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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五十章 册封

    天刚蒙蒙亮,百官穿着礼服,向皇宫走去。

    今日,是册封太子的大日子,朝臣们都不敢怠慢。

    等他们赶到宫门口的时候,大门还没有打开,于是众人在外面等着。

    这样的大日子,你可以等着皇宫开门,但是不能让宫门打开等着你,这种礼节绝对不能错了。

    当然了,如果你是谪仙那种大人物,则另当别论。

    在等候的过程中,朝臣们三三两两的开始聊天。

    “丞相大人,近日可好啊?”有人向王绾问好。

    王绾点了点头:“近日身体倒还不错,似乎比往常年健壮了不少,以前有些头晕眼花的毛病,也好的差不多了。”

    周围的朝臣都是一阵恭喜声。

    只有王绾,心中苦笑,他自然知道身体为什么好转了。

    穷呗。

    以前家财万贯,大吃大喝,恨不得上厕所都让人抬着去。

    可是现在呢?欠下了谪仙的钱,万般无奈,只能节衣缩食,不然的话,每个月的利息都还不上。

    于是,王绾每天不再暴饮暴食了,有些酒肉,能省则省。

    不过这样还是不够,有几个月眼看还不上钱了,还卖掉了几个仆役。

    仆役少了,有些事情,王绾就只能自己做了。

    譬如,吃饭不能让人喂了。譬如,睡觉的时候不用人铺床了。譬如,喝水的时候自己倒一杯,不用别人给倒了。

    这些力所能及的活,王绾刚开始干的时候,心里很委屈,很烦躁。

    但是干的时间长了,也就适应了,而且身体渐渐地竟然好转起来了。

    现在……有时候不需要饮药茶,竟然也能激情澎湃的来一次了。

    “嗯,在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王绾在心中感慨,然后琢磨着,过几天要不要再卖几个仆役……究竟卖谁比较好呢?

    王绾忽然想到:这样卖来卖去,老夫岂不是成了清官了吗?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有人说道:“诸位,你们看到黎剑的自传了吗?”

    这个话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纷纷点头,热烈的讨论起来了:“看了,看了。想不到啊,这黎剑竟然厚颜无耻到了这等程度。”

    又有一人说道:“我看,咸阳城中面皮首厚,恐怕要易主了。”

    旁边一人问道:“何谓面皮首厚?”

    之前那人说道:“就是脸皮最厚的人嘛。以前是谪仙和李大将军争这个第一名。谪仙稍稍胜了半筹。”

    “结果黎剑一出来,那真是一骑绝尘,令人感慨不已啊。我估计五百年内,是没人追的上他了。”

    不少朝臣都连连点头。

    又有人说道:“不过,听说黎剑整日在府中寻死觅活的,好像还有一丝羞愧之心。”

    之前那人冷笑了一声:“诸位,你们可莫要再上当了。我听说,黎剑靠着卖自传,已经赚了一大笔钱。”

    “他为何寻死觅活?你以为他真的想死吗?他若真的知道羞愧,又何必写这本书呢?”

    “他寻死觅活,无非是想再闹出点动静来,让大家记起他这么个人来,好再捞一笔钱罢了。”

    众人都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周青臣几个人是知道内情的。

    他们在心中连连感慨:“谪仙,真乃神人也。这下……黎剑连寻死的权利都被剥夺了。想要以死明志?看来是做不到了。”

    众人讨论了一会黎剑,话题又转移到了伏尧公子身上。

    毕竟,今日是册封太子的大日子,众人都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有人说道:“日前谪仙提议,设立一个金匣。命人十二个时辰看守。太子的人选,就密封在金匣之中,直到陛下成仙,才会打开示人。”

    “怎么现在忽然又变了,不用这金匣了呢?”

    旁边有消息灵通的人说道:“因为伏尧公子太过出众了,这金匣用不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陛下已经下了一道诏令,自此以后,子孙后代,还是要用金匣的。”

    众人都连连点头:“原来如此。”

    这时候,宫门打开,百官按照品级排好队,进入皇宫了。

    皇宫,一如既往的威严。

    只是今日来的官员太多,即便是广阔的议政殿也放不下这么多人。

    于是,百官站在了大殿前面的广场上。

    而嬴政站在台阶上,一脸威严的看着他们。

    时辰到了,有小宦官走出来,高声宣读嬴政的旨意。

    要册封伏尧为太子,册封虞美人为皇后。

    朝臣们微微一愣,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母凭子贵啊,这可真的是母凭子贵了。

    等诏书宣读完毕,就有一队人,缓缓的向嬴政走去。

    是伏尧。

    此时旭日初升,阳光照在伏尧身上。

    他年轻的脸上充满了蓬勃的朝气。

    朝臣们一脸崇敬的看着伏尧,他们忽然觉得,伏尧公子,就想现在的大秦一样。

    很年轻,很有活力,充满了无限可能,无限的希望。

    这些老臣看着伏尧公子,再看看自己已经年迈的身躯,不由得心中一酸,落下眼泪来。

    大秦,走得太快了。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有点跟不上了。

    伏尧走到嬴政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礼。

    嬴政一脸威严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淡淡的说道:“勉乎哉。”

    伏尧一脸坚毅的点了点头。

    小宦官捧过来太子印绶,伏尧接过来了,站在嬴政身边。

    随后,小宦官继续宣读诏书,这一次是关于太子居住地、属官以及职责的安排。

    李水本来就是伏尧的师父,这次有了正式的名分,加太傅衔。

    从此以后,伏尧公子不单单是公子,还是大秦的太子。他的地位,仅在嬴政之下。昔日那些有志于争夺太子之位的公子,在这一日,彻底死心,变得黯淡无光。

    而李水看着伏尧,心里有点恍惚:这么说,伏尧就是将来的秦二世了?这给人的感觉,真是怪怪的啊。

    复杂的仪式过后,就是宴饮。

    以往的宴饮是一大群人,每人一张小桌子,喝喝寡淡的酒,吃吃没什么味道的菜,看看老年人太极一样的舞蹈,也就算了。

    但是自从李水到了之后,宴饮的形式就变了。

    酒,很醇。菜,很香。

    歌舞变得很热闹。而且还有了更多的形式。尤其是戏剧,听的人更是如痴如醉。

    宴饮一共持续了三天。

    三天之后,嬴政大赦天下。

    除了那些罪大恶极,人人痛恨的犯人之外,其他人都可以罪减一等。

    这个“罪大恶极,人人痛恨”的标准有点迷。

    不过很快,朝廷给出了具体的细则。

    年龄在七十以内,杀人放火偷盗抢劫,都算是罪大恶极。

    罪刑被罚十年苦役以上的,也算是罪大恶极。

    按照这套标准,符合赦免条件的人很少。而且也不是完全赦免,只是罪减一等而已。

    诏令发出来之后,有不少朝臣忧心忡忡,担心这样不能体现陛下的仁慈。

    然而,从民众的反应来看,这些朝臣的担心是多余了,百姓对此欢欣鼓舞,高呼万岁。

    毕竟,老实本分的百姓才是大多数。

    如果为非作歹的人可以免于惩罚,那百姓反而觉得吃亏了。

    …………

    咸阳城,城墙上。

    李水和伏尧并肩而立,两人看着城外。

    就在几年前,李水进咸阳之前,城外还是一片荒郊。

    现在城外已经迅速的繁荣起来了。

    很多人在这里搭了简易的房子。晚上的时候在里面睡觉,白天的时候在房子外面摆摊做生意。

    如今城外的热闹程度,与城里简直不相上下。

    只不过,城里的买卖要高档一些,是给有钱人准备的。

    城外的买卖低廉一些,是给穷苦人准备的。

    而距离咸阳城五里处的大秦中央车站,更是热闹到了极点。

    火车一直来来往往,车站外面布满了小商小贩,扛货的工人,找店家的旅客。

    也就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而已,那里竟然有要形成一个村镇的趋势。

    其实这样的事,还发生在大秦的其他地方。

    凡是通了火车,最后形成车站的地方,最后都迅速的发展起来了。

    别管之前这地方多么偏僻,现在都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样子。

    当初淳于越散尽家财,想要救济苍生,于是在很多偏僻的火车站,买了大量的地皮,建成了旅馆、商铺……

    现在,当初花白菜价买的地皮,都变成了比黄金还贵的地段。而且那些旅店和商铺,给淳于越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淳于越也有点茫然:怎么……家产又变多了?

    李水和伏尧两个人沉默了很久。

    伏尧忽然感慨说:“师父,大秦的变化太快了。”

    李水嗯了一声:“确实挺快的。”

    伏尧说:“大秦,越来越像是人间仙境了,但是我很害怕。”

    李水扭头看向伏尧,很纳闷的说:“害怕?为什么会害怕?”

    伏尧叹了口气:“尧舜禹,这是古代贤人。古今帝王要治国,莫不遵从遵从三代的教训。但是现在……他们的经验似乎不适用了。”

    “我做了太子,将来要做天子。可是……我怎么治国呢?大秦真的能传之万代吗?从古至今,有不灭之国吗?”

    李水拍了拍伏尧的肩膀:“你能想到这些,已经算是一个明君了。”

    伏尧干笑了一声:“做明君这么容易吗?”

    李水说道:“你以为呢?”

    “其实国家灭亡,无外乎几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气候。”

    伏尧纳闷的看着李水:“气候?”

    李水嗯了一声:“这气候,分成寒期与暖期。暖期之时,草木繁殖,百姓丰衣足食,很容易便可以成为一个盛世。”

    “但是寒期之时,气候寒冷,粮食减产,百姓食不果腹。没有吃穿,便想着要起来造反。很多朝代,就是这样灭亡了。”

    伏尧哦了一声,说道:“不过,我们似乎不用担心寒期了吧?”

    李水笑了笑:“不错,如今有了化肥,有了新的耕作方法。商君别院又在尝试新的高产物种,从此与后,百姓们不会缺粮了。”

    李水接着说道:“不过气候,只是朝代灭亡的原因之一罢了。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土地兼并。”

    伏尧疑惑的看着李水。

    李水说道:“土地私有,意思就是可以进行买卖。如果遇到灾年,穷人纷纷破产,而富人因为手中有钱,却可以多撑一段时间。”

    “这时候穷人就会迫不得已,卖掉手中的田地。而富人就会趁机购买农田。等到年景好了。穷人依然是穷人,富人就更加富裕了。”

    “因此,穷人最怕的就是灾年,而富人最喜欢的就是灾年。每当闹灾的时候,富人就可以趁机兼并土地。让自己的实力壮大一分。”

    “而有些人,在朝中身居高位,家中还有无数的田产。那些失去农田的穷人,会成为他的附庸,为他耕种。甚至为了逃避赋役,挂名到他家中。”

    “若朝廷强势,天子圣明。倒也无妨。若天子昏庸,这些人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家中的仆役附庸过万,瞬间就能成为独立的国中之国。”

    “他们会发展成累世的王公贵族。一旦天下有变,便会各地称王。中央朝廷,便会成为摆设。甚至天子都有可能要依附他们。”

    伏尧大惊:“那不是重蹈东周覆辙了吗?”

    李水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样。”

    伏尧又问:“那应当如何解决呢?”

    李水说道:“很简单,土地公有。”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土地,必须是属于朝廷的。百姓们只有耕种之权,没有买卖之权。”

    “土地不可以转让,不可以继承。每三十年,根据家中人口多寡,重新分一次地。如此一来,土地兼并的问题就不存在了。那些豪门贵族,想要兼并土地,也就不可能了。”

    伏尧点了点头。

    李水接着说道:“除此之外,还有权臣擅权,与外重内轻两个弊端。”

    “朝臣擅权,会把持朝政,架空天子。而外重内轻,则地方上的权柄过大,不听中央号令。”

    “这些事,需要设计一些制度。但是最核心的一点其实很简单,就是要掌握军权。”

    “天下兵卒,必须要听命于天子。只要手中有了兵马,无论是朝臣还是地方官,又能如何呢?”

    伏尧使劲点了点头。

    李水看着城外熙熙攘攘做生意的人群,幽幽的说:“至于将来,还有可能出现经济危机,但是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还不用着急。”

第六百五十一章 城门论政

    伏尧好奇的问:“经济危机?什么是经济危机?”

    李水微微一笑,对伏尧说:“这些事还早,以后再说也不迟。”

    伏尧摇了摇头,对李水说道:“师父,我觉得还是未雨绸缪比较好。这个经济危机……听起来有些像是某种大饥荒。”

    李水嗯了一声:“你把它当成大饥荒,倒也没错。”

    他指着城外的人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大秦的百姓,最近几年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士农工商。以农人数为最多。现在,工与商,是越来越多了。”

    伏尧嗯了一声:“确实如此,而且我感觉,以后会越来越多,甚至会超过耕夫。”

    李水赞许的看了伏尧一眼,微笑的问道:“你怎么想出来的?”

    伏尧说道:“很简单,化肥、新式耕作方法,高产种子,加上商君别院正在研制的新式农具。”

    “可以想象,将来有一天,只需要绝少的人口,就能生产出大量的粮食来。那剩下的人,自然就会做工,做商贩。毕竟这两种人赚的钱越来越多了。”

    李水嗯了一声:“这样发展下去,就会出现了一种新的富人。”

    “这些富人不同于原来的大地主,大豪强。他们主要是商人。这些人或者倒卖货物,或者开办工厂,招募匠人做工。”

    李水尽量把这件事说的浅显易懂,想给伏尧描述一下什么是资本家。

    结果伏尧说道:“那不就是商君别院吗?”

    李水:“……”

    好像,还真是啊。

    他干咳了一声,对伏尧说道:“假设,日后大秦会出现很多商君别院一样的富人。那会导致什么结果呢?这些人越来越有钱了,于是他们会不断地加大投资,不断地生产处更多的东西来,以便于赚更多的钱。”

    伏尧点了点头:“是啊,这样不好吗?”

    李水说道:“直到有一天,他们生产的东西太多了,卖不出去了。就譬如他们只需要做出来十个馒头,天下间的百姓就能吃饱。可是现在却做出来了一百个。”

    伏尧哦了一声:“那剩下的九十个就可惜了,浪费了。”

    李水说道:“不仅仅是浪费那么简单。当这些人发现生产的太多的时候,他们第一时间,会辞退那些匠人,减少生产。”

    伏尧说道:“这也没错啊。”

    李水说道:“但是那些匠人本身就没有土地,一直依靠给人做工来赚钱。现在失去了工作,也就没有了收入。”

    伏尧说道:“那他们太可怜了。”

    李水说道:“不错,这些人确实可怜。但是可怜之余,还有一个问题。他们没钱买馒头了。那些富人的馒头,更加卖不出去了。”

    “于是,他们会辞退更多的工人。于是会有更多的工人受穷。于是馒头会更加卖不出去。这样就会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原本欣欣向荣的大秦,会一下变得死气沉沉。富人赚不到钱,穷人也赚不到钱。富人家产丰足,到还能坚持一会。但是穷人却要饿死了。”

    伏尧听得呆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有了各种各样的仙术,明明有了新式的耕种方式,怎么人还会饿死呢?这也太奇怪了吧?

    可是他沿着李水的思路想下去,却又觉得没什么问题。

    这简直是费解的很。

    李水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公子啊,以后你做了帝王,要招揽一些人,统计各地的数据,做出各种预测来。治国,不能凭想象,得凭科学。”

    伏尧缓缓地点了点头。

    忽然,他说道:“师父,不对啊。如果那些富人把多出来的馒头分给穷人,那穷人不就不会饿死了吗?”

    李水笑了笑:“你这种想法,听起来很好,但是那些富人不会这么做的。”

    伏尧纳闷的问:“为什么?”

    李水说道:“有些穷人,一贫如洗,只能等着饿死了。但是有一些穷人,却砸锅卖铁,能凑出一点钱来买粮食。”

    “忽然间,富人宣布,不用你们买馒头了,我可以白送。你想想,还有人再买馒头吗?”

    “富人的馒头确实是不会浪费了,可原本能卖出去的馒头,也彻底卖不出去了。他们不会这么干的。”

    伏尧恍然大悟:“有道理。不过……这也太为富不仁了吧?”

    李水感慨的说道:“公子啊,你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那时候的富人,已经不是人了。我们有句话,他们叫人格化的资本。他们只是钱的代言人而已。”

    伏尧有些忧虑的说:“可是这样一来,会怎么样呢?”

    李水说道:“如此一来,那些工人会造反吧?起初的时候,工人只是想吃饱饭,只是想分到富人的馒头。”

    “但是时间长了,他们中间的智者,肯定会发现问题的。他们会觉得,富者越富,穷着越穷,才是根源。”

    “穷人为富人做工,辛辛苦苦一整天时间,却得到几个买馒头的钱。而富人什么都不用做,却能赚得大笔的财富。”

    “他们会觉得,富人的财富,都是从穷人身上偷走的。”

    伏尧挠了挠头:“好像……确实是从穷人身上偷走的啊。”

    李水说道:“是啊。所以一旦这样的智者出现,大秦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而变化。”

    伏尧忽然打了个寒战:“大秦皇帝,不就是天下间最富有的人吗?如果智者的思想得到传播,那皇帝岂不是会……”

    李水缓缓地点了点头。

    伏尧脸色有些发白。

    忽然,他跪倒在地,颤抖着说道:“师父,请师父拯救大秦。”

    李水连忙把他搀扶起来,苦笑着说道:“公子,你已经是太子了,岂能如此。”

    伏尧有些六神无主的说道:“师父,我无论是太子还是天子,都是你的徒弟。师父,你救救大秦。你是仙人,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李水沉默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我只能救天下,不能救皇帝。”

    伏尧僵立在那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李水看着他,有些心疼:“公子放心,这种事就算要发生,也是数千年之后了。到那时候,咱们也就无须在意了。”

    伏尧缓缓地摇了摇头。

    李水叹了口气:“算了,我有上中下三策。这三策能不能管用,我也不知道了。”

    伏尧大喜,连忙问:“请问是何三策?”

    李水说道:“先说下策。当经济危机发生的时候,要刺激经济。以朝廷的名义,修建大工程。让那些失去工作的匠人,有活干,可以领到钱,可以买粮食。”

    “等经济危机结束之后,这些工程也可以惠国利民。”

    伏尧连连点头:“好办法,好办法。”

    李水说道:“不过这办法,只是扬汤止沸罢了。只能治标,不能治本,经济危机还是会来的。不过用来救急,怎么也够了。”

    伏尧问:“那中策呢?”

    李水说道:“中策,就是朝廷建立一些机制。对天下间的商贾、工厂进行管理。根据百姓的需要,限制某样东西的生产,和鼓励某样东西的生产,进行调配。”

    伏尧眼睛一亮:“对啊,这不就行了吗?如此一来,生产出来的东西不会太多,也不会太少,经济危机就不会发生了。”

    李水嗯了一声:“听起来是这样,但是其中有个弊端。朝廷参与的太深入了。官吏与商贾,必定会有所勾结,甚至官吏自己就变成了商贾。”

    “另外,如此一来,国计民生会越辣越僵化,从一潭活水变成一潭死水。”

    “久而久之,百姓们的生活会停滞,甚至会倒退。而那些官商勾结的人,会生活极其奢靡。百姓们还是会不满的。”

    伏尧皱了皱眉头,问道:“师父,在仙界发生这样的事了吗?”

    李水嗯了一声:“仙界之中,也有许多国家,为师所在的国家繁荣富强,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是其他国家中,有个叫斡罗斯的,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

    伏尧点了点头,又问:“看来这个中策确实是中策,时间长了,还是会有问题。”

    李水嗯了一声:“正是。”

    伏尧又问:“那么长策是什么?”

    李水说道:“长策嘛……为师不知道。”

    伏尧:“啊?”

    李水笑了笑:“你这个长策,太难了。既要天下安定,百姓丰衣足食,又要保住皇位。我一时间还想不到啊。”

    “长策,应该是有的,但是就要群策群力。过些日子,我会在商君别院,挑选一些有远见的人,专门研究这个问题。”

    伏尧使劲点了点头。

    李水冲伏尧笑了笑:“日后你做了天子,也可以选择一些这样的人,让他们专门分析天下大势。”

    “不过,不要像那些儒生一样。那些儒生太喜欢信口开河。动不动就流血漂橹,死亡枕籍,十不存一。”

    “你要选择那些务实的,可以拿出真实数据来的。”

    “流血漂橹,那血究竟有几尺深?究竟在多大的范围内漂橹?死亡枕籍,究竟是死了多少人?十不存一,正好是十分之一吗?有没有死者名单?”

    伏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伏尧又问李水:“师父,对于将来帝王的人选,你有没有建议?”

    李水笑了:“怎么?还没有做天子,就开始思考将来选太子的事了?”

    伏尧说道:“我只是想到,古代的那些朝代,往往出现了昏君,导致社稷土崩瓦解,那有没有办法选出来一个圣明的天子呢?”

    李水说道:“这件事如果说多了,可是要杀头的。”

    伏尧干笑了一声。

    不过李水还是提点了伏尧一句:“将来你有了皇子,可以让他们历练一番。就像你一样,管理一郡,管理一县。”

    “甚至可以根据他们的功绩,对他们进行升迁和贬谪。等你要立太子的时候,看看谁的官职最高,谁的政事最好,在选择谁就好了。”

    “什么嫡长子继承制,什么以仁孝治天下,全都是扯淡。那些虚无缥缈的标准,永远不如实践看的清楚。”

    伏尧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咱们回去吧。治国之道,为师能教你的也不多了。剩下的,就看你们凡人的智慧了。”

    伏尧一脸崇拜的看着李水:“师父今日所言,绝对是真正的仙音啊。除了仙人,谁能有如此高瞻远瞩?”

    李水笑了笑。

    师徒二人,结伴走下城墙,向商君别院去了。

    从这一天开始,伏尧真的开始像一个太子一样思考问题了。

    但是他思考天下的方式,不同于古往今来的任何帝王。

    他任用了很多智囊,在他们的建议下进行决策。

    而这一天伏尧和李水的谈话,也被成为城门论政,载入史册,成为大秦最关键的一次论政。

    当然了,这些都是后话。

    李水回到商君别院之后,给伏尧指派了几个人,让他去研究天下大事了。

    而李水自己,则笑眯眯的到了未央房中。

    未央正在做一双鞋。

    李水纳闷的问:“我们家穷到这个地步了吗?”

    未央一边穿针引线,一边说:“是啊,我们家穷的只剩下钱了。”

    李水笑着说道:“你何必劳这个神?听听戏,看看书不好吗?”

    未央摸了摸肚子,幽幽的说:“你们男人,果然不知道怀有身孕的感觉啊。”

    李水:“……”

    这话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这是要生孩子警告吗?

    幸好,事情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未央摸着肚皮,一脸幸福的说道:“我能感觉到,孩子正在一天天长大,他与我血脉相连,我时常在睡梦中笑出声来,然后整夜整夜的想。”

    “他会长成什么样呢?他会不会调皮呢?他喜欢吃什么?他喜欢玩什么?我要怎么教他说话呢?”

    未央说:“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他了,可是这种事,又急不得。我只好帮他做衣服,做鞋。”

    “做这些的时候,就好像他已经来到人世间了。”

    她有些同情的看着李水:“可惜,这样美妙的感觉,你是无法体会到了。”

第六百五十二章 暗无天日的地方

    兄长,兄长。报纸到啦。

    樊哙抱着一摞报纸,找到了刘季。

    刘季坐在一群羊中间,蓬头垢面的看着他:“到了便到了,你如此兴奋做什么?”

    嘴上这么说,刘季还是把报纸翻开了。

    这些人被流放到极北的荒凉之地,一直过着以泪洗面的生活。

    这里的日子很苦,更苦的是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只剩下他们,和这片荒凉的世界。

    所以,他们很喜欢看报纸,哪怕中原的报纸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晚了很久了,他们依然看的津津有味。

    刘季是这些人当中认字比较多的。当然了,这个识字较多,是相对来说的。其实他看报纸的时候,也有三分之一的字不认识。

    不过……刘季倒也不会承认自己不认识。而是……连蒙带猜,能读下去就好了。

    他拿出来一张报纸,先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说道:“这上面说,槐谷子与未央宫主大婚了。大婚当日,咸阳城中亮起了一种叫做……电灯的东西。”

    “这灯点亮之后,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整个咸阳城恍惚之间,犹如仙境。”

    周围的人都听得如痴如醉,有不少人感慨的说:“可惜,我们无缘见到了。”

    他们嘴上虽然没有说,但是心里面其实挺后悔的。

    为了骗保,居然被流放到了这种地方,真的是太倒霉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在沛县安安稳稳的做富足翁算了。

    刘季自然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不过他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这些人都是被他连累的。

    最后刘季冷哼了一声,又拿出来了另外一张报纸,念道:“陛下命令伏尧公子,与扶苏公子,分别去楚地平定盗贼,以此考较两位公子的武力。”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报纸虽然多,但是也禁不住看,在这些人的催促下,刘季很快将报纸念完了,于是大家又陷入到了无聊之中。

    他们是被流放的囚犯,他们在这里倒是挺自由的,但是这种自由,和没有自由区别也不大。

    到处都是荒原,看不到一个人。

    最近的军营距离这里有三十里路。按道理说,犯人们最怕的就是军营,但是刘季这伙人却很喜欢。

    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答应道故乡的消息。

    实际上,这些报纸也都是从兵营里面拿来的。

    那些士兵除了限制他们逃回中原之外,对他们没有任何要求。

    他们喜欢种田就种田,喜欢放羊就放羊,喜欢找矿就找矿。

    后来刘季等人意识到,他们恐怕是正在被人拿来做试验。

    试验在这个地方有没有生存下去的可能。如果可以的话,朝廷大概要移民实边了吧。

    刘季叹了口气,对众人说:“睡觉。”

    众人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些犹豫的说道:“现在……太早了吧?”

    刘季骂了一句:“谁特么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困了就睡。”

    众人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反正在这个地方,也没什么好做的,困了就睡吧。

    于是,众人纷纷睡下了。

    这时候,太阳正挂在南方,看起来像是中午的样子。

    但是刘季知道,在这个鬼地方不能靠太阳来判断时间。

    之前他们刚来不久,就遇到了奇怪的现象。太阳每天只出现两三个时辰,其他的时候都是晚上。

    这种现象着实把刘季等人吓了一跳,他们惊慌失措的认为,这里可能是某种邪恶之地。

    那阵子,他们过得很艰苦,因为这里几乎什么吃的都没有。

    最后他们逼不得已,冒着生命危险去兵营中偷吃的。

    好在秦卒似乎也有点可怜他们,没有太过苛责,这些人才勉强活下来了。

    结果几个月之后,这太阳又是一变,每天竟然有**个时辰是白天,这在大秦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奇景。

    不过如此来,倒也有好处。因为白昼时间边长的缘故,这里的温度要升高了不少。从苦寒之地,变得像是春天一般。

    这个温度,若是种植从大秦带来的粮食,是根本不能结子的。但是放牧牛羊倒是够了。

    于是……刘季等人养了一群羊。

    他们现在几乎变成了牧民,白天的时候除了养羊,就是收集一些牧草,晒干了等着冬季作为饲料。

    毕竟,那漫长的黑夜来临的时候,除了风雪,几乎没有别的了。

    而到了那时候,刘季几个人也就只能靠羊群生活了。

    羊群死了,他们又得沦为偷东西的贼。如果赶上秦卒心情不好,那就彻底完蛋了,偷都偷不着。

    现在他们已经过得有点黑白颠倒了。在这种地方,依靠太阳判断时辰那一套不太管用了。

    于是这些人开始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今天,刘季早早地睡下了。

    等他睡醒的时候,发现太阳还在天上挂着。

    也不知道睡了几个时辰,唉,真是太折磨人了。

    这时候,他的草屋当中钻进来一个人。

    是卢绾。

    他们每人一座草屋,这草屋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勉强能遮风挡雨。

    刘季问卢绾:“何事?”

    卢绾说道:“兄长,我左思右想,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刘季微微一愣:“怎么?”

    卢绾说道:“兄长只知道,这帮兄弟当中,似我这般与兄长情同手足,心甘情愿跟着兄长的,并不多。樊哙可能算一个,夏侯婴可能算一个。”

    “其他的人,我觉得都有些难说。昔日兄长风光的时候,他们跟着兄长可以丰衣足食,自然乐不可支,愿意任由兄长驱使。”

    “可是这一次,咱们被流放到这苦寒之地,这些人便有了异心。上次过冬天的时候,他们当中的不少人就口出怨言,有点怨恨兄长当年走错一步,将他们也害了。”

    刘季冷笑了一声:“这些人也太不知道好歹。若非我带着他们打家劫舍,他们恐怕早就饿死在沛县了。”

    卢绾叹了口气:“话虽如此,可是这些蠢材哪里知道感恩呢?什么地方有利可图,他们就急急忙忙赶过去,什么地方倒了霉,他们就避之不及。”

    刘季呵呵笑了一声:“他们心中有怨恨又如何?量他们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卢绾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兄长不要忘了,咱们当初为什么没有被杀头,只是被流放?”

    “那是因为朝廷给咱们定的罪名,一直是冒认户籍,诬陷谪仙,骗取保险,古玩造假……”

    “他们并没有查出来,咱们曾经打家劫舍,做过盗贼的勾当。若是他们查出来了,咱们必死无疑。”

    刘季皱了皱眉头:“这又如何?”

    卢绾说道:“我担心那些人,为了能够回到中原,会主动向官府投案,将当年的事说出来。”

    “他们是主动投案的,官府可能就不予追究了,甚至会给他们一点奖励。而兄长你,可就倒霉了。”

    刘季猛地站了起来,眼睛里面放着凶狠的光芒:“这些人,说要用我刘季的项上人头,换来回到中原的资格吗?”

    卢绾说道:“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兄长不要动气。他们是不是这样想的,我也不知道。”

    刘季缓缓的摇了摇头:“你说的很对,你的担心很有道理,他们或许就是这样想的。”

    “若我与他们易地而处,我也会毫不犹豫的这样做。这些人,不得不防啊。”

    卢绾看见刘季似乎动了杀心,顿时有点害怕。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兄长,我觉得,其实也不一定要杀了他们。”

    “虽然那些秦兵似乎不大理会我们,但是我们这里有多少人,他们还是知道的,万一追查起来……”

    刘季呵呵笑了一声:“这里荒无人烟,他们怎么追查?我便说有养走丢了,他们去找了,然后迷路死在半路上了。”

    “那些秦兵若有本事,自己去寻就好了。”

    卢绾听了这话,低头不语。

    刘季好奇的问道:“怎么?你有良策?”

    卢绾干笑了一声:“倒也未必是良策。只是我觉得……我们就算杀了他们又能如何呢?就算那些秦兵查出来,又能如何呢?”

    “兄长是不是忘了,有贵人给兄长的子女相面,说都是大富大贵之相。”

    一席话说的刘季差点掉下眼泪来。

    他想家了。

    当初获罪之后,吕雉就带着孩子和他合离了。

    毕竟谪仙宽宏大量,表示刘季的罪过,不会连坐到家人。

    但是刘季要被发配到千万里之外的地方,傻瓜才会跟着他一块来。

    所以吕雉的决定,刘季倒也认同。

    只是到了这个鬼地方之后,他就越发的思念亲人了。

    刘季苦笑了一声,对卢绾说道:“现在他们是否大富大贵,于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卢绾摇了摇头:“非也,我这些日,我冥思苦想,发现兄长的大富大贵,或许正应在此处。”

    刘季:“嗯?此话怎讲?”

    卢绾说道:“前些日子看报纸的时候,上面不是刊载过一篇旧闻吗?这上面说,当初冒顿与沙提烈二人,带着十几骑兵卒,竟然征服了西方小国,做了一国大王。”

    “由此可见,兵强马壮,只是我大秦兵强马壮而已。那些蛮荒之地的人,孱弱不堪。如果兄长带着我们离开此地,寻一处小国称王称霸呢?”

    刘季的心思顿时活泛起来了。

    卢绾说道:“若是能让兄弟们看到希望,他们自然会对兄长忠心耿耿。”

    “若兄长做了一国之王,或许可以悄悄派人,将夫人与孩子接过来。那不是天大的富贵吗?”

    刘季连连点头:“不错,不错。不过……去哪里寻找这样的小国呢?”

    卢绾说道:“据说西方的疆土,已经几乎被征服殆尽了。现在铁路修过去,秦兵还在源源不断的增加。我们要去西方,怕是没有机会了。”

    “我觉得,不如去东方,继续向东走。”

    刘季说道:“东方有小国吗?”

    卢绾说道:“天大地大,应当会有吧。更何况,东方的情况再坏,还能有我们现在坏吗?”

    刘季点了点头:“有道理。你去把众兄弟都叫来。”

    很快,这些人全都被找来了。

    刘季当场宣布了他的最先决定,要逃跑,向东逃,看看能不能征服一国。

    因为有沙提烈和冒顿的例子在前面,这些人对此都极为热衷。

    当然了,刘季这么放心的告诉他们,也是有手段的。

    他又启用了那老一套,想要跟着去的,那就是兄弟,不想跟着去的,那就是敌人,一刀杀死。

    在死亡的威胁面前,大家自然是举起双手赞成了。

    于是,刘季命令他们把羊都杀了,风干成肉干带在身上,当天就溜了。

    一路向东。

    当然了,在走之前,刘季还派人去军营里面借了一个指南针。

    这指南针是简陋版的,价格很便宜,于是秦兵也没有在意。

    他万万没想到,刘季是一借不还。

    刘季带着人,一路急行。

    饿了就桌一些野兔吃,或者射下天上的飞鸟来。

    他们虽然都带着肉干,但是这些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的。

    他们走了几个月,终于,可怕的冬天到来了。

    刘季安慰众人说:“咱们不要慌,这白天虽然短了一点,但是也足够赶路了。更何况,那些秦兵应该放弃追捕我们了,我们可以走的从容一点。”

    追随他的人都点头答应了。

    半个月之后,他们走到了海边。

    刘季懵了,对卢绾说道:“难道这边是极东之地了?前面是海了?”

    卢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兄长,不要惊慌,我们再走走。再走走。或许沿着岸边找找,能找到通往东方的路。”

    结果他们走了几天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现象。

    太阳,已经很久没有出来了。

    他们虽然没有计时工具,但是也知道现在肯定过了十二个时辰,甚至有三五天的时间了。

    太阳,再也没有升起来过。

    队伍当中,忽然有人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我知道了,这就是和尚们说的地狱。暗无天日,终年不见光明的地狱,我们完蛋了……”

第六百五十三章 新大陆

    刘季有点恼火,问卢绾:“你带着我们走到什么地方来了?”

    卢绾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啊,咱们不是一直沿着海岸往北走吗?”

    刘季说:“现在向南走。”

    卢绾苦着脸说:“向南走,不就又回到大秦了吗?兄长,要三思啊。”

    刘季皱着眉头说道:“你怎么知道会回到大秦?”

    卢绾说道:“大秦疆土,东到大海,咱们都知道的。而现在,咱们就在海岸旁边。”

    卢绾画了一副草图,指着一个位置说:“这边是楚地,再往北是齐鲁,在往北是燕辽。我们现在应该在燕辽以北。”

    “如果向难走的话,不就又回到大秦了吗?”

    刘季点了点头:“有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问:“现在怎么办?”

    刘季想了想,说道:“继续向北走。诸位不要怕,我怀疑这并不是什么地狱,再过几个月,白天就会来了。”

    “诸位恐怕还没忘吧?我们刚刚到这里的时候,夜晚很长,白天很短。但是几个月之后,情况为之一变。”

    “看来这世上的道理是相通的,一阴一阳,一正一反。有漫漫长夜,就有白昼。”

    卢绾也在旁边帮腔:“对啊,或许这几天的长夜,只是因为天气不好,乌云遮住了太阳,所以咱们看不到而已。”

    “反正回大秦,被抓到了就是个死,咱们不如继续向北走走,看看情况,如何?”

    刘季嗯了一声,说道:“众所周知,若没有太阳,是没办法生长草木的。可是诸位看看。这里分明有草木,虽然低矮了一些,但是确实是有的。”

    刘季所指的草木,是地上枯黄的杂草,以及一些低矮的灌木丛。

    这种地方,已经无法生长大树了。

    不过他的理论,倒是也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答应继续向北边走走,看看情况再说。

    到了这个地步,不答应还能怎么办呢?

    刘季又是一波封官许愿,总算稳定了人心,然后率领众人,向北边进发。

    他们身上携带的肉干吃光了。好在这里有很多动物,而且是冬眠的动物,只要掌握了规律,要抓起来并不难。

    一行人点着火把,靠着指南针艰难的向前走着。

    在这一路上,他们不断地损失兄弟。

    有的病死了,有的饿死了。

    有时候一阵狂风,会吹散几个人。凡是走散了的,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还有的人在打猎的时候,被猎物杀死了。

    总之,刘季的人已经减员了一半。

    剩下的人心中更加不满了,他们又后悔跟着刘季出来了。

    当初在沛县的时候,做一个富足翁多好?干嘛要跟着他去咸阳城算计谪仙?

    被发配到北边的荒原就发配吧,有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能活下来啊。

    干嘛要跟着刘季逃走?

    现在好了,连活都快活不下去了。

    但是这些人心中有怨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因为……活下来的人,大部分都是刘季的人。

    刘季比刚开始出发的时候,势力更大了。

    这些人甚至有点担心,如果粮食进一步短缺的话,刘季会不会杀了他们吃肉。

    这种事,不是没有可能,而是极有可能。

    大家都是苦出身,谁没有经历过几次荒年?荒年的时候,谁没有见过吃人?就算自己没有吃过,但是总见过别人吃,早就习以为常了。

    于是,这几个人为了避免成为粮食,开始拼命地拍刘季的马屁。

    一时间,这个小小的队伍,风气越发的败坏了。

    刘季还没有找到所谓的小国家,竟然有了一种,做大王的感觉了。

    …………

    忽然有一日,卢绾兴奋地爬过来,对刘季说道:“兄长,兄长,祥瑞啊,我们找到祥瑞了。看来咱们有救了。”

    刘季有点纳闷:“什么祥瑞?”

    卢绾说道:“一头熊,通体雪白,这不是祥瑞是什么?”

    刘季说道:“走,带我去看看。”

    众人举着火把去了。

    那头熊已经被惊醒了,正在对着周围的人大吼。

    而周围的人点着火把,手里面拿着石头等简陋的武器,和赤手空拳差别也不大了。

    好在这头熊怕火,不敢冲上来。

    刘季立刻吩咐:“谁有刀?都拿出来。”

    立刻有人拿出刀来了。

    这刀是逃跑的时候带着的,以前是用来宰羊的,现在主要用于打猎。

    刘季把刀给了身体最强壮的樊哙,吩咐他说:“等一会见机行事。”

    樊哙紧张的点了点头。

    卢绾犹豫着问:“兄长,这是祥瑞啊,你要做什么?”

    刘季呵呵笑了一声:“上天送来此祥瑞,不就是要我们活下去吗?我们当然是遵从上苍的旨意,吃了它了。”

    卢绾挠了挠头:“这样不会触怒上苍吗?”

    刘季说道:“天予弗取,反受其咎。这是上苍的美意,我们怎么好拒绝呢?”

    随后,刘季吩咐樊哙绕到白熊背后,蓄势待发。其他人则在正面投掷石头。

    那头熊被石头砸的吼叫连连,因为畏惧火光,又不敢上前。

    它一个劲的咆哮,指望着能把这些人吓跑,但是刘季一伙人已经很久没吃过正经东西了,哪里肯走?

    正在双方对峙的时候,刘季忽然挥了挥手。

    樊哙已经站在白熊背后了,他大吼了一声,一刀向白熊屁股上砍下去。

    樊哙,身强力壮,这一砍足有数百斤重。

    噗的一声,刀进了白熊的屁股。

    白熊惨叫了一声,掉头就跑,竟然没有和众人对峙的勇气了。

    樊哙着急的喊:“我的刀,我的刀。”

    随后,他在后面追赶,想要至少把刀拿回来。

    其他人则跟在樊哙身后,有气无力的追赶。

    那头熊皮糙肉厚,被砍了一刀浑然不觉,带着刀一路逃窜。

    而身后的人一直点着火把跟着他。

    这一追一逃,就是几个时辰。

    最后白熊体力不支,倒在地上了。

    很难说他是流血过多似的,还是累死的,总之,它是死了。

    刘季命人架起火堆,当场把熊烤了一部分,剩下的又做成肉干,每个人分了一大块。

    饱餐一顿之后,众人的情绪都好了不少。

    然后他们忽然发现一个现象,他们现在不是在陆地上了,而是在一片巨大的冰原之上。

    脚下是厚厚的积雪,积雪下面是冰,冰下面好像是海水。

    刘季看向卢绾,有些不快的问:“咱们走到哪来了?”

    卢绾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来啊。”

    那拿出指南针看了两眼,然后就懵了:“兄长,这……这有点奇怪啊。”

    刘季问道:“怎么奇怪了?”

    卢绾说道:“这怎么四面八方,全都是南?”

    刘季有点不快:“你连指南针都不会看了吗?”

    他凑过去看了两眼,随后也懵了:“这……”

    队伍里面有人忽然哇哇哭起来了:“完了,完了,我们真的走到地狱当中来了。和尚们说了,这无间地狱,只能进,不能出。”

    刘季:“滚,地狱里面有这么好吃的白熊吗?”

    他沉思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说道:“我明白了。”

    卢绾满怀希冀的问道:“兄长,你明白什么了?”

    刘季说道:“如今四面都是南,意思是说,无论我朝着哪个方向坐着,都是南面而为君了?可见上苍要我当大王。”

    众人都为之一愣,然后犹犹豫豫的说道:“这话……倒也没错。可是……现在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吗?”

    刘季随便指了一个方向,淡淡的说道:“向这边走吧。”

    卢绾说道:“这里,是生路吗?”

    刘季:“我金口玉言。”

    现在已经不是刘季能不能当大王的事了,而是他必须当大王。否则的话,怎么给众人信心?怎么活下去?

    众人都觉得刘季的决定,似乎有点草率,正在疑虑的时候,忽然在刘季所指的方向,出现了一道亮光。

    众人都惊疑不定的看过去,他们发现这亮光像是巨龙一样,一道道的,在天上一闪而过,这景色极为漂亮,简直像是仙境一般。

    “祥瑞,又是祥瑞啊。”卢绾不失时机的为刘季造势。

    于是,众人都心服口服了,按照刘季所指的方向走过去。

    在刘季等人观赏完极光,离开北极点不久,北极的极夜正在悄然退去,很快就要迎来极昼了。

    而他们所走得方向,也不是回到大秦的路,他们不知道,他们无意中穿过了一道冰封的海峡,正在向一片未知的大路走过去。

    这片海峡,随着气候的变化,在数百年内封冻,在数百年内化开。

    刘季等人很幸运,他们穿过的时候,遇到了封冻期。

    当刘季还在路上的时候,有几艘大船,正在海上飘荡。

    “大人,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有船员惊慌失措的跑过来。

    徐福问道:“怎么不好了?”

    船员说道:“北极星不见了。”

    徐福微微一笑:“蠢材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吗?”

    从出海以来,他们沿着洋流不断地向南行,而在这过程中,北极星的高度也越来越低。

    徐福知道,这个世界是圆的,当越过中线的时候,北极星会被这世界所阻挡,彻底看不到。

    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

    徐福对船员说道:“北极星看不到了,又有何妨?我们不是还有指南针吗?用指南针,继续航行。”

    这船员应了一声,依然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

    而徐福又叫住船员,吩咐他说:“等一等。”

    船员回过头来,问:“怎么?”

    徐福想了想,说道:“找几个人,绘制新的星图。”

    船员应了一声,走了。

    月余,福坐在船舱当中,闭目养神。

    副手走过来,对徐福说道:“大人,小人一直有些不解。”

    徐福问道:“怎么?”

    副手说道:“如今我大秦已经富有四海,大人又功勋卓著,功成名就,何必还要费这个力气,四处出海呢?”

    “海上波涛汹涌,一不留神,就会葬身水底啊。”

    徐福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们现在不乘船出去,若将来有一天,人家乘船攻过来怎么办?”

    “除此之外,有志于出海的朝臣,都建造了自己的船队,他们花费不菲,都跟着我们航行。如果不让他们捞回本钱,岂不是给谪仙丢了面子?”

    副手苦笑了一声:“然而,我们要到何处去?”

    徐福指着一张巨大的海图说道:“你看,这里是我们已经探明了的陆地,而这些就是洋流,你有没有发现,这一道洋流有点奇怪?他为何在这里拐了一道弯,让我们的船向这边行了呢?”

    “按照商君别院的研究,洋流受到陆地和季风的影响。按照季风,这洋流不应该是这种走向,因此我大胆推测,这附近有陆地。而且不小。”

    两人正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原本晴朗的天空,乌云密布,紧接着下起来瓢泼大雨。

    忽然一阵电闪雷鸣之声,又起了狂风。

    周围的浪头一个接一个的打过来,这些大船顿时变得像是一片小小的叶子一样,在海浪中左右摇晃。

    徐福带领的这几艘船还好,毕竟见过了大世面。

    而豪强们组织的那些船,上面就传来了鬼哭狼嚎之声。

    渐渐地,在狂风和巨浪之中,船队被分开了。

    又几艘船继续向南飘,有几艘船,这一路向东北方向去了。

    向东北方向去的那几艘,分明就有徐福。

    风停了,徐福命人检查船上的器具设备。最后发现,帆坏了,只能沿着洋流,飘到哪算哪。

    徐福看着一望无际的海水,叹了口气:“马上就要见到新的大陆了,可惜,终究是与它无缘啊。”

    徐福,与南太平洋上的那块大陆擦肩而过,但是他注定要遇到另一块更大的大陆。

    但是在到达那里之前,他得先能生存下来。

    毕竟,帆已经坏了,他们的船几乎失去了动力。

    好在船上的人都是经验丰富的水手,他们一边想办法把帆修不好,一边用网捕鱼,总算灭有断了食物供应。

    而且他们还根据商君别院传授的知识,利用阳光蒸馏海水。

第六百五十四章 封禅泰山

    徐福等人已经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了,虽然没有缺了食物,但是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

    徐福还好,他似乎天生适合航海,但是其他的水手,就有些架不住了。

    这些人越来越思乡,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有些人三番五次的劝说徐福,不如掉头向东航行。

    这时候,风帆已经修好了,掉头向东,倒也可以。只是修好的风帆,终究不如原来的好使,更何况……季风也不对。

    徐福对这些水手说道:“你们再坚持一下,据我推测,前面应该有一片陆地。我们在上面稍事休整,然后再折返回大秦。”

    水手们都很担忧的说道:“大人上次便是这么说的,结果遇到了暴风雨,我们的人丢了一半。现在又有陆地?该不会……”

    徐福摇了摇头:“你们放心,这次我是根据谪仙的推测得来的。”

    “谪仙与李信大将军闲谈的时候,我曾经听到过一耳朵。据说在大海上向东航行,几千万里之后,有一处大陆……”

    水手们:“……”

    谪仙,他们自然是相信的。可是谪仙也没说具体有多远啊?徐福就凭借着这么一句话,红口白牙的,就说前面有大陆?

    徐福斩钉截铁的说道:“谪仙是不会错的,你们相信我,再坚持几日。”

    其实徐福心中也是惴惴不安,但是他必须撑着。

    如果连他都绝望了,那这个队伍就真的绝望了。

    水手们叹了口气,纷纷走了。

    几天之后,有人找到徐福,说道:“船上的水手开始发病了,他们的嘴里开始流血,有的人牙齿开始脱落。还有不少人关节疼痛。”

    徐福皱了皱眉头:“这似乎是谪仙提到过的败血病。出发前,本官已经带足了豆子和茶叶,怎么?这些人没有吃茶吗?”

    豆子是用来发豆芽的,而茶叶则煮成稀粥一样的东西服下去。

    这两样东西,可以补充维生素,避免败血症的出现。

    但是徐福的船上,竟然还是出现了败血症,他有点纳闷。

    水手支支吾吾的说道:“豆芽,我们都吃了。至于茶嘛……大人也知道,这茶何等珍贵,在咸阳城能卖个好价钱。因此大家都舍不得饮用,想要带回去发财。”

    徐福差点气乐了:“真是蠢材,命都没了,还留着茶叶做什么?传本官命令,把所有人的茶收集起来,统一煮茶,谁舍不得喝,那就倒进海里面。”

    水手们听了这个命令,个个怨声载道,但是他们也有点无可奈何,只好十分心疼的把茶喝下去了。

    而徐福心里面则忧心忡忡的。

    如果再不出现陆地的话,这些茶……恐怕也不够用了。

    …………

    咸阳城,未央挺着大肚子,刚刚从相里竹那里回来。

    现在相里竹几乎变成了妇产科医生。她用现有的简陋工具,尽最大可能帮未央检查了一番,得出来胎儿很健康的结论。

    未央和李水自然是喜气洋洋。

    最近李水看谁都笑呵呵的,就连王绾李斯等人的月供,都酌情给他们宽限了三两天。

    现在,李水脖子里面正挂着一个听诊器,听未央肚子里的胎音。

    听诊器是李水按照后世的样式发明的,好在已经获得了橡胶,制造出这些东西来并不难。

    现在听诊器已经推广开来了,商君别院的医生对此赞不绝口。

    现在商君别院培养出来的医生,已经与传统的医生有了区别。他们被称为仙医。

    李水正听得眉开眼笑的时候,忽然有小丫鬟走进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公主,有宫中的宦官来了。”

    李水和未央都是微微一愣。

    李水坐直了身子,把听诊器取下来,问道:“来做什么的?”

    小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李水说道:“把人请进来吧。”

    小丫鬟应了一声,带着一个小宦官来了。

    小宦官恭恭敬敬的行了礼,然后说道:“陛下请谪仙入宫议事。”

    李水纳闷的问:“陛下可曾说了是何事?”

    小宦官说道:“这倒没有,不过诸位重臣都到了。”

    李水哦了一声:“本仙立刻就去。”

    小宦官走了,李水开始换衣服。未央坐在旁边,纳闷的说:“怎么忽然叫你进宫?而且重臣都到了,莫非有什么大事吗?”

    李水摇了摇头:“如今四海升平,能有什么大事?”

    我看了看未央,笑着说:“孩子还没出世,你给他做的衣服已经有十几套了。你不怕累着吗?”

    未央笑了:“倒不觉得累,反而很有趣。”

    李水心猿意马的想:原来不累么……

    这时候,小宦官开始催了,李水只能加快速度换好衣服,向皇宫去了。

    到了皇宫门口,李鱼从车上走下来,换轮椅。

    然后被小宦官推着向议政殿去了。

    现在轮椅是咸阳城中的风尚了。

    不仅宫内流行轮椅,宫外也流行轮椅。不少达官贵人,没事的时候都喜欢坐着轮椅,被家中仆役推着,浏览咸阳城中的美景。

    尤其是以谪仙楼为中心的商业街。坐着轮椅,可以看看都有什么店铺,遇到喜欢的就下来购物。

    而且轮椅还能营造一种亲民的感觉,以示以民为本,与百姓打成一片。

    时间不长,李水已经到议政殿附近了,然后他看到了轮椅上的李信。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李兄,你也来了?”

    李信也笑呵呵的说道:“槐兄,你又来晚了。”

    李水说道:“你能遇见我,可见你来的也不早。”

    两人嘿嘿笑起来了,然后进了议政殿。

    其他人,早就已经到了。

    淳于越幽幽的说道:“自古以来,只有朝臣等候天子,尚未听说天子等候朝臣的。二位可真是太不遵礼法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在下只是在思索如何辅佐陛下治理国家,因此在冥思苦想之际,听到了陛下的传召,反应有点慢了。”

    李信:“在下也是。”

    朝臣:“……”

    一时间,他们有点分不清楚,是滔滔不绝的李水无耻,还是厚着脸皮附和的李信更无耻。

    这两人,真是不分伯仲啊。

    嬴政倒不在意,他淡淡的说道:“朕召诸卿来,是要你们议论一下,封禅泰山的事。”

    朝臣们微微一愣。

    显然,他们也是第一次听到嬴政的这个想法。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乃是李斯。

    他一脸感慨的说道:“陛下灭六国,平定天下。又击破匈奴、孔雀国……如今我大秦国土,比夏商周三代,多了何止百倍。”

    “陛下封禅泰山,理所应当。应当让上苍知道我大秦功绩,知道陛下的功绩。”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其他人,自然没什么意见。

    毕竟李斯说得对,嬴政的功绩,实在太大了。如果这都不封禅泰山的话,那谁也没有资格封禅了。

    但是朝臣最后还是争论起来了,争论的重点,在于如何去泰山上面。

    淳于越认为,依照古制,天子六驾。

    嬴政应该坐在辒辌车当中,一路东巡,最终抵达泰山,进行封禅。

    淳于越觉得,这根本是毫无异议的事,结果李水和李信还真就提出异议来了。

    这两人认为,坐辒辌车,舟车劳顿,不如坐火车。

    现在从咸阳城到齐地的铁路已经基本上完工了。

    而皇帝出巡,怎么也要有几个月的准备时间,利用这段时间,肯定已经通车了。

    坐火车,不仅快,而且省力,何不试试呢?

    淳于越有些不快的说道:“你们简直是在胡闹。要陛下坐在火车中去封禅泰山?这简直是亘古未有之事。”

    李水笑嘻嘻的说道:“姐丈,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又在师古而不师今。”

    “古人不曾坐火车,我们就不能坐火车吗?古人不曾用纸写字,我们就不能用纸吗?古人不曾一统天下,难道陛下一统天下是错的吗?”

    “姐丈,我怀疑你在借此攻击陛下的丰功伟业,这分明是谋……”

    李信在旁边干咳了一声:“槐兄,这是咱们姐丈。”

    李水一愣,然后笑嘻嘻的说:“抱歉,我说顺嘴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淳于越说道:“当然了,我相信姐丈是绝对不会谋反的。不过……以后这种话要少说,万一被喜欢捕风捉影的有心人听去了,给你扣上一顶谋反的帽子。那岂不是糟糕?”

    淳于越气的直瞪眼:天底下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吗?咸阳城中,除了你这个无耻之徒外,谁还会给人扣谋反的帽子?

    而嬴政则看着李水和李信,心想:据说谪仙楼有了新的东西,叫做相声。便是两个人一唱一和的讲些笑话,逗人发笑。莫非……是模仿的这两个人?有趣,有趣。

    嬴政心里想着有趣,脸上却是绝对不会表露出来的。

    他淡淡的看着朝臣,问道:“你们觉得如何啊?”

    这些朝臣都说道:“谪仙的话,自然有他的道理。然而……我们觉得,如果坐着火车去封禅泰山,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些朝臣,本来就喜欢逢槐必反。

    更何况,现在大家都借了李水的钱,感觉生命都有了保障了,因此议论起朝政来,也就不用顾虑那么多了。

    当然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真的觉得坐火车怪怪的。

    据说北地郡的煤和铁都是利用火车运过来的。

    如果陛下封禅泰山,也坐火车,那不是和煤铁一样了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嬴政点了点头,似乎认可了淳于越的意见。

    这时候,李水忽然说道:“陛下,臣以为,封禅泰山,乃是大事,应该交给所有朝臣讨论。臣以为,最好在朝议的时候,由朝臣们商议一番。”

    嬴政淡淡的说道:“可。”

    李水等人从嬴政的书房出来了。

    淳于越等人都很纳闷的看着李水。

    淳于越说道:“谪仙,你以为朝堂之上,诸位大人会认可你的意见?”

    李水干笑了一声:“公道自在人心嘛。”

    淳于越摇了摇头,觉得李水根本是在自取其辱。

    不过……他这种厚脸皮,可能也不怕羞辱吧。

    李水回到商君别院,发现未央一直在等着他。

    毕竟突然被叫道宫中,未央也有点不放心。

    李水冲未央笑了笑:“无事。只是陛下封禅泰山的事。”

    未央松了口气,然后笑了:“封禅泰山,叫无事吗?”

    李水说道:“我是仙人,封禅泰山在仙人看来,太稀松平常了,所以我觉得无事。”

    未央:“……”

    这话好有道理,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

    随后,李水又把刚才议论的内容说了一遍。

    未央听了之后,也有点无奈的说道:“坐火车去封禅泰山?确实怪怪的。”

    她扳过李水的脸来,好奇的看着他。

    李水有点纳闷:“你干什么?”

    未央说道:“我只是有些奇怪,你为何总喜欢和那些朝臣对着干呢?”

    李水说道:“我自然也知道坐火车怪怪的。不过……这一次陛下定然要坐火车不可。”

    未央好奇的问:“为何?”

    李水说道:“陛下要封禅天山,要与天沟通。我作为谪仙人,是一定要在旁边陪同的。”

    未央嗯了一声:“这个自然。”

    李水又说到:“然而,从咸阳城到泰山,路途遥远,如果坐辒辌车的话,一来一回,或许半年就过去了。”

    未央说道:“对啊,那又如何?”

    李水指了指未央的肚子:“孩子出生的时候,我想在你身边。如果用火车的话,来得及赶回来。”

    未央顿时愣住了。

    她看着李水,忽然眼圈泛红:“夫君,我……”

    女人,就是这么容易感动。

    未央扑在李水怀里面,李水不由得心猿意马。毕竟……六七个月没有夫妻生活了啊。

    于是他抚着未央的背,脸上带着贱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

    未央使劲点了点头。

    李水在她耳边说道:“那今天晚上……”

    未央听了之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打了李水一下:“你疯了么?我怀着身孕呢。”

    李水干咳了一声:“那什么……不是还有手吗?”

    未央:“嗯?”

    李水又说:“不是还有嘴吗?”

    未央的脸已经红到了脖颈:“滚。”

    她第一次说了粗话。

    然后快步走回房间,把门死死地关上了。

    “哼,怪不得别人说你厚颜无耻,你自己看看,哪里像个仙人了。”未央小声嘀咕。

    不过……她的心思很快又回到自己的压箱之物上面了。

    昔日出嫁的时候,虞美人曾经给了她一些绢画。上面画着的,自然是如何行周公之礼,繁衍子孙了。

    不过……除了正经的人伦大道之外,有几幅图,好像……确实是用到了手和……

    “哎呀,太无耻了,我怎么会想到这些?”未央敲了敲脑袋,一头云鬓被她折腾的有些散乱了。而这幅慵懒的样子,则更显得俏丽。

第六百五十五章 财迷心窍

    **苦短,令人流连忘返。

    李水忙了一夜,第二天爬都爬不起来。

    但是这一日恰逢朝议,又不得不去。

    于是,未央指挥着两个小丫鬟,帮他穿好了衣服,洗漱一番,抬到了马车上。

    李水在马车上摇摇晃晃,昏昏欲睡,不多时,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于是他又被人抬下来,放到了轮椅上。

    乌交早就在宫门口等候了,看见李水到了之后,立刻推着他向议政殿去了。

    一大帮朝臣,已经等在议政殿门口了。

    淳于越远远地看见李水到了,呵呵笑了一声,说道:“今日谪仙来的倒很早啊。”

    李水从睡梦中醒过来,看了看周围的人,揉了揉眼睛:“嗯,确实早了点。”

    朝臣们都有点无语,敢情这位睡了一路。这样上朝,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多时,李信也到了。

    他看见李水之后,满脸幽怨:“没想到啊,槐兄你竟然提前到了。你太忘本了。”

    李水叹了口气:“失误,失误。以后我会保持初心的。”

    然后两人又开始胡说八道,一番商业互吹。

    我夸赞你神机妙算,你夸赞我战力无双。

    淳于越听得眉头紧皱。

    终于,他受不了了。喝了一声:“谪仙,李信,你们两个不要太得意忘形了。”

    “今日,要议论去泰山封禅之事,你们二位,全然不在意吗?”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我们赢定了,为何要在意?”

    淳于越乐了:“谪仙还真是自信啊。满朝文武,都是知礼之人,怎么会答应坐火车去封禅泰山?”

    李水笑眯眯的说:“你若不服气的话,我们赌命如何?”

    李信在旁边干咳了一声,低声说道:“槐兄,这是我们姐丈。”

    李水哦了一声:“我说顺嘴了,习惯了,哈哈。”

    他对淳于越说道:“姐丈,我们不赌命。谁输了,谁就在大秦日报上面,公开写一份道歉书如何?”

    淳于越气的吹胡子瞪眼:“老夫偏要与你赌命。”

    李水连连摆手:“不赌命,不赌命。我们都是知礼之人,动不动就赌命,太粗俗了,太野蛮了。”

    淳于越追着李水说道:“老夫偏要赌。”

    李水一边命人推着轮椅逃跑,一边使劲摇头:“使不得,使不得,本仙坚决不赌。”

    朝臣们看着这一幕,都有一种有生之年的感觉。

    忽然,淳于越停下脚步,不再追李水了。

    他反而一脸警惕的看着李水:“老夫明白了。”

    李水纳闷的问:“你明白什么了?”

    淳于越说道:“老夫明白你为何如此有自信了。你定然是威胁了朝臣,逼着他们赞成坐火车,是不是?”

    李水摇了摇头:“坐火车,乃人心所向,何须我逼迫呢?”

    淳于越说道:“但愿你这话是真的。”

    这时候,时辰已到,议政殿大门打开,百官入朝。

    朝议的第一项内容,就是关于祭祀泰山的。

    淳于越和李水分别将那天的话说了一遍。

    随后,嬴政询问朝臣的意见。

    周青臣最先站出来了,拱手说道:“臣以为,应当坐火车。”

    随后,他说了一番坐火车的好处,什么舒适、时间短、速度快……

    几乎是把李水的话又说了一遍。

    鹦鹉学舌,淳于越满脸不屑。

    周青臣赞成李水,淳于越并不在意,谁都知道姓周的是谪仙的狗腿嘛。

    随后,李信又站出来了,也说了一些坐火车的好处。

    淳于越也不在意,毕竟李信和李水好的穿一条裤子,咸阳城的朝臣都知道。

    但是紧接着又有几个朝臣站出来,赞成坐火车。淳于越就有点奇怪了。

    这些朝臣,和谪仙走得并不太近。甚至大家一块饮酒的时候,他们还附和着讲过有关谪仙的段子。

    怎么他们也赞同坐火车了?真是奇哉怪也。

    紧接着,又有几个朝臣站出来了,同样赞同坐火车。

    淳于越更吃惊了,这几位朝臣,曾经在朝堂上被谪仙驳的哑口无言,十分丢脸。

    他们应该对槐谷子很恼火才对啊,怎么今日全都在赞同他?

    难道……槐谷子当真威胁了他们?

    淳于越刚刚想到这里,发现有几个儒生竟然也站出来了。

    不出所料,这几个儒生竟然也支持槐谷子。

    淳于越快疯了。

    满朝文武,除了那几个重臣之外,其他人好像都赞同坐火车。

    这……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我为何越来越看不懂了?

    淳于越陷入到了自我怀疑之中。

    难道……天子六驾,真的要抛弃了吗?难道火车就要从此大行其道了吗?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大家都改变了态度?这火车,当真有这么大的魔力吗?

    最后,淳于越看了看李斯和王绾等人。

    这些人也惊奇不已,不知道周围的朝臣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们站在了淳于越一边,开始据理力争。

    最后,淳于越的十分动容的说道:“陛下,祭祀泰山,是何等隆重庄严之事,岂能为了贪图方便,就坐火车呢?”

    “更何况,这火车恐怕也未必像谪仙说的那样好。浓烟滚滚,声如巨雷,坐在上面,恐怕耳朵都要震破了。”

    “若火车惊扰了泰山上的神灵,如何是好?”

    王绾和李斯等人,也都点头称是,一脸诚恳地劝说嬴政。

    嬴政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罢了,那就坐马车吧。”

    朝中大事的决议,到底还是得看重臣的意见啊。

    更何况,坐火车祭祀泰山,确实是从未有过的事,嬴政心里面也不免犯嘀咕。

    情有可原。

    朝议结束了。百官纷纷走出来。

    淳于越一直偷眼观察周围的朝臣,他看见这些朝臣出来的时候,交头接耳,一脸遗憾,仿佛很懊悔陛下没有选择火车。

    这副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

    淳于越有点纳闷:“难道……他们是真心实意希望陛下坐火车?”

    淳于越拦住一个相熟的儒生,问道:“你为何想要陛下坐火车?”

    儒生干咳了一声,说道:“博士,我觉得谪仙说的对,我们不可故步自封,应当接受新的东西。”

    “这火车,说白了也是仙器的一种嘛。如果火车都不能接受,将来建成了人间仙境之后,我们岂不是要无所适从了?”

    淳于越:“……”

    这话说的真是冠冕堂皇啊。

    但是……他怎么就是有点不信呢?

    李水笑呵呵的对淳于越说道:“姐丈,没想到竟然是你赢了,幸亏我没有和你赌命啊,否则的话,我这项上人头可就要不保了。”

    李信在旁边笑呵呵的说道:“槐兄,这一次是你输了,你要在大秦日报上刊登道歉信吗?”

    李水说道:“道歉信么?那倒算了。毕竟陛下还没有启程,也许到出发的时候,又改变了主意呢?我等到从泰山回来之后再写。”

    淳于越根本不关心什么道歉信的事。

    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李水:“槐谷子,你告诉我,你到底给朝臣们灌了什么**汤,为何他们个个想要坐火车?”

    李水叹了口气:“可见诸位大人的眼睛是越来越亮了。谁是谁非,看的一清二楚。姐丈,以后你可得擦亮眼睛了。”

    淳于越:“……”

    这一整天,淳于越什么都没有问出来。

    他带着满腹疑虑回到了自己家中。

    淳于甲看见淳于越一脸迷茫,好奇的问道:“主人,你这是怎么了?”

    淳于越说道:“我如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好端端的,那些朝臣为何全都想要坐火车,”

    “老夫详详细细的问了一些相熟的朝臣,他们的回答全都冠冕堂皇,老夫并不相信。”

    淳于甲笑了:“这个交给小人。不出一个时辰,小人替主人打听出来。”

    淳于越纳闷的问道:“你能打听出来?”

    淳于甲点头说道:“自然。大人问的是朝臣,朝臣们身在高位,顾忌脸面,有些上不得台面的话是不肯说的。”

    “但是朝臣们回家之后,难免私下会向仆役说起来,或者与家人谈起的时候,被仆役听到。”

    “这时候,我们仆役之间,就可以互相打探消息了。”

    淳于越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当初将军小报探听黎剑的消息,也是那帮仆役透露出来的。”

    随后,淳于甲派出去了仆役。

    一个时辰之后,这些仆役们都回来了。

    他们对淳于越说道:“主人,我们已经问出来了。原来朝中的大人们,为了求得一夕安稳,都向谪仙借了钱。而且数目都不小。”

    “如此一来,谪仙就不能轻易诬告他们谋反了。因为他们若被治罪,就没人向谪仙还钱了。”

    淳于越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有这等事?不过,这和他们支持坐火车,有何关系?”

    仆役说道:“朝臣们原本就不缺钱,忽然借来了大量的钱财,却不知道怎么花。”

    “而且这些钱利息不低,放在家中,只能日日亏损。于是他们想了个办法。把这钱投入到了修铁路当中。”

    “朝臣们日日夜夜盼望着,铁路修成之后,能有所收益,到时候不仅可以还上利息,而且可以大赚一笔。”

    淳于越恍然大悟:“我说最近怎么大秦的铁路修的如此之快,好像完全不缺钱一样。”

    “而且无论是朝堂上,还是地方上,都对修铁路无比支持。原来……他们都投钱了。”

    仆役说道:“这些朝臣觉得,如果陛下坐火车去祭祀泰山的话,无疑是给火车做了一番宣传。”

    “这样一来,他们之前投进去的钱,就是稳赚不赔了。因此,在朝堂之上,他们竭力希望陛下能坐火车去泰山。”

    淳于越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这些竖子,真是被钱迷失了心窍。”

    随后,淳于越又长舒了一口气:“幸好陛下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

    从这一日开始,咸阳城中,忙碌起来了。

    所有人都在准备陛下出巡的事宜。

    路线的勘测,兵马的调动,陪同人员的选择……

    直到一个月后,一切准备停当,嬴政准备出发了。

    伏尧被留下来,太子监国。

    不太重要的奏折,伏尧自己决定就可以了。重要的奏折,则由快马送到嬴政手上。

    嬴政这次祭祀泰山,有向上苍夸耀功绩的意思。但是也有要历练伏尧的意思。

    留守的咸阳城中的重臣,有王绾和赵腾。

    有这位老成持重的丞相辅佐伏尧,伏尧的政令就不至于出太大的纰漏。

    而赵腾忠心耿耿,有他护卫咸阳城,伏尧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

    其他重要的朝臣,都跟着嬴政前往泰山。

    这一日,晴空万里,嬴政出发了。

    他坐在辒辌车中,由六匹马拉着,摇摇晃晃向齐地赶去。

    而李水坐在马车中,满脑子都是昨天晚上的缠绵。

    唉……真的舍不得啊。

    忽然,马车中钻进来一个人,是李信。

    李水纳闷的问道:“李兄,方才你不是说,大丈夫应当骑马吗?怎么你也坐马车了?而且还是我的马车。”

    李信说道:“我这不是有事与你商议吗?现在陛下已经出发了,而且没有要坐火车的意思,你打算怎么办?”

    李水微微一笑:“在我们仙界,有一个真香定律。”

    李信:“什么?”

    李水说道:“不用着急,等上两三天。到时候我们找机会让陛下体验一次火车,他肯定就离不开了。”

    李信说道:“是吗?”

    李水嗯了一声:“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啊。吃过了苦头,才知道什么是甜嘛。”

    李信将信将疑的走了。

    三日后,嬴政还没有吃到苦头,淳于越最先吃到了。

    嬴政的辒辌车,如同一座移动的宫殿一般,十分舒适。

    但是淳于越的马车就不一样了。这一路颠簸,他这老胳膊老腿的,很快就受不了了。

    骑马的话,他受不了风沙,坐在车里面,筋骨都要散架了,实在是难受至极,憋屈的很。

    更倒霉的是,整日颠簸,完全没有食欲,他吃的越来越少了。

    淳于越忽然有点担心:我不会……死在这里吧?

第六百五十六章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淳于博士

    就在淳于越长吁短叹之际,有两个人一脸奸笑的上车了。

    是李水和李信。

    淳于越看见他们两个就头疼,没好气的问道:“做什么?”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姐丈…”

    淳于越连连摇头:“不要叫我姐丈,我与谪仙并无亲缘关系。

    李水看了李信一眼,笑呵呵的说道:“你看看,我们姐丈又在见外了。”

    李信连连点头:“姐丈别的都好,就是容易见外。”

    淳于越呵呵冷笑了一声。

    他和这两个无耻之徒也算是经常打交道了,因此也总结出来了一些规律,那就是不要管他们说什么,千万不要和他们争论,否则的话,要是被他们抓住话头,那就没完了。

    于是,淳于越直截了当的问道:“你们今日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啊?”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姐丈料事如神啊,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半仙。”

    李信说道:“槐兄你是谪仙,而姐丈是半仙,这岂不是说,姐丈是你的一半吗?”

    李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李兄你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淳于越脸色铁青,不过他始终坚持了自己的原则,绝对不和这两人争论,只是催促着说道:“你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淳于越说道:“我们是来和姐丈商议坐火车的事。”

    淳于越:“……”

    他是万万没想到,陛下都出发了,李水这家伙还不死心,还在张罗着要坐火车。

    淳于越摇了摇头,很坚决的对李水说道:“老夫还是那句话,坐火车封禅泰山,乃亘古未有之事。稍有不慎,便会变成笑话,将来写入史书,岂不为后世子孙耻笑?”

    李水哦了一声:“原来姐丈只为了这个。”

    淳于越有点无语,老夫已经说了一个月了,难道你才反应过来吗?

    李信叹了口气,说道:“这坐火车封禅,有可能会成为小兵有,也有可能会成为开先河之美谈。到底是奇事还是美谈,不试试真是难以知道啊。”

    淳于越幽幽的说道:“此事,似乎不必再试了吧。”

    李水说道:“今日不试,早晚要试,无论如何,我们怕是躲不过这一次了。”

    淳于越说道:“总之,不可操之过急。”

    李水看了看李信。

    李信忽然笑呵呵的说道:“我倒有一个折衷的办法。”

    淳于越不耐烦的说道:“你又有什么办法?”

    也不怪淳于越不耐烦,关键是李信这家伙,十次有九次出的主意不靠谱。

    他的信誉早就已经破产了。

    李信也不在意,反正脸皮厚,没什么可在意的。

    他对淳于越说道:“姐丈,既然你与槐兄争执不下……”

    淳于越清了清嗓子,说道:“争执不下这四个字,恐怕是用错了,毕竟陛下已经同意了坐马车。”

    李信干咳了一声:“那我换个说法,既然姐丈与槐兄各执己见,那么我就想了一个折衷的办法。”

    淳于越说道:“如何折衷?用马拉着火车吗?”

    李信:“……”

    他干笑了一声说道:“用马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仓促之间,也不好找这么多训练有素的马。”

    “我设想的是,咱们可以一半路坐火车,一半路坐马车。”

    淳于越听了这个建议,第一反应就是断然拒绝:“不可,万万不可。那不是更加不伦不类了吗?”

    “封禅泰山,乃何等重大之事?断然不能儿戏。”

    李水说道:“可是我连日来,被马车颠簸的筋骨都要散架了,听说这火车却是十分平稳舒适……”

    淳于越没说话,他满脑子都是李水刚才的话:什么?火车十分平稳舒适吗?如果能坐上一坐……

    随后,淳于越有摇了摇头,在心中想道:即便火车真的舒服,那也不能坐,这可是封禅泰山的大事。

    李水说道:“姐丈,你连日来坐马车,不累吗?”

    淳于越想要否认,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坐马车肯定是累的,这是人之常情,大大方方承认就好了,如果遮遮掩掩,反而显得不大气。

    于是淳于越淡淡的说道:“老夫自然也累。不过,有的人累了之后怨天尤人,四处抱怨,想要图一时安逸。而老夫却不改初心。”

    李水向淳于越竖了竖大拇指,极为敬佩的说道:“姐丈不愧为当世大儒,真是令人佩服啊。”

    淳于越微微一笑:“见贤思齐,见不贤而自省焉。老夫与谪仙共勉吧。”

    李信眨了眨眼说:“槐兄,姐丈是不是在讽刺你。”

    李水说道:“怎么会?姐丈分明是在夸我,认为我是当世贤人。”

    李信佩服的看着李水:厉害啊,淳于越拐弯抹角的讽刺人,而槐兄只用了一招厚脸皮就轻轻松松挡回去了。妙,实在是妙。

    李水和李信走了,淳于越则有点心中不安。

    今天……老夫竟然说服了谪仙?而且是轻而易举说服了谪仙?这有点不太可能吧?

    可是,他们两个为何如此轻易地就甘拜下风了?

    很快淳于越就知道为什么了。

    队伍当中,很快出现了一个传言,关于淳于越的传言。

    这传言说,淳于博士年纪大了,耐不住舟车劳顿,因此身体越来越差了,几乎病倒。

    众人听课这话之后,都纷纷探望淳于越。

    起初的时候,淳于越还挺感动,毕竟他真的感觉到身体不适。

    没想到诸位同僚竟然如此关心自己。

    但是后来的时候,队伍中又有了另外一个传言,说某位年纪老迈的大人,越来越受不了马车了。

    他十分希望能乘坐火车,只是不好意思提出来。

    这传言没有指名道姓,但是智商正常的人都知道这说的是淳于越。

    淳于越快气疯了,多次郑重其事的当众宣布,说他并不想坐火车。

    谁知道那传言也发生了变化,说那位年迈的大人不希望别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请大家不要再传播谣言了。

    这传言简直就是为淳于越定制的,随后,队伍中的人看淳于越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淳于越欲哭无泪,百口莫辩这时候,又出现了新的传言。

    这新的传言说,又有一位大人想要坐火车了。而这位大人绝对不是之前那一位。

    这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所有人看淳于越的眼神都变了。每次和淳于博士对视的时候,他们脸上都带着奇怪的微笑。

    这传言还说,那位大人认为,反正现在距离泰山还很远,不如先坐上几百里火车,让所有人缓缓神,大不了到时候再换马车。

    对于这些传言,淳于越的态度是不听,不传,不信,不认。

    但是他虽然严防死守,可是架不住别人把传言的主人安到他身上。

    到后来,竟然有人对淳于越说:“下官觉得博士说得对。这火车舒不舒服,下官不知道,但是马车不舒服,下官已经知道了。既然如此,何不试试火车呢?博士的办法令人茅塞顿开啊。”

    淳于淳于越差点气死。

    最后他无可奈何,找到了嬴政。

    淳于越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陛下,这传言,分明是槐谷子与李信,又在戏耍老臣。”

    “老臣绝对没有想坐火车的意思。”

    嬴政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个,朕自然知道。”

    淳于越顿时松了口气。

    没想到嬴政又说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如近距离泰山尚远,试试这火车也无妨。”

    淳于越快哭了:“陛下,这真不是我说的。”

    嬴政哦了一声:“对,朕自然知道。”

    淳于越一脸绝望。

    嬴政叹了口气:“淳于博士,确实年纪不小了啊。而随行的朝臣之中,不乏年迈之人。朕确实应当为你们考虑一番。”

    “这样吧,就依照你的建议,朕决定,先坐一段火车,看看效果如何,然后再议。”

    淳于越很崩溃的说道:“陛下,这并非臣的建议啊,臣只是……”

    嬴政哦了一声,点头说道:“不错,这并非你的建议,朕又忘了。”

    淳于越十分痛苦的说道:“陛下,臣请求陛下,在下旨意的时候,告诉众人,这一切与臣无关。”

    嬴政缓缓地点了点头:“罢了,既然你执意要求,那朕就满足你。”

    随后,嬴政叫过来一个小宦官,说道:“记住了吗?传达旨意的时候,要说明,此事与淳于博士无关。”

    小宦官点头哈腰的应了一声。

    淳于越总算松了口气,向嬴政行礼之后,缓缓退出了辒辌车。

    第二天早上,命令就下达了。

    小宦官骑着马,通知随行的人:“陛下有令,到最近的火车站之后,转乘火车。诸位要记住,陛下的命令,与淳于博士的建议无关。”

    众人都神色古怪的答应了。

    而淳于越听到小宦官的话之后,彻底放弃了治疗。这都算不上是暗示了,这特么简直是明示啊。

    很快,有心人看出来了一些东西,纷纷说:“淳于博士,昨天晚上似乎去过陛下的辒辌车。”

    “然后陛下今天早上就有了新的命令。而且这命令中特地提到,此事与淳于博士无关。看来……乘坐火车,是淳于博士提议,确凿无疑了。”

    还有人说道:“这也无可厚非,当初淳于博士是极力反对坐火车的。如今让博士自己打自己的脸,那自然是有些难为情了。”

    还有人很为淳于博士着想,说道:“对啊,淳于博士不好意思提这件事,我们也就不要提了。淳于大人最爱脸面,咱们总不能当着他的面揭他的短。”

    众人纷纷点头。

    可惜,他们的这些话,淳于越还是知道了。

    于是,淳于越又失眠了。

    “槐谷子、李信,这两个无耻之徒!”淳于越恨得牙根痒痒。

    戏城站到了。

    众人按照嬴政的命令,弃车乘火车。

    至于嬴政巨大的辒辌车,也不要紧。李水找了几个能工巧匠,把辒辌车稍微拆解了一下,也装在了火车上。

    等将来想要用的时候,再组装上嘛。当然了……如果还要用的话。

    等朝臣们上了火车之后,顿时就有些目不暇接了。

    这火车上,十分豪华,与印象中煤炭的丑陋怪物大不相同。

    只见车厢之中,都铺着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十分舒服。

    除了地毯之外,还有厚实的椅子。

    据说这玩意叫谪仙椅,坐上去之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舒服的简直像是躺在床榻上一样。

    不,比在床榻上舒服多了。

    其实,所谓的谪仙椅,就是后世的沙发而已。

    众人坐在谪仙椅上,透过玻璃窗看外面的风景,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

    这火车车厢,真的比马车宽敞多了,也舒服多了。

    过了一会,又有美貌的女子走过来,给每一位朝臣都上了点心和茶水。

    朝臣们吃着美味可口的点心,看着赏心悦目的美人,有点陶醉了。

    淳于越默不作声,心想:哼,声色犬马。要让陛下做纣王吗?

    当然了,他只是在心里想想,嘴上是肯定不会说的。

    毕竟……淳于越虽然刚正,但是不蠢,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忽然,淳于越看见周围的树木和房屋都在向后倒退,他大惊失色,站起来说道:“不好,不好,地震了。”

    周围的人都纳闷的看着他。

    淳于越指着外面,大叫:“诸位快看。”

    朝臣看了一眼,也全都慌了,纷纷叫嚷着要逃命。

    李水和李信对视一眼,无奈的说道:“诸位,你们多虑了。并没有地震,只是火车在向前开。诸位看外面的景色,自然是向后退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不用再解释了吧?”

    朝臣们都微微一愣。

    随后,有人说道:“不对啊。这火车在开吗?为何我完全没有感觉到?”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某位不肯透露姓名的朝中重臣、儒家大师、博士之首、我和李信的姐丈,早就说过了嘛,这火车,比马车要舒服多了,诸位不是看见了吗?”

    朝臣们都连连点头。

    淳于越快哭了:“我何时说过了?”

    李水笑嘻嘻的说道:“博士不要恼怒,我说的不是你。我何时提你的名字了?”

    淳于越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老夫不争辩,老夫不争辩。老夫还想多活几年。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第六百五十七章 姐丈,你人设崩了

    火车开起来了,朝臣们完全被震惊了。

    这……这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

    除非仔细感觉,才能察觉到车身在轻轻晃动,但是这种晃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反而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很踏实的感觉。

    朝臣们看着宽敞的车厢,抚摸着柔软的谪仙椅,欣赏着美丽的侍女,吃着可口的饭菜。

    忽然间,他们心底都生出来了一个声音:“难道……这便是谪仙号称的人间仙境吗?这样的仙境,果然是人人心向往之啊。”

    李信对李水说道:“槐兄,诸位大人似乎颇为满意。”

    李水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很鄙视的看着这些朝臣:“一群乡巴佬,这才哪到哪?这是最普通的绿皮车了好不好?要是让你们坐上动车……别说动车了,坐个空调车,你们恐怕也得活活美死吧?”

    李水向周青臣使了个眼色,周青臣点了点头,知道该自己表演了。

    他笑眯眯的走到淳于越面前,一脸感激的说道:“多谢淳于博士啊。”

    淳于越还没从舒适的火车中缓过神来,他纳闷的问:“感谢我什么?”

    周青臣说道:“若非淳于博士仗义执言,我们岂能坐上如此舒适的火车啊。”

    此言一出,顿时提醒了其他人,随后,其余的朝臣纷纷走过来,向淳于越说道:“多谢大人。”

    淳于越咬着牙说道:“并非老夫,老夫什么都没说。”

    周青臣忽然呜呜的哭起来了。

    朝臣们都纳闷的问道:“周博士,你为何落泪啊?”

    周青臣哽咽的说道:“我只是忽然想到,我与淳于博士,同朝为官。而淳于博士如此方正,他对所有朝臣有恩,却不计名,不计利。直到现在,都坚持不肯承认。我惭愧啊,我觉得我与博士的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赶上。”

    “博士之人品,如此高洁,而我与之相比,简直是一滩污泥。想到这里,我哀我之不幸,怒我之不争,焉能不伤悲?”

    周围的朝臣纷纷感慨不已,劝说周青臣:“周博士,你能有此想法,也足见一腔赤诚了。只要日进一步,久而久之,总有些进益。”

    淳于越看着一脸深情的周青臣,干脆懵逼了:这……这也太夸张了吧?

    有周青臣这么一闹,更加坐实了坐火车的提议,出自淳于越。

    淳于越叹了口气,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不亦君子乎……

    朝臣们感慨了一会,然后坐在沙发上,一阵倦意袭来。

    毕竟在马车上颠簸了很久了,忽然来到这么舒服的地方,换谁都会困的。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个美貌的女子走进来,柔声说道:“诸位大人,函谷关到了。”

    朝臣们微微一愣,然后纷纷说道:“函谷关?哪个函谷关?”

    美人说道:“天下不就怎么一个函谷关吗?”

    淳于越最先站起来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戏城距离函谷关,路途遥远,没有三两日,如何能到?”

    美人微微一笑,说道:“火车已经停了,诸位大人可以去看看。”

    “按照列车表,火车在函谷关站向来停靠一刻钟。不过我们这趟车是专列,诸位大人可以随便下去看看。只是不要走远,因为陛下一声令下,我们还要继续启程的。”

    朝臣们都不信邪,纷纷走下去了。

    然后,他们就震惊了。

    这……这确实是函谷关,没有错。

    可是刚才在戏城上车,到现在,有两个时辰吗?这么快就打了函谷关?这……这真是不可思议啊。

    嬴政也从火车上走下来了,他看着函谷关,忽然长叹一声,对李水说道:“朕往日总是担忧,我大秦幅员辽阔,若偏远之地,有人想要裂土分疆怎么办。”

    “当日你告诉朕说,不用在意。朕今日才发现,你做到了。有了这火车,我大秦江山,固若金汤了。”

    李水谦虚的笑了。

    随后,有眼尖的朝臣忽然说道:“诸位请看,那是什么?”

    朝臣纷纷扭头看过去,然后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来。

    在车站旁边,有一排排的房屋。

    这些房屋有的是旅社,上面挂着招牌,淳于旅社。

    有的是书店,上面挂着招牌:淳于书肆。

    有的是酒肆,上面挂着招牌:淳于酒肆。

    不仅朝臣好奇,就连嬴政都很好奇:“这里的店铺,为何皆以淳于命名?”

    他扭头看向淳于越:“这店铺……与你可有关系?”

    淳于越也有些纳闷,老老实实的说道:“老臣不知。”

    嬴政摆了摆手,很快有小宦官去问了。

    时间不长,这小宦官满脸含笑的跑回来了,对嬴政说道:“陛下,奴婢已经问的清清楚楚了。这店铺,确实是淳于博士的产业。”

    李水忽然说道:“原来如此。”

    李信好奇的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李水说道:“原来姐丈在这里开了很多店铺,怪不得咱们要坐火车。只有坐火车,车停靠在这里,我们才有机会逛这些店铺啊。”

    李信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周围的朝臣也都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淳于越叹了口气。

    他已经放弃挣扎了,不想再辩解了。

    嬴政微笑着问小宦官:“即便是淳于博士的产业,这店铺为何都带上了淳于二字?”

    小宦官说道:“起初淳于博士在这里买了很多地,建起来了这些店铺,但是那时候火车还没有修通,并没有商贩愿意来租房子。”

    “因此淳于府的人,自己开了这些店,为了表示童叟无欺,都用了淳于二字,好叫百姓放心。”

    嬴政看向淳于越:“是这样吗?”

    淳于越仔细想了想,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管家在某一日,似乎提过这么一嘴,但是当时自己也没在意,就随口答应了,谁知道最后变成这样了?

    嬴政似乎兴致颇高,说道:“既然已经到了,我们便去这店里面转转吧。”

    众人都应了一声,陪着嬴政去了。

    他们先去了淳于越的书店。

    一进书店,众人都笑了。摆在最显眼位置上的,乃是伏尧公子的北游记。之后是未央公主的三国演义、西游记……

    而淳于越的书,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而且已经落了不少灰尘。

    淳于越尴尬无比。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看来姐丈做起生意来,还是挺铁面无私的嘛,哈哈。”

    淳于越无力的辩解着:“老夫从未参与过书店的管理,这都是下人们的事……”

    从书店出来,大家又去酒肆坐了坐,里面卖的也是谪仙酒,下酒菜也是用铁锅做出来的。

    李信感慨的说道:“姐丈嘴上说不喜欢谪仙的东西,没想到做起生意来,还挺诚实的。”

    淳于越苍白无力的辩解着:“老夫从未参与过,这都是……唉。”

    淳于越觉得有点累,这一趟,真的太糟心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指着不远处说道:“咦?那是什么?”

    李水说道:“那座房子门口,为何站着一些浓妆艳抹,神态撩人的女子?”

    李信说道:“好像是个女闾。”

    立刻有朝臣说道:“不错,确实是女闾,你看那招牌,上面写着:淳于女闾。”

    淳于越有点想自杀。

    这特么的……有这样做招牌的吗?

    这幸好是淳于甲不在,否则的话,淳于越当场就要发飙了。

    嬴政似笑非笑的说道:“朕相信淳于博士不是这等人,这定然是下人们做的。”

    其他人都使劲点头。

    他们都知道淳于越为人方正,就算不方正,也不能把自己的姓氏弄成这样的招牌。

    这定然是不懂事的仆役乱搞。

    不过……这不妨碍大家看淳于越的时候,脸上带着古怪的表情。

    淳于越叹了口气,不动如山。

    算了,嘲笑就嘲笑吧,老夫已经豁出去了。

    你们还想怎么样呢?还能把我怎么样呢?

    不知不觉的,淳于越觉得自己的脸皮竟然变厚了,这可真是一件悲哀的事啊。

    至少在淳于越看来,他是咸阳城中,脸面的最后防线。如果他也失守了,那咸阳城中,可就是厚颜无耻的天下了。

    槐谷子,传染别人的能力太强了。

    李水笑呵呵的看着诸位朝臣:“列位,大家接下来是想坐火车呢?还是想要坐马车呢?”

    朝臣们都有异口同声的说道:“自然是火车了。”

    淳于越还想再挣扎一下,说坐马车,但是这话已经没人信了。

    大家都觉得淳于越是在故作姿态,就连李斯也已经懒得附和淳于越了。

    淳于越最后十分无力的说道:“然而,这火车配不上陛下的庄严大气啊。”

    李水说道:“姐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着火车蜿蜒盘旋,像是什么?”

    淳于越微微一愣,说道:“像什么?”

    李水说道:“像龙。”

    朝臣顿时恍然大悟,纷纷点头。

    李水说道:“陛下,乃真龙天子也,坐在这火车当中,十分合适,这小小的马车,能够装得下真龙天子吗?”

    此言一出,淳于越彻底没词了。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坐火车吧。”

    随后,朝臣们都兴高采烈地上车了。

    这时候,红日西斜,已经天黑了,而火车居然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朝臣好奇的问李水:“这火车,夜间依然行车吗?”

    李水点了点头:“自然。”

    朝臣感慨不已:“如此说来,岂不是昼夜不息了?”

    李水微微一笑:“不错。”

    入夜之后,有绝色女子,引着朝臣到了卧铺车厢。

    因为朝臣人数众多,所以除了嬴政自己住一个车厢之外,其他的朝臣,都住的四人间。

    可即使是这样,也足以让朝臣啧啧称奇了。

    第二天早晨,朝臣们都睡醒了。

    这一觉,竟然比在家中睡得还要舒服。

    有朝臣说道:“这被子里面是什么?为何如此柔软?又如此温暖?”

    有个女子走过来,微笑着说道:“是从孔雀国得来的棉花。”

    随后,她提高了嗓门,大声在车厢里介绍说:“诸位大人,这棉花,乃是孔雀国特产,棉花似花,十分柔软。可以捻成线,织成布,这布就叫棉布。”

    “而棉花经过简单地加工之后,也可以缝进被子里面,成为棉被。诸位大人可能已经领教过了,这棉被十分柔软,十分温暖,而且并不沉重,盖在身上,当真是妙不可言。”

    “我这里有一些棉布,诸位大人可以看看。”

    随后,女子给那些朝臣,一人手里面塞了一块棉布。

    然后说道:“这棉布买回家中,可以让人做成棉衣,穿在身上,冬天再也不用怕寒。即便做成单衣,也比丝绸不差。”

    “诸位大人如果有要买的,可以来我这里做个登记,我们会送货上门。”

    “这位大人,要不要买一件?好的,周青臣大人要买一匹棉布,还有没有要买的?”

    “好的,李信大人要买两匹。还有没有要买的?好的,这位大人……”

    时间不长,这女子已经卖出去了一大批预定的棉布,然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结果她刚刚离开,又有一个妇人走过来了。

    这妇人胳膊上挎着篮子,也是嗓门颇大,对朝臣们说到:“诸位大人,咱们现在已经到关东了,我现在给大家介绍一下关东的特产……”

    朝臣们都感慨不已,真是新鲜啊,居然有上门的小贩。

    有很多人都没忍住,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紧接着,又有人推着小车上来了,嘴里面叫喊着:“诸位大人,诸位大人,让一让了啊。我这里有美酒,有饭菜,有零嘴,有水果,有需要的来看看了啊。”

    朝臣们问李水:“这吃食不是免费的吗?”

    李水说道:“之前是为了让大家体验火车,所以是免费的。现在嘛……嘿嘿嘿。”

    朝臣:“……”

    他们忽然发现,又上当了。这一路上,吃喝全在火车上,岂不是又要让谪仙挣不少钱了?

    果然,那小车上的饭奇贵无比。

    太特么坑了。

第六百十八章 苍海君刺秦

    火车如果全速开起来,早就到泰山附近了。

    但是为了能让朝臣更好的感受火车的妙处,这火车站站皆停,停下来之后,就邀请群臣购物。

    一直到彻底掏空了他们的钱袋,泰山,才终于要到了。

    即便是这样,从咸阳到泰山,也不过用了五天而已。

    群臣下了火车之后,站在泰山脚下,心神还有些恍惚。

    这么快就到齐地了吗?

    数百名官员,数万名军士,就这样从从容容,只用了五天就到了?

    他们甚至有一丝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到了泰山。会不会是谪仙找了个相似的地方,骗他们呢。

    这也不能怪朝臣多疑,毕竟谪仙做事……实在是飘忽不定。为了达到目的,什么奇招怪招都能想出来。

    不过,他们很快就打消疑虑了。

    因为他们听到了齐音,看到了与关中略有不同的装束。

    虽然嬴政已经发布了诏令,要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但是某些细微的方面,还是有些差别的。

    朝臣们站在火车站,啧啧称奇。

    有些人看着自家仆役带的那些产品,再摸摸自己已经瘪了的钱袋,有些感慨的说道:“在火车上,衣食住行都要花钱,下了火车,又要逛淳于博士的店铺。”

    “我这些钱财,算是都交给他们两位了。”

    其他人纷纷点头,表示有同感。

    淳于越在旁边听的老大不高兴:什么意思?把我和槐谷子看成同一类人了吗?简直是岂有此理。

    但是这一路上,他已经学会不再表达意见了。

    因为每次他表达意见之后,李水和李信这两个坏到冒泡的家伙,都会断章取义,故意曲解,然后大肆传播。

    淳于越觉得,自己对“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四个字了解的更加透彻了。

    当然,他的脸皮也比以往厚的多了。

    李水和李信,仿佛就是两张砂纸,时不时就帮着淳于越打磨一番……

    嬴政住到了行宫之中。

    这所谓的行宫,其实是当年齐王的王宫,如今修缮一番,也十分华丽,并不比咸阳城中的皇宫差。

    毕竟齐人有鱼盐之利,财政丰裕,齐王也乐于享受。

    能跟随嬴政住到行宫之中的,都是近臣和重臣。

    至于剩下的朝臣,则住进了淳于客栈。

    一时间,淳于越又挣了不少钱。

    …………

    齐地距离关中很远,而且齐王建不战而降,受到战争的破坏很小。

    按道理说,这地方应该盘踞着很多豪强大族,而这些豪强有不少就对秦人怀有刻骨的仇恨。因此,这里应该不算是安全。

    可是得益于李水的一系列措施。

    齐地的豪强,先是有一大波已经迁到咸阳城去了。

    剩下的一部分,也通过考科举,看到了从政的希望。

    因此,真正想要反秦的,乃是少数中的少数,而这样的人,大多是一根筋。

    众所周知,一根筋做事古板,很难有什么大成就。毕竟人类社会,就是需要左右逢源才行,人至察则无徒嘛。

    不过,在齐地当中还真的就有这么一群一根筋的人,而这些人,还真的就颇有势力,一心一意的想要反秦。

    这些人,其实是一个东夷小国。

    说是小国,那是好听的说法,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部落而已。

    嬴政甚至没将他们当成国家,只当成山中的野蛮人,山贼盗匪一样的存在,所以统一天下的时候,连派兵征缴的心思都没有。

    因此,这一小撮人就侥幸的存在下来了。

    他们的部落首领,号称苍海君。

    这一日,苍海君听说秦始皇已经泰山脚下,连忙召集族中勇士来开会。

    等众人到齐之后,苍海君说道:“数年前,有一位张先生,曾经散尽家财,请我们族中的力士,帮忙刺秦。”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始终等不到张先生的消息。如今秦皇帝已经到了泰山脚下,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错过了,可就不容易找了。”

    有勇士说:“大王,张良已经杳无音讯很久了。咱们找不到人,如何刺秦?就算刺秦成功,他也未必知道。或许此人早就死了。”

    “既然如此,我们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挑衅秦人呢?”

    苍海君摆了摆手,说道:“不然。”

    “那些中原人总是说,我们蛮夷戎狄,毫无信义可言,犹如禽兽。我们今日偏偏要做一件一诺千金的大事,好为咱们正名。”

    又有勇士说道:“不过……我听闻张先生不是死了,而是到了咸阳城,进入了商君别院。”

    “有来往于咸阳和齐地的小贩说,张良做了谪仙的管家。最近好像在认真读书,准备考科举。”

    苍海君看了看着勇士,幽幽的说道:“你对秦人,似乎颇为了解啊。”

    这人愣了一下,然后干笑着说道:“我负责为族人买盐,因此知道一些。”

    苍海君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张先生进了商君别院,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说张先生深谋远虑,要和我们里应外合,从内部搞乱秦人。”

    勇士们面面相觑,说道:“这个……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如果张先生真的打算从内部搞乱秦人,为何不和我们联络呢?”

    苍海君说道:“张先生有自己的考虑,我们就不要多问了。”

    “不过据我所知,这位谪仙,好像和项梁颇有关系。他很可能也是反贼。”

    勇士们听了这话,顿时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合理了。原来张先生进入商君别院,是要和谪仙密谋反秦的。”

    苍海君点了点头。

    不过很快有勇士说道:“然而,谪仙与李信走得很近,李信却是大秦的大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苍海君说道:“谪仙既然是反贼,那自然要隐藏身份了。假装和秦人中的将军走得很近,这不是很正常吗?”

    那勇士犹豫着说道:“然而……我听说他们两个同生共死,经常一块和人赌命。”

    苍海君思索了一番,说道:“或许,这个李信也是反贼?”

    周围的勇士都大吃了一惊:“当真?”

    苍海君说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李信当年伐楚失败,受人讥笑。也许从那时候起,他就已经怀恨在心了。”

    周围的勇士点了点头:“这……也有些道理。”

    又有勇士说道:“然而,淳于越可是李信的姐丈。据说两人的关系极好,李信十天里面有三天要去拜访淳于越,并且要祭奠他的姐姐。”

    苍海君呵呵一笑:“看来,淳于越也是反贼。”

    勇士们大吃了一惊:“当真?”

    苍海君说道:“中原人虽然重礼节,但是要祭拜一个死者,需要三五天就去一次吗?”

    “这分明是以祭拜亡人为借口,与淳于越密谋。而密谋的内容,自然是不可告人的了。”

    “如果可以告人,他们自然可以大大方方的讨论,何须如此秘密?”

    勇士们都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方才说李信是反贼,我还不太相信,现在我有些信了。”

    很快,又有人说道:“然而,淳于越是儒生领袖,如果他是反贼的话……”

    苍海君说道:“那些博士,多半也是反贼了。”

    “而且诸位不要忘了,谪仙可不止李信一个至交好友,据说咸阳城中的大半朝臣,都是他的至交好友。也就是说……”

    勇士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分析来分析去,发现秦始皇早就已经被架空了,咸阳城中,简直遍地反贼。

    苍海君感慨的说道:“张先生,真是有大才华啊。这才去咸阳城中多久,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勇士们在敬佩张良的同时,也十分敬佩的看着苍海君。

    有人说道:“哼!那些中原人,总是说我们是蛮夷,空有一身力气,却头脑简单。”

    “可是他们没想到,我们有如此聪明睿智的君主。”

    苍海君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只是懒得动脑子罢了。可一旦我们深思熟虑起来,难道还会比秦人差了吗?”

    这些勇士纷纷说道:“别人我们不知道,大王你的智慧,肯定比秦人高多了。”

    苍海君哈哈大笑。

    众人笑了一阵之后,苍海君说道:“因此,我们要快些动手。否则等张先生在咸阳城举事,将大秦一举灭掉,我们就分不到功劳了。”

    有勇士略微担心的说道:“然而,我们私下举事,会不会坏了张先生的计划?”

    苍海君挥了挥手,说道:“断然不会。张先生之所以拖到现在还没有举事。肯定是因为顾忌秦人皇帝。”

    “如果我们将这皇帝杀了,朝廷必定乱作一团,到时候张先生便可以从容布局,改天换日了。”

    “到那时候,我们东夷作为大功臣,怎么也要占据一块肥美之地,彻底壮大起来。”

    有勇士说道:“我看齐地就不错。占了齐地之后,鱼盐之利,都归了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向秦人买盐了。”

    苍海君点了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不过,也有老成持重的勇士说道:“然而,我们应当这么杀秦皇帝呢?”

    苍海君说道:“数年前张先生来的时候,不是定下了计策吗?”

    “张先生但是就预测说,秦皇帝好大喜功。统一了天下之后,必然沾沾自喜,会来祭祀泰山的。”

    “到那时候,我们就选择一位大力士。用数百斤重的大铁锤,将他的马车砸碎。在坐在里面的秦人皇帝,自然也就死了。”

    勇士们说道:“找这样一位大力士倒是不难,我们国中这样的人不少。可关键是……数百斤重的大铁锤很难弄啊。”

    “这秦人皇帝,来的太快了。我们刚刚收到要祭祀泰山的消息,他竟然就已经到了,我们根本来不及准备。”

    苍海君说道:“此事事关重大,这大铁锤,一定要做出来。”

    勇士们想了想,忽然有人说道:“我倒有个主意。”

    苍海君问道:“怎么说?”

    勇士说道:“要咱们打铁,制作铁锤,就有些难了。但是我听说那些秦人倒是可以做这些。”

    “最近城中有一铁匠,好像花大价钱从商君别院购买了一个新东西,可以迅速的制作出铁来,而且这铁十分有韧性,还不易生锈,好像叫什么……对了,百炼成钢。”

    苍海君喜道:“这人能制作出铁锤来吗?”

    勇士说道:“自然是能的。据说他的技术,乃是商君别院为了制作铁轨研究出来的。”

    “当然了,这技术有些老了,要靠它制作铁轨,不太好用。但是民间打铁还是可以的。”

    苍海君说道:“好,好,那就让此人制作铁锤。钱财不是问题,毕竟上次张先生已经给了很多了。”

    勇士们都点头答应了。

    苍海君指着其中一个勇士说道:“苍桑,你经常向秦人买盐,懂得怎么和他们打交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苍桑答应了一声。

    随后,苍海君又开始挑选起大力士来了。

    …………

    而苍桑到了城中之后,找到了相熟的盐贩子,向他问道:“你知不知道城中有打铁的人?”

    盐贩子很热情的带着苍桑到了一个打铁铺。

    时间不长,苍桑就看到了新技术,然后被深深的迷住了。

    现在他完全相信了,此人绝对有能力在几天之内做出来数百斤的大铁锤。

    很快,沧桑找到了老板,说明了来意。

    老板听了之后,沉吟了一会,好奇的问道:“你要做大铁锤干什么?”

    苍桑说道:“这也需要问吗?”

    老板呵呵一笑,说道:“昔日陛下统一六国的时候,曾经收天下之兵。民间不允许私藏兵器,这铁锤,其实也算是兵器的一种。”

    “现在得益于谪仙的商贾之道,对铁器的管理不是那么严格了,但是私自铸造兵器,依然是大忌讳。你这个铁锤,好像……”

    苍桑干咳了一声,说道:“我这铁锤,是砸石头用的。”

    老板皱了皱眉头:“什么样的石头需要数百斤重的铁锤?”

    苍桑没有多说,直接送过来了一块金子。

    老板顿时眉开眼笑:“看来这石头真的很硬,嘿嘿……”

第六百五十九章 淳于越,你这儒家败类

    苍桑走了,打铁铺的老板捏着金子,眉开眼笑。

    这块金子,是东夷人的赠礼,不算在铁锤上面的。

    回头拿到了材料费,手工费……肯定还能大赚一笔。

    很好,很好。

    老板正在高兴的时候,徒弟走过来了,忧心忡忡的说道:“我看这东夷人做大锤,似乎心怀不轨啊。”

    老板笑呵呵的说道:“一群蛮夷,能如何不轨?”

    徒弟说道:“这些人,不尊王化,行事捉摸不定,万一闹出什么事来,我们恐怕会受到牵连啊。”

    老板嗯了一声:“这倒也是,不过听说他们是要砸石头。”

    徒弟呵呵笑了一声:“小人从未听说,砸石头需要数百斤重的大锤的。”

    老板看着手中的金子,有些惋惜的说道:“可是,他们给的价钱很高啊,若是放弃,岂不是有些可惜?”

    徒弟一脸诚恳地说道:“保命要紧啊。万一被他们牵连了,人财两空。”

    老板嗯了一声。

    他把玩着手中的金子,思索良久,忽然微微一笑,说道:“如果这铁锤是假的,那我们不就可以逃脱罪责了吗?”

    徒弟纳闷的看着老板:“假的?怎么个假法?”

    老板说道:“我们可以把铁锤做成空心的。里面灌上沙土,提起来倒是沉甸甸的,但是若用它为非作歹,恐怕一下就裂开了。”

    徒弟说道:“然而,沙土太轻。东夷人只要称一下,立刻就露馅了。”

    老板哈哈大笑:“放心,东夷人根本不懂得看秤。刚才来的那一位,名字叫苍桑。”

    “你看他长得一副精明相,其实特别好骗。盐贩子每次都胡诌一个斤两,骗他的钱,他从来没有发现过。”

    徒弟微微一愣:“这样也可以吗?”

    他思索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然而,还是不行。沙土和铁差别太大了。那些东夷人用手掂一下,或许就能掂起来。”

    老板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让你平时多学学,你就是不肯听,事到临头,有些不知所措了吧?”

    随后,老板拿出来一本商君别院发行的常识教科书,翻到其中一篇,说道:“这里,你仔细看看。”

    徒弟翻开看了看,皱着眉头说道:“重心?费力杠杆?这都是什么?和咱们做大锤有关系吗?”

    老板呵呵一笑:“自然有关系。咱们这大锤,把它的铁柄给他加长。最好超过他的身高。而且在这几个地方,看见没有,就是这里。”

    老板画了一张草图,指着几个地方说:“这几个地方却要做成实心的。如此一来,铁锤的重心就改变了。”

    “他提起来就特别的费力,特别的不称手。自然也就觉得重了。”

    徒弟思索了一会,忽然眼前一亮,冲老板竖了竖大拇指:“妙啊。我怎么没想到?”

    老板笑呵呵的说道:“要不然我怎么是师父,你怎么是徒弟呢?好好学吧,尤其是商君别院出的书,一定要认真研读,其中妙用无穷啊。”

    徒弟认真的点了点头。

    …………

    铁匠铺里的人在叮叮当当的打铁,而嬴政则下诏,召集齐鲁两地的儒生,商议封禅之事。

    自东周以来,已经将近四百年没有举行过这样的大事了。

    如何封禅,已经无人知道了。

    因此,陛下才要下诏,询问儒生们的意见。

    毕竟齐鲁两地,乃是孔子的发源地,而孔子是最尊周礼的。这里的儒生,或许还知道一些古代的礼制。

    儒生们接到诏书之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去。

    他们个个自认为铁骨铮铮,不愿意接受残暴君主的邀约。

    而且儒生们也看不起秦人,他们认为,秦地处于西陲,乃虎狼之国,近乎蛮夷。

    这样的人,懂什么礼法?配懂礼法吗?

    当然了,儒生们倒也不是绝对不肯去,如果嬴政能放低姿态的话,他们是可以考虑的。

    如果嬴政亲自来请的话,他们是会稍微愿意给个面子的。

    像现在这样,发一道诏书就把人叫去,门都没有。

    儒生们委婉的向小宦官暗示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结果小宦官直接叫来几个大头兵,把这些儒生给绑去了。

    儒生们破口大骂,结果上来就被一顿胖揍。

    于是他们都老实了,打算见了嬴政之后,好好地当面痛斥他一番。

    你秦皇帝不是号令天下吗?你不是杀人如麻吗?我们偏偏要铁骨铮铮,让你见识一下儒家的风骨。

    很快,有些儒生已经打好腹稿了,只等着见到嬴政,立刻就稀里哗啦的说出来,慷慨激昂,气势雄浑……

    不过,他们没有见到嬴政,而是被统一关到了一个大院子里面。听候传召。

    儒生们顿时不乐意了,纷纷叫嚷着:“这是将我们当成犯人了吗?”

    小宦官幽幽的说道:“我们咸阳有句话,叫敬酒不吃吃罚酒。谪仙也有句话,叫给脸不要脸,我劝诸位还是悠着点。”

    儒生们的气焰被压下去了一点。

    但是等小宦官走了之后,他们又开始各种咒骂。

    …………

    淳于越不知道儒生的心理,只是听说齐鲁两地的儒生到了,顿时兴高采烈,兴冲冲的跑来了。

    在淳于越看来,天下儒生是一家。

    自己在朝中做博士,他们在民间传播儒学,虽然位置不同,但是心意相通啊。

    这一路上,淳于越被李水和李信冷嘲热讽,都快要窒息了。

    现在见到儒生们,那简直是就是见到亲人了。

    如果和他们讨论讨论经书,说一说儒学理论,那是多么开心的事啊。

    于是,淳于越跑到了那座大院子里面。

    守门的小卒看到淳于越之后,倒也没有阻拦,就让他进去了。

    淳于越进去,看见了灰头土脸的儒生,连忙行礼,微笑着说道:“诸位,你们……”

    淳于越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这些儒生的表情有点不对劲。

    儒生本来就满肚子气,看见淳于越身上穿着秦人朝廷的官服,心中就更加不爽了。

    老实说,淳于越的大名,他们也听说过,淳于越在朝廷中的位置,他们也知道。

    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讨厌淳于越。

    大家都是儒生,凭什么他淳于越就……当然了,大家绝对不是羡慕淳于越,更不可能是嫉妒淳于越,纯粹是看不惯他,没错,看不惯。

    他不配!

    因此,淳于越进来之后,这些人都翻着白眼看他。

    淳于越干咳了一声:“诸位,你们这是怎么了?”

    有个儒生阴阳怪气的说道:“并没有怎么。只是我们这些穷酸人,配不上淳于大人亲自来拜见而已。”

    淳于越一愣:“为何要这么说?”

    他有点伤心,自己兴冲冲的来找同道,怎么这些同道是这副反应?

    儒生冷笑着说:“为何要这么说,你自己不知道吗?”

    “有些人,用儒者的身份,在朝廷中做了高官,却不践行圣贤的思想,不劝说皇帝实行仁政,却……唉,说你那些肮脏事,我都怕脏了嘴。”

    淳于越十分委屈,又十分气恼的说道:“我怎么了?我有什么肮脏事?你们大可以说出来。”

    儒生呵呵冷笑了一声:“淳于客栈,淳于酒楼,淳于女闾……这些地方,还用我说吗?这些地方,还不够脏吗?”

    “你不淡泊名利,倒也罢了,居然还大肆敛财。你敛财倒也罢了,居然还用自己的名字。淳于博士,你这脸皮,也太厚了一些吧?”

    淳于越气的差点晕过去:“那是家中下人做的,与我何干?更何况,凡是带上淳于两个字的地方,都童叟无欺,价格公道,百姓也颇为认可的。”

    这一路走来,淳于越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知道淳于连锁店在百姓心目中的口碑。

    他也知道,用自己的姓氏做招牌,非但没有辱没了儒学大师的名声,反而积累了很多人望。

    毕竟,你之乎者也说的再好,跟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可是你淳于米铺救济了一下穷人,那些穷人就感恩戴德了。

    你淳于客栈让百姓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们就欢欣鼓舞了。

    百姓们用过淳于之后,都说好。都觉得确实价钱公道,童叟无欺,因此个个觉得,淳于越不愧是儒者,不愧是仁者,确实道德高尚。

    淳于越因为百姓的交口称赞,本来心理上已经缓过来一点了,现在被这些儒生又揭开疮疤,顿时想疯。

    但是这些儒生不肯放过他,还在一个劲的说着:“淳于越,你也算是儒生吗?你分明就是儒生中的败类。”

    “不错,我们齐鲁两地的儒生,与你不共戴天。”

    “岂止是齐鲁两地?全天下的儒生,都应该和你不共戴天。”

    “他或许是儒生,但是应该是犬儒。给人做走狗的犬儒。”

    淳于越被骂的狗血淋头,想要争辩,却又气的说不出话来,于是一甩袖子想要离开。

    结果他一回头,看见李水和李信正站在自己身后。

    淳于越微微一愣,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他们听了多久了。

    淳于越咬了咬牙,更觉得尴尬。

    他说道:“你们让开。”

    李水说道:“姐丈勿忧,这些人欺人太甚,让小弟帮你教训他们。”

    随后,李水大踏步的走过去,说道:“淳于越乃是我姐丈,也是我的至交好友,你们谁敢欺负他?”

    儒生们看看淳于越,又看看李水,顿时面面相觑。

    有几个人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淳于博士,是谪仙的至交好友啊,怪不得……嘿嘿。”

    他们一边说,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脸,显然是在讽刺淳于越脸皮太厚,与李水不相上下。

    淳于越有些无奈的看着李水,说道:“谪仙,你就不必帮我解围了。”

    李水摇了摇头,坚定地说道:“姐丈受人欺辱,我岂能置之不理?”

    淳于越:“多谢,但是真的不用了。”

    李水这种满身都是污点的人,简直就是道德品质的反向指标。他说谁好,那不就等于说谁厚颜无耻吗?

    淳于越觉得自己简直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李信对李水说道:“槐兄啊,你还是太善良了,想要说服他们,不能用嘴。”

    李水纳闷的问:“那用什么?”

    李信说道:“得用手。”

    李水:“嗯?”

    随后,只见李信一手揪住一个儒生的衣服,另一只手噼里啪啦的开始打耳光。

    十来个耳光下去,这人的脸已经肿的像是猪头了。

    其他的儒生吓得连连后退。

    李信放开这人,指着剩下的人说道:“忠孝勇恭廉,这不是你们儒生一直挂在嘴边的话吗?怎么?现在看到我打人,你们都怕了?都缩到后面了?你们的勇呢?一群懦夫。”

    儒生们听了这话,一脸倔强的站到了前面,然后一声不吭的被李信打耳光。

    李信打的很爽。

    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雨露均沾,让这些儒生都有了两个红脸蛋。

    然后李信甩了甩手,对李水说道:“槐兄,怎么样?这些儒生是不是老实多了?”

    李水看着他们,幽幽的说:“看起来,似乎老实一些了,毕竟嘴都肿了,说话也不方便。”

    “我只是不明白,刚才这些人为什么不躲呢?”

    李信说道:“因为他们勇嘛。”

    李水说道:“可是不也有一句,仁义礼智信吗?他们就站在这挨揍,是不是有点不智?”

    儒生们顿时微微一愣。

    好像……也对啊。

    刚才怎么头脑一热,就把这事给忘了呢?

    被人说了一句懦夫,就死撑着站在这挨揍?实在是太蠢了点。

    不不不,不是我们太蠢,是这些秦人太狡猾了,没错,就是他们太狡猾了。

    李水懒洋洋的说道:“诸位,你们还能说话吗?”

    儒生们张了张嘴,发出来几个含糊不清的声音。

    李水又说:“陛下要询问封禅的事宜。让我和李大将军来请你们,现在……你们跟我走吧。”

    儒生们面面相觑:这叫请?陛下要请我们,他们却把我们打成这样?太嚣张了,真的太嚣张了。

    儒生们憋着一肚子火,想要好好的告李水和李信一状。

    但是前两天打的腹稿,好像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更可气的是,现在这嘴……说话也不方便啊。

第六百六十章 神奇的大锤

    齐鲁两地的儒生虽然脸疼,虽然嘴疼,但是听说要见嬴政,心中还是有些兴奋的。

    当然了,儒生们兴奋,并不是因为要见皇帝了,绝对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他们是因为可以直斥暴君之非了,展现自己铁骨铮铮的机会到了。顺便,也要措辞严厉的控告一下李水和李信。

    让他们为刚才的鲁莽付出代价!

    儒生,个个都是文学家,很快就打好了腹稿,当他们走到嬴政宫殿跟前的时候,甚至已经润色的差不多了。

    很快,有个小宦官走出来,说道:“陛下有令,召齐鲁两地儒生觐见。”

    儒生们有些不快,心想:这话听起来,好像我们迫不及待,求着皇帝要见我们似的。其实我们是被请来的……

    不过,现在嘴不太方便,先不忙着抗议,过一会再说吧。

    他们被小宦官带着,进入了豪华的宫殿。

    有儒生看着这里的雕梁画栋,感慨的说道:“民脂民膏,百姓血肉啊。以千万人之心,供一人挥霍。此等惨相,我不忍看,也不忍去想啊。”

    李水幽幽的说:“诸位,这可是齐王留下来的宫殿。怎么他建造宫殿的时候,不见你们进谏,他住进宫殿的时候,也不见你们进谏。”

    “现在齐王没了,陛下住进来了,你们却满腹牢骚呢?你们是不是对当今天子不满?还在留恋着故齐?”

    “我看你们颇有不臣之心啊,你们不会与反贼有来往吧?”

    儒生们哪见过这个阵仗?顿时唬的面色发白,争辩说:“你不要诬陷我们,我们……哎呦。”

    这些儒生争辩的时候有点着急了,嘴张的大了一点,然后……撕裂了伤口,出血了。

    李信笑眯眯的看着淳于越:“姐丈,他们和你都是儒生,你们是一类人吗?”

    淳于越叹了口气。

    他感觉这些儒生,简直是丑态百出,所提的意见也是鸡蛋里面挑骨头,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有个屁用?

    淳于越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以前竟然和他们一样。

    几分钟后,他们见到了嬴政。

    嬴政看着走过来的齐鲁儒生,微微一愣,心想:齐地的风俗,确实有些特别啊。这些儒生,怎么个个将脸抹的这么红?

    随后他又发现,这脸好像是被打红的。

    还没等嬴政询问,这些儒生就纷纷叫嚷道:“陛下,李信与槐谷子二人,嚣张跋扈,平白无故,将我等殴打成这样。请陛下为我等做主。”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头,他讨厌这些儒生的口气。虽然听起来礼貌,但是这里面总有一丝命令的意味在里面。

    嬴政看向李水和李信:“你们打他们了?”

    李信说道:“是。”

    嬴政漫不经心的问道:“为何打人啊?”

    李水随口说道:“因为他们是反贼。”

    嬴政:“……”

    他早就熟悉李水的套路了,所以也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

    而齐鲁两地的儒生则不干了,他们顿时大声的争辩起来了。

    他们争辩的挺厉害,但是所说的大多都是陈词滥调,什么仁义,什么忠信……

    嬴政根本连听都懒得听。

    他淡淡的说道:“反贼一事,容后再议吧?朕有其他事情要问你们。”

    儒生们一脸茫然:“反贼这么大的事,容后再议?其他的事能有这件事重要吗?不把这件事分辨清楚了,怎么说其他的事?”

    于是儒生们又是一轮争辩。

    嬴政听得越来越烦,扭头看向李信:“这些人,如此无礼,掌嘴。”

    儒生们懵了:我们无礼?我们是最懂礼的啊。

    于是儒生们又开始铁骨铮铮的觐见。

    其中一人站出来说道:“做帝王的,应当虚怀若谷,有容人之量,怎么能动不动就打人呢?”

    有另一个人站出来说道:“陛下亲近佞臣,听不得忠言直谏,长此以往,大秦岂不是会……”

    嬴政喝了一声:“李信,你还在等什么?”

    李信无奈的搓了搓已经打得发麻的手掌,然后走到那些儒生跟前,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痛揍。

    一刻钟后,儒生们都老实了。因为李信重点照顾了那些说话说得多的儒生。

    等他们安静下来之后,嬴政淡淡的说道:“朕召你们来,是询问祭祀泰山之事。尔等可知道其中的典章礼仪啊?”

    儒生们听嬴政问到礼制,不由得心里发痒。

    虽然刚才被嬴政打了,他们心中十分生气,但是依然忍不住想要发言。

    其中一个儒生侃侃而谈:“祭祀泰山,乃是与上天沟通。而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想要取得上天之欢心,必须重在德行,实行仁政。”

    嬴政:“……”

    他有点怀疑这些儒生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自己问的是封禅泰山的事,怎么话题歪到仁政上面去了?

    儒生说了一大堆,什么巧言令色鲜矣仁,什么君子远庖厨之类的话。

    然后话题才拐了回来,向嬴政说道:“因此,陛下在祭祀的时候,要体现仁。何谓仁?体恤民力谓之仁。爱惜万物谓之仁。”

    “因此这祭祀嘛,不能铺张浪费,要一切从简。不能大兴土木,伤及山上的禾苗野兽。”

    嬴政:“……”

    他有些不悦的问道:“那具体应当如何做呢?”

    儒生说道:“首先,在登山之时,要用蒲草将车轮包裹起来,以免损伤山上的一草一木。”

    “其次,在祭祀的时候,不要凿石筑坛,只在山上扫出一条小路来,勉强登上山顶,选一个平整的地方,念诵祭文便可以了。”

    “封禅泰山,重要的是一个心诚,而不是什么排场。”

    嬴政冷笑了一声:“简直是荒唐。你们口中所言,还不如小民祭祀祖宗。你们就不怕怠慢了上苍吗?”

    另一个儒生站出来,争辩道:“只要陛下心思诚恳,上苍就不会觉得受到了怠慢。若陛下心怀暴戾,则此为假仁而非真仁。那么排场再大,也是毫无用处。”

    嬴政看向淳于越:“你是当世大儒,你以为如何?”

    淳于越躬身说道:“臣以为,诸生之法不可取。”

    齐鲁两地的儒生勃然大怒,顿时指责淳于越乃是儒家败类,背叛了先贤哲人的教诲。

    淳于越如同老僧入定,对这些指责充耳不闻。

    李水感慨的对李信说道:“李兄,如今姐丈已经深得我真传了。”

    淳于越:“……”

    嬴政问淳于越:“诸生之法,为何不可取啊?”

    淳于越说道:“祭祀泰山,最重要的是展现天子威仪。诸生的祭祀之法,与普通百姓何异?”

    “如此祭祀,岂能沟通上苍?如此祭祀,上苍知道谁是天地之主吗?若陛下不能与上苍沟通,那展示再多的仁,又有何用?”

    “诸生本末倒置了。陷入到虚幻的仁义之中,听起来固然堂堂正正,无法反驳,其实是魔障了。忘记祭祀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了。”

    嬴政听得哈哈大笑,说道:“淳于博士这番话,令朕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我君臣二人,竟然也有想到一块去的时候。”

    淳于越:“……”

    陛下这话就有点伤人了。

    齐鲁儒生气呼呼的说道:“淳于越,你连祖宗的话都忘了吗?”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诸位只是拿祖宗的话来攻击他人罢了,也并非尊礼。”

    这话说到了儒生的痛处,他们更加恼火了。

    有个儒生说道:“那淳于博士,认为应当大操大办了?”

    淳于越点头说道:“不错。”

    儒生呵呵一笑:“到时候民脂民膏,多少人家破人亡?”

    淳于越咦了一声:“怎么会家破人亡?”

    祭祀乃盛事也。需要的器物众多,而这些东西,都是需要向百姓买来的。

    因为一场祭祀,百姓可以赚多少钱?多少贫苦家庭,可以为此而小康?

    儒生们都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荒唐,依照你口中所言,这祭祀反而会惠及百姓不成?”

    淳于越淡淡的说道:“自然是如此。”

    “咸阳城中,商君别院几次举行大型的活动,百姓们都赚到了钱。诸位虽然把经书背的很熟,但是已经不了解这个世界了。”

    “老夫劝你们有时间的话,多到外面看看,否则你们这些粗浅的见识,难免会贻笑大方。”

    儒生:“……”

    他们还想争辩,嬴政已经对这些人失去兴趣了。

    他也看出来了,这些儒生练嘴倒是挺厉害,真正解决问题,纯粹是扯淡。

    于是他挥了挥手,淡淡的说道:“你们退下吧。”

    儒生们一脸不甘心,还想再争取一下。

    嬴政面色一愣,喝道:“打出去!”

    李信走过来了,那些儒生一哄而散,狼狈逃窜。

    大殿当中安静下来了。

    嬴政叹了口气,有些无语的说道:“齐鲁两地的儒生,为何有些……”

    李信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水说道:“给脸不要脸。”

    嬴政看着他们两个,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想了想,对淳于越说道:“祭祀的事宜,便由你来制定吧。”

    淳于越应了一声。

    嬴政又对李信说道:“你也帮着淳于越,出出主意。上次槐谷子与未央的大婚,就办的不错。”

    李信笑着答应了。

    而淳于越有点无奈。

    没想到嬴政又说:“槐谷子也帮着想想,祭祀的事,就由你们三人负责了。”

    李水和李信开心的答应了,而淳于越笑的比哭还难看。

    …………

    东夷人要的大铁锤已经做好了。

    这一日,苍桑前来验货。

    虽然知道苍桑看不懂秤,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老板还是在秤上做了些手脚。

    这杆秤的秤砣有问题,不到一百斤的东西,能称出数百斤来。

    等苍桑到了之后,老板就坦坦荡荡的将秤拿出来,然后把铁锤放了进去。

    他指着上面的准星说道:“请看,这铁锤重三百三十三斤,足金足两,童叟无欺。”

    苍桑装模做样的看了一会,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对老板说道:“其实这大锤不是我来用,是给族中其他人用的。我得将他叫来,看看合不合用。”

    老板和伙计一听这话,就有点忐忑不安了。

    怎么?用铁锤的不是苍桑吗?不知道他的族人认不认识秤啊,如果被发现了问题,那可如何是好?

    如果交割清楚了,他们事后发现了问题,那倒可以翻脸不认账了。

    所谓当面验清,离店概不负责,便是这个道理。

    而且这是在城里,老板也不担心东夷人事后敢来闹事。

    可现在还没交割清楚,万一他们看出来问题……工钱就拿不到了。

    其实他们两个完全是多虑了,苍桑的智商,在东夷已经算是顶峰了。唯一能和他一较高下的,可能就是苍海君了。

    在老板忐忑不安的等待中,苍桑带来了一个人。

    这人身材高大,满身肌肉,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

    老板有点怀疑,这人如果给自己一拳的话,自己会不会当场去世。

    苍桑微微一笑,对老板介绍说:“此乃吾之族弟,名曰苍绔。”

    老板干笑了一声:“这位壮士好。”

    苍绔粗声粗气的问道:“铁锤何在?”

    老板忐忑不安的指了指墙角的铁锤。

    苍绔伸手握住锤柄,将大锤举了起来。

    老板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样?”

    苍绔点了点头:“嗯,很沉重,不错。”

    随后,他挥舞着要砸下去。

    老板连忙拦住他,说道:“不可呀,万万不可呀。”

    这铁锤就是个花架子,这要砸下去,当场就得裂开,那就全都露馅了。

    就算要露馅,也得他们走了之后再露馅啊。

    于是老板说道:“此锤铸造的时候,倾注了我不少心血。它上应天相,下合风水,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它的第一锤,最为关键。必须砸的惊天动地,石破天惊。”

    “如此一来,这铁锤就被赋予了神力,可以越战越勇。如果第一锤就这样随随便便砸下去,则神力受到蒙蔽,神锤变凡锤矣。”

    苍绔听得一愣一愣的。

    别的话他没懂,但是有一条他明白了。

    就是这铁锤的第一锤,砸的目标越高级,以后这把铁锤就越好使。

    普天之下,还有比嬴政更高级的目标吗?

    苍绔心中欢喜:太好了,这是天意要我刺秦啊。

第六百六十一章 这也能卖票?

    嬴政在齐地行宫之中,住了十天。

    而这十天当中,李水和李信还有淳于越,三个人在争吵当中,磕磕绊绊的确定了封禅泰山的仪式。

    十天之后,三人终于把拟定好的章程,送到了嬴政案头。

    嬴政大概看了看,就同意了。

    老实说,这章程有些不伦不类,简直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方式。

    但是嬴政觉得,这章程倒是很符合自己的要求。

    场面宏大,能体现天子威仪。

    于是,李水又装模做样的卜算了一下,最后说服嬴政,在十日之后,举行封禅大典。

    在这十日当中,所有朝臣都在养精蓄锐。

    唯独李水和李信,分外的忙碌。

    他们首先宣布了一件事,封禅大典,实行邀请制与门票制相结合的政策。

    受到邀请的人,可以免费参观。而剩下的人,则需要买票了。

    朝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上纷纷露出了然的微笑来。

    不愧是谪仙啊。

    连封禅大典都想要敛财,真是厉害。

    随后,李水和李信公布了邀请人员的名单。

    名单出奇的短。

    第一个是当今陛下。

    朝臣们觉得这简直是废话,封禅大典,不邀请陛下吗?难道要陛下花钱买门票?简直是岂有此理。

    第二个,乃是谪仙槐谷子。

    朝臣们对此也没什么表示,毕竟这一套都是槐谷子搞出来的,如果他自己还要花钱,那就说不过去了。

    第三个,则是李信。

    这也正常,毕竟李信和槐谷子形影不离,狼狈为奸,有什么好处对方都要分一半。既然谪仙已经进了名单,李信再进去,那就合理多了。

    第四个,则是淳于越。

    这个也能猜得到。毕竟封禅大典,淳于越也是制定人之一,如果不邀请淳于越,淳于越未必会同意这个方案。

    第五个是……没有第五个了。

    受到邀请的,只有这么四位。

    朝臣们的鼻子都快气歪了。

    谪仙,真的是越来越嚣张了,营私舞弊,都搞得这么明显吗?

    这分明是要坑大家的钱财。

    随后,是不同位置的票价。

    按照距离皇帝的远近,票价也不相同。

    距离最近者,一百万钱。次之者,十万钱,再次之者,万钱。

    万钱就是最便宜的门票了。

    而且,十万钱及其以上者,只有朝廷官员才能购买,一般的小老百姓买不到。

    而万钱者,一般的商贾士绅倒是可以购买,但是都要检查一下祖宗三代,看看是不是良民。

    而且这些人在围观祭祀大典的时候,都要站在外围,由官兵严格防范。

    可以说做到了万无一失。

    朝臣们看到李水等人想的这么周到,倒是颇为认可的点了点头。

    李斯叹了口气,说道:“谪仙,总算靠谱了一次啊。”

    但是当他向下看的时候,顿时骂出声来了:“这无耻之徒,还有脸皮吗?”

    原来,下面是一张详细的位置图。按照官职的大小,详细规定了哪位朝臣站在哪里。

    原本这也没什么问题,方便朝臣找到自己的位置,简便易行,封禅大典就不会乱套了。

    可关键是,上面刚刚公布了票价啊。

    这等于说,每一个官员该掏多少钱,谪仙已经帮你算好了。到时候你也不用犹豫应该买高价票一饱眼福,还是买低价票听个声乐呵乐呵就算了。

    而排在第一位的,就是李斯。

    也就是说,李斯这次,无论如何也得话一百万钱买票了。

    贫穷的家庭,雪上加霜啊。

    李斯忽然分外羡慕起王绾来了。

    王绾,留守咸阳,不用参与封禅大典了,可算把钱省下来了。

    李斯左思右想,觉得这章程已经让陛下看过了,而且陛下也已经同意了,再想改动,已经不可能了。

    既然如此,那就乖乖掏钱吧。

    可是……上哪弄这一百万钱啊。

    如果是在咸阳城,李斯或许还可以东拼西凑,砸锅卖铁,把这一百万钱凑出来。

    可是……这里是齐地啊。上哪弄这一百万钱去?

    最后,李斯还是硬着头皮迈出去了那一步:借钱。

    借谁的钱?当然是借谪仙的钱了。

    李斯走到了李水的房间。

    他伸手想要敲门,又觉得分外的羞耻,忽然有点后悔,应该直接让仆役来借钱的。

    结果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李水的房门打开了。

    开门的是乌交。

    他看见李斯之后,竟然毫不意外,笑眯眯的说道:“廷尉大人,请进。”

    李斯哦了一声,走了进来。

    李水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听说李斯来了,立刻站了起来,十分热情的邀请李斯坐下。

    李斯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这次封禅大典,票价有些高啊。”

    李水说道:“高吗?”

    这话是问乌交的。

    乌交说道:“不高啊。封禅大典,那是陛下与上苍沟通的。距离陛下越近,则感受到上苍的可能性就越大了。”

    “除了谪仙、李大将军、淳于博士之外,廷尉大人是距离陛下最近的人了。”

    “一百万钱,买一个和上苍近距离接触的机会,贵吗?”

    李斯:“……”

    特么的,让你们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我占了便宜似的。

    李斯知道论口才,是无论如何辩不过这两个无耻之徒了。

    于是他直截了当的说道:“我没有钱。”

    李水笑眯眯的捧出来了一个盒子,说道:“恰好,这里就有一百万钱。”

    李斯纳闷的说道:“一百万钱,能放进这小小的盒子里面?”

    李水说道:“怎么不能?盒子中的东西,等价于一百万钱。”

    李斯哦了一声,把盒子接过来了,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印着漂亮的花纹,还有一个编号。

    这是李斯的门票。

    李斯无语了:这……这东西还真的是价值一百万钱啊。

    李水笑了笑,又拿出来了一张纸条。纸条上面写着:廷尉李斯,借走商君别院壹佰萬钱。

    下面是年月日。

    就剩下李斯摁手印了。

    李斯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这是欠条啊。”

    李斯呵呵笑了一声:“谪仙真是未雨绸缪啊,准备的真是齐全啊。”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本仙的目的,是为了给各位大人排忧解难,当然要准备的多一点了。服务要好一点了。这样一来,各位大人有宾至如归之感,那不是很好吗?”

    李斯:“……”

    借个钱还要宾至如归的感觉做什么?真是莫名其妙。

    他急匆匆的摁了手印,然后离开了。

    …………

    东夷人又在开会。

    苍海君坐在上座,他看着东夷勇士,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只是刺秦而已,怎么会生出如此多的事情来?”

    沧桑叹了口气,说道:“本来是很简单的,我们只要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上加以埋伏,然后用大锤,将他连人带车,一块砸翻就可以了。谁知道……现在要买票了。”

    苍绔嗯了一声:“我今日去看了。谪仙为了防范别人逃票,进行了极为周密的布置。想要穿过层层检查,逃票进去,十分困难。”

    “但是不进去的话,距离皇帝有十万八千里,如何刺杀得了?”

    苍海君叹了口气:“可是这门票,也太贵了些,最便宜的也要一万钱。”

    苍绔说道:“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苍海君沉默不语。

    他有点后悔刺秦这档子事了。

    一万钱的门票啊,这一场刺杀行动,搞不好会赔本。

    按道理说,张良是信义之人,刺秦成功之后,应该是不会赖账的。

    但是这一万钱应该算到谁头上,这就不容易掰扯的清楚了。

    按道理说,应该立刻找到张良,双方面谈一番,商议好了之后再行动。

    可是……谁知道张良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就有点不好办了。

    最后苍海君想了想,向苍绔说道:“如果我们花了这一万钱,让你买了门票,你能保证刺秦成功吗?”

    苍绔说道:“这有什么不能保证的?只要秦人皇帝的马车从我面前经过,我便一锤砸下去,保证他四分五裂。”

    苍海君点了点头,分析说:“嗯,如此说来,就算我们刺秦失败,也不过损失一万钱而已。”

    “东夷不富裕,但是这一万钱,我们也能拿的出来,不至于伤筋动骨。”

    “可是万一刺秦成功了,我们就是配合着张先生造反的大功臣,到时候我们就真的要飞黄腾达了。也许整个齐地都是我们的了。”

    “这样一比较。刺秦的风险很小,刺秦的收获很大啊,此事,可以做一下。”

    周围的东夷人都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这屋子里面,唯一有点智商的苍桑陷入了沉思之中:大王说的确实颇有道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呢?

    这刺秦失败的风险,真的那么小吗?等等,万一苍绔这一锤抡下去。无论他有没有杀死皇帝,那些秦人都会报复我们吧?

    到那时候,张先生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何帮我们?

    就算张先生及时在咸阳城中举事,可是这里距离咸阳,毕竟有千里之遥啊。

    如果秦人留下一队人马,先杀了我们,再回去平乱呢?好像也来得及啊。

    想到这里,苍桑顿时怕了。

    他对苍海君说道:“大王,小人刚刚想到,此事十分不妥啊。”

    随后,他把自己的担忧说了一遍。

    苍海君听了之后,微微一愣,心想:这倒是个麻烦。

    不过苍海君是谁?那是聪明人啊。东夷第一智者的名号,绝对不是白叫的。

    他微微一笑,计上心来。

    他对苍桑说道:“此事很容易。”

    他又叫过苍绔来,说道:“刺秦一事,无论成功与否,你都不要声张,尤其不要说出你的真实身份来。”

    苍绔纳闷的看着苍海君:“大王,这是为何啊。”

    苍海君微微一笑,说道:“这是为了避免牵连到我们东夷族人。”

    苍绔有点想不明白。

    苍海君和苍桑两大智者,在旁边苦口婆心的说了一番。

    苍绔,终于大概知道一点了。

    他点了点头,说道:“大王放心,我一定不会让秦人知道我是东夷人。”

    苍海君满意的点了点头。

    苍桑说道:“大王果然有智慧啊。我还是差了很多。”

    苍海君呵呵一笑,说道:“本王毕竟是东夷首领,有些事,自然要想的远一些。你也不要太气馁,哈哈。”

    随后,苍海君命人通知所有族人,一块来凑钱。

    这一万钱,是摊派到每一个族人头上的。

    有些族人比较贫穷,为了满足摊派,只能卖出去一些自己比较心爱的东西。

    比如一张珍贵的狼皮,比如一对漂亮的鹿角。

    其实……苍海君自己就很有钱,他拿出来这一万钱,绝对没问题。

    但是苍海君还是决定让大家凑钱。

    只有这样,才能团结族人嘛。让大家觉得,彼此之间是一家人……

    钱,很快凑够了,苍绔和苍桑一块,带着钱去买了一张门票。

    在买票的时候,周围的人总是上下打量他们两个。

    毕竟,他们的装束比较特殊,一看就是蛮夷。

    而秦人其实有点自豪,毕竟连蛮夷都要来看封禅泰山了,可见大秦威名之广啊。

    而苍绔对苍桑说道:“这些人看出来了我们不是中原人。”

    苍桑微微一笑,说道:“无妨,我们再给你去买一件中原人的衣服便可以了。”

    时间不长,苍绔已经换上新衣服了。

    但是他这心里面,总有点不踏实。

    因为自己的身材,实在是太特别了。而且语言举止,都带着东夷人的特征,恐怕只要一出门,就会被人认出来。

    于是,这天晚上,他思来想去,始终睡不着觉。

    直到天亮时分,苍绔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他起床,抱着衣服,急匆匆的来到街上,找到了一个代写家信的先生。

    对他说道:“有劳你了,帮我在衣服上写几个字。”

    那先生问道:“写哪几个字啊?”

    苍绔说道:“你就写……我不是东夷族人。”

    先生一愣:“你不是东夷族人吗?我看你长得很像啊。”

    苍绔心想:果然啊,我的面相一看就看出来了,所以这几个字,必须要写,否则的话,我的族人不就危险了吗?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大力士苍绔

    文书先生饱蘸浓墨,笔走龙蛇,很快在衣服上写好了几个大字:我不是东夷人。

    这几个字写的很漂亮,用的是当下比较流行的隶书。远远一看,就能看的清清楚楚。

    苍绔不认识字,但是感觉这几个字写的不错,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并且付了钱。

    文书先生纳闷的看着苍绔:“你不穿在身上吗?”

    苍绔呵呵一笑,说道:“现在不穿,到时候再穿。”

    苍绔,打算一鸣惊人。

    在东夷族人当中,苍绔的威望不低,因为孔武有力,他是族中的第一大力士。

    提起他的武力值来,人人都交口称赞。

    唯独智商这一点,苍绔有些遗憾。

    人人都觉得他空有一身蛮力蛮力,却没有什么智商。

    因此,苍绔总想要证明自己一下。

    而现在,证明的机会来了。

    只要在封禅大典上,将这衣服穿在身上,那么东夷族人必定赞叹不已,到那时候,自己岂不是一举成名了吗?

    到那时候,他苍绔可能会被誉为东夷族排名第三的智者吧?

    苍绔越想越美,把衣服抱在怀里,笑眯眯的回去了。

    …………

    “荒唐,简直是荒唐,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淳于酒肆之中,一群儒生正在破口大骂。

    他们刚刚听说,陛下的封禅大典竟然要卖票,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他们不仅骂李水和李信,连淳于越也骂了。

    其实他们主要骂的还是淳于越。

    恶人固然可恶,而叛徒比恶人更加可恶。

    齐鲁两地的儒生,认为淳于越就是这个叛徒。

    此人披着儒家的外衣,行的全都是厚颜无耻之事,简直是败类中的败类。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来淳于酒肆痛骂,当然不是因为这里的东西物美价廉,绝对不是因为这个。

    儒生们一致认为,他们是铁骨铮铮,故意来淳于越家门口骂,这样才显得有风骨。

    这些人一边吃,一边喝,一边骂。

    他们正骂的高兴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人拍了桌子,大声喝道:“伙计,你这酒肆怎么回事?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你们也不管管吗?”

    儒生们吓了一跳,他们向周围看了看,有点纳闷:这里有猫狗?没看见啊……

    紧接着,又听到有人喊:“就是,本想开开心心来喝酒,没想到却听到了几只恶狗乱叫,实在是扫兴。”

    儒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问同伴:“你们看见狗了吗?这狗在哪?我怎么没见到?”

    紧接着,又有人指着这帮儒生说道:“伙计,给他们上一盘狗肺汤,给他们补补。”

    儒生们终于明白了,这些人竟然是骂自己的。

    他们顿时热血上涌,气的手脚发抖,有些说不出话来。

    儒生仔细看了看周围的食客,更加生气了。

    这些人全都穿着穷苦人的衣衫,有的人身上还有灰尘。

    这些人一看就是低贱之人,他们竟然敢骂儒生,真是反了天了。

    有个儒生一拍桌子,大声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我们乃是……”

    那些穷苦人也一拍桌子:“是个屁,你们敢骂淳于博士,我们绝对不答应。”

    儒生们看这些人撸起袖子来,像是要动手,纷纷抱头逃窜。

    离开了淳于酒肆之后,儒生们越想越不爽。

    其中一个儒生说道:“淳于越,已经背叛了儒家,没想到不知道从哪学来了这些鬼门道,收拢了这些穷苦人的心思。”

    另一个儒生微微一笑,说道:“老兄此言差矣。我们儒家所谓的民,一向指的是识文断字,有些家产之人。刚才那些贱民,我们本就不想争取。”

    “淳于越背叛了儒家,只能捡我们的剩饭剩菜,拉拢一下这些贱民,实在是可怜得很。”

    其他的儒生连连点头:“听了你这一席话,我这心里面陡然间舒服了很多啊。”

    这些儒生从淳于酒肆出来之后也没有闲着,他们走街串巷,拉拢了当地不少士绅。

    然后联名给嬴政上了一道奏折。

    这奏折中说,封禅泰山,乃是何等神圣之事,岂能卖票,这不是天下一等一的笑话吗?

    奏折送到嬴政手中之后,嬴政把李水、李信、淳于越三个人叫来了。

    淳于越始终一脸淡然,一副很佛系的样子。给人的感觉是,他已经看破红尘了,爱咋咋地了。

    嬴政问李水说道:“这些儒生说的,倒也颇有道理啊。封禅泰山,乃是与天沟通,岂可用钱买票啊?”

    李水说道:“请问陛下,用钱买票怎么了?”

    李水问的理直气壮,嬴政倒是微微一愣。

    淳于越叹了口气,心想:这些话,谪仙已经问过我了。

    嬴政想了想,说道:“用钱买,岂非唯利是图吗?”

    李水好奇的说道:“敢问陛下,唯利是图,又怎么样了?”

    嬴政:“……”

    他忽然觉得有点和李水说不清楚了。

    他指着李信说道:“你来说。”

    李信干咳了一声,对李水说道:“陛下的意思是,用钱买票看封禅大典,太不庄重了,一点都不高级。”

    嬴政点了点头,心想:嗯,朕就是这个意思。

    李水说道:“用钱买封禅大典,怎么就不庄重了呢?难道一定要按照爵位来确定谁可以看封禅大典,谁不可以看封禅大典吗?难道要朝廷评定,谁可以看封禅大典吗?”

    “钱,乃是百姓辛辛苦苦赚来的。爵位,则是朝廷赏赐的。若以爵位确定名单,那么是不是在否定科举?”

    嬴政一愣:“怎么又说到科举上面了?”

    李水说道:“科举,便是陛下告诉天下人一个信号。有些人,想要躺在功勋簿上,子子孙孙,世代做官,不可能了。”

    “只要有人才华出众,陛下就可以提拔他,让他入朝为官。如此一来,那些官吏就不会为非作歹,而天下间所有百姓,都可以奋勇争先。”

    “现在封禅大典,又是一个信号。臣提议,用买票的方法,筛选观看之人。”

    “有些好事者,肯定认为臣是在敛财。其实大错而特错。臣是背负了骂名,为了我大秦释放了一个信号:观看封禅大典这种事,也不是那些官吏能垄断的了,只要百姓人人吃苦耐劳,总有参与盛世的一天。”

    “如此一来,这些百姓就看到了希望。不会再庸庸碌碌,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生娃。”

    嬴政笑了:“如此说来,你当真不是为了敛财?”

    李水干咳了一声:“当然了,顺便充实一下我大秦的国库,也是好的。”

    “自古以来,帝王封禅祭天。总有一些迂腐之人,说什么好大喜功,说什么民脂民膏。但是臣敢保证,这次封禅结束之后,百姓们会希望再次封禅的。”

    嬴政将信将疑的说道:“是吗?”

    李水笑道:“陛下不信的话,可以事后派几个人,明察暗访,到时候自然知道臣说的都是真的。”

    嬴政点了点头。

    随后,嬴政说道:“槐谷子的话,朕是听明白了,是想告诉天下人,只要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皆能为朕所用。”

    李水连连点头:“正是。另外,关中对于商贾之道,已经接受的差不多了。但是其他地方,还有些抵触。”

    “齐地有鱼盐之利,这里的人,对商人倒不是太歧视。以这里作为一个试点,推广一下商贾之道,或许能够有所收获。这对早日建成人间仙境,颇有助益啊。”

    嬴政听到人间仙境四个字,就满意的点了点头:“好,好啊。”

    于是,李水等人笑眯眯的出来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道:“谪仙,老夫和你商量一件事如何?”

    李水说道:“姐丈何必客气?直说便可以了。”

    淳于越说道:“能不能把老夫从封禅大典筹备名单上拿掉?”

    李水感慨的说道:“姐丈为了封禅大典,忙前忙后,操心劳力,如今居然要把自己的名字拿掉,这是何等的高风亮节,何等的不求名利。”

    李信也使劲点头:“是啊,姐丈这种人,真是令人敬佩。”

    淳于越:“……”

    曾几何时,淳于越多么希望得到李信的敬佩啊。

    可是现在终于得到了,却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怎么老感觉……这敬佩之中,掺杂了讽刺呢?

    淳于越说道:“所以,谪仙是答应了?”

    李水摇了摇头:“万万不可。姐丈不计名利,我们岂能不想着?按劳分配,多劳多得,乃是我大秦国策。这规矩,绝对不能坏。”

    李信也十分热情的说道:“我建议将姐丈的名字排在第一位。”

    淳于越:“……”

    他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老夫跟你们说实话吧,我只是觉得此事有些丢人,不想跟着你们现眼而已。”

    李水微微一愣,说道:“此事怎么会丢人呢?姐丈此言差矣。”

    淳于越也懒得和他争辩,挥了挥手说道:“你就说行不行吧?”

    李水说道:“不行。”

    淳于越:“……”

    李信笑嘻嘻的说道:“正所谓,虽万人吾往矣,纵使千夫所指,姐丈又怎么能退缩呢?”

    淳于越:“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他还想和这两人辩论,但是李水和李信坐上轮椅,飞一般的跑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老夫的一世英名啊。”

    …………

    封禅大典,到了。

    这一日,晴空万里,是个极好的天气。

    从凌晨开始,李水、李信、淳于越,便指挥着千军万马,做了一番安排。

    好在这些兵马都训练有素,稍微训练一番,就能十分得心应手了。

    当东方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根据李水的命令,封禅大典的场所,被封起来了。

    这场所,其实就是泰山脚下的一片面积广大的平整地面,像是一处大广场,天然的适合举办大型活动。

    除了这里之外,通往泰山的山路,包括羊肠小道,李水也命人看守,保证陛下和百官的绝对安全。

    做完了这些之后,开始放人了。

    凡是买到票的官民,都带着门票,从临时搭建的一扇小门进来。在指定地区等候。

    这些观众发现,他们的位置其实有点远,从这个地方向前看,倒也能看到广场,就是不够真切。

    结果来了两个小贩,开始兜售望远镜。

    不用说了,这两个小贩就是李水的人。

    关键这两个小贩一边兜售一边说:“此为淳于望远镜,价格公道,质量上佳,诸位放心。”

    望远镜的价格很高,成功劝退了很多人,不过还是有些人买了。

    用望远镜看广场,就清楚地很了。

    结果很快又来了两个小贩:“此为淳于望远镜,价格公道,质量上佳。可以出租,一天低至一千钱。”

    观众:“……”

    尤其是刚才买了望远镜的观众,差点骂出声来。

    这特么绝对是故意的吧?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租了望远镜。

    当然了,这些人当中不包括苍绔。

    苍绔没带钱。

    好在他不认识字,所以视力还不错,就算没有望远镜,应该也能看清楚人。

    上午十点钟的时候,有一个声音雄浑的匠户走到了广场中央,举着喇叭高声喊道:“封禅大典,现在开始。”

    随后,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齐地的百姓不熟悉鞭炮,顿时被吓得直打哆嗦。

    这鞭炮不知道是几万响,足足响了半个时辰。

    当真是震耳欲聋。简直像是天上的雷声。

    这一刻,所有的观众心中都在感慨:秦威烈烈,此言不虚啊。

    而一直自信满满的苍绔,忽然有点紧张了:秦人竟然能操纵雷电?这……这要是杀他,恐怕不容易了啊。

    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来了。”

    随后,是一阵耀眼的白光。

    是秦兵身上的铠甲,反射的阳光。

    这些秦兵,是精挑细选之后的精壮武士,个个身材高大,容貌英武,他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

    因为步调一致,千万人踏在地上,犹如一人踏在地上。

    苍绔觉得这脚步声像是踏在自己心脏上一样。

    他感觉大地都在微微震颤,不由得……有些手心冒汗。

第六百六十三章 别出心裁的封禅大典

    成千上万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来了。

    这步伐整齐到跺脚的声音都是一致的,实在是震撼人心。

    齐地无论是儒生还是豪强,都被这些威武雄壮的秦兵给镇住了。

    或许之前,他们当中还有某些人有非分之想,而看到这些秦兵的时候,他们的非分之想顿时烟消云散了。

    这是真正的虎狼之师,不,比虎狼之师还要威猛。

    和这样的军队怎么战斗?一场战斗,必败无疑啊。

    豪强们能拉起来的,都是一些散兵游勇,乌合之众罢了。

    就算是六国的军队还在,遇到这样的兵马,也是必败无疑。

    之前有传言说,李水和李信,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灭掉了匈奴。

    只用了几千人马,就攻破了孔雀国的百万大军。

    起初的时候,大家是不太相信的,但是今天看了秦人的军队之后,也由不得不信了。

    这样一支军队,或许真的能够创造奇迹。

    很快,这支兵马缓缓地走过来了。

    观众们看的热血沸腾,心里隐隐有些激动。

    而人群之中的的苍绔是个异类,他并没有多么崇拜大秦的军队。

    经历了最初的恐慌之后,苍绔的一颗心已经彻底稳下来了。

    头脑简单的人,往往就有这点好处。

    天不怕,地不怕。

    手持长戟的士兵很快走过去了,然后整整齐齐的排列在远方远处的广场上。

    然后一阵隆隆的车声,是战车兵到了。

    战车激起来了一团团的灰尘,让周围的看客有一种身处战场的感觉。

    不少人心中惴惴,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害怕的情绪来。

    再之后,是骑兵,是长枪兵,是辎重兵……

    一队队兵马走过去,尽情的展示着大秦的兵强马壮。

    从这一日开始,齐地的人,再也不想造反了。

    而大秦日报社的记者,一直在不停地拍照。

    这些照片很快会发表在报纸上,传到大秦各地。同样可以震慑一部分宵小之徒。

    当兵马都过完了之后,远处出现了三辆豪华的马车,缓缓地向这边过来了。

    最前面一辆,上面站着李水和淳于越。

    中间那一辆,则是嬴政。

    后面那一辆,就是李信了。

    李水、淳于越、李信,三个人,是这次封禅大典的策划者,因此由他们三个人前呼后拥,簇拥着嬴政过来,那是最合适不过了。

    不过,淳于越似乎有点郁闷。

    他低声对李水说道:“谪仙,我们今日,是不是太奢靡浪费了?”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姐丈赚了那么多钱,难道还没弄明白赚钱的规则吗?今日不仅没有浪费,反而省下了很多钱。”

    淳于越叹了口气:“赚钱,老夫并不在意。我只是不能理解你今日这番作为。我们明明花了无数的钱财,怎么就能赚钱了?”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对淳于越说道:“姐丈请看,我大秦军队,威名赫赫。可是天下人只看到了威名,没有感受到威势,他们总是心有不甘,想要挑衅一番。尤其是六国贵族,明明已经被我们打的落花流水,偏偏不信邪,依然想要叛乱。”

    淳于越嗯了一声:“确实如此。”

    李水又说道:“我大秦军队,平定叛乱,轻而易举,但是依然要准备粮草、器械,抽调壮丁,平整道路。”

    “可以说,只要出兵一次,就要花费无数的钱粮。”

    淳于越点了点头:“这个老夫也知道。”

    李水又说道:“而现在,我们花费大量的钱财,让秦军出来展示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就不敢叛乱了。”

    “博士可以算个账,是这样省钱呢?还是打上一场仗,打的血流成河省钱呢?”

    淳于越微微一愣。

    良久之后,他自言自语的说道:“如此说来,我们看起来是消耗民脂民膏的事,其实是在省钱,是在节省民力?”

    李水点了点头:“不错。”

    淳于越感慨的说道:“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啊。”

    他嘴上说着匪夷所思,但是心里面显然已经认可了李水的说法。

    李水笑了笑,对淳于越说道:“治国,很复杂,不能只看到表面啊。”

    淳于越点了点头,向李水拱了拱手:“受教了。”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姐丈忽然这样,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淳于越哈哈一笑。

    李水和淳于越交谈的很开心。嬴政看着自己的千军万马,看着周围的民众,看着布置的十分隆重的泰山,也很开心。

    封禅大典,就是这样才能彰显皇家气度嘛。

    而这时候,苍绔准备动手了。

    没有笔者时候更好的机会了。

    他甚至能看到车上的皇帝了。

    嬴政乘坐的辒辌车,确实是辒辌车,只是为了方便检阅军队,把顶棚去掉了。

    苍绔觉得,如果自己提着锤子砸过去,应该可以很顺利的把嬴政砸成肉泥。

    他很开心的笑了一声,然后把自己的衣服拿出来,穿在身上了。

    无比醒目的几个大字:我不是东夷人。

    随后,苍绔开始寻找自己的铁锤。

    封禅大典上,不允许携带武器,这个消息早就传出来了。

    但是东夷人得到消息之后,苍海君和苍桑讨论了很长时间,终于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提前把铁锤藏起来,藏在封禅场地中。

    等到要刺杀的时候,再把铁锤拿出来。

    确定了这个办法之后,苍绔就连夜把铁锤埋在这里了。

    他很幸运,选择了一个角落。

    苍绔开始挖土,很快就把铁锤挖出来了。

    当他把铁锤拿到手中的时候,顿时豪情万丈,感觉整个天地,没有什么能当得起自己的一锤了。

    可就在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传来了幽幽的声音:“你意欲何为?”

    苍绔吓了一跳,猛地一转身,看到两个秦兵正站在他身后。

    这两个秦兵身上穿着铠甲,一手持剑,一手持盾,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

    但是苍绔不怕。

    他自信凭着一人一锤,可以轻而易举的解决这两个人。

    其实秦兵注意到苍绔很久了。

    今天的观众席上,不仅有花钱买票进来的人,还有李水安排进来的兵卒。

    这些兵卒都换上了老百姓的衣服,负责监视观众席上的一举一动。

    他们没费多大力气,就把目标锁定在苍绔身上了,毕竟,苍绔和别人不太一样。

    他身材高大,一看就是蛮夷之人。

    这封禅大典上,出现一个蛮夷,谁能不紧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而且蛮夷居然肯拿出那么多钱才来买票,这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是蛮夷首领,比较有钱,这倒也罢了,可是看此人的衣着打扮,分明是个普通人啊。

    他今天在这里花这么多钱,下半年不打算过了吗?

    所以,秦兵一直盯着苍绔。

    果然,他们发现苍绔的心思根本不在封禅大典上,他的一双眼睛一直四处乱转,东看看,西看看,简直是贼眉鼠眼。

    最后,苍绔竟然换了一身衣服,上面写着:我不是东夷人。

    这简直是不打自招,又像是浓浓的嘲讽,好像在告诉朝廷,我就说我不是东夷人,你能把我怎么样?

    周围的秦卒都暗暗地想:此人真是太嚣张了。

    最后,苍绔脱离了大部分人,走到了没人的角落中挖东西。

    秦卒穿上铠甲,跟了过来。

    很快,他们看到了苍绔的铁锤,这东西一看就像是凶器。

    所以秦卒都动了杀心。

    不仅仅是秦卒动了杀心,苍绔也动了杀心。

    他看着两个秦卒,心想:我这第一锤,原本是打算锤在秦人皇帝身上的,谁知道来了两个送死的秦卒。

    算了,算了,杀了他们也是一样的。刚才这些秦兵不是很嚣张吗?杀气腾腾的,自己一锤将他们砸扁,也算是震惊世人了。

    苍绔想到这里,就挥舞起铁锤,向两个秦兵砸过来了。

    秦兵愣住了,他们还真没想到,苍绔竟然会主动攻击。

    他们看见铁锤砸过来,条件反射一般,用盾牌去格挡。

    苍绔心中狂喜:我这几百斤中的铁锤,你用盾牌去挡?简直是找死。

    而在这一瞬间,两个秦兵也发现了,他们用盾牌恐怕挡不下来,还不如掉头就跑。

    只是这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轰然一声,铁锤砸在了盾牌上。

    秦兵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震得人手臂发麻。

    然而……预想当中的死亡并没有出现。

    甚至他觉得,这铁锤的力道,也不如想象中大。

    秦兵纳闷的抬起头来,发现苍绔正一脸震惊的看着铁锤。

    这铁锤,已经四分五裂了。

    铁壳子裂开,里面全是沙土。

    随后,周围有一群秦兵赶过来,把苍绔给摁住了。

    这时候苍绔忽然反应过来,他的刺杀计划已经彻彻底底的失败了。

    于是他开始牺牲自己,保全整个东夷族。

    他开始大呼小叫:“我不是东夷人,我不是东夷人……”

    旁边的秦兵在他头上狠狠砸了一下:“我们还没有拷问呢,你这么快就招了?”

    苍绔有些委屈:我……真的不是东夷人啊。怎么他们好像不相信的样子?

    …………

    苍绔闹出来的这一场刺杀行动,根本没有影响到嬴政,真是嬴政不知道有这么个人想要刺杀他。

    嬴政按照既定流程,坐着辒辌车,检阅秦兵。

    他不断的挥手,淡淡的说道:“众将士一路辛苦。”

    而那些秦兵则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喊声来:“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音震得人耳朵发麻,周围的观众只觉得胆寒。

    这样一支军队,实在是太可怕了。

    而齐鲁两地的儒生,这时候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了:哼,万岁?真是一群马屁精,如此谄媚。

    检阅完了秦军之后,李水和李信引着嬴政,向泰山走去了。

    而文武百官,则按照既定的次序,跟在嬴政身后。

    嬴政看见一路上,不断地有美女出现,将好看的花瓣洒下来。

    自己和群臣好像行走在花瓣构成的细雨中,香气四溢,宛如人间仙境。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是真正的封禅,真正的与天沟通啊。”

    偏偏有个朝臣嘴贱,低声说了一句:“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

    李水回过头来,冲这朝臣微笑着说道:“也没有多少钱。大人放心,这些花瓣和美人,都不会耗费民力。他们的钱,都是从诸位大人的门票里面扣的。”

    朝臣们:“……”

    合着你收了我们的钱,就用来干这种事了?雇人在地上撒花瓣?

    这和拿着金子打水漂有什么区别?

    浪费,实在是太浪费了。

    朝臣们心疼的了不得。

    刚才他们就看撒花瓣不顺眼,现在更是抓耳挠腮,难受的要哭了。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呢?钱已经交出去了,只能任由李水折腾了。

    而嬴政一路上很满意,他用一种欣赏的态度看着李水的种种布置。

    一行人走走停停,最终到了泰山顶上。

    嬴政站在泰山之巅,向远处眺望。

    他看到了奔腾不息的黄河,看到了齐鲁大地匍匐在脚下。

    嬴政顿时豪情万丈,情不自禁的说道:“泰山,果然是天下第一山啊。”

    李水笑呵呵的说道:“陛下,泰山虽然高,但是陛下比泰山还要高啊。”

    嬴政微微一愣,忽然回过味来,哈哈大笑:“说得好。说得好。”

    朝臣们在心里暗暗地想:果然是阿谀奉承之徒啊。

    而李信都看傻了,心想:原来马屁还可以这样拍?槐兄真是厉害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时候,有一队美人走过来,迅速的摆上了祭祀需要用的东西。

    祭祀,很快开始了。

    嬴政站在泰山之巅,焚香祷告,试图与天沟通。

    与天沟通这种事,玄之又玄,十分奇妙。

    天,毕竟不会说话,但是有时候,你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的意识与另外一种东西交汇在一处了。

    当然了,这其实就是入戏太深,造成的幻觉而已。

    不过,李水也没有说破这个,嬴政入戏太深,那也不错啊。

    只要他笃信仙人,李水就可以大展拳脚的做事了。

第六百六十四章 陛下,吉兆啊

    嬴政站在山巅,与上苍沟通。

    而嬴政身后的朝臣们,就没有这样的身份了。他们纷纷跪倒在地,与上苍沟通。

    只有李水,是站在嬴政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试图连接上苍的。

    毕竟,李水是谪仙,仙人跪仙人。说不太过去。

    李信装模做样的沟通了一会,什么启示都没有得到。

    他开始有点不耐烦了,于是悄悄地观察朝臣。

    那些职务比较低的朝臣自然不必说了,他们距离嬴政要远一点,因此也放肆一点。

    有很多人干脆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睡着了一样。

    而嬴政身边的重臣,则个个一脸认真。

    毕竟就在陛下眼皮子底下,谁也不敢表现得太过随便。

    李信首先看到了淳于越。

    淳于越一脸虔诚,似乎真的在认真与上苍沟通。

    不过看他的脸色,应该是没什么结果。

    李信看了一会,目光又转移到了李斯身上。

    李斯一脸认真地与上苍沟通,但是沟通之后,他会悄悄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向嬴政看过去,似乎在观察皇帝的脸色。

    呵呵,这个马屁精,似乎随时打算拍皇帝马屁?

    李信觉得,槐谷子是朝中的头号马屁精,而李斯就算是第二号了。

    想到这里,李信又把目光挪到了李水那里。

    他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因为李水与任何人都不同。

    他也闭着眼睛,但是在不住的点头,好像有人在他耳边说什么似的。

    有时候李水甚至会张开嘴,无声地喃喃自语,好像在和人吩咐什么。

    忽然间,李水又皱起眉头来,摇了摇头。好像对什么事情有所不满。

    李信都看傻了:槐兄这……真的假的啊?和老天爷说的这么热闹?

    一刻钟后,嬴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旁边的宫女很有眼力劲,立刻奉上来了祭酒。

    宫女一动,其他人都知道结束了。

    于是纷纷睁开眼睛。

    嬴政看了看朝臣,微微一笑,说道:“与上苍沟通,玄之又玄,妙不可言啊。朕虽然没有听到天的声音,但是却感觉到了天的意志。”

    “现在朕对大秦天下,对成仙长生,更有自信了。”

    周围的朝臣都是一片恭喜声。

    李信看了看李水,心想:不知道槐兄听见什么了,回头得问问。

    这时候,李水忽然从身上拿出来了一张纸,恭恭敬敬的捧到了嬴政面前,说道:“陛下,今日封禅泰山,应当留下石刻,以表彰功绩。”

    “臣才疏学浅,草拟了一份,请陛下过目。”

    嬴政微微一愣,然后笑道:“你有心了。”

    随后,他把李水的那张纸接过来,漫不经心的读着。

    他其实没有抱太大希望,因为李水的文化水平他是知道的。

    刚刚进入朝堂中的时候,李水甚至都不怎么认识字。

    现在的奏折也写得全都是狗爬子。而且经常有错别字,深究的话,有些语句也不通顺。

    因此,嬴政看他这张纸,那是给他个面子罢了。并没有真的想用纸上的内容石刻。

    如果真把语句不通,错字连篇的内容刻上去。岂不是丢人丢到仙界了?

    结果嬴政看了两眼,就忍不住咦了一声。

    随后,他惊奇的看着李水:“这是你写的?”

    李水摇了摇头:“不是。”

    嬴政一愣:“方才你好像说,这是你写的。”

    李水干咳了一声,对嬴政说道:“陛下,臣的水平,众所周知啊。”

    嬴政笑了笑,问道:“那么这纸上的内容,是何人所作啊?”

    李水说道:“方才臣冥冥之中,听到一个声音,就念了这几句话,因此臣连忙抄录下来了。或许……是神人的启示吧。”

    嬴政顿时笑了:“好,好。哈哈。”

    李信都看傻了:这样也可以?

    随后,嬴政把纸交给身边的朝臣:“你们都看一看,欣赏一下。”

    嬴政用的是“欣赏”,看来从内心深处,他是认可了纸上的内容了。

    毕竟这内容确实不俗。更何况,顶了神启的名头,干嘛不用呢?

    李斯凑够去看了一遍,又忍不住读了一遍:

    **之内,皇帝之土。

    人迹所至,莫不臣服。

    秦德昭昭,秦威烈烈。

    恩德所至,泽及牛马。

    李斯震惊了。

    他看着这八句话,心脏一个劲的狂跳:这不是自己一直想要的句子吗?

    自己一直想写出这样的诗文来,可是一直没有成功。总觉得再有一段时间,就能作出来了。

    没想到竟然被谪仙说出来了?

    当一个人内心有很多想法,却又倒不出来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准确的说出了自己的所思所想,那种情绪,真的是无以言表。

    李斯有些佩服,也有些嫉妒的看着李水。

    “这个不学无术的无耻之徒,就这样得到了上苍的眷顾?上天平白无故的,告诉了他这样的诗文?”

    李斯微微叹息了一声,心想:或许从此以后,我再写诗的话,都要在谪仙的阴影中了。

    纸上的内容得到了朝臣们的一致称赞。

    不论是不是真的觉得好,这毕竟号称是神的启示,谁敢说不好?

    有匠人上来,选定了一块大石头。

    随后,由书法最好的李斯,把李水提供的诗书写在了石头上。

    随后,匠人们叮叮当当,把诗文刻上去了。

    李水看着李斯,心想:廷尉大人,对不住你了。

    李水只知道这几句话是李斯写出来的,而且好像不是在祭祀泰山的时候做出来的。

    不过,无论如何,李水是拿来用了。

    其实李水也知道,这句诗他根本没有背全。不过……能记住多少算多少吧。毕竟跨越了两千年,你还要要求多少呢?

    在匠人们篆刻诗文的时候,嬴政命人送来了祭品。

    猪头、羊头、牛头,祭酒,瓜果……

    不可胜数。

    恍惚间,李水又回到了几年前,忽悠沙提烈的日子。

    那个冤大头,真的花了不少钱啊。

    剩下的内容,就是淳于越的老本行了。

    什么时候应该拜,什么时候应该起身,谁在前,谁在后……

    众人都变成了提线木偶,任由摆布。

    到午后时分,祭祀已经接近尾声了。

    嬴政率领群臣,缓缓地向下走。

    这时候,原本晴好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大团乌云,笼罩在所有人的头顶上。

    朝臣们都有点尴尬。

    这种场面,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难道……上苍震怒?

    这时候,李水忽然大声说道:“吉兆,吉兆啊。”

    朝臣们都一脸无语的看着李水:“这也算是吉兆?”

    李水接着说道:“上苍担心日光太烈,晒坏了陛下,因此布下伞盖,为陛下遮阳。可见方才天人沟通,真的很有效果啊。”

    朝臣们都惊呆了:这样也行?

    而李水的解释,显然让嬴政很开心,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等众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霹雳一声,开始下雨了。

    刚才的那团乌云,终于显示出来它的威力。

    朝臣们更加尴尬。

    祭祀的时候遇到风雨,这事……

    结果李水照样大呼:“吉兆,吉兆啊。”

    朝臣都无语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也叫吉兆的。如果这也算是吉兆的话,世界上还有凶兆吗?

    当然了,这话他们没有跟嬴政说。谁愿意这时候触皇帝的霉头呢?

    他们只是一脸好奇的看着李水,想听听他打算怎么解释。

    李水认真的说道:“此乃上苍天降甘霖。可以滋润万物,令百姓收获。可以一扫暑气,令人心旷神怡。甚至可以饮用甘露,延年益寿。”

    朝臣们看着瓢泼大雨,躲在雨伞下瑟瑟发抖:谪仙,太厉害了。这也能解释的过去。

    嬴政说道:“准备接甘露。”

    很快,有美人捧过金盘来,要接甘露。

    这金盘,其实是接天上的露水的,现在要接雨水,不过几秒钟而已,盘子就满了。

    于是金盘换成了金罐。

    接了足足二十罐之后,嬴政才意犹未尽的让他们停下来了。

    而李水在旁边不失时机的说道:“日后臣炼制仙丹的时候,这甘露就用得上了。”

    嬴政满意的点了点头。

    朝臣们现在对李水真的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

    齐鲁两地的儒生没有去看封禅大典。

    即便有一两个人去看了一眼热闹,很快也就回来了。

    封禅大典,并不是按照他们的想法来的,他们很不开心,甚至可以说很生气。

    他们觉得淳于越是异端,而李水和李信,简直就是歪门邪道了。

    朝廷,必须正本清源,否则的话,国将不国。

    这是齐鲁两地儒生的共识。

    只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而且上次见皇帝的时候,他们也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陛下……似乎不太喜欢他们。

    于是这些儒生选择了另外一个办法。

    他们打算游说齐鲁两地的豪强贵族,让他们出面,向嬴政进谏。

    虽然六国破灭之后,原有的贵族势力都一落千丈,可是他们的话,毕竟是有一定影响力的,也许陛下能听得进去。

    然而,这些儒生很快就碰了一鼻子灰。

    他们到了当地邹大人家中。

    邹大人正在账房里面算账,过了好大一会,才见了这些儒生。

    儒生们有些不快,对邹大人说道:“大人乃是贵族,与账房先生混在一块,这算怎么回事?”

    “贵族应当淡泊名利,怎么能整日计较钱财呢?”

    “仁义礼智信,其中可没有一个钱字。”

    邹大人有些不爽。这些人……也太过好为人师了吧?

    他们是来做客的吗?哪有上来就训斥人家主人的?

    于是邹大人淡淡的说道:“几位先生,许久没有在世上行走了吧?”

    儒生们:“什么?”

    邹大人呵呵笑了一声:“诸位的书,读的确实不少。圣贤的言论,也确实张口就来。可是世上的道理,可不是读书就能读出来的。有时候关起门来,觉得自己学了个十成,真到要用的时候,就往往碰壁了。”

    儒生们都有些气恼。

    这邹大人话里话外,好像在讽刺他们是书呆子啊。

    其中一个儒生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是一片好心。希望邹大人不要自甘堕落,最后与商贾为伍。”

    邹大人冷笑了一声:“自甘堕落?与商贾为伍,就是自甘堕落了吗?”

    “诸位何不睁开眼睛看一看,如今商贾之道盛行。而正是因为商贾之道。我大秦才蒸蒸日上。”

    “诸位抱着数百年前的学说,故步自封,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陈腐之气。还想要诋毁谁来?”

    儒生们个个气的要命。

    他们看着邹大人说道:“如此说来,你当真不肯帮忙劝谏皇帝了?”

    邹大人心想:原来他们来找我,是为了让我劝谏皇帝?这些人也真是有意思,到了之后不说正事,先要数落我一番。

    他看着儒生说道:“你们要我劝谏皇帝做什么?”

    其实邹大人根本不想劝谏。

    他觉得这些儒生太迂腐了,根本认不清形势。

    自从六国破灭以来,陛下对六国贵族十分警惕。虽然开了科举,允许贵族的子弟做官,但是也要重重考核。

    这种情况下,自己却要进谏?搞什么忠言逆耳的把戏?那不是找死吗?

    儒生们对邹大人说道:“我们希望大人能劝谏皇帝,历经节俭。”

    邹大人皱了皱眉头:“厉行节俭?”

    儒生们点头说道:“不错。这一场祭祀,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我们认为,陛下应当有所收敛了。否则的话,天下将为之困顿。”

    邹大人呵呵笑了一声:“天下将为之困顿?我怎么却觉得,大家都很开心呢?”

    “我早在数月之前,就得到了谪仙的通知。在祭祀大典上,需要很多花瓣。因此我将我的数百亩良田,统一种上了各色花卉。”

    “今日的祭祀大典,用的花瓣全是我提供的。我获得的利润,比往年要高出去了七成。”

    “我怎么觉得,这祭祀大典是好事呢?”

    儒生气的手脚发抖:“你真是自甘堕落。”

    邹大人冷笑了一声:“是诸位没有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如今没有钱,如何让子弟去商君别院读书?如何出人头地?诸位往日的那些想法,应当收起来了,否则肯定会吃大亏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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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从瓦罗兰开始介绍:
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