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章 古人挺会玩
吴越等人喝了一夜,直到天亮时分,宴饮才散去。
朝臣们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刚要回到自己家中的时候,就有小宦官把他们全都拦下来了。
这小宦官看着吴越一群人,从手中拿出来了一张仙纸,挨个点名。发现纸上的人都在,不由得乐开了花。
“各位大人真是未卜先知啊,倒省得奴婢再去别处跑了。”小宦官笑眯眯的说道。
吴越有点纳闷,问这小宦官:“这是何意?”
小宦官拱了拱手,说道:“恭喜吴大人,陛下召见。”
吴越顿时一惊,有些忐忑不安的说道:“陛下为何忽然召见?”
身边有几个朝臣忽然说道:“吴大人,莫非是我们的义举已经传到了宫中?因此陛下想要嘉奖我们?”
这话说的吴越心中一热。不过他看了看东方,疑惑的说:“太阳还没有升起来,这么早就要召见我们?即便是嘉奖,也太急了吧?”
身边那些人笑眯眯的说道:“陛下何等勤政?现在召见你我,也很正常啊。”
吴越点了点头,他被说服了。
这时候,那小宦官催促道:“各位大人,不要让陛下久候啊。”
吴越一拍脑门:“是是是,我无礼了。”
吴越抬脚就要上车,忽然想起来,自己喝了一夜的酒,满身酒气,这样见驾实在是太无礼了。
吴越向小宦官说了一声,急匆匆的回府,梳洗了一番。
其他人也来不及回去了,干脆就在吴越府中收拾了一下。
随后,他们一块上车,浩浩荡荡的向皇宫行去。
临出门的时候,吴越很周到的吩咐家仆,准备好酒宴,顺便给亲友发发请帖,一会再宫中可能会加官进爵,回来之后一定要摆酒庆祝的,早点准备,就不会太仓促了。
很快,吴越等人到了皇宫,下马车步行。
半路上的时候,他们遇到了李信和李水。
李水看到吴越之后,就一脸敬佩的说道:“这不是大秦义士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
吴越没答话,他心里有些纠结:谪仙是在讽刺我?总不能是真心赞美吧。
然后他一扭头,看见李信一脸的幸灾乐祸,正冲他嘿嘿的乐。
现在吴越肯定了,他们就是在讽刺自己。
吴越干笑了一声,也没有太在意。讽刺就讽刺吧,反正陛下要嘉奖自己了。陛下的态度才是最重要的。
等吴越赶到的时候,发现有不少朝臣正等在那里。吴越看了一圈,越看越纳闷,怎么所有人都来了?这是要突然召开朝议吗?
吴越拉住一个人,面带疑惑的问了一句。
那人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吴越说:“我们是自己来拜见陛下的,为的还是吴兄的事。吴兄,你早做准备吧,免得过一会手忙脚乱。”
吴越满心欢喜,连忙道了一声谢。
这人有点纳闷的看着吴越,心想:咸阳城中,都已经闹成那样了,他有什么可高兴的?
这人本来是想提醒吴越谨慎小心,没想到吴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人有点纳闷:难道他另有对策?
很快,吴越见到了嬴政。
嬴政看着吴越,淡淡的问道:“处置皮货一事,进行的怎么样了?”
吴越满心欢喜,强行压住内心的自豪,很是谦虚的说道:“进行的差不多了。如今不少贫农都穿上了暖和的皮衣,对陛下,对朝廷,都感激不已。”
嬴政随手抓起一摞奏折,劈头盖脑的向吴越丢过来:“胡言乱语,胡编乱造,你好大的胆子,在朕面前,还敢谎话连篇?”
吴越有点懵,嘴唇哆嗦着说:“臣……臣没有啊。”
忽然,他想起来在进宫的时候,李水和李信幸灾乐祸的笑容。
吴越顿时明白过来了:谗言,一定是这两个人进谗言了。
于是吴越很有自信的说道:“陛下,一定是有人说了什么。陛下万万不要相信他们啊。”
此言一出,有不少朝臣咳嗽起来了。
吴越有点纳闷,心想: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猜到了,是槐谷子在诬陷我,因此用咳嗽来给我壮声势?
想到这里,吴越就更加自信了,说道:“陛下,皮货处置的很妥当,臣可以保证。”
和吴越一伙的那十来个人也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完成的很好。
嬴政冷冷的看着他们几个:“如此说来,满朝文武,都在冤枉你们了?”
吴越有点懵,心想:满朝文武?什么满朝文武?
嬴政指了指地上的奏折,淡淡的说道:“自己看。”
吴越捡起来一份,打开一看,是弹劾自己的。再看里面的内容,差点气晕过去。
奏章中说,如今咸阳城中,怨声载道。百姓们衣不蔽体,哭号不绝。三五成群,聚集在一块,只要遇见朝臣及其家眷,就要哭哭啼啼,拦路哀求。看似可怜,实则可怖。一旦有人暗中挑唆,必生民变,到那时候,咸阳城必然大乱。
而这一切,归根结底,在于吴越等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分发皮货,极为不公,引起百姓不满。
吴越觉得头有点懵,完全是气的有点懵。
这不是诬陷吗?这不是**裸的诬陷吗?那些百姓用十个半两就买到了皮货,还想怎么样?这些可恶的同僚,不加调查,就开始弹劾吗?
吴越看了看着人的名字,倒也认识,双方不算好友,但是关系也没有多坏。没想到今日被此人在背后捅了一刀。
吴越又看第二份奏章,依然是弹劾自己的,内容和之前那一份大同小异。
吴越冷笑了一声,记下了这人的名字,然后翻开了第三份。
依然是弹劾。
第四份,还是弹劾……
吴越看了十几份,脑子已经不够用了,毕竟那么多人的名字要记。
这时候,嬴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淡淡的说道:“吴越,你作何解释啊。”
吴越说道:“这是诬陷,必然是诬陷。“
说这话的时候,吴越没来有的心里一慌:无冤无仇的,这些人为什么要诬陷我?难道他们都被槐谷子收买了?是了,槐谷子财大气粗,收买了所有人也不奇怪。
嬴政似笑非笑的看着朝臣:“吴越认为,你们在诬陷他。你们觉得呢?”
那些朝臣都不慌不忙的说:“是不是诬陷,只要验证一番就可以了,并不难。”
朝臣们谁都不着急,这么多人站在一块,众口一词的职责吴越。他能辩出一条血路来?他以为自己是谪仙呢?
想到谪仙,朝臣们心中又一阵悲哀。明明在几天前,大家还希望吴越能争一口气,替大伙打击一下谪仙,好好教教他,什么叫仁义道德。
只可惜,吴越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原形毕***的朝臣不得不站在了谪仙一边。
“唉!不是我们要和谪仙同流合污,实在是你们……扶不起来啊。”不少朝臣看着吴越那伙人,在心里默默的念叨了这么一句。
朝臣弹劾吴越,吴越不肯认。于是嬴政命人将告状的贫民带来了。
这两人进来之后,朝臣们都觉得有点面熟:这不是木钉和门齿吗?
上次这两个人进入了皇宫,见到了天子。后来真相大白,领回去了自己的匈奴媳妇。
这些人本来打算立刻回乡,好好吹嘘一番在咸阳城中的经历。但是他们走到把半路上的时候,又听说谪仙要卖皮货,十个钱一件,于是这些人就这返回来,打算买几件皮衣再回去。
结果等他们回到咸阳,发现处置皮货的权利,从谪仙变成了吴越。
他们排了一天的队,发现皮货全被几个富户买走了。
那可是上等的皮货,富户们拿到手之后,立刻用几千几万倍的价格,卖给了达官贵人。
木钉和门齿这些人越想越不是滋味,于是进入咸阳城喊冤。
旁人都是去权贵家中,而这两个人的胆子格外的大,因为曾经进过皇宫,所以他们在宫门口喊冤。
很快,他们被请进了宫中。
到了朝堂上之后,木钉和门齿轻车熟路的行了礼。
嬴政淡淡的问道:“你们不是要状告吴越吗?如今吴越就在这里,你们可以说了。”
门齿口齿清晰,把心中的冤屈说了出来。
吴越说道:“你们这是诬陷,本官早已命人,按照户籍购买。只有贫农才有资格。”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都是不以为然的神色。
谪仙卖皮货的时候,也是按照户籍,但是他的办法是每户只能买一两件,不许多买。至于富户,想买也可以,人人有机会。
而吴越的办法,居然是限制富户购买。贫农是人,富户就不是人了吗?这未免有些太不公平了。
不过朝臣们也能理解吴越,毕竟富户财大气粗,任由他们购买的话,贫农什么都得不到。
门齿见吴越说的斩钉截铁,苦笑了一声:“大人恐怕还不知道。你的命令出来之后,很多富户,将他们的仆役全都赶了出来。这些家奴,摇身一变,变成了没有任何钱财的穷苦人。”
“他们入完户籍之后,立刻去购买皮货。一个富户,能制造出几十数百的穷人来。“
吴越有点懵,有点不甘心的问道:“富户为了一件皮货,甘愿给这些家奴自由身?他们疯了吗?”
门齿说道:“这些人获得自由之前,都签了文书。注明欠了主人几千万钱。三日之内还不上的话,宁愿沦为奴仆。”
“故而,这些仆役用三天自由,买了皮货。然后又顺理成章,再度变成了仆役……富户用这个办法,将大人的皮货购买一空。”
李水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心想:这古人……也挺会玩啊。
第二百七十九章 谪仙的治国之术
吴越有点难以置信的看着木钉和门齿,他开始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也被槐谷子收买了。
但是也不对啊,就算这两个贫农被收买了,咸阳城中据说还有数不清的贫农在闹事,他们都被收买了?
聚众闹事,可大可小。若陛下一笑置之,则将他们驱散也就罢了,若陛下雷霆震怒,他们都要被坑杀。这些贫农,为了槐谷子的一点钱财,甘愿冒着杀头的风险做这件事?
吴越心里很乱。
他的同伴按耐不住了,主动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此事是臣等思虑不周,臣立刻清查户籍,按照十日前的贫农户籍,发放皮货。那些富户的仆役,不在此列。”
木钉和门齿脸上的肉抽了抽。
李水趁机问道:“你们二位,有话要说?”
门齿干笑了一声,说道:“十日前的户籍,也是数年之前统计的。这数年之中,有的穷人做了富人,有的富人做了穷人。若按照户籍中的贫富来卖出皮货,恐怕……有些不太公平。”
嬴政惊奇的看着门齿:“你似乎有些见识啊。”
听到嬴政的一句夸赞,门齿顿时精神抖擞起来了,说道:“我伯父乃咸阳城中的车夫,平日里赶车,总是能听到富贵人议论天下大事。伯父回乡之后,会给我们讲述咸阳城中的见闻,小人自幼耳濡目染,懂了一些事情。”
嬴政感慨道:“一个黔首,耳濡目染之下,尚且懂得这个道理,朕的朝臣,为何却想不明白呢?”
吴越等人哭丧着脸,一句话都不敢说。
嬴政看着门齿,淡淡的说道:“依你之见,这批货该如何处置呢?”
门齿很谦卑的说道:“小人只是个黔首罢了,生在穷乡僻壤。这咸阳城也只来过四五趟,哪有能力做这么大的事。不过,小人听说,之前谪仙大人负责皮货的时候,好像一切井井有条,为何又变成吴大人负责此事了呢。”
李水挺了挺身子。
嬴政向李水说道:“当日朕问你,为何要损坏皮货,你却没有说清楚。只是说,谁是谁非,验证一番自然就知道了。如今结果出来了,是你对了。可你为何对了,朕还有些疑虑,你来为朕解惑吧。”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其实道理很简单。富户家中没有过冬的衣服吗?他们肯定是有的。既然有衣服,为何还要抢购皮货呢?无非是想转手卖出,牟取利益罢了。”
“臣损坏了皮货,让那些富户难以转手卖出去,他们自然对皮货失去兴趣了。”
“可只是这样还不够,毕竟十个半两一件的皮货,实在太便宜了,即便有些破损,也是物超所值。因此,臣又命人暗中放出流言,说这些皮货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如此一来,那些富户心中有了忌讳,就更加不会买了。即便他们买回去,也无法卖给他人,因为人人都知道,这些是死人穿过的衣服,定然不会再买。”
“至于那些真正的穷人,已经饥寒交迫,眼看要冻死了,他们才不会在意,这衣服究竟是谁穿过。就好比数日之前,有些贫农娶了匈奴妇人一样。”
“有些大人怀里揣着礼仪,对此大放厥词。殊不知穷人眼看就要绝后了,他们迫切的需要有个孩子,以便老有所养,死后有人祭奠。所以他们才不在乎这妇人是中原人,还是匈奴人。只要能生儿育女,也就可以了。”
“故而,仓廪实而知礼节。故而,礼不下庶人,就是这个道理。因此,臣损坏皮货,并不是戏弄百姓,恰恰相反,这是为百姓考虑。因为这是区分贫富,把皮货送到真正需要的人手中的,最好的办法。“
嬴政听得练练点头,喟然叹道:“槐谷子此言有理啊。”
李水很谦虚的说道:“只是一些小把戏罢了。与陛下的大智慧相比,不值一提。”
嬴政站起身来,淡淡的说道:“皮货的处置之权,仍旧交予槐谷子。今日朝臣大部分都到了,既然来了,也不要急着回去,不如就由槐谷子教教你们,如何与黔首打交道。”
嬴政说完这话就离开了。
有个小宦官,带着众人到了偏殿之中。
李水一脸谦虚:“在下才疏学浅,怎么教的了诸位大人?”
朝臣们没有说话,都觉得挺丢人。
忽然,有人大声说到:“谪仙才智高绝,乃我辈楷模,如何教不了?”
众人纷纷向那人看过去,发现是周青臣。
不少人冷笑了两声,觉得这家伙真是厚颜无耻。
李水赞许的看了周青臣一眼,说道:“诸位是要帮着陛下,治理大秦的。大秦什么人最多?不是士人,不是豪强,而是穷人。”
“诸位最好把目光放在穷人身上。只有穷人安稳了,大秦的天下才能安稳。”
朝臣之中,有不少人笑起来了。
李水有点恼火,问道:“你们笑什么?”
有个朝臣站出来,淡淡的说道:“自三代以来,乱天下者,全都是诸侯。那些穷人,浑浑噩噩,毫无见识,他们能成什么事?谪仙未免危言耸听了。”
李水淡淡的说道:“以前没有这种事,以后就不会有了吗?这等论调,简直荒谬。照你这么说,自古至今,从没听说有谁白日飞升,成为仙人,那陛下就不可以成仙了吗?你在影射谁?你是不是对陛下不满,对朝廷不满,对大秦不满?你是匈奴人的细作,还是项梁的细作?”
着朝臣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说道:“谪仙,在下只是与你讨论政务,并无他意啊,何必如此。”
李水淡淡的说道:“既然是讨论政务,那就不要冷笑了。本仙嫉恶如仇,谁要是讽刺我,我不介意把谁打成反贼。”
吴越那几个人快站不住了。槐谷子真是一天比一天嚣张啊,这是**裸的地打击报复。他们几个刚刚得罪了槐谷子,还能有好吗?
李水打了个哈欠,淡淡的说道:“诸君认为,天下大乱,都是诸侯,都是豪强造成的。可若是百姓安居乐业,谁愿意跟着豪强造反?”
“若诸位把豪强盯得死死的,百姓们却活不下去,他们入山为盗,天下依然不安稳。若这些盗贼之中,有了一个有些头脑的家伙,依然麻烦得很。”
朝臣们想了想,觉得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虽然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但是被李水一分析,他们发现,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不小。
进而又有不少人想道:“昔年国人暴动,把周天子从都城赶了出去,不就是这种情况吗?谪仙,好像也并不是那么不学无术啊。”
淳于越站在人群中没有说话,他心中还是有些欣慰的,原来槐谷子,是倾向于儒家的啊,他这一番话,说的不就是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吗?
结果淳于越刚刚想到这里,就听到李水说:“想要了解穷人的心思,就要把什么诗书论语,统统丢掉,把什么孔子孟子,全部忘掉。”
淳于越有点无语。
李水又说:“穷人们关心的事情很简单。其一,有饭吃。其二,有衣穿。其三,可以传宗接代。搞定了这三件事,再说别的。”
朝臣们都漠然不语。
李水说道:“当然了,这三件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很难。因为即便是穷人,也有他的小心思,也有他的小算计。闭门造车肯定是不行的,必须和穷人交流,知道他们心中所想,知道他们心中所愿,才能对症下药,一举击中。”
朝臣们听到这里,都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谪仙此言,颇有道理啊。”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然而,与穷人接触,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各位是高官,穷人见了你们战战兢兢,从来不敢说出实话。因此你们一直受到蒙蔽,做出来决定,自然愚蠢不堪,为陛下所不喜。久而久之,影响各位的仕途啊。”
朝臣们听到这里,顿时心中一凛。
刚才说什么,为百姓谋福祉,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朝臣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但是这种事,毕竟不是自己的事,所以积极性没有那么高。
现在听说事情办不好,有可能影响自己的仕途,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眼前不就有很好的例子吗?吴越这次丢了人,以后恐怕没有好日子过了。
朝臣们纷纷热切的看着李水:“那么谪仙认为,应当如何与穷人接触呢?”
李水说道:“商君别院,就有很多穷人。而这些穷人,对各位的畏惧,却不是那么大,如果你们询问他们,他们恐怕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朝臣们一听这话,顿时豁然开朗:对啊,商君别院的那些匠户,在一年之前,还是穷困潦倒的黔首。只是风云际会,认识了槐谷子,这才富足起来了。
这些匠户,就算见了皇帝也不怎么发怵,别说朝臣了。如果询问他们,定然能知道穷人们所思所想。日后制定决策,就不会闹今天这种笑话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诸位,我明日要在商君别院办培训班,邀请最懂得穷人心思的人,来向各位传授与穷人打交道的道理。有兴趣的,可以来看看。”
李水说道之后,扭头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朝臣们纷纷交头接耳,心情复杂的走了出来。
吴越几个人走在最后面,他们心中惶恐,难以言说。
因为李水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们一眼,吴越几个人越想越不安。哪怕李水当场报复他们也好啊,早死早超生,心里一颗石头也就落地了。现在可好,心里面七上八下的,简直生不如死。
第二百八十章 你运气太好了
第二天,百官纷纷到了商君别院。
这一次,他们不是被李水骗来的,也不是被李水强迫来的,而是完全自愿。
毕竟李水说的有道理,了解百姓的想法,才能在施政的时候得心应手,进而获得陛下的青睐,加官进爵。
当然了,像王绾、李斯、淳于越等等朝中重臣是没有来的。
一来这些人自重身份,来商君别院学习为官之道,不仅有些丢人,而且容易让手下的心腹忐忑不安。
另外,这些人能做到朝中重臣,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为官之道,已经不需要去商君别院学习了。
因此这一日到商君别院来的,以中层朝臣为多。朝堂之上的孤魂野鬼为多。这样的人,最没有安全感了,也最渴望升迁了。
这些人到了商君别院门口,照例是牛犊打着哈欠收钱。
朝臣们已经习惯了李水的作风,所以也就见怪不怪了,直接交了十万钱,或者等价值的珠宝。
进去之后,有个拖鼻涕的小孩,带着他们到了一个大院子当中。
不过在门口的时候,小孩又每人收了一万钱,说是学费。
有了前面的十万钱门票作比较,朝臣们忽然觉得,这个价钱还算公道。于是他们纷纷交了钱。
进去之后,朝臣们发现,这院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一张草席都看不见,朝臣们只好一脸郁闷的站在那里。
前后花了十一万钱,就在这种地方学习为官之道?
之前朝臣们还幻想着,一边喝仙酒,一边吃铁锅炒菜,再听着高渐离的音乐,醉醺醺的学上一点东西呢。
授课的人还没有来,朝臣们只好很无聊的站在那里。
时间不长,他们纷纷交头接耳。有不少人感慨说:“昔日为官之道,何其简单?不过耕战二字自己。收上来足够的粮食,士卒们可以打赢战争,那么就是好官了。除此之外,就是朝堂之上的较量。至于黔首,谁把他们放在眼里了?”
有人附和说:“是啊。以往那些黔首,不过是在田间耕作,为朝廷提供粮食,或者编入行伍,行军打仗。又或者服劳役,修筑宫殿与城池。这些人,安分守己,又颇为好用。可是自从谪仙到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有人在旁边深有感慨的说:“是啊,这些黔首,胆子越来越大了。动不动就要聚集在咸阳城哭诉。早晚有一日,他们玩火**,惹得陛下坑杀了他们。”
另一人捋着胡须说道:“不然。以老夫观之,陛下坑杀过敌方降卒,坑杀过犯罪的朝臣,坑杀过招摇撞骗的方士,唯独没有坑杀过黔首。只要他们不过火,没有谋反的举动,陛下多半不会重罚。”
周围的朝臣都微微点了点头。
这人又说到:“其实谪仙的话,很有道理。现在天下一统,四海归一。由马上得天下,变成了马上治天下,往日那些办法,不可以照搬了。”
“我大秦一统天下,为的是什么?仅仅为了权贵享受荣华富贵吗?显然并非如此,而是要天下人,共享太平,这天下人,自然就包括了黔首。”
“他们与你我一样,同样是人啊。咱们再也不能像往日那样,将他们看成只知道耕作与打仗的牲口了。”
此言一出,惹得众人齐齐点头。
有一人笑道:“阁下这番话,说的道理通透,用词又文雅,比昨日谪仙的一番高论要好得多了。”
这人呵呵一笑,说道:“用词文雅,也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谪仙的话虽然粗鲁,却字字珠玑,令人敬佩啊。”
朝臣们聊了一会,外面就响起来了一阵钟声,随后,那拖着鼻涕的小孩说:“要上课了,诸位站好吧。”
朝臣们有点无语:就这样站着吗?
很快,远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倒背着手的老头。
这老头大伙都认识,是商君别院的管家,苍夫。
苍夫微微一笑,对朝臣们说道:“诸位大人,今日就由小人来给大家讲上一讲,穷人最喜欢的是什么,最害怕的是什么。”
苍夫憨厚的笑了笑:“最喜欢的,自然是成亲了。听说咸阳城中的大人,成亲的时候讲究两情相悦,对于女子也有些偏好,什么皮肤白皙,模样姣好。在咱们穷人这里,就简单多了,只要是个女人就行。”
“因为咱们穷人,要的不是什么两情相悦,而是传宗接代。没有孩子,将来老了,病了,只能饿死在床上。没有孩子,会受到邻里的欺负,没有孩子,死了以后,连个祭奠的人都没有,只能做孤魂野鬼。活着的时候挨饿,死了之后,继续挨饿,实在是凄惨的很。”
朝臣们听了这话,都漠然不语。人心都是肉长的,苍夫说的情真意切,他们不可能一点触动都没有。
很快,苍夫又憨厚的笑了笑:“其实咱们穷人,当真分不出来谁漂亮谁不漂亮吗?只不过是家境贫寒,找到一个女人不容易,所以也就不再分辨了。若有能力的话,还是希望挑选一下的。”
“今年我们小土村的村民,承蒙谪仙提携,个个都发了大财。如今娶回来的姑娘,都漂亮的很。”
不少朝臣都感慨的点了点头。
苍夫接着又说:“咱们穷人最喜欢的是成亲,最怕的,就是服徭役了……”
一整天的时间,苍夫从成亲讲到徭役。从战争讲到农事。他讲的不成章法,语言也并不文雅,但是很真实。
那些朝臣,在这一天之中,似乎推开了一扇大门,看到了另外的世界。
苍夫近日所言,只是穷人大概的状况,而接下来,还有专门的穷人,仔仔细细的讲述他们的生活。
等红日偏西的时候,朝臣们纷纷告辞离开了。他们走在路上,个个若有所思,显然今日的所见所闻,对他们产生了很大的触动。
经过商君别院门口的时候,他们看到了李水。李水正在和牛犊数钱。
有不少朝臣自觉的停下来,向李水行了一礼,很是真诚的说道:“以往我等一直觉得,谪仙胡作非为,乃当世魔王也。近日方才知道,原来谪仙才是真正的大义大仁之人。”
李水瞅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只来了一天就感慨了?可见你们平时多么闭目塞听。我告诉你们,了解穷人,只是第一步,重要的,还是怎么让穷人过上好日子。若了解了之后,无动于衷,只是自己吟诗作赋的时候,增加一点题材,那就是无耻了。”
朝臣们纷纷点头。
李水摆了摆手:“走吧。”
朝臣们离开了。
李水看着这群人的背影,嘀咕着说道:“来了这么多人,比我预期的要多啊。我只收一万钱的学费,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牛犊在旁边贱兮兮的说:“大人,小人倒有一个办法。等明日他们来了,咱们就说,一万钱,只是一天的学费。再收他们一次。还有就是,留他们在这里吃午饭。那伙食费,可以价钱高一点。”
李水严肃的说道:“每日收一万钱,还要收人家的伙食费,这太无耻了。”
牛犊干笑了一声:“是,小人是有些无耻了。”
李水说道:“这样吧,每天收他们一万钱。至于伙食费嘛,我们允许他们自带干粮好了。若他们要吃咱们的饭,按照谪仙楼的标准收费。”
牛犊兴高采烈的答应了。
李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带着淡淡的忧愁说道:“以我这个身家,还需要敛财吗?我本不爱钱啊,我不过是在为穷人谋福利罢了。兼济天下,需要的钱财真的很多啊。”
…………
吴越府中,他们那伙人又凑在一块了。
每个人都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纷纷问旁边的人:“如何是好?”
吴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良久之后,幽幽的说道:“听闻谪仙正在办什么学习班,教授为官之道。要不然,我们去学习一番?变相的给谪仙送上一份厚礼。”
其他人都苦笑了一声,说道:“有用吗?”
吴越沉默了。他也觉得没什么用了。这一次,已经把谪仙得罪死了。谪仙却没有找大家的麻烦,他是不想追究了?还是在想什么古怪的惩罚?
吴越怎么想都觉得是后者。
最终,有个朝臣说道:“不如,我们自己领罚吧。负荆请罪,请求谪仙谅解。”
吴越眉头紧皱:“有用吗?”
这朝臣的办法,没有得到吴越的认可,但是总算启发了其他人。
朝臣们议论纷纷说:“不如,咱们主动向陛下求罚,去西域开拓边疆?咱们只是弹劾了谪仙而已,不算是必死之罪,想必陛下会答允的。”
吴越的心一颤:“那不是被流放了吗?”
朝臣说:“非也,据说北地有许多矿藏。咱们只要找到一个,就算是立了大功。到那时候,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来了。”
吴越犹豫了好一会,然后缓缓点了点头:“罢了,就这么办吧。今天晚上,老夫就写奏折。”
与此同时,乌交正在商君别院,好奇的问李水:“大人,你为何不惩治吴越那伙人?“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吴越那伙人,战斗力太弱,以我的身份打压他们,简直丢人。他们压错了宝,关键时刻,弃我而去。我也不用报复,只要不理他们就好了。毕竟现在我这个地位,要有些涵养嘛,装也要装的大度一些。”
乌交感慨的说:“吴越这些人,运气真是太好了。招惹了大人,居然能毫发无损,全身而退,不受惩处。这可是头一次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 什么世道
李水也不是真的就要放过吴越几个人,从此不再追究了。而是现在自己是朝中重臣,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少人都在看着,尤其是关中百姓,把自己当成了活神仙。
李水决定要点脸,不要做的那么明显。暂时先放过吴越,以后如果他们安分守己,一切好说,如果不听话,那就新帐旧账一起算。
更重要的是,伏尧公子一天天长大,自己这个师父的水平,影响了伏尧能不能被立为太子。所以,在嬴政面前,也得立一立宽宏大量的人设。
想到这里,李水对乌交说:“你找个机会,宣扬出去,就说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已经原谅了吴越。”
乌交点头说道:“小人明白。”
李水伸了伸懒腰,看着已经偏西的红日,有点纳闷的说:“怪哉,今天李兄怎么没来?”
乌交知道李水说的是李信,嘿嘿笑了一声说:“据说昨天晚上,李大将军被李夫人折腾了一夜。可能有些吃不消。”
李水嘿嘿的笑:“小别胜新婚嘛,李兄一去北地便是一个多月。李夫人整天担惊受怕,眼看着夫君回来,心中欢喜,难免的,难免的。”
评价了几句之后,李水又纳闷的看着乌交:“怎么李将军家中的事,你知道的这么清楚?”
乌交干笑了一声说:“大人经常和李将军来往。奴婢和李府的仆役,也就熟识了,这些都是听他们说的。当然,他们没有说怎么折腾的。但是奴婢猜也猜到了。”
李水笑道:“原来如此”
随后,李水和乌交嘿嘿的笑起来了。
乌交一边笑,一边心想:谪仙年纪不大,又没成亲,他懂的倒不少啊。
李水一边笑,一边心想:乌交一个宦官,也懂这些?
…………
翌日,朝议之期。
李水坐着马车,早早的到了宫中。入宫之后才发现,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他这还算是晚的。
李水左右张望了一番,发现李信也到了,整靠着一块石头打瞌睡。
李水笑眯眯的走过去:“李兄,操劳过度?”
李信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还行,还行。”
李水旁敲侧击的说:“李兄,你虽然是武将,可毕竟不是二十来岁的少年郎了,还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李信点了点头:“是啊,是啊。”
李水又说:“有时候,不要勉强自己,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李信一脸惊奇的看着李水:“你也听说了?”
李水点了点头。
李信叹了口气:“既然你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我是不想啊,但是夫人不答应,我又不想让她生气。”
李水一脸同情的看着李信,然后说道:“你要学会拒绝,不要觉得,有求必应,就有男子汉气概了,学会拒绝,也有男子汉气概。”
李信犹豫着说道:“是这样吗?那我今晚回去试试。”
李水瞪大了眼睛,心想:看你站都快站不住了,晚上还要回去试试?这特么是牲口吧?
李信却不知道李水怎么想的,他心中很懊悔:好容易这次得胜归来,夫人亲自下厨伺候我吃饭。这种殊荣,也就新婚那几日试过。没想到啊,二十多年过去了,夫人的厨艺还是那么糟糕。我这一夜之间,已经跑了十几次茅厕了。真是被夫人折腾惨了。
想到这里,李信纳闷的看了看李水:我拉肚子的事他也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李信想问问李水,但是李水已经走到了吴越那伙人附近。
吴越等人看见李水过去,都很紧张的向后退了退。
李水友好的朝他们笑了笑,这些人个个心惊胆战。
吴越更是手心冒汗:“他笑什么?难道他想到办法整我了?是了,他一定是要报仇了。但愿陛下会答允我自罚边疆的请求,否则的话,我恐怕要死在此人手中了。”
不仅吴越是这么想的,他那伙人,全都是这个打算。
李水见他们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觉得很没意思,于是转过脸来,和周青臣那伙人聊起来了。
这些人在关键时刻力挺李水,李水很是满意,认真的勉励了他们几句,这些人都兴奋的满脸通红。
淳于越站在不远处,忍不住摇头叹息:“自从槐谷子来了之后,朝中的风气,可是越来越坏了啊。仗义执言者,惴惴不安,阿谀奉承者,飞黄腾达。吴越几位,就算是弹劾错了,可也是为了大秦啊。”
淳于越想到这里,就勉励的看了吴越一眼,朝他点了点头,吴越感动的热泪盈眶。
很快,朝议开始了。
首先由王绾说了一些施政中的大事,群臣献策,商定好了之后,众人就把目光集中在了李水和李信身上。
这两个人,平定了匈奴,劳苦功高,今日应当有封赏吧。
果然,嬴政下令,封李水为平胡侯,李信为定北侯。
朝臣们听到这两个称号之后,都是微微一愣。侯爵称号,应该按照地名来定。但是这两个称号,显然不在此例。而且皇帝似乎只给了爵位,没有给封地。这是什么意思?
反应比较慢的朝臣,依然在疑惑,而有些反应快的,已经明白了。
有爵无地,说明陛下要他们留在朝中啊。侯爵,似乎不是他们仕途的终点。
有些人甚至有些嫉妒的看了看李水:此人入朝,有一年了吗?竟然已经封侯了。而且看陛下的态度,显然是中意伏尧做太子,这才将槐谷子留在朝中。
李水倒没在意什么封地,欢天喜地的拜谢了嬴政。
而李信则一脸激动的扭过头来,对淳于越说:“姐丈,我封侯了。”
淳于越脸大变,恨不得掉头就走,离他远远的。
可惜,这是朝堂之上,躲也躲不开,淳于越只能硬着头皮听着。果然,李信笑眯眯的说:“姐丈,今晚我要去祭拜阿姊。”
淳于越实在忍不住了,沉声说道:“你在自己家中设下李姬的牌位不行吗?”
李信摇了摇头,很认真的说:“阿姊已经嫁给了姐丈,那就是淳于府中的人了。礼法不可废啊。”
有那么一瞬间,淳于越很希望自己是李水,那样的话,就可以不顾忌什么,大嘴巴抽李信了。
李水一直幸灾乐祸的看着淳于越,小声对李信说道:“李兄,你光耀门楣,祭拜亲人,这是很庄重的事啊,不知道我能不能去?”
李信一脸感动的说道:“我能有今日,槐兄功不可没啊,同去,同去。”
淳于越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时候,吴越忽然站了出来,说道:“陛下,数日前,臣曾经弹劾槐谷子。然而谪仙无辜,臣迹近诬告。诬告者反坐,臣请远赴西域,为我大秦开疆拓土。”
此言一出,不少朝臣都唏嘘不已。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吴越在躲着李水。
远赴西域,几乎就是流放了,很惨,但是好过留在咸阳,被槐谷子害死。
数日之前,还是朝中重臣。转眼之间,需要依靠流放来保命。
不少人起了兔死狐悲的心思,看向李水的眼神,也很复杂。
李水有点无奈:真的与我无关啊。
而且他也不能让吴越那伙人去守卫边疆。他们走了,这屎盆子岂不是在他头上扣定了?
于是李水干咳了一声,很郑重的向嬴政说道:“陛下,数日之前,吴大人确实弹劾过臣。然而臣知道,吴大人是为了大秦着想,是为了百姓着想。因为臣并不怨恨他,反而很欣慰,很敬佩。”
“因此陈请求陛下,不计前嫌,继续重用吴大人。至于诬告反坐云云,臣以为,吴大人的奏章,绝非诬告,只是我们之间有些小小的误会罢了。”
李水一套话说出来,觉得伟大光明正确,整个人都升华了不少。
他得意洋洋的抬了抬头,准备迎接众人惊讶又佩服的目光。
然而,朝臣的目光,确实在看向李水,只是眼神很复杂。
淳于越忽然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说道:“谪仙啊,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赶尽杀绝呢?”
李水有点茫然:“啥玩意?”
赵腾也出来打圆场:“吴越之前确实弹劾你。但是也只是指出你的不足之处罢了,并没有肆意诬告,欲置你于死地啊,你何必如此?定要取他性命?”
李水有点无语:“我什么时候要他的命了?你可不要凭空诬陷人啊。”
李水扭头问李信:“我要杀他了吗?”
李信也是一脸纳闷:“没有啊,你明明在替他求情啊。”
满朝文武都叹了口气。
淳于越只好点明了,说道:“你把他们留在咸阳,不是为了伺机寻仇吗?他们已经要远赴西域了,你为何不放过他们?”
李水张口结舌,有点不知道怎么分辨好了。
这时候,吴越那伙人也面色苍白的扭过头来,朝李水行了一礼:“谪仙,请你宽宏大量,放我们走吧。”
李水彻底无语了。
嬴政也幽幽的说道:“槐谷子,此事朕心意已决,你不要再说了。吴越一干人等,明日便出发吧。”
吴越等人欢天喜地的道了谢。而李水一脸郁闷。
朝臣们看着这一幕,都叹了口气:被发配了还要如此欢喜,这什么世道啊。
第二百八十二章 舆论高地
朝议结束了,吴越等人如愿以偿,可以被发配到北地了。
李水垂头丧气的走出来,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吴越等人聚集在一块,个个眉开眼笑,甚至还在向交好的人说:“今晚去我府上饮酒,咱们不醉不归……”
李水摇了摇头,觉得很寂寞,扭头问李信:李兄,要不要去喝两杯?”
李信还没说话,李水又摆了摆手:“算了,你还是回去养一养吧。”
李信很虚弱的走了。
这时候,伏尧过来了,对李水说道:“师父,阿姊说,上次你讲的红楼,她之听了一半,你就去匈奴人那里征战了。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可否去接着讲?”
李水嗯了一声:“走吧。”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去吹吹牛也不错。
李水见到未央之后,并没有立刻开始讲红楼,而是拉了一会家常。
未央忽然脸色微红,拿出来了一摞仙纸,说道:“这是我整理下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错漏。”
李闻接过来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三国吗?”
昔日李水讲三国,每天讲的口干舌燥。没想到未央不仅仅是听过去就算了,居然偷偷的记下来了。
李水翻看了一番,发现未央很是用了些心思。不仅把事件原原本本的记下来了,而且描述的很文雅。
李水的文言水平一般,讲到激动处,甚至偶尔有粗鄙的语言。但是未央都把这些美化了。
李水记得,自己虚构了三国的后半段,最后由刘备一统天下,是个大团圆的结局。
在未央的书中,这一点也被忠实的记录下来了。除此之外,未央还加了一些自己的东西。
比如刘备和几位夫人之间的爱情故事,吕布和貂蝉的生死恋,甄宓和曹植的心意相通……
李水忽然觉得,经过未央的修改之后,这本书似乎更完美了,并不比后世的三国差。
李水低着头看的津津有味,良久之后,未央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李水连连点头:“很好,很好。”
未央脸上露出笑容来。
伏尧忽然说道:“师父,若找一个人专门在谪仙楼讲这部书,我觉得肯定会吸引很多人。”
李水微微一愣,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高渐离的击筑声虽然好听,可毕竟是干巴巴的音乐,听上几遍也就够了。
但是这三国不一样啊,一回一回的讲下来,够好几个月了。这得带动多少营业额?
但是李水没有马上决定做这件事,而是微笑着说道:“这书是公主写成的,要有公主的允许,才可以命人讲述。”
未央笑道:“我只是负责记录罢了,这书中的内容,不都是谪仙讲出来的吗?”
李水想了一会,然后对未央说:“这样一部奇书,一经问世,必定有不少人仿写甚至盗写。我要去申请专利。”
未央表示没有意见。
李水又说:“若用公主的名字申请专利,不知道公主答允不答允。”
未央神色一喜,但是很快又有些黯然,摇了摇头说:“不行,我是个女子。”
李水说道:“女子又如何?女子与男人一样,同样是人。大秦有这么多女子,其中不乏像公主这样聪明才智之人。可是她们却囿于那些所谓的礼法,只能呆在家中。若一直这样,何时能将我大秦建成人间仙境?”
未央微微一愣,又有些欢喜的问道:“在仙界,女人也可以抛头露面吗?”
李水点了点头:“当然。因此,我才希望公主能做个表率。将来风气开放,公主作为女子中的第一人,要载入史册,名垂青史的。如同炼石补天之女娲。”
一句话说的未央激动不已,她握了握拳头,点头说道:“那好,那就用我的名字。不过,朝臣们若知道了,少不得要议论纷纷,谪仙可要做好准备。”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公主勿忧,一切包在我身上。”
几个人又聊了两句,然后李水开始讲红楼。
老实说,红楼这东西,不如三国好讲。不过即使李水讲的水平低,未央依然听得津津有味。原因很简单,在这个拿击筑当乐趣的时代,可供消遣的娱乐实在是太少了。而且红楼讲的又是一群青年男女之间的事,未央自然很感兴趣。
等李水讲了一段之后,就打算告辞离开了,这一次未央倒没有再缠着李水继续讲,因为她感觉到今天李水似乎兴致不高。
等李水走到寝宫门口的时候,未央忽然问道:“谪仙似乎有心事?“
李水苦笑了一声,说道:“今日在议政殿,吴越等人,自请流放北地。居心叵测啊。”
未央有些纳闷的问道:“他们自请流放,为什么是居心叵测?”
李水说道:“他们自请流放,是为了污蔑我,好让所有人觉得,是我槐谷子咄咄逼人,将他们逼走了。”
未央一脸同情的看着李水:“谪仙为了大秦,殚精竭虑,还要被小人中伤,真是委屈了。”
李水摆了摆手:“罢了,这算不得什么。谁让我一心为公呢?“
侍奉在旁边的乌交差点笑出声来。
李水离开皇宫之后,第一时间,就在商君别院里面,挑选了一个嗓音清脆的匠户。这匠户声音洪亮,吐字清楚,有他做说书人,简直再合适不过了。唯一美中不足的事,这人不识字。
最后只好由乌交看着书,一遍一遍的教他。
幸好三国故事比较有趣,这人也不是太笨,很快就学会了。
李水听了一段,感觉还不错,就让匠户再熟悉熟悉,等他练好了,就去谪仙楼里面讲。
李水打算和匠户五五分成,但是匠户死活不肯,痛哭流涕的说,昔日他们家贫困至极,眼看就要饿死了。幸好谪仙到了商君别院,给了匠户们股份,现在人人能吃饱穿暖,挣的钱几辈子都花不完,岂能再分谪仙的钱?
李水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匠户本来就有商君别院的股份,也算是商君别院的主人了,既然如此……那就树立一下主人翁意识吧。
李水没有耽搁时间,第二天就去专利室申请了专利。
负责此事的小卒听说这书是一个女人写的,还是当朝公主,顿时像是见了鬼一样,告诉李水说,要去禀告赵腾一声。
李水心中却清楚的很,他这一禀告,肯定闹的满朝文武皆知,到那时候再申请专利,就是阻力重重了。
于是李水把免死金牌拿出来了,拍在小吏面前:“一刻钟,给我办妥,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小吏快吓尿了。
咸阳城中,谁人不知?谪仙有一块免死金牌。这东西用在谪仙身上可以免死,用在别人身上,简直就是催命符啊。
小吏战战兢兢,帮着李水办好了专利,等李水走了之后,小吏一溜烟跑到赵腾那里去告状了。
李水带着专利,喜滋滋的出来,正好遇见吴越等人要离开咸阳城。
街上有不少百姓围观,很多人当真觉得,是李水逼他们走的。
李水呵呵冷笑了一声,回头问乌交:“都准备好了吗?”
乌交躬身说道:“一切准备妥当了。”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去吧。舆论高地,你不占领,敌人就会占领啊。让这帮人见识一下本仙的厉害。”
第二百八十三章 北迁代言人
以往吴越出门,喜欢坐马车。但是今天,他特地选择了骑马。
骑马,大家都能看到他,尤其是看到他一脸的悲壮。
目之所及,所有的人都一脸同情的看着吴越,这其中就包括了咸阳城中的朝臣。
朝臣们同情吴越,这就为将来吴越回归,积攒了资本。
吴越抱着拳,向周围的人挥了挥手,朗声说道:“今日一去,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还乡。诸位,珍重。”
不少朝臣都向吴越拱了拱手,说道:“珍重啊。”
有人提上来了两坛美酒,在场的人,无论是朝臣,还是朝臣带来的仆役,甚至是看热闹的百姓。见者有份,倒完为止,人人端起来了一杯酒。
吴越把酒高高的举起来,朗声说道:“诸君请满饮此杯,我们后会有期啊。”
不少人都流下热泪来:“后会有期,一定有期。”
吴越将酒凑到唇边,忽然有人大声喊道:“吴大人,听说你去北地,是自愿去的。是真的吗?”
吴越微微一愣,抬头看向那边。是个生面孔,穿着粗布衣服。
不少人都对说话的人暗暗鄙视,心想:真是蠢货,吴大人是不是自愿的,用屁股也能想出来了。放着好好的朝中重臣不做,去北方苦寒之地。世界上有这样的人吗?也不知道这蠢材是谁家的仆役,竟然如此没规矩。
吴越微微一笑,朗声说道:“不错,本官完全是自愿的。谪仙绝对没有逼迫我。”
众人听到这话,都心领神会的对视了一眼。
是啊,吴大人当然要这么说了。吴大人是逃到北地避祸的,如果临走的时候,再指摘谪仙的不是,那么全家老幼,还要不要活了?
想到这里,众人看向吴越的表情,就更加同情了。有些人还在暗暗的想:若有朝一日,扳倒了槐谷子,一定要把吴大人请回来。吴大人敢与槐谷子对抗,虽然失败了,可终究是个义士啊。
这样想的人,以儒生居多。儒生的特点就是,情绪上来了,热泪盈眶,情绪下来之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不过吴越却将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面很是期待。
就在这时候,忽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这锣鼓声节奏明快,急促有力。隐隐似乎是一首曲子,只是这曲子一点都不高雅,反而显得有些俗气。
这样的快节奏,在场的朝臣都没有听过。听了之后,忍不住想要跟着这节奏摇晃两下。
很快,人群中人,走出来一队带着大红花的人。
这群人打着鼓点,一脸喜气洋洋的走过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是一脸郁闷的高渐离。
高渐离很无奈,就在昨日,李水逼着他做出了这样一首曲子,高渐离觉得,这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可他毕竟受到李水太多恩惠,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这队人走近之后,就把吴越那帮人围起来了。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熟悉的匠户,忍不住喊了一声:“是商君别院的人。“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了锅。有不少人有些害怕的向后退,一边退一边交头接耳:“谪仙也太狠了,真要赶尽杀绝啊。”
“那可不是吗?我早就听说了,在朝堂之上,谪仙是不肯放吴越走的。”
“完了,完了,眼看就要出城了,又被谪仙的人给围住了,吴大人这次是凶多吉少了。”
“不过,谪仙再得宠,也不敢当街行凶吧?”
“那谁知道?人家有免死金牌,杀了你也就杀了。”
“哎呀呀,早知道刚才咱们就不该与吴大人饮酒,让他速速出城才对。是我们害了吴大人啊。”
有些感情丰富的人,已经落下泪来了。
吴越同样面色苍白,他看着那些匠户,握着缰绳的手都有点发抖。
这时候,匠户中走出一个老人来。是苍夫。
苍夫拿出来一朵大红花,颤颤巍巍的递给了吴越,然后把另一朵稍小的,系在了吴越的马头上。
苍夫大声的说道:“吴大人,自愿去北地,为我大秦开疆拓土,支援建设。真是高风亮节,我辈楷模啊。”
那些匠户们纷纷喊道:“我辈楷模,我辈楷模……”
苍夫挥了挥手,又有人打出来了几条横幅。这横幅是红绸缎上缝了几个白字,格外显眼。
有的写着:支援边疆,光荣无比——公子伏尧题词。
有的写着:以吴大人为师——大将军李信题词。
有的人写着:生子当如吴大人——谪仙题词。
吴越看着那些横幅,又看了看自己下巴上的一大把胡子,心想:槐谷子莫不是在占我便宜?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都觉得有点不对劲:谪仙,不是要拦下他们?似乎很希望他们去北地?似乎对他们去北地,很赞赏?
有些人迟疑的说:“莫非,吴大人去北地,真的是自愿的?”
吴越听到这句话,差点吐血:自愿个屁啊,我有病吗?放着咸阳城不呆,去什么蛮夷之地。
但是他没办法解释,毕竟刚刚承认了,一切都是自愿的。
谁知道苍夫还没完,又向吴越拱了拱手,说道:“谪仙说了,吴大人是第一个自愿去北地的。如此高风亮节,岂能不鼓励?岂能不奖赏?”
有两个匠户抬过来一口箱子,打开一看,里面全都是黄金。
众人看的眼热无比,心跳加速。
苍夫说道:“这些黄金,很快就要送到各位府上。你们安心的去北地,去帮着我大秦巩固江山。你们的家人,绝对不会挨饿受冻。也不会有人敢欺负他们。因为谪仙说了,吴大人,你的父母,就是他的父母,你的儿女,就是他的儿女,你的夫人,就是他的……就是他的亲人。”
众人哗然,都有些羡慕的看着吴越。
苍夫又说道:“谪仙还说,你们义薄云天,所以他决定,把你们的等级提一提。从谪仙的至交好友,升级为谪仙的子侄。以后来商君别院,门票可以打八折。”
“将来你们从北地立功回来,谪仙为你们庆功,亲自向陛下保举你们。”
吴越有点懵。表面上看,他似乎被谪仙引以为心腹了,可是这心里面,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而周围的人看吴越的眼神,就更不对劲了。
有不少人纷纷说道:“原来如此啊,原来吴大人当真是自愿去北地的。”
“唉,若我能得到这样的好处,我也宁愿去北地受上几年苦。”
“这吴越,运气真好啊。怎么就干出来一件这么让谪仙击节赞赏的事呢?”
百姓们在羡慕之余,还有点嫉妒,在嫉妒之余,就有点鄙视了。
姓吴的,原来是见钱眼开啊,拿了这么多好处,怪不得想要去北地。呵呵,刚才还在那演呢,装什么生离死别?
吴越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心里面老大不是滋味。他有些无奈,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的思路回到理智上面来:槐谷子承诺的东西,真的会兑现吗?
苍夫宣布完了之后,就让人抬着金子走了,看他们的路线,分明是要去吴越几个人府上发钱。
有个胆子大的百姓,远远的喊了一声:“我……我叫狗三,穷人一个,我也想去北地,有奖励吗?”
苍夫笑呵呵的看了他一眼:“有,自然是有的。做得好了,一飞冲天,就算平庸一些,也可以丰衣足食,做上几年,攒一笔钱财,回家就可以娶一个黄花闺女。”
那狗三喜得抓耳挠腮,狂奔而去:“我要去,我也要去。”
苍夫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幕似的,命人拿出来了纸笔,笑眯眯的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帮你记下来。”
有了狗三起头,很多百姓都涌了过来,纷纷要报名。甚至有些底层的小吏,升迁无望,听说北地同样需要官吏之后,都抱着试试看的心里凑过来,想要去碰碰运气。
苍夫很忙,那伙匠户在街边开始记录众人的名字。
相比之下,吴越那帮人,就冷清得很了。再也没什么人关注他们了。
这些人对视了一眼,看看天色不早,只好叹了口气,打马出城。
现在他们形单影只,倒真的有了几分流放的意味。
不远处,谪仙楼上,李水靠在窗边,一边喝酒,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吴越的背影:“跟我玩舆论战?嫩了点吧?老子什么没见过?”
眼看着吴越已经没影了,李水满意的坐了下来。
有个匠户匆匆上楼,兴高采烈的说道:“大人,大人。今天咱们招募到了不少的贫农。大人这一手,真是高啊。”
“昔日陛下移民实边,费了多大的力气?可如今谪仙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让他们踊跃不已了。”
李水呵呵一笑:“所以说,还是要找几个代言人,好好宣传一番啊。这次的吴越,就做的很不错。以后无论是谁,在北地发现了矿藏,受到了奖励。不仅要在商君别院宣传,也要令人骑着快马,在咸阳城中转一圈。”
那匠户心悦诚服的答应了。
李水正在思考自己的宏伟计划,忽然乌交跑来了:“大人,陛下召见。让大人立刻进宫。”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男女尊卑论
李水有点奇怪,问乌交:“知不知道陛下为什么召见我?”
乌交说道:“这倒不清楚。或许是大人把吴越定为国之楷模,促成了移民实边。陛下觉得这是大功一件,要奖赏大人。”
李水摆了摆手:“怎么可能,刚刚发生的事,或许消息刚刚送入宫中,陛下这么快就知道了?”
乌交干笑了一声。
李水伸了伸懒腰:“走吧,进宫看看就知道了。”
路上的时候,乌交忽然小声说:“大人,陛下似乎很久没有问炼丹的事了。”
李水嗯了一声:“无妨。本仙早就说过了,炼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现在我正在争取百姓对朝廷的拥戴,正在谋划着为大秦开疆拓土。正在派人四处寻找奇珍异草。这些都是在为炼丹做准备,将来万事俱备,就可以炼出仙丹来了。”
乌交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乌交一脸佩服的看了看李水,心想:传言果然不虚,谪仙无论做什么事,都能归结到炼丹上面去。真是厉害。
离开谪仙楼之前,李水吩咐王老实:“我安排的说书人,可以让他来试试了。记住,今天的谪仙楼,只许五十个人进来。价钱涨一倍。”
王老实纳闷的问:“这是为什么啊。”
李水说:“饥饿营销,越是听不到,心里面越痒痒,就越想进来。你再安排几个生面孔,在外面炒门票。这样一来,钱咱们赚到了,也不会因为定价太高而挨骂。”
王老实一脸恍然大悟的看着李水,感觉又学到了不少知识。
李水交代了几句之后,就带着乌交进宫了。
很快,李水见到了嬴政。
行礼之后,李水微微有些纳闷,因为嬴政的脸色,并不太好。不仅如此,除了自己之外,旁边还站着赵腾。
李水心想:难道是赵腾告状了?刚刚发配了一个吴越,赵腾这家伙还往枪口上撞?想要领略一下北国风光?
李水正在胡思乱想,有小宦官进来禀报,说淳于越、李斯、李信、王绾等人已经到了。
嬴政淡淡的说道:“叫进来吧。”
李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像是要开大会一样?今天不会是要批判我吧?
众人进来之后,李水看向李信,低声说:“李兄,知道什么情况吗?”
李信有气无力的说道:“开玩笑,你看我有时间打听吗?”
李水一脸同情的看着李信:“这么虚弱?早就跟你说了,量力而为嘛。”
李信叹了口气:“我也不想啊,可是忍不住。”
李水摇了摇头,一边鄙视的看着他,心想:这有什么忍不住的?该不会被下药了吧?李夫人够狠啊。
嬴政见人都到齐了,淡淡的说道:“槐谷子,往日你胡作非为,朕也就不与你计较了,可最近,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李水有点懵,心想:我又干嘛了?
嬴政见李水一脸无知的样子,指了指赵腾:“你来说。”
赵腾清了清嗓子,对李水说道:“谪仙,虽然外面传言,说我是你的至交好友。然而并非如此,我赵某人清正廉洁,绝不偏袒任何人。我在朝中,只有同僚,没有同党。”
李水有点茫然:就因为我强行拉你做好友,陛下就要批判我一番?不至于吧?
好在赵腾终于进正题了,他很光棍的说:“今日,是我向陛下说了谪仙的一些不当行为,因此谪仙被请来了。”
李水好奇的问:“我又有什么不当行为?”
旁边的王绾捻须微笑,心想:槐谷子这个“又”字,用的当真是传神。
赵腾叹了口气,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纸来:“这是专利申请记录。这记录中说,你曾经代未央公主,申请了专利是不是?”
李水说:“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
赵腾有点无奈,感觉跟李水说话有点费劲。他耐心的解释说:“未央公主,是一个女子啊。”
李水更加纳闷了:“专利法规定,女子不可以申请专利吗?”
赵腾有点无语,心想:这还用得着专利法规定?这不应该是显而易见的事吗?女子怎么能申请专利?
李水一脸惊奇的看着嬴政:“陛下,就是因为这件事,将臣召来?”
嬴政严肃的说道:“女子不便抛头露面,此事可大可小。朕将你召来,是要你听听朝中各位大人的意见,日后万万不可如此行事了。”
李水干笑了一声:“在仙界,女子都可以抛头露面的。”
嬴政有点无奈,只要说道:“人间,毕竟还没有建成仙界。”
李水追问:“那么将来人间成了仙界,女子就可以抛头露面了吗?”
见嬴政没有说话,李水又问:“那为何现在不可以抛头露面,等到变成了仙界才可以呢?”
李信几个人在旁边看的都替李水捏了一把汗。等看到嬴政并没有生气之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这几个人又有点羡慕李水:恐怕也只有谪仙,在陛下面前这么说话,不会受罚了吧。
这些人心里很清楚,李水之所以没事,不是因为嬴政随和。而是李水和别的人不一样。
首先,他荒唐惯了,如此一来,说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话,皇帝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理解他。
其次,谪仙毕竟是仙界来的,不了解人间的风俗,也是有的。
最后,谪仙身怀异术,肩负着炼制仙丹的重任,皇帝也不会轻易降罪。
朝臣们正在胡思乱想,嬴政忽然对淳于越说道:“你向槐谷子说说这其中的道理。”
淳于越应了一声,站了出来。雄辩是他的特长,而且今日辩论的,还是与礼仪有关,所以淳于越觉得,自己应该可以说服李水。
他胸有成竹的说道:“谪仙,要知道自古以来,男则为天,女则为地。”
李水摆了摆手:“自古以来?古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女娲抟土造人捏出来的。女娲不是女子吗?淳于博士这么说,不怕神灵降罪?”
淳于越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李水这话,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淳于越毕竟是身经百战,干咳了一声说道:“女娲是神灵,而我等是凡人,二者岂可同日而语。自古以来,女子抛头露面,必定祸乱天下啊。”
李水又打断淳于越了:“嫘祖养蚕制衣,让我们不必围着兽皮草裙,她不是女人吗?商王的妻子妇好,为大商开疆拓土,她不是女人吗?钟离春谏齐宣王,使混乱的齐国日益强大。”
“这些女子,哪一个不是造福天下?怎么到了淳于博士口中,就是祸乱天下了?”
淳于越擦了擦头上的汗,绞尽脑汁的说道:“谪仙确实举出来了几个贤德的例子。不过相比于祸乱天下的女人来说,这些贤良之人,还是太少了。”
“比如妹喜,比如妲己,比如褒姒,比如西施,比如……”
淳于越说了好几个人名,然后问李水说:“这些人,是不是红颜祸水?想必谪仙也不能否认吧。”
李水没跟淳于越争辩,一个王朝的灭亡,究竟女人起了多大作用。这种争论难以有结果,从不同角度都能扯出一套歪理来。
所以李水另辟蹊径,问淳于越:“那我请问淳于博士,自古至今,有失国的泰康,有夏桀,有商纣王,有周厉王、周幽王、卫懿公……”
李水一连说了几十个人名:“这些人,都令国家动荡不安,还全都是男子。这是不是说,男子治理国家的话,会祸乱天下呢?”
淳于越有点迷茫,求助的看了看李斯。
李斯微微一笑,说道:“谪仙,女子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执掌一国罢了,若她们有机会,恐怕比男子当政,更要混乱。”
李水好奇的看着他:“既然女子从未执掌一国,你又怎么知道,她们当政的话,会制造混乱?”
李斯也无话可说了。
李水朝嬴政拱了拱手,说道:“陛下,由此看来,什么男尊女卑的偏见,根本经不起推敲,这话迂腐不堪,简直不堪入耳。”
第二百八十五章 姓黄名牛
淳于越和李斯都败下阵来了。王绾微微一笑,说道:“谪仙巧舌如簧,我们辩是肯定辩不过你的。不过……天下风气就是如此。男子主外,女子主內。若你要公主抛头露面,岂不是成了笑话吗?”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如此一来,丞相大人是认可女子也可以有才干了?”
王绾微微沉吟了一会,点头说到:“老夫自然是认可的,不过……认可不等于赞同。谪仙或许想数年之内,便将大秦建成人间仙境。这愿望自然是好的,老夫也佩服不已。”
“不过谪仙也要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有些事,要缓,不可以急,否则的话,天下人齐声反对,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李水心想:这王绾,有一套啊。不得不说,他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嬴政见李水沉吟不语,淡淡的说道:“槐谷子,诸卿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朕认为极有道理。趁着公主著书的事没有流传出去,将这专利撤回吧。”
李水躬身说道:“请问陛下,陛下认为谁的话有道理?是淳于博士,还是廷尉大人,还是丞相大人呢?”
嬴政想了想,说道:“自然是丞相。”
李水点了点头:“丞相方才是赞同女子抛头露面的,只是认为,此事应缓不应急。”
“然而我为公主申请专利。这件事,是急还是缓?我的步子,当真迈得太大了吗?”
“陛下,这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小小的试探而已。若女子著书都不允许,她们还能做什么?第一步就迈不出去,如何开放风气?”
赵腾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谪仙要开放风气,自然可以找其他的女子,为何偏偏是公主?若天下人赞扬,自然是好事,若天下人诋毁,那就有损陛下的威严了。”
李水很严肃的说:“这件事,必须由公主来做。理由有三。”
“其一,陛下为千古一帝,古往今来第一位皇帝。这件事,要载入史册,传唱千秋万代的。而未央公主,也要成为女子中的第一人。这样的殊荣,如何能让给别人?”
一句话,说的嬴政居然有点热血沸腾的感觉。
李水又说道:“其二,公主是一个榜样。正因为公主是皇室之女,所以才要由她来做这件事。只有公主做,这件事才有足够的噱头,传遍天下。也只有公主,才能给天下有才华的女子,足够的动力。”
嬴政微微点了点头。
李水又说道:“其三,当今女子之中,臣认为公主的才华是最高的。由她出面,受到的诋毁必然最少。”
嬴政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时候,淳于越在旁边说道:“女子有才华,老夫倒是认可。然而我大秦有才华的男子,已经够用了。何必再由女人抛头露面?”
“在乡野之中,礼不下庶人,农妇时常下田耕种。若公主也这样,那不是自降身份吗?”
李水翻了翻白眼,对淳于越说:“如果有人说,贵族就要光着身子才算高贵。穿上衣服就变成了低等的黔首,那淳于博士,是不是打算宽衣解带呢?”
淳于越有些恼火的说:“老夫是堂堂正正与谪仙辩论,你不要胡搅蛮缠。”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我胡搅蛮缠了吗?诸位不觉得有些礼法很奇葩,很没有道理吗?简直和用穿不穿衣服来区分贵贱没有区别。”
淳于越跺了跺脚,摇头叹息,站到旁边去了。
赵腾忽然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李信,说道:“李大将军,你是谪仙好友,你倒是劝劝他。”
李信哦了一声,说道:“我觉得……女子未必不如男子。都是父母所生,都是人,应该差不多吧。”
赵腾有点无语的摇了摇头,心想:我就多余问你,你家那点事谁不知道?
李水干笑了一声,又对嬴政说:“更何况,臣力主女子抛头露面,还有另一个目的。”
嬴政问道:“是什么目的?”
李水说:“炼制仙丹,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不久前臣掐算了一番,发现天时当中,一直阴阳失衡。阳盛而阴衰,如此一来,仙丹就无法炼制了。”
“臣又仔细观察,发现阴阳与男女是大有关系的,男为阳,女为阴。本来应该阴阳协调,就如同人的两只脚,交替踏步,方可前行。”
“可是千百年来,女子一直受到压制。天地间阴阳失衡,就好比一个人,一条腿格外粗壮,另一条腿却如婴儿一般,已经萎缩无力了。这样的人,如何前行?”
嬴政听李水这样说,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了。
淳于越和王绾几个人对视一眼,脸上都有点无奈。这些人心中都在暗骂:呸,无耻神棍。
现在嬴政已经被李水彻底说服了,毕竟这件事关系到炼丹,关系到长生。
嬴政想了想,对李水说道:“未央的书稿何在?取来让朕看看。若里面的内容严谨方正,倒也罢了。”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这书稿,我并未带在身上,交给谪仙楼了。”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头:“为何要交给谪仙楼?”
李水挠了挠头:“公主写出这样一部奇书来,臣觉得,应该广而告之,令天下人都崇敬公主一番。因此令谪仙楼的人,广为宣传。”
嬴政顿时哭笑不得:“下次再有这种事,先要告诉朕。不可擅自作主。”
李水哦了一声,小声嘀咕:“臣也不知道,朝中会有些腐儒会来告状。”
淳于越气的脸色铁青。
李水确实没有指名道姓的骂自己,但是在场的儒生,只有他一个啊。
嬴政对李水说道:“你立刻去谪仙楼,让他们暂时不要宣传着书稿。让朕把书稿拿出来,看完了再说。”
李水哦了一声,转身要走。但是嬴政又把他叫住了:“你不必去了,让淳于越代你走一趟。”
李水有点纳闷:“这是为何?”
嬴政呵呵笑了一声:“你太过狡猾,朕怕你暗中做什么手脚。”
淳于越和王绾等人激动的热泪盈眶,心中都在想:陛下,你终于知道槐谷子这家伙,厚颜无耻,狡猾难缠了吗?
李水一脸复杂的留了下来。而淳于越兴冲冲的去了谪仙楼。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那书稿写得怎么样,自己总要挑选一些不合时宜的错漏,请陛下不要将这书稿公诸于世。
当然了,这错漏要挑的委婉一些,免得伤了未央公主的面子,令陛下不快。
一路上,淳于越已经想好了办法,眼看就要到谪仙楼了。
等他走到谪仙楼门口的时候,顿时微微一愣。
这里聚集着很多人,每个人都交头接耳,热闹非凡。而谪仙楼却大门紧闭,像是歇业了。
淳于越好奇的问一个人:“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见淳于越衣衫华贵,不敢怠慢,连忙行了一礼,说道:“今日谪仙楼的门票涨了。五十万钱方可进门。而且只招待二十人。名额满了之后,哪怕你叫破喉咙,也不会开门的。”
淳于越心中冷笑:这个槐谷子,又搞什么名堂?
他也没有排队,直接上前拍了拍门,说道:“我乃淳于越,开门。”
里面的王老实懒洋洋的说:“谪仙有令,哪怕他父母到了,也不许开门。”
淳于越顿时被噎在那了,心想:槐谷子这家伙,父母都不认了?简直是禽兽啊。
他深吸了一口气,又说:“我是受陛下的命令,前来取未央公主的书稿。”
王老实呵呵一笑:“早就猜到是为这个来的了。这一上午,有不少人想尽办法要进来,不过像淳于大人这样假传陛下命令的,倒是头一个。”
淳于越气的头有点晕,大声说道:“你以为老夫想来你这谪仙楼吗?若非陛下派遣,我都怕脏了我的鞋。”
王老实干咳了一声:“既然是陛下的命令,那么就拿出证据来。无凭无据的,如果坏了谪仙的事,小人担待不起。”
淳于越有点无语:我能拿出什么证据来?更何况,我的人品居然有人质疑?
他本想回皇宫一趟,让皇帝写一道命令。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连这点事都办不成,也就不要做什么朝中重臣了。
旁边有人拽了拽淳于越的袖子,热情的劝说:“大人,不用和他们说了,里面的人都固执的很,说破了天都没用。”
淳于越嗯了一声。
那人又热情的帮他支招:“你为何不花五十万钱买一张门票呢?”
淳于越有点不情愿。当然了,他不是心疼钱,得益于咸阳城宅院价格的暴涨,淳于越就算闭着眼撒钱,这辈子也花不完那些钱了。
他真正不情愿的,是被李水痛宰。
不过权衡了一番之后,淳于越就又拍了拍门,冲里面喊:“我要买票。”
王老实幽幽的说:“票已经卖完了。”
淳于越有点无语:五十万钱啊。咸阳城有这么多有钱人?咸阳城有这么多愚蠢的有钱人?
刚才那人又热情的说:“门票都被那人买走了。对对对,就是那个叼着草棍的人。”
淳于越纳闷的说:“他一个人买二十份门票?”
刚才那人说:“他一个人自然是用不完的。所以又卖给了别人,方才已经卖出去了十七张,现在还剩下三张。”
淳于越有点茫然,不知道这操作是什么意思。
他走到叼着草棍的那人面前,问道:“你手中有票?”
那人一见来生意了,连连点头。
淳于越说道:“我乃淳于越,买你一张,回头将钱送到府上。不知道你如何称呼?”
那人说:“小人家贫,没有姓名。不过有位大人帮小人取了个名字,小人叫黄牛。”
淳于越哦了一声:“黄牛啊,给我来一张票。”
黄牛笑眯眯的说:“淳于大人,小人自然是认得的。不过小人养家糊口不易,有些事不敢马虎了。请大人在这仙纸上写个名字。”
淳于越仔细看了看,那是一张欠条,只不过上面的数额不是五十万,而是一百五十万。
淳于越眉头紧皱:“你莫不是写错了?门票不是五十万一张吗?怎么你这里多了一百万?”
黄牛干笑了一声:“这也没办法,小人也要糊口嘛。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儿,嗷嗷待哺,不得不做些生意。”
淳于越盯着黄牛看了一会,忽然明白了他的运作方式。
他纳闷的说道:“你花了一千万钱,买了二十张门票。你不怕卖不出去,赔的倾家荡产吗?”
黄牛嘿嘿笑了一声:“未央公主的书,谁不想听听?”
淳于越一听这话,顿时热血上涌,气的差点晕倒:槐谷子,这无耻之徒,居然用公主的名号为噱头,挣这个钱,老夫,老夫……
如果李水在旁边的话,淳于越恐怕要冲上去拼命了。
黄牛在旁边问道:“淳于大人,这票你还买不买了?”
淳于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买。”
写了欠条之后,淳于越带着门票到了门口。这一次王老实开门了。
淳于越伸手,问道:“书稿呢?”
王老实干笑了一声:“大人,这书稿是申请了专利的。公主不发话,我们不能卖。”
“不过公主已经授权了咱们谪仙楼,可以代为播讲这书稿。因此呢,这书你看是看不到了,但是可以听。”
淳于越又想搬出皇帝的命令来。但是王老实又开始死皮赖脸的要证据。
最后淳于越想,自己花了一百五十万钱进来,听听也无妨。
他问王老实:“这书稿要讲多久?”
王老实说:“只要两刻钟便可。”
淳于越点了点头:“时间倒不是太长,可以接受。”
王老实命一个伙计,带着淳于越到了楼上。这里有一个大厅,里面摆着很多小几和席位。
有一个匠户站在最前面,笑眯眯的说道:“小人家贫,无名无姓,幸得谪仙赏识,赐姓为单,诸位叫我单先生就好了。”
淳于越抱着胳膊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冷眼旁观。
单先生清了清嗓子,说道:“今日咱们讲第一回,所谓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淳于越马上掏出一张纸,记下来:“此书有暗示我大秦灭亡,天下四分五裂之语。”
第二百八十六章 科举出题
淳于越写下这句话之后,又觉得有点不妥。因为这个罪名太大了,放在公主身上,或许会让皇帝难做。
淳于越想了想,又将这句话抹掉,换成了:书中有些内容,似乎不利于我大秦一统天下。
这样记下来一笔之后,淳于越又继续听。听到黄巾军起义。又在纸上记了一笔:其中有诋毁方士之内容。
写完了之后,淳于越又微微摇了摇头:“有趣,有趣。未央公主写书诋毁槐谷子。哈哈,真是一件奇闻。”
淳于越坐在席子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听了一会,记下来了不少书中不合时宜的内容。
两刻钟很快到了,单先生一拍惊堂木,大声说道:“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满堂权贵都意犹未尽,向单先生说道:“再多讲一段,大不了我们多送些钱罢了。”
单先生干笑了一声,说道:“诸位大人恕罪。明日还请再来。”
权贵们都摇头晃脑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在讨论剧情。
而淳于越也跟着众人出来了。
当他走到谪仙楼外面之后,发现不少人都围了上来,一脸好奇的问道:“如何?”
那些听了书的人都捻须微笑:“不错,不错,这书听的,值了。况且听书的时候,酒水半价,菜肴免费。换做一个食量较大,酒量又大的人,即便不听书,但是吃饭也吃回来了。”
周围的人都好奇的问道:“那这书,讲的是什么呢?”
听了书的人都微笑不语。
笑话,花了五十万钱听的一回书,能随便告诉你?那不是太亏了吗?
围在外面的人渐渐走了。
而王老实开始算账,刚才虽然只放进来了二十人。这二十人的酒饭又是敞开了供应的,但是其盈利几乎够往日一天的了。
王老实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向伙计吩咐说:“去吧,再卖二十张票。我估计,咱们一天能讲上十几轮。”
伙计兴冲冲的出去买票了。而单先生正在房内疯狂的喝水。
至于淳于越,也捏着纸条,笑眯眯的去了宫中。
入宫之后,嬴政一脸关切的问道:“如何?”
淳于越捋了捋胡须,说道:“这书,文采是有的,故事也颇佳,引人入胜,倒也不错。但是这内容方面,有些不合时宜的地方。”
嬴政问道:“说来听听。”
淳于越把纸条拿出来,一二三四说了一遍。
李水听完之后,笑嘻嘻的说道:“淳于博士,你是不是没有认真听?开场之前,单先生应该说过一句。这故事,并不是发生在我们中原。指的也不是我大秦。”
淳于越微微一愣:“不是中原?可里面的姓氏、谈吐,人物,分明就是我中原人啊。”
李水笑眯眯的说:“那是为了让你听起来便于理解。其实这故事,乃是仙界中发生的事。”
李信在旁边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那就没事了。”
淳于越暗骂:放屁,什么没事了。
他很不甘心的说道:“即便这书中内容,说的不是我大秦的事。然而普通百姓听了,难免会起什么心思。于教化不利啊。”
李水好奇的看着淳于越:“怎么就于教化不利呢?宫中不少人都知道夏桀商纣的故事,也没见陛下成为暴君啊。”
嬴政瞪了李水一眼。
淳于越有点无语,这槐谷子,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啊。
他有些无奈的说道:“陛下乃千古一帝,岂会受到影响。然而那些无知的黔首,或许就被书中的内容骗了。”
李水挠了挠头:“这书中讲的不是忠君爱国吗?怎么被你一说,完全变味了呢?”
嬴政看向淳于越:“书稿呢?”
淳于越理直气壮的说道:“谪仙楼的人,不肯交出来。”
李水干笑了一声:“若是陛下有令,谪仙楼的匠户岂敢不叫?多半是他们不相信淳于博士,所以对这命令有所怀疑吧。”
淳于越气的头疼。
嬴政又说道:“既然没有见到书稿,你怎么知道书稿中的内容?”
淳于越说道:“谪仙安排了一个人,每日在谪仙楼讲书。讲的就是书稿中的东西。每一位,要价五十万钱。”
众人都大吃了一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李水身上:这家伙,真是胆大心黑啊。这敛财的手段,也太厉害了。
嬴政也有些惊奇,不过他还算能沉得住气,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看来你是听过了,你给我们转述一番吧。”
淳于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刚才他一直忙着挑毛病,根本没注意书中讲了什么。现在自然复述不出来。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淳于博士,你到底是听了还是没听?刚才那些东西,不会是你自己杜撰出来,诬陷我的吧?”
旁边的李信低声说:“姐丈,你是不是舍不得那五十万钱,所以没有听?若你真是杜撰出来的,就说实话,槐兄不会抓着你不放的。”
淳于越觉得有点头晕,喘了两口之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舍不得五十万钱?我花了一百五十万,进了谪仙楼。”
“我为什么没记住内容?因为我……你当我气糊涂了,气忘了,行不行?”
嬴政见淳于越面色苍白,有些气力不止,也不忍心再逼他了。
嬴政看向李水:“这书稿,是你代未央申请专利的。你想必是看过了。不如,就有你说来听听。”
李水一听这话,嗓子又开始疼了。
给未央讲了几个月的三国,终于在嗓子废掉之前讲完了。没想到现在又要讲第二遍?
李水叹了口气,说道:“这书中的前几节,我还记得。”
于是李水又开始讲起来了。
讲完了第一回之后,李水停了。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这书中的内容,倒也没有多不可示人。无非是昏君佞臣,义士救国罢了。”
李水激动的说道:“陛下真是慧眼如炬啊,只听了一回,就知道了书中说的是什么。”
嬴政说道:“后面呢?”
李水一滞:“后面的也要讲吗?”
嬴政说道:“自然。”
李水叹了口气,只好接着讲,接过每次他要停下来的时候,嬴政都强令他继续讲下去。
一直到红日西斜,嬴政终于累了,对李水说道:“罢了,你明日再来讲吧。”
李水哑着嗓子答应了一声。
嬴政摆了摆手,示意在场的朝臣可以走了。
淳于越有些不甘心,说道:“陛下,这书稿……”
嬴政淡淡的说道:“这故事倒也有趣。以朕观之,男为阳,女为阴,本无高下之别。将女子整日关在家中,并不合理。若鼓励她们抛头露面,我大秦相当于多了一倍人口,百姓必定富足。”
“这风气的转变,便有未央开始吧。当然了,至于这书稿,朕会派人时时打听,看看百姓们对它的评价如何。若百姓从中学到了忠君爱国的道理,自然要留着。若百姓对此书不满,朕也会出手干预。”
淳于越还要说话,嬴政却摆了摆手。有小宦官走上来,对淳于越说道:“博士请把。”
淳于越垂头丧气的走了。
李水笑眯眯的看着淳于越和王绾等人,哑着嗓子说道:“各位,你们今日听了二十节书,一节是五十万钱,我算算应该是多少来着?哎哎哎?诸位别走啊。哎呦,诸位大人,你们慢点,一个个老胳膊老腿的,摔倒了不是闹着玩的。”
朝臣们都走了,只剩下李水和李信。
李水看见李信一直沉吟不语,好奇的问道:“李兄,你在想什么?”
李信皱着眉头说到:“我在想,八十二斤的大刀拿在手中,这个关羽当真能使得动?就算可以勉强挥动起来,与人大战三百回合,不得累死了?”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都是仙界之中的事,与人间大不相同。”
李信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
现在城门已经关了,李水也懒得再回商君别院了。在丹方睡下吧,又担心明天早上醒过来,就有小太监把自己叫过去,给嬴政讲三国。
思来想去,李水去了谪仙楼。
谪仙楼的伙计,除了几个留守的,别人都下班了。
李水敲开门,王老实连忙把他让了进去。
李水伸出手指头:“水。”
王老实马上提过来了一壶水。
李水坐在席子上,开始大口大口的喝水,喝到一半,他发现对面的单先生,也在一脸痛苦的喝水。
李水好奇的问:“你嗓子也哑了?”
单先生点了点头:“不仅哑了,还想吐。三国第一回,讲了二十多遍,小人已经受不了了。”
李水安慰他说:“无妨,明日该讲第二回了。”
单先生叹了口气:“小人一想到第二回也要讲二十遍,想死的心都有了。”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心想:我还想死呢,今天一连讲了四十回,我说什么了?
…………
入夜后,嬴政到了虞美人寝宫。
不过这一次,他是专程来看未央的。
嬴政微笑着对未央说道:“你的书稿,朕已经听说了。”
未央有些紧张的问道:“如何?”
嬴政说道:“尚可。”
未央顿时松了口气。
嬴政问道:“槐谷子说,这书中的内容,是仙界中的往事?”
未央说道:“是,这故事是谪仙口述,女儿整理润色之后,编写成书。实际上,这书谪仙占了八成的功劳。”
嬴政又说道:“你这书稿经槐谷子宣传出去,恐怕数月之内,你要扬名天下了。”
未央顿时激动的脸色通红。
嬴政好奇的看着她:“你不怕吗?”
未央说道:“为什么要怕?”
嬴政说道:“一个女子的名声,传遍天下,难免要惹来流言蜚语。悠悠众口,可以杀人啊。”
未央挺直了腰杆,说道:“我不怕。谪仙也受到了不少诋毁,不照样一心为我大秦?有谪仙做榜样,我又何惧?”
嬴政没说话,心想:槐谷子受诋毁?多半是他自找的吧?
沉默了一会之后,嬴政微微一笑,说道:“你有这个准备便好。你这里可有书稿吗?让朕看看。”
未央摇了摇头,说道:“书稿已经交给谪仙了。”
嬴政嗯了一声:“罢了,明日再说吧。”
他转身向未央的寝室走去,走到半路上的时候,忽然又转过身来,问道:“吕布可杀了董卓?”
未央错愕了一下,然后老老实实的说道:“杀了。”
嬴政呵呵一笑:“杀了便好,今夜朕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未央忍不住笑了。
这时候,伏尧笑眯眯的走过来,说道:“恭喜阿姊了,刚才有小宦官来送信。说今日谪仙楼获利极为丰厚,一日就赚了一月的钱。”
未央清了清嗓子,严肃的说:“钱财对我来说,没有用处,我只是向帮着谪仙做些事。早日让百姓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罢了。”
伏尧挠了挠头,心想:这说话的方式,越来越像我师父了啊。
翌日,李水到了之后,发现淳于越王绾等人都在。
李水以为这几个人又是来蹭听书的,但是李水在旁边等了一会之后,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这几个人,是来和嬴政商议科举考题的事。
科举之期,眼看就要到了。
这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场科举。具体要怎么考,考题是什么,现在还没有定下来。
李斯主张,以发家的思想为出题依据,这答案,自然也按照发家的思想来作答。
但是淳于越不同意,建议用儒家的法子来考。建议先问论语,再问诗书。一个士人如果熟读儒家的经典,就算能力平庸,也肯定坏不到哪去。
李水翻了翻白眼,觉得这话简直蠢的要命。
结果很快,更蠢的就来了。李信建议说:“大秦以征战立国,重点最好放在军事上。如何炮兵布阵,如何调拨钱粮,都可以考一考。甚至可以分给他们几百个士卒,让他们混战一番,胜者为王。”
这话说出来之后,立刻遭到了群嘲。
嬴政看向李水,问道:“槐谷子,你可有什么想法?”
李水微微躬身,说道:“臣建议,分科考试。然后汇总分数,以总分高者为考中。”
第二百八十七章 谪仙到底被教化没有
关于科举考试的考题,群臣争论不休,始终没有结果。↙八↙八↙读↙书,※o◇
而李水的答案,与众人皆不相同。
嬴政有些好奇的问李水:“分科考试,应该考什么呢?”
李水说道:“第一科,考文辞。这些人,将来要做官。或者在朝堂之上议事,或者下放郡县。不认识字的话,如何治理天下?即便认识字,又没有文采,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乱七八糟,也会对政令产生麻烦。”
嬴政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李水又说道:“第二科,当考算学。算学不精,怎么知道田租、徭役、钱粮、兵马?必须要学算学,就算不能像小吏一样,知道的清清楚楚,心中也应该有个大概。否则的话,轻者如同吴越大人那样,闹出笑话来。重者受到小吏的蒙蔽,好心办坏了事,对天下有害。”
嬴政又点了点头。
李水说道:“第三科为常识。我大秦国土多大,有多少州郡。周边还有什么国家,天下有多少人口,一年四季种植什么作物,天下都有何种矿藏,这些都要考到。免得官员坐井观天。不学无术,闹出诸多笑话来。”
淳于越和王绾在旁边说道:“谪仙的办法,倒是面面俱到,可这样选出来的人,当真能治理天下吗?”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诸位别急。前面这三项,重要固然是重要。可重中之重,还是策论。”
“比如前面这三项,分值各占一百分。六十分以下者直接淘汰。而策论则占三百分。最后依据总分,择优录取。”
淳于越摸着胡子想了一会,点头说道:“这似乎也有些道理。如此一来,虽然策论分数较高,这些考生也不得不学习前面三项,免得直接丢了名额。”
李斯笑眯眯的说道:“谪仙果然思虑周详啊。”
李水嘿嘿的笑,心想:大大小小的考试,老子经历了多少了?这算什么?
不过很快,淳于越又皱着眉头说:“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难处。要知道开始策论,难免就要议论时政。若有一些大胆狂徒,借机攻击朝廷政策,那可如何是好?他们所做的文章,事后想必会传扬出去,若惹得百姓符合,天下骚然,岂不是大大的坏事。”
嬴政一听这话,面色顿时凝重起来了。淳于越的担心,极有道理。这些年来,他的一些政策,遭到了不少人的诋毁,若真的有人借着科举策论生事,散发一些对朝廷不利的言论,那倒是麻烦的很。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至于这个,臣恰还有一个想法。”
嬴政一脸期待的看着李水。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科举考试,策论一定是要避嫌的。我们可以用架空的方式来考。”
嬴政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李水说道:“譬如昨日臣讲的三国。其中人物的行事方式,与大秦颇有类似之处,但是人人都知道,这是仙界中发生的事,不会影响到人间。”
“那么我们便可以用三国为背景来出题,其实考的,是对我大秦施政方针的看法。c∮八c∮八c∮读c∮书,⌒o≈如此一来,既能挑选出真正的人才,又不会照惹非议,让别有用心之人,指责朝政。”
嬴政连连点头,赞道:“槐谷子,果然智计百出,好,好,很好。朕便用此计。”
李水很谦虚的笑了笑。
旁边的淳于越和李斯等人,都有点纳闷,总觉得这办法好是好,可怎么总觉得有点怪怪的呢?好像哪里不对劲似的。
淳于越看了看李斯,李斯也满脸疑惑,显然有同感。
至于嬴政,解决了一件大事,自然心情大好,对李水说道:“科举的考题,已经大体上定下来了。剩下的,就让诸位博士去编写题目好了。这些题目,可以百家混杂,法亦可,儒亦可。”
李水又说道:“臣建议陛下,将负责编写题目的博士召入宫中,严加看管起来,不许他们接触任何人,免得泄露了题目。”
嬴政恍然大悟:“有理,有理。”
淳于越等人,也觉得李水考虑的很周到。不由得想:这槐谷子,确实是个人才啊。当然了,如果要点脸,那就更好了。
赵腾小声对淳于越说:“我看槐谷子近日,提出来的一些国策,越发稳重了。倒不像以往那样,满是私心,迹近胡闹了。”
淳于越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错。看来槐谷子终究还是被我们给教化了啊。”
几个人正在感慨,嬴政又说道:“槐谷子,此间的大事,已经议论的差不多了。昨日没讲完的三国,继续将来听听吧。”
李水一听这话,额头上就开始冒冷汗,果然,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臣……臣身边的小宦官乌交。是听了整本三国的,而且讲的比臣要好。”
嬴政惊喜的说道:“是吗?快把他叫进来。”
李水马上说道:“臣这就去叫他。”
李水转身出去,一把拽住乌交,对他说:“你的机会来了。”
乌交问道:“什么机会?”
李水亲昵的搂着他的肩膀:“陛下要听三国,本来是要让我讲的。但是我想你跟了我这么久,劳苦功高,虽然商君别院有你的分红,但是我想再帮你一把。因此在陛下面前举荐了你。陛下正要寻你呢。”
乌交又惊又喜:“让我在陛下面前讲三国?”
李水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是啊。这三国讲起来,没有几个月是讲不完的。这些日子,你天天在陛下身边,久而久之,自然博得陛下的好感。将来,你就是第二个赵高了。”
乌交一听这话,顿时激动的全身发抖,不过很快又有些害怕的说:“谪仙大人,这赵高可是被杀了啊。”
李水呸了一声:“我指的当然是他的权势。外面还有人称呼我为商君第二呢,我不照样活蹦乱跳的?”
乌交搓了搓手:“这倒也是啊。”
李水挽着他的胳膊走到门口,嘱咐道:“你卖卖力气,声情并茂一点。最好加点肢体动作,表情动作。让陛下觉得你是个人才。”
乌交连连点头,一脸感动的说道:“谪仙,奴婢三生有幸,跟了谪仙做事。这心里面,真是……热呼呼的。”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本仙助人为快乐之本。”
乌交满怀期待的进了屋子里面,开始使出平生之力给嬴政讲三国。而李水则到了虞美人的寝室,给未央讲红楼去了。
…………
“杀!”徐福一声呐喊,举着长矛,带着几百人向对面的土人冲了过去。
对面的土人身材矮小,武器简陋,不少人举着石头和木棒,但是架不住他们人数众多。
徐福只能让手下人结成阵势,同进同退。
军阵和毫无章法的散兵游勇对峙,自然锋利无比,很快就打败了那些土人。
徐福挥了挥手,命手下人包扎伤口。
然后他坐在一块石头上,长舒了一口气:“这银矿,不好找啊。”
根据徐福打探,有银矿的地方,都被土人部落占据了。至于荒郊野岭的,凭借这几百人,得寻找到什么时候?
身边有个水手说:“徐大人,谪仙的命令是,找到银矿就可以。立刻回去报信。然后率领大队人马来争夺。”
徐福摆了摆手:“不可。若大队人马来了,住在哪里?吃什么?在海上颠簸十几日,饿的前胸贴后背,上岸之后又无人接应,恐怕稍有不慎,反而会被这里的土人打败。”
“我们必须夺取一座营寨,作为根据。然后收集粮食,固守待援。”
那水手点了点头。
徐福又有些懊恼的说:“这些土人,与野人何异?居然也知道银子的好处。”
水手对徐福说:“大人,这座营寨,咱们攻了三四次了,对方人数极多,难以拿下来啊。”
徐福看着山上的营寨,沉默了好一会,忽然说道:“你看山上这些工事,在我们来之前就有了吧?”
水手说道:“是啊。”
徐福微微一笑:“我们来之前,这些工事是为了防御谁呢?总不能是为了防御野兽吧?”
那水手微微一愣,忽然恍然大悟,说道:“大人的意思是,这些工事,是为了防备其他的部落?”
徐福点了点头:“谁都想要更多的人口,占更多的地盘。这些部落之间,必定有争斗啊。”
“接下来几天,咱们休整一番。派几个机灵的人,去周围的部落打探一下,看看他们的仇人是谁。”
那水手眼睛一亮:“大人的意思是,和他们的敌对部落联手,一块攻打这里?”
徐福摆了摆手:“不联手,我们只在后面出谋划策就好了。让他们自己打去,咱们只带来了这几百人,人命很金贵啊。”
水手拜服倒地:“大人,真是有经天纬地之才啊。”
徐福得意的捋了捋胡须,心想:“也不知道谪仙的话还算不算数。嗯,谪仙乃朝中重臣,位列公卿。这样的人定然注重名声,岂能自毁诺言?”
徐福站起身来,看着这片尚未被开发的土地,一脸憧憬的想:“看来不久之后,我要做这里的王了。哈哈。”
…………
红日偏西。李水讲了一节红楼梦,然后看着未央在那里整理成书。
以前未央是白天听完之后,晚上偷偷整理三国的。
这一次李水说:“如此一来,公主每日熬夜,对身体大大的有损。我宁愿每日少讲一点,等等公主。”
未央感动的热泪盈眶。故而现在李水每天只讲一回就行,轻松的要命。
红楼梦中,有些诗词,这些李水记不住。但是未央很聪明,每一次都绞尽脑汁的将这些诗文不足。
李水看了看,未央所作的诗都是四言的。但是虽然形式不一样,其中蕴含的感情却诗相似的。并且依照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诗的风格也不一样。
李水看的连连赞叹。古代的礼法,到底束缚了多少有才华的女人啊。
未央看见李水一直盯着她的诗看,不由得脸红了。
这些故事诗李水讲述来的,她只是做了一番整理而已,因此还没什么。但是这些诗,确实她自己想出来的,因此她一连紧张的看着李水,唯恐他不满意。
等看见李水一连赞叹之后,不由得脸上露出微笑来,眼睛都眯起来了。
李水和未央正在讨论诗,而乌交正在嬴政面前卖力的讲三国。
他的嗓子已经有点哑了,不仅哑了,还有点疼。今天他喝了很多水,开始的时候喝水还管用,但是很快也没用了。
乌交有点想哭:做陛下的宠臣,真的很难啊。莫非当年的赵高,也受了这么多苦吗?
赵腾见乌交讲讲停停,有点不耐烦的催促:“乌交,你倒是说啊。”
乌交只好叹了口气,接着讲起来。
最后还是淳于越比较厚道,对众人说道:“诸位,这小宦官已经累得很了。咱们还是让他休息休息吧。否则的话,累的大病一场,接下来几天反而没得听了。”
王绾呵呵一笑:“小宦官病了,不是还有谪仙嘛。”
赵腾听了这话,忍不住双手攥拳,还有点小激动。
可惜,嬴政打了个哈欠,说道:“罢了,朕也乏了。明日再听吧。”
乌交擦了擦头上的汗,如蒙大赦。
李斯淳于越等人,结伴向宫外走去。
现在他们个个喜笑颜开的。因为在谪仙楼听一回书,需要五十万钱。而在宫中听了多少回了?这无形之中,就赚了几千万钱啊。
一想到从李水手中赚到了钱,这几人就开心的很。
等他们出宫之后,坐上马车,经过谪仙楼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比之前更多。而且以关东豪强居多。
淳于越有点纳闷:“三国故事确实不错,可也不至于令人如此趋之若鹜吧?”
这时候,王老实站了出来,说道:“下一批可以进去了。票价一百万钱一位。诸位恐怕也都知道,这三国故事,可是与策论的试题相关的。听了三国,也许就能考中了。”
淳于越一听这话,差点吐血:我就说不对劲呢。槐谷子这家伙,原来还有这么一手啊。11
第二百八十八章 你身上有赵高的影子
现在咸阳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谪仙楼,很多有志于科举的人,都来这里听书。c八c八c读c书,■o↑
现在不仅谪仙楼的人在宣传,有些朝臣很肯定的说道:“科举的试题,会与三国有关。这是淳于博士与李斯等几位朝中重臣传出来的,岂能有假?”
于是士人们一边对槐谷子破口大骂,一边掏钱进入谪仙楼。
有些人拿不出来那么多钱,就在墙角拿蹲着听,听到一鳞半爪,就高兴的合不拢嘴,觉得自己距离做官又近了一步。
所以谪仙楼附近,严谨大声喧哗,有谁敢出声,轻则招来一副白眼,重则要拉出去挨打的。
可惜,谪仙楼的单先生,每天只讲一回,这让士人们恨的牙根痒痒。有些偏激的人,打听到单先生的住址,晚上的时候偷偷在门口扔了几把刀。
从那以后,再想要进入谪仙楼,就要搜身了,不许携带兵器。
咸阳城闹的鸡飞狗跳,商君别院自然也听到动静了。有些匠户建议李水出门的时候,最好带上一些护卫。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凡是骂我的士人,都是为了考科举的。这些人都有上进之心,怎么可能为了一点钱财就要害我的性命?”
匠户们纷纷点头称是,他们都是李水一手培养出来的,对李水敬若神明,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李水在匠户们面前表现的确实很潇洒,但是心里也有点嘀咕。这世界上从来不缺少莽夫,万一真有一个莽夫,给自己来上一刀,那岂不是很糟糕。
于是李水想了想,说道:“备车,我要入宫一趟。”
李水不打算回来了,就在宫中丹房住着。每天给未央公主讲讲红楼,等科举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再说吧。
等他赶到皇宫的时候,未央有些忧虑的说道:“先生,我听说外面不少人都在责备先生?”
李水干笑了一声:“公主的消息很灵通啊。”
公主有些无奈的说道:“实在是这件事闹的太大了,沸沸扬扬,到处都是谈论,未央即便不想知道,也不能了。”
李水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以我一人之名声,可以聚敛官宦之家聚敛已久的财富,赈济百姓,我心中很畅快。+∧八+∧八+∧读+∧书,※→o”
未央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良久之后,未央又忧心忡忡的说道:“然而如此一来,外面那些人对大人误解越来越深。我担心他们会在父皇面前进谗言。要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
李水淡淡的说道:“本来为天下苍生献身,本仙是义不容辞的。不过如今大业未成,贸然死去,有些不是时候。”
“是啊,是啊。”未央连连点头。
李水忽然扭头向伏尧看过去:“徒儿啊,为师如今遇到了一些困难,你愿不愿意帮帮为师啊。”
伏尧一脸警惕的看着李水:“师父,你是不是想坑我?”
李水一脸纳闷的看着伏尧:“这是什么话?”
伏尧说道:“每次你露出这种笑容来的时候,准没好事。”
李水无奈的说道:“师父和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什么要坑你?现在有个天大的好机会摆在你面前,不知道你能不能争取。”
伏尧来了兴趣问道:“师父,是什么机会?”
李水说道:“你愿不愿意捐出来千镒黄金?”
伏尧脸都绿了:“凭什么?”
李水苦口婆心的劝道:“如今有很多士人,想要听三国,然后考科举,为我大秦贡献一份力量。但是听一回书,动辄上百万钱,他们也有些负担不起。你愿不愿意捐出千镒黄金帮帮他们?毕竟你是皇子,也应该为朝廷选拔士人,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嘛。”
伏尧有点舍不得,小声说:“师父把价钱定的低一点不好吗?老实说,我觉得听一回书,就要花费那么多钱,是不是有点贵了?”
李水训斥道:“蠢材,专利的期限只有一年,一年之后,人人都可以讲书,口耳相传,眨眼之间几百人都学会了。我们不趁着现在挣点钱,一年之后不就喝西北风了吗?”
伏尧苦着脸说:“然而,我捐出千镒黄金,那还怎么挣钱?”
李水说:“这千镒黄金,只针对考生,普通人要听书,还是按照原价的。千镒黄金,眨眼就挣出来了。”
伏尧犹豫了好一会,点了点头。
这时候,未央在旁边笑道:“师父在前面招揽骂声,却让徒弟在后面收买人心。谪仙真是舍己为人啊。”
李水微微一笑:“公主果然聪明过人,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未央笑着说:“不过,还有一件事,我想不明白。先生想要帮助那些士人,直接暗中给他们降价就可以了,然后再谎称伏尧已经替他们交了钱。为什么还一定要伏尧拿出千镒黄金来?这不是多此一举吗?反正他有商君别院的股份,他的钱,也是商君别院的钱。”
李水笑着说:“很简单。如今商君别院的生意越做越大,每一笔账都要清清楚楚。公是公,私是私,绝对不可以混淆,否则弄出来一本烂帐,账房先生趁机贪污钱财,查都不知道这么查。”
未央心悦诚服的点了点头:“原来还有这个门道。”
…………
第二天,咸阳城内外都在疯传一个消息:伏尧公子怜悯士人,特地拿出来千镒黄金,资助大家。
以千镒黄金为储备,做成了千百张优惠券。凡持优惠券者,可抵一百三十万钱。
凡是之前曾经报名参加科举的人,都可以领取优惠券,每人限领一张。
这些消息,迅速的传播出去了。不少想要听书的人都连连顿足,早知道有这种好处,之前就应该去报个名,现在想要趁机报名,好像也来不及了。
至于曾经报名的士人,对伏尧自然是感激不已。
这些人纷纷说,当日要开科举的时候,咸阳城的权贵是不乐意的,据说是伏尧师徒据理力争,才给大伙争取来这么一个机会。原本大伙以为,这只是传言罢了,今日一见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传言,而是真的。
此日过后,痛骂李水者,依然多如过江之鲫。而赞颂伏尧者,更是多不胜数。
当然了,有人称赞,就有人不屑一顾。比如季明,他就冷冷的说道:“一群蠢才,这不过是槐谷子师徒在收买人心罢了。”
坐在季明对面的项超好奇的问道:“用千镒黄金收买人心?这可是大手笔啊。”
季明呵呵一笑,对项超说道:“景盖大人,你来咸阳城不久,不清楚这里面的门道。商君别院,不止槐谷子一个人的。而是四个人的。槐谷子独占了五成。陛下、伏尧、未央,合占了五成。”
“换而言之,伏尧公子号称拿出来千镒黄金,谁知道他有没有真的拿出来?或许他拿出来了,那也不过是左手换到右手而已。”
项超点了点头,说道:“槐谷子师徒,真是狡诈无比啊。不过狡诈之中,透着一点点智慧。倒有几分我家羽儿的影子了。季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我家羽儿智勇双全。当世所罕见也。”
季明呵呵笑了一声,心想:这家伙什么毛病?说不了几句,就要把话题引到什么羽儿身上去。此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项超又对季明说:“季先生,难道我们就任由伏尧收买人心吗?”
季明说道:“若景兄觉得钱太多的话,可以去谪仙楼门口散财,凡是愿意听书的,给他们十万钱。”
项超笑嘻嘻的说:“在下别的都缺,唯独不缺钱。哈哈……”
季明有点无奈的看着项超,甚至有点嫌弃了。他对项超说:“景兄,现如今伏尧公子在收买人心,大家也乐得被他收买,即使是朝中重臣,也不敢说什么。而景兄呢?乃是关东豪强,身份本来就敏感,若你当真大张旗鼓,去收买人心,恐怕一时三刻,便被人给杀死了。”
项超愣了一下,然后有些后怕的点了点头:“微先生,景盖危矣。”
季明没有说话,他正在心中暗暗的鄙视项超:昔日和我合作的,都是什么人?王离,赵高,匈奴单于,王恒……那一个不是一时豪杰?这么现在越活越回去了?和这么个蠢货合作?他不会把我给坑了吧?
季明却不知道,当初人家和他合作的时候,也是同样的心思。只不过现在季明随着与高手合作,水平越来越厉害,所以有资格歧视项超这个初出茅庐的家伙罢了。
项超又谦虚的问:“那我们应当如何?”
季明说道:“等,等槐谷子露出马脚。不要动伏尧,我们也动不了他。我们要潜伏起来,盯准了槐谷子,然后一击必杀。只要槐谷子死了,伏尧近日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项超听的一愣一愣的,琢磨了很久之后,终于想明白了,然后向季明竖了竖大拇指,极为佩服的说道:“高,实在是高。我在季大人身上,看到了昔年赵高的影子。”
这话季明听的直起鸡皮疙瘩:特么的,这傻货是不是在咒我?11
第二百八十九章 求你了,快考吧
伏尧的举动,同样被嬴政知道了。%∷八%∷八%∷读%∷书,≮※o嬴政对此举击节赞赏,觉得伏尧为了给大秦培养人才,居然拿出来了千镒黄金,真是了不得啊。
至于伏尧有没有收买士人的嫌疑,嬴政直接就忽略了。一则伏尧太小,二则槐谷子名声太臭,三则伏尧所发放的优惠券上,每一张都写着:奉父皇令,赈济士人。
这让嬴政没有出一分钱,就得到了士人的称颂,他怎么可能不高兴?
这也让胡亥嫉妒不已,他也想要千金散尽,换来一个好名声。可惜,他穷的叮当响,固然想要散财,也没有办法。因此只能干瞪着眼着急了。
后来胡亥咬了咬牙,找了王恒一趟。
现在王恒整天呆在家里,战战兢兢的等着项梁那边的消息。
如果项梁如约起兵,他的项上人头就可以保下来了,可以带兵平乱。如果项梁失约的话,狡兔死,走狗烹,王氏新账旧账一起算,就彻底完蛋了。
胡亥见到王恒之后,说了一下自己想借一些钱财,收买人心的话。
王恒犹豫良久,然后说道:“公子,我即便借你一些钱财,也不可能拿出来千镒黄金。这个时候与伏尧较劲,就如同以卵击石,必定会一败涂地。”
“倒不如安心等待一番,等我去南方平定叛乱,得胜归来的时候。再与公子携手,共振朝纲。”
胡亥见他没有拿钱的意思,顿时垂头丧气,闷闷不乐的回宫了。
而王恒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王氏,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啊。家中的那些钱财,都去收买项氏了,哪有余力帮助胡亥?
…………
现在咸阳城中出现了一个职业,叫地下说书人。
有些比较奸猾的士人,在谪仙楼听了书之后,想要捞回点本钱来,就会在家偷偷的说书,每当三更半夜,就有一批人聚集在一个小屋里面,也不点灯,摸着黑小声的开始讲。
讲书的是士人,听书的也是士人。听书的人要么是舍不得花钱,要么是花不起钱,因此来这里听二手书。
而说书的士人并没有安好心。他们觉得听了书,有可能听到的就是答案,怎么肯随随便便讲给别人听?因此他们讲述的时候,总是会篡改一些剧情。→八八读==书≥
三更半夜,黑灯瞎火,还要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说话,久而久之,这些说书人在胡编乱造的时候,总是会受到气氛的感染,讲到妖鬼上面去,把那些听书人吓得一愣一愣的。
不少人都在想:这书真是未央公主写的?她一个女子,胆量可真不小啊。
有时候书讲到一半,忽然就会有人破门而出。那是赵腾的人来了。
赵腾最近也很郁闷,谪仙三番五次的派人来催促他,说有人在讲二手书,这严重违反了专利法,而且这些人讲的错漏百出,也伤害了听说人。
于是赵腾只能四处抓人,可是苦于没有证据。毕竟你破门而入,人家就住口了,你用什么证据捉人家?
捉回去严刑拷打?这里有二三十号人,你捉哪一个?这些士人都不是普通老百姓,与咸阳城中的权贵盘根错节,你敢拷打哪一个?没准某个穷困潦倒的读书人,就扭八拐的和某个朝中重臣沾着亲。
所以,这些日子赵腾一直在捉人,唬人,放人,然后对李水破口大骂。
后来李水给他出了个主意,可以租借给他一些仙耳,也就是百姓口中的留声机。
赵腾的人到了地下说书人那里之后,先不要破门而入,而是悄悄的把他们说书的声音录下来,如此一来,证据确凿,严刑拷打都免了。
赵腾想了一晚上,觉得这倒是个办法,因此就答应下来了。花了大价钱租了留声机。
当天晚上,便抓了一个二手说书人,大获成功。
与此同时,赵腾又开始宣扬,二手说书人的内容,与原版差异甚大,听之有益无害。
这个消息让那些二手听众有些嘀咕,其实他们早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怎么二手说书人讲的,总是有些神仙怪道的?这也不像是公主的手笔啊。甚至每个人和每个人讲的都不一样。一回书恨不得有一百个版本。
于是二手说书的市场,就开始慢慢的降温了。
不成想,二手说书人技高一筹,立刻又有了别的鬼主意。他们中有些人,开始花高价购买留声机,偷偷带入谪仙楼,把说书的内容录下来之后,再放给别人听。如此一来,内容就有了保证……
一时间,咸阳城闹的鸡飞狗跳,到处都是新闻。淳于越等重臣,实在是受不了了。
他们找到嬴政,向他说道:“陛下,槐谷子此举,是在腐蚀士人的品德啊。如此下去,就算科举能招到一些人才,这些人才,也是唯利是图的人啊。”
嬴政淡淡的说道:“将槐谷子叫来吧,看看他怎么说。”
李水又被叫到宫中去了。
进宫之后,李水一脸委屈:“陛下,我做什么了?各位大人为何又弹劾我?”
众人先是一怒:“你做什么了?你把咸阳城搞得乱成一团,还想要装无辜?”
但是朝臣们转念一想,又发现李水确实没做什么。科举的试题,确实和三国有点关系,谪仙楼在前期叫嚷了两次之后,也就没有再提了。后面的消息,基本上都是朝臣的家人传出来的。
至于在之后的地下说书人,更是与李水无关,甚至李水还在积极的出谋划策,维持秩序。
可是……让李水从这些事彻底择出去,朝臣们又觉得不甘心。这家伙就是乱局的源头,怎么能放跑了他?
终于,嬴政淡淡的向李水说道:“即便咸阳城中的乱局,与你无关,你作为朝中重臣,恐怕也有解决办法吧?”
李水说道:“臣建议,陛下立刻辟谣,说三国中并无科举的答案。让那些士人,认真读书,而不是再去听三国了。”
朝臣们一愣,说道:“他们未必相信这话。”
李水说道:“不信的话,倒也无妨,反正下个月科举就要开始了。只要科举结束,一切都可以安定下来。诸位……不会连十几天都等不了吧?”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话也有些道理。还有十几天,再坚持一下也无妨。
淳于越忽然说道:“谪仙,你为何不降低谪仙楼的门票?不如……一百钱听一回书,如何?如此一来,士人们就不会为了听书而绞尽脑汁了。”
李水淡淡的说道:“若依着淳于大人的法子,恐怕从此以后,天下间再也没有人写书了。”
淳于越呵呵一笑:“这些消遣解闷的书,没有倒也无妨,我们有古圣先贤的书,已经全然够了。”
李水说道:“这些书没有也无妨?是谁每天听的津津有味?每天涎皮赖脸的进宫?是谁眼看着乌交嗓子都哑了,还昧着良心让他再讲一段?”
此言一出,淳于越老脸通红。而在场的朝臣,都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不得不说,李水这次的打击面有点大,这种缺德事,在场的几个朝中重臣都干过。现在他们是皇宫的常客,起早贪黑来拜见嬴政,为的就是蹭书听。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们,毕竟这个年代实在没有什么娱乐。这就好比一群连环画都难得的小孩,忽然有一天有了一台电视,怎么可能不沉迷其中?
小说这东西,对他们来说,真的太超前了,冲击力太大了。
李水的建议,嬴政很快就实施了。
他专门派了宦官,晓喻四方,告诉那些士人。策论的题目,只是借用了三国的人名和背景而已,只是图个方便。这本书中,绝对没有策论的答案。一个人,即便从来没有听过三国,也绝对不会吃亏。
然而,就像是淳于越等人担心的那样,士人们根本不信这话。
最后朝臣也都习惯了:随他们的大小便吧,反正还有十几天。等考过之后,他们就明白真相了。下一次科举考试,他们应该会学聪明一点。
…………
周青臣最近一直在为商君别院摇旗呐喊,在帮着李水辩解,现在嘲讽他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
而且周青臣也得了一个外号,叫马屁精。
对于这个外号,周青臣并不在意。他对外宣称,他本人并非马屁精,不过是相信谪仙的主张,因此宣扬有益大秦的治国之道。
可惜,周青臣不在意,有人在意。
周青臣的岳丈,名叫古坂。古坂此人,一生爱惜名声,当初看周青臣是个饱读诗书的儒生,一副贤良方正的样子,所以才把女儿嫁给了他。
没想到,最近周青臣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名声越来越臭。搞得不少乡亲看到他古坂之后,都要乐呵呵地问一句:“你那马屁精女婿如何了?”
古坂每次都老脸通红,恨得牙根痒痒。
他也是一方权贵,也是家财万贯,何时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因此,这一次古坂怒气冲冲的登上了周青臣的家门。打算好好教训教训周青臣。若这小子知道悔改,那倒罢了。如果执迷不悟的话,干脆就把女儿领回去算了,总好过跟着这个没出息的家伙丢人现眼。11
第二百九十章 我要与谪仙同归于尽
ntent
古阪年近六十,但是身体极为硬朗,毕竟是大户人家,营养充足,从来没有挨冻受饿。
他身后跟着两队人马。一队以自己儿子古牧为首,带着三十多个仆役,浩浩荡荡。这些人准备一言不合,就要让周青臣长长教训的。
另一队人以自己的儿媳妇马氏为首,带着六七个妇人。一旦谈不拢,这些女人就会拉着女儿离开周家,彻底和周青臣决裂。
古阪手中拄着拐杖,大步流星的到了周青臣府门前。
他摆了摆手,有个仆役立刻跑上去,咣咣咣砸门。
按照礼节,敲门应该敲三声停一停,再敲三声停一停。但是今天不一样,今天大伙是来寻晦气的,这仆役看到身后一脸气势汹汹的同伴,胆气也壮大了不少,手握着门环,噼里啪啦的敲击着,让当当当的撞击声响成一串。
古牧忍不住点了点头,心想:先声夺人,这仆役倒是挺机灵。
很快,周府的大门打开了,一个仆役恼怒的探出头来,喝骂:“是哪个不长眼的?有这样敲门的吗?”
话音未落,那敲门的仆役抬起脚来,一觉踹在他心窝子上。
周府的仆役哎呦一声,被踹的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了。
周牧很满意的走上前去,拍了拍自家仆役的肩膀:“做得好。回去之后,去账房领赏钱。”
那仆役喜得眉开眼笑。
随后,古阪挥了挥手,仆役们直接冲了进去。有些人不知道是无心的还是有意的,踩在了周府仆役身上。
那仆役本来就疼的要命,现在被一群人踩了一遍,更是爬都爬不起来了。
古阪拄着拐杖,慢悠悠的到了前院,冷冷的说道:“周青臣呢?泰山亲自造访,却不迎接。这诗书礼仪,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青臣慌乱的跑出来,心里委屈的要命:你直接打到我家来,连通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我怎么迎接?我未卜先知吗?
心中吐槽,周青臣表面上却恭恭敬敬的,向古阪行了一礼:“青臣见过岳丈,见过牧兄。”
然后他说道:“我已吩咐家人,备下酒宴,请岳丈……”
话音未落,古阪就摆了摆手,说道:“酒宴,倒也不必了。你这里的酒,是脏的。你这里的菜,是臭的。老夫唯恐吃了之后,一命归西。”
周青臣有点懵:这……今天是来找茬的?
他干笑着说道:“酒是谪仙楼的好酒,菜是铁锅做出来的炒菜,美味无比,怎么会脏臭?”
古阪听了这话,更加生气了:“谪仙楼?铁锅?看来外面的传言不错,你确实和槐谷子走的很近啊。也是,商君别院门下走狗,当然要绕着主人摇尾乞怜了。”
周青臣心中的火腾的一下就窜上来了。但是对面站着的人,毕竟是自己的岳丈,他压下心中的火气,干笑了一声说:“岳丈,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古阪用拐杖顿了顿地:“误会?如今咸阳城中,谁人不知,谪仙厚颜无耻,行事疯疯癫癫,人人避之不及。就比如吴越等人,被逼着做了他所谓的好友,可暗地里面,不照样是高洁之士吗?得到一点机会,就要拼命的脱离他。”
“可是你呢?自始至终,你都在厚着脸皮吹捧他。老夫倒奇怪了,你当真不知羞耻吗?还是为了加官晋爵,已经不要脸面了?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这三句话你还记得吗?”
周青臣正色道:“岳丈,小婿追随谪仙,并非为了什么加官晋爵,而是为了天下苍生。自从谪仙入咸阳以来,关中可曾再出现冻馁之患?”
“如今谪仙的影响力,已经从关中到了关东。首先韩赵魏三地,已经有些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天长日久,我大秦就能变成谪仙描绘的那种人间仙境。”
古阪勃然大怒,用拐杖指着周青臣说道:“槐谷子是为了天下苍生?你是真的糊涂,还是装傻?咸阳城中,多少人在抱怨?他槐谷子,又聚敛了多少人的财富?”
周青臣说道:“岳丈,你要知道,谪仙聚敛的财富,不是咸阳城的权贵,就是关东的豪强。这些人,无不仗着手中的权势,巧取豪夺,欺压百姓。试问他们手中的金银从什么地方来的?他们身上的绫罗绸缎,又是什么人织的?”
“为何权贵们每日纵声享乐,却能衣食无忧。而贫苦的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却连果腹都难以做到?这公平吗?权贵们的钱财,都是从百姓身上搜刮来的啊。”
“如今谪仙反其道而行之,收敛他们的财富,用以赈济百姓。达到天下大治,天下大同,这是何等伟大的理想?”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谪仙的所作所为,分明是在贯彻古圣先贤的理想。而青臣追随谪仙,也是为了平生所读的圣贤书。”
古阪听的一愣一愣的,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于是他举起拐杖,狠狠的砸在周青臣头上:“你这个竖子,敢和长辈叫板?”
古阪砸了这一下之后,古牧像是得到了信号,带领着仆役一拥而上,拳打脚踢的揍周青臣。
周府的仆役见状,连忙冲出来救人。双方眼看就要爆发一场混战。
这时候,周夫人急匆匆地出来了,高声喊道:“住手,都住手。”
正在打斗的人,渐渐的停下手来了。
周青臣整了整衣服,朝周夫人笑了笑。周夫人看见他鼻青脸肿,嘴角渗出血来,心疼的了不得。
她有些生气的看着自己的父兄:“你们为何殴打我夫君?”
古牧说道:“小妹,此人出言不逊,顶撞父亲。这是忤逆。我把他送到官府砍头都不为过,今日只是轻轻惩戒一番,已经算是仁慈了。”
周青臣苦笑了一声。
古阪则看着周夫人说道:“周青臣,已经误入歧途了。老夫好言相劝,他却执迷不悟。我看你还是跟我回家吧。我再替你另寻一佳婿。”
周青臣大惊失色:“婚姻大事,岂能儿戏?”
周夫人更是哭了:“父亲如此,令我有何面目见人?”
古阪呵呵一笑:“你现在就有面目见人了吗?如今周青臣受人唾骂,不仅把自己的脸丢尽了,把我古氏的脸也丢尽了。”
“今日为父将你带回去,旁人不仅不会耻笑你,反而会敬佩你。只因为并非是周青臣休了你,而是你厌恶了周青臣的为人,主动离开他。”
“你放心,此举必定能得到忠贞之士的击节赞赏。再加上为父在咸阳城中的人望地位,帮你再寻一门更好的亲事。”
周夫人哭哭啼啼的说道:“我不走。”
旁边的古牧有点生气:“小妹,你要跟着周青臣一块丢人吗?你莫非当真不知道?此人的名声已经臭了。”
周夫人擦了擦眼泪,抽噎着说:“他在外面的名声,与我何干?只要在家中与我和睦,那就可以了。”
古牧多了跺脚,恨声说道:“周青臣的坏名声,已经影响到了我古氏。如此一来,朝中重臣,还如何举荐我古氏子弟?”
旁边的马氏走过来,对周夫人说道:“听大嫂一句话,如今你兄长正谋划着入朝为官。其实以咱们古氏的名望地位,没有什么难度的。可是周青臣的所作所为,让不少人对咱们古氏也厌恶起来了。”
“如此一来,你兄长还怎么得到举荐?现在只要你离开周青臣,那些朝臣,自然就会亲近我们古氏了。”
周夫人定定的看着马氏,良久之后,幽幽地说道:“原来,是为了长兄的官位。所以要拆散我们夫妻。”
马氏被周夫人戳破心事,有些恼羞成怒。她一甩袖子,说道:“拆散你们夫妻?你这个夫君有什么好的?溜须拍马,简直是官场上的败类。你知不知道咸阳城多少人在嘲笑你?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们一家,我在许多贵妇人面前都抬不起头来。”
眼看着马氏要与周夫人吵起来。古牧摆了摆手,说道:“无须多言,带上小妹,立刻离开。”
马氏应了一声,带着那六七个妇人,竟然要强行把周夫人拽走。
周夫人挣扎不已,最后古牧喝了一声:“绑上。”
马氏把准备好的红绸拿出来了,和几个妇人合力,将周夫人五花大绑,半推半搡的,向马车那边拥过去。
周青臣连忙带着人阻拦。
阻拦,就难免要有肢体冲突。最后古阪干脆站在了最前面,喝道:“谁敢再动我?”
周府的人动了古阪,这就是忤逆不孝,两家的关系更加无可挽回了。可要是不动他,周夫人就要被带走了。
周青臣忽然喊了一声:“快去请谪仙。”
有个仆役立刻飞奔出去了。
古阪冷笑不已:“槐谷子?老夫要带走自己的女儿,这是家事,他管得着吗?我早就听说,槐谷子嚣张跋扈,厚颜无耻。怎么?他敢动我?老夫不惧一死,他谪仙敢吗?好啊,那老夫就等在这里,看看谪仙又和能耐。大不了与他同归于尽。”
古牧有点心慌,小声凑到古阪耳边,低声说:“父亲,槐谷子身上有一块免死金牌。”
古阪一听这话,心里顿时一沉。他冷笑了一声,对周青臣说道:“老夫还有正事要做,谁同你站在这耗费光阴?若谪仙来了,有本事让他找我要人吧。我们走。”
古阪摆了摆手,带着人向大门口冲去。
可惜,他们刚刚走到大门附近。那边就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李水,一个是李信。
他们俩一脸好奇的看着乱糟糟的府邸。
李水纳闷的问:“周青臣,你们这是干嘛呢?”
李信看着被绑起来的周夫人,好奇的问道:“你们在玩楚地的游戏?”ntent
p我在秦朝当神棍60917dexhtlp
第二百九十一章 周青臣红了
古阪看见李水,就想起来同归于尽。想起同归于尽,就想起免死金牌,想起免死金牌,就想起来杀人不偿命。
古阪有点害怕,想要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免得过一会李水发疯,把他给杀了。
然而,古阪又不想走的太怂,惹人耻笑,所以有必要装的无畏一点。
怂人假装胆子大,往往会用力过猛,古阪就犯了这个毛病,他冲着李水喊了一声:“谪仙,你可敢杀我?”
李水纳闷的看着这老头,问周青臣:“这谁啊。”
周青臣干笑了一声:“这是在下的岳丈。”
古阪冷笑了一声:“谁是你岳丈?从今日起,你我两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李信抱着胳膊看了一会,渐渐的明白过来了,对李水说道:“他们家好像出了点事,要不然我们过一会再来?”
李水笑嘻嘻的说:“那也行,我们先去谪仙楼喝两杯。”
周青臣却拦住了李水:“谪仙,谪仙,不要走,帮帮我啊。”
李水纳闷的问道:“怎么回事?”
周青臣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李水听完之后冷笑不已:“好啊。和我槐谷子结交,居然是丢人现眼的事了?”
李信低声在李水耳边说:“槐兄,那件事,要不要告诉他们?”
李水微微摇了摇头:“不急,等等再说。”
李水和李信,并不是周青臣的家人找来的。那仆役出了周府之后,就直奔商君别院,现在还没有回来。
而李水和李信,一早就去了皇宫。在宫中,他们拜见了嬴政,然后领到了一份名单。这名单,是科举命题人的名字。
嬴政拟定这份名单,显然有多方面的考量。命题人中,有法家,有儒家,有王绾的人,有李斯的人,有淳于越的人,尽量做到均衡,免得这题目对某些人有利,对某些人不利。
嬴政打算在里面放个李水的人。最后思来想去,选择了周青臣,没有别的原因,就因为历次有人弹劾李水的时候,周青臣都是冲在最前。嬴政对此人真是印象深刻。
李水和李信得到消息之后,就结伴到了周青臣府上,想要来报喜。
结果刚刚进来,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古阪看见李水和李信在那窃窃私语,始终没有其他的动作。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传言始终是传言啊,槐谷子,到底不敢动自己。
结果他刚刚想到这里,李水就抬起头来,左右张望,问道:“谁是古牧啊?”
古牧没做声,但是周府的仆役指了指他。
古牧只好站了出来,说道:“谪仙有何吩咐?”
李水说道:“你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罪过不小。来人啊,把他送到内史大人那里,该怎么定罪就怎么定罪。”
古牧脸色一白,大声说道:“我没有强抢民女,那是我小妹。”
李水连忙摆手:“已经嫁出去了,不止是你小妹了。不过也对,我刚才用错词了。你不是强抢民女,你是先擅闯朝臣宅邸,殴打朝廷命命官,然后抢掠朝臣夫人。天呐,这可是重罪。本仙如果见义勇为,一刀把你杀了,应该也不用负责任吧?”
古牧接连向后退了几步,生怕李水真的要拔刀杀人。
古阪挡在自己儿子面前,看着李水说道:“谪仙,你不要欺人太甚,不要以为你有一块免死金牌,老夫就怕了你。”
谪仙说道:“擅闯朝臣府邸,殴打朝廷命官,你也有份。不止如此,你还藐视本仙的免死金牌。这金牌可是陛下御赐的,你是在藐视陛下吗?你胆敢对陛下不敬?我看你有不臣之心啊。莫非你和南方的项梁有勾结,想要谋反?”
古阪差点一口血吐出来,怎么眨眼之间,自己变成反贼了?
他拄着拐杖,气喘吁吁的说道:“老夫,老夫与朝中重臣,颇有结交。韩大人,牛大人,赵大人,与我皆是世交,世代姻亲,谪仙想要动我,他们不会不管,你可要思量思量。”
李水笑眯眯的说:“怎么?他们有王离厉害吗?有赵高厉害吗?”
古阪顿时脸色一白。
这时候,周青臣已经把周夫人身上的束缚解开了。这对夫妻走到谪仙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周夫人说道:“多谢谪仙高义,不过他们毕竟是贱妾父兄,还求谪仙网开一面。”
李水看了看周青臣:“你怎么说?”
周青臣苦笑了一声:“谪仙何必多问?”
周青臣是了解槐谷子的,知道他嘴上叫的凶狠,却也不会为这一点小事就杀人。
李水挠了挠头:“罢了,既然这对夫妻替你们求情,我就饶了你们。不过……你们得向人家道谢啊。”
古阪和古牧都没动。
李水搓了搓手:“怎么?不乐意?”
古牧咬了咬牙,向周青臣说道:“多谢周大人。”
古阪还是不动。
李水扬起手来,一个耳光打在古阪脸上:“救命之恩,不说一句多谢,与禽兽何异?”
古阪被打得一趔趄,倒在地上。他气的满脸通红,大声喝道:“老夫年近六十,竟然被你这竖子……”
李水凑过去,扬手又在他另半张脸上打了一个耳光:“我打你了,怎么样?为老不尊,还不该打?你们不是说我厚颜无耻吗?一边骂我厚颜无耻,一边又指望我尊老爱幼,你怎么那么大脸呢?”
李水拔出宝剑,架在古阪脖子上:“去道谢。”
古阪真想抹了脖子算了,可是实在是没有这个勇气。他咬了咬牙,向周青臣说道:“多谢。”
周青臣一脸苦笑。
李水拔剑收了回去,对古阪说道:“滚吧。”
古阪拄着拐杖站起来,看向周夫人:“你当真不走?”
周夫人摇了摇头。
古阪用拐杖顿了顿地:“好,那从此以后,你不再是我古家人。”
周夫人如遭雷击,瞬间泪流满面,不过也没有出声挽留。
古阪和古牧带着人,一脸决绝的向外走。
可这时候,门外又来了一群人。
周青臣有点纳闷,心想:今日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的有人拜访。
来的人姓方,也是朝堂之上的一位大臣,只是与周青臣不太熟悉。自从周青臣和李水搅合在一块之后,方大人更是没有和周青臣说过话,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竟然登门拜访。
周青臣有点纳闷的迎接他,与此同时,心中有些疑惑:莫非此人听说我家中出了事,是专门来看笑话的?
但是周青臣又觉得不大可能,这位方大人一向与世无争,不至于这么坏。
方大人就站在院子里,和周青臣寒暄了一阵,忽然又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块美玉,递给周青臣说道:“周兄,请帮我鉴定一番,这块玉如何?”
周青臣看了看,连连点头,赞不绝口:“是一块好玉。难得,很是难得,恐怕价值连城。”
方大人呵呵一笑,说道:“这等美玉,落在小弟手中,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小弟见周兄对这金玉之类,颇有见地,因此贸然造访,想要将此玉送给大人。”
周青臣吓了一跳,连连摆手,把玉塞给方大人,说道:“无功不受禄,平白无故,怎能要方兄如此重礼?”
方大人看见周青臣不肯收,顿时急了:“莫非周兄是不给我面子?”
周青臣有点懵:还有这样的?
不远处的古氏也有点纳闷,这姓方的他们也认识,是咸阳城中的一号人物,今日是怎么回事?难道吃错药了?
古阪看了看站在不远处,面带微笑的李水,心想:明白了,此人必定是槐谷子找来的,故意在我面前做戏,给周青臣撑撑场面。多半这位方大人,还受了槐谷子的威胁。
古阪越想越有这种可能,不由得点了点头。
那边周青臣被逼无奈,已经将玉收下了。
方大人兴高采烈,拉着周青臣的手说道:“周兄,从此以后,咱们就是知己好友了。”
周青臣点了点头,还有点懵逼的说道:“是啊,我们就是知己好友了。”
方大人又神秘兮兮的凑过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问:“最近周大人,正在读什么书啊?”
周青臣有点疑惑,说道:“最近在读论语。”
方大人恍然大悟,又小声问:“周大人对天下大势,有什么看法?”
周青臣更加疑惑了。
方大人干笑了一声,低声说:“这么说吧,如今我大秦,你最忧虑什么?”
周青臣说道:“最忧虑的,自然是南方的项梁了。”
方大人一副我懂得的样子,笑眯眯的说道:“如此,小弟先告辞了。”
方大人送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说了两句废话,就这么走了。
周青臣忍不住把玉拿出来,翻来覆去的看。他现在有点怀疑,这玉是不是真的,是不是方大人弄了个假东西来消遣自己的。
可还没等周青臣看出个名堂来,门外就又来了一位大人,这人刚刚进来,就春风满面,向周青臣说道:“周兄,我来看你啦,小小薄礼,不要见外啊。”
随后,外面有两个仆役,抬进来一口沉重的大箱子。
第二百九十二章 家丑不可外扬
在周青臣茫然的目光中,这位大人命仆役把箱子打开了,里面竟然是金子。
周青臣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这位大人“这这”
这大人说道“在下不懂什么古董玉器,思来想去,还是金子最有用,哈哈,因此贸然带了些来,权做见面礼,希望周兄不要嫌弃啊。”
周青臣说道“无功不受禄啊,这个”
这位大人说道“老夫带这些礼物来,只想与周兄做至交好友,不知道周兄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周青臣茫然的说道“这个,自然是可以的。”
忽然,他好像刚刚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从怀中掏出来了一块美玉,递给这人说道“这是我刚刚得的一块美玉,权做回赠之礼。”
那位大人连连摆手,甚至有些急躁的说道“岂可如此岂可如此在下与周兄相识日久,却不曾来拜见,今日这黄金,说是见面礼,其实也是谢罪之物。周兄若再回赠,岂不是不肯原谅我了吗”
周青臣使劲敲了敲脑壳,实在无法理解这脑回路。
这位大人和周青臣勾肩搭背,笑眯眯的,小声问道“周兄,最近在读什么书”
周青臣更加诧异了,回答说“论语。”
这位大人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又问“周兄对这天下,最忧虑什么事”
周青臣说道“南方的项梁。”
这位大人一脸的兴高采烈,又和他寒暄了两句,然后急匆匆地走了。
周青臣刚想问问李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又有一位客人来了。
古阪一见这客人,顿时愣了,迎上去问道“赵兄,你怎么来了”
赵大人与古阪世代姻亲,两人更是至交好友。关系好的不能再好了。
然而,今日赵大人却有点精神恍惚,看到古阪之后,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向周青臣“哎呀呀,周兄,近来可好啊。”
古阪一脸茫然,想破了脑壳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槐谷子这么大的能量,把赵大人都威胁了
赵大人还是那一套,先送礼,然后要和周青臣做至交好友,紧接着就问周青臣最近在读什么书。然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就要离开了。
古阪实在忍不住了,拽住赵大人,问道“赵兄,你这是怎么回事”
赵大人的神色有点不自然,含含糊糊的说“无事,只是拜访一下周兄罢了。”
古阪见他神情躲躲闪闪的,更加疑惑了“是不是槐谷子威胁赵兄了”
赵大人愣了一下,忽然小心翼翼的说道“古兄是周兄的岳丈,难道没听到消息”
古阪也懒得跟他计较称呼上的辈分问题了,好奇的问道“什么消息”
赵大人压低了声音说道“科举命题人的名单出来了。周兄赫然在列,可喜可贺啊。从此以后,周兄恐怕要飞黄腾达了。古兄作为周兄的岳丈,怕是也要一飞冲天了。”
古阪听了这话,如遭雷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周青臣。
他几乎是挣扎着问“这消息,怕是有误吧”
赵大人翻了翻白眼“怎么可能有误无论是咸阳权贵,只是关中豪强,族中皆有人要参加科举,所以大伙都在四处活动,拜访命题人。”
“罢了,我不跟你多说了,接下来还要去拜访其他的命题人。我先行一步了。”
赵大人急匆匆地走了,古阪却像是被抽空了身体。
周青臣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自然而然的看向李水“谪仙,这些人,是你找来的”
周青臣也以为,这些人是李水叫来撑场面的。
李水呵呵一笑,对周青臣说道“周大人,恭喜你了。你被陛下选为命题人员,恐怕很快就有小宦官接你入宫了。”
周青臣还没反应过来“什么命题”
李水说道“自然是科举命题了。”
周青臣啊呀叫了一声。紧接着他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短短几秒钟时间,周青臣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陛下要选择命题人员,不可能绕开谪仙。而谪仙亲自命题,恐怕不能服众,毕竟口碑在那摆着。因此会选择谪仙的至交好友。除了李信之外,谪仙不就与自己关系最密切了吗
之前周青臣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仔细一想,觉得这命题人,好像还就得自己来当不可。
不过周青臣刚刚高兴了两秒钟,就叫了一声“不好,这些朝臣拜访我,是有目的的。这些贺礼,都是贿赂,我必须退回去。”
李水拦住他“真金白银,干嘛退回去呢”
周青臣一脸凝重“谪仙,这些金银财宝,都是他们用来买试题的。我若收了,那就再也说不清了。一旦被人告发,后果不堪设想啊。”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怕什么首先,你收下这些贺礼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是命题人。其次,你刚才跟他们透露了什么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偏偏不在这方面出题不就行了”
周青臣一愣“这样也行”
李水点了点头。
他看见周青臣不放心,又热情的说道“这样吧,这些金银,我也拿走一部分,如此一来,咱们两个就要共进退了。那些人敢招惹你,还敢招惹我吗”
周青臣一听这话,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有李水在前面顶着,好像真的不用怕了。
于是他对李水感恩戴德的道了一声谢。
李信在旁边都看傻了这算什么黑吃黑平白无故拿走周青臣的东西,周青臣还要感激涕零
李信看的心里痒痒,搓了搓手,对周青臣说道“你若不放心,我也拿走一些,让你安安心。”
随后,也不管周青臣答应不答应,李信伸出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的抓了两把珠宝,塞进怀里了,然后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时候,不远处的古阪,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走过来了。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贤婿啊”
周青臣慢慢的转过身子来,礼貌的行了一礼“老丈有何见教”
古阪一听老丈这两个字,差点吐出血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面上故作不快,说道“贤婿,你可是在记恨老夫”
周青臣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淤青,又指了指周夫人散乱的发髻“在下不记恨,在下身上的伤记恨。夫人心中的伤也记恨。”
古阪觉得今天自己的老脸被打得啪啪响。
他强忍着一口气,对周夫人说道“你记恨为父”
这话听起来高高在上,其实古阪几乎是在求饶了。希望自己的女儿说一句打圆场的话,也许今天这件事就可以过去了。
周夫人没有回答,但是神色有些犹豫。
李水在旁边笑嘻嘻的说“什么为父不为父的,你们刚才不是已经脱离父女关系了吗”
古阪顿时气的脑门上青筋乱蹦,只觉得天旋地转。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那么多朝中重臣,都要孜孜不倦的杀了李水了,这家伙,太特么嘴贱了。
也不知道周夫人是不是听了李水的话,她向古阪行了一礼,说道“今日,有些不便,改日再谈吧。”
古阪一脸伤心绝望“你当真不认为父了”
周夫人没说话。
古牧的夫人,马氏走过来,拉着周夫人的手“小妹,我们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呢让外人看了笑话”
周夫人一脸悲愤的说道“方才你要将我绑走的时候,可曾担心被外人看了笑话”
马氏干笑了一声,小声嘀咕“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呢”
李水冷冷的说“走吧,别再啰嗦了。”
周青臣摆了摆手,有几个周府的仆役走过来,很不客气的把古阪的人赶走了。
等他们走了之后,李水对身后的匠户说道“马上把刚才的事,整理一下,找几个人,迅速散播出去。”
周青臣脸色一变,急切的问道“大人,这是为何啊”
周夫人也紧张的看着李水。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你们觉得,家丑不可外扬是不是”
周青臣和周夫人都点了点头。
李水叹了口气“你们不了解你们的老岳父啊。他是那种家丑不可外扬的人吗刚才他们是被赶出去的,一定有不少人看见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说,是你们翻脸无情,把亲戚都赶走了”
周青臣沉默了一会,终于缓缓开口说“岳丈大人,或许会这么说,或许不会这么说。若他没有宣扬,我岂不是对不起他”
李水笑了笑“你走着瞧吧。”
几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周青臣和周夫人忽然向李水行了一礼,为刚才的事道谢。然后邀请李水在家中宴饮。
时间不长,宫中有小宦官来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看看,接你的人来了。”
结果那小宦官到了之后,并没有说嬴政的命令,反而一脸纳闷的看着周青臣“周大人,听说你把自己岳丈都赶出去了或许奴婢不该多嘴,可是这种事万一传到陛下耳朵里,可是不太好听啊。大人刚刚做了命题人,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可千万不能自毁前程啊。”
我在秦朝当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