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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别叫我歌神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txt下载     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二章 沙提烈也要买酒

    第一天,王老实只卖出去十杯酒。十杯酒,就得到了十万钱。

    苍夫等人看的都快傻了。商人挣钱,竟然这么容易吗?眨眼之间就是十万钱,这确实是在抢钱啊。

    等到第二天的时候,苍夫等人就更加傻眼了,因为王老实的生意很火爆。几乎每个一刻钟,就要卖出去一杯仙酒。

    因为这一日正是休沐的时候,很多官员不用当值,有时间来买酒了。而这些官员,正是王老实的目标客户。

    一个早上,又卖出去了一百万钱。

    苍夫几个人被这种气氛烘托得晕头转向,觉得自己一辈子都白活了。原来秦半两,可以用万枚做单位。

    现在酒肆门口像是赶集一样。有买酒的,也有围观的。

    凡是买了酒的人,都会在酒肆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那些围观的人,则大声叫好:“果然是仙人后裔啊。”

    得益于王老实的掺水策略,每一个买酒的人都通过了验证,大伙都兴高采烈。

    老板娘斜倚着门框,对王老实说道:“槐大师真乃神人也,以往我们掺水,时不时就被人喝出来,找我们的麻烦。如今呢?十坛酒掺成三十坛,他们个个喝的兴高采烈。”

    王老实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心中对李水更加敬佩了。

    这时候,有一群方士走了过来。他们高声喊道:“买酒,买酒。”

    王老实一见是方士,顿时满脸堆笑,说道:“诸位,并非小人不肯卖给诸位,而是槐大人事先有吩咐。其他百姓想要买仙酒,可以悉听尊便,至于诸位方士嘛……”

    方士们脸都绿了,又歧视我们?

    王老实把他们拉到角落中,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几位如果一定要买酒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槐大人说了,你们只要当众大喊一声:我与槐谷子不共戴天。就可以了。”

    方士有点懵:“这算什么操作?”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人,试探着喊了一声。

    王老实果然笑眯眯的接过了他的钱,奉上一杯仙酒。

    方士一饮而尽,赞了一声:“好酒。”

    其余的方士,纷纷效仿,大声喊了与槐谷子不共戴天,然后饮了仙酒。

    周围的百姓都鄙夷的看着方士们:“这些人既然与槐大人不共戴天,居然也来买酒。真是厚颜无耻啊。”

    不过这样一来,更显得仙酒珍贵无比了,连仇人都厚着脸皮来了。

    方士们没有理会百姓的神色,他们笑眯眯的走了,一边走,一边交谈:“我们都没有醉,如此说来,我们乃是仙人后裔。哈哈,这次昆仑山之行,成功的几率便不小了。”

    不错,这些方士听说李水遇仙人是在昆仑山之后,就动了心思。念念不忘,要去昆仑山一趟,拜见仙人,求取长生不老药。

    但是他们又担心仙人闭门不见,于是来这里饮了仙酒,验证自己确实是仙人后裔。既然是后裔,仙人们恐怕会另眼相待,这一次求药,估计是十拿九稳了。

    太阳快落山的时候,王老实早早的歇业了。开始在房中数钱,现在秦半两堆积如山,数的王老实满头大汗。

    忽然间,房门被人一脚踢开。王老实吓得魂不附体:完了,强盗来了。

    但是借着灯光一看来人的脸,王老实又松了口气,向那人行了一礼,说道:“原来是李大将军。”

    来的人是李信,王老实知道,这人和李水是至交好友。肯定不是来抢钱的。

    谁知道李信不由分说,伸出拳头打了王老实两拳,随后拖出后门,塞进马车,向第一是石磨厂行去了。

    一刻钟后,王老实被拖下马车,带到了李水面前。

    王老实一见李水,马上嚎叫着喊救命。

    李水纳闷的问李信:“这是为何啊?”

    李信气呼呼的说道:“上次那一坛酒,我已经喝完了。又不好意思再向槐兄索要。听说此人在咸阳城卖仙酒,于是买来尝尝。结果……呸,那酒中掺了水。白天人多嘴杂,我没有声张,怕伤了你的脸面。趁着天黑人少,把这家伙抓来了。”

    王老实面如死灰:“还……还真有人喝过仙酒啊。”

    李水绕着王老实转了两圈:“王老实啊,你真是让我失望了。”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吓得王老实连连叩头。槐大人失望了?失望之后会怎么样?杀了自己?或者没收自己的财产?又或者抓去官府?

    就因为不知道后果,所以王老实才忐忑不安,惊恐不已。

    李水又问:“你掺了多少水?”

    王老实说道:“每坛酒,掺了七成。”

    李水有点无语:“你这不是在酒里掺水,你这是在水里掺酒啊。”

    王老实唯唯诺诺,不敢争辩。

    李水背着手想了想,说道:“你为何要掺水?”

    王老实低声说道:“小人,小人一直有些小聪明。总觉得无人喝过仙酒,即便掺了水,也没人知道。更何况,仙酒即便掺了水,那也是酒中极品,无人能及。还有就是,小人想多挣点钱,是为自己攒积蓄,也是为了孝敬大人。”

    李水随口问道:“你一坛酒卖多少钱?”

    王老实还没说话,李信就大声说道:“一坛酒?这王八蛋一杯酒一万钱。”

    李水也惊呆了:“这也太贵了。”

    王老实又把自己的理论说了一遍。

    李水听得一愣一愣的:“目标客户?高端路线?奢侈品策略?这家伙是个商业奇才啊。”

    他走到王老实身边,淡淡的说道:“仙酒掺了水,确实依然是酒中极品。然而,一旦碰见李信这种行家,就会败露行藏,万一传扬出去,岂不是坏了大事?你这是杀鸡取卵啊。”

    王老实的脑子嗡的一声,有些后怕起来,他连连道歉:“小人糊涂,险些坏了大人的事。”

    李水点了点头,也没有责罚王老实。因为这人只是贪小便宜而已,本性不坏,教训两句,应当会老实一些。

    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李水让王老实回了咸阳城,尽快处理掉掺水的仙酒。

    白酒降度,绝对不能靠掺水,那样太影响口感了,李信这样的行家,一喝便知。不过,白酒降度,确实是有好处的,能节省粮食,还能降低喝白酒的门槛,毕竟并不是人人都如李信一般,恨不得酒能烧起来才好。

    可是具体如何降度,李水有点茫然了,毕竟前世也不是开酒厂的。

    思索再三,李水打算放弃了,反正李信是酒鬼,回头让他去折腾吧。他应该挺乐意的。

    回到酒肆之后,王老实也顾不上数钱了。他把老板娘叫上,连夜蒸馏白酒,把掺了水的仙酒,又做成了真正的仙酒。

    一直忙到半夜,两人才疲惫不堪的睡了。

    …………

    沙提烈住在咸阳城的驿馆之中,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只要一闭眼,当日宴会上的一幕幕,就出现在脑海中。

    唉,丢人呐。

    这几天沙提烈一直没有出门,羞于见人。整天躲在房间中,过着黑白颠倒的生活。

    他每天除了吃和睡,就是催促黑山,早日启程,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但是黑山却知道这件事急不得。这次出使大秦,表面上是恭贺大秦一统中原,其实是要打探大秦虚实。

    现在这个任务还没有完成,他每天都在四处打探,暗中观察,忙的不可开交。对于沙提烈的要求,只能拖着,撑过一天算一天。

    沙提烈很烦躁,从床上爬起来,要去找黑山说道说道。

    这时候,有个匈奴人鬼鬼祟祟的进来了,说道:“大王,咱们翻身的机会来了。”

    沙提烈问道:“什么机会?”

    那匈奴人说道:“近日槐谷子在咸阳城中卖仙酒。不少中原人都喝了,没有一个醉倒的。”

    沙提烈大惊:“他们都是仙人后裔不成?”

    匈奴人摇了摇头:“昨日我亲眼所见,有商贾饮了一杯,安然无恙。”

    沙提烈说道:“中原人素来轻贱商贾,难道这低贱的商贾也是仙人后裔?简直岂有此理。”

    匈奴人又说道:“昨日还有一百个黔首,一人出了一百枚秦半两,合买了一杯仙酒。然后一人喝了一小口。都没有醉。”

    沙提烈愤愤不平的说道:“本王贵为左贤王,尚且不是仙人后裔。难道那些卑微的黔首,便是仙人后裔了?这是什么道理?”

    骂了一阵之后,左贤王忽然回过味来:“一百人,合饮了一杯?是否每人喝的太少了?”

    匈奴人又说:“小人还打听到,酒肆中有一个新来的伙计,名叫苍夫。此人是地地道道的穷人。满脸皱纹,肤色发黑。昨日午饭之时,有人亲眼看见,酒肆老板请他饮了一杯仙酒。这苍夫,安然无恙。”

    沙提烈有些心灰意冷:“难道,中原人即便是最低贱的穷人,也同样血脉高贵?”

    那匈奴人有些得意,说道:“不然。大王有所不知,传说中,我匈奴,也曾经是大夏遗民,禹王后人。只不过殷商灭夏之后,我等迁徙到了北方而已,将近千年,已经忘了自己的根源。若中原最低贱的黔首都是仙人后裔,那我匈奴更应该是仙人后裔才对。”

    沙提烈皱着眉头说道:“然而,为何我饮仙酒大醉,中原人则浑然无事?”

    匈奴人分析说:“据小人思量。或许是当日大王一路疾驰,已经疲惫不堪了,因此饮酒之后,才出现醉态。又或许,是槐谷子那杯酒之中,加了某种药物,让大王不胜酒力。又或者,酒肆中卖的仙酒,根本就是假的。”

    沙提烈嚯的一声站起来,说道:“此言有理。”

    匈奴人说道:“因此,大王今日好生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我们骤然出现在酒肆门口,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让他们没有做假的机会。然后买一杯酒,当众一饮而尽。”

    “只要大王不醉。当日的耻辱,便可以洗刷干净了。至于我大匈奴到底是不是仙人后裔,呵呵,反正仙人后裔的名号已经得到了,也足以扬威了。是不是真的,都不影响将来大匈奴铁骑踏平中原。”

    沙提烈连连点头:“好,很好。明日,本王要将丢的面子,全都捡回来。”

第四十三章 扶苏进谏

    沙提烈越想越美,转身对旁边的匈奴人说道:“很好,很好。你颇有智慧。与使团中那些没见识的莽夫大不相同。你叫什么名字?回去之后,本王要重用你。”

    匈奴人有点无语,说道:“小人名叫朱须尔。临行之时,单于命小人做大王身边的贴身奴仆,这一路上,一直是小人在鞍前马后。”

    沙提烈哈哈一笑,说道:“怪不得看你如此眼熟,原来你整日在本王眼前打晃。”

    沙提烈想了想,又对朱须尔说:“明日,最好大张旗鼓,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沙提烈饮仙酒而不醉。”

    朱须尔说道:“这个自然。明日我会叫上所有匈奴人为大王助威,到时候,大王将仙酒一饮而尽,仙裔之名必定口口相传。”

    沙提烈满意的点了点头。

    为了备战,沙提烈早早的躺在了床上,养精蓄锐。但是他有点睡不着。一来是紧张,二来最近晨昏颠倒,现在根本不是睡觉的时间。

    沙提烈只好闭着眼睛,胡思乱想。

    明日会成功吗?这是一定的。我沙提烈乃是大夏后裔,老祖宗是大禹啊,或许可以向上追溯一下,祖先是尧舜,不,是黄帝。

    黄帝战蚩尤,定鼎中原,功劳极大。年老之后,乘龙上天,成为仙人,这是一定的。

    所以说,自己仙裔的身份是没有问题的。

    仙裔身份没问题,酒量有问题吗?也不可能,我沙提烈千杯不醉啊,那么多低贱的黔首喝了都没醉,我喝了却醉了?这不可能。

    沙提烈想了半夜,越想越觉得有信心,然后就沉沉睡去了。

    …………

    五更,扶苏穿戴整齐,正在嬴政寝宫外等候。他一脸义愤,满脑子都是昨夜和淳于越的对话。

    “师父,最近咸阳城,风传饮仙酒,一杯值万钱。岂不荒谬?”

    “岂止是荒谬,简直是无耻,槐谷子此人,我本以为他在宫中行骗也就罢了。谁知道却骗到宫外去了,连那些贫苦的黔首都不放过。这等人,与禽兽何异?”

    “我要上告父皇,拆穿这妖人。”

    “不可,如今陛下笃信槐谷子,你现在去,根本是劳而无功。不如再等等。”

    “还要等?黎民苍生正在受苦,我们岂能再等?”

    “扶苏啊,若一击不中,则反受其害。若槐谷子记恨了你,向陛下进谗言,那岂不是坏了大事?你虽为长公子,可并未被册封为太子啊。地位并非固若金汤,万万不可大意。”

    “若能拯救百姓,舍去太子之位又如何?”

    “糊涂,你若继承大位,为师便可以从容行仁政。到时候,所拯救之人成千上万。为了几千咸阳百姓,要放弃全天下的百姓吗?你这是因小失大。”

    扶苏毕竟尊师重道,没有继续和淳于越辩论。但是回去之后,扶苏左思右想,决定还是来向嬴政进谏。

    原因很简单,天下的百姓苦不苦,扶苏并没有看到。可是咸阳城被仙酒欺骗的百姓,就近在眼前,如何能不管?

    孟子云,君子远庖厨,是乃仁术也。

    想到自己所行的,依然是儒家仁义之道,扶苏就更加有信心了,于是三更沐浴,四更用餐,五更等在了嬴政的寝宫外。

    时间不长,有小宦官跑出来说:“陛下听闻公子等在外面,命奴婢请公子进去。”

    扶苏和蔼的笑了笑,跟着小宦官向寝宫走。路上的时候,他忽然随口问了一句:“季明何在?他不是一直在父皇身边当值吗?”

    那小宦官干笑了一声,说道:“季明么,上次被打了一百板子,新伤加旧伤,到现在都没好。还趴在床上喊疼呢。”

    小宦官说这话的时候,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毕竟……季明不受伤,他也得不到侍奉皇帝的机会。

    虽然说伴君如伴虎,可是一旦哄的皇帝高兴了,没准就可以一飞冲天了。

    进殿之后,扶苏看见嬴政正在用早饭。

    嬴政指了指一张几案,说道:“坐。”

    扶苏坐了下来,有宫女摆上来了饭菜。

    扶苏却不吃。

    嬴政随口问道:“宫人说,不到五更,你便等在外面了。何事?”

    扶苏离席,跪在嬴政面前,一脸悲痛的说道:“父皇,槐谷子此人,乃阴险小人也,你岂可轻信他。”

    嬴政有些不快,淡淡的说道:“你天色未明便来见我,莫非是专程给我添堵的?”

    扶苏说道:“父皇,槐谷子在咸阳城贩卖仙酒,你可知道?”

    嬴政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

    仙酒,自己也喝过几杯。当日大宴饮结束之后,槐谷子曾经送过来一坛。

    这仙酒虽然醇香,但是性子猛烈,需要徐徐饮之,不可操之过急。老实说,嬴政并不喜欢这种烈酒,尤其不喜欢这种小心翼翼的饮酒方式。

    后来又听槐谷子说,仙酒与馒头不同,馒头可以改善体质,为日后服用仙丹打下基础。至于仙酒,不过是为好酒者准备的罢了,除了满足口腹之欲外,并无特别之处。即便是仙人,也有许多人不喝仙酒。

    听了这话之后,嬴政更是没有再碰过仙酒。

    然而,自己不喜欢,不代表可以让别人也喝。

    赏赐给李信等大臣也就罢了,槐谷子居然拿出去贩卖,这岂不是有失皇帝的威严?

    扶苏一看嬴政的脸色,顿时松了口气,看来今日劝谏,有效果了。

    于是他接着说道:“那仙酒,槐谷子竟然卖出万钱一杯的天价。这岂不是荒唐?”

    “儿臣还听说,槐谷子名义上是贩卖仙酒,实际上是在行骗。凡是饮酒的百姓,个个不醉。世上岂有人人为仙裔之事?简直不可理喻。”

    “父皇,若任由槐谷子胡闹下去。咸阳百姓毕生积蓄,都要被他搜刮一空了。不出数月,咸阳城人人饥而无食,寒而无衣。唯独槐谷子,富可敌国。”

    嬴政有些无奈,当真有人为了喝一口仙酒,倾家荡产?这有点危言耸听了吧?不过扶苏说的言辞恳切,嬴政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说道:“罢了,朕便召槐谷子入宫,看他有何话说。”

    扶苏一听这话,顿时急了。

    他苦着脸说道:“槐谷子此人,能言善辩。即便淳博士在此,都无法奈何他。若将他召入宫中,他必定颠倒黑白,甚至抹黑儿臣。”

    嬴政有些头痛:“依你看来,该当如何?”

    扶苏说道:“儿臣斗胆,请求陛下微服出宫。只要站在酒肆附近看上一眼,便一切明白了。”

    “这次出宫,不要惊动任何人。父皇不要再派出数万兵马,前呼后拥,清扫街道。那样,看不到真正的百姓,真正的苍生。”

    “父皇只要像寻常富贵之人一样,带上数十武艺高强的护卫,漫步在咸阳城便可。儿臣相信,父皇回来之后,必会感慨黔首艰辛,百姓贫苦。”

    嬴政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淳于越常说的,仁义之道,民贵君轻吗?”

    扶苏点了点头。

    嬴政微微叹了口气:“民贵君轻,弥天大谎啊。以朕观之,儒生迂腐,空谈误国,其害远甚于槐谷子。”

    扶苏下意识就要争辩。嬴政则摆了摆手,说道:“你退下吧,今日朕就如你所请,去看看咸阳百姓,是如何饮仙酒的。”

第四十四章 体察民情

    皇帝出巡,往往要准备数月,甚至数年。但是微服出宫,那就不一样了。

    可即便如此,等嬴政和扶苏出来的时候,也已经接近中午了。

    他们身边,跟着数十个武艺最高强,对大秦最忠心的护卫。而在外围,又安插了数百人,暗中保护。

    一旦发生变故,护卫会舍身护住嬴政。而外围的数百人,则拼死杀出来一条血路,保着嬴政返回兰池宫。

    好在酒肆距离兰池宫不是太远,应当不会出事。

    这一路上,嬴政确实在观察咸阳城的百姓。

    他看到了面黄肌瘦的老者,看到了衣衫褴褛的男人,看到了不得不抛头露面,出来做工的妇人,还看到了没有鞋穿,光着脚的小孩。

    说不动容,那肯定是假的。但是要说有多么颠覆三观,倒也没有。

    年少时候,嬴政流落邯郸城。那时候什么没有见过?六国百姓,谁过的不辛苦?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遇有征战,泣别妻子。一场大战下来,十不存一。战场上白骨累累,农田中荒草一片。

    后来嬴政执掌秦国,用了十年时间,灭掉六国,一统天下。有儒生说,灭国之战,动辄死伤数十万,太过残忍。

    嬴政却知道,诸侯并立,连年征战,那才是真正的残忍。内不可以抚百姓,外不可以御胡虏。只有大一统,才能享太平啊。这是长痛不如短痛。

    嬴政看了看身边的扶苏,见他脸上浮现出不忍之色来,一个劲的摇头叹息。

    嬴政问道:“百姓艰辛,吾儿可有治国良策?”

    扶苏马上很有信心的说道:“宽而爱人,行仁政。”

    嬴政又问道:“那应当如何行仁政呢?”

    扶苏语气一滞,想了想,说道:“以礼乐治国。”

    嬴政又问:“礼乐可以抵御匈奴?可以震慑不法之徒?”

    扶苏很肯定的说道:“可以。若天下人人知礼。一旦遇有战事,必定人人踊跃。父亲要保护儿女,丈夫要保护妻子。君县长官,要保护一城百姓,将军士兵,要忠君报国。如此,必定死战不退,奋勇杀敌,匈奴人何愁不灭?”

    “至于震慑不法之徒,就更加简单了。若以礼乐治国,必定可以达到尧舜一样的治世。到那时候,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哪有不法之徒?”

    嬴政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儿子,心怀百姓,倒是个好人。可未必是个好君主啊。”

    “好的君主,要登高望远,更要懂得人心难测。这孩子,眼界还不够高,有些天真幼稚。若真的登临大位,必定会好心办坏事,或者被人蒙蔽。”

    “大概是因为从小长在深宫中,经历太少。或许……我应该让他出去历练一番?”

    嬴政低头沉思,忽然淳于越带着一群儒生,来拜见皇帝。

    原来扶苏将皇帝微服出巡的消息,告诉了淳于越,淳于越就带着一群能言善辩的儒生来了。

    既然扶苏已经进谏了,既然皇帝已经出来了。那就要一击必中,趁着这个机会,灭了槐谷子,绝对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嬴政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就让他们跟在身后了。

    时间不长,众人已经走到酒肆附近了。

    自从王老实赚了大钱之后,就将周围的商铺全都买下来了,并且打通成一个巨大的店铺。

    他请人将酒肆装饰了一番,现在大门很气派,里面的装潢也很奢华。

    木柱上绘着鲜艳的祥鸟,地面都是用平整的石块铺成。精美的席子上面,又铺上了丝绸制作的软垫。

    这里的奢华,让黔首们望而却步,像几日前那样,一百个黔首合买一杯酒的事,再也不会发生了。

    而达官贵人们,却越来越喜欢这里了。他们饮过一次仙酒之后,往往会来第二次,第三次。这倒不是他们喜欢仙酒,而是咸阳形成了一股风潮:饮仙酒,是身份的象征。

    这种感觉,就像是后世的八八四八。

    当然,尊贵无比的仙酒,再配上奢华的摆设。仙酒的价格,直接飙升了十倍。现在王老实就算不掺水,他的利润也比之前要高了。

    李闻没有看错人,这家伙是个商业奇才。

    嬴政没有走进酒肆,而是远远的看着。周围有不少咸阳百姓,也在围观。

    百姓们是不敢进去的,据说进去之后,哪怕不喝酒也要交钱。不过……站在门口看看,总是可以的吧?

    淳于越忽然叹了口气,说道:“百姓血汗,民脂民膏啊。”

    嬴政向旁边的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然后带着扶苏走到了一个僻静之处。

    片刻之后,那侍卫带过来一个神色惊恐地百姓。

    嬴政说道:“你莫要惊慌,我们不过是问几个问题而已。”

    百姓虽然不知道嬴政的身份,但是看这排场,也知道非富即贵。于是连忙行礼说道:“大人尽管问。”

    嬴政说:“近日这仙酒骗得不少人倾家荡产,为何不见有人去官府告状啊。”

    那百姓一愣,说道:“倾家荡产,不曾听说啊。”

    有个儒生忍不住说道:“一杯万钱,普通百姓,谁家藏有万钱?可不是喝一杯就倾家荡产了吗?”

    那百姓笑了:“肯喝的,都是大富大贵之人,不差这一万钱。至于普通人,谁会倾家荡产喝这个?若真能成仙,倒也罢了。酒肆老板早就说过了,此酒虽然美味,可也这是美味罢了。我等虽然不识字,看起来愚笨,可也没有傻到为了一杯酒,自绝生路。”

    “对了,现在这酒涨到十万钱一杯了。喝得起的,都是真正的大贵人。像什么田间乡绅,做生意的商贾,都已经不敢作非分之想了。”

    嬴政看了儒生一眼,淡淡的说道:“看来,黔首比你们想象的要聪明一些。”

    淳于越捻须说道:“即便这酒是王侯将相饮去了,然而这个酒肆布置得如此奢华,这仙酒的价格如此高昂。天长日久,奢靡之风盛行。对我大秦来说,是祸非福啊。槐谷子此人,真是个祸害。”

    此言一出,那百姓忽然很警惕的看着嬴政一行人,厉声说道:“莫非你们就是其他方士?”

    嬴政都听愣了:“什么其他方士?”

    百姓说道:“咸阳城人人都知道,槐谷子大人,与其他方士不共戴天。你们颠倒黑白,肆意抹黑槐大人,不是其他方士是谁?”

    淳于越有些哭笑不得。

    嬴政则饶有兴趣地说道:“我等是不是其他方士,倒无所谓。可你与槐谷子又是什么关系?听说有人诋毁他,竟然如此激动?”

    那百姓说道:“我与槐大人非亲非故,然而他却给了我一条生路,我岂能不感激?”

    淳于越有些惊讶的说道:“槐谷子这等无耻小人,也乐善好施吗?”

    百姓怒目而视,说道:“槐大人从不曾施舍我等,然而他也不是无耻小人。”

    淳于越微微一笑,说道:“是我失言了,那么请问,槐谷子是如何给了你一条生路?”

    百姓说道:“我乃是城中小贩,每日蒸些粟米饭出来卖,勉强糊口而已。自从槐大人授意王老实开了酒肆,这条街上便热闹起来了。”

    “达官贵人,王侯将相,哪个人出行不是前呼后拥?他们自然有锦衣玉食招待,而他们的车夫、奴仆、护卫,少不得要在我的摊子上买些吃食。”

    “这几日,我赚得的钱财,比以往一个月还要多。照此下去,到年终的时候,便攒够了娶妻的钱。”

    “这街上,不止是我。卖茶水的,卖糕点的,甚至卖布匹的,卖柴炭的,都来凑热闹。一家酒肆,让大家都有了活路。”

    “至于奢华,那也是王侯出钱,与我等何干?我们小民,只关心怎么活下去,可不关心什么奢靡之风。如果为官者奢侈一些,可以让我等过上好日子,我倒宁愿他们每日挥金如土啊。”

    嬴政叹了口气,说道:“原来这便是黔首们的饿肺腑之言啊。我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淳于越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这时候,远远的传来了一阵锣鼓声。然后又有一个人粗着嗓子喊道:“都让开,都让开。大匈奴左贤王,要来亲自品尝仙酒啦。”

第四十五章 闹的越大越好

    众人一听沙提烈要到了,都有点愣神。这些日子沙提烈闭门不出,毫无动静,大家都快把这家伙给忘了。

    今天,他怎么出来了?而且还这么大张旗鼓?对了,刚才那人叫嚷什么来着?要去买仙酒?

    淳于越忽然心中一动。其实他早就怀疑酒肆里面的仙酒是假的,如今沙提烈提供了一个佐证,他的一颗心,就更加笃定了。

    淳于越向旁边使了个眼色,有儒生会意,马上说道:“无知的黔首懂什么?不如亲眼去看看,眼见为实。”

    嬴政说道:“也好,亲自去看看。”

    一行人站起来,向酒肆方向走去了。忽然,嬴政停下脚步,向身边的小宦官吩咐了几句什么。那小宦官飞奔回来,将一把秦半两塞进了那百姓的手中。

    嬴政一行人走了,百姓站在角落中,正在天人交战。

    这些人,分明是槐大人的仇家,可是他又赏了我这么多钱。我该怎么办?

    他纠结了一会,忽然跺了跺脚,心想:“赏我秦半两,是授之以鱼。而槐大人开酒肆,是授之以渔。不可同日而语。”

    于是这百姓握着秦半两,向第一石磨厂的方向飞奔而去。他去向李水报信了,要让恩人提高警惕,有大贵人在针对他。

    至于嬴政等人,已经来到了酒肆门口,占据了一个最好的位置,正在围观沙提烈买酒。

    其实这时候沙提烈还没到,但是匈奴人已经提前赶来,把酒肆团团围住了,沙提烈的贴身仆役朱须尔,坐在酒肆当中,紧紧的盯着酒坛和酒杯,绝不给王老实任何掉包的机会。

    淳于越叹了口气,低声对嬴政说道:“老臣早就怀疑,酒肆之中的仙酒,于当日宴饮时的仙酒,并不相同。不然的话,哪有那么多仙人后裔?如今看来,沙提烈一定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这才故意来喝仙酒。”

    “之前在大宴饮上,沙提烈出乖露丑,那一次槐谷子有功。可是他不应该画蛇添足,开了这一家酒肆。”

    “如果今日沙提烈饮而不醉。那只能说明,当日在大宴饮之时,我们在酒中做了手脚。传扬出去,必定天下哗然啊。”

    周围的儒生都纷纷说:“是啊,泱泱中华大国,居然用一杯酒来算计匈奴。这可是大大的丢脸啊。槐谷子此人,贪图小利,竟将我大秦至于如此境地,真是可恶。”

    嬴政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然而匈奴人已经进了酒肆,尔等可有良策?”

    众儒生一阵沉默。

    能有什么良策?总不能用武力把匈奴人强行赶出来吧?那样的话,沙提烈就算不喝酒,人人也知道仙酒有问题了。

    实际上,就算有办法,淳于越也不会说的。他希望今天的事情闹大,闹的无法收场,让嬴政和大秦使劲丢脸。

    这样一来,皇帝才会震怒。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槐谷子,才能死无葬身之地。只要除掉了这个妖邪之辈,大秦就可以恢复清明了。

    这时候,沙提烈终于姗姗来迟了。

    今天他显然刻意打扮了一番,上身穿着狼皮衣,下身穿着狼皮裤,头上戴着狼皮帽。脚上踏着狼皮靴,腰配宝刀,英武不凡,如同杀神降世。

    沙提烈一出现,匈奴人纷纷叫好:“不愧为匈奴第一勇士,只看身板面相,便非同凡人啊。”

    那些围观的秦人百姓,则反应不是太大,因为有不少人都在纳闷:“已经快到夏天了,这匈奴人不热吗?”

    沙提烈确实有点热,但是不好意思脱。最后还是朱须尔善解人意,劝说沙提烈把衣服脱下来了。

    他站在酒肆当中,大喝了一声:“取酒来。”

    王老实倒不怕匈奴人,毕竟他背后的李水是仙人,仙人害怕蛮夷吗?

    于是王老实慢条斯理的说道:“此地酒贵。十万钱一杯。为了避免赖账,先交钱,后饮酒。”

    沙提烈愣了一下:“十万钱?不是一万钱吗?”

    王老实冷笑连连,没有说话。这些年匈奴人在边境不断挑衅,谁家没有几个战死的亲戚?自然对沙提烈毫无好感了。

    沙提烈看了朱须尔一眼,朱须尔无奈的说道:“这奸商,坐地起价。”

    沙提烈想了想,觉得十万钱虽多,但是给自己正名更重要,于是命人取来了十万钱。

    王老实拿到钱之后,又指着朱须尔几个人说道:“这些人,在我酒肆中坐了三刻钟。闻了我的仙酒,占了我的雅座,影响了我的生意。同样要交十万钱。”

    沙提烈咬了咬牙,也给了。

    旁边的苍夫都看傻了,这王老实也太厉害了吧。穷凶极恶的匈奴人,这么服服帖帖的?

    王老实这才打开酒坛,到了满满的一杯酒。

    沙提烈接过酒来之后,却没有马上喝,而是放在几案上。向周围拱了拱手,说道:“诸位,当日在宫中饮酒,本王一杯即醉。恐怕你们已经听说了。然而本王在草原上,有千杯不醉的称号。回去之后,细细思量了一番。或许,我因为舟车劳顿,不胜酒力。又或者,当日的酒,有些问题。因此,我今日要来验证一番。”

    人群中有个百姓说道:“或许,你与狗血脉相近,喝不得仙酒。”

    众人哈哈大笑。

    那伙匈奴人勃然大怒,下意识的就要拔刀。这时候,嬴政身边的护卫,纷纷把手按在了剑柄上。

    他们要保护皇帝的安全,任何威胁都要清理掉。

    好在沙提烈今天只为了正名,倒不忙着打架。

    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仙酒,我肯定喝得。我大匈奴,乃是夏禹后裔。比起诸位来,那才是名正言顺的仙人后裔。”

    百姓们纷纷叫骂。

    其中一个尖酸刻薄的,大声喝道:“放屁,别给自己贴金了。你们匈奴自称夏禹后裔,东胡又自称殷商后裔。听说百越自称蚩尤后裔。哈哈,这些蛮夷,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谁,到处乱认别人家的祖先啊。”

    沙提烈勃然大怒,指着那百姓喝道:“你找死。”

    朱须尔连忙劝住沙提烈,大事重要啊。

    百姓们根本不怕,这几个匈奴人,在大秦的国都还敢逞凶不成?他们哈哈大笑。

    嬴政忽然听到笑声中,有两个很熟悉的声音。他扭头一看,发现李水和李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们就站在不远处,正笑的很开心。

    嬴政面色一沉,对身边的宦官说道:“去,将他们两个给我带过来。”

第四十六章 又丢人了

    李水和李信被带到了嬴政面前。既然是微服出巡,三跪九叩的大礼就不用行了,两个人只是作了个揖。

    嬴政指了指酒肆中的沙提烈:“此事,你如何收场?”

    李水说道:“匈奴人自取其辱,我又何必担忧?”

    嬴政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有把握?”

    李水说道:“当然。”

    旁边的淳于越冷笑了一声:“槐大人,你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

    李水看了看淳于越,又看了看他身边的扶苏,以及跟在后面的儒生。恍然大悟,说道:“怪不得今日陛下微服出巡,原来,是有人告了在下一状。”

    扶苏面色一冷:“你在这里招摇撞骗,便不许人忠言直谏吗?”

    李水叹了口气:“公子说我招摇撞骗,有证据吗?若没有证据,那可是诬告。”

    扶苏指着沙提烈说道:“待他喝下这杯酒,自然就有证据了。一杯假酒,卖十万钱。坑骗了多少人?槐大人,夜深人静,扪心自问,你不惭愧吗?”

    李水说道:“朝廷中,有很多夸夸其谈,不切实际,空谈误国的儒生。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做朝中的搅屎棍。他们尚且不惭愧,我有什么可惭愧的?”

    扶苏气的脸色涨红,骂了一句:“粗鄙。”

    嬴政问李水:“你卖酒赚取了无数钱财,打算做什么?”

    李水说道:“臣计划购买一些材料,炼制仙丹。”

    儒生们差点骂出声来:“又拿仙丹当借口?”

    嬴政说道:“炼制仙丹,宫中自会助你。你无需将精力浪费在卖酒上。”

    李水说道:“炼制仙丹,所需材料巨大,时日长久,耗费极多。臣若能自己寻来材料,就不麻烦宫中了。一来容易惹来小人非议。二来可以给百姓减轻负担。”

    嬴政忍不住叹息道:“其他方士,动辄索取万金,出海寻仙山,却一无所获。而你,竟然要自己准备材料。槐谷子,你果然与其他方士,大不相同啊。”

    李水听到这句话,激动的差点哭了:“终于,秦始皇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

    他泪眼婆娑,极为诚恳的说道:“是,臣与其他方士,不共戴天。能得到陛下的肯定,臣真是……感激涕零,难以言表啊。”

    淳于越看他双目含泪,一脸激动的样子,忍不住想:“此人是如何做到的?将马屁拍的如此情真意切。”

    这时候,和百姓对骂了一阵的沙提烈,终于将酒端起来了。

    他大声喝道:“本王是不是夏禹后人,是不是仙人后裔,多说无用,饮完此酒便知。”

    “这酒喝下去,本王若不醉。则可以证明,本王乃是仙人后裔。这中原,乃是我大匈奴的故土。”

    嬴政一听这话,顿时皱了皱眉头:“这沙提烈,话里话外,都在觊觎中原啊。”

    淳于越则叹了口气,说道:“若他真的不醉,麻烦就大了。从此匈奴南下,有了绝佳的借口。不是入侵,而是收复失地。槐谷子,你真是惹下大祸了。”

    李水勃然大怒:“老匹夫,你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真是可恶,你以为老子的免死金牌是假的吗?”

    嬴政喝道:“都住口,噤声。”

    沙提烈已经仰起头来,将一杯酒全部灌下去了。

    随后,他扔掉酒杯,拍了拍胸口,极为狂傲的说道:“本王无事,本王不醉。哈哈。”

    围观的秦人,鸦雀无声。似乎都有点无法接受这一切。

    而那些匈奴人,则大声叫好,兴高采烈。他们虽然还没有南下入侵,但是精神上已经占领中原了。

    扶苏跺了跺脚:“事已至此,为之奈何?”

    淳于越说道:“为今之计,只能绑了槐谷子,就说他贩卖的仙酒,乃是假的。以诈骗大罪,将他处死。如此一来,勉强能堵住匈奴人之口。”

    李信在旁边骂道:“真是妇孺之见,人家想要开战,没有借口,也可以南下。若我大秦兵强马壮,即便他们有一万个借口,也只能忍气吞声。”

    李信说了豪言壮语之后,悄悄的问李水:“怎么回事?”

    李水咬着牙说道:“我怎么知道?莫非王老实这王八蛋,又掺水了?”

    李水紧张,王老实也紧张。这怎么回事?酒都是蒸馏过的啊。

    沙提烈喝酒之前的那一番豪言壮语,王老实也听到了。知道这次事情大了,如果沙提烈不醉,自己恐怕是闯了大祸了。

    现在王老实恨不得从后面给沙提烈来上一棍子,把他打晕算了。

    只可惜,今天匈奴人显然是有备而来,把酒肆团团围住,自己根本没有做手脚的机会。

    朱须尔很神气的说道:“如此看来,上次大宴饮,那酒果然有问题了?哈哈,中原本就是我匈奴故地,我匈奴人,确实是仙人后裔,大禹后裔。”

    大秦百姓,都沉默不语,垂头丧气,谁也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这时候,沙提烈走到朱须尔身边,沉声说道:“我们走。”

    朱须尔有点纳闷,问道:“为何要走?趁此机会,正好宣扬我大匈奴威德。大王,中原有句话,得民心者得天下。如果这些百姓信了我匈奴为中原之主,来日攻城略地,会顺利很多。”

    沙提烈有点恼火,憋着一口气说道:“快走。”

    结果一张嘴,哇地一声,吐了。

    吐了朱须尔一身。

    哇,朱须尔也吐了。

    所有人鸦雀无声,都看着沙提烈,沙提烈的步子越来越摇晃,终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嘴里面嚷嚷着:“我没有醉,真的。”

    刚说完,又吐了。

    有匈奴人来扶他,沙提烈伸手把他推开了,说道:“本王自己能走。咦?这地面,为何竖起来了?”

    沙提烈躺在地上,努力做着行走的动作,模样别提有多滑稽了。

    周围的秦人忽然松了口气,紧接着大笑起来。

    有人说:“这匈奴人根本喝不得仙酒,还在这里强撑。刚才真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他真是仙人后裔呢。”

    又有人说:“老兄,我就比你沉稳多了。我知道,这猪狗一般的蛮夷之辈,怎么可能是仙人后裔?听说他们那边,父亲死后,儿子要娶父亲的小妾。”

    “哎呦……”众人都一脸嫌弃。

    那些匈奴人个个恨不得钻到地缝里面去。唉,今天又丢人了。

    他们扶着沙提烈想走,谁知道王老实又来趁火打劫,说他们吐脏了酒肆的地面,要罚款。

    正在争执的时候,黑山赶到了。

    黑山正在打探秦朝的关防、驻军、粮草、道路,种种消息。忽然听到沙提烈来赌酒,就连忙赶来了。

    谁知道来了之后,看见沙提烈张开双臂,上下扑腾,说自己是仙人,要振翅飞去。

    黑山捂住脸,掉头就走。他一边走,一边叹息:“丢人啊,真丢人啊。我若是秦人就好了,我若不认识他们,那该多好。”

第四十七章 不甘寂寞

    沙提烈丢人现眼,直接让黑山逃回了驿站。

    其他的匈奴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只能扶着沙提烈,一步步向驿站走。一路上像是演猴戏一样,被无数的秦人百姓围观。

    沙提烈走了,百姓们也跟着走了。酒肆恢复了安静,恢复了那一副高贵的模样。

    李信故意笑眯眯的说道:“槐兄,恭喜你啊,不用被绑起来杀掉了。”

    李水嗯了一声,看着儒生们说道:“是啊。就是不知道,诬告者反坐,这一条秦律还管不管用。”

    扶苏一听这话,顿时脸色有点涨红。

    淳于越在旁边说道:“如此看来,槐大人所贩卖的仙酒,是真的了?”

    李水点了点头:“自然。”

    淳于越冷笑了一声,心想:“你承认就好,这样一来,你可掉进我的圈套里面了。”

    他淡淡的说道:“仙酒,乃仙人之酒,即便没有长生健体之功效,那也是尊贵无比。只有皇帝一人可以饮用。你却拿来贩卖,贩夫走卒,全都可以饮用。如此一来,皇家威严何在?”

    李水指着酒肆问道:“你在哪看到贩夫走卒了?为何我看到的,全是达官贵人?”

    淳于越说道:“数日前,有百名黔首,合买一杯仙酒,是不是?”

    李水说道:“百名黔首,只能分享区区一杯。而陛下却可以对仙酒任意取用。这难道不能体现出陛下的尊贵?在下已经将仙酒卖到十万钱一杯了,你还想如何?要卖到百万钱一杯吗?”

    淳于越说道:“这仙酒,你可以不卖。”

    李水冷笑一声:“不卖?不卖怎么有钱财替陛下搜集炼丹材料?不卖怎么炼制长生丹?淳于越,你是不是想阻挠我炼仙丹?”

    淳于越冷汗都快流下来了:“这特么都什么神逻辑?好好的怎么又扯上仙丹了?”

    好歹是当世大儒,淳于越很快定下神来,继续辩论道:“宫中给你的赏赐,还不够你炼丹吗?我看你是借着炼丹之名,在肆意搜刮财富。”

    李水淡淡的说道:“在下已经说过了。宫中赏赐,那才是真正的民脂民膏。黔首生存不易,我岂能忍心?而卖仙酒得来的钱财,乃是从王侯将相身上取来的。况且,也并非搜刮,是他们心甘情愿交出来的。”

    “在下这么做,是真正的以民为本,为天下百姓请命。比你淳博士来,我觉得我更像是孔夫子的传人。”

    淳于越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无耻,真是无耻之徒。

    李水向嬴政拱了拱手,说道:“陛下明鉴。臣殚精竭虑,呕心沥血,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帮儒生,却一直无故敌视臣。臣到底做错什么了?难道……只因为臣的身份,让他们反感了吗?”

    嬴政看着众人人,淡淡的说道:“扶苏、淳于越,以及诸博士、儒生,全部罚俸一年,好好静思己过。尔等好好想想,什么是空谈,什么是真正的治国。”

    扶苏一副受了奇耻大辱的模样,躬身答应了。

    李水没有做声,他没有趁机说出来,焚诗书而明法令的话。诗书本无罪,大家只是政见不同罢了,没有必要一方消灭另一方。

    事实证明,百家争鸣,总好过一言堂。

    至于对扶苏的处罚,李水没有任何意见。这可是扶苏啊,嬴政最器重的长子。今天罚俸一年,算是给自己表了个态,已经极为不易了。

    更何况,当下要防着扶苏,更要警惕胡亥。胡亥比扶苏,要危险的多。

    …………

    皇宫中,胡亥坐在几案后面,正在对着一杯酒发呆。

    这是仙酒,刚刚从父皇那里偷来的。他不想喝酒,但是想验证一下,自己身上到底有没有仙人血脉。

    胡亥之所以担心,是因为自己的母亲是胡人。

    正因为是胡人所生,所以名字中,带了一个胡字。而亥,则是小猪的意思。

    胡人所生的小猪,父皇给自己起这个名字,喜爱之情,是溢于言表的。不过……自从伏尧降世以来,这种喜爱就被分去了不少。

    他看看身边的赵高,低声问道:“一定要试吗?”

    赵高点了点头:“公子必须要做到心中有数。否则的话,一旦有心人拿着仙酒试探公子,公子就会被动了。今日先经过一番验证。日后见了仙酒,是从容饮下去,还是借口不喝,那就心中有底了。”

    胡亥点了点头,然后举起酒杯来,咬着牙灌了下去。

    仙酒像是一团火一样,从喉咙一直烧到心肺。

    胡亥抬起头来,向赵高说道:“师父,我有些……”

    话音未落,就倒在地上沉醉过去了。

    赵高盯着胡亥看了半晌,连连叹息:“难道说,因为母亲是胡人,故而这仙人血脉,被冲淡了吗?”

    赵高摇了摇头:“槐谷子的胡言乱语,也不可完全当真啊,或许是因为公子年龄尚且幼小,所以当不起这一杯仙酒。过上几年,看看再说吧。”

    赵高绝不仅仅是普通的宦官。他也曾经是贵族,只不过犯了罪,才接受腐刑入宫而已,所以颇有见识,不然的话,也做不了胡亥的老师。

    赵高将胡亥抱到床榻上,给他盖上了被子,然后坐在旁边发呆。

    “距离陛下一统天下,也将近一个月了。六国土地,如何治理,也该有定论了。最好的结果,是分封诸公子。如此一来,胡亥能去外地做诸侯王,而我,跟着他做太傅,倒也不错。”

    “可万一,陛下要废分封呢?胡亥年龄幼小,继承皇位的几率,极为渺茫。不能继承皇位,将来只能做一个庶人吗?我赵高,再也没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了?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帮助胡亥夺得大位。”

    赵高思索良久,却想不出好办法来。于是叹了口气,给自己也灌了一杯仙酒。顿时觉得脑袋晕晕的,昏昏欲睡。

    “这是个好东西啊,睡着之后,便没有烦恼了。”赵高伏在胡亥身边,微笑着闭上了眼睛。

    …………

    驿站,沙提烈的酒已经醒了。他继续躲在房间中,不见任何人。

    这一次他没有催促黑山赶快离开中原,其实也不用催促,黑山已经在努力的加快了。只是有些关防他还没有弄清楚,需要再耽搁一两天而已。

    秦朝皇帝,似乎彻底把沙提里给遗忘了,除了奉常寺奉常时不时来转转以外,驿馆里面冷清的要命。

    沙提烈一边庆幸,自己不需要见人,一边又恼火,觉得秦人轻慢了自己。

    这两种情绪交织在一块,让沙提烈心烦意乱。

    心烦的时候,沙提烈很想喝酒,可是看见酒,就想起来槐谷子的仙酒。

    那真是痛苦不堪的回忆啊。

    草原上千杯不醉的勇士,恐怕从此要戒酒了。

第四十八章 色胆包天

    “哈哈哈,这些牛终于学会拉磨了。”第一石磨厂,李水笑的很开心。

    自从第一头牛学会了拉磨之后,,其他的牛有样学样,也拉起来了。由此可见,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啊。

    苍夫在旁边也笑呵呵的,说道:“恭喜大人,从此以后,面粉可以源源不断的制作出来了。”

    得益于第一石磨厂的分红,这些匠户们在短短几日之内,已经翻了身,发了家。

    他们不仅能吃上肉,还可以吃馒头、吃面条,这原本是皇室才可以享受的待遇啊。

    营养的丰富,让他们的身体迅速的强壮起来了,即便是年迈的苍夫,也满面红光,健壮了不少。

    因此,匠户们对李水忠心耿耿,把他敬若神明。

    李水想了想,对苍夫说:“这些日子,要悄悄的收购宿麦。不过动静不要太大,免得被察觉到什么。还有,第一石磨厂,不要让人来参观了。尤其不要让人知道,面粉是从宿麦当中磨出来的。”

    苍夫点了点头,说道:“大人放心,小人明白。”

    秦人虽然也种麦子,但是种植的面积很小。他们更喜欢吃粟米。主要是因为石磨没有出现,麦子只能煮着吃,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如果让人知道了,面粉是从麦子中磨出来的,那么麦子的价格,一定会疯涨起来。

    当然,李水也没打算一直垄断面粉的制作过程。古人中也有聪明人,这种东西垄断不了多久。

    不过,从猜到是麦子,再到制作出石磨。那些人从头摸索,怎么也得有个一年半载的。

    一年半载,时间也够多了,那时候,李水的一些布置也就已经完成了。

    想到这里,李水对苍夫说:“近日我赚了多少钱?”

    苍夫掰着手指头数了一会,说道:“已经五百万钱了。”

    李水嗯了一声:“把这些钱,全部换成良田。秋收之后,按照我的代田法,全部种成宿麦。”

    苍夫听到李水提起代田法,顿时心里有点慌:“大人,这代田法,每亩地只种一半,当真可行?”

    李水笑了笑:“你到时候便知道了。”

    苍夫叹了口气:“再过几个月,便是收获粟米的时候了。大人有空的话,也去农田中走走吧。万一耕户不肯出力,收成不好,大人就危险了。”

    李水想了想,觉得这话倒也有道理。于是带着苍夫走到了农田中。

    王绾安排的秦兵还在农田周围护卫,每天风吹日晒,所有人都黑了不少。而耕户们,也在田间忙碌。

    李水看了一圈,这些人还算听话,是在按照自己的方法种田。

    耕户们看见李水之后,纷纷恭恭敬敬的行礼,等他们看见李水身后的苍夫,就有点不是滋味了。

    现在这些匠户们可是翻了身了,据说每个人都腰缠万贯,家里面顿顿吃肉。

    耕户们低着头,一方面是后悔,另一方面是嫉妒。

    李水淡淡的说道:“我曾经梦中遇仙人,蒙仙人厚爱,传授了我一些仙术。你们老老实实跟在我身边,自然可以立功,可以发财。那些匠户,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你们有二心,或者心生懈怠,欺上瞒下。我怀中的免死金牌也不是吃素的。”

    耕户们唯唯诺诺,干起活来更加卖力了。

    李水见甜枣加大棒起了效果,也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候,小宦官乌交飞奔而来,向李水行了一礼,说道:“大人,明日匈奴人要辞行,午后陛下要设宴招待使者。”

    李水嗯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我也要去?”

    乌交说道:“文武群臣是要去的。方士与诸公子,可去可不去。然而伏尧公子吩咐奴婢,一定要把大人请进宫去。”

    李水纳闷的问:“这是为什么?”

    乌交干笑了一声,说道:“据伏尧公子说,上次未央公主吃了馒头,朝思暮想,夜不能寐。故而希望大人能尽早入宫,顺便带些馒头。”

    李水无奈的想:“我这么风流倜傥的人,她没注意到。整天就想着馒头?这是个吃货啊。”

    所谓的送别宴会,李水已经不想参加了。主要是沙提烈这个人太蠢了,李水怕被传染。

    既然不参加宴会,那时间就充裕了,李水准备先睡个午觉,再给未央公主准备吃的……

    …………

    李水不想参加宴会,沙提烈更加不想,在他看来,这种宴会简直就是为了羞辱自己。

    但是这是送别宴,自己作为匈奴正史,不得不参加。哪怕借口生病也不行。大秦皇帝都到了,你摆着架子不来,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沙提烈强忍着羞耻来了。

    等入宫之后,发现皇帝根本就没有出席。不仅皇帝没有出席,文武百官也少了一大半,整个宴会冷冷清清的,由奉常寺奉常来主持。

    不过好消息是,那个凶神恶煞的李信,和诡计多端的槐谷子也没有来。否则的话,沙提烈就不敢呆在这里了。

    黑山叹了口气。他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沙提烈一系列愚蠢的行为,让大秦的皇帝觉得,这个匈奴使者,并不值得尊重。因此,今日的送别宴,只是走个过场罢了。没必要浪费时间出席。

    无论是示威,还是示德,都没有必要了。大秦的皇帝,对匈奴很轻视。

    “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已经搜集到了足够多的东西。回去之后,厉兵秣马,一定会让单于有所收获。”黑山得意的想着。

    与表面上的谦卑不同,其实黑山是个坚定的主战派。他来中原,将大秦的兵力、关防摸了个差不多。

    回去之后,就会建议单于出兵,到那时候,他会跟随大军,攻破秦人的关防,一路杀进这块肥沃的土地。到那时候,他会让秦人知道,所谓的谦卑,都只是假象。

    黑山在盘算着掠夺秦人的财帛女子,沙提烈也在盯着女子。

    在大殿中央,几个曼妙的宫娥,正在翩翩起舞。沙提烈看的已经醉了。

    这些天,他没有喝过酒,也没有睡过好觉,整个人虚火旺盛,心情抑郁,很需要发泄一下。

    在驿馆当中也就罢了。等来到皇宫之中,被美貌的宫女一刺激,顿时就有点心猿意马了。

    想到这里,沙提烈把朱须尔叫过来了,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想法。

    朱须尔的魂都快吓飞了:“大王,这里是秦皇宫啊。”

    沙提烈满不在乎的说道:“那又如何?我不过是要几个宫女侍寝罢了。我是匈奴左贤王,大秦尊贵的客人。而这些宫女,不过是奴婢。奴隶侍奉主人,那不是应该的吗?说起来,这大秦皇帝也真是无礼,我们来中原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安排侍寝的宫女。”

    朱须尔小声说:“大王,小人以为,不如和黑山大人商议一番。”

    沙提烈烦躁的挥了挥手:“商议个屁,本王最厌恶的就是黑山。”

    自从上次自己在酒肆醉酒之后,黑山看自己的眼神就怪怪的。沙提烈感觉这家伙有点歧视自己,所以心里面一直窝着火。

    朱须尔一脸为难:“这个……小人有点不敢啊,要不要知会奉常寺奉常一声?。”

    沙提烈看了看不远处的奉常,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必了。若他拒绝,本王反倒不好下手了。等本王办完了事,再告诉他也不迟。顶多来个不知者无罪,罚酒三杯罢了。”

    沙提烈拍了拍朱须尔的肩膀:“你不要害怕。我是主人,是高贵的左贤王。大秦皇帝,不会把我怎么样的。等明日回到草原,本王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会大大的封赏你。”

    朱须尔咬着牙点了点头。富贵险中求。我干了。

    中原皇帝,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宫女,而处罚匈奴左贤王吧?也许会顺水推舟,把宫女送给左贤王。

    朱须尔听到过这样的故事,中原人经常把家中的女仆当作礼物,送来送去的。

    想到这里,朱须尔就宽了心,佯装是要如厕,由一个小宦官领着,出了大殿。

    一刻钟后,朱须尔兴冲冲的跑回来了,小声对沙提烈说道:“大王,小人看到两个女子,就在大殿附近的一间屋子里面。”

    “她们两个似乎有意躲着人,故而那间屋子僻静的很,周围也没有人。小人在外面磨蹭了一会,隐隐约约听到了,她们在谈论馒头。”

    沙提烈一听馒头两个字,顿时勃然大怒。但是又一想两个肌肤胜雪的宫女,顿时心潮澎湃。

    他用力在朱须尔肩膀上拍了拍:“快带我去。”

    结果两个人一站起来,就有一个小宦官跑了过来,躬身问道:“敢问使者,有什么事吗?”

    匈奴人在宫中行走,小宦官肯定是要跟随的。不过沙提烈早就计划好了,等过一会,由朱须尔出些状况,缠住这小宦官就好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道:“我要如厕。”

    小宦官马上躬身说道:“请随我来。”

    他走了两步,看见朱须尔也跟上来了,纳闷的问:“这位使者,也要如厕?方才不是已经……”

    朱须尔说道:“在下又想去了。”

    小宦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心想:“年纪轻轻,肾就不好了。可怜。”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的肾倒是好好的,可是却英雄无用武之地,不由得又顾影自怜起来了。

第四十九章 混世魔王

    今天宫中又要宴饮,未央很兴奋。

    一到这时候,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的,自己偷偷去一些地方,也没有太多人在意。

    因此,她带着贴身的小宫女,离开了后宫,到了宴饮的大殿附近。

    还是上次的那间屋子,她正在等着李水。

    小宫女有些不安的问:“公主,奴婢身份卑贱,岂敢吃馒头?”

    未央微微一笑,说道:“司琴,你我从小一块长大,名为主仆,情同姐妹。我今天带你来,就是想让你尝尝这仙家之物。你别害怕,槐谷子大师,为人很随和的。”

    司琴听了这话,心里面更不安了:“槐谷子?随和?我怎么听说,他像是个疯子一样?杀了卢烈,打了将军王离的耳光,辩得淳博士哑口无言,号称与其他方士不共戴天。最近又折腾得匈奴使者脸面丢尽。季明在背后说了他几句坏话,不知道挨了多少板子,现在走路还有点费劲。”

    想到这里,司琴打了个寒战,觉得这个槐谷子就是个混世魔王啊。

    馒头虽然好吃,但是她有点不想吃了。

    就在这时候,小屋外面响起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步伐沉重,分明是个男子。

    未央没来由的一阵紧张,低声对司琴说道:“多半是槐谷子来了,一会要有礼貌些,不要乱了分寸,惹人笑话。”

    想到分寸,又想到槐谷子行事出人意料,未央忍不住笑了一声。

    …………

    朱须尔带着沙提烈越走越远,片刻之后,指着一间小屋说道:“就在那边了。”

    沙提烈点了点头,这小屋确实偏僻,很少有人向那个方向去,不用担心被打扰。

    要是在里面和宫女共度良宵,真是不虚此行啊。

    看看时候差不多了,沙提烈向朱须尔使了个眼色。

    朱须尔会意,他忽然哎呦一声,叫到:“我心口疼,疼死我了。”

    小宦官吓了一跳,忙问:“使者,你怎么了?”

    朱须尔身子一歪,向地上倒去,小宦官本能的去扶朱须尔,谁知道朱须尔身子沉重的要命,居然把他砸倒了。

    小宦官被压在地上,一个劲的挣扎,可是朱须尔像是昏迷了一样,纹丝不动。小宦官想要爬出来,可是又推不开朱须尔。

    只好一边努力,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左贤王大人,倒是帮我一把啊。左贤王大人,左……嗯?”

    小宦官忽然发现,沙提烈不见了。

    这时候,朱须尔气若游丝的说道:“我要死了,先救我。左贤王内急,方便之后,自会回到大殿,不必着急。”

    小宦官问:“如何救你?你先动一动,放我出来。”

    朱须尔又没声了,似乎晕倒了。

    沙提烈也懒得管朱须尔能缠住小宦官多长时间,其实只要缠住一会,让他有机会脱身就行,现在这个目的显然是达到了。

    沙提烈走到那小屋附近,侧着耳朵听了听,里面确实有女子的说话声,不过当自己走近了之后,里面就没有声音了。

    沙提烈舔了舔嘴唇,直接推开房门,大踏步地走进去了。

    眼前果然有两个如花似玉,貌美如花的宫女,沙提烈顿时热血上涌,大脑都有点迷糊,生怕自己下一刻会激动的晕过去。

    那两个宫女,其实就是未央和司琴。他们两个本来在等李水,没想到等来了沙提烈。

    两人看见进来一个衣饰奇怪,容貌粗犷的男人,都吓了一跳。

    未央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司琴也想逃跑,但是想起来未央的话,觉得应该有礼貌,不要乱了分寸,于是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说道:“奴婢司琴,拜见槐大人。”

    行礼的时候,司琴在心中微微感慨:“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槐谷子,长得也像是混世魔王。”

    未央拽了司琴一把,向后退了一步,说道:“他不是槐谷子。”

    司琴吓了一跳,惊声问道:“那他是谁?”

    沙提烈嘿嘿一笑,说道:“我乃匈奴左贤王。”

    司琴脱口而出:“狗族沙提烈?”

    说完这话,司琴恨不得打自己几个嘴巴。自从沙提烈在宫中醉酒之后,就被当成笑话,广为传播,狗族沙提烈的名号,越叫越响。可是今天自己竟然当着他的面叫出来,那可太无礼了。

    果然,沙提烈脸色阴沉,说道:“秦人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未央冷冷的说道:“岂有客人擅闯主人内宅的道理?这里有女眷,不便招待大王,请回吧。”

    沙提烈听到女眷两个字,更是心痒难耐。他转身关上门,笑眯眯的说道:“方才你们的皇帝,要我挑选几个宫女,供我享用,我觉得你们两个不错。”

    司琴又惊又怕,依然壮着胆子挡在了未央身前。

    而未央勃然大怒,喝道:“放肆,我乃大秦公主。”

    沙提烈愣了一下,嘀咕了一句:“公主?我是左贤王,你是公主,按照你们中原人的说法,你我门当户对啊。”

    嘴上这么说,他也知道,要是玷污了公主,哪怕自己是使者也得死。

    反正中原的宫女也很漂亮,就先尝尝宫女的滋味,等来日灭了大秦,再品尝公主也不迟。

    于是他看向司琴:“她是公主,那么你总是宫女了吧?”

    未央一脸冷静的说道:“此乃我胞妹,同样是公主。”

    沙提烈呸了一声:“放屁,看她的衣着首饰,和你大不一样,怎么可能是公主?”

    随后,他一把将司琴拽了过去。

    未央抓起桌上的杯盘,没头没脑的向沙提烈砸了过去。与此同时,司琴也在大声呼喊:“快来人,匈奴使者行凶。”

    可惜,这地方太偏僻,根本没有回应。而未央又是个弱女子,虽然在旁边一个劲的拍打沙提烈,但是一点用都没有。

    沙提烈反而哈哈大笑:“宫女伺候本王就寝,公主为本王捶背,不虚此行,哈哈。”

    他手上一用力,将司琴的裙子撕下来了一半。

    就在这时候,砰地一声,房门被人踹开了。

    沙提烈吓了一跳,猛地一回头,正好看见了李水那张脸。

    “呀!”

    沙提烈惊叫了一声,下意识的就向后面退。

    这个李水把他整的太惨了,他看见之后就想躲开。可是退了一步之后,沙提烈忽然想起来,这个李水也就是阴谋诡计多一点罢了,论武力,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可惜,已经晚了。生死搏斗,哪容人犹豫?

    李水手里面攥着一块石头,砰砰砰,接连不断的砸在沙提烈脑袋上,快的像是闪电一样。

    沙提烈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闷哼一声,重重的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生死不知。

    司琴看着溅了满脸血的李水,吓得面色苍白,颤抖着想:“又……又一个混世魔王?”

    她想跑,可是双腿发软,已经走不动了。

第五十章 匈奴人的对策

    李水踢了沙提烈一脚,见他只是晕过去了,倒也没有死,于是松了口气。

    他不想杀沙提烈,毕竟是一国使者,关系重大。此人的生死,还是由皇帝亲自定罪比较好。

    如果刚才情绪激动,下手重了,杀了他也就杀了。现在他已经倒地了,李水暂时没有补刀的想法。

    李水将外袍脱下来,披在了司琴身上。然后带着她和未央从小屋走出来了。

    那里面毕竟躺着一个沙提烈,实在是太有碍观瞻。

    未央看着李水,嘴唇颤抖了两下,忽然哭起来了。

    未央一哭,司琴也想起来,刚才何等的惊险,何等的吓人,顿时也哭起来了。

    李水有点手忙脚乱,哭笑不得:“你们别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把你们怎么样了呢。”

    哄女人,李水最没有经验了。上一世是个穷鬼,没有哄女生的机会。这一世,倒是有钱了,可是忙的要命,自从重生以来,每天都在炼丹,也接触不到女性啊。

    要不然,把肩膀借给未央哭一会?

    这种想法,李水也只是想想罢了。知道一旦这么做了,恐怕会被人扣上一个秽乱宫闱的罪名。不仅自己要完蛋,未央也得倒霉。

    李水想了想,从身上拿出来了一个布包,递给未央了。

    未央抽抽噎噎的问道:“这是何物?”

    李水笑到:“送你的礼物。”

    未央的心有点乱:“礼物?平白无故,为什么送我礼物?”

    她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上好的丝绸,丝绸中间,包裹着什么东西。打开之后,就看到了馒头。

    “呀,是馒头。”未央脸上依然带着泪痕,可是表情却欢喜起来了。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就是为了给你送此物,才撞破了沙提烈的奸计,真是惊险啊。”

    想起沙提烈来,未央又哭起来了。

    作为一国公主,其实未央已经很淡然了。可刚才毕竟太吓人了,到现在她的手都有些发抖。

    李水只好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道:“尝尝?”

    站在室外吃东西,未央还真没尝试过,不过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再加上周围又没人,那就试试吧。

    她分了一个馒头,递给了司琴。

    司琴这时候早就猜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的男子,就是大名鼎鼎的槐谷子。

    她连忙向槐谷子行了一礼,表示谢意。

    未央捧着馒头咬了一口,忽然咦了一声,惊奇的发现,这馒头里面,其实是裹着菜肴的,好像有肉,好像有葱,好像……

    未央又咬了一口,她从来没想过,馒头和菜肴这样搭配,居然别有一番滋味。它甚至比馒头还要好吃数倍。

    李水笑眯眯的说道:“此物和馒头外表很像,内里却不同。它有个名字,叫包子。包裹之意。”

    未央吃了几口包子,压了压惊,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

    她微微一笑,向李水说道:“这包子,内外相异,就譬如槐大人一般。外在放荡不羁,内中却另有乾坤?”

    李水一本正经说道:“在下更像馒头,表里如一。忠君爱国,一心向善。”

    聊了几句,两人忽然发现,司琴一直死死的盯着包子,动也不动。眉头紧皱,满脸愁容,似乎有心事。

    未央有点担心的问道:“司琴,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吃?”

    司琴指着咬开的缺口,一脸不解的说道:“奴婢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包子浑然天成,没有任何缺口。这菜肴,是怎么放进去的?”

    李水:“……”

    等他们两个吃过了东西,也定下心神来了。

    司琴问未央:“公主,那个沙提烈,怎么办?”

    未央淡淡的说道:“先将他抓起来再说。”

    片刻之后,未央叫来了一队秦兵,将满脸鲜血的沙提烈,五花大绑起来,关在宫中,由人严加看管。至于他如何处置,则由皇帝定夺。

    沙提烈被抓,是秘密进行的,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迅速的被匈奴人知道了。

    黑山快要急疯了:“求爷爷告奶奶,好容易平安到了今天,明日就要离开了,怎么还是出事了?”

    沙提烈擅闯宫闱,惊吓了未央公主的事,已经报告给了嬴政。

    嬴政冷笑连连,接连重复了几句:“匈奴人,真是不知死活。”

    他向身边的小宦官说道:“宣丞相王绾,廷尉李斯,中车府令赵高觐见。共议如何处置沙提烈。”

    小宦官应了一声,匆匆跑了。

    这三个人,本就在宫中出席宴会,所以很快就被找来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商量沙提烈的事,小宦官就报告说:“匈奴副使黑山求见。”

    嬴政冷笑了一声:“这必定是为沙提烈求情来了。不见。命李信、槐谷子二人,带一队秦兵,牢牢看住匈奴人,不许他们随意走动。”

    李斯几个人顿时一惊,从这个用人上面,就看出来嬴政的心意了啊。这是不肯与匈奴善罢甘休了。

    小宦官应了一声,转身要走。王绾连忙叫住他,然后向嬴政说道:“陛下,李信脾气暴躁,槐谷子行事无常。由这两人看管匈奴使者,必定要出事啊。以老臣之间,不如派出奉常寺奉常。奉常年老持重,由他主持大局,想必稳妥一些。待陛下有了决断,再处置匈奴人不迟。”

    嬴政略微沉吟了片刻,就点了点头:“那就以奉常为主。李信、槐谷子为辅,看管匈奴人。”

    小宦官匆匆走了,跑去传令。

    很快,匈奴人被集中起来,和昏迷不醒的沙提烈关在了一块,周围被秦兵团团围住,严加看管。

    这些匈奴人,侵扰中原的时候,个个凶悍无比,可是到了现在,都有点害怕了。

    黑山也有点六神无主,问道:“事已至此,你们有何打算?”

    那些匈奴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没主意了。

    其实黑山也知道,这些人,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比较在行,至于其他的,实在不怎么样。

    倒是朱须尔,在这些人当中,算是机灵的。

    果然,朱须尔站出来说道:“在下的祖父,曾经与中原人通商,对中原了解一些。依在下看来,大人不必惊慌,也没有必要惊慌。秦人摆出这副架势来,就是为了吓唬我等。”

    “诸位冷静的想一想,左贤王有罪吗?没有啊。他只是撕破了一个宫女的裙子而已,这又有什么大不了?左贤王是主,宫女是奴。主人即便强要了女奴也不算什么。更何况只是撕破裙子呢?”

    周围的匈奴人都点了点头。

    黑山沉吟了一会,也微微点头,说道:“不错。是这个道理。由此可见,左贤王虽然有过错,但是并不太严重。这件事,有商量的余地,之前我有些惊慌失措了。”

    朱须尔说道:“所以,呆会与秦人交涉的时候,我等不可以太软弱。中原人狡猾的很,欺软怕硬。我们一旦软弱,他们就会给我们罗织罪名,到时候,有理也变成没理了。”

    匈奴人纷纷点头。

第五十一章 不作死就不会死

    匈奴人在屋子里面商议的时候,李信和槐谷子已经赶到了。

    他们发现奉常坐在外面,一脸忧虑。

    李信老远就说道:“奉常大人勿忧,我兄弟二人前来助你。”

    奉常脸上忧虑的神色更重了。这两位是什么人,他太清楚了。无风三尺浪,唯恐天下不乱。

    奉常叹了口气,有点不解,为什么陛下让这两个人来看管匈奴?他们和匈奴凑到一块,那肯定要出事啊。

    如果陛下要把事情闹大,为什么又让自己来呢?一边添柴,一边灭火,这是什么道理?

    等李信和槐谷子走近了之后,奉常对他们两个说道:“陛下有令,看管匈奴的事,以我为主。你们两个不要激化矛盾,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开口。”

    李信顿时有些不快。这几日他一直磨刀霍霍,想要杀匈奴人,现在有了天赐良机,奉常却连话都不让自己说?

    旁边的李水向李信挤了挤眼睛,笑眯眯的说道:“李兄,奉常大人的弦外之音,你没有听出来吗?”

    李信纳闷的问:“什么弦外之音?”

    奉常自己都有点纳闷:“我有弦外之音吗?”

    李水自信的说道:“在下却听出奉常的意思来了:能动手,就不要废话。”

    李信眼睛一亮:“原来如此啊。”

    奉常差点吐血:“我是这个意思吗?”

    他求爷爷告奶奶一般,又是讲天下大势,又是讲皇帝正在商议对策。总算把李水和李信安抚住了。这两个人答应尽量忍耐,不再轻举妄动。

    这时候,伏尧公子也来了。

    他先向李水行了一礼,然后问道:“沙提烈何在?”

    李水指了指后面一间屋子,说道:“被关在那里,昏迷未醒。我和李信都被下了严令,不可动手。至于公子,就没有妨碍了。”

    奉常顿时头疼起来了。

    他拉住伏尧,苦口婆心的说道:“陛下正在与丞相商议,如何处罚此人,公子可不要坏了大事。”

    伏尧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然后低声说道:“家姊令我来探问消息,随时向她汇报。”

    这时候,黑山从房中走了出来,向奉常行了一礼,说道:“我等要见皇帝。”

    奉常淡淡的说道:“皇帝有要事,不见匈奴人。”

    黑山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无妨,我等可以去皇帝陛下的门口等候。大人,请务必准许我的请求,我们要表示诚意。”

    奉常想了想,觉得黑山可能是想要谢罪道歉,让他去门口等着,也算是一种态度。

    于是奉常点了两个秦兵,吩咐道:“尔等去通报皇帝,快去快回,不可怠慢。”

    两个秦兵应了一声,迅速的走了。

    奉常淡淡的说道:“回去等候吧,若皇帝允许,本官自会知会你一声。”

    黑山点了点头,又回到房间中去了。

    他现在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因为匈奴人已经达成共识了,自己会据理力争,绝不退缩。按照他对中原人的了解,这件事不难解决。自己根本没有必要自乱阵脚。

    这些日子,他也打探明白了。秦人没有与匈奴开战的意思,因为大秦刚刚统一,自己内部,并不安稳。内忧没有解决,自然不想生出外患来。

    既然大秦不敢开战,那必然就不敢杀害使者。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可怕的?

    黑山回去之后,李水对李信说:“你猜,匈奴人要如何表达诚意?”

    李信想了想,说道:“或许要在宫门外长跪不起。不过皇帝陛下最痛恨人长跪不起,名为哀求,实为胁迫。黑山真这么做,怕是没有效果。”

    李水说道:“又或许是金银珠宝。不过大秦富庶,胜过匈奴百倍,什么金银珠宝没见过?”

    奉常在旁边说道:“或许是割让土地。陇西以北,河套以南,有一块河南地。此地自古以来,便是华夏故土。匈奴人趁着七国纷争,强占了去,陛下一直想要收回。”

    “若匈奴人以地赎罪,或许陛下就答应了。不过……老夫倒觉得,匈奴人未必会这么舍得。”

    伏尧没有发言,而是将猜测认真的记了下来,告诉了身边的小宦官,让他飞奔回去,给未央报信。

    …………

    议政殿,嬴政和三位大臣,正在商议如何处罚匈奴人。

    嬴政说道:“朕欲斩杀匈奴使者,诸卿以为如何?”

    王绾急道:“万万不可。陛下需从长计议,不可做意气之争。”

    嬴政问道:“为何不可?”

    王绾说道:“其他人杀了也就罢了。可匈奴正使,乃是左贤王,头曼单于爱子。若杀了他,头曼必定要兴兵。”

    嬴政冷笑了一声,心想:“若兴兵,朕未必便怕了他们。大秦虎狼之师,纵横天下,有何畏惧?”

    王绾似乎知道嬴政在想什么似的,他苦笑了一声,劝说:“陛下。自东周以来,连年征战,天下已经疲惫不堪啊。赖陛下威德,四海归一,然而六国之地,尚不安稳,诸豪强思恋故国,蠢蠢欲动。”

    “且南方有百越,岭南有南越,尚不驯服。若大战一起,内忧外患,一齐发动,如之奈何?”

    嬴政不快,说道:“依丞相之见,臣要忍气吞声了?”

    廷尉李斯站出来,说道:“陛下,依律行事便可以了。既不必孤注一掷,引发大战。又不必忍气吞声,甘受屈辱。”

    嬴政问道:“依律该当如何?”

    李斯说道:“依律,沙提烈当罚为隶臣。”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点无语。

    隶臣就是奴仆。堂堂的匈奴左贤王,怎么可能做奴仆?这种奇耻大辱,必定引来头曼的报复。可杀而不可辱啊,还不如杀了左贤王。

    李斯看了看众人的脸色,又补充道:“不过,沙提烈身份高贵,又是使者、客人。况且不曾得逞,可以酌情从轻处罚。”

    “臣已经详细问过了,当日他想要行不轨的人,并非大秦公主,而是一个叫司琴的宫女。可见沙提烈此人,倒也畏惧天威,不敢太过分。未央公主,只是适逢其会,恰好在场,所以受到惊吓,其实并无危险。”

    “故而,依臣之见,将沙提烈痛打五十大板。令他交出十名匈奴人,留在大秦做隶臣,替他赎罪。至于他本人和其他匈奴人,放回去也就罢了。”

    “如此一来,头曼单于,必定感激不尽。而我大秦,可以徐徐拷问这十名匈奴人,得知匈奴的底细。将来陛下厉兵秣马,做好了准备,可以一举平定匈奴。到那时候,这沙提烈也逃不掉。”

    嬴政缓缓点头:“有理,廷尉议是。”

    这时候,有秦兵禀报,说黑山等匈奴人,想求见皇帝,当面谢罪。

    嬴政说道:“宣他们过来吧。”

    片刻之后,匈奴人浩浩荡荡的来了。李水、李信、奉常三人,也跟在后面。至于伏尧,也浑水摸鱼的到了大殿之中。

    嬴政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说什么。昨日受到惊吓的,乃是伏尧的姐姐,一母同胞。他来这里旁听,也可以理解。

    等匈奴向嬴政行完礼之后,嬴政淡淡的问道:“沙提烈可醒过来了?尔等打算如何谢罪?”

    黑山微微一笑,说道:“陛下,左贤王何罪之有?难道在中原,主人撕破奴仆的裙子,也要治罪吗?”

    李水和李信对视了一眼,都有点纳闷:“这匈奴人的态度,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啊。”

    嬴政面色顿时一沉。

    赵高在旁边厉声说道:“撕破自家奴仆的裙子,和作为客人,撕破主人家的裙子,一样吗?”

    黑山躬身说道:“自然是不一样的。只是在下觉得,这只是有错,而非有罪。左贤王方才已经醒了,在下和他商议一番,决定对皇帝表示歉意,并做出一些补偿。”

    嬴政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如何补偿?”

    黑山说道:“我等知道,中原人最重名节。宫女被撕破裙子,已为不贞之人。当日公主在场,虽未受到染指,然而亦有不贞之嫌疑。传扬出去,颇为难听。”

    “因此,左贤王决定,为表诚意,愿意迎娶公主为正室,迎娶宫女为侧室。以全其贞节。请陛下答允。”

第五十二章 求亲还是求死

    黑山的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秦人都愣住了。

    李信问李水:“槐兄,我是不是听错了?他们是在,求亲?”

    李水说道:“你听错了,他们没有求亲,他们要强娶。”

    李信呸了一声:“好大的狗胆。”

    他下意识的就要去摸腰间的佩剑,但是摸了一个空,因为面见皇帝,不可携带兵刃,佩剑留在外面了。

    黑山注意到皇帝的表情有点不对劲,顿时心中一沉,心想:“莫非我的猜测错了?中原人有这么大的魄力,敢得罪匈奴?不可能啊。”

    就在黑山犹豫的时候,朱须尔急不可耐的跳出来了。

    其实提亲的策略,还是他朱须尔提出来的。只因为黑山是副使,所以这个立功的机会便交给他了。

    现在黑山不说话,自己就当仁不让,替他说上一番了。想必左贤王娶到大秦公主后,论功行赏,自己肯定有一番大富贵。

    想到这里,朱须尔精神抖擞,大声说道::“左贤王乃匈奴王子,与大秦公主,正好门当户对。两家一旦成亲,大秦与匈奴,就变成了亲家。”

    “从此以后,边关不再有战事。大秦不用时时担忧,匈奴健儿南下牧马。甚至如果大秦内部不稳,匈奴可以派出一支兵马,帮助陛下平定叛乱。”

    “若陛下不答应,左贤王倒无所谓,只是公主殿下清誉受损,就有些可惜了。”

    朱须尔面带微笑,说道:“故而,出嫁公主,对大秦而言,乃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喜事,皇帝陛下,以为如何?”

    嬴政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李信何在?”

    李信莫名其妙的站出来,说道:“臣在此。”

    嬴政解下腰间佩剑,掷给李信,喝道:“替朕斩下这大胆狂徒的头颅。”

    李信想也没想,顺手拔出宝剑,向朱须尔劈过去。

    朱须尔吓得魂飞魄散,向后接连退了几步,但是李信是何等样人?岂能让他逃了?

    几个呼吸之后,利剑划过朱须尔的脖子。只听见噗的一声,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黑山,吓得面色苍白。

    他低着头,藏在人群中,唯恐嬴政想起自己来。

    李信将宝剑擦拭干净,还剑入鞘,双手捧着还给了嬴政。

    嬴政慢条斯理的将宝剑系在腰间,淡淡的说道:“来人,将尸首抬下去。”

    有几个小宦官走进来,抬走了朱须尔的尸体。又打来了水,清洗地面。

    匈奴人个个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了。

    嬴政气定神闲,又问了一遍:“尔等,打算如何谢罪?”

    这一次,黑山可不敢再说什么求亲的话了。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嬴政喝道:“匈奴副使,尔等打算如何谢罪?”

    黑山只好硬着头皮站出来,跪倒在地,说道:“任凭,任凭陛下发落。但愿陛下念在左贤王懵懂无知,醉后失去理智。实在是无心之过。求陛下饶命啊。”

    “我等愿意交出所有随身财宝。待回到北方之后,还可以送来良驹千匹,牛羊无数。”

    说到后来,黑山几乎都带上哭腔了。

    他是怕了,真的怕了。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朱须尔,就在自己身边,人头落地了,这是何等的震撼?

    嬴政看着黑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就不应该和这些蛮夷废话。

    他对李斯说道:“匈奴使者,除正使沙提烈,副使黑山以外,其余人等,全部扣留,罚为隶臣,终身不得赎。”

    “沙提烈、黑山重责百杖,断趾、黥面。罚做苦役。”

    “另外,你修书一封,将此间事告知头曼。令他早日将良驹与牛羊送来。三十日内,朕收到牛羊良驹,则放还沙提烈二人,否则,斩首示众。”

    “另外,传朕命令,令镇守边地的蒙氏兄弟,做好准备。若匈奴驯服,倒也罢了。若敢有异动。立即发兵。先取河南地,再夺阏氏山。若能寻到单于王庭,则一击灭之,永除后患。”

    黑山听得面色苍白,身体一个劲的发抖。

    太疯狂了,中原的皇帝太疯狂了。匈奴叩边,想的只是劫掠一番罢了,而中原人,心心念念的,居然是灭掉匈奴一族。

    还有,自己居然要被断趾黥面。断趾倒也罢了,黥面却是在脸上刺字,这副模样回到匈奴,还如何见人?岂不是要成为笑柄?也许单于一怒之下,会杀了自己。

    黑山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哀求不已。这次是真的哭了。

    嬴政却有点不耐烦,挥了挥手,匈奴人被带下去了。

    王绾几个人苦笑了一声,也只好接受了皇帝的决定。接下来,他们有的忙了,需要调集粮草,需要准备武器,为接下来的大战做准备。

    此时征伐匈奴,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一定要战的话,大秦倒也不惧。

    这时候,李水躬身说道:“陛下,臣觉得,对沙提烈的处罚有些不妥。这人要是回到了匈奴,必定对我们心怀怨恨。况且,万一他胡言乱语,影响了公主的名声,这可如何是好?”

    此言一出,周围不少人都笑了。

    嬴政说道:“这几日,你数次捉弄沙提烈。你以为他回去之后,便不会怨恨大秦吗?他在咸阳屡次醉酒,胡言乱语,荒唐可笑。大秦百姓,人人皆知。即便他回到北方,传播谣言,又有几个人肯信?”

    李水恍然大悟,然后又说道:“然而,陛下扣留沙提烈作为人质,命单于用牛羊来换。哪怕单于肯将他换回去,恐怕也要大怒,这样一来,沙土烈恐怕就要失宠了。”

    “臣听闻,此人还有一个兄长,名叫莫顿。沙提烈失宠,将来继承单于之位的,很可能就是莫顿。”

    王绾微微一笑,说道:“怎么?槐大人和沙提烈斗了几日,还斗出来了交情不成?他丢了单于之位便丢了,与我大秦何干?”

    李水说道:“敢问丞相大人,沙提烈此人如何?若此人做了单于,匈奴会如何?”

    王绾说道:“沙提烈蠢笨如猪,此人掌控匈奴,则北地不足为患。”

    李水说道:“正是如此。而他的兄长莫顿,有胆识,有谋略,冷酷无情,常有弑父之心。若此人做了匈奴之主,必成我中原大敌。因此,这单于之位,一定要归沙提烈。”

    众人恍然大悟。

    嬴政有些不快,说道:“以你的意思,朕还不能处罚沙提烈了?”

    李水干笑了一声,说道:“处罚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要处罚的隐秘一些,不要让匈奴人知道。比如……”

    李水偷偷瞄了赵高一眼,然后说道:“比如……宫中有一种刑罚,叫做腐刑,又叫宫刑。受此刑后,便心无旁骛,不思男女之事。这沙提烈,意图秽乱宫闱,若让他受宫刑,好像挺合适的。而且这受刑的地方比较私密,只要他不主动展示,谁也不知道。”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槐谷子,挺狠啊。”

    赵高站在不远处,格外的幽怨:“好你个槐谷子,你说宫刑就罢了,屡次偷看我是什么意思?”

    其实李水提这个建议,也不是心血来潮。后来的汉武帝,就曾经阉割了屡次犯罪的楼兰王子。所以……李水也算是受到了汉武帝的启发吧。

    李信在旁边忽然笑道:“这宫刑好啊。将来沙提烈神不知鬼不觉的做了单于,却死活生不出孩子来。等他一死,匈奴贵族必定要为单于之位大打出手,也许会四分五裂吧?到那时候,我大秦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将其平定。”

    王绾也说道:“头曼单于不知道沙提烈受辱,也就不会开战,我大秦则可以从容准备,将来一旦打起来,就更有把握了。”

    嬴政点了点头,说道:“依槐谷子的建议。将沙提烈、黑山二人的刑罚改一改,断趾黥面就不必了,改为施以宫刑,直接放还匈奴。至于给头曼单于的信,要写的客气一些,不要伤了沙提烈的脸面。”

    朝臣们都答应了,人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在这一刻,大家都有一种感觉:“我好像变损了,我好像被槐谷子附身了。”

    唯独赵高,忽然生出来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第五十三章 未央的赠礼

    这一日,最忙的不是匈奴人,也不是大秦的朝臣,而是宫中的宦官。

    未央提前叫来了十几个宦官,在皇宫各处,打探消息。

    小宦官们气喘吁吁,在一天之内,不知道跑了多少趟,最后他们都大汗淋漓,跑的越来越慢。

    消息像是流水一样传过来,未央的心情也起起伏伏,时上时下。

    “报……禀报公主,陛下命奉常寺奉常为主,李信、槐谷子为辅,共同看守匈奴人。”

    “报,三位大人猜测,匈奴人可能要献上财宝、马匹、河南地,以求免罪。”

    “报。匈奴使者黑山,惶恐不安,请求拜见皇帝,当面请罪。奉常大人已经应允。”

    时间不长,就接连有三个小宦官跑过来,向未央报告了情况。

    虞美人在旁边说道:“这些匈奴人,倒也还知道害怕。”

    未央嗯了一声,说道:“若他们肯割地赔款,就此饶了他们,倒也不是不可以。”

    旁边的司琴也点了点头。

    未央向司琴笑道:“若你的半幅裙子,能换来河南地。你这丫头,恐怕要名垂青史了。”

    司琴的眼睛顿时一亮。

    得益于孔子的郁郁不得志,这时候礼教、贞节之类的观念还没有那么严格,否则的话,司琴非得上吊以示清白不可。哪能像现在这样,积极的畅想对方的赔偿。

    就在几个女人闲聊的时候,接下来的情报就急转直下了。

    “报,陛下与李斯等大臣商议后认为。沙提烈毕竟是匈奴使者,远来是客,不宜太过苛责。拟打沙提烈五十大板,扣留十名匈奴为隶臣,其余放还。”

    未央一听这话,顿时大失所望。这和之前割让河南地,赔偿金银,可真是天差地别啊。

    司琴叹了口气,苦笑着缓和气氛:“看来,奴婢是不能名垂青史了。”

    虞美人在旁边说道:“扣留十名匈奴为隶臣,也还算公道,没有伤了咱们的面子。”

    事到如今,未央也只好点了点头。只是心中有些闷闷不乐。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啊。

    结果就在这时候,有小宦官面色惶恐的跑进来,说道:“公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未央吃了一惊,直接站了起来,问道:“又出什么事了?难道父皇要给沙提烈免罪不成?”

    小宦官说道:“不是,刚刚伏尧公子命奴婢来回报。说匈奴人向陛下提亲了。”

    未央有点呆滞:“什么?提亲?”

    那小宦官说道:“匈奴人说,沙提烈玷污了公主与司琴的名声,心中愧疚。于是决定迎娶公主与司琴,与大秦结为秦晋之好,以此作为补偿。”

    未央气的脸色通红:“匈奴人如此放肆。”

    她又问:“父皇怎么说?”

    那小宦官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说道:“小人忙着报信,没等到陛下表态,就跑来了。”

    未央气的差点晕过去:“莫非你成心要急死我?”

    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什么规矩了。未央快步向议政殿的方向走过去。

    虞美人慌张的在身后叫了她一声,但是未央充耳不闻。无奈,虞美人只好由司琴搀扶着,快步跟在后面。

    当未央走到议政殿附近的时候,正好看见李水那班人从大殿中出来。

    这些人个个神色古怪,似乎有什么心事似的。他们有意无意的,都和李水保持距离,好像担心李水把一身毛病传染给他们。

    未央定了定神,向朝臣们行了一礼。

    朝臣看到未央公主,也都是一愣,然后慌忙还礼。

    未央问道:“诸位大臣与陛下商议的如何了?匈奴人怎么处置?”

    朝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这话有点不好说。

    未央公主,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如果对着她大谈宫刑,岂不是有玷污的嫌疑?

    更何况,沙提烈受宫刑,乃是绝密之事。除了皇帝以外,就只有在场的几个朝臣知道。这件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利用沙提烈搅乱匈奴的计划就失败了。

    所以,朝臣们个个一脸尴尬,谁也不说话。

    未央公主一见他们这幅态度,顿时心中一沉:“莫非,父皇已经答应了匈奴人的求亲?用我这个女子,来安定边关?这些朝臣进谏了吗?不不不,他们不会进谏的,他们一向主张,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所以呢?我要嫁去草原了吗?苦寒之地,风雪连天。茹毛饮血,与肮脏粗鲁的匈奴人,共处一室?不不不,听说匈奴人连房屋都没有,是住在帐篷中的。天呐,这可怎么办?”

    未央觉得身体有点无力,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定了定神,然后问李水:“槐大人,我听说匈奴人求亲,陛下答应了吗?”

    李水连忙摇头,说道:“陛下并没有答应。岂止没有答应,还命李信将军,提剑斩了那提亲的狂徒。陛下对公主舐犊之情,令人羡慕又敬佩啊。”

    未央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

    然后她又问道:“那么,陛下怎么处罚沙提烈?”

    李水挠了挠头:“这个嘛……”

    那些朝臣都是人精,见未央公主抓住了李水一个人问,都趁此机会,纷纷告辞,迅速的溜走了。

    未央也不管其他人,只盯着李水,皱着眉头问:“莫非不处罚他了?”

    伏尧在旁边说道:“本来是要斩趾、黥面的。还要把他们扣为人质,让匈奴单于用牛羊和良驹来换人。”

    未央心中一动:“这很好啊。不过,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后来呢?”

    伏尧一脸得意的说道:“后来,被我师父给劝住了。不斩趾,也不黥面,直接放回去,牛羊良驹都不要了。”

    未央脸色一白,问李水:“槐大人,为何要如此?沙提烈辱我,就这样算了吗?”

    李水干咳了一声:“这个……陛下对沙提烈,另有处罚,只是这处罚关系到一件大事,不便详告。”

    未央干脆扭过头去,问伏尧:“陛下对沙提烈有什么处罚?”

    伏尧挠了挠头,说道:“似乎是一种刑罚,我也没有听懂,叫什么……宫刑。据说受此刑之后,再也不思男女之事。”

    未央一听这话,脸顿时就红了。再看看旁边面带尴尬,似笑非笑的李水,未央掉头就走。

    结果走了几步之后,她又返回来,从身上取出来一把木折扇,说道:“先生请我吃了仙界之物,一直未曾感谢。今日又重罚沙提烈,替我出气。未央无以为报,小小礼物,聊表寸心。”

    随后,她把扇子塞进李水手中,快步走了。

    李水拿着扇子,有点哭笑不得。

    就送我一把扇子?哪怕你送我几斤黄金,几座宅院也好啊。

    李水打开扇子看了看,这折扇是木头制成的,因为秦代没有纸,所以扇叶全是木片。

    木片上面雕着一些花苗鱼虫,看起来很精致。

    角落中还有一首诗,似乎是用大篆写成的。这种字比小篆还难认,李水有点看不太明白。

    旁边的伏尧应该是认识的,但是李水没好意思问。

    老师问学生,这成何体统。万一自己高大的形象破灭了,还这么利用伏尧走上人生巅峰?

    忽然,一股异香扑鼻,李水把扇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顿时又惊又喜:“檀香木?这是檀香扇啊,价值连城。”

    旁边的伏尧,看见李水拿着扇子闻个不停,已经呆了:“师父的表情,好猥琐啊。不不不,师父乃世外高人,不在乎世俗眼光。心中有想法,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从不遮遮掩掩。非有大智慧,大魄力,绝不敢做这种事。嗯,师父真乃当世高人也。”

第五十四章 大秦是你的后盾

    按照计划,今天沙提烈要启程回草原了。但是他走不了,因为他被人五花大绑,动弹不得。

    这屋子没有窗户,四面不透风,点着一盏怪模怪样的灯。不仅如此,还有一股味道,闻起来像是酒,但是比酒更浓烈。

    仙酒?这东西就算不是仙酒,估计也差不多了。想起仙酒,沙提烈就一阵头痛。

    其实沙提烈猜的没错,他闻到的,是酒精的味道。

    今天,沙提烈要接受一项手术。

    咸阳城最有经验的刘二主刀,李水带着酒精在旁边帮忙。

    沙提烈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看到李水就心里发慌,他近乎哀求的说道:“槐大人,小王错了,小王愿意交出千匹良驹,牛羊无数,求你放小王一条生路,好不好?”

    李水点了点头,说道:“自然可以,事后你可不要食言啊。”

    沙提烈大喜过望,说道:“小王决不食言。”

    李水点了点头,转身对旁边的刘二说道:“动手。”

    刘二熟能生巧,已经扒了沙提烈的裤子。

    沙提烈又惊又怒:“槐谷子,你方才已经答应了本王……”

    李水不耐烦的说道:“放心,我说到做到,决不杀你。”

    刘二已经开始干活了。神乎其技,令人叹为观止。

    伴随着沙提烈的嚎叫声,刘二对李水说道:“槐大人,小人是咸阳城最好的刀手。然而,在小人刀下活下来的人,依然不过六成而已。万一匈奴人死了,岂不是大罪过?”

    李水晃了晃手中的酒精,说道:“无妨,有了这东西,他活下来的可能有九成。”

    突然,刘二哎呦一声,说道:“割的深了。”

    李水问道:“深了会怎么样?”

    刘二说道:“恐怕小解有些不方便,平时一用力,有可能尿裤子。”

    李水说道:“无妨,左贤王以后不用力也就是了。”

    一刻钟后,刘二已经干完了活。李水直接将酒精倒在了伤口上。沙提烈惨叫了一声,昏死过去。

    刘二也不管他,麻利的缠好了伤口。然后对李水说道:“这三天很要紧,小人会在这里亲自看着。三天之后,若此人能活下来,那就无妨了。”

    李水点了点头,带着剩下的酒精走了。

    这三天时间,沙提烈又是哭,又是骂,整个人颓废不已,绝望不已。

    他不是傻瓜,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发生了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崩塌了,他变得很迷茫,很无助。

    “不是说,中原乃礼仪之邦吗?中原人乃翩翩君子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草原上也没有这么残酷的刑罚啊。”沙提烈欲哭无泪。

    旁边的刘二很惊奇的看着他:“匈奴人果然是蛮夷,身上很是有一股蛮力。三天水米没沾牙,居然还这么生龙活虎的。”

    傍晚时分,李水来了,问刘二:“人怎么样了?”

    刘二拱手说道:“此人活下来了。再静养十几天,便可以安然无恙了。”

    李水点了点头:“活下来就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

    李水进了屋,坐在沙提烈床边。

    沙提烈被绑的死死的,两眼呆呆的看着房梁。骂了三天,他已经接受了现实,现在已经心灰意冷,生无可恋,懒得再骂李水了。

    李水对沙提烈说道:“尊驾这幅样子,回到草原怕是有些不妥啊。若头曼单于得知你受了宫刑,单于之位,恐怕要传给他人了。”

    沙提烈呵呵冷笑了一声。

    李水叹了口气,又说道:“如此说来,单于之位,一定是莫顿的了?我听说莫顿此人,凶狠狡诈,一旦他得了大位,必定会杀了你。”

    沙提烈的嘴唇颤抖了一下,还是没有说话。

    李水挠了挠头,对他说道:“对你处以宫刑,乃是遵照大秦律法。可是害你失去单于之位,继而失去性命,大秦也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想要补偿你一番。”

    沙提烈慢慢的转过头来,阴沉的问:“还能如何补偿?”

    李水说道:“大秦厚道啊。陛下已经下令,你受宫刑之事,谁也不许传扬出去,违令者斩。如此一来,你还是头曼单于最宠爱的儿子。”

    “不仅如此,大秦会对你提供帮助。有朝一日,你若争夺单于之位,大秦会遥相呼应,配合着给你造势。”

    “总之一句话,既然你的根在大秦,大秦就不拿你当外人了。无论天涯海角,你走到哪里,大秦都是你坚强的后盾。”

    沙提烈听得云山雾罩,不过大概意思是明白了。大秦,有意帮助他做匈奴单于。

    沙提烈苦笑了一声:“我已然变成了废人,做单于还有什么意思?”

    李水摇了摇头:“不然,大王应该这么想。既然大王已经做了废人,又舍不得死。那总要有些追求。醇酒美人,估计你日后是没有兴趣了,那就追逐权力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快感,也是很不错的。”

    沙提烈沉默良久,然后点了点头。

    …………

    十天之后,沙提烈能拄着拐棍,在院子里缓缓行走了。

    这时候,他见到了黑山。黑山靠着墙根,正一脸呆滞的晒太阳。他和沙提烈前后脚,都接受了宫刑。只是彼此不知道罢了。

    当黑山看到沙提烈走路的姿势,顿时心中一动,有一种看到同类的欣喜。

    这时候,沙提烈做贼心虚的说道:“本王,被他们打断了脚。”

    黑山顿时神色一黯,有些失望,有些嫉妒的苦笑了一声:“断脚无妨,断了,总能再长好。断脚好啊。”

    这话也勾起了沙提烈难堪的往事,他自言自语的说道:“是啊,断脚,总还能再长好。”

    随后,他又用微不可察的声音,小声嘀咕了一句:“若别的地方,也能长好,那就好了。”

    沙提烈摇着头回到了自己房间。

    黑山直到他离开了,才抓住旁边的木棍,一瘸一拐的,也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他下定了决心,自己的耻辱,绝对不要让沙提烈知道,绝对不要让草原上任何人知道,自己要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死去。

    夜深人静,黑山坐在黑暗中,正在默默的思考自己搜集来的情报。

    大秦的关隘,大秦的兵力,大秦的各处要道。这次回去以后,一定要禀报单于,率领大军,一举灭秦。只有杀光了秦人,才能洗刷自己的耻辱,才能保守自己的秘密。

    想到兴奋处,黑山阴惨惨的笑起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间屋子里面,沙提烈也没有睡着。

    受刑之后的人,总是很敏感的。他正在回忆着白天的一幕幕。

    当时,黑山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奇怪啊。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他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回到草原之后,他会不会说出自己的秘密?

    如果父王知道自己受了宫刑,那就全完了。受尽嘲笑,性命不保……

    沙提烈打了个寒战,满头大汗的想:“黑山,到底知道不知道我的秘密?”

第五十五章 臭味相投

    数日时间,转眼已过。沙提烈和黑山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虽然骑马有点不方便,但是躺在马车上赶路,还是可以的。

    于是嬴政下令,尽早把匈奴使者送回去,以解沙提烈思乡之苦。

    诏令下达之后,李信奉命率领一队人马,护送着马车,出了咸阳城。

    咸阳城外,李水依依送别。

    整个大秦,出现在城外的官员,也只有李信和李水两个。其他的朝臣,要么不屑于来,要么懒得来。

    总之,似乎没人再把这两个使者当回事了。即便是奉常,也没心思再做面子上的文章。

    李水把沙提烈拉到旁边,亲热的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大秦有一句古话,叫不打不相识。还有一句古话,叫患难见真情。”

    “我和李信大将军,一直与你针锋相对,没想到如今要离开了,却只有我二人送别你们。足见我们两个人的深情厚谊啊。”

    沙提烈连连点头,唯唯诺诺:“是啊,是啊。”

    李水又说:“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前呼后拥,何等的威风?那时候,整个咸阳的官吏都在迎接你们。现在你不幸失了势,他们都不见了。还是我和李信大将军在亲近你。日后,你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这两位朋友啊。”

    沙提烈唯唯诺诺:“一定,一定。”

    李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走吧。”

    沙提烈看了看身后的咸阳城,胡思乱想:“千里?”

    两人就要上马车的时候,沙提烈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匆匆跑过来,小声对李水说道:“来的时候,匈奴有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我们两个,这可如何交待?”

    李水说道:“这还不简单?就说被东胡人劫杀了。”

    沙提烈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就上了马车。

    一路上,沙提烈和黑山都有点沉默。

    来的时候,两人无话不谈,回去的时候,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尴尬。

    黑山干咳了一声,说道:“在下记得,大王性格直率,喜欢侃侃而谈。现在,怎么越发沉默了?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沙提烈猛地一惊:“他在暗示我吗?他发现我的变化了?”

    这一路上,沙提烈都在小心翼翼的掩饰自己。从来不敢多喝水,就是担心小解的时候被人瞧见。

    他也不怎么下马车活动,就是担心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引起黑山的怀疑。

    可是现在,黑山一脸古怪的盯着他,笑容很是可恨啊。

    沙提烈想了想,说道:“本王出使秦国,涨了一番见识,不想如往日那般,由着性子胡闹了。”

    黑山一脸欣慰的说道:“大王能这么想,在下就放心了。受了屈辱不算什么,只要能磨砺性子,那也就值了。”

    沙提烈的一颗心,顿时凉了:“完了,他知道了。他知道我受了屈辱。还说什么,能够磨砺性子,倒也值了。日你先人,反正不是你受了宫刑,你当然可以说值了。”

    沙提烈心中火大,但是他也不想对黑山怎么样。黑山没有把话挑明,他也就只好装傻,只是他看黑山的眼神,越来越不善了。

    黑山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有点纳闷:“莫非我说错话了?”

    接下来,黑山还想没话找话,想要和沙提烈联络一下感情。但是沙提烈总是对他爱答不理的。

    黑山有些郁闷。

    他的身体已经残缺,开始的时候,也想过要死。但是渐渐的,观念就转变过来了。人生在世,未必只有娶妻生子这一件快意事。

    还可以建功立业,还可以受万人敬仰。于是他和沙提烈一样,把目光都转到了权利上面。

    沙提烈要争夺的,是单于之位。而黑山血统并不高贵,他不敢奢想单于的位子,他只想做单于的重臣,在匈奴呼风唤雨。

    头曼单于已经老迈,所以他要和沙提烈搞好关系。毕竟沙提烈是头曼最喜欢的儿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汗位。

    黑山本以为,二人在大秦共患难了一场,应该会格外亲切才对,谁知道沙提烈对他越发冷淡了,真是奇怪。

    黑山想了想,低声对沙提烈说道:“小人在大秦……”

    沙提烈顿时头痛无比,他现在听到大秦,就觉得全身难受,偏偏这个黑山,还总是不断的说起来。

    沙提烈指了指马车外面,说道:“秦兵尚在,慎言。”

    黑山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数日后,马车摇摇晃晃的,到了长城之下。

    这长城,还是昭襄王时期修建的。如今这里驻扎着一支秦军,时时刻刻警惕匈奴叩边。

    李信纵马站在长城上,看着北方的茫茫草原,叹息了一声,说道:“若陛下给我三千铁骑,我早就荡平了匈奴,何须将士抛家舍业,驻守在这里?”

    “放屁,我现在便给你三千人,你敢去吗?”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李信回头,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的将军,顿时笑了:“是蒙将军啊。”

    来人正是驻守北方的蒙恬。

    李信看见蒙恬之后,亲热无比,和他勾肩搭背,说道:“你我二人,可是生死之交啊。昔日共同伐楚,结果一场大败,我们被那项燕追的如同丧家之犬……”

    蒙恬听得很是无奈,这李信怎么回事?从来不觉得丢人吗?

    李信不觉得丢人,蒙恬觉得丢人。他岔开话题,问道:“匈奴使者何在?”

    李信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说道:“匈奴使者有什么可看的?一出长城,便是匈奴地界了,这二人是死是活,与我等无关。走走走,咱们去饮酒。”

    蒙恬有点无奈,被李信强行拉到了军帐之中。

    李信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然后大为嫌弃的说道:“这也叫酒?我在咸阳城喝得仙酒,那才是真正的美酒。”

    他又吃了一口饭,噗的一声,全吐出来了:“这也叫饭?我在咸阳城吃的馒头,那才叫仙界美食。”

    蒙恬的拳头有点痒,心想:“莫非这家伙,是专程来显摆的?什么仙酒,什么仙界美食?是不是太夸张了?”

    李信见他一脸怀疑,说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年伐楚打败,我身受重伤,躲进了深山之中?”

    蒙恬无奈的说道:“记得。”

    李信一拍大腿:“我在那里遇到一位奇人,名叫槐谷子,他治好了我的伤。后来大秦一统六国,槐谷子游历到咸阳,我举荐他入宫炼丹。”

    “此人当真是奇人啊,曾经梦中遇仙人。做出来的仙酒与美食,令人流连忘返。不止如此,那伏尧公子背生疮疽,也被槐谷子治好了……”

    李信一边喝酒,一边兴致勃勃的谈论槐谷子的奇闻逸事。

    而沙提烈和黑山,被他彻底忘了。

    这两个匈奴使者,已经在马车中等了足足四个时辰。

    没有李信的命令,他们不敢越过边境回匈奴。

    没有李信陪同,他们也不敢走下马车。

    因为周围都是秦兵,常年和匈奴作战的秦兵,人人对匈奴恨之入骨,看见他们两个,一不小心误杀了都有可能。

    沙提烈很焦急,觉得自己有点憋不住了。自从受了刑之后,那地方总是使不上力气。

    正在烦躁的时候,马车之中,忽然有一股怪味。不远处的黑山面色尴尬:“大王,让你见笑了。在下实在是……”

    沙提烈松了口气,黑山先憋不住了?那就好说了。于是,他也畅快淋漓的释放了自己。

第五十六章 两个文盲

    马车当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味道。

    沙提烈和黑山都没有说话,反正再等上几个时辰,裤子也该干了,到时候,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这时候,有个一路跟随李信而来的秦兵护卫,漫不经心的走过来,说道:“李信大将军醉了,吩咐尔等,自行离去。过了长城,便是匈奴之地了,想必你们也认得路。”

    说了一句之后,护卫也懒得再理会两个匈奴使者,就扎堆到边军小卒中间,大谈特谈自己在咸阳城的见闻了。

    说得最多的,还是近日风头最盛的槐谷子。

    在梦中见过仙人?十万钱一杯的仙酒?把王离大将军打了?动不动就要和人赌命?

    戍边的秦兵听得心驰神往,越发的想念中原了。

    这一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戍边的秦兵思乡,黑山和沙提烈更是思乡心切。得到离开的命令之后,黑山就挣扎着爬起来,坐在了马夫的位置上,一甩鞭子,赶着马车向北方行去。

    越过长城之后,黑山使劲松了口气,终于回到匈奴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与此同时,他心中也越来越恨,不由得想:“秦人实在是无礼,居然让我在马车上等了四个时辰。好,等我回去之后,将秦国关防、兵力,详详细细的告诉单于,杀你们一个血流成河。”

    想到这里,黑山就对后面的沙提烈说道:“大王放心,在下回去之后,就禀报单于,今日之耻辱,很快便可以洗刷干净了。”

    沙提烈一听这话,惊出来了一身冷汗:“什么?他要禀报父王?禀报什么?自然是我受刑的事了。如果父王知道了,我还怎么继承大位?还怎么保住性命?”

    沙提烈越想越怕,他看着黑山的背影,越来越觉得这人该死。

    于是他悄悄的向怀中摸了摸,摸出来一把短刀。

    随后,他猛地一用力,将这把刀扎进了黑山的后心。

    黑山惨叫了一声,跌下马车,他的身子抽搐了两下,然后闭上了眼睛。

    临死之时,黑山还在遗憾:“可惜,秦国的关防,我还没来得及……告诉单于。”

    黑山死了,沙提烈爬到了马夫的位子上,开始打马向北行。

    沙提烈回头看了看躺在草原上的黑山。已经有乌鸦在附近盘旋了。

    草原上的尸体,不会保存太久的。乌鸦,雄鹰,饿狼,野狗……每一个都会循味而来。

    沙提烈低声说道:“黑山、朱须尔,以及每一个被东胡所杀的匈奴人,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这次回去之后,就说服父王,出征东胡。”

    至于向大秦报仇,沙提烈根本没想过。就算要报仇,也得等自己继承了单于之位,杀了冒顿之后。否则的话,万一槐谷子那些人把自己的秘密抖出来,岂不是完蛋了?

    沙提烈使劲甩了一鞭子,赶着马车向北方奔去。

    一刻钟后,沙提烈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我……我不认识路啊。”

    每一次出门,沙提烈都前呼后拥,从来不需要记路。可现在,就剩下他自己了。

    他知道单于王庭在大秦北方,可是……北方也很大啊。

    沙提烈想找个人问问,可是茫茫草原,数十日不见人,也是很正常的。

    沙提烈有点欲哭无泪,觉得自己怕是要死在故乡了。

    …………

    秦皇宫中,未央把伏尧叫进了一间小屋当中。

    “你师父在做什么?”未央问道。

    伏尧想了想,说道:“近日正在教耕户做馒头,因为师父已经答应了父皇,每日为宫中供应数百斤馒头。”

    未央又问:“除了做馒头,还在做什么?”

    伏尧说道:“做包子。师父种了很多韭菜,说韭菜包子虽然入味,但是食用之后,难免有口气,很是令人烦恼。”

    未央又问:“除了做馒头,做包子,还有什么?”

    伏尧又说:“烙仙饼。师父说,仙饼分两种,一种为发面饼,一种为死面饼……”

    未央有些无奈:“怎么都是吃的?难道他就没想做些别的?”

    伏尧一愣,然后马上醒悟过来,说道:“是了。师父吩咐过我,若是旁人问起来,一律回答师父正在炼仙丹。”

    “未央,因为你是我阿姊,我才告知你实话,你可不要四处乱说。”

    未央气的揉了揉太阳穴,然后对伏尧说道:“他就没有提到过……一把扇子?”

    伏尧恍然大悟,说道:“你送他的扇子吗?”

    未央的脸微微有点红,强装淡定的说道:“是啊。他拿到扇子之后,有何反应?”

    伏尧想了想,说道:“当日师父深嗅不止。”

    未央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不止?”

    伏尧抓过未央的手帕,说道:“就是这样。”

    随后,伏尧学着李水的样子,把头埋进手帕当中,贪婪的吸气,动作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未央看的生气,一把将手帕夺过来,想了想,又掷还给伏尧:“不要了,脏死了。”

    伏尧也不介意,随手揣进怀里了。

    未央皱着眉头说道:“槐大人断然不会如你一般。”

    伏尧说道:“那是自然,我师父是何等人物?我虽然努力学他神态动作,可依然不及其万一。”

    未央干脆把这话忽略了,然后问伏尧:“你师父,最近有没有提到一首诗?”

    伏尧摇了摇头:“没有,我师父从不吟诗。”

    未央叹了口气:“算了,你去玩吧。”

    伏尧跑了,未央有些纠结。她想起扇子上的诗来,又有点忐忑不安。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难道……是这诗太直白了?把槐谷子吓到了?不会啊,我只是说,想让他经常进宫,给我带吃的来。他如果想多了,不关我的事吧?”

    这一刻,未央真是辗转反侧,心潮起伏。

    …………

    商君别院,李水正在和李信喝酒。

    李信回来的很快,这一路上快马加鞭,数日不歇,终于回到咸阳了。

    回来之后,先跟自己夫人报了个到,然后沐浴更衣,跑到李水这里来饮酒了。

    李信自斟自饮,大叫痛快。

    而李水则在旁边把玩未央送她的扇子。他忽然发现,扇子上的花鸟,痕迹较旧。而那首诗,痕迹较新,似乎是刚刚刻上去的。

    难道,是未央自己刻的?

    李信喝了几杯之后,看到李水的扇子,咦了一声:“这扇子倒是好东西啊。”

    李水趁机问李信:“李兄,你认不认字?”

    一下把李信问了个大红脸,嚷嚷道:“我怎么会不识字?为将者,岂有不识字的?李某世代为贵族,自小饱读诗书……”

    李水大喜,连忙把扇子拿出来,指着上面的诗,问道:“这写的什么?”

    李信有点心虚。他认识字不假,可是并不认识扇子上的字。

    秦书有八种,大篆,小篆,刻符,虫书,摹印,署书,殳书,隶书。用处不同,写法各异。

    一般的贵族,从小饱读诗书,倒也能认识。但是李信自小对读书兴趣不大,认为写字只是为了辅助记事,弄这么多花样出来,根本就是哗众取宠。

    因此,他学会了应用最广泛的小篆之后,就把其他的弃之一旁了。

    他的大部分时间,都用在研究兵法上面了。

    扇子上的字,看起来像是大篆,又有点像是刻符,李信有点拿不准。

    如果换个时间,或许可以抓过一个博士来问问。可现在李水就在旁边等着,这可要丢人了。

    李信瞪大了眼睛,支支吾吾的说道:“这似乎是一首诗。”

    李水说道:“是啊,每一片有几个字,我也看出来是一首诗。李兄,你到底认得不认得?”

    李信说道:“怎么,你不认得?”

    李水的脸一红,支支吾吾的说道:“在下乃楚人,楚国文字,与秦国文字,大有不同。”

    李信点了点头:“这倒也是。”

    与此同时,他也放心了:反正你槐谷子也不认识字,那我就胡诌了。回头发现错了。我就说喝醉了没看清。

    扇子上是一首诗,嗯……哪首诗我背的最熟?有了!

    李信自信的指着扇子说道:“你看这诗有四句。分别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嗯?”

    李信修不下去了,因为最后那句“子宁不嗣音”有五个字。这数目已经对不上号了。

    李信停顿了片刻,挠了挠头,说道:“最后一句是,修我戈矛兮……”

    李水呵呵笑了一声,把扇子收起来了。

    他已经看出来了,李信这家伙也不认识字。还修我戈矛兮,老子不认识大篆,诗经还是会背几首的。糊弄谁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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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大师剑演无极,以道通天;瑞光头法力无边,威压万界。混乱的海盗之都、代表进步的科技之城、不断征战的诺克萨斯、高举正义旗帜的德玛西亚……无敌骑士、帝国将军、传奇法师、沙漠中的飞升者、阴影中的暗裔、冥神莫德凯撒、死神卡尔萨斯、端坐于巨神峰上的星灵、藏匿在虚空中的邪神……这一切,都从瓦罗兰开始!“这不(就)是我(你)认识的LOL!!”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无限从瓦罗兰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无限从瓦罗兰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