝说:“诸位,你们不用迁徙,我来教你们怎么施肥。”
回答刘季的,是一顿棍棒。
这些土人很自信,绝对不会听一个奴隶的话的。
更何况,双方语言不通,土人也听不明白刘季是什么意思。
刘季挨了揍之后,心中愤愤不平。
他对樊哙说道:“你不是号称力大无穷吗?有没有办法宰了这些土人?”
樊哙苦着脸说道:“兄长,自从到了这里,我就没有吃饱过。现在哪里还有力气?”
刘季叹了口气。
不光樊哙吃不饱,他也没吃饱过。
也不知道这是那些土人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不过,无论有意无意,落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可说的?
凑合活着吧。
…………
在数百里之外,徐福正在用望远镜,盯着远处的土人城池。
其实说是城池,有些抬举那些土人了。
他们造城的水平实在不怎么样,甚至还不如徐福的营寨。
徐福对身边的随从说道:“准备的怎么样了?”
随从说道:“还算顺利,现在已经有一大半的土人百姓,改为信奉谪仙了。”
徐福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奇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随从干笑了一声:“其实也简单。”
“小人先挑选了几个聪明伶俐的人,学了一点土人的语言。”
“然后在土人中间散布消息。凭借着谪仙教我们的知识,我们成功预测了几次风雨天气,他们就深信不疑了。”
徐福满意的点了点头:“你做的很对,知识就是力量啊。”
随从小声问道:“大人,咱们什么时候动手?现在动手的话,我有七八成的把握。”
徐福摇了摇头:“不急,不急。要知道咱们这些人,都是一路生死相随过来的,个个亲如兄弟一般。我不忍心看你们任何一个人死。”
“没有十成的把握,我是不会动手的。”
随从苦笑了一声:“这种事,哪里有十成的把握?”
徐福笑眯眯的说道:“总会有的。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算算日子,城中又该祭祀了吧?这一次,我们要闯进去,把祭品给救下来。”
“他们没有马,咱们来去如风,救了人就走。他们一定追不上。”
“咱们的目的,就是告诉那些土人,他们不用整天战战兢兢的等死,这世上,有人会帮他们主持公道。”
随从点了点头,说道:“是,小人明白。”
随后,他去挑选精明强干的人了。
在挑选的时候,随从也觉得有点奇怪。
最近他已经探查了方圆数百里的地域。
老实说,这里土壤肥沃,气候适宜。也生活着不少的人。
可是这些人,偏偏就没有牛马。
不仅没有牛马,连车都没有。
不仅没有车,连轮子都没有。
真是够奇怪的。
这里的人,好像一门心思,全都在祭祀上面了。
很快,随从挑了三十个人。让他们吃饱喝足,随时待命。
现在,就只等着祭祀开始了。
…………
城中,兀骨哚正在和太子议事。
两个大胖子坐在一块,给旁边的人压力很大。
太子说道:“王,明日的祭祀,还按照以前的规格吗?”
兀骨哚说道:“这个自然。只有祭祀,才能维持我的神力,祭祀的规格,断然不能有所减损。”
太子有些担忧的说:“最近,那些低贱的人,有些不太驯服,据说有些人偷偷地信了外来的邪神。”
兀骨哚一愣,问道:“什么邪神?”
太子说道:“是那些海外来的人,他们带来的邪神。据说这邪神可以预测风雨,无比灵验。”
兀骨哚冷笑了一声:“知道风雨又有什么用?我们坐在宫殿之中,风吹日晒,都不用怕。”
太子说道:“可是那些低贱的人,似乎有些害怕风雨。因此他们对这邪神,崇敬有加。”
兀骨哚皱了皱眉头,说道:“传令下去,有谁偷偷祭拜邪神,立即斩首。”
太子应了一声,去传递命令了。
兀骨哚给自己灌了一杯酒,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了:“好酒,好酒啊……”
“也不知道这些海外之人,带来的是什么粮食,这酒竟然如此好喝。等回头抓到了他们,一定要好好拷问一番不可。”
想到这里,兀骨哚开始谋划着,怎么抓这些海外之人。
其实之前兀骨哚已经想过办法了,但是没有成功。
这些海外之人的营寨建的十分刁钻,易守难攻。
因此,虽然兀骨哚人数众多,但是无法发挥优势。每次都是损兵折将,铩羽而归。
好在死伤的都是低贱的百姓,兀骨哚倒也不心疼。
除此之外,那些海外之人,仿佛是被吓破胆了。
两军交战的时候,经常有低贱的土人被那些海外人俘虏。
但是海外之人,从来不敢伤害他们的性命。
据说每次都是好言抚慰,好酒好菜的款待,然后把俘虏放回来了。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那些海外之人怕了,不敢和自己为敌。
兀骨哚想到这里,有些得意的笑了。
他们怕了就好啊,也许不用发兵,只要狠狠地吓唬他们一次,他们就会投降了。
想到这里,兀骨哚又觉得有些遗憾。
据说那些海外之人,全都是男子,却没有女子,否则的话,可以品尝一下海外之人的风情了。
…………
大秦营寨之中,一个土人俘虏正在学习秦语。
他艰难地发出来一个音节:“秦?”
徐福的随从点了点头:“没错,正是秦。”
这俘虏脸上立刻露出笑容来了。
俘虏的名字叫骨鹿。
当然,这名字是音译过来的。
骨鹿是一个俘虏,而且是快乐的俘虏。
他是主动被俘的。
两军交战,难免有人被抓。
以前和其他的部落交战,骨鹿也有亲族被抓。
那些被抓走的人,都做了人家的俘虏,日日夜夜做苦工,不得休息,别提多么凄惨了。
但是很快骨鹿就听说,这些海外之人,和周边的部落不一样。
他们抓了俘虏之后,并不会杀掉,也不会当成奴隶,而是当成朋友,吃喝管够。
这个诱惑就太大了,单单是吃喝管够……那不是王族才有的待遇吗?
于是,骨鹿的心思活泛起来了。
在又一次交战的时候,骨鹿故意被俘虏了。
其实被俘虏很容易,毕竟秦兵太强悍了,只要跑的稍微慢一点,就被生擒了。
被俘之后,骨鹿就吃了人生中的第一顿饱饭,然后换上了又轻便又暖和的衣裳。
骨鹿哭了,然后留在了秦军当中,表示愿意做牛做马,不想走了。
徐福有点无奈,认真的劝说骨鹿,希望他能回到自己的族人当中去,回去之后,帮着秦兵做做宣传,传播一下大秦的政策。
但是骨鹿打死也不肯回去了。
徐福无奈,只好让他留下了。
不过,留下他倒也不是没有好处。
至少从骨鹿嘴里面,徐福知道了很多消息。
与此同时,骨鹿也在一连串的发问。
当然了,他还没有学会秦语,发问的时候,用的都是土人语言。
骨鹿问徐福的随从:“能让我看看你们的树吗?”
随从好奇的问:“什么树?”
骨鹿说道:“就是你们的母亲。”
随从:“啥?”
幸亏随从知道,这骨鹿心地不坏,否则的话,当场就要发火了。
哪有要求看人家母亲的?
骨鹿想了想,说道:“你们的母亲,就是……被你们当做母亲的大树。把你们生下来的那棵树。”
徐福在旁边看他们两个说的很热闹,好奇的问:“他在说什么?”
随从一脸茫然:“看来我还没有学到家。”
“他说,什么母亲,什么树,什么我们是从树上生下来的,这一定是我理解错了。”
没想到骨鹿接着说道:“据说你们大秦有一棵树,顶天立地。不知道几万长高。这树上结出来的果实,就是你们了。因此你们只有男人,没有女子。”
“因此你们不能生儿育女。你们漂洋过海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扎根,在这里再种出一棵母亲树来,我说得对吗?”
随从一脸懵逼。
徐福好奇的问:“他到底说什么了?”
随从给翻译了一下。
然后……徐福也懵了。
这特么都是什么鬼?
徐福问骨鹿:“你从哪听来的?”
骨鹿说道:“我们族中,人人都知道。”
“据说大王一直不着急开战,就是等着你们把母亲树种下,然后派人偷偷将树砍倒。”
徐福有点头疼,对随从说:“你教教他,告诉他咱们大秦也有女子。也是父母生养的。”
随从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跟骨鹿说清楚了这件事。让他知道大秦不止有男人,也是有女人的。
其实,到最后随从也没说太明白。还是拿出来了一些照片让骨鹿看了看,骨鹿才明白了。
这些照片,都是女闾中的女子拍的。
自从照相机兴起一来,女闾中的人,也有了新鲜的花样。
整天接客人,一天能接多少?勤奋者,也不过二三十人也就罢了。
累死累活,能赚多少钱?
稍微有些头脑者,就租了照相机,然后拍一些半遮半掩的照片。
然后把这照片洗出来许多张,四处兜售。
这年代的照相机,像素不是特别高,所以拍出来的人没有那么真实,简直是天然戴上了滤镜。
普通女子看起来像是美女,而女闾中的美人稍微化化妆,简直就是国色天香了。
尤其这些照片,姿势撩人,有些东西,你觉得可以看到了,但是却又看不到。
那种抓心挠肺,欲罢不能的感觉……
总之,这些照片卖的很火。
女闾中的女子,终于可以不用躺着赚钱了,她们站着就能把钱赚了。
而有些贫困之人,本没有钱逛女闾,但是稍微咬咬牙,买照片的钱是可以拿出来的。
还有一些人,家教甚严,不好意思逛女闾。也都偷偷买了照片。
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会偷偷摸摸的欣赏。
而徐福出发之前,船上的水手大半都买了这些照片。
毕竟水路漫漫,看不到一个异性。
这样寂寞的时光,必须要有东西打发一下。
只是随从也没想到,这些照片,居然破除了土人们的谣言。
骨鹿看着照片,感慨的说道:“大秦女子,真的很美啊。”
他倒没觉得这些女子穿的少。毕竟土人中的女子,穿的更少。
骨鹿完全是被照片中的美貌给吸引了。
随从把照片拿走了,对骨鹿说道:“你现在明白了吧?”
骨鹿认真的点了点头:“明白了。原来大秦的母亲树,不仅能结出男人来,也可以结出女人来。”
随从:“……”
这特么的,费了半天劲,这家伙还是没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