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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零四章 皇室入股

    李水敢用谪仙的名誉发誓,他的目光只是恰好落在了相里竹的胸口上,当时他什么都没有想。

    但是相里竹显然不相信这番说辞。李水看到她正在看那根烧火棍,顿时落荒而逃。

    商君别院很大,只要李水想藏起来,相里竹肯定找不到。但是李水发现错了。她竟然也对商君别院无比熟悉,无论多么隐蔽的地方,她都能探查到。

    李水忽然想起来,相里竹一直在寻找那个不存在的高人,恐怕这些日子已经把商君别院摸透了。

    李水觉得,商君别院没办法呆下去了,于是骑着马跑了出来。

    出了大门之后,正好看见乌交。乌交刚刚从宫中回来,对李水说道:“伏尧公子想要见你。”

    李水一听这话,马上打马向咸阳城的方向跑去。

    进宫之后,李水发现不仅伏尧在等自己,未央也在。

    互相打过招呼之后,未央微微一笑,说道:“先生,我近日攒了一些黄金。这些金子留在宫中,只是堆在房中蒙尘罢了。听说先生聚集财富,是为了济世救人,早日建成人间仙境,因此……未央也想略尽绵薄之力。”

    李水愣了一下,听未央这意思,要资助自己?这可不太好吧?

    李水敛财,取之有道。像未央这种天真烂漫的深宫公主,怎么好意思骗她的钱?

    也许那点金银,她已经攒了很长时间。自己若拿走了,还有良心吗?

    于是李水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公主的钱财,尽可以留下。我这里已经足够了。”

    未央说道:“先生,未央身为大秦公主,岂能坐视先生四处奔波,自己却无动于衷?”

    李水想了想,说道:“那好吧,就按照入股的方式来吧。公主以黄金入股,每年我会给你分成。若日后公主想要把钱撤回来,我会按照当时商君别院的价值分给你钱。”

    未央听得有点发懵:“入股?分成?”

    李水认真的解释了一遍,未央听的眼前一亮,说道:“这办法很高明啊。先生真是有太多奇思妙想了。”

    李水微微一笑,说道:“偶然灵光一现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哈哈。”

    李水忽然想到,入股是个好东西啊。尤其是未央入股,等于自己的买卖变成了皇室自己的。以后赚的再多,陛下也不会心中不快。

    未央在前面带路,李水和伏尧跟在后面。

    一路上李水东张西望,想要找个麻袋或者篮子。未央的金子,估计不少,怕是得有几斤吧?自己堂堂谪仙,背着一麻袋金子,有点不太好看。不如把乌交叫过来?

    李水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未央已经走到一间屋子跟前了。然后掏出钥匙,打开了一把锁。

    随后,未央打开房门,说道:“先生请看,都在这里了。”

    李水随意向里面瞟了一眼,然后就呆滞了。

    这么多?那些金子随意堆在屋子里面,形成了一座金山。像是粮仓中的稻谷一样。

    里面不仅有金子,还有珠宝玉器,全都闪闪发光,晃得人眼晕。

    未央有些得意,问李水:“先生,我这些金子,可以算几成股份?”

    李水估算了一下这些金子的价值,想了想,说道:“就按三成算吧。”

    未央倒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水:“先生有这么多钱?”

    本来未央觉得,这些金子,可能比李水全部财产加起来还多。不过转念一想,李水最近卖仙酒、卖馒头、卖仙纸、卖宅院……应该积攒了不少财富,于是心中也就释然了。

    李水干咳了一声,正色道:“我近日从权贵府中,弄来了不少钱财。不过,距离大济天下,还差得很远。仙界尚未建成,吾辈仍需努力啊。”

    未央看着正气凛然的李水,眼睛里面不由得流露出来了崇拜的目光。

    结果旁边的伏尧很破坏气氛的说道:“师父,听说田敬送给你两个绝色美人,漂亮极了。”

    李水心中火大,差点当场和伏尧脱离师徒关系。

    好在他涵养好,忍住了,淡淡的说道:“是吗?我这个人脸盲,我不知道她们漂亮不漂亮。”

    伏尧一脸好奇的问:“什么是脸盲?”

    未央的话,问的就比较有重点了:“先生对这两个美人可还满意吗?”

    李水干咳了一声说道:“满意不满意,我也不知道。据说她们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商君别院的大娘,正在教她们织布。估计三五天,她们是学不会了。”

    伏尧一脸惊奇的说道:“师父,你怎么让美人织布?”

    李水说道:“怎么就不能织布?我商君别院,不养闲人。”

    伏尧想了想,问道:“师父怎么不让她们侍奉左右?难道不喜欢她们吗?”

    李水心想:你总算问到这句话了。

    他立刻斩钉截铁的说道:“一点都不喜欢。”

    伏尧纳闷的问:“为什么?”

    李水说道:“因为她们太小了。”

    未央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忍不住问道:“太小了?她们很小吗?”

    李水瞄了未央一眼,说道:“很小,比公主小多了。”

    …………

    田敬府中。田敬和季明正在密谈。

    季明说道:“田大人,你宴请槐谷子的事,我已经听说了。”

    田敬问道:“如何?”

    季明竖了竖大拇指:“佩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者,必可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槐谷子嚣张跋扈,早晚必然重重的摔下来。”

    田敬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然开始搜集槐谷子的罪证了。”

    季明眼睛一亮,问道:“可有收获了?”

    田敬说道:“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再有一两日,总该有结果了。”

    季明好奇的问道:“田兄为何如此肯定,能拿到槐谷子的罪证呢?”

    田敬微微一笑,说道:“因为我派进去了两个细作,就住在商君别院。”

    季明惊讶的看着田敬:“田兄好本领啊,竟然能把细作安插到商君别院?要知道那地方可是针插不入,水泼不进啊。那些匠户,一个个蠢的要命,只知道忠于槐谷子。而槐谷子又是个死脑筋,凡是入他商君别院的,都要仔细甄别……”

    说到这里,季明忽然愣了一下,幽幽地说道:“我好像猜到细作是谁了。”

    田敬得意的笑了笑,说道:“不错,便是当日那两个美人。除非这槐谷子没有做过坏事,否则的话,这两个人一定能发现。而且……即便槐谷子不做坏事,这两个美人也会想办法栽赃给他的。”

    季明忍不住说道:“田大人,能遇见你,真是我季明莫大的荣幸啊。”

    田敬哈哈大笑,说道:“彼此,彼此。”

    …………

    商君别院,两个美人已经快哭了。她们自从到了这里之后,就被一群大娘拉了过去,跟着她们学织布。

    整整两三个时辰,竟然没有停歇,手掌都快磨破了。

    那些大娘一边织布,一边聊天,说的全都是家长里短,两个人认真听了很久,半点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听到。

    忽然间,大娘们的矛头,又指到两个美人身上了。

    一个大娘苦口婆心的说道:“看看你们两个,纱也不会纺,布也不会织。这样下去怎么得了?我担心没人要你们啊。”

    两个美人都懵了:没人要?我们两个国色天香,会没人要?

    那大娘见她们两个一脸不信,又说道:“看你们年轻,我就教你一点经验。男人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你们知道吗?”

    两个美人犹犹豫豫的说道:“年轻漂亮的?”

    大娘呸了一声:“放屁,漂亮能当饭吃吗?”

    两个美人被这种粗鲁的言论吓得花容失色。

    大娘又说:“脸蛋漂亮,一点用都没有。你想想,家里米缸都见底了,饿得前心贴后背。这时候,谁还在乎你漂亮不漂亮?”

    两个美人有点无语:我们要嫁的人,会米缸见底吗?

    但是她们转念一想,已经进了商君别院。谪仙对自己不感兴趣,将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嫁给这里的匠户了。那样的话……还真的没准。

    想到这里,两个美人又是绝望又是忐忑。

    大娘见她们变了脸色,有些满意。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所以啊,做女人,一定要能干。你看我,纺纱、织布、女红、缝补、浆洗,样样都是百里挑一的。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当初想要求亲的小伙子,可是排了老长的队呢。”

    “你别看这些庄稼人不识字,看起来笨拙的很。他们其实精明着呢。把我娶回去,能顶一个男人用。那家里面,不是越过越富足了吗?”

    两个美人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

    大娘又说道:“这第二条呢,就是能生养。你要是不能生养,没人要你们的。”

    说到这里,大娘有点嫌弃的看着两个美人:“你瞅瞅,你瞅瞅,你们两个太瘦了。后面这么小,孩子怕是不好生下来。上面又这么单薄,有了孩子,怕是乳水也不足。啧啧啧,可怜了。”

    大娘正说到这里,就听见外面喊:“时候差不多了,开饭了。”

    大娘们拉着两个美人站起来,说道:“好了,快去吃饭吧。多吃多睡,养出一身肉来,那才好呢。”

    两个美女被拉了出去,其中一个大娘始终跟着她们。见她们吃馒头,马上喊了一声:“狗剩,记上,两个姑娘一人吃了一个馒头,一共两个。”

    有个拖着鼻涕的小孩答应了一声,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

    大娘歉意的朝两个姑娘笑了笑,说道:“你们平日的花费,要记清楚,不能坑了田大人啊。谪仙吩咐了,让我负责这件事呢。你们多担待。”

    两个美人哭笑不得,只好说道:“有劳了。”

    接下来,无论美人走到哪里,这个大娘都跟着她们两个。即使喝一口水都要记在账上。

    美人快要疯了。一天下去,根本探听不到任何东西。

    吃过饭之后,周围总算安静了一点。美人左右张望了一番,似乎没有看到那位大娘,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进了溷厕。

    一人方便,一人把风。两人轮流上完之后,都松了口气。

    结果几秒之后,就传来了大娘的喊声:“狗剩,记上,两位姑娘一共用了十八张仙纸。”

    喊完了之后,大娘又吐槽了一句:“哎呦,真是浪费,不懂的过日子,谁会娶这种败家子。”

    两个美女再也忍不住了,哇地一声,抱头痛哭。

第二百零五章 季明的至交好友

    两个美人已经崩溃了,她们在这个地方举目无亲,处境艰难。没来的时候,还想着要收集李水的罪证,现在不要说罪证了,她们自己都快抑郁了。

    两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找个人求求情。

    李水那家伙,她们是不敢找的,谁知道和他说完之后,他又想出什么奇葩的法子整人?

    两个美人思来想去,想到了相里竹。

    商君别院不是没有女人,但是大多数女人,都像纺织间里的大娘一样,话题永远只有三个:干活、说闲话、生娃。

    两个美人觉得,和这些大娘说也说不通。但是相里竹不一样。她们曾经远远的见过相里竹一次,那是一个很有气质的女子,出身绝对不凡。

    于是她们两个开始寻找相里竹。

    等她们走到仙室的范围之后,就被人拦住了。这里的匠户,和外面的大不一样。他们不苟言笑,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看见两个美人靠近,就把身边的gongnu举了起来。

    美人惊恐地说道:“我们,我们要见竹姑娘。”

    那匠户淡淡的说道:“退后,五十步外等候。”

    美人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百步之外。

    匠户向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转身进了院子。

    片刻之后,相里竹出现了。

    她的头发随便挽了个发髻,不施脂粉,素面朝天,可是身上那股气势,是无法替代的。两个美人见到她之后,竟然有些拘谨。

    相里竹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小屋,说道:“咱们去那边谈。”

    进了小屋之后,两个美人就哭哭啼啼的,把自己的苦恼说了一遍。

    相里竹听完之后,大翻白眼:这个槐谷子,也太过分了。

    她拉着两个美人的手,微笑着说道:“放心,我会告诉那些妇人,不许她们再大肆宣扬你们俩的事。”

    两个美人感激不已,连连道谢,然后走了。

    走远了之后,美人中的姐姐说道:“这位竹姑娘,真是好人啊。”

    美人中的妹妹说:“是,不过,我总觉得她怪怪的,说话就说话,总是盯着我的胸口看。”

    那姐姐说:“是啊,也看我的胸口来着。我还发现,她看完之后,还有点得意的笑了。”

    …………

    大娘们被相里竹叫过去,告诉她们不许再宣扬美人的一举一动。

    大娘们则有点委屈,纷纷说道:“这有什么?不就吃喝拉撒那点事吗?这些大户人家来的,就是麻烦。”

    “我出嫁那天,还有人趴墙根呢。第二天传的到处都是,我不也活得好好的?”

    “这两个姑娘,一身的毛病,不给她们治治,以后怎么嫁人?”

    相里竹无奈的说道:“不要把你们的习惯强加于人。你们才见过多少世面?这辈子出过村子吗?”

    那些大娘都不做声了。她们对于相里竹,还是很敬畏的。

    相里竹见那些大娘答应了,顿时松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又回去做研究了。

    翌日,两个美人忐忑不安的出现在织机旁边开始织布。令她们意外的是,那些大娘没有孤立她们,依然和她们聊天。

    美人松了口气,心想:“看来这些大娘,只是言语粗鄙了些,但是心地都挺善良的。”

    一个时辰后,美人中的姐姐去了趟溷厕。出来之后,她战战兢兢的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大娘的大嗓门,顿时松了口气。看来竹姑娘的话,她们还是听的。

    结果她刚走了两步不到,就有一个大娘凑到她耳边,小声说:“你方才用了八张仙纸,我给你记上了啊。”

    美人:“……”

    她看着庭院中的歪脖子树,很想吊在上面。

    …………

    已经十天了,田敬在商君别院已经花了二百万钱。

    那两个美人,每天都要在门外转一圈,然后再买门票进去。这差点把田敬给气死,这不是故意糟蹋钱吗?

    但是后来田敬也看开了。每天二十万钱而已,正好让田甲借着送钱的机会,和两个美人接触一下。

    于是田甲在送钱之余,总是悄悄的问美人:“今日商君别院有什么动向?”

    两个美人总是为难的说,没什么异常。

    田甲就有些不快了,二十万钱,买一个什么都没有?即便没有异样,那也要把听到的,看到的全都说出来。是不是有问题,主人自会判断。

    于是两个美人就把听到的都说了。

    而田甲将这些消息牢牢记住,写在仙纸上,又送到了田敬那里。

    只是田敬看到消息之后,有点懵。

    消息很多,什么狗剩晚上睡觉不盖被子,第二天冻的腿疼。什么王寡妇整天在大门外坐着,不知道想勾搭谁。什么麻花嫁人了,给人做妾,铁头晚上躲在被子里哭。什么计奴腼腆的很,见了女人就脸红……

    田敬反反复复的看着这些消息:这是暗语?不像啊。这就是黔首们家长里短的小事吧?每天二十万钱,就买来这些消息?

    田敬陷入了深思中。

    这时候,季明又来了。

    现在季明只要得到出宫的机会,必然来田敬府上。只要到了田敬府上,必然要问一句话:槐谷子的罪证,可抓到了?

    而每次田敬的回答都是一样:快了,快了,就这两天了。

    今天季明又来了。

    田敬有些苦恼的叹了口气,终于有些绝望的承认:“这其中,有些困难啊。”

    季明听了之后,没有丝毫意外,安慰田敬说:“无妨,槐谷子此人,诡计多端,若这么容易就能探听到他的秘密,我还担心是假的呢。”

    “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在他院子里面,埋一些僭越之物,也就够了。”

    田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感觉栽赃可能更方便一些。不过,栽赃毕竟不如真的抓到把柄来的理直气壮。

    两人商议了一会,季明又说了一些近日皇帝的动向,看了什么书,批阅了什么奏折,召见了什么大臣,说了什么话。

    然后季明告诉田敬,可以从这里面,推测一下科举的时候,实务策的题目是什么。

    虽然科举就是个过场,但是也不能太过分。

    田敬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对季明说:“你我二人来往密切,不会引来皇帝的怀疑吧?”

    季明微微一笑,得意的说道:“放心,你我之间的事,只有小乙知道。”

    田敬一愣,谨慎的问道:“这个小乙是谁?他可靠吗?”

    季明斩钉截铁的说道:“绝对可靠。用最近咸阳城中流行的话来说,小乙是我的至交好友。”

    “当日我受难之时,宫中谁敢施以援手?唯有小乙,冒着风险扶我养伤。患难见真情啊。”

    田敬送了口气,说道:“那便好,那便好。不过,咱们为何不把这位小乙,也拉拢过来呢?人多力量大。”

    季明摆了摆手,说道:“不可,万万不可。咱们两个做的事,太危险了。若成功了,自然可以飞黄腾达,若失败了,却是会粉身碎骨。把小乙拉过来,等于将他放到了万丈悬崖边上,我于心何忍?”

    “现在他不知情,这也很好。若我败了,还有个人祭奠我。若我胜了,自然可以给他一场富贵,不忘当年相互扶助之情。”

    田敬喟然长叹:“季大人,真是重情之人啊。”

    季明摇了摇头,说道:“哪里,哪里。季某只有小乙一个好友。哪里比得上田大人,宾客如云,高朋满座。”

    田敬叹道:“田某酒肉朋友是不少,可是如季兄与小乙这样的生死之交,可就没有了。羡慕,令人羡慕啊。”

    两人凑在一块,又忍不住的吹捧起对方来了。

    季明忽然觉得,他和田敬,颇有点类似于李水和李信。而且,他自己这个组合,比李水和李信要强大得多,也要高明得多。

    季明忍不住想:日后,我要把持朝政,发号施令,普天之下,莫敢不从。真是畅快啊。

    …………

    与此同时,小乙由司豚带着,进入了嬴政的书房。

    嬴政看着小乙,微微一笑,问道:“你便是季明的好友?”

    小乙连忙说道:“陛下,奴婢只是奉命,假扮季明的好友,探听消息而已。”

    嬴政呵呵一笑:“你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小乙说道:“近日,季明频繁出宫,是要结交关东豪强,想要找个靠山,以此作为外朝的助力,以便在宫中立足。”

    嬴政感慨道:“这季明,真是不甘寂寞啊。他都找到了谁?”

    小乙说道:“临淄田敬。”

    嬴政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计奴的主人,田敬?”

    小乙说道:“正是。”

    嬴政冷笑了一声:“田敬此人,刻薄寡恩,手段歹毒。朕岂能容他?季明竟然与他搅在一起,真是不知死活。”

    沉默了片刻之后,嬴政又问小乙:“如今关东豪强有何动静?”

    小乙说道:“奴婢一直在宫中,未曾出去过。宫外的消息,都是从季明处听来的。关东豪强的动向,奴婢实在不知。”

    司豚忙在旁边答道:“关东豪强,大部分在准备科举。略微有些不安分的,也被谪仙折腾的精疲力尽,无力掀起风浪了。”

    “倒是田敬,暗地里拜访了不少朝臣,送去了一些珠宝。”

    嬴政面色一沉:“那些人收了?”

    司豚说道:“是收了。不过这些朝臣很奇怪,隔一两日就要宴请田敬。故而田敬每日要参加两三个宴会。上午可能是周大人,下午就有可能是李大人。他也是忙得很。据说他每次赴宴,都要带上珠宝玉器作为礼物。十几天来,挥金如土。”

    嬴政笑了:“看来朝臣无意与此人结交,只是想骗他些钱财罢了。前几日槐谷子贩卖宅院,这些朝臣个个后悔不迭。大概想在田敬身上,讨回一些来。”

第二百零六章 旷世奇才

    嬴政询问了小乙一会,然后让他和司豚退下去了。

    书房之中,只剩下了嬴政一个人。他站起身来,在这踱了两步,然后走了出去。

    站在门外,嬴政看着广阔至极的皇宫,看着天上时聚时散的白云,看着不知几万丈高的天空,心里面很是畅快。

    天下至尊,一言可定人生死,这样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当然,如果能长生的话,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嬴政叫过来一个小宦官,说道:“告诉槐谷子,明日来见朕。”

    那小宦官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走了。而嬴政,信步到了虞美人寝宫之中……

    翌日,李水早早的梳洗打扮,然后坐上马车,向皇宫方向出发。

    嬴政忽然传召自己,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为了仙丹的事。李水一路上都在盘算:这时间也不短了,该给皇帝点甜头了。

    李水赶到皇宫的时候,发现嬴政并没有在书房,有个小宦官带着他,到了虞美人的寝宫。

    一座大殿之中,嬴政和虞美人正在观看舞姬跳舞。

    伏尧和未央不在,这里是嬴政和虞美人的二人世界。

    李水到了之后,嬴政微微一笑,随意指着一张几案说道:“坐。”

    于是李水坐下来了,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今天的气氛挺轻松的,可能只是闲聊天而已。

    果然,嬴政和李水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说这些话的时候,时常吃吃东西,观观舞,也显得心不在焉的。

    李水一直在等着嬴政问炼丹的事,终于,半个时辰后,嬴政微笑着说了一句:“近日,朕见到了仙纸,见到了铁锅……你已经做出来了不少匪夷所思的东西啊。”

    “朕知道你近日废寝忘食,为炼丹的事花了不少心思。故而朕也就不催促你了。”

    李水感动的热泪盈眶,心想:皇帝,真是善良。

    过了一会,嬴政忽然说道:“听闻田敬在咸阳城中,颇不安分,朕欲杀此人,你有何计策?”

    李水心中一动,忽然察觉到,这可能才是陛下将自己召来的目的。皇帝想杀人,缺一个借口,于是想让自己帮忙。

    想到这里,李水有点委屈:我很善于罗织罪名吗?

    他想了想,对嬴政说道:“陛下,臣以为,暂时不宜杀田敬。”

    嬴政问道:“为何?”

    李水说道:“如今关东豪强,刚刚来到咸阳。这些人如同惊弓之鸟,正在心怀恐惧。若杀了田敬,必定令他们胆寒而且心寒。”

    “他们其中一些人,诸如魏丈,是心向朝廷的,想要以财力与智慧,帮助陛下治理天下。”

    “若贸然斩杀田敬,魏丈这些人兔死狐悲,不免离心。轻则使我大秦难以网罗到人才,重则令其滋生出反叛之心。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若陛下实在欲杀此人,需要等待些时日。等关东豪强归心,等田敬犯下罪行。到那时候,明正典刑,杀的他心服口服。”

    “关东豪强,只会觉得我大秦法令严明,而不会觉得陛下对他们不放心了。”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谪仙近日所提出来的意见,无不中肯。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再不复当初口不择言,肆意妄为的鲁莽行径了。朕心甚慰啊。”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谬赞了。”

    嬴政确实是谬赞了,李水不主张杀田敬,主要是觉得,田敬家中巨富,现在杀了,钱都是官家的了。不如等他再捞一笔,把田敬捞成了空壳子,再杀不迟。

    至于关东豪强离心的事,李水一点都不担心。这些人已经进了咸阳,那就是案板上的肉,想怎么切就怎么切。大不了杀了田敬,再给他们点甜头,保证这些豪强会迅速忘记田氏。

    至于李水的心思,嬴政没有注意到。他只是觉得,谪仙越发成熟了。天上人果然不一样,熟悉了人间的政事之后,居然上手的这么快。看来将伏尧托付给他,是很正确的了。

    这时候,舞姬们一曲终了,纷纷退了下去。稍事休息之后,有另一支曲子响了起来。

    李水一听到这曲子,顿时愣了一声,忍不住向角落中的乐师看过去。

    那乐师手中拿着一柄怪模怪样的乐器。这东西李水在几天前曾经见过,就是在谪仙楼,听高先生奏过。

    嬴政注意到槐谷子的动作,微微一笑,说道:“谪仙也喜欢此音?”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恰好在数日前,听过一曲。”

    嬴政感兴趣的问道:“如何?”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臣不通音律,听起来……好像差别不大。”

    嬴政显然很喜欢这种曲调,感慨的说道:“此音若由高手击发出来,气势磅礴,直冲九霄。如同乘龙上天,傲游太虚。见众生,先仙人,见天地。流连忘返,浑不知身至何处。一曲终了,而意犹未尽。”

    李水听得有点懵:这么神?古人的娱乐活动还是太少了啊,听个小曲都能出现幻觉了。

    嬴政又遗憾的感慨说:“昔日那位乐师,太过年迈,已经奏不出那种美妙的音乐了。朕赐金放还,送他回家乡了。至于今日这一位,年纪太轻,技艺上还不够熟练。不过,朕也找不出来更好的了。”

    李水唯唯诺诺。

    他是在听不懂这玩意有什么好的,和嬴政这音乐发烧友,实在是无话可说。

    嬴政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而去和虞美人谈论了。

    在宫中吃过午饭之后,李水慢悠悠的出了皇宫。他也没着急回商君别院,而是在咸阳城中转了转。

    近日商君别院有些冷清,自己那些好友都不来了。门票收入直线下降,这样可不行。得拜访一下诸位老友,不能让关系生分了……

    结果巧得很,无论去谁家,他们的仆役都说主人不在家。也不知道是真不在还是假不在。

    李水也不在意,每家留了一张拜帖。如果他们懂礼仪的话,应该会去商君别院回访的。到那时候……嘿嘿。

    不过,等李水走到李信府中的时候,发现李信也不在。

    李水顿时纳闷了:别人躲着我,李信不应该啊。

    管家李甲说道:“我家主人去谪仙楼了。”

    李水有点无奈:“想喝酒找我啊,何必去谪仙楼?我这个人向来不赚兄弟的钱的。”

    李甲说道:“好像不是为了喝酒,是听曲去了。”

    李水更纳闷了:“听曲?去酒楼听曲?”

    带着满腹疑问,李水到了谪仙楼。刚刚进去,李水就听到了一阵乐曲声。

    李水在谪仙楼里面略一张望,发现这里聚集了很多人,顾客竟然比平时要多一倍。脸熟的朝臣几乎都在。

    李水叫过来一个伙计,问道:“怎么回事?”

    那伙计兴高采烈的说道:“大人,前几日你在这里和关东豪强喝酒,有个端菜的佣人,姓高。感受到了大人身上的仙气,突然就开窍了……”

    李水有点无语,这伙计跟谁学的,满嘴跑火车啊。

    他摆了摆手,说道:“说重点。”

    伙计哦了一声,说道:“当日那姓高的不是献上一曲吗?结果六国豪强,纷纷称赞,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很多达官贵人来咱们谪仙楼,就是为了听他一曲。”

    “现在大伙都不叫他的名字了,尊称他为高先生。啧啧啧,一个端菜的,能有这样的际遇,真是令人羡慕啊。”

    李水又盘问了一会,总算知道怎么回事了。

    当日高先生奏了一曲,李水没听出什么来,但是六国豪强很识货,于是口耳相传,高先生就火了。

    王老实敏锐的抓住了商机,推出来“喝仙酒,听曲免费”项目。现在高先生不用端菜了,就专心奏乐。

    至于听什么曲子,由出钱最多的权贵决定。于是乎,无论是咸阳权贵,还是六国贵族,开始在这里比拼财力。为了一首曲子,较上劲,豪掷千金很正常。

    这几日,谪仙楼单单卖酒就日进斗金。至于权贵的赏钱,酒楼和高先生对半分。

    李水感慨不已的点了点头:“这王老实,真是奇才啊。”

    他走上楼去,看见高先生正在奏乐。而不远处又有许多的权贵和豪强,正在一边饮酒,一边倾听,显得很陶醉。

    李水找了找,找到了李信,把他拽了出来,纳闷的问道:“你也喜欢听这个?”

    李信摇了摇头:“听不太懂。”

    李水无奈:“那你凑什么热闹?想要装文雅?加入淳于越门下做博士?”

    李信翻了翻白眼,说道:“你以为我想来?是王老实请我来的。来了免费喝酒,还有钱拿。”

    李水更吃惊了:“王老实疯了吧?”

    李信说道:“我也不白喝酒,人少的时候,我凑个数,显得高先生比较受欢迎。人多的时候,我就起个哄。尤其是权贵们互相攀比点曲子的时候。我就负责煽风点火,让他们多拿出点钱来。”

    “卧槽,这是水军啊。”李水忍不住赞道:“这王老实,真是旷世奇才啊。”

第二百零七章 高先生的身份

    高先生刚刚火起来的时候,是很茫然的。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自己扬名天下,不应该通过这种方式,而是要通过刺秦。

    然而,景绻找到了他,劝他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啊。先生大名,早晚传到皇帝耳中,到那时候,就可以成大事了。”

    于是高先生忍耐了下来,每天更加卖力的演奏。而景绻也时常偷偷的安慰他,鼓励他。

    这样一来,高先生觉得距离自己做成大事,越来越近了。

    今天,他一边演奏,一边隐隐约约的看到槐谷子来了。

    高先生心中一喜,觉得要被举荐给皇帝了。但是与此同时,心中又有些忐忑,槐谷子这家伙,能欣赏出自己不凡的技艺来吗?

    高先生的忐忑,其实是有道理的。因为李水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高先生的演奏很高明?那好啊,那就留在谪仙楼赚钱吧。李水和李信聊了几句,就准备回家数钱了。

    然而这时候,周青臣悄悄的走了出来,低声说道:“谪仙,这个高先生,不能留。”

    李水吓了一跳,问道:“为何啊?”

    周青臣说道:“众臣都知道,陛下极好此音。如今谪仙楼有这等高人,却不献给皇帝,反而令他招揽客人。”

    “如今半个咸阳城的权贵都听到此人的乐曲声了,偏偏陛下没有听到。若有好事者告知陛下,陛下必定心中不喜。”

    李水微微一愣,心想:这话有道理啊。不过,这么一个摇钱树,送到宫中,又有点舍不得。

    正在纠结的时候,王老实一脸纠结的走过来了。

    李水说道:“王老实,本仙有一件难以抉择的事,你帮我分析分析。”

    王老实哦了一声,有些心不在焉的说道:“小人也有一件难以抉择的事。”

    李水笑了笑:“你先说。”

    王老实心神恍惚,也没有推让,就慢吞吞的说道:“据我推测,高先生带起来的这种场面,必定不能持久。他的音乐固然美妙无比,可是客人听得时间长了,也就不会那么热衷了。”

    “最重要的是,能欣赏这种音乐的,不过是咸阳城的一些权贵和豪强而已。人数太少。估计再有一两个月,权贵们的注意力,就会被别的东西转移走。”

    “到那时候,高先生帮助谪仙楼赚钱的能力,就微乎其微了。”

    李水好奇的问道:“所以呢?”

    王老实说道:“恰好刚才田敬找到我。说愿意花大价钱把高先生请到他的府上。他给出的价格,倒也公道。我算了一笔账,恰好能补足高先生带来的收益,甚至还有点盈余。”

    “如今我正在疑惑,要不要把高先生送过去。如果不送过去,要少赚一些钱。如果送过去,我看他的意思,是想送个陛下,获得奖赏,那咱们简直是帮了他的大忙。”

    王老实说完之后,苦恼的看着李水:“大人,我们该怎么办?”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田敬想买走高先生,然后送给陛下?”

    王老实点了点头。

    李水说道:“难得田敬有如此忠心,我们为何不成全一下呢?”

    王老实挠了挠头,说道:“既然谪仙做了决定,那小人照办。对了,方才大人说,有一件事难以抉择,请问是什么事?”

    李水哈哈大笑,说道:“现在没事了。”

    王老实是一个合格的商人,目光敏锐,而且做事周详。

    高先生刚刚出名的时候,王老实就和他签订了文书,两个月之内,高先生要听从王老实的安排,每天演奏多少,演奏什么曲目,不得私自篡改。

    现在就凭着这张文书,王老实把高先生卖出来了天价。

    田敬对于文书中两个月的期限毫不在意。反正明日就要将此人献给皇帝。什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皇帝喜欢了,让你二十年不得出宫,你又能如何?

    两个人交换完了文书,田敬当场付了黄金。并且约定好了,明日天一亮,前来领人。

    随后,田敬笑眯眯的走了。

    而王老实立刻令伙计高声宣布:“今日,是高先生最后一次演奏。太阳落山之后,即刻停止。”

    此言一出,无论是朝臣还是豪强,全都哗然。他们没有离开,而是带着痛惜的心情,准备聆听这最后的曲子。

    有不少人扼腕长叹,送给高先生的赏钱,比平日多了百倍。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王老实,真有一套,最后还要再赚一波。”

    此间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李水准备回到商君别院。等他出了谪仙楼,魏丈悄悄的凑了上来,低声说道:“谪仙,请后巷一叙。”

    李水有点纳闷:今天的人怎么了?全都喜欢鬼鬼祟祟的。

    李水跟着魏丈到了后巷,魏丈见左右无人,这才低声说道:“谪仙,我总觉得,这个高先生,有点不对劲啊。”

    李水纳闷的问道:“怎么不对劲?”

    魏丈说道:“在下曾经游历燕国,在那里听说过一个人。此人也姓高,也善于击筑。而且和荆轲来往密切。”

    李水听得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他的乐器,是筑?”

    魏丈奇怪的看着李水,说道:“是啊。莫非谪仙不认识此物?”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仙界没有这种东西。”

    魏丈哦了一声,接着说道:“在下也没有见过燕国那位高先生。不过怎么会那么巧,天下间有两个姓高的,而且都善于击筑。我担心,此人是刺客荆轲的友人。”

    “若果真如此,他在咸阳城中,怕是有所图谋啊。”

    李水若有所思:荆轲的朋友?姓高?善于击筑,那不就是高渐离吗?

    史书中说,高渐离被人献给嬴政,嬴政不忍杀之,又对此人不放心。于是用烟熏瞎了他的眼睛,命他演奏。

    天长日久,相安无事,嬴政渐渐放松了警惕。结果高渐离在筑中暗藏铅块,演奏中途,忽然以筑击嬴政。可惜不中,随后被杀。

    “如果高先生真的是高渐离,那么他出现在咸阳,就很可疑了。他展露这一手音乐天赋,是不是为了接近皇帝?他的最终目的,是不是要刺秦?”李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他对魏丈笑了笑,说道:“魏兄,多谢你了。此人我会多加留意。”

    魏丈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小巷。

    李水想了想,把王老实找来了。问他高先生的身份。

    但是王老实也说不上来,只是说高先生自称叫高术。验传上也确实是这个名字,不过也不是没有造假的可能。

    听高先生的口音确实是来自燕赵一带。

    他是在豪强入咸阳前后,来谪仙楼做事的。不排除跟随某个豪强入关的可能。

    李水沉思良久,说道:“若此人真是反贼,即便他是田敬献上去的,可毕竟出自我谪仙楼,难免会牵连到我啊。”

    “可要是贸然扣留此人,或者严刑拷打,逼问他的身份。那明日就没有办法将他交给田敬了。好大一笔钱,就没办法赚到了。”

    王老实在旁边听得佩服不已:谪仙,好大的气魄。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是反贼,还想在他身上捞一笔。这等胆识,我远远不如啊。

    李水想了想,对王老实说:“你去帮我找几个人,我要验证一下他的身份。”

    …………

    太阳落山,高先生的击筑声也停下来了。谪仙楼中的权贵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王老实放出风去,说高先生被田敬给包下来了,所以将来不能在谪仙楼演奏了。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对田敬破口大骂。

    对于这些,高先生却沉默不语。他听到风声了,田敬打算把他献给皇帝。

    刺秦是大事,至于是谁把自己献上去的,都是细枝末节,无所谓。

    高先生感觉,自己已经很接近目标了。

    一想到要杀皇帝,高先生的手不由得微微有些颤抖。他很想再击筑,用乐曲声令自己安宁下来。但是王老实不允许,说什么再敲下去,刚才的最后一曲就是在骗人,权贵们不会答应的。

    高先生无奈,只能在屋子里面走来走去,越走越烦躁不安。于是他悄悄出门,到了谪仙楼后巷。

    后巷总是安静的,但是今日有几个小孩正在那边玩耍。

    这些小孩在做游戏。其中一个坐在土堆上,一本正经的看着其他几个小孩。

    其他的小孩侍立左右,似乎在扮演上朝。

    忽然,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走了过来,说道:“大王,我这里有地图。请看。”

    随后,他将一块破布慢慢展开。

    忽然,坐在土堆上的小孩猛的站起来,指着拖鼻涕的小孩说道:“大胆荆轲,你敢刺杀寡人?”

    那“荆轲”立刻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小人错了,小人再也不敢了。”

    高先生看到这里,勃然大怒,忍不住抓住那“荆轲”,将他提起来,喝道:“荆轲岂会如此胆怯?你演错了。”

    那“荆轲”挣扎了一下,挣脱了高先生的手掌,和其他的小孩一哄而散,很快跑的没影了。

    这时候,高先生身后,传来一阵稀稀落落的鼓掌声。

    高先生猛的回过头来,看见好整以暇的李信大将军,还看到了站在李信身边,满身盔甲的李水。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高渐离,荆轲至友,我没有认错人吧?”

第二百零八章 献刺客

    高先生看了看李信,又看了看李水。他一连茫然的说道:“谪仙大人,是在和小人说话吗?”

    李水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是在和你说话。”

    高先生呵呵笑了一声:“想必谪仙是认错人了。在下并非高渐离。在下名叫高术。”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你来咸阳也有段时间了,想必听到过一些风声。”

    “赵九你知道吧?赵成的心腹。被我抓了之后,还不是乖乖招了?”

    “马铃薯你知道吧?赵高的死忠,被我关了一天,还不是说了实话?”

    “黑炭你知道吧?qio领袖。被我抓了之后,很快就招了。严刑拷打不改口。”

    “你觉得,你比他们几个如何?我老实告诉你,我既然觉得你是高渐离,你就是高渐离,就算你真的不是,我也能打得你是。”

    李信在旁边有点无奈:那你还问什么?

    高先生沉默了一会,只好点头说:“我是高渐离。”

    李水满意的说道:“这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不过……你真的是高渐离?该不是害怕挨打,胡乱冒认的吧?”

    高先生:“……”

    他很想问李水:你是不是在耍我?

    但是看了看李信手中的剑,他没有问。

    李水呵呵一笑,说道:“开个玩笑。高兄,有没有兴趣,做个倾心之谈?”

    高渐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李信走过去,拿着一条绳子,把高先生绑起来了,在这过程中,高渐离没有挣扎,估计也知道,挣扎不过。

    等李信绑好了之后,李水松了口气,将沉重的盔甲脱了下来。

    他对高渐离说道:“你不呆在燕国,为什么到了咸阳。”

    高渐离说道:“国破家亡,自然是来报仇的。”

    李水翻了翻白眼,说道:“燕国是谁的?是你的吗?是燕王的,是燕王后裔的。人家都没急着报仇,你上蹿下跳的忙什么?你不觉得有点自作多情了吗?”

    高渐离被李水说的有点哑然,还有点茫然:怎么……怎么就是自作多情了?士为知己者死,孤身一人,提剑刺君王,不应该万古传颂吗?怎么被他说的一文不值?

    高渐离想了想,说道:“荆轲,乃我至交好友。荆轲刺秦而死,我要替他报仇。”

    李水说道:“其一,你是在报仇吗?荆轲为什么会死?因为他要杀皇帝。从律法上来讲,皇帝杀他,乃是自卫。这有问题吗?你报什么仇?你有什么理由报仇。刺客,就不用讲道理了吗?”

    “其二,荆轲需要你报仇吗?他刺秦无论成功与否,必定身死。他的结局,在离开燕国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一个注定要死的人,一个自愿赴死的人,需要你报仇?你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其三,你有能力报仇吗?荆轲刺秦,选择副手。找了并不合适的秦舞阳,却依然没有选择你。为什么?你心里没数吗?高先生,你击筑可能有一套,但是武力实在差劲啊。荆轲都做不成的事,你能做成?你这不是刺秦,也不是报仇,你这是找死。”

    “其四,你若真是舍不得荆轲这个至交好友。因为你们的友情,所以你不管不顾,放弃一些理智、律法,偏执的要干掉杀他的人。那你早干嘛去了?荆轲没出发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拦住他?太子丹要荆轲刺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杀死太子丹?你真是荆轲的至交好友?至交好友,就是看着好友送死,然后再帮他报仇吗?”

    高渐离的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说什么了。

    然而李水却步步紧逼,不依不饶的说道:“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高渐离下意识的问道:“为了什么?”

    李水说道:“为了扬名。荆轲刺秦,名动天下。你羡慕了,你嫉妒了,你觉得你的朋友可以流传千古,而你一个击筑者,音乐再美妙,你也只是个乐者,你永远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因此你想效仿他,你想刺秦。你想像他一样,为世人所知,甚至想被写在史书上。”

    高渐离面色苍白,连连摇头:“我绝无此意。”

    李水说道:“除此之外,我再也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高渐离沉默良久,缓缓地说道:“你就当我,是为了完成故友的遗愿。他刺秦未成,死不瞑目。我若能杀了皇帝。或许可以让他安心。”

    李水哦了一声:“原来是这个原因啊。那我之前说的,是误会你了。”

    高渐离没说话。

    李水幽幽地说道:“不过,你现在被我们发现了。刺秦,肯定是无法成功了。而你失败之后,我会到处宣扬,说你是为了求名而刺秦的。”

    高渐离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你会如此无耻?”

    李水点了点头,诚恳的说道:“会。”

    古人好名,尤其是这种刺客。命都不要了,就只要一个名声。结果槐谷子这家伙,却要在人死后,四处造谣,破坏名声。这简直是残忍。

    高渐离长叹了一声:“无冤无仇,何至于此啊。”

    这话听起来是在感叹,其实有点哀求的意思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所以,高兄现在还想不想刺秦了?”

    高渐离苦笑了一声:“高某已经被抓了,还如何刺秦?”

    李水说道:“我在问你想不想,没有问你能不能。”

    高渐离沉默良久,然后摇了摇头。

    李水满意的点了点头,对高渐离说道:“这就对了。但愿你能遵守承诺,明日到了皇宫,安分一些。”

    高渐离惊讶的看着李水:“你还要送我入宫?”

    李水说道:“不是我送你进去,是田敬送你去。”

    高渐离纳闷的看着李水:“你有何目的?”

    李水说道:“没什么目的。我把你卖给田敬了。若明日不把你交给他,那些钱就不算数了。而他把你带走之后,估计会转身送你进宫,你应该没有机会逃跑。”

    高渐离缓缓地点了点头。

    李水走过去,拍了拍高渐离的肩膀:“本来我可以直接杀了你,简单方便,一了百了。不过……我以前听说过你的名字,对你有些欣赏。实在不忍心下手,因此冒险救你一命,希望你好自为之。”

    高渐离没说话。

    李水又说道:“最后给你个忠告。即使你不想刺杀皇帝,也不要留在宫中。想办法逃出来吧。否则的话,早晚被人告发。若陛下知道你是荆轲的朋友,你必死无疑。”

    “等你死了之后,好事者难免要说,高渐离为了荣华富贵,忘记了好友的仇恨。谄媚侍奉君王。结果被人告发,身首异处,可悲可笑又可怜。”

    高渐离听得面色发白。

    李水笑眯眯的对李信说道:“李兄,解开他的绳索,咱们走。”

    李信挥剑,砍断了高渐离身上的绳子,两个人就这么离开了。

    李信问李水:“你确定,他明日不会刺杀陛下?”

    李水说道:“比较确定。我这一番话,入情入理,他显然听进去了。傻瓜才会继续做刺客。人做一件事,都是要有收益的。他刺杀陛下,任何东西都得不到,反而要留下万世骂名,他何苦呢?”

    李信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

    高渐离把绳索扔在地上,缓缓地走出了深巷。这一刻,他很想逃走,但是李水很谨慎,早就让王老实派了人,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李水说的没错,高渐离击筑很厉害,但是身手不行。现在被人盯上了。不可能跑得掉。

    他叹了口气,默默的回到了谪仙楼。

    天很快就黑了,高渐离却吃不下饭去。他看着外面的茫茫夜色,反复思量着李水的话,越想越没有出路,感觉自己这一生,就如同外面的黑夜一样,看不到一点出路。

    高渐离忽然很想自杀,但是转念一想,自己现在死了,明天早上李水不能按时交人,一笔钱财就要落空了。

    他会不会报复自己,故意给自己身上编排一些丑闻呢?会的,这种无耻之徒,一定会的。

    高渐离忽然有点羡慕李水,这人厚颜无耻,完全不在乎名声,反而活得很滋润,很洒脱。

    就这样,高渐离纠结来,纠结去,一直纠结到了天亮。

    太阳刚刚升起来,田敬就迫不及待的到了。

    昨天晚上,他已经通过季明,向嬴政禀告,今日要送上一位善击筑的乐者。据说嬴政很高兴。

    高渐离的技巧,田敬是亲眼见到的。他觉得嬴政听了之后,必定龙颜大悦,或许会当场赐爵。那样的话,就不需要通过科举了,可以直接位列公卿。

    田敬越想越美,迫不及待的接了高渐离,直接向皇宫行去。

    一刻钟后,两人下了马车,在宫门口接受检查。确定没有携带兵刃之后,有两个小宦官来了,带着他们入宫。

    田敬被带到了一间偏殿等候,而高渐离,被带到了虞美人的寝宫。嬴政正在那里等着他。

    秦宫威严,秦宫雄壮。高渐离一路走来,心中也不免有些不安。

    等他走进一座宫殿的时候,看见一个容貌威严的人,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美女。这大概就是皇帝和虞美人了。

    忽然,不远处传来李水的声音:“高先生,行礼啊。”

    高渐离愣了一下,扭头一看,发现李水和李信就在不远处站着,这两个人显然做好了准备,只要自己稍有异动,就会被当场格杀。死了不要紧,或许还要被他们污蔑。

    想到这里,高渐离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嬴政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听闻,你击筑举世无双,可愿意为朕奏上一曲?”

    高渐离说道:“在下技艺平平无奇,恐怕会让陛下失望。是田大人一定要在下入宫,在下身不由己。”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奏来听听,好不好,朕自会分辨。”

    高渐离答应了一声,跪坐在席子上,拿起了乐器。

    他沉默了一会,随手击筑。结果击偏了,发出一阵难听的嗡嗡声。高渐离又假装手忙脚乱,立刻补救,结果节奏散乱,声音忽大忽小,简直是不堪入耳。

    虞美人甚至不由自主的捂住了耳朵。

    嬴政眉头紧皱,喝了一声:“够了!”

    高渐离停下手来,一脸无辜:“在下技艺平平无奇,是田大人一定要在下……”

    嬴政又喝道:“重则八十,赶出宫去。”

    于是高渐离被两个宦官带出宫去了。临走的时候,高渐离看了李水一眼,只见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高渐离松了口气:谪仙满意了,看来自己的名声可以保住了。

    嬴政怒气未消,说道:“如此技艺,也称得上举世无双?田敬为求封赏,不加分辨,胡乱举荐。简直是在戏弄寡人。来人啊,将他重责一百,再带到朕面前来。”

    小宦官答应了一声,出去传令了。

    …………

    偏殿之中,季明正陪着田敬等候消息。

    他本来紧张不已,但是季明来了之后,心里面就放松多了。

    季明对田敬说道:“这高先生的技艺,我没有亲耳听过,他不会出错吧?”

    田敬说道:“季兄放心,此人奏出来的乐曲,简直可以令仙人也心驰神往。陛下必定龙颜大悦。”

    季明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了。田兄就安心等着封赏吧。只是富贵之后,不要忘了我这老友啊。”

    田敬呵呵一笑,说道:“季兄放心,田某岂是忘恩负义之人?”

    两人正说着,远远的有两个小宦官来了。

    田敬眼前一亮,说道:“莫非是来封赏我的?”

    季明微笑着说道:“想必是了。我们出去迎一下吧。”

    田敬快步走了出去。

    远远的那小宦官就问道:“尊驾就是田敬?”

    田敬说道:“正是,陛下可有……”

    话音未落,那小宦官一个耳光打过来,打得田敬一趔趄。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小宦官就喝道:“好大的胆子,你送来的乐者,不学无术,奏出来的乐曲,不堪入耳。陛下大怒,罚你八十杖刑。”

    田敬还没回过神来,就有人将他一脚踹倒,到场开始痛打。

    田敬趴在地上,一边惨叫,一边痛苦的想:“高先生如此神乎其技,陛下还觉得不堪入耳?皇帝的要求,真高啊……”

第二百零九章 皆大欢喜

    嬴政怒极,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他已经下令痛打田敬了,但是依然要求,打完之后,带着田敬来见驾。

    李水看嬴政的意思,可能要当场杀了田敬。

    他想了想,干笑了一声,说道:“陛下,这田敬举荐失当,该罚。”

    嬴政看了他一眼,目光中有些意味深长:“仅仅是罚吗?”

    李水干咳了一声,小声说道:“臣还是那句话,现在杀田敬,时机未到。”

    嬴政呵呵冷笑了一声:“杀一个蠢材而已,何须什么时机?关东豪强乃亡国之余,昔日六国抗秦,他们或多或少,都曾参与。朕赦其死罪,全其家室。令其举族迁往咸阳,参加科举而入朝为官。如此宽厚,他们却不思感恩,竟然献上一个拙劣的乐者,来戏耍朕,愚弄朕。岂不该死?”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确实该死。”

    嬴政冷笑了一声,说道:“至于六国豪强,会不会胆寒,会不会心寒。朕,不在乎。”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李水也无可奈何了。他不禁为田敬感到惋惜,毕竟……那都是钱啊。

    与此同时,田敬的杖刑已经打完了。

    他身上已经血肉模糊,整个人都披头散发,神志不清,已经彻底崩溃了。

    掌刑官摇了摇头,对旁边的季明说道:“此人如此不禁打,与你相比,可是相去甚远啊。”

    季明呵呵一笑,说道:“第一次挨打,难免痛苦一些。熬过去之后,就没事了。”

    他蹲下身子,拍了拍田敬,微笑着说道:“田兄,该去见驾了。”

    田敬气若游丝的问道:“见驾,是不是必死?”

    季明说道:“怎么会?陛下若要杀你,就不会打你了。”

    田敬没说话,心想:是这样吗?我怎么觉得,要被活活打死了?

    田敬已经站不起来了,季明张罗着两个小宦官,架着田敬,一步一晃的向虞美人寝宫走去。

    然而,走到寝宫附近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宦官过来说道:“陛下有令,让田敬在此等候,不要弄脏了虞美人的屋子。”

    于是一行人停下来了。

    田敬看了看头道:“两位,把我放下来吧。”

    那两个小宦官说道:“放下来,你可就倒在地上了。”

    田敬虚弱的笑了笑:“无妨,倒下之后,正好可以趁机歇息一番。”

    小宦官哦了一声,同时松手。田敬砰地一声,拍在了地上,顿时头破血流。

    他趴在那里,有些欲哭无泪:“你们倒是……轻轻的把我放下啊。”

    众人等候了一阵,嬴政始终没有出现。田敬攒了攒力气,对季明说道:“陛下,当真没有杀我的意思?”

    季明说道:“必定没有。我时常挨打,打完之后就完了,你放心吧。”

    田敬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季明的话,但是心里面隐隐约约的,总觉得不太踏实。

    终于,嬴政带着李水和李信,缓步走出来了。

    田敬一见嬴政过来,立刻跪伏在地,痛哭流涕的说道:“陛下,臣有罪。臣万万料想不到,高先生的技艺,竟然难登大雅之堂。臣如今悔之不及,只恨自己鄙陋,未能及时发觉。臣情愿交纳万金赎罪,只求陛下饶命。”

    嬴政:“……”

    秦地也经常有人被杀,被杀之时,也经常有人求饶。但是像田敬这样,伏在地上,痛哭流涕,低贱到尘埃里的,还真的没有见过。毕竟……能被皇帝亲自下令斩杀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即便死到临头,也是要面子的。

    季明在旁边一脸佩服的看着田敬:“田兄果然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到如此程度,将来必成大业啊。”

    其实田敬以前也不是这么不要脸。但是自从进了咸阳之后,被李水三番五次的羞辱,丢人,还要强颜欢笑的示弱。久而久之,田敬觉得自己脸面变厚了,以前万万不肯做的事,现在肯做了。以前万万说不出口的话,现在能说出来了。

    事实证明,脸这个东西,越打皮越厚。羞耻心这个东西,稍微训练一番,就可以丢掉了……

    嬴政看着喋喋不休求饶的田敬,忽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杀这么个东西,简直浪费自己的时间。刚才自己竟然因为这等人生气,简直是可笑。

    嬴政指了指李水,说道:“此人,就交给你处置吧。”

    随后,他看都懒得看田敬,转身走了。

    田敬听说要把自己交给李水处置,顿时抱住李水的腿,嚎啕大哭:“谪仙饶命啊。在下还宴请过谪仙呢,还送过谪仙美人呢。谪仙可要念着一点旧情啊。”

    其实李水心里明白,陛下要杀田敬,一句话的事。他既然让自己来处置这事,那就是不杀此人了。

    李水想了想,对田敬说道:“今日你属于欺君罔上,大不敬,视同谋反,罪行极大,灭你全族也不为过。”

    田敬顿时面色苍白。

    李水又说道:“幸好我、李信、公主、伏尧公子、虞美人、乌交,司琴。我们几人苦口婆心,为你求情。毕竟……你这个人还算懂事,对我还算恭敬,我这个人心地善良,想要拉你一把。”

    田敬连连道谢,然后紧张的问道:“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李水说道:“你走运了。陛下乃圣君,宽宏大量,免了你的死罪。”

    田敬顿时松了口气,然后不满的瞟了季明一眼:自己刚才可是差点死了啊,季兄还说什么挨一顿打而已,打完就好了。

    季明无奈的翻了翻白眼:槐谷子的话,你也信?

    李水对田敬说道:“不过,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数日后,你全族要被发配到北方苦寒之地,做戍边小卒,抵御匈奴。”

    田敬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李水干咳了一声,又说道:“幸好,我们几人继续替你求情。而陛下同样于心不忍,于是决定,把你留在咸阳。”

    田敬顿时松了口气。有些后怕的流下冷汗来。

    李水一边抠指甲,一边心不在焉的说道:“不过呢,留下来也不是没有代价,你族中女子,要入宫为宫婢。族中男子,要受腐刑为宫奴。”

    田敬听到这里,万念俱灰,趴在地上,脑袋贴着冰冷的地砖,已经不想动弹了。

    这时候,李水又说道:“幸好,我们几人又替你求情,而陛下也念你是初犯……”

    田敬欲哭无泪:“谪仙,片刻之间,在下这心已经大起大落数次。现在胸口憋闷,心悸不止。在下已经被吓破胆了,实在是承受不住了。恳求谪仙,你就告诉我,陛下打算这么罚我吧,即便杀了我,我也认了。”

    真的,现在真要杀了田敬,田敬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他实在受不了这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了。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那我就直说了。陛下的意思是,你交罚金吧。我们几个都帮你说清了,一人一万金。交完之后,免你的罪,你继续做你的豪强,锦衣玉食,高朋满座。陛下既往不咎。”

    田敬听了这话,依然没有放心,提心吊胆的问道:“这……是最后的结果了?”

    李水点了点头。

    田敬又问:“交纳罚金,便没有别的事了?不需要服苦役,戍边关,受肉刑?”

    李水淡淡的说道:“你要是喜欢的话,也可以啊。”

    田敬连忙摇头。

    直到这时候,他才终于确定,自己这条命保下来了。

    他长舒了一口气,把心放进肚子里面了。然后他掰着手指头算道:“谪仙、李信将军、公子、公主、虞美人、乌交、司琴……总共是七个人。如此说来,在下要准备七万金。”

    李水一听这话,一个大耳光甩过去,把好容易爬起来的田敬打得又躺在地上。

    李水大喝:“放肆,陛下那一份,不用算了吗?”

    田敬恍然大悟,捂着脸极为诚恳的道谢:“多谢谪仙提点,微谪仙,几乎误了大事啊。那我应该准备八万金。”

    李水一脚踹过去:“朽木不可雕也。陛下是何等身份?金额能与我等一样吗?你凑个整,准备十万吧。”

    田敬兴高采烈的爬起来,连连道谢:“多谢谪仙指点。谪仙为在下思虑的如此周到。我这心里面……如阳春三月一般温暖。”

    李信看着田敬,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李水派了两个小宦官,跟着田敬去家中取那十万金。而田敬一路上感恩戴德,喜滋滋的走了。

    李水和李信看了看不远处的季明,笑眯眯的说道:“别来无恙啊,咱们聊聊?”

    季明不由得胆颤,总觉得李水这笑容里面憋着坏,怕是要害人了。刚才已经敲诈了田敬十万金,现在会怎么对付自己?

    季明想要找借口离开,但是被李水给拦住了。

    好在这时候,掌刑官走过来,对季明说道:“陛下有令,季明引荐田敬失当。重责八十。”

    季明顿时松了口气,对李水歉意的一笑:“奴婢要去领罚了,不能陪谪仙谈话了。恕罪,恕罪。”

    随后,季明逃也似的走了,喜滋滋的去挨打了。

第二百一十章 我知道你们的秘密了

    今天在宫中转了一圈,随便说了几句话,挣了十万钱。

    李水表示:还算可以。

    而全程旁观了这一幕的李信,觉得自己大半辈子都白活了。

    两人闲着也是闲着,打算出宫回家。结果走到宫门口,看到了一个熟人。

    宫门外,高渐离正等在角落里面。他全身上下,无处不疼,看见李水出来了,虚弱的叫了一声:“谪仙。”

    李水看了他一眼,纳闷的说道:“你还在这里?为何不逃走?”

    高渐离气喘吁吁的说道:“受刑之后,自臀至股,没有一块好肉。痛不可当。在下想要离开,奈何寸步难行。”

    李水有点无奈,指了指马车,说道:“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高渐离一听这话,顿时喜出望外,艰难的爬上了马车,连连道谢。

    李水没有和高渐离同乘,而是向车夫吩咐了几句,就和李信骑马走了。

    马车摇摇晃晃,高渐离趴在上面,渐渐的一阵倦意袭来。昨天晚上他就没有睡觉,今天又入宫见皇帝,之后挨了一顿揍。精神一直紧绷绷的。现在终于松弛下来了,于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高渐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马车正停在一座豪宅跟前。

    高渐离看了两眼,敬佩的说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商君别院吗?”

    赶车的车夫将他扶下来:“这不是商君别院,这是田敬的宅院。”

    高渐离一听这话,又挣扎着向马车上爬过去:“错了,错了。在下要去商君别院,不是这里。”

    车夫说道:“我家主人已经和田敬签订了文书,把你转手给他了。高先生放心,再过两个月,合约期满,你就是自由身了。”

    高渐离努力的向马车里面爬,一边爬一边想:“再过两个月?自由身?我今天故意胡乱弹奏,害得田敬挨了一通毒打,方才出宫的时候,我还听到他对我咒骂不休。我若真的进了田宅,那必定死无葬身之地啊。死在皇帝手中也就算了,死在这种人手中,岂能甘心?”

    车夫把他拖下来,说道:“高先生,谪仙为人,最是言而有信,既然定了文书,就要照办。若你不肯进去,谪仙的脸面往哪放?”

    高渐离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谪仙言而有信?谪仙要脸面?

    他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的对车夫说道:“田敬并不知道在下已经出宫了。更何况,他花大价钱将我请来,无非是为了献给皇帝。现在我对于田敬,已经没有用处了。只要我不出现,他不会寻找的。”

    “还请老兄将我带回商君别院,其中误会,我自会向谪仙解释。”

    高渐离在宫外等候的时候就想好了,他现在无处可去。再有一时半刻,景绻就会收到消息,到那时候,岂能放过他?

    需要他刺秦的时候,景绻会称呼他为先生,为义士,但是当他放弃刺秦的时候,景绻就会觉得他是叛徒,就会担心他吐露秘密。

    叛徒的下场,能好的了吗?

    即便景绻不杀他,咸阳城的权贵,有不少人也认识他。这些人很聪明,估计很快就能猜到他的身份,到那时候,如何自保?

    因此,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商君别院。谪仙此人,权势熏天,胆大包天,而且无法无天。

    之前明知道自己是反贼,为了赚钱,还把自己送进皇宫。刚才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他却没有下手杀人。由此可见,谪仙是不打算杀自己的。

    想到这里,高渐离就抓着马车,更加不想离开了。

    车夫有点无奈,说道:“高先生,你这不是为难小人吗?小人只是个普通黔首,机缘巧合,因缘际会,这才做了匠户。好容易全家能吃饱饭了,你却又来害我。”

    高渐离在身上摸了摸,拿出来了一些珠宝,塞进了车夫的怀里。

    这些珠宝,还是那些权贵听曲时候的赏赐。

    车夫掂了掂珠宝,心中暗喜,然后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那小人就冒死送高大人一趟吧。”

    到了商君别院之后,守门人牛犊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跟高渐离要十万钱的门票钱。

    高渐离用珠宝抵账。

    牛犊收了珠宝,就满意的打开了门。可就在高渐离要进去的时候,牛犊忽然做出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不是反贼高渐离吗?”

    高渐离吓了一跳:“他怎么认识我?”

    牛犊连忙将大门关上,说道:“你可不能进去,窝藏反贼,那是死罪。”

    高渐离心急如焚,拿出来了一大把珠宝。

    牛犊叹了口气:“罢了,那小人就冒死让你进去吧。”

    等高渐离进去之后,又遇到了五个农夫,六个大娘,每一个人都将他准确无误的认了出来,并且要把他赶出商君别院。高渐离只能不停的散财,希望他们守口如瓶。

    与此同时,高渐离越来越迷惑:“我要刺秦的事,已经天下皆知了吗?怎么连足不出户的妇人都认得我?”

    忽然,黄狗跳了出来,满脸兴奋的抓住高渐离:“你不是反贼高什么离吗?”

    高渐离已经麻木了,躬身说道:“是,在下就是高渐离。”他顺手就去那珠宝,但是抓了一个空。

    一路走来,已经散尽家财了。这可是数日以来,权贵们赏赐的财宝啊,本以为一生取之不尽,没想到刚刚到了商君别院一刻钟,就被彻底掏空了。

    黄狗见高渐离一脸为难,有些忐忑的问道:“没了?”

    高渐离一脸为难的说道:“如今高某身无分文,希望老兄高抬贵手。”

    高渐离本以为黄狗会不依不饶,抓他去见官,最不济也要把他赶出去。

    谁知道黄狗一脸难以相信的搜了搜高渐离的身,确定他身无长物之后,哭丧着脸来了一句:“上次在阎乐家就是我,这次为什么又是我?真倒霉。”

    然后就转身走到一捆干柴跟前,继续劈柴。

    高渐离有些茫然:“这是何意?”

    几个呼吸之后,李水很巧合的出现了,热情洋溢的把高渐离请了进去。

    高渐离向周围看了看,发现李信也在屋子里面。

    他忽然回过味来,对李水说道:“谪仙大人,你是不是,本来就想要把高某带到这里来,但是沿途故意派了一些人,想要取走我的钱财?”

    李水把眼一瞪,说道:“你敢质疑我的人品?”

    高渐离心想:你之前不是亲口承认了吗?你厚颜无耻。

    李水指了指高渐离面前的酒杯,说道:“无故诋毁我,罚你喝一杯。”

    高渐离无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辣的眼睛都流出来了。

    李水嘿嘿笑了一声,说道:“高兄,现如今你是反贼啊,我留你在商君别院,不知道担了多大的风险。你是不是应该喝一杯,表示一下歉意?”

    高渐离又喝了一杯。

    李信把酒杯端起来,说道:“高兄,我敬你一杯。”

    高渐离又喝了一倍。

    李水和李信对视了一眼,问高渐离:“晕吗?”

    高渐离点了点头,说道:“有点。”

    李水试探着问:“你刺杀皇帝,有同谋吗?”

    高渐离愣了一下,幽幽地说道:“原来谪仙把我叫来,是要盘问这些?高某可以不刺秦,可以苟且偷生,却不能出卖别人。否则的话,与禽兽何异?”

    李信嘀咕了一声:“看来还没醉啊。”

    他举起酒杯,说道:“高兄说的好,咱们再饮一杯。”

    接下来,李水和李信,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又给高渐离灌了不少酒。可是高渐离始终没有说出同党是谁。

    李信有点无奈:“莫非我们遇到酒仙了?”

    李水说道:“也不一定,有些人喝酒之后,会酒后吐真言,话多得要命。有些人喝酒之后,就很少说话,越喝越沉默寡言。我看高渐离,很有可能是后一种。”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一阵鼾声响起,一扭头,高渐离已经睡着了。

    李水有点无奈的说道:“没办法,这种人就这样,喝多了就睡。”

    李信叹了口气:“如此一来,就只能严刑拷打了。”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严刑拷打不可靠,他可能故意招出清白无辜之人,混淆视听。我有更快的办法,咱们分析一下啊。有能力给高渐离伪造验传的,必定是豪强。这些人和当地郡守县令关系密切,就算没有好的穿一条裤子,但是影响力毕竟还在。因此,他的同党必定是豪强中的一人。”

    “我们试探一下那些豪强,应该可以试出来。”

    李信纳闷的问:“怎么试探?”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距离天黑还有几个时辰,我们这就进城试探吧。”

    …………

    傍晚时分,谪仙楼忽然宣布:谪仙念关东豪强远道而来,殊为不易,于是特令今日仙酒半价。只限关东豪强,只限今日,天黑为止。

    这个消息一出来,有不少豪强都来了。

    他们一到,就被请到二楼豪华的包厢里面,一人一间,清静幽雅。

    豪强们自斟自饮,喝着酒,吃着菜,满意的连连点头:“谪仙,有时候也办点人事啊。”

    与此同时,牛犊推来了第一扇门。

    他走到熊达的房间中,把一壶酒放下,然后笑眯眯的说道:“大人,我是商君别院牛犊,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小人佩服得很。”

    熊达的身子猛的震了一下,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牛犊。沉默片刻之后,熊达冷笑了一声:“谪仙,真是无孔不入啊,也不嫌累。”

    他从怀里面拿出来一些珠宝,塞进了牛犊的怀里面:“下不为例,否则的话,老夫拼着脸面不要,也要教训你一番。别以为是谪仙的人,我就不敢动你。”

    牛犊喜滋滋的出来了,然后进了另一个人的房间。又把之前的说辞重复了一遍。

    后来他怀中的珠宝越来越多,有点拿不下了,于是干脆背了一条麻袋。

    时间不长,他走到了景绻的房间之中。

    牛犊喘了口气,换上了一副奸诈的笑容:“大人,我知道你的秘密了,你胆子真不小啊。”

    景绻面色惨白:“你知道什么了?”

    牛犊呵呵笑了一声:“你说呢?大人还有心思在此处饮酒,这份定力,真让小人佩服啊。”

    景绻的手止不住的发抖,酒已经洒出来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说道:“你如何知道?你凭什么知道?”

    牛犊笑眯眯的说道:“我乃商君别院牛犊。谪仙,无所不知。”

    说这话的时候,牛犊有点无语:怎么废话这么多?赶快给钱,我要去下一家呢。

    而景绻则在万念俱灰的想着:是了,高先生曾经潜伏在谪仙楼。恐怕早就被槐谷子给认出身份来了。完了,完了,高先生被抓了,而且把我招出来了?

    景绻猛的站起来,想要跑,但是牛犊抓住他的胳膊,很不满的说道:“你这人,怎么不按规矩办事?”

    景绻忽然从怀里拿出一把bishou来,猛的向牛犊心口刺过去。

    只听到当的一声,火花迸溅。牛犊的衣服里面,还罩着护甲。

    景绻愣住了,牛犊也愣住了。不过牛犊很快反应过来了,一把将景绻推倒,向外面大喊:“大人,抓到了。”

    埋伏在外面的李水和李信迅速的冲进来,将景绻给控制住了。

    至于牛犊,则背着麻袋,推开了下一个房间的门。

    “大人,我是谪仙的人,我知道你的秘密了……嗯,不要半两,太重了。给我黄金或者珠宝吧……”

第二百一十一章 放长线钓大鱼

    太阳落山了,优惠活动结束,王老实开始向外面赶人。】八】八】读】书,2√3¢o

    豪强们垂头丧气的走出来,越想越觉得吃亏。明明是冲着半价来的,结果中途杀出来一个牛犊,用秘密相要挟,暗示着他们拿出钱来。

    事后这些朝臣们算了算账,今天在谪仙楼花费的钱财,比平日多了十几倍。豪强们有点怀疑,所谓的半价,是不是一个圈套,就是为了把他们骗过来收钱的。

    不少人都在心中暗暗叹息:谪仙,真是下作啊,竟然拿这些小秘密要挟人。

    富贵人家,谁没点小秘密?扒灰怎么了?龙阳之好怎么了?兄弟不和睦怎么了?不孝敬父母怎么了?钱财来路不正怎么了?欺男霸女怎么了?哪个富贵人还没点事呢?

    但是豪强们不敢发火,万一惹恼了槐谷子这个不要脸的,给自己宣扬出去,那自己也没脸了。

    其实豪强们也有点怀疑,这种隐秘的事,谪仙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们略微一权衡,就觉得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破财免灾,总比鱼死网破要好。

    于是他们强颜欢笑,尽量装出一副喝到了优惠酒,兴高采烈的样子来,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甚至还要夸赞谪仙几句,说他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如此一来,当他们走出谪仙楼的时候,每个人看其他豪强,都觉得别人高兴得很,唯独自己是在强装欢乐。于是所有人都在心里哀嚎:“怎么谪仙,就盯上我了呢?”

    豪强们纷纷上了自家马车,忽然越想越不对劲。这样隐秘的事,八成是家中仆役传出去的,因此他们看见赶车的人,就越看越不顺眼了。

    有很多人按耐不住,直接踹了车夫一脚,嘴里骂道:“吃里扒外的混帐东西。”

    车夫委屈的要命,又不敢问,只好回家骂老婆打孩子。

    总之这一晚上,豪强家中都鸡飞狗跳的。

    马车都走了,唯独剩下景绻的车夫,一脸茫然的等待在外面。

    谪仙楼的伙计告诉他,景绻喝醉了,正在醒酒,片刻就来,并且好心的送他几个饭团。

    车夫感激的道了谢,坐在马车上狼吞虎咽。

    与此同时,景绻正在接受拷打,工具就是高渐离击筑用的竹尺。

    打了三五下之后,景绻就受不了了,哀嚎着招供了。

    从怎么结识项梁,怎么为他做事,项梁许诺了什么好处,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6八6八6读6书,□≠o

    李水对景绻说道:“你可别骗我,我回去之后,就会找高先生印证,如果是假的,你会死的很惨。”

    景绻垂头丧气的应了一声。李水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应该不是在作假。这个怂包,八成也没胆量招假供。

    李信把李水拽到门外,问他:“你打算怎么处置这景绻?”

    李水小声说道:“我打算放长线,钓大鱼。”

    李信点了点头:“那样的话,就不能有太多的人知道。不过此事,我需要禀告陛下。”

    李水犹豫了一下,就点头说道:“这件事,陛下一个人知道就好了。难保宫中没有项梁的眼线。”

    李信嗯了一声,也不耽搁,立刻就进宫了。

    而李水进了房间,对景绻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啊,老兄,你运气不错,捡了一条命。”

    “啊?”景绻抬起头来,一脸诧异的看着李水:不是说秦法严酷吗?怎么谋逆大罪,还能活下来?

    李水接着说道:“我会给你派两个贴身仆役。一男一女。一个主外,一个主內。以后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必须在他们的视线之下。只要你离开他们的视线,我就认为你要谋反了,会立刻斩杀你。”

    景绻小心翼翼的问道:“即便如厕、沐浴,也不例外吗?”

    李水说道:“即便是床笫之间,之欢,我的人也要在场。”

    景绻咧了咧嘴。

    李水又说道:“这两个人,会记录你的一切行为。包括眼神,手势。若我发现你偷偷和项梁的人联系,并且给他们打暗号,你会受到酷刑的折磨。”

    景绻连忙摇头,说道:“不敢,不敢。”

    李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吧,若能把项梁的同党钓出来,将功赎罪,没准你真的能捡一条命。”

    景绻听到这里,忽然明白过来了。原来李水让自己活下来,是为了引出项梁。

    想想自己后半辈子,要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景绻心里面就难过的要命。不过……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下来,就有希望啊。

    谪仙楼派出去了两匹快马,以谪仙的免死金牌为信物,叫开城门出去了。一刻钟后,商君别院的人赶着马车又进来了。

    马车停在谪仙楼下,从里面走出来一男一女。

    这两个人,就是商君别院选出来监视景绻的人。他们忠心耿耿,会一丝不苟的执行李水的命令。

    男的约莫三十来岁,名字叫黑豚。女的是一位大娘,人称九婶。

    李水把这两个人叫过来,低声说道:“你们两个,无论发现了什么,第一时间,是向我汇报,而不是向别人,明白吗?”

    黑豚和九婶都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咱们的一切,都是谪仙给的。旁人不值得咱们尊重。说句大不敬的话,若非谪仙敬重皇帝,咱们连宫里的人都不在乎。”

    李水笑了笑,说道:“这话可不要乱说。”

    黑豚说道:“小人明白。“

    李水沉默了一会,又郑重的嘱咐说:“若项梁那边,有关于我的消息。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并且fengsuoxiao息,不许任何人知道。”

    黑豚和九婶都点了点头。

    李水说道:“去吧,好好看着他。”

    随后,黑豚和九婶上楼了。

    景绻正等在房间里面。他接受了现实之后,就开始对看管自己的仆役有了一些期待。谪仙说,给自己安排一男一女两个人。如果这女的肤白貌美,那也不错啊。

    结果当他看到九婶的时候,顿时万念俱灰,觉得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一刻钟后,景绻在两人的簇拥下下楼了,他连解释的心思都没有,就上了马车,和黑豚、九婶两个人挤在一块,摇摇晃晃的向自己的府邸行去。

    刚刚回到家,景绻就听到了一阵朗朗的读书声,是景告在用功温习,准备科举。

    景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已经被人发现了,不定什么时候就人头落地,抄家灭族,你还读书?读书有个屁用。

    但是这话他没敢说,毕竟身后跟着两个人,一言一行都被人记着呢。

    景绻最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

    接下来几天,景绻的仆役,发现主人变了。

    以前景绻时不时就要在家中牢骚几句,说大秦怎么怎么不好,楚国怎么怎么宽厚。现在时不时就要称颂一番当今皇帝,称赞一番谪仙槐谷子,说到激动处,还会咬紧牙关,双手攥成拳头,一副激动不已的样子。

    景绻的夫人,也觉得景绻变了。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个叫九婶的女人。无论是沐浴还是睡觉,都要把这女人带在身边。

    景夫人觉得自己失宠了。

    如果九婶年轻貌美倒也罢了。可她是个面色黝黑,身材矮壮的普通农妇啊。

    景夫人一想到,自己的宠爱被这种人夺走了,就难过的想要上吊。

    景绻的朋友,也发现景绻不一样了。

    以前的景绻,欺软怕硬,对实力比他强的豪强,一脸恭敬。对自己的下人,非打即骂。

    可是这些友人忽然发现,景绻对身边的黑豚,客气的要命,简直有一种周文王尊敬姜太公的意思。

    于是乎,景绻礼贤下士的美名,也传出来了……

    …………

    在景绻应付九婶的时候,高渐离正坐在商君别院发呆。

    那天他从大醉中醒过来,就有匠户送来了热水,让他喝下去了。

    喝了热水之后,高渐离觉得头疼好了一些,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看见商君别院里面,男耕女织,其乐融融,简直像是世外桃源一样。

    高渐离坐在门槛上,看着正在嬉戏打闹的小孩,有点流连忘返。

    这时候,黄狗拿出来一张仙纸,对高渐离说道:“高先生,当日你喝了十八杯仙酒。按照市价,每一杯十万钱。这就是一百八十万钱。”

    “你现在身无分文,这个钱你是还不上了。按照谪仙的意思,是让你留在商君别院做工,用工钱还债。你觉得怎么样?”

    高渐离有点茫然的看着黄狗:“那酒,是他们请我喝的。”

    黄狗说道:“怎么会?非亲非故,请你和十万钱一杯的仙酒?”

    高渐离无话可说了,只好点了点头:“罢了,做工就做工吧,反正我也无处可去。”

    黄狗嘿嘿一笑:“你每月的工钱是一百钱,谪仙吩咐了,食宿费算是送你的,就不从里面扣除了。这样算下来……一个月一百钱,一年一千二百钱,你欠了一百八十万钱……”

    黄狗掰着手指头算了很久,终于算出来了一个数字,兴高采烈的说道:“只需要一千五百年,你就可以恢复自由身啦。”

    高渐离:“……”

    他沉默良久,对黄狗说道:“我是反贼,谪仙扣留我做什么?白白承担风险。”

    黄狗说道:“你藏在商君别院不出去,谁知道你是不是反贼?更何况,谪仙说了,即使一张厕纸,一块抹布,都有它的价值,你也不例外。等谪仙回来了,自有安排。”11

第二百一十二章 我不爱钱

    李水回来之后,带给高渐离一样东西。八八读书,23o是托人办好的验传。在验传上面,高渐离直接被李水改名高二。身份是商君别院的仆役。

    高渐离看到这验传,没有太大的反应。

    老实说,现在的高渐离已经升华了。觉得什么富贵荣辱,都是过眼云烟。自从欠了李水一百八十万钱之后,高渐离就把一切都看开了。

    他只是把验传揣进怀里,慢吞吞的问道“谪仙,要在下做什么呢”

    他以为李水会给他一把锄头,让他去种田。然而李水把筑拿出来了,对他说“如今我的谪仙楼,没有了你拉客,生意不够好。”

    “所以呢,还得从你身上想想办法。”

    高渐离犹豫着说道“我若再露面的话,一旦被人看穿了身份,恐怕会牵连到商君别院。更何况,之前我已经宣布,不再演奏了。”

    李水说道“不是让你演奏,是让你教别人演奏。我这里有两个笨蛋,织布也不会,女红也不会,缝补也不行,浆洗更不用说了。每天干的活,还不够她们的饭钱,简直是我商君别院的蛀虫。”

    “昨日我痛定思痛,觉得可能是农家的活计不适合她们,于是让她们跟着你学学击筑。学成之后,好去谪仙楼顶替你的位子。”

    高渐离说道“她们跟我学习,倒也无妨。不过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李水说道“那是自然。”

    于是,田敬送来的那两个美人,被带到了高渐离面前。

    这时候的高渐离,嘴唇上被粘上了假的白胡须,头发上也夹杂了几缕白发。身上换了一身带补丁的衣服。脸上被抹了一些锅底灰,整个人显得苍老油腻又肮脏。

    而且他说话的时候,刻意说几句话就咳嗽一声。现在的他,别说是没见过他的人了,就是见过他的权贵,也不一定能认出来。

    两个美人自然不知道这就是近日大名鼎鼎的高先生,还以为是苍夫的什么亲戚。

    高渐离弯腰驼背,气喘吁吁的教她们击筑。

    虽然高渐离说话时断时续的,可毕竟技艺高超,教起学生来,深入浅出。而两个美人也学的很卖力,毕竟击筑比织布要好得多了,她们很珍惜。

    一天下来,两个美人进展神速,已经能简单的奏出曲调来了。估计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去谪仙楼演奏了。

    虽然她们的技艺与高渐离相去甚远,但是两个美人的容貌,应当可以弥补一部分。八八读书,23o

    李水得到消息之后,感慨不已,对身边的匠户说道“原来这两个美人善于击筑。若早点能发现的话,她们也就不用在织房受苦了。看来人和人的天分不同,各有擅长,我先前还以为,她们属于貌美无脑那一类呢。”

    匠户笑嘻嘻的说道“或许她们整日纺织,锻炼了手指。因此学起击筑来,才加倍的快。”

    李水说道“你这话,也有道理。回头让那个叫什么来着狗剩。回头告诉狗剩一声,让他给两个姑娘记上。就说她们学习击筑,花费十万钱。记得找田敬报账。”

    匠户笑眯眯的答应了。

    咸阳城似乎恢复了平静,一切如往昔一般繁荣。

    本来自那天半价活动之后,豪强们都不乐意来谪仙楼了。毕竟谁也不想再被李水坑了。

    但是王老实想了个奇招,命人在咸阳城中,悄悄的散播了一些流言。说某个豪强,有一些肮脏龌龊的小秘密,被家中的仆役知道了。这仆役又告诉了谪仙,想以此为进身之阶,加入商君别院。但是被谪仙义正严辞的拒绝了。

    可是那豪强却恼羞成怒,怀恨在心,要与谪仙绝交。绝交的标志,就是再也不饮仙酒了。除此之外,还狠狠的责罚了家中的仆役,并将他赶了出去。

    那仆役无家可归,心中不忿,想要报复豪强,因此不点名的散布了这个消息。

    随后,王老实又暗中指使了一些好事者。这些好事者整天在谪仙楼附近游荡,并且放出话去,要看看哪个豪强总不来。

    如此一来,那些豪强们苦不堪言,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每天强颜欢笑,去谪仙楼里面转转,喝上一杯,以示自己并不是传言中的那个行事龌龊的人。

    这之后,王老实又假惺惺的出面澄清,说小秘密一说,纯属无稽之谈。是有些好事者的臆测和造谣,简直唯恐天下不乱。可能是要搞乱咸阳城,意图谋反。

    随后,王老实就报了官,要求追查造谣者。

    此举让豪强们有点感动。

    当然了,报官之后,也是不了了之。毕竟街上所有人都在说这件事,总不能把全城人都抓了吧

    谣言这东西,散开了就很难收回去。故而,关于小秘密的谣言一直都在,豪强们也就养成了每天去喝一杯的好习惯。

    几日后王老实统计了一下上座率,发现比客人比以前还多了三成。

    而这时候,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那个拥有小秘密的豪强,就是田敬。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出现在谪仙楼了。

    谣言这种东西,传出来之后就不受控制了。而且被越描越黑。

    有的人说,田敬和同父异母的妹妹关系不正常。有的说,田敬和田夫人的外甥女有问题。有人说,田敬锦衣玉食,其父母却吃糠咽菜

    每一条谣言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很快,田敬变成了咸阳城中的反面人物。

    所有的豪强都松了口气,有田敬在前面做挡箭牌,他们就安全了。于是为了表示庆祝,他们又去谪仙楼痛饮了几杯。

    现在去谪仙楼喝酒已经变成了他们的生活习惯,恐怕想改也改不掉了。

    这时候的田敬,还趴在塌上养伤。他被打了一百多杖之后,至今没好,疼的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即便想要出去辟谣,也根本动不了。

    田敬的风评越来越差,他本人固然着急,也急坏了周正等一帮朝臣。

    田敬的名声如果臭了,他们还好意思请田敬赴宴吗若田敬不来赴宴,他们每个月不就少了一大笔收入吗

    于是周正这些人,联合起来,劝说田敬去谪仙楼露露面。

    最终田敬咬着牙,强撑身体,到了谪仙楼里面。在大庭广众之下,喝了几杯酒,以示清白,然后回家了。

    接下来,周正那些人,几乎每天都邀请田敬去转转。

    可怜的田敬,身上的伤还没好,喝了白酒之后,伤口疼的更厉害了,更加难以愈合了。

    田敬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恐怕要落下残疾了。

    商君别院,李水和李信正在研究黑豚和九婶送回来的情报。

    他们首先要分析出来,景绻有没有背着两个人搞小动作。接下来他们要分析,景绻最近见的人中,有没有项梁的人。

    他们运气不错,似乎查到了一个伪装成商贾的信使。

    李水没有打草惊蛇,而是让李信派出去了一个精明的小卒,投靠到商贾门下做伙计,以便查出来项梁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两人正研究的起劲,就看见牛犊飞奔而来,大声说道“大人,谪仙大人。伏尧公子来了,未央公主也来了。”

    李水吃了一惊“只有他们两个”

    牛犊气喘吁吁的说道“公子和公主,各带了一些护卫。除此之外,再也没有旁人了。”

    李水连忙向外面走,一边去迎接,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好端端的,他们怎么来了伏尧公子来了也就罢了,未央公主怎么也来了他们有没有说原因”

    牛犊在旁边说道“没有。”

    李水嗯了一声。

    牛犊又说“我已经按照谪仙的吩咐,免去了伏尧公子的门票钱,连同他的护卫,都免费进门了。”

    李水忽然很不安的盯着牛犊“你不会收了未央的钱吧”

    牛犊得意的笑了笑“哪能呢。我不仅没收钱,还送给了她的丫鬟一串半两。那丫鬟喜得合不拢嘴,一直向公主说谪仙真是难得的君子。”

    李水哈哈大笑,说道“孺子可教。”

    随后他又问道“你只送了丫鬟一人”

    牛犊说道“护卫都是男人,必定不是公主的身边人,送了也是白送。至于公主,那样的大礼,自然要留给大人了。小人是什么人物,哪配给公主送礼”

    李水点头赞道“心思缜密,很好。去吩咐铁头,拿出看家本领来,给我做一桌菜。”

    牛犊急匆匆地跑了。

    随后,李水看到了已经进门的未央。

    她拉着伏尧,正在东张西望,一脸的好奇。

    李水迎上去,笑眯眯的问道“公主怎么来了”

    未央微微一笑,说道“我在这里有三成的股份,想要来看看,钱财有没有被先生贪墨。”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公主多虑了。钱财于我如浮云,我根本不爱钱”

    正说到这里,门外王老实就喜滋滋的跑进来了“大人,近日咱们的谪仙楼,又狠狠的赚了一笔。”

    他拿出一张纸来,兴高彩里的说道“这是十日以来的进账。那些关东豪强,已经无酒不欢了。估计等击筑的人到了之后,进账还会多上三成。”

    李水很想把这家伙轰出去。

    王老实说到一半,发现李水眼神不善,有点纳闷“难道三成还是少了”

    李水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些俗事,莫要烦我。我乃天上谪仙,每日忙着炼丹,哪有心思研究什么进账”

    王老实挠了挠头,满脸疑惑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声“没心思研究这策略不是咱们俩一块想出来的吗”

    旁边的未央使劲忍着笑。11百度一下“我在秦朝当神棍杰众文学”最新章节第一时间免费阅读。

第二百一十三章 岁首

    李水干咳了一声,转移话题说:“公主随我来,我带你参观一下商君别院的发明。这些都是仙家之物,一定能让公主大开眼界。”

    未央感兴趣的点了点头。

    他们先去看了看石磨,结果那些工匠兴高采烈的对李水说道:“小人正在研究用水力转动石磨,一旦成功,人不费力,而产出加倍,一定能赚很多钱。”

    李水板着脸给他们宣扬了一些金钱如粪土,天下为己任的大道理,就逃也似的带着未央走了。

    他们又到了造纸厂。结果造纸的那帮家伙说,他们研究出来一种洁白如雪的纸,纸质很好,写上字之后,遇水不散,遇潮不腐,一定能卖出高价钱来。

    李水说道:“造纸术,利国利民。振兴大秦,人人有责。岂能只关注一点钱财?”

    随后李水又带着未央去了铁器制造处。这里正在研制各种铁器的打造……

    不过打造铁器的工匠同样很庸俗,张口闭口全是钱。

    李水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些人,穷怕了。”

    未央笑着说道:“情有可原,若赚不到钱,谁还会孜孜不倦的做这些东西呢?先生当初力主开专利室,不就是这么说的吗?”

    李水点了点头:“是啊,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一心只为天下,不看重钱财。老实说,我赚钱,只是一种手段,为了兼济天下。如果可能的话,我更愿意三间小屋,几亩薄田,与琴鹤相伴……”

    李水正说着,身后就传来相里竹的声音:“你说这话,不怕天打雷劈吗?”

    未央好奇的看着相里竹,问道:“这位姑娘是……”

    相里竹挽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我是这里的工长。”

    未央歪着头想了一会,忽然恍然大悟:“谪仙从淳于越博士府中抢走的那位姑娘?”

    李水干咳了一声:“不是我抢的,是李信抢的。”

    旁边的李信一脸无语。

    相里竹一脸诚恳的对未央说道:“你也被这个无耻之徒骗了吗?他跟你签了几年的aishen契?”

    未央有些茫然的说道:“我没有签aishen契。”

    相里竹说道:“那你太幸运了,一切都来得及。前几日有个姓高的先生,签了一千五百年的aishen契。真是惨。”

    未央顿时花容失色。

    李水悄悄拧了伏尧一把,向他使了个眼色。伏尧有些不情愿的挠了挠头,然后很夸张的对未央说道:“阿姊,你看这个东西,真好玩啊。”

    随后,拉着未央就进了屋子。

    李水则拽着相里竹到了墙角,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干什么?你这个墨者反贼。”

    “当然是拆穿你了,你这个假谪仙。”相里竹不甘示弱。

    李水说道:“你想怎么样?”

    相里竹说道:“我要五成股份。”

    李水翻了翻白眼:“开什么玩笑?我把你杀人灭口。拿出万分之一的股份来找人顶罪,一大帮人抢着干,你信不信?”

    相里竹咬了咬牙,说道:“三成股份。”

    李水说道:“千分之一的股份,爱要不要。”

    相里竹说道:“你太黑了吧?”

    李水说道:“千分之一也不少了好吗?我库房里的金银珠宝你也看到了。”

    相里竹想了想,说道:“好。你给我千分之一的股份,我闭嘴。”

    随后,相里竹从身上掏出来了一张纸,上面早就写好了一份转让文书。

    李水看见文书上写的是万分之一。不过相里竹很快涂改成了千分之一。

    李水:“……”

    李水接过文书,又加了几条:“1,相里竹不得胡言乱语。2,相里竹需每年帮商君别院利润增加一成,或者带领仙室研究出新发明。3,相里竹所持有股份不得转让,买卖。4,其他违规行为。5,若相里竹触犯以上任意一条,谪仙有权收回股份。”

    相里竹想了想,觉得第一条不难。第二条也简单,发明一些新东西而已,有能工巧匠在旁边帮忙,很容易。至于第三条,反正除了商君别院,也无处可去,相里竹就点头答应了。

    签订好了文书之后,相里竹就很识趣的闭嘴了。

    而李水心中暗笑:股份不得转让买卖,你就没办法套现。你不套现,就被绑在商君别院了。等于顶着千分之一股份的虚名,帮我白打工。哈哈,秦人太天真了,墨者嫡传,也不过如此嘛。

    搞定了相里竹之后,李水就进了屋子。伏尧和未央已经做好了,铁头正在命人将菜一盘一盘的端上来。

    如今宫中也有了铁锅,未央自然是吃过炒菜的。但是铁头毕竟是炒菜的专家,手艺让未央赞不绝口。

    吃了一会之后,未央忽然说道:“先生,这次我和伏尧过来。除了想要参观一下商君别院之外,还有一件事要和先生商议。”

    李水问道:“何事?”

    未央说道:“下个月,便是岁首了。诸公子、公主,要准备贺岁礼,由父皇过目,再挑选最珍贵者,至太庙祭告先祖。先生既然是伏尧的师父,最好也准备一份。”

    李水愣了一下:“岁首?过年?这么早?”

    忽然李水回过味来,秦以十月为岁首,下个月确实已经到日子了。

    李水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简单。”

    未央沉默了一会,见屋子里面没有外人,然后低声说道:“先生既然有意要伏尧做太子,就不能放过机会。送贺岁礼,也是一种机会,可以向父皇展示诚意与能力。若先生无暇准备,未央可以代劳。”

    李水笑了笑,问道:“往年你们都送什么?”

    未央说道:“按照以往的惯例,多是奇珍异宝,从珍珠玉石,到飞禽走兽,都有可能。至于今年送什么,我还没有想好。”

    李水想了想,说道:“奇珍异宝,恐怕陛下已经见的太多了。这样吧,公子和公主的贺礼,也包在我身上,我打算做一些仙家之物。”

    未央心中一动,说道:“对啊,若父皇见了仙界之物,必定龙颜大悦。”

    随后,未央又有些担心的说道:“不过,距离岁首,时间不多了。先生有时间准备三件仙界之物吗?”

    李水笑到:“足够了。”

    说定了贺礼的事,李水就陪着未央和伏尧吃了饭。吃完之后,李水执意带他们重新参观了一遍商君别院。

    这一次,别院中的匠户个个成了道德标杆,言必称兼济天下。

    牛犊小声问李水:“大人,怎么样?”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似乎……有点过了,显得假。”

    牛犊叹了口气,心想:假吗?我看公主笑的很开心啊。

    眼看天色不早了,未央和伏尧由护卫簇拥着,向咸阳城的方向行去。

    临走的时候,未央忽然掀开帘子,对李水说道:“先生,世人都觉得你贪财,未央却知道不是。未央虽然深居宫中,却也知道,商君别院的匠户,从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变得衣食丰足。”

    “未央还知道,咸阳附近的百姓,用低廉的价格租到了先生的牛羊,日子也渐渐的好了起来。”

    “先生看起来是在聚敛财富,实际上是在大济天下。未央相信,不出数年,整个关中,甚至于整个天下,都能像商君别院这样,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

    “先生做的事对的,不要在意他人的流言。是非功过,自有万千百姓评说,自有百代后人评说。”

    李水感动的说道:“还是公主了解我啊。”

    未央公主把帘子放下来,马车一晃,向咸阳城的方向驶去了。

    相里竹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忍不住摇头叹息:“你把她骗得好惨。”

    李水瞟了她一眼,说道:“给我找一些铝箔纸来,我要做贺礼。”

    相里竹纳闷的问:“什么纸?”

    李水也有点纳闷:“铝箔,你不知道?”

    相里竹又问:“什么箔?”

    李水沉默了一会,问道:“你没听说过……铝?”

    相里竹摇了摇头。

    李水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时代,可能还没有发现铝。仔细想想,也不奇怪,这时候的技术,确实不足以提炼铝。

    相里竹看见李水一脸古怪,追问道:“什么是铝?”

    李水翻了翻白眼,说道:“那是仙家之物,你不要多问了。”

    相里竹呵呵冷笑了一声。

    李水又问相里竹:“锡,你总知道吧。”

    相里竹说道:“当然。”

    李水松了口气:“给你五天时间,给我弄点锡来。要做的特别薄,薄的像纸一样。名字就叫锡纸好了。”

    相里竹一脸不屑:“你凭什么使唤我?我又没签aishen契。”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你千分之一的股份,还要不要了?”

    相里竹把文书拿出来,在李水眼前晃了晃:“这里面哪句话说了,让我帮你做锡纸?”

    李水指着违约条款的第四条,说道:“你看这第4条,内容是:其他违规行为。”

    “现在你不帮我做锡纸,就属于其他违规行为。”

    相里竹气的火冒三丈:“你无耻。”

    李水点了点头:“嗯,被你发现了。”

    相里竹咬牙切齿了很久,然后说道:“好,我帮你做锡纸也行。不过以后凡是我发明的东西,专利归我。”

    李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两人当场签订了补充条款。然后相里竹才问道:“你打算用锡纸做什么贺礼?”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仙家之物,你不懂。”随后,李水急匆匆地走了。

    而相里竹寸步不离的跟在李水身后,冷笑了一声,说道:“到岁首为止,我跟定你了。你想做贺礼,一定要请教那位高人吧?要不然你就带我去见他,要不然你就别想做贺岁礼。”

    李水翻了翻白眼:“请便。”

第二百一十四章 西域三兄弟

    “快到岁首了啊。【←八【←八【←读【←书,2↘3o”一个衣衫褴褛的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忍不住叹了口气。

    另一人说道:“是啊,真想念故土啊。尤其是见识了这些蛮夷之后,就更加怀念中原了。”

    第三个人气喘吁吁,说道:“别说话了。快逃命吧,追兵或许很快就来了。”

    于是三个人稍稍加快了脚步,在戈壁上痛苦的跋涉着。

    这三人,正是当初在皇宫之外,拜别李水,前往西域寻找仙山的方士。

    他们曾经跟着同一个师父学仙,算是师出同门。

    大师兄号求仙,二师兄号见仙,小师弟号学仙。

    三兄弟千里迢迢,躲过了匈奴,沿着昆仑山脉,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山头,靠着一股意志力,竟然强行撑下来了。

    最后气候越来越恶劣,他们也有点受不了了。但是怀着寻找仙人的心思,竟然咬着牙走下去了。

    最后他们来到了大月氏,又从大月氏到了乌孙。

    这时候,三个人已经狼狈至极了。语言不通,只能靠着手势比划,三个人向乌孙人打听,这里有没有仙人出没。

    很可惜,他们没有找到答案。

    本来这三个人还要继续找下去,结果乌孙和大月氏爆发了战争。乌孙王被杀,此地一片混乱。

    乱兵四处袭杀平民,哄抢财物。平民相聚为盗,也开始袭杀平民,哄抢财物。

    三兄弟再也受不了了,开始东归。起初的时候是东归,但是最近他们被人盯上了,开始东逃。

    盯上他们的原因很简单,他们带着几头牲口,牲口上又有些财物。

    求仙说道:“我们不如把这胡马丢掉吧,没有了胡马,那些胡人就不会追杀我们了。万万不能舍命不舍财啊。”

    见仙说道:“师兄,此言差矣。没有这胡马,马背上的东西你来背着吗?若没有马背上的财物和粮食,我们都得死在路上。这地方,千里无人烟,找一口水都不容易啊。”

    学仙说道:“你们两位,都说错了。首先这根本就不是胡马。那些胡人说了,此物叫做驴。”

    求仙说道:“胡说八道,你看它与马极为相似,都能够骑乘。必定是马。只是长得有些奇怪罢了。”

    学仙说道:“它与马根本不一样,相似之说,简直无稽之谈?你看这驴,耳朵如此之长,马的耳朵是很短的。】八】八】读】书,@∞o你看这驴,尾巴如同一条粗绳,而马的尾巴是散的。他们分明有很多不同之处。”

    两人正在辩论,见仙忽然幽幽的说道:“那我手中这一匹,究竟是马还是驴呢?”

    三个人围着那头骡子,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时候,三头牲畜忽然叫了一声,开始向前狂奔。三人回头一看,追兵又来了。

    他们仰天长叹,也开始狂奔。

    一个时辰之后,三兄弟带着带着牲畜藏在了乱石堆中,暂时躲过了追兵。结果天上又刮起来了狂风。

    霎时间天地昏黄一片,几步之外便看不清楚人了。三人躲在巨石后面,瑟瑟发抖。

    忽然,那三头牲畜受了惊,嘶鸣一声,挣断缰绳,向前狂奔而去。

    三兄弟惊呼了一声,紧随其后,拼命的拉着牲畜。

    牲畜的背上驮着他们所有的食物和水,这要是走丢了,必死无疑。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风终于停了。好消息是,他们拉住了牲畜,一头都没有跑丢,食物和水也都还在。

    坏消息就是……他们迷失方向了。

    学仙躺在地上,气喘吁吁的说道:“师兄,我嘴唇干裂,快要渴死了。给我吃个胡瓜吧。”

    见仙从驴背上拿出来一个胡瓜,说道:“吃了也好,这东西又大又沉。带着也是累赘。之前我就想要丢下它。”

    学仙叹了口气:“这东西味道鲜美,我打算献给槐先生的。也许先生一高兴,可以告诉我们怎样可以见仙人。”

    求仙沉默了一会,说道:“槐先生曾经遇仙人,眼界何等广阔?一个胡瓜,岂能打动他?”

    学仙说道:“或许先生见我们千里迢迢,把胡瓜带回来,一时感动,也就说了。不过……现在命在旦夕,吃了就吃了吧。总得有命回去见槐先生,不是吗?”

    随后,学仙一拳重重的砸下去,墨绿色的胡瓜裂开,露出里面的红瓤来。

    学仙将胡瓜掰成几瓣,递给了其他两人,然后又嘱咐说:“瓜子要留下,或许到了咸阳,能再种出来。”

    求仙啃了一口,满足的长叹了一声,然后说道:“这瓜如此美味,却冠以胡名,不好。”

    见仙想了想,说道:“此瓜得自极西之地,不如叫西瓜?”

    学仙说道:“名字不够大气,不如叫仙瓜。”

    其他两人都点了点头,觉得这名字好。

    吃过了瓜之后,三人讨论了一番,根据天上的太阳,确定了东方,然后继续前行。

    这一次,他们向东方走了很久,戈壁渐渐消失,出现了草原。

    求仙忽然有点紧张的说道:“草原?匈奴人,不是在这种地方放牧牛羊吗?”

    见仙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然后建议道:“或许,我等应该立刻向南行。”

    只可惜,三个人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被匈奴人给抓了。

    此地的匈奴部落,经常和秦人商贾交易。而部落首领在单于面前也颇有地位,所以精通中原语言。

    三个人被五花大绑,推倒了首领面前。

    首领问道:“尔等何人?”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老老实实的说道:“秦人。”

    中原人,和胡人的长相还是有差别的,现在被人抓了,细细分辨,总能看出来,撒谎没用。

    首领听到他们是秦人之后,脸色缓和了一些:“是秦人啊,给他们松绑,让他们喝些水。”

    三兄弟有点纳闷的看着首领:大秦与匈奴不是敌对的吗?为何这匈奴人如此客气?当初沙提烈使秦,被槐先生三番五次羞辱,他们不怨恨吗?胡人果然是胡人,做事毫无章法,令人琢磨不透。

    首领又问:“你们入我地界,意欲何为啊。”

    求仙说道:“我们三兄弟,乃是寻仙之人,误入贵国疆域,愿意立刻离开。”

    首领惊奇的问道:“寻仙之人?你们可认识槐谷子?”

    三兄弟有点紧张,个个都在想:槐谷子,可是沙提烈的大仇人啊。这要是自称认识,会不会被匈奴人灭口?

    首领有些不耐烦了,喝问道:“你们究竟认不认识槐谷子?”

    看那架势,似乎答错了之后,当场就会被杀。

    求仙试探着说道:“不……不认识。我们只是普通求仙的方士。”

    首领哦了一声:“原来你们是方士。槐谷子与其他方士不共戴天,可见你们是他的敌人了。”

    求仙一听这话,差点发疯:什么?这话都传到匈奴人耳朵里来了?

    他们不知道,吴通自从来过一次匈奴之后,尝到了甜头,顺势打通了一条商路,派出源源不断的商队,与匈奴人做生意。

    双方交流的多了,咸阳城中的一些趣闻,难免要传到匈奴人耳朵里。

    而匈奴人,对于槐谷子三个字又是极为感兴趣的,毕竟槐谷子是沙提烈的好友嘛。

    槐谷子帮着沙提烈在华山用五千个猪头祭祀,而沙提里又用无数牛羊回报。这桩美谈已经传遍整个匈奴了。

    所以关于他的事,匈奴人总是听得最为认真。

    学仙眼看着首领眼神不善,似乎要把他们推出去杀掉,连忙喊道:“我们是槐谷子的人,我们是槐谷子的使者,是他的徒弟,我们奉师尊命令西行。”

    匈奴想了想,说道:“也有些道理,我听那些商贾说,咸阳城中的方士,早已经被杀光了。你们既然能留下性命,估计和槐谷子关系亲密。”

    三兄弟听得惊呆了:咸阳的方士,被杀光了?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匈奴首领说道:“既然是槐谷子的使者,那就不能怠慢了。来人啊,送他们去单于王庭。”

    三兄弟感觉自己如同水中浮萍,身不由己,被水流挟裹着,飘向未知的远方。

    他们一路上战战兢兢,忐忑不安的到了单于王庭。沙提烈提前听到风声,干脆躲起来了。

    单于接见了他们,问道:“槐谷子的使者?”

    三兄弟硬着头皮说道:“是。”

    单于呵呵笑了一声,神色复杂的问道:“这次又在什么山祭祀了?”

    三兄弟你看看我,我看你,犹豫着说道:“昆仑山……”

    单于有点不敢相信,沙提烈出使大秦,不过一个多月而已。从华山到钟南山,又到泰山,现在又来了个昆仑山。难道这一个多月,都在快马加鞭的赶路吗?

    不过他也懒得深究这些了,摆了摆手,有些疲惫的说道:“给他们,把他们送走。”

    看单于的意思,简直像是赶苍蝇一样。

    于是三兄弟一脸懵懂的被带了出去。被塞到了一辆牛车上面。

    紧接着,有一队匈奴兵,护送着他们向南方行去。

    三兄弟看着紧跟在身后的良驹千匹,牛羊无数,面面相觑,每个人都在小声的问:“这是什么情况?”11

第二百一十五章 飞箭传书

    商君别院,相里竹正在和一块锡较劲。她在想办法,把它做成锡纸,按照李水的要求,像纸一样轻薄而平整。

    在做锡纸的时候,相里竹时不时向李水看过来。

    这让李水有点无奈:“你做你的锡纸,总看我干什么?”

    相里竹呵呵笑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道:“没有高人在背后指点,你就做不出来新东西了?”

    李水翻了翻白眼:“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随后,他继续认真打磨自己手中的水晶。这水晶已经被磨成圆形了,就现在的形态来看,确实和凸透镜很是相似……

    磨了一会之后,李水放下水晶走了出去。相里竹马上放下锡块,也跟了出去。

    李水说道:“我去上厕所,你也跟着?”

    相里竹说道:“谁知道厕所里面有没有密道?也许你进了密道,让高人传授你一些东西。你就可以制作岁首贺礼了。”

    李水长叹一声:“把密道建在溷厕之中,你也真是能想啊。”

    眼看着相里竹要跟着自己上厕所,李水把心一横,说道:“罢了,为了让姑娘安心,我就在这里方便,以证清白。”

    说完之后,李水就开始脱衣服。相里竹马上转过身去跑了。

    李水呵呵冷笑了一声,走进厕所,方便完了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出来。

    结果他刚刚出来,就看见一个拖着鼻涕的小孩朝远处的相里竹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喊:“竹姑娘,大人确实在上厕所。”

    相里竹满意的点了点头,塞给小孩一个竹篾编成的蚂蚱。

    那小孩爱不释手,欢呼雀跃的跑了。

    相里竹则得意的看了李水一眼。

    李水:“……”

    很久之后,李水朝她竖了竖大拇指:“你行。”

    …………

    匈奴,单于王庭。

    二十骑快马,呼啸着闯了出来。马上的二十名勇士,个个身背长弓,手持利刃。阳光照在锋刃上,闪闪发光。

    当先一人,披头散发,身材高大,英勇不凡。他一边带人向前狂奔,一边向试图拦截的士兵吼道:“挡我者死。”

    一声大喝,震耳欲聋,吓得匈奴士兵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

    这时候,他的奔马也已经到了。碗口大的马蹄踏在最前面两人的胸口上,这两人惨叫一声,顿时毙命。剩下的匈奴士兵惊惧不已,纷纷后退,让开了一条路。

    随后,这人带着身后的十九人,飞奔而去。

    他就是冒顿。身后的十九人,是他能带出来的所有人了。

    数月前,冒顿出使东胡。当时匈奴和东胡的关系并不融洽,时而产生摩擦。

    冒顿到了之后,施展出浑身解数,在给足东胡王面子的同时,又不卑不亢。让东胡王觉得,匈奴对东胡没有恶意,而且也不怕与东胡一战。

    权衡利弊之后,东胡王觉得与匈奴交好,才是上上之策。于是乎,冒顿渐渐让东胡王安下心来,开始招待冒顿。

    冒顿更进一步,想要利用东胡王的力量,带一支人马回到匈奴领地。一举平定单于王庭,彻底掌控匈奴大权。

    不得不说,冒顿确实有这个能力,但是,他正在努力的时候,消息传来,沙提烈带领着数万匈奴兵,正在攻打东胡。

    冒顿一听这话,立刻带人溜走了。

    他没有向东胡王解释,因为知道这种事情解释不清。解释来解释去,结果只有一个:被杀了泄愤。

    是冤枉的也好,不是冤枉的也罢,东胡王才懒得分辨。反正是匈奴人,正好杀了给族人一个交代。

    果然,冒顿刚刚离开,东胡王就下令追杀冒顿。

    冒顿马不停蹄,甩开追兵,好容易回到了单于王庭,想要质问父亲,为何在这种关键时刻进攻东胡。

    其实在路上的时候,冒顿不是没有猜测过,是父亲要置自己于死地。

    但是冒顿有意忽略了这种可能,毕竟虎毒不食子啊。更何况,若父亲也要杀了自己的话,天下之大,就无处安身了。

    回到单于王庭之后,冒顿还没来得及见到单于,就有一个交好的匈奴权贵,悄悄的送过信来,说单于已经决定将大位传给沙提烈,为了确保江山稳固,必定会杀他。

    冒顿一听这话,又开始跑路了。这一次单于的反应比较快,命令亲兵围追堵截。

    冒顿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只剩下十九个了。

    不过好在他们已经冲出了包围圈,而草原上人烟稀少,如果藏起来的话,一时半会也不会被人找到。

    冒顿疲惫不堪的倒在草原上,看着头顶的蓝天,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本太子,竟然流落到如此地步。”

    旁边一个侍卫递过酒来,说道:“只要留得性命在,大王就还有机会。”

    冒顿喝了一口酒,眉头紧皱着说道:“以往单于也宠信阏氏,偏爱沙提烈,可也不会对我痛下杀手。为何这一次,竟然如此狠心?”

    那侍卫说道:“我听说,沙提烈出使大秦,得到了秦人帮助。秦人当中,有一个叫槐谷子的人,对沙提烈很是欣赏,愿意助他登上单于之位。这槐谷子,似乎是大秦有名的权臣。”

    冒顿呵呵笑了一声:“我们与秦人连年征战,秦人却愿意帮助沙提烈?你们猜,这是何用意?”

    那侍卫想了想,说道:“沙提烈,与秦人讲和了?”

    冒顿摇了摇头:“是秦人想要我匈奴废长立幼。如此一来,我与沙提烈必然争斗。匈奴内部乱成一团,他大秦就可以边疆安定了。”

    侍卫恍然大悟。

    冒顿站起身来,说道:“走,我们南下入秦。也去投靠那个槐谷子。”

    侍卫吓了一跳:“秦人与沙提烈交好,我们入秦,那不是自投罗网吗?秦人定会将我们抓了,然后交给沙提烈。”

    冒顿摇了摇头,说道:“若秦人知道我走投无路,一定会助我的。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两虎相争,而不是沙提烈登上大位,统领整个匈奴。”

    “所以,我去了之后,同样会获得他们的支持。他们会给我兵马,给我钱粮,让我回到匈奴,与沙提烈争,与沙提烈夺。只有我们两个打得两败俱伤,秦人才能安心。”

    侍卫眼睛一亮,说道:“原来如此。以大王的勇武,只要兵马钱粮充足,沙提烈岂会是对手?等着你们灭了沙提烈,再回过头来攻打秦人,让他们悔之不及。”

    冒顿哈哈一笑,骑上马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此行,我要扮蠢,你们也要扮蠢。越是愚蠢,秦人对我们越放心,越希望我们能嬴。记住,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愚蠢的单于,而不是英明的单于。”

    那些侍卫轰然答应,于是这二十匹快马,用最快的速度,向南方奔去。

    …………

    五日之后,李水已经替伏尧做好岁首贺礼了。相里竹本来一脸不屑,但是拿起贺礼把玩了一会,沉默了。

    而这时候,她也已经把锡纸做成了,李水又开始投入到了新的研究当中。

    相里竹在旁边围观了一会,越看越觉得难以置信。她已经放弃继续盯着李水了,因为她忽然有一种感觉:商君别院,或许没有藏着什么高人。或许眼前的这个所谓的谪仙,就是那位高人。

    可是……他怎么可能做出来这种东西?他怎么就笃定了,这东西能够做成?这……这不是人间应该出现的东西啊。

    相里竹陷入到了一片混乱当中,然后把属于伏尧的贺礼拆开了,开始研究。

    李水扭头看到这一幕,顿时无语了,我刚做好就给我拆了?熊孩子吗这是?

    相里竹感受到李水的目光,摆了摆手,说道:“放心,等我研究完了,就帮你装上。”

    李水说道:“但愿你真能装上。”

    李水说这话的时候,相里竹已经听不到了,她正弯着腰检查那样东西,整个人显得很痴迷。

    这时候,牛犊匆匆跑过来,对李水说道:“大人,不好了。”

    李水骂道:“有事说事,上来就说不好了。是怕我不担心吗?”

    牛犊干笑了一声:“这不是怕大人骤然听到噩耗,承受不住吗?”

    李水的心里面更忐忑了,问道:“出什么事了?”

    牛犊递过来一之箭,说道:“方才有一支利箭,忽然射过来,一下钉在大门旁边的木柱上,小人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拔下来。大人,是不是有人在挑衅我们啊。”

    李水看了看,发现箭上面还绑着一块布条,上面有几个字:咸阳城,谪仙楼,天字甲号房,我只等一个时辰。

    李水随便把布条扔了,骂道:“故弄玄虚,让他等着去吧。”

    牛犊担心的问:“大人,你不去看看?”

    李水说道:“我现在去看,那就是中了他的计了。留这种字条的人,能是什么好人吗?”

    牛犊说道:“大人高见,然后回去守门了。”

    牛犊走了,李水却觉得心里有点不踏实:难道是项梁派人来了?万一他在城中胡言乱语,那就不好了。

    于是李水干咳了一声,对牛犊说道:“你带上几个人,跟我去谪仙楼一趟。过一会如果有情况,我一声令下,你们就一拥而入。先把人给我绑回来再说。”

    牛犊答应了一声,马上回去找人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装蠢不容易

    一刻钟后,李水带着人,杀气腾腾的到了谪仙楼。▲≥八▲≥八▲≥读▲≥书,√≧o

    李水先问了问王老实:“天字甲号房,里面是什么人?”

    王老实说:“不清楚,那人一直背对着门口坐着,也不许别人进去。”

    李水摸了摸腰间的剑:“果然有问题。”

    牛犊小声问:“大人,要不要去通知李将军?”

    李水犹豫了一会,说道:“不必了,对方只有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三头六臂,能把我们怎么样?”

    众人都点了点头。

    李水不通知李信,是真的担心那人是项梁派来的。万一胡言乱语起来,说出什么秘密,会让李信难办。不如就在自己这里,先把他给解决掉。

    天字甲号房在二楼。里面的人除非跳窗户,否则的话,绝对跑不了。不过为了万无一失,李水在街上也布置了一些人。假扮成无聊的闲人,在墙角坐着,只要对方跳下来,就可以一举擒获。

    于是李水带着人,轻手轻脚的上了二楼。

    二楼有一些豪强,看见李水满身盔甲,手拿宝剑,带着匠户们摸上来,都有些纳闷:“谪仙,又想作什么妖?”

    李水径直走到天子甲号房,然后用剑轻轻推了推门。那扇门执拗一声,被推开了。

    李水向里面张望了一眼,发现里面有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坐着。

    李水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那人淡淡的说道:“谪仙请进,咱们关上门详谈。”

    李水心中暗骂:“还在故弄玄虚?不过这声音这是耳熟啊。难道是熟人作案?”

    他向身后挥了挥手,几个匠户猛的冲进去,将这人摁在地上了。

    “还关上门详谈?你想对我用什么阴谋诡计吧?”李水冷笑着走进去了。

    躺在地上的人正在剧烈地抽搐着,气的嗓音都变声了:“尔等竟然如此无礼,槐谷子,你真是无法无天。”

    李水懒得回答他,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了看脸。随后就愣住了。

    躺在地上的是赵腾。内史赵腾。

    这是项梁的人?不可能啊。如果赵腾是项梁的人,那大秦早就完了。

    赵腾气的面色通红,大声喝道:“槐谷子,这是何道理?”

    李水摆了摆手,匠户们把赵腾放开了。

    赵腾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冠,怒道:“老夫好心告诉你一些消息,你反而如此对我。真是恩将仇报。”

    李水把箭和破布拿出来,幽幽地说道:“好心告诉我消息?”

    赵腾看了看破布,也有些无语。%∷八%∷八%∷读%∷书,≮※o

    李水好奇的问:“赵大人,你是怎么想的?”

    赵腾叹了口气,说道:“老夫不想被你那门卫坑骗十万钱。故而命管家赵甲去通知你。临行前,老夫告诉他,言语也不必有多客气,甚至不用露面,把消息带到了就行。”

    李水无奈的说道:“你这位管家,可真是个人才啊。不过赵兄,你为什么弄得鬼鬼祟祟的?”

    赵腾淡淡的说道:“老夫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来这里喝酒倒也罢了,若和你谈话,若被好事者看到了,一世英名,岂不是会付诸流水?”

    李水哦了一声:“原来如此。那你找个无人的小巷子就好了,干嘛还要来谪仙楼?”

    赵腾淡淡的说道:“在那种地方说话,万一被人撞见,更是解释不清了。”

    李水挠了挠头,心想:我这么可怕?把老头吓成这样?

    随后,他推开窗户,朝外面喊了一声:“是赵腾大人。原来是赵腾大人请我谈话,可以放心了。”

    安排在楼下等候的人纷纷松了口气,都散去了。

    而屋子里面的赵腾差点气晕过去:这槐谷子,你怎么就这么损呢?

    喊完了话之后,李水把匠户们都轰了出去,然后关上窗户,关上门,对赵腾说道:“密谈是吗?咱们小点声音,不让他们知道。”

    赵腾头有点晕,扶着几案坐了下来。

    他两手揉着太阳穴,气喘吁吁的说道:“若非事关重大,老夫早就走了。罢了,老夫也看出来了,你槐谷子就是我大秦朝臣的克星,谁惹上你都要倒霉。老夫也不能例外。唉,早知道,老夫就认了命,何必徒劳抗争呢。”

    李水有些歉意的看着赵腾,心想:“这老头怎么气成这样?要不然请他喝杯酒?不过……一杯仙酒十万钱啊,而且他年纪大了,喝烈酒对身体不好……”

    就在李水犹豫的时候,赵腾已经缓过来了。

    李水一脸高兴的看着他:好了,酒可以省下了。

    赵腾缓缓地揉搓着心口,说道:“一个时辰前,老夫收到消息。有一伙胡人,进入我大秦。他们正在暗中打听你的消息。这些胡人是匈奴人还是东胡人,暂且不知道。不过看他们来者不善啊。我已经严令各处,仔细查访,你自己也要小心谨慎。”

    “你若死了,陛下的仙丹没有着落,你的仙术也不能传世。后果不堪设想。”

    李水连忙问:“现在那伙胡人在哪?”

    赵腾说道:“他们机警的很,在一个地方停留几个时辰,便会离开。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他们。不过看他们的路线,是要往咸阳城来。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

    李水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赵大人了。这些胡人不来也就罢了,若他们敢来,一定要让他们有去无回。”

    说完之后。李水站起来,朝赵腾拱了拱手:“这里的仙酒,赵大人随便喝,我请了。在下还有点事,先行告退。”

    随后,李水急匆匆地走了。

    赵腾满意的捋了捋胡须:此人,总算还懂点事。

    时间不长,酒菜都端上来了。赵腾边吃边喝,陶醉的摇头晃脑:这槐谷子,真的很懂享受啊。

    吃饱喝足,赵腾醉醺醺的下楼了。经过柜台的时候,王老实把他拦住了。

    赵腾顿时心中一紧:糟了,莫非有诈?

    听人说,槐谷子曾经请一个倒霉蛋喝了十八杯酒,转脸就不认账了,逼着人签了一千五百年的aishen契。

    难道……他也要用这个办法对付老夫?

    赵腾算了算刚才吃了多少东西,头上立刻就开始冒汗了。

    不过他很快又镇定下来:无妨,无妨,老夫乃大秦内史,位高权重。槐谷子这无耻之徒,敢这样坑我?他能坑得了我?

    不过,即便我能脱身,被他闹上一场,也很没面子。

    赵腾正在胡思乱想,就看见王老实拿出来一对玉璧,说道:“这是我家主人送的。”

    赵腾愣了一下:“你拦住我,就是为了送这个?”

    王老实说道:“不然呢?”

    赵腾松了口气:“槐谷子,有点意思。哈哈。”

    他把玉璧揣在怀里,登上了自家马车,一直摇摇晃晃回到家之后,悬着的那颗心才放下来了。

    下马车的时候,赵腾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槐谷子,送礼都送的这么吓人。真是……”

    李水离开谪仙楼之后,立刻到了李信家中。

    李信听他讲了事情的经过之后,马上拍着胸脯说道:“槐兄,你放心。我这里绝对安全,任何奸臣贼子,都无法闯进来。”

    李水摆了摆手,说道:“你这里还不够安全。我想去皇宫。住在丹房里面。”

    李信哦了一声:“皇宫确实更加安全。不过……你既然要去皇宫,为什么来我这里?”

    李水说道:“你这里距离谪仙楼很近,我想让你送我去皇宫。”

    李信:“……”

    李水进了皇宫之后,就住在丹房,再也没有出宫。连没有制作完成的岁首贺礼,也由乌交带到了宫中。

    …………

    数日后,冒顿等人已经到咸阳了,他们藏在一片密林之中,他们看着远处的咸阳城,神色有些复杂。

    终于,到咸阳了啊。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次了。

    这时候,远远的跑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匈奴人,另外一个,是一个满脸市侩的秦人。

    那秦人见了冒顿之后,连忙行了一礼,说道:“小人已经反反复复,替大王打探了很多次了。”

    说完之后,这秦人就停下来了。冒顿摸出来了一块金子,递给了秦人。

    秦人眉开眼笑,继续说道:“谪仙,当真不知道去了哪里。”

    “据商君别院的匠户说,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谪仙楼的伙计说,谪仙也没有去过。据小人推测,他可能在宫中。”

    冒顿微微点了点头,有点苦恼的说:“在宫中?这可怎么拜见他?”

    那秦人说道:“大王无须忧虑,谪仙家大业大,不会在宫中长住的,估计很快就要出来了。”

    冒顿点了点头,又对那秦人说道:“数月之前,沙提烈曾经出使大秦,关于他的事,你知道多少?”

    秦人笑嘻嘻的说道:“他的事,咸阳城中谁人不知?”

    这秦人帮冒顿打探消息,也有段日子了,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敌视沙提烈,因此将沙提烈在咸阳城办的蠢事,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说了出来。

    周围的匈奴侍卫全都听得哈哈大笑。而冒顿的脸色却越来越严肃。

    侍卫问道:“大王,怎么了?”

    冒顿摆了摆手,让人把秦人带下去了。

    然后他幽幽地说道:“往日,我似乎小看沙提烈了,想不到此人有如此心机。”

    侍卫问道:“怎么说?”

    冒顿说道:“任何一个正常人,岂能如此愚蠢?沙提烈,分明是在故意装作愚钝不堪的样子,好让秦人放松警惕。如此一来,秦人必定希望他登上单于大位。试想一下,一个蠢笨不堪的君主,对他们来说,真是最好不过了。”

    侍卫们纷纷点头:“原来如此,我等之前也纳闷,这沙提烈,这么到了中原,变得如此愚蠢。”

    冒顿说道:“日后我们进城,要装得更蠢,要比沙提烈还要愚蠢。都明白了吗?”

    侍卫们紧张的点了点头。

    他们不得不紧张,因为沙提烈已经够蠢了。比他还蠢……不好演啊。11

第二百一十七章 献贺礼

    岁首,一年之始也。

    此时五谷收割完毕,要开始过年了。

    百姓们都将家中最好的粮食拿出来,祭祀神灵,祈求来年五谷丰登。祭祀完毕之后,会将祭品吃掉,于是又变成了一场宴饮。

    各地祭祀,无非是本地的山神水神,以及农神。而今年,在咸阳城附近,忽然刮起来了一股风气,开始祭祀谪仙。

    这些百姓,都受过李水的恩惠,家中的羊已经产了几崽,让他们终于有了些余财,而田中的牛,让他们省下了不少力气,可以耕种更多的土地。尤其是谪仙传授的代田法,让他们大获丰收,今年狠狠的吃了几顿饱饭。

    百姓总是很现实的,往年祭祀农神,祈求风调雨顺,可是来年旱灾蝗灾,依然时不时爆发。

    百姓苦不堪言,又敢怒不敢言,生怕得罪了神灵,会更加的倒霉。

    但是现在不同了,谪仙的办法,显而易见的让他们过上了好日子,于是这些百姓心甘情愿,祭祀谪仙。

    甚至有不少百姓,把商君别院当成了一处圣地,将贡品摆在了商君别院的门口。

    可惜,这幅场面,李水并没有看到,他正在宫中参加宴会。

    今日,皇宫之中有宴饮。

    原则上说,这是嬴政的家宴,不过王绾李斯等重臣,也受到邀请出席了。至于公子们的师父,更是有一席之地。

    表面上看,大伙在一块喝酒聊天,其乐融融,实际上是心怀鬼胎。

    因为人人都知道,宴饮结束,就要献礼了。

    礼,是献给列祖列宗的。但是礼物好不好,还是嬴政说了算。因此,所有人都挖空了心思,想着怎么讨好嬴政。

    两个时辰后,宴饮结束。酒菜都撤下去了。

    嬴政微笑着说道:“将你们准备的东西,都拿上来吧,让朕开开眼界。”

    扶苏是第一个,他拿出来了一捆竹简,向嬴政说道:“父皇,这是我用了数月时间,痛思夏商周三代兴亡旧事。写下的心得。”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施政心得?你这贺礼倒也别出心裁。若真能令我大秦江山永固,可是价值不菲啊。”

    嬴政打开竹简看了两眼,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言之有物,不似往日那般泛泛之谈。大有长进啊。”

    “不过,这文章中说,应当以礼治国,而非以法治国。就有待商榷了。若礼可以兴国,周何以灭亡呢?若法不可以强国,秦何以一统天下呢?”

    扶苏拱手说道:“父皇……”

    他没说完,就被淳于越拽住了。

    淳于越笑眯眯的说道:“多谢陛下称赞。扶苏公子,确实进步很大。近日老臣与公子谈论,越发觉得公子见解独到,心思缜密。”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扶苏,很好。这份贺礼,也花了心思。”

    看过了扶苏的贺礼之后,剩下的就是公子高等人的礼物,大多是飞禽走兽,奇珍异宝,嬴政有点索然无味。估计每年都是这些东西。

    扶苏和淳于越站的远远的,两人正在小声交谈。

    淳于越对扶苏说道:“公子,今日乃是岁首,你何必当众反驳陛下?”

    扶苏说道:“以礼治国,天下方能安定。如今黔首受苦,我实在无法隐忍不发。”

    淳于越说道:“老夫早就说过了,来日你做了皇帝,想要以礼治国,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何必现在与陛下做对?万一陛下一气之下,绝了你做太子的希望,百姓就更没有指望了。”

    扶苏低声说道:“我总想说服父皇。若父皇改弦更张,百姓立刻便可以过上好日子,不必再白白受几十年辛苦了。”

    淳于越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难道他要告诉扶苏:傻孩子,你父皇是一根筋,听不得劝?

    说话间,贺礼已经轮到了胡亥。

    胡亥胸有成竹的打开了一个盒子,伸手一拽,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完整的狼皮。

    这狼皮通体雪白,是一头罕见的白狼。不过,白狼皮固然罕见,花费一些钱财,自然能够买到。

    胡亥的这件贺礼,与其他公子的奇珍异宝相比,可就差得远了。

    公子高等人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胡亥。

    在他们看来,胡亥的师父赵高死了。舅舅王氏倒了。现在胡亥走投无路,竟然连岁首贺礼都拿不出来,只好用一张白狼皮滥竽充数。

    而胡亥捧着白狼皮,走到嬴政面前,说道:“父皇请看,这狼皮上面没有半点伤痕。是完整的剥下来的。”

    嬴政接过狼皮看了几眼,果然是这样。顿时有些惊奇的问道:“你是如何做到的?”

    胡亥说道:“数月以来,儿臣一直在跟随一位神弩手学习gongnu。只因为大秦以耕战立国。故而儿臣想要做个表率。”

    “数日前,据闻咸阳城外的山上,出现了一头白狼。于是儿臣带着侍卫,在山中寻觅多日,终于找到了它。”

    “儿臣本想将它一箭射死,剥下狼皮,献给父皇。不曾想,弩箭从白狼左眼射入,洞穿狼头之后,从右眼射出。因此没有在狼皮上留下半点伤痕。如此巧合,简直是天意。”

    “儿臣以为,这贺礼或许价值不算太高,然而意义非凡,因此献给父皇。”

    嬴政注意到,胡亥的脸上、脖子上,似乎隐隐有些伤痕,显然是在山间密林中跋涉,受到了一些磕碰。

    他顿时感慨不已,抚摸着白狼皮说道:“好,很好。扶苏以文为礼。胡亥以武为礼。一文一武,朕心甚慰。”

    胡亥听到这话,顿时心花怒放。

    皇帝看了这么多贺礼,唯独称赞了他和扶苏。而且是把他和扶苏放到了平等的位置。

    自从赵高死后,胡亥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是今天晚上,他感觉自己花的功夫没有白费。又重新赢得了皇帝的喜爱。

    接下来,就是幼子伏尧了。

    伏尧笑嘻嘻的从怀中拿出来了一样东西。

    众人一看这东西,现实一愣,随后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来了笑意。

    胡亥在旁边忍不住说道:“这是什么?竹子?要以节俭为礼吗?寓意固然高明,可惜摆在太庙,摆在列祖列宗面前,恐怕寒酸了一些。”

    此言一出,有些人已经笑起来了。

    嬴政倒不在意,慈爱的看着伏尧:“这必定不是普通的竹子吧?”

    伏尧说道:“这是仙界之物。”

    众人又笑了。

    伏尧瞟了众人一眼,心想:“笑吧,一会让你们合不拢嘴。”

    他晃了晃手中的竹筒,说道:“父皇请看。这大竹筒长有一尺,里面套着一个小竹筒,也将近一尺。而这两个竹筒,是可以伸缩的。”

    伏尧展示了一遍。

    胡亥纳闷的问道:“这样就是仙界之物了?”

    伏尧把竹筒递给嬴政,说道:“父皇把它放在眼睛上面,缓缓伸缩,然后就明白了。”

    嬴政依言将竹筒放在了眼睛上面,他发现竹筒已经被打通了,只是眼前一片模糊,有些朦朦胧胧的影子。

    他按照伏尧所说的,缓缓地伸缩竹筒。忽然间,他看到了一些东西,随着小竹筒的来回移动,那影子渐渐清晰,最后纤毫毕现。

    嬴政惊讶的发现,他看到了六百步以外的宫门。

    他看到正在宫门口站岗的侍卫,甚至看到那侍卫似乎生病了,身体时不时就要轻微摇晃,似乎随时会晕倒似的。

    嬴政一脸骇然的将竹筒从眼睛上拿下来,对身边的小宦官说道:“立刻,去宫门处,问那个站在左边的侍卫,是否病了。若果真生病,命人替他。”

    那小宦官一脸莫名其妙的走了。

    过了一会,小宦官一脸激动的跑回来,说道:“陛下,那侍卫确实病了,奴婢已经安排人替换他了。”

    大殿中的人,顿时震惊不已:陛下……怎么知道宫门处的侍卫病了?这简直匪夷所思啊。

    嬴政问伏尧:“这是你做的?”

    伏尧说道:“是先生教我做的。先生说,此物名曰仙眼,俗名望远镜。如今人间材料粗糙,只能看这么远,若在仙界,千丈之外,纤毫毕现。”

    嬴政感慨道:“朕今日,方才大开眼界啊。扶苏与胡亥的贺礼,固然意义非凡。然而伏尧的贺礼,才是真正的惊世骇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不服气的神色来:“两个竹筒而已,怎么就惊世骇俗了?”

    嬴政将竹筒交给身边的胡亥,说道:“所有人,都尝试一番,见识见识这仙眼的神奇。”

    片刻之后,胡亥一脸震惊的把望远镜拿下来了。随后,这望远镜迅速的被别人拿走了。

    很快,所有人都默不作声了。事实胜于雄辩,望远镜这东西,实在是太震撼了。

    不少人都一脸羡慕的看着伏尧,然后又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和李信大吃大喝的李水。

    这些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伏尧,有个好师父啊。

    看完了公子们的贺礼之后,就轮到了公主的。

    女子的贺礼,就简单的多了,除了奇珍异宝之外,就是些女红。

    反正这些公主也不会当太子,因而这贺礼,更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

    等轮到未央的时候,她拿出来了一件怪模怪样的东西。

    不少人都忍不住想笑,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丑了。真难为未央一个女子,竟然好意思拿出这么丑的东西来。

    但是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未央说道:“这也是仙界之物。”

第二百一十八章 民心所向

    未央拿出这种怪模怪样的东西来,甚至说这是仙界之物。众人都有点懵。

    仙界,那不应该高高在上,美妙绝伦吗?这东西……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仙界之物啊。

    胡亥更是心中憋着火,今天他本来想要用巧计得到皇帝的宠爱,本来已经成功了一大半,没想到被伏尧给破坏了。

    现在未央又拿出来一样东西,居然也是仙界之物。怎么,一个伏尧还不够,还要加上一个未央?你们师父害我的家人,你们就专门跟我作对?

    自从人生陷入低谷之后,胡亥就变得很偏激,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这是仙界之物?阿姊,你该不会是没有准备贺礼,随便找了一个东西糊弄我们吧?”

    “你糊弄我们,倒无妨。可你这样,分明是糊弄父皇,糊弄先祖,你这是亵渎列祖列宗。”

    未央气的脸色通红,指着胡亥说不出话来。

    李信捅了捅正在吃东西的李水,李水把嘴里的饭咽下去,大喝了一声:“大胆,你这反贼,还敢恶人先告状。”

    胡亥握紧了拳头,叫道:“我乃皇子,岂会做反贼?我要反自己家的天下吗?”

    李水心想:秦人还是见识太少啊,你往后面多活几千年,皇帝都有谋反的,何况皇子?

    这时候,嬴政淡淡的说道:“不要做口舌之争了,看贺礼吧。”

    皇子们明争暗斗,嬴政心中很清楚。他不喜欢,但是也不排斥。毕竟太子的位子太重要了,他们心中有想法也很正常。如果表现的无欲无求,反倒显得心机深沉了。

    但是明争暗斗,总要有个界限,现在连反贼都出来了,显然是过界了。

    李水见嬴政发话,干笑了一声,也就不再说了。

    这时候,未央走上前去,摆弄着自己的贺礼说道:“方才伏尧送给陛下仙目,那我就送给父皇仙耳。”

    嬴政听她说的煞有介事,顿时来了兴趣,说道:“仙目,可以令朕看清楚百丈之外的东西。这仙耳,又有什么神奇之处?”

    未央说道:“仙耳,可以留住声音。”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觉得难以置信。众所周知,声音这东西,无影无形,说过去就消失了,怎么可能留住?

    胡亥更是冷笑了一声:“留在纸上,还是留在竹筒里面?”

    未央没有理他,慢慢的转动手柄,调试竹筒。随着手柄的转动,竹筒也在缓慢旋转。

    这竹筒上面,已经被预先刻上了一圈细密的螺纹,然后在外面包裹了一层锡箔纸。

    未央将一根磨粗的缝衣针轻轻的放在锡纸上面,让它陷进螺纹中。然后又取出来一个纸杯,作为简易的喇叭。

    调试好了之后,未央向嬴政行了一礼,说道:“请父皇大声说一句话。”

    嬴政愣了一下,问道:“要留住朕的声音吗?”

    未央说道:“是。”

    随后,她拉着嬴政的袖子,把他带到了纸杯跟前,微笑着说:“对着它说。”

    嬴政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觉得这是小孩的把戏,未必真的能留住声音。

    不过未央已经在一旁转动手柄了,并且催促道:“父皇快说话呀。”

    嬴政想了想,大声说道:“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大秦江山永固,万世不易。”

    嬴政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肃然,再也不复方才陪女儿过家家的和蔼神色,反而显得庄严肃穆。

    李水听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不由得感慨道:“陛下真乃千古一帝也。”

    到这时候,竹筒也走到了尽头。未央停下手来了。

    嬴政微微一笑,恢复了常态,问未央说:“朕的声音,留住了?”

    未央点了点头。随后,将竹筒移回原位,重新轻轻的转动手柄。

    很快,从纸杯中传来了嬴政的声音,声音虽然有些小,但是很清晰: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大秦江山永固,万世不易。

    紧接着,是李水的感慨:陛下真乃千古一帝也。

    屋子里面,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绾一脸难以置信的走过来,弯下腰,仔细的看着仙耳:“这……真的留住了声音。天呐……”

    李斯叹了口气,说道:“今日,老夫总算心服口服了。谪仙,匪夷所思啊。”

    李水纳闷的看着李信:“李兄,留声机啊,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信一边吃,一边说道:“槐兄做出来匪夷所思的东西太多了,我已经习惯了。”

    李水叹息了一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人才啊。”

    随后,他站起身来,和赵腾勾肩搭背:“赵大人,你现在改主意了没有?想不想与我成为至交好友?”

    赵腾一脸苦涩:“谪仙,你为何偏偏缠上了老夫?”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谁让我们志趣相投呢?”

    赵腾脸都绿了:“谪仙,平白无故,为何羞辱老夫?”

    不远处,嬴政微笑的看着未央:“是槐谷子教你做的?”

    未央躬身说道:“是。”

    嬴政点了点头,赞道:“神乎其技啊。”

    有未央与伏尧的贺礼,其他人的,难免就要相形见绌了。

    匆匆看完剩下的贺礼,嬴政开始考虑,选谁的贺礼进入太庙祭祀。

    其实不少人都看出来了,皇帝可能要从伏尧或者未央的贺礼中选择一样,毕竟其他人的,实在无法与之相比。

    淳于越见嬴政的目光始终在伏尧和未央的贺礼之间摇摆不定,忽然说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祭祀何等重要?所献上的,应当是利国利民,能让我大秦千秋万代的东西。”

    “伏尧公子与未央公主的贺礼。固然是神奇无比,然而不过是雕虫小技而已。老臣以为,还是扶苏公子的治国方略,更为有价值一些。”

    李水愣了一下,心想:“还能找到这种角度?厉害啊。”

    淳于越的话一出口,不少人都点了点头,显然觉得,扶苏的治国方略,是为天下苍生考虑的。而伏尧和未央的神物,只是一件玩具罢了。

    忽然,未央说道:“父皇,谪仙的贺礼,你还没有看呢。”

    嬴政有些惊奇的看着槐谷子:“你也准备了贺礼?”

    李水有点茫然:“公子的师父,不是需要准备贺礼吗?”

    李斯捻着胡须,微笑着说道:“原则上是这样,不过那只是说说而已。想不到谪仙倒很认真。”

    李水顿时无语了。感觉自己变成了个大傻瓜。

    他看了看未央,未央正冲他笑。

    李水挠了挠头:“我被涮了?被未央涮了?未央还会涮人呢?”

    嬴政问李水:“你的贺礼呢?”

    李水挠了挠头,说道:“我的贺礼,正在宫外,若陛下允许的话,我就让他们进来。”

    嬴政点了点头。

    一刻钟后,有小宦官带着百十来个人到了。

    这些人束手束脚的,一路上使劲低着头,连向周围张望都不敢,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百姓。

    胡亥呵呵笑了一声:“找几个无知的黔首来滥竽充数?槐大人,这未免太敷衍了吧?”

    李水看了看身边的扶苏,说道:“贤侄,你为什么不教训一下胡亥公子?”

    扶苏愣了:“我为何要教训他?”

    李水说道:“你整日将民心挂在嘴边,一副为民请命的样子。今日我将这民请来了,要陛下看看民心如何。却有人出言诋毁,面露不屑。你为何不生气?为何不争辩?你到底是真儒还是假儒?”

    扶苏纳闷的看着小宦官带来的那百十来个人,有些犹豫的说道:“他们……当真能代表民心吗?”

    说话间,这些人已经走到嬴政面前了。

    他们当中,出来了一个胆子大一些的老农。

    这老农从怀里面,哆哆嗦嗦的拿出来了一张纸。这纸很厚,展开之后,巨大无比,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

    老农说道:“小人是咸阳城附近,小土村的村民。自从陛下一统天下,四海升平,没有战事。小人与乡亲们,都得以乐享太平。如今陛下重用谪仙,以仙术救济苍生。我们这些村民,个个感激不尽。因此趁着岁首,写下了这些名字,祝愿陛下福寿无极,祝愿我大秦,万世不易。”

    嬴政看着那一个个名字,什么小乙,什么黑狗,什么土蛋……名字很粗俗,有些名字甚至不是他们自己写的,是由人代写,自己又在名字上面印了掌印。

    嬴政长叹一声:“自天下一统,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议论朕,说朕并吞六国,生灵涂炭。可如今呢?看来天下百姓,还是认可朕的。”

    嬴政,是个强有力的君主。但是无论多么强势的君主,也希望得到百姓的认可,而李水,就给了他这种认可。

    紧接着,人群中又走出来一人。这人拱了拱手,说道:“小人名叫吴通,是一名商贾。陛下一统天下后,又统一了度量衡,小人往来贩卖,方便得多了。而且陛下震慑匈奴,令其不敢寇边,小人的商队,在匈奴地域,颇受礼遇,以往受人欺压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了。”

    “小人时时能觉得,我大秦如日中天,身为大秦子民,与有荣焉。”

    吴通说完之后,又有一人站出来,说道:“小人名叫铁头,是一个匠人。陛下开专利室,令工匠们申请专利,我们这些贫苦人,凭借一技之长,有了翻身的机会。虽然我等愚笨,无法研究出仙术来,但是愿意跟随谪仙,将我大秦建成人间仙境。”

    随后,有个衣着整齐的少年走了出来,恭恭敬敬的说道:“在下景告,乃寿春景绻之子。陛下令天下豪强迁来咸阳,开科举,给我们入朝为官的机会。关东豪强,与豪强子弟,无不欢欣鼓舞,愿祝我大秦传之无穷。”

    这三个人说完之后,同样拿出来几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也写了很多名字。

    李水在旁边笑眯眯的说道:“恭喜陛下,士农工商,都对陛下感恩戴德。如今陛下已经深得民心了。”

    淳于越在旁边看的有点懵:“陛下深得民心了?这样就深得民心了?怎么觉得怪怪的?”

    王绾在心中叹息,这槐谷子,真是太谄媚了。好端端的岁首贺礼,让他弄的乌烟瘴气。

    嬴政却觉得很不错,看着那一个个的名字,点头不已。

    这时候,胡亥忽然小声说道:“小土村,那不是商君别院的村子吗?吴通,听说是谪仙的掌柜。铁头更是在商君别院做事。至于这景告,谁知道他是不是被谪仙收买了?这所谓的民心,是谪仙伪造出来的吧?”

    今天一整天,胡亥都在冷嘲热讽,俨然要接过赵高的大旗,继续和李水作对。

    李水手有点痒,但是当着嬴政的面,不好意思打人家孩子,于是低声对伏尧耳语了几句。

    伏尧听完之后,一脚踹在胡亥身上:“你在质疑父皇没有得民心吗?你这是不忠不孝,包藏祸心。你是不是想谋反自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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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限从瓦罗兰开始介绍:
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