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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吝啬依然b     花花太监txt下载     花花太监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五章 忽悠完戚继光忽悠万历

    这戏法儿是咋变的?

    陈默好像被人重重的击了一拳,完全被打蒙了。要知道,在他今后的布局之中,昭陵可是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啊,一家伙离开,后边的许多计划岂不是都成了无用功?

    “到底是谁在背后搞老子呢?朱翊钧?不太像啊,老子刚给他献了那么大一份儿忠心,正是蜜月期,不可能对老子产生怀疑吧?可假如不是他,又是谁看透了老子的布局呢?千万别是老子忠心太过,让这两口子舍不得老子离开就好,那也太尼玛乌龙了吧?”

    短短一瞬间,他脑海中掠过无数疑问,一时间却也顾不得仔细分辨,听朱翊钧的口气轻松,不像是藏着心眼儿的意思,他便试探着说道:“万岁爷,您这来的也太突然了吧?内臣还琢磨着明天一早就回昭陵,提前来跟您辞行呢,您这儿就忽不拉的问内臣这么一个问题,实在是……实在是……”配合他面上实实在在的惊讶表情,倒是合情合景。

    “少废话,你小子就说愿意不愿意吧?”朱翊钧笑骂着打断陈默。

    “咱要是说不愿意回来,万岁爷会不会立马儿杖毙了咱?”既然气氛融洽,陈默便给朱翊钧来了个太极推手。

    “废话,为这么件事儿就杖毙,你小子把朕当成什么人了?”朱翊钧白了陈默一眼,说道:“其实回不回来朕也拿不定主意。回来吧,热气球基地交到别人手里朕还朕不放心。可不回来吧,老是见不到你,朕这心里也确实是挺不自在。你这人儿,别看老给朕添乱子捅马蜂窝,老看不着吧,还怪想的慌……说到这儿了,慈宁宫的事儿朕听说了,赶紧说说,你到底怎么……嗯?”

    怕什么来什么。听朱翊钧这么一问,陈默忍不住浑身一紧,硬着头皮说道:“还能如何?好言好语磕头赔罪,托万岁爷跟李老娘娘洪福。总算让咱躲过了一劫,”说到此处心头一动,又道:“不过奴才被逼无奈,出卖了万岁爷您一次……呸,什么出卖。也不能说是出卖,奴才也是逼急了,将奴才继承冯保那些财产的事儿说了出来,允诺给太后娘娘一成干股,”说着可怜巴巴跪倒在朱翊钧脚下:“那些钱都是万岁爷您的,奴才善做主张,请万岁爷治罪!”

    “你——”朱翊钧苦笑不得,指点着陈默,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奶奶的,让老子说你什么好?”说着忽的大笑起来。直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才渐渐止住,说道:“罢了罢了,亏你能想起这一出。竟然拿朕的银子贿赂太后娘娘,也就只有你小子做的出来吧?”

    “奴才这不也是被逼的没法儿了么?娘娘什么没见过,全凭奴才那仨瓜俩枣,也真没法儿让她动心啊,这才……”陈默装出一副委屈相,可怜巴巴的,跟一个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奴才也猜着娘娘不会如何了咱。可万一要是屁股上再吃一顿廷杖,躺个三五个月,还怎么效忠万岁爷啊?”

    “行了行了,少他娘的给朕装了。起来吧,这事儿就算了。本来朕还琢磨着如何替你平息她的怒火,你这法子虽说有点那啥,不过,还算不错吧!”

    是啊,现在你金口玉言已开。下回再见到她,老子倒是有话说了。瞧你跟那位的感情也不过都是装样子,这样的事情,应该不会去求证吧?

    陈默打的好算盘。不过,朱翊钧爱财如命,这样处理毕竟冒险,所以他刚一爬起身,就迫不及待的将开妓院和搞钱庄的计划跟对方讲了一遍,希望提起对方的兴致,尽快忘记此事。

    他的目的果然达到了。

    “开妓院的事先不提,主意虽好,要是让那些外臣每知道朕背后支持,上书的折子绝对能把朕活埋喽。倒是你说的这个钱庄的构想有些意思,你再给朕细说说!”朱翊钧先是惊讶感慨了一阵子,最后说道。

    陈默暗喜,说道:“内臣是这么想的,钱是死的人是活的,冯保留下的资产虽然不少,不过真要花起来,怕也不经花,倒不如拿出来当本金放印子钱(高利贷)。但下头放印子的也不少,不乏王公贵胄,若是跟他每一样,短时间内怕是无法弄出气候,倒不如干脆将利息降低,尽快打出名头。可是这样一来,借贷的人多是多了,所需要的本金势必也会庞大无比,光凭冯保的留下的那些银子,定然不够。”

    “没错儿,朕担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万岁您别急,这就要说到内臣最得意的地方啦”陈默笑道:“去跟那些大臣贵胄每化缘募股……您想啊,只要内臣稍稍透露一下这是您的意思,那些人还不趋之若鹜?到时候将他每庞大的资金抓到手里,挣钱倒还是其次,他每的钱途势必也跟万岁爷您绑在了一起。到那个时候,万岁爷您若再想办什么事儿,还会有如今这么多掣肘?”

    陈默在“钱途”二字的“钱”字上边有意加重了语气,心中暗道:“这还不算完呢,慢慢的,等你尝到了甜头,将内库的收入也投入进来,那才真叫爽呢!”

    朱翊钧爱财如命,对经济之道自然有所涉猎,并非明代其余君主可比。闻听陈默此言,稍稍琢磨片刻,便想通了其间的好处,不禁大喜过望,居然从炕头坐起身来,光脚在地上来回走了几步,这才重新坐回去,拍了拍陈默的肩膀,神色凝重下来说道:“此计甚妙,此计甚妙啊!”

    说完再也板不住脸,哈哈笑了起来。

    陈默陪着朱翊钧笑了会子,又道:“其实那个开妓院的计划也是不错的,内臣还是希望万岁您考虑考虑,就照这钱庄的法子,您只需背后支持,资金的事情内臣去想办法,到时候一分银子不花,内臣准保给万岁爷种一棵大摇钱树。”

    “嗯,朕相信你的能力,不过妓院这行当有点太那啥,朕得好好琢磨琢磨。”朱翊钧虽然爱财,皇帝开妓院这事,古今未闻,传出去名声着实不好听,让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话题扯的有点儿远了,还是那句话,你到底想不想回来?”一时间朱翊钧也得不出结论,索性又将话题扯了回来。

    “一头是热气球基地,一头是钱庄,万岁爷您真是让内臣挠头,可惜内臣没有分身术……”

    “要不这样吧,昭陵掌印换人,热气球基地的提督你依然兼着,回来做延祺宫的管事牌子,反正有热气球了,你受点累,两头多跑着点,等各方面弄的差不多了再作打算!”

    陈默大喜,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这样行吗?怕是没先例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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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想起一出是一出,延祺宫竟成阎罗殿

    “什么先例不先例,为了你,朕开的先例还少么?”朱翊钧没好气的说道,接着一笑:“这事儿就这么定了,能者多劳,谁敢刮噪,朕老大耳刮子抽他!”

    “谢主隆恩!”陈默笑嘻嘻的跪倒磕头,也不等朱翊钧让平身就自己站了起来,笑脸不见,神情已经严肃了下来:“万岁爷,其实内臣此番进宫,还有事跟您说。⊥頂點小說,”

    “哦?”陈默变脸太快,朱翊钧笑容僵在脸上,忍不住就是一愣。

    “时不瞒万岁爷,前晌的时候,奴才去看戚元敬戚大人来着……”见朱翊钧不动声色,他便继续往下,将戚继光被智化寺的和尚欺负,自己如何如何出头教训,又如何如何劝说戚继光主动放弃兵权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虎落平阳,元敬大人昔年也曾是横扫**威震八荒的堂堂大帅,如今竟然被一群贼秃欺负,想想也真是让人心酸。奴才拿万岁爷当朋友,也能体会万岁爷的为难,只求万岁爷念在老人家也曾有功于社稷,就准了他这乞骸骨的愿望,赏他个安度晚年罢!”

    说到此处,他噗通一声再次跪倒,以头抢地,再不起身。

    朱翊钧沉默了,他不是不明是非的昏君,那些关于戚继光造反的传言,两人心知肚明,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他只是担心戚继光掌握兵权太久,日后尾大不掉罢了,如今既然他愿意主动放弃兵权,陈默又不惜打感情牌帮他求情,若是再不答应。便显得太过不讲情理了。

    “好吧,此事朕准了!”沉默良久。他终于长叹一声,答应了下来。同时暗道:“元敬国之利器也,朕又何尝愿意背负兔死狗烹的名头呢?能如此处理,怕是最完美的结局吧?”

    “主上英明!”陈默大喜抬头,说道:“如此一来,非但于万岁爷名声无损,日后便真有战事需要,再重新起复,料他戚元敬也要感恩戴德,尽力而为也!”

    “唔。这都是你从中周旋之功,倒是了了朕一桩心事……起来吧,过来,挨着朕坐,跟朕说说,你是咋想起去见他的?”

    此刻气氛融洽,陈默也不推辞,一屁股结结实实挨着朱翊钧坐了,腆然一笑。说道:“其实开头咱也没想这么多,就是早就听说过戚大人抗倭名头,那日又在慈庆宫有一面之缘,左右无事。便想去拜会拜会,不成想就惹出这么一番事来……其实咱琢磨着,这戚元敬是个人才。真要让其高老回乡,也着实可惜了些。依着奴才的,此人军事素养极高。闲着也是浪费,倒不如让他留在京城,赏他个闲置,没事儿的时候让他去热气球基地出出主意,才算是人尽其用……”

    “你小子,还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啊!”朱翊钧没好气的说道,琢磨片刻,点了点头:“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这样的人,真要让他彻底回家养老,也真是有点浪费了,热气球是新生事物,未来战场上作用不可估量,朕一直琢磨着如何制定一套完美的战法,若有这戚元敬相助,果然是件事半功倍的美事。你这主意出的好,看来事先怕是也征求过他的意见了吧?朕琢磨琢磨,看看赏他个什么职务……”

    他沉吟起来,陈默也不打断,静静等待。

    “对了,这事儿先放放,你倒说说,昭陵的掌印由谁接任的好?”

    朱翊钧突然说道,君臣二人,同样的“想起一出是一出”,陈默暗笑,毫不犹豫的说道:“若让内臣举荐,自然是李天佑。此人是张鲸的义子,却又跟内臣相交莫逆,由他接掌,不但张鲸那边说不出什么,内臣也保证他绝不让万岁爷您操心。”

    “李天佑?”朱翊钧重复一句,隐隐有些印象,点点头:“既然你觉得他行,就他罢!”

    陈默本来还琢磨着提一下让冯保也回来的事,这一下算是彻底放下了心。

    “行了,时辰不早了,朕还有好多折子要看,你先退下罢!”朱翊钧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下了逐客令。

    此行圆满,陈默当然也不纠缠,老老实实告退,刚要出门,却又被朱翊钧叫住了:“先别忙着走,抽空去一趟延祺宫,郑氏那儿正在准备内臣大检查的事儿,这两天忙的脚底朝天,你过去搭把手,顺便也让她每查查!”

    “是!”陈默急忙答应,待出了暖阁,才发现浑身已经被冷汗打透,皱眉苦笑,暗暗发起了愁:“看来那个韩荣发还真把朱翊钧吓着了,这是要来真的啊?他知道思琪跟老子的关系,若是仅仅思琪替老子作证,怕是无法让他信服。可别人查也不行啊,马上穿帮……怎么办?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啊?”

    若非带着刚叉帽,他真恨不得扯下几把头发来。往日里巴不得去延祺宫跟郑氏拉关系,如今延祺宫竟成了阎王殿,若非混到如今这地步不容易,又有诸多牵挂,他真想马上出宫,就此隐形埋名,再也不踏进皇宫半步。

    “要是真有锁阳术就好了,老子来它个缩阳入腹……不过就算真的有,现在再练怕也不赶趟啊!”

    他自言自语的嘀咕,磨磨蹭蹭的出了乾清宫,正衡量着要不要跑路,便被一声熟悉而又惊喜的声音惊醒:“陈公公,你这是去哪儿啊?”抬眼一看,正是一身淡粉,**着手里帕子,羞涩望着自己的春桃。

    “刚从乾清宫出来,正要去延祺宫……”他下意识说道,待反应过来,想要后悔时已然来不及。

    春桃大喜:“奴婢正好也要去延祺宫呢,真是巧了!”

    瞧春桃那副喜滋滋的模样,陈默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这下想跑也跑不了了……这妮子对咱有情,又跟思琪姐妹情深,若是让她检查,应该不会暴露老子秘密吧?只是,她的证明,能让朱翊钧那小子信服吗?假如再加上思琪的证词呢,或者,把彩玉也拉进来?”

    适才事发突然,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此刻冷静下来,脑子不禁恢复了灵光,忍不住琢磨起如此操作的可行性来。

    等到走到延祺宫门口,他已经下定了决心,回头看一眼身后,毅然向内走去:“死就死吧,老子就再赌上一次……这宫里的女人大多欲求不满,陈太后老子都应付过去了,大不了再献一次身,结果未必真就如老子想象的那般可怕!”(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延祺宫,终于还是得查啊

    延祺宫陈默来过无数次了,还从未见今日这般热闹过。⊙頂頂點小說,前殿本来空着,如今殿前丹陛上左右各摆着两张条桌,桌后各有两名手拿鹅毛笔的女官端坐——鹅毛笔还是陈默初至昭陵时做出来的,刚一问世,便因其制作简便,对书写者要求不高而迅速流行开来,不知是谁将其带进了宫。那些自忖有书**底的人自然是不屑为之,内书堂的那些女官们倒是十分喜欢。

    丹陛下各衙门宦官排成两条长龙,服饰青衣为主,一些有头脸的绯袍者也夹杂其中,人数足有上百人,在左右全副武装,挺胸凸肚的大汉将军冰冷的视线注视下鸦雀无声,静静的等待着登记之后入殿检查。

    大殿门口,郑氏凤冠霞帔,肃容端坐,钱氏肃立在她身后,冷脸望着丹陛下众人,眼睛微微眯着,目光锋利如刀。

    别人如何想陈默不清楚,反正钱氏目光望到他身上时,饶是对方脸色和缓,浮上一抹笑意,仍旧让他心里发突,小腿肚子不争气的抽了两下,两只脚不知怎么别了一下,险些栽个狗啃屎。

    “陈公公……”

    “见过陈公公……”

    陈默踉跄几步站定,深深呼吸一口,强撑镇定,含笑冲一干与他见礼的宦官们示意,眼见赵振宇迎上前来,忙一把将作势要跪的对方拽住:“好家伙,整这么大阵势,连你每都派过来了?”

    “陛下严命,还让淑嫔娘娘亲自主持,底下谁敢怠慢?”赵振宇跟陈默熟的很。见陈默不让行礼,也不勉强。边抱拳边笑着说道,说着压低声音:“不过这次也不知道陛下咋想的。往年也查过,可从没这么严,连各衙掌印都来了……公公不会也是过来……?”

    陈默本就提心吊胆,听赵振宇一说,心跳的益发快了,打个哈哈掩饰慌乱,笑道:“咱家有什么特殊的?这种事儿上,更应该起带头作用才是,对吧赵大哥?”

    “那是那是。要说还是公公觉悟高,可笑昨日有两个衙门的掌印自持身份不过来,热闹了李老娘娘,一道懿旨下去,该查的还得查不说,顶上乌纱也没保住,直接就给贬去孝陵种菜了……”

    “还有这事儿?”陈默心里益发没底,若非众目睽睽,非掉头打退堂鼓不可。

    “娘娘叫你呢吧?”赵振宇忽然说道。

    陈默本来没打算搞特殊。站在队尾跟赵振宇说话,闻言向丹陛那边望去,果见钱氏冲自己招手,不由叫苦不迭。冲赵振宇点头示意,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内臣陈默,见过淑嫔娘娘!”

    “起来吧!”郑氏嘴角上翘。似笑非笑的说道,又道:“来了也不上前。怎么跑到后边躲着去了?”

    眼见再也无法逃避,陈默反倒渐渐镇定了下来。笑道:“咱见有好几个穿绯袍的排队等候,就没敢上前头来!”

    “你跟他每不一样!”郑氏的心情好像挺不错,笑问道:“来延祺宫当管事牌子的事儿,陛下跟你说了么?”

    “说了,”陈默点点头,谦虚道:“娘娘厚爱,内臣感激不尽,就怕才疏学……”

    “你少给咱假谦虚,”郑氏白了陈默一眼,打断他道:“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这才去昭陵几天,就跟咱疏远了?”

    “这能怪老子么?老子腆着脸主动凑多少次了,你不都是待搭不理的么?怎么反倒埋怨起老子来了?可真够不讲理的!”

    陈默暗自腹诽,同时有些奇怪,前些日子态度还挺冷淡的郑氏,这是哪根弦儿搭错了?

    “娘娘您可是冤枉咱了,咱……”

    “行了行了,过去的事儿咱就不提了好吧?”郑氏摆手打断了陈默,冲殿内努了努嘴:“思琪跟春桃都在里头呢,钱妈,你带他进去,他事儿多,先查了好让他去忙!”

    这句话是对钱氏说的,钱氏敛身为礼,微笑说了句:“公公请随奴婢过来!”当先进殿。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陈默已无逃避的可能,只能冲郑氏躬身为礼,跟在钱氏屁股后边进了大殿。

    空阔的大殿内被屏风隔成一个个小间儿,每个小间都挂着帘子,宦官入内脱了衣服之后,各有两名宫娥分别入内检查,整个过程虽然用时不多,不过看那些宫娥脸上一丝不苟的表情,陈默便知道检查的严格,绝非闹着玩儿。

    春桃早已进殿,此刻正在跟思琪来回巡视。见钱氏领着陈默入殿,便迎了上来。

    “琪儿,春桃,陈公公来了……娘娘吩咐,公公事儿多,先给他查。”钱氏的位份要高于思琪和春桃,见二人迎上来,便解释了一下,顺便问道:“张公公还没查完吗?”边问边望向东边暖阁方向。

    原来对于有身份的宦官,还是有优待的,监丞以上位份的,都会被带到东暖阁内检查。

    “回姑姑,奴婢刚从暖阁内出来,张公公正在穿衣服,应该很快就出来了吧!”思琪说道,边说边偷着冲陈默略挤了挤眼,可惜此刻陈默心乱如麻,根本就没有留意到,只好轻咳一声说道:“娘娘那儿离不得人,姑姑先过去吧,将陈公公交给奴婢就是!”

    陈默这才反应过来,暗暗感激,也道:“是啊姑姑,你去忙吧,有思琪跟春桃,您还不放心么?”

    “公公太客气了,叫奴婢钱氏就成……”钱氏是知道陈默在朱翊钧和郑氏心中地位的,丝毫不敢端架子,谦虚一句,面上换上一副十分抱歉的神情说道:“只是娘娘早就吩咐了,公公跟其他人不同,必须得确保万无一失……当然,也不仅仅是公公,张鲸,张诚,陈矩,陈友等公公都是这个吩咐,所以……对不住公公了,不是奴婢不相信您,实在是……”

    思琪花容色变,急忙低头掩饰,陈默则目瞪口呆,心头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陈公公也来了?”一个声音忽然响起。

    陈默回过神来,匆忙望去,见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张诚,不由联想起张宏得到的那本儿《圣经》,不禁暗叹,一边跟对方打招呼,一边暗道:“此一番进去,不知道还能不能出来,白玉观音像里的秘密,怕是再也无缘解开了吧?”

    “陈公公进去吧,咱家还有事,就不耽误你了!”张诚与陈默稍作寒暄,便告辞出殿,这下陈默再无借口,只能把心一横,奔赴刑场一般向暖阁走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险之又险

    暖阁内没人,陈默进去之后,一屁股坐到炕上,心念电转,想要琢磨个法子应付过去,可惜脑子里乱的很,无数杂乱的念头往出冒,根本就定不下心来,正自抓耳挠腮之际,思琪忽然推门进来,掩门之后,快步走过来,面带慌乱,压低声音说道:

    “本来奴家已经将你的事儿跟春桃说了,就是怕今日,还寻思着我们俩一道给你检查,总能应付过去了吧?谁知道郑娘娘会搞这么一出,将钱氏也派了过来……实话跟你说,张诚张鲸和你义父陈友他每都检查过了,除了张鲸钱氏亲自察看了一下以外,那几人她可没出面,该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你那下边,除了奴家,还有别人知道么?”

    思琪还是正儿八经的黄花大闺女,说到这些的时候,忍不住有些脸热。不过此事关系到陈默的性命,却也顾不得害羞,眼巴巴的望着陈默,眼睛都不敢眨巴一下。

    陈默还不知道朱翊钧对他有特殊的交代,闻言忍不住一愣,低声道:“咱的秘密只有冯保彩玉跟思琪知道,嗯,现在又多了个春桃,这些人都是可以信任的,绝对不会出卖咱……”说着见思琪脸上变色,心知定是彩玉刺激到了她,急忙又道:

    “彩玉的事情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其实昨天你生了气,咱就想着下来找你解释的,可惜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儿……咱先不提彩玉,咱觉得,郑氏应该不知道咱的秘密,不然的话,冲她跟万岁爷的关系,咱也活不到今天。之所以让钱氏亲自检查,也许是出于对咱的信任吧?你想啊,咱现在跟万岁爷的关系这么近,几乎可以出入皇宫任何一个地方。现在由于韩荣发这事儿,万岁爷对所有宦官都有了猜忌之心。从郑氏的角度出发,严格的检查咱,对万岁爷,对咱都有好处。嗯。也包括她,别忘了,当初她和万岁爷中煤气,咱救她时,可是把她的身子都看光了。万一咱要是出了岔子,她的脸面不好看不说,搞不好失宠都十分有可能……”

    “姐姐,还没好吗?”春桃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陈默的话。

    紧接着暖阁门被打开,春桃走了进来,随手掩门之后,一边大声说道:“知道你俩好,可也不能现在亲热吧?真是的!”一边快速摆手,同时指向门外。意思大概是钱氏等不及,有些怀疑了。

    思琪急的脑门儿都冒了汗,面色煞白,望向陈默:“怎么办啊?你不是聪明吗?赶紧想个法子啊?”

    “你先出去,尽量拖住她!”陈默哪有什么好法子,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满地上乱转,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要是能把她引开就好了!”春桃也急,异想天开的冒出一句。

    “引开?”陈默一怔,思琪却眼睛一亮。话都来不及说,便快步向门口走去,好像竟然有了什么主意似的。

    陈默跟春桃对视一眼,张口要问。却见思琪已经出门,只能将到口的话咽了回去,悄声问春桃:“你姐姐该不会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吧?”心跳加快,好像一不留神,就要从嗓子眼儿蹦出去似的。

    “奴家也不知道啊!”春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犹疑不定的扭头望向门口。侧耳倾听,隐约听到思琪跟钱氏说了句什么,却由于慌乱,没听清说些什么,忙问陈默:“姐姐跟钱姑姑说的什么?”

    “好像是钱氏问她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她说她有点不舒服……”陈默隐约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只是当前这样的情形,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一边跟春桃说着,一边琢磨:“身体不舒服?可身体不舒服也不能阻止钱氏进来检查吧?我要是用腿把它夹到后边,莫非那钱氏还真就用手扒拉?”

    他也是被逼的真没法子好想了,这念头一冒出来,急忙掀袍子退下中衣,用手将被吓的耷拉在裤裆里的宝贝用力塞到后边,用腿紧紧夹住,问春桃:“快点儿看看,能唬弄过去吧?”

    春桃已经被陈默裤裆内的宝贝吓的别过了脸,闻听陈默提问,这才醒过神儿来,只觉心如鹿撞一般,强忍羞意扭回了脑袋,咬牙向陈默裤裆看去,但见陈默双腿紧闭,适才耷拉着的那团东西已经不见踪影,只余稀疏的几根毛发抖的厉害,将主人此刻的心情暴露无疑。

    “还真有点儿像,”春桃检查过几个宦官,虽没细看,隐隐觉得陈默弄的还挺像,只是关系则乱,忍不住又道:“不过钱姑姑是过来人,谁知道她会不会让你分开腿呢?”

    言下之意,咱是心里有鬼,害羞不敢看,人家可是见过世面的,万一让你分开腿,你这小命儿可就交代了。

    是啊!

    陈默被春桃一说,心里益发没底,支棱着耳朵听外头,却一直也没动静,忍不住暗道:“琪儿啊琪儿,你到底干什么去了,再不想法子,老子怕是要栽在那个老女人手里啊!”

    思琪如同石沉大海,除了开头跟钱氏说了那几句话外,再无动静。而春桃已经在暖阁内待的时间不短,再不出去的话,怕是钱氏要起疑心。

    “你小心些,奴家不等再待着了!”

    “嗯,出去吧,最后能再拖一会儿钱氏!”陈默也没办法,只能放春桃出去,同时躺到炕上,破罐子破摔般想道:“爱咋地咋地吧,也许老子就是这个命吧,可是可惜李太后思琪九妹跟杏儿春桃她们了,早咋就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劫呢?早想到,老子何至于犹犹豫豫,真是死都没法儿瞑目啊!”

    随着春桃脚步声远去,他干脆闭上了眼睛,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浮现一个个女子的倩影。

    “老子不甘心啊!”最终,他心内忍不住呐喊,冒出一个念头:“要是宰了钱氏会如何呢?”

    后果当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万劫不复,再无转圜可能。其实这个念头早就冒过几次了,不过,人要被逼到了绝境,哪怕一根稻草,也会紧紧攥住不放的。

    他不禁再次琢磨起杀钱氏的可操作性来,只是不等他想明白,暖阁门便再次发出了咯吱的声音,一个脚步由远及近,缓缓的走了过来。

    “公公的皮肤真白,真是让奴婢好生羡慕啊,”钱氏望着陈默并的紧紧的下体笑道,接着又道:“还害羞啊?瞧公公这腿并的,没事儿,奴婢看看就成,赶紧……咦?”

    陈默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脑子一片空白,很深绷紧,蓄势待发,只等钱氏上前,就要暴起取其性命。

    也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外边突然一阵喧哗,隐隐传来一句:“快传御医……”如同晴天一道炸雷,让暖阁内的两人同时僵在了当场……(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思琪的苦肉计

    何事喧哗?还得从思琪说起。

    且说思琪被春桃无意间一句话点醒,琢磨着必须得制造一件很轰动的事情,才能转移钱氏的注意力。可到底怎么操作,说实话出暖阁时她心里还没谱,直到钱氏问她为何脸色不好,她扯谎说身体不舒服以后,才算有了主意。

    “咱是慈庆宫的红人儿,都知道娘娘拿咱当女儿,陛下当妹妹,要是忽然晕倒,钱氏还会顾得上进去检查陈默吗?”

    她飞快的思索着,忽又想道:“万一钱氏招呼人将咱抬下去,继续进去检查陈默就遭了,不行,就是晕倒,咱也不能在这儿晕倒,得到殿门口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郑淑嫔的面儿‘晕’……不过咱跟陈默的关系人尽皆知,如此会不会惹人怀疑呢?”

    她有些迟疑,猛的眼睛一亮:“有了,咱就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直接从丹陛上栽下去,演上一出苦肉计,那样不但效果轰动,怕是也就没人嚼舌头根子了吧?”

    想到就做,她匆忙跟钱氏告罪,往殿门口走,同时努力装出一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她本就面色苍白,心里边儿七上八下,稍加做作,登时瞒过了所有人。

    郑氏见她脚步虚浮,面色白中透着蜡黄,登时一惊:“琪儿,你怎么了?”起身欲扶,根本就没往陈默身上想。

    “没事儿,奴婢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想跟娘娘讨个情,让奴婢下去歇歇……”思琪与郑氏关系走的很近,私底下说话十分随意,见对方来扶自己,连忙摆手,挺了挺胸,装出一副病的不轻,却尚能坚持的模样,心说开玩笑。你要扶住咱,咱还怎么“晕”?

    “那赶紧下去歇着,你也是,不舒服怎么早不说呢?来人。扶她去本宫暖阁……真不用?你能行么?”

    思琪听郑氏又要让别人来搀自己,忙拼命摇头,同时往殿外走,边走边道:“娘娘也得人伺候,奴婢自己过去就行了……”说着话便已靠近丹陛。扫眼望一眼,但见一阶一阶大理石台阶向下延伸,平日没啥感觉的高度,突然让她有些眼晕。

    她迟疑了:“这要摔下去,摔不死,也得要半条命吧?”

    “琪儿,你怎么了?”郑氏眼见思琪停在丹陛上摇摇欲坠,吓了一跳,蹭的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思琪快步走去。

    思琪本来侧对着郑氏。眼见对方关切的向自己行来,又是感动又是着慌,想着已经耽搁了不少工夫,怕是钱氏就快进暖阁检查陈默,恐惧顿时一扫而空,将银牙暗暗一咬,眼睛一闭,直挺挺的向丹陛下歪去……

    “琪儿,琪儿,你醒醒啊。怎么会这样呢?这是哪儿来的这么多血啊?来人,来人,御医呢,赶紧叫御医……”

    陈默从暖阁内跑出来后。思琪早已被抬到了丹墀上,周遭围了一大圈儿人,大声叫人的,小声议论的,原本肃然的气氛早已消失不见,现场一片混乱。陈默分开人群。入目便见郑氏怀抱思琪坐在地上,面色惶急,俏脸煞白,已经失了方寸。

    再看思琪,只见其满脸是血,面如金纸一般,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脑子里便是轰的一声,如坠冰窖,偏心里又像被人浇了一瓢热水,热血直冲脑门儿,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傻丫头,你这哪里是救我,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抢上前去,先摸思琪脖颈,发现仍有脉搏,这才略觉安心,将起横抱起来,四下张望,没见到御医的身影,却远远见到了陈友进大门儿,急忙大叫:“陈友,快点儿,陈友快点儿……”

    陈友早就发现了这边的异常,此刻看清陈默怀抱一淡蓝身影,顿时吃了一惊,小跑着冲了过来,来不及喘气便问:“怎么回事?思琪怎么了?”

    “晕倒了,从丹陛上摔了下去,也不知道摔坏了哪儿……”郑氏是知道陈友安乐堂出身的,急忙说道。

    陈默却在骂陈友:“你他娘的就不能跑快点吗?琪儿要是有个好歹,老子先掐死你,再随你每一块儿下黄泉。”声带哭腔,身子止不住的哆嗦。

    陈友能体会陈默此刻心情,听他蛮不讲理的埋怨,也不跟他一般见识,先翻开思琪的眼皮看了看,又分开她的头发寻找,很快便发现一个口子,猩红的血液不停的向外渗出,连忙掏出雪白的手帕按住:“头摔破了,不过问题应该不大,这里有风,赶紧抱到里边去。”

    陈默稍稍放心,抱着思琪便向暖阁走去,陈友春桃连忙跟上。见此情形,郑氏急忙吩咐钱氏:“让人每都散了,没检查到的,明日再过来!”说罢也提步进殿,追进了暖阁。

    老天爷兴许是被思琪对陈默的付出感动了,从那么高的地方栽下去,竟然只是头上摔了个口子,等到陈友跟后来的御医给她消毒止血上药之后,人便幽幽醒转,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便见陈默满是担忧的脸庞,只觉恍然做了一场大梦,浑身无力,弱弱的问道:“少言,你没……”恍然又见旁边郑氏钱氏等人都在,影影绰绰一大帮人,吓了一跳,忙将后半句话吞回了肚子。

    “你醒了就好,陈友说了,你无大碍,就是受了些寒,又心火过盛,没休息好,用心调理两天就无碍了……现在什么都别想,闭上眼,安心休息!”陈默握着思琪的手,略微用力捏了一下。

    思琪一下便明白了陈默的意思,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紧绷的弦儿一松,顿觉疲惫如同潮水一般袭来,眼皮发沉,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见此情形,郑氏便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很快暖阁内便只剩下她与钱氏陈默跟春桃,便连陈友都退了出去。

    “少言啊,你也别太担心了,御医跟陈友不是都说思琪没大碍嘛,”郑氏见陈默面带忧虑,柔声劝道,又自责道:“也怪咱,适才不该听她的,找人扶着就好了。”

    “娘娘说的哪里话?您待琪儿如何,咱还不知道么?”其实方才见郑氏抱着思琪坐在地上时,陈默便挺感动,听她这么说,连忙表明心迹,话语间隐隐以思琪的男人自居,却丝毫也未曾觉察。

    “算你还有些良心!”郑氏暗道,忽的想起检查的事儿,忙问钱氏:“对了钱妈,检查陈默了么?没问题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再生枝节

    思琪摔的及时,钱氏根本就没来的及仔细检查。不过,平日里郑氏经常把陈默挂在嘴边,恼的时候咬牙,高兴的时候又夸上天。她知自家小姐的脾性,心知陈默在郑氏心中的地位十分重要。再加上思琪跟春桃都检查过了,两人是李太后红人儿,若是再多嘴,不免有得罪她俩的危险,便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笑道:

    “回娘娘,陈公公怎么可能有问题呢?奴婢跟琪儿春桃分别仔细检查过了,一点毛病都没有。”

    春桃心里一块大石头扑腾一下落了地,陈默也暗念阿弥陀佛,心中打定主意,日后无论如何也得对这个钱氏好点,能援手时,绝不皱一皱眉头。

    郑氏脸上红晕一闪而逝,笑了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站起来伸个懒腰,说道:“天不亮就开始忙乎,乏透了,你俩在这儿陪着琪儿吧,等她醒了再叫个凳杌把她抬会慈庆宫。”

    陈默点头致谢,跟春桃一道将郑氏送出暖阁,正要转身回去,忽见走出一截儿的郑氏忽又停住了脚步,不禁一怔:“娘娘,还有事儿么?”

    “也没啥事儿,咱是忽然想起来,有人说你按摩按的好,李老娘娘就认你的手艺,咱寻思着,反正琪儿也没大碍,就想让你……算了,你还是陪着她吧,咱去睡一觉也就歇过来了……”

    郑氏是忽然想起了那日朱翊钧让她亲自检查陈默的话,想着二人渊源颇深,在绝大多数人眼里属于同一阵营,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忍不住就想了这么个委婉的主意,想着找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趁陈默不注意时或摸一把,或蹭一下,也好彻底安心。

    不过她毕竟岁数不大。不知为何,话一出口便觉羞意难耐,说到一半,就打起了退堂鼓。心里还寻思:“钱妈她每不是都检查过了嘛,不相信琪儿跟春桃,还不相信钱妈?如此多此一举,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话说回来,陛下那话儿虽然厉害。却丑的很,少言那里是被刀割了去的,量也好看不到哪里,咱跟他关系不错,又何必揭他伤疤呢?”

    陈默却没想这么多,他本就希望跟郑氏将关系拉的越近越好,现在钱氏已然坐实了他没问题,可谓危机尽去,不由贼心又起,心说即使跟对方不可能发生关系。光是摸一摸大名鼎鼎的未来“郑皇贵妃”的身子,不也是一桩美事么?

    “娘娘太客气了,伺候娘娘是内臣的荣幸!”脑海中闪现那晚郑氏只穿一件红肚兜时横陈的**,这句话不由自主就从陈默嘴里溜了出来。

    春桃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低下了脑袋,什么也没说。

    “不用了,咱就这么一说,琪儿现在需要你。你还是陪着她吧!”郑氏说道。

    “没事儿,反正她也没大碍,让春桃陪着她就行!”

    “这……好吧!”郑氏点了点头,当先向外行去。

    后殿暖阁内还是老样子。熟悉的淡淡雅香扑面而来,却因此刻陈默心境的不同,平添了一份旖旎的味道。

    郑氏长的其实并非绝色,不然的话,当初陈默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也就不会将其误认为宫娥了。不过。她能在万历众妃嫔中脱颖而出,一生荣宠,还是有些独到之处的。起码她的屁股就挺翘——陈默跟在郑氏后头进了里间儿,见郑氏转身坐到炕沿儿上,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暗暗的咽了一口吐沫。

    “钱妈,你下下去吧,吩咐下去,没本宫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郑氏淡淡吩咐钱氏,同时拖鞋上炕,斜着趴了下去,跟陈默说道:“主要是按一按腿跟脚丫子,许是走路走的多了,站的工夫也长了些,又酸又涨!”

    “好!”陈默答应着上炕伸腿坐好,说道:“先按脚吧,娘娘,你翻个身,把腿放在内臣腿上!”

    郑氏依言翻身,往炕围子处挪了挪,顺手扯过迎枕垫在后边,又去了凤冠,脱了霞帔,这才将腿放到陈默腿上,闭目说道:“现在可以了吧?”

    “嗯!”陈默点头,先脱去对方左脚雪白无尘的棉布袜子,左手抓脚背,右手拇指略微用力向对方涌泉**按去:“力道行么?”

    “唔,还可以再重一些……嗯,就这个力道,舒服,你这手艺果然不错,怪不得太后娘娘喜欢了!”郑氏略耸娥眉,懒洋洋说道,说着忽然俏皮一笑:“咱的脚应该不臭吧?每天都用玫瑰花瓣泡脚呢……跟你说实话,咱这脚丫子,除了陛下,你还是头一个碰它的男人,嗯,你也不是……”

    “内臣残余之人,确实算不得男人!”陈默听郑氏忽的住口,知道对方未出口的是什么,猜着定是一时说走了嘴,也不往意里搁,笑着说道,视线向上扫去,掠过对方的高耸,见对反脸上一抹红晕,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盖在下眼睑上,与平日那个心直口快的小丫头不同,羞涩溢于言表,别有一番风韵,心跳忍不住加快了速度。

    “对不住,咱不是有意的……其实你也别怪咱前些日子冷落你,其实打从你救过咱之后,在咱这心里头就没拿你当过下人看。也正因此,许是应了那句‘爱之深责之切’吧,当初你对琪儿的态度着实气着了本宫……”

    “别说了娘娘,你说的这些,咱心里明镜儿一般……咱也是有苦衷啊!”陈默打断郑氏说道,说着忍不住想起思琪,不由暗生羞愧之心,收摄心神,努力不再胡思乱想,专心给郑氏按摩起来。

    心结打开,两人都挺轻松,一边按摩,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陈默给郑氏按完了双脚又按双腿,再往上后背,肩膀,直到郑氏再次翻身与他面对,让其按摩大腿正面……许是时间太久,他努力克制的**再次萌发,触手对方柔软而有弹性的大腿,鼻嗅淡雅体香,视线再不时扫一眼对方高耸,胯下小弟弟不知不觉就抬起了脑袋。

    “说了这么半天了,当初眼瞅着琪儿下嫁张鲸,到底是什么苦衷让你忍的下那样的气啊?”这个问题憋在郑氏心里很久了,边问边睁开眼向陈默望去,却忽的瞥见对方裤裆内高出一块儿,好奇之下,想都没想就探身抓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抉择

    “不是内臣不告诉你,实在是……”陈默本来苦笑着跟郑氏说话,不妨对方飞快抓住了下身儿,笑容顿时一僵,嘴巴张着,手按在对方腿上,如同石化一般,耳朵嗡嗡作响,心如擂鼓,好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这是什么?”郑氏感觉手里握住了一根十分坚硬的棍状物,用力捏了一下,坚硬如铁,偏又有股热力透衣而出,不禁下意识的问道。

    陈默哪里还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回神之后,如坠冰窟,只觉一颗心倏地下沉,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完了,这回是彻底完了!”就像瞬间被人抽干了血液,面色登时变的如同白纸一般,冷汗狂涌而出,瞬间湿透了里衣。

    其实不止陈默,郑氏也愣了一下,待到反应过来手里抓的何物之后,也是吓的不轻,只觉心乱如麻,又是惊讶又是羞涩,夹杂在满满的怒火之中,隐隐还有些慌乱,连她自己也无法形容到底是什么心情。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语调一下子就冷了下来,眉头高耸,双眼眯着,寒光一闪而逝,倏地的缩回手,身子也下意识后仰,双臂护胸,紧紧的靠在炕围子上。

    “杀了她亡命天涯?还是如陈太后般炮制?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陈默镇定下来,神色变幻,望着警惕的郑氏,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琪儿春桃会骗本宫,钱妈总不可能骗本宫吧?不是说他没问题么?刚才那东西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该怎么办?叫人?这秘密一暴露,他必死无疑,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说不过去吧?可不叫人,日后让陛下知道了,我也脱不了干系。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被欺骗的感觉让郑氏十分愤怒,当场就想叫人进来抓住陈默。不过,冷静下来之后她迟疑了。只感觉左也不是右也不成,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四目相对,两个人如有默契,俱闭紧嘴巴。凝重的气氛中隐隐还藏着一丝尴尬。

    “为什么骗咱?”最终还是郑氏打破了沉默。

    “不是问咱有什么苦衷吗?”陈默涩声说道:“这就是咱的苦衷……它自己就长出来了,若非刚才你……打死咱,咱也不敢跟你说啊!”

    说到这里,他终于还是将杀人的心思按了下去,认命般叹了口气:“刚才其实咱是想杀了你逃命的。也曾想过强暴了你,那样你应该就会替咱保守秘密了,可咱发现,咱下不去手。算了,反正秘密也被你发现了,要杀要剐,我认了!”

    郑氏的戒备姿态是女人下意识的反应,其实根本就没想过陈默会伤害他,现在听他这么一说,猛的一怔。良久,苦笑一声说道:“谢谢你对咱这么坦诚,说实话,咱也在犹豫,要不要将这事儿告诉陛下……你老实回答咱,你到底有没有做过对不起陛下的事情?”

    陈太后的身影倏地冒出脑海,陈默一怔寻思:“要不要坦诚相告呢?”

    一段死一般的寂静过后,陈默抬起头,迎着郑氏灼灼的视线,缓缓说道:“只有一次。就是陈太后那儿,咱把她得罪狠了,也是疾病乱投医,便……可你跟她不一样。你说你拿咱当朋友,可咱其实是拿你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先不说你不是她那样的人,就算真的是那样的人,咱也过不了自己的良心。”

    他到底还是决定赌上一次,一赌郑氏跟自己的关系。二赌郑氏也不敢冒险。他可是把郑氏的身子都看光了,在名节大如天的大明,真要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朱翊钧,自己的小命定然是不保,可她莫非就没有失宠的风险?

    “太后娘娘?难道你……?”郑氏花容失色,惊吓比起适才发现陈默秘密有过之而无不及。

    “嗯,”陈默微微点头:“昨天上午咱被她叫到慈宁宫,却发现她在洗澡,还让咱伺候。咱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总之后来提到韩荣发的事情时她十分生气,扬言要杀咱泄愤,咱脑子一热,就,就那啥了……”

    “听说永宁公主跟你关系特别好,该不会……?”郑氏的思维不知怎么跳到了彩玉的身上,问完见陈默尴尬的表情,顿时了然,哭笑不得说道:“难怪感觉你俩关系不一般,原来你俩……太后娘娘那儿算你是被逼无奈,可永宁那儿又是怎么回事?”

    “情形跟现在差不多!”陈默苦笑说道,索性简单的将自己跟彩玉的经历对郑氏讲了一遍,末了道:“她是可怜人,对咱也是真心实意,昨天还被琪儿发现了跟咱的关系,弄的咱现在一个头两个大,都不知道怎么跟琪儿解释了……”

    其实无论杀掉郑氏还是强迫郑氏,都与陈默的良心相悖。如同他刚才说的,在他的心里边,陈太后跟郑氏是不同的。对于陈太后,他所有的只是欲0望,发生关系之后,既能暂时平息对方怒火,又能感受突破禁忌的快感,自然毫不犹豫的就做了。

    但郑氏这儿他真的做不到。就像当初在地洞内他对彩玉悬崖勒马一般,与彩玉一样,郑氏也是一个他不忍心伤害的女人——可以有邪念,那是一个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却在道德良心可以约束的范围。

    或许我也挺喜欢她吧?

    陈默自己也说不清,他只知道,一旦放弃了杀人与**的念头,便如同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周身都松快了下来。

    “咱其实也不容易啊,韩荣发跟张鲸为了阳0具重生,不惜吃小孩儿的脑髓,可真的有了这东西,真的就幸福么?实话跟你说吧,打从咱下边儿开始有变化起,咱就没过过一天踏实日子。再割一回?咱已经走了一次鬼门关,凭什么还走一次?不割?不割发现了就是个死,就像头顶上悬着一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的刀一样,这种感觉最难受了。让你发先也好,咱真是感觉累了,能死在你的手里,也是咱的命吧,我认了!”

    郑氏终于知道当初陈默为什么会那样对待思琪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朝不保夕,凭什么还去祸害思琪呢?她很欣赏这种可以为对方着相的感情,也能理解陈默患得患失的心思,更相信现在对方说的一切都是发自肺腑。

    正因如此,她也愈加为难:“好嘛,连陈太后和公主都不放过,虽说一切情有可原,可这小子的胆子也太大了。我要答应替其保守秘密,日后绝对是危机重重啊!到底要不要答应他呢?”

    “奴婢钱氏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郑氏尚自沉思之际,外间廊子里忽然隐隐传来钱氏的声音,不由身子一紧,心跳加快了速度……(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伴君如伴虎(四)(二更)

    “那一次,若不是万岁爷突然出现,奴才早就被那些混账们弄没了小命,当时奴才便发誓,要效忠万岁爷一辈子。”说起这些时,陈默忍不住有些伤感。

    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一段十分难得的君臣知遇居然会走到如今这样的地步,就连怒火中烧的朱翊钧,听到这里,都不禁有些感慨。

    但这并非陈默的本意,他收拾情绪,继续说道:“万岁爷可还记得当时您盛怒之下,让人去叫冯保,却被奴才阻止的事情么?奴才哪里是不想深究,实在是担心大晚上的万岁爷身处东厂,冯保铤而走险啊。”说着一顿,他换了口气,也不管朱翊钧的反应,继续说道:

    “后来事实证明奴才多心了,冯保也到了,却未做出奴才担心的事情……那可是他的大本营,多好的机会啊,若他真的想造反谋逆,怎么会错过呢?”

    朱翊钧这才听出陈默的弦外之音,冷笑一声:“你说他为什么会放过?朕来告诉你,因为事发突然,他根本就没有准备,若真的让他做好了准备,他绝不会对朕心慈手软。”

    陈默瞧朱翊钧一眼,见其怒火根本不加掩饰,关键时刻,他居然噗嗤笑出了声。

    “为何发笑?”朱翊钧被陈默笑糊涂了。

    你刚才都暴怒成那样了,啰哩啰嗦一大堆,冯保在你面前你恨不得咬死他,老子居然还妄图告诉你冯保造反也是逼不得已,老子是吃错药了吧?

    陈默是被自己的愚蠢逗笑了,可这能告诉朱翊钧么?

    “奴才是在笑自己,万岁爷都抓住冯保谋逆的证据了,奴才居然还在这里替他说话。”答案是肯定的,对待朱翊钧,陈默一直不循常理。

    “这么说,你是答应去处死冯保了?”朱翊钧的怒火终于小了一些。

    其实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类似于男女之间的感情,付出多的一方,一旦得不到与付出成正比的回报,便会不甘心,朱翊钧对陈默就是如此。因为他自认为对陈默太好,所以陈默就不能背叛他,所以他就希望用事实来证明。这是他非但不杀陈默,还要给陈默一次机会的根本原因。

    陈默自然猜不透朱翊钧的心理,再说,就算他真的能猜透,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上,谁也不敢保证朱翊钧会不会失望至极,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好,既然朕留不住你的心,那朕就毁了你。

    此情此刻,陈默根本就没有任何依仗,更无任何定能安全度过的把握,所行所说,不过是遵循自己的良心罢了。

    他摇了摇头,诚恳的望着朱翊钧的眼睛:“万岁,冯保不能杀,即使要杀,也不应该在此刻。”

    朱翊钧无语,左右巡视,发现旁边炕桌上摆着茶盏,抓起来狠狠砸向陈默。

    这次陈默留了神,一侧脑袋躲了过去,却未退缩,挺直了身子说道:“万岁息怒,听奴才说,杀了冯保,必陷万岁,先皇,乃至两宫太后于不利的境地……您想啊,冯保的权利是谁给的?是隆庆皇爷,是两宫太后,是万岁爷……他的罪状最大就是谋逆,其它虽也罪大恶极,却不及于死,偏偏那谋逆之事,却根本就不能提。何也?提之,天下臣民会怎么想万岁爷您?要知道,他可是您最为信重,称‘大伴’而不名的人啊!”

    这话方才陈默就隐约提了一句,不过当时朱翊钧正值盛怒,并未留意,此刻听了,不禁陷入了沉思。

    郑淑嫔面色本来十分担忧,此刻却有些茫然起来,瞥向陈默的目光,十分耐人琢磨。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救冯保啊?”默然良久,朱翊钧忽然深深的叹了口气。

    陈默干脆点了点头:“为万岁名声着想,冯保确实不能杀。再退一万步,冯保毕竟有恩于奴才,如今走到这一境地,于情于理,奴才都该尽一份力……这是奴才的真心话,万岁爷要杀要剐,奴才随您处置。”说完他膝行退后两步,将头深深的扎在地上,再不起身。

    “好一个有情有义,朕若杀你,倒是朕不仁义了?”朱翊钧的语气十分奇怪,似悲似喜,只有一双眼睛,眼白通红,如同炙热燃烧的火焰,平静的说道:“记得当初咱每君臣二人曾经谈论到魏征,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评价他的么?也许不记得了吧?那朕告诉你,朕不是唐太宗,你也别想做魏征,充其量,”

    说到此处,他的声调突然拔高,简直变成了怒吼:“你就是个阉竖,目无君父的阉竖!来人,来人,来人——”

    朱翊钧的声音高亢至极,远远的传到外边,更勿论屋子里的陈默与郑淑嫔。

    “陛下……”郑淑嫔从未见过朱翊钧如此动怒,吓的花容失色,叫了一声,根本就不知道如何开口相劝。

    陈默也怔住了,等他回过神,一名身穿黄底丝绣大红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大汉将军已经闯了进来。

    “将他给朕拖出去,廷杖!”朱翊钧根本就等不及那大汉将军行礼,以手指着陈默喝道。

    “是!”大汉将军答应一声,高叫一声来人,很快四名同样装束的大汉将军进来,一把就将跪在地上的陈默揪了起来。

    完了!

    陈默太知道廷杖所代表的意思了,非死即残,叫了一声“万岁饶命”,却知道朱翊钧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然就不会提到魏征了,是以根本就不认为朱翊钧会收回成命,所盼望的,不过是朱翊钧只是给自己个教训,而非要自己的性命罢了。

    所谓廷杖,说白了就是用棍子打人屁股,是一种对朝中官吏实行的一种惩罚,最早始于东汉,金朝元朝普遍实施,但让廷杖声名大噪的,确是明朝。

    明代廷杖,杖用栗木制成,打人的一端削成槌状,包有铁皮,上有倒钩,往往由经过特殊训练的厂卫执行,一杖下去,皮开肉绽,若不手下留情,往往几下就能毙命。而得以担当如此重任者,需通过白纸垫砖,砖碎而白纸不破方得合格,以便应对上方的命令:用心打,必死;着实打,必残;打,就是皮外伤,无非是个教训。

    “陛下,怎么打?”大汉将军问道,陈默停止了挣扎,望向朱翊钧——能活着,谁又想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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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将“无耻”进行到底(首更)

    办法自然是有的,昨夜陈默为了朱翊鏐夜不能寐,烦恼了多半宿,虽然没有想出彻底解决二人之间恩怨的稳妥办法,歪点子还是琢磨出了不少,此刻感李天佑搭救之恩,自然要投桃报李,贡献出来。

    不过一来他拿不准自己琢磨的那些歪点子管不管用,二来也想吊一吊朱翊鏐的胃口,所以并不直接言明,而是说道:“办法自然是有的,说白了,万岁爷坐拥神州,什么东西没见过?想要让他开心,必须得出奇制胜,捡着新鲜的,世间难寻的进献,他一高兴,指不定就把前事一笔勾销,放王爷回京了,殿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朱翊鏐毕竟才十五,论精明,哪里是拥有好几十年经验的陈默对手,不由自主就被牵住了鼻子,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不过,上哪里寻你说的那又新鲜又世间难寻的物事?皇兄又不像世宗爷那样崇尚道教,随便找个四不像就能哄他开心……”

    陈默听的暗暗咋舌,心说这小子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连亲祖宗都敢这么评价,要是让朱翊钧听到,非挨俩大嘴巴子不可。

    想是这么想,好不容易关系缓和,陈默自然不会自讨没趣,附和着点点头,说道:“殿下说的是,所以啊,咱每得出奇制胜!”

    “怎么出奇制胜,说来听听!”

    见朱翊鏐的兴趣成功的被挑了起来,陈默松口气,瞥李天佑一眼,说道:“殿下想听没关系,不过得答应咱两个条件。”

    “他娘的消遣本王是吧?还条件,信不信本王……”

    朱翊鏐勃然变色,陈默却并不惧怕,微微一笑,打断对方:“殿下别恼啊,莫非殿下不想赶紧回京了?”

    “废话!”听到回京,朱翊鏐梗着的脖子瞬间低了下来,不耐烦的说道:“什么条件,赶紧说……本王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小子消遣本王,咱每新帐旧账一起算!”

    “是啊少言,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李天佑也挺好奇,忍不住开声帮腔。

    他的声音比女人还女人,陈默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举手投降:“好好好,咱这就说……是这样,第一呢,殿下得答应咱,关于礼物这件事情上,必须一切都得听咱的,咱让殿下准备什么,殿下就得准备什么。第二嘛,”说到这里他故意一顿,望一眼李天佑,慢吞吞说道:“是关于天佑兄的,殿下得答应咱,在礼物没有做好之前,您不许对天佑兄无礼……”

    “什么?”朱翊鏐好像被踩了尾巴,三角眼圆睁,破口大骂:“王八蛋,反了你了,这事儿跟天佑有什么关系,凭什么……?”

    “就凭咱这礼物一送上去准保让万岁爷开心,”陈默胸有成竹,毫不客气的打断朱翊鏐,晃了晃因为扭头过久不舒服的脖子,一笑说道:“天佑兄是咱的好友,您欺负他,咱自然不开心,咱不开心,就不让殿下您开心。”

    “你——”朱翊鏐被陈默这理论气的张口结舌,指着陈默,良久一跺脚:“大胆,你就不怕本王……”

    “殿下想怎么处置咱都成,悉听尊便!”陈默再次打断朱翊鏐。他算是摸准了朱翊鏐的死穴,李天佑再美,也比不得京城纸醉金迷,何况他只是要求朱翊鏐在礼物做好之前不许欺负李天佑,为了尽早回京,他相信朱翊鏐一定会就范。

    果然,朱翊鏐气的哼哼了半天,到底还是狠狠一跺脚:“行,算你小子狠,本王就答应你,要是礼物送上去,本王却回不了京,本王必杀你泄愤!”

    “没问题!”

    “现在可以说准备什么礼物了吧?”朱翊鏐气鼓鼓的问道。

    陈默却好像要挑战他的极限,摇了摇头:“佛曰不可说,殿下只需派人去买些上好的麻布,再找几个木匠,”说着话他迟疑了一下,道:“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说过‘猛火油’,若是能找到,最好再弄来一些。”

    猛火油就是古代对石油的称呼,陈默精通历史,知道宋元时期对猛火油的运用最为成熟,史料多有记载。不过随着明清火器的迅猛发展,对于猛火油渐渐便不重视起来,遍阅明清史料,几乎鲜有记载,所以他还真的不能肯定能不能找到那东西。

    “猛火油?是用来引火的菜籽儿油么?孤王听李如松说过,那玩意儿用来守城战最是好用,烧的滚开,一待敌人攻城,点燃了兜头浇将下去,绝对烧的他们屁滚尿流。”朱翊鏐毕竟是个半大男孩儿,一说到这些顿时眉飞色舞起来。

    “听李将军说,不仅菜籽儿油,辽东那边产有一种黑油,特别易燃,沾火就着,水浇不灭,可惜数量太少,不然的话,倒可替代菜籽儿油用来守城,威力比那菜籽儿油大的多。”

    朱翊鏐言之不胜惋惜之意,陈默却听的目瞪口呆,心说后世日本占领东三省,找了好几十年都没发现油田,怎么现在那地方就有了,不太可能吧?

    “殿下该不会是吹牛吧?”

    “呸,李将军亲口告诉本王的,据他说,那黑油还是建州左卫指挥使塔克世送给他的……”

    塔克世,那不是**哈赤的父亲么?

    陈默默算一下年份,心头一惊,暗骂一声自己猪头,光顾着勾心斗角巴结人,都忘了关外那些梳小辫儿的人——今年万历十年,过了年就是万历十一年,建州右卫指挥使王杲叛明已然被诛,其子阿台仍旧不安分,辽东总兵李成梁率众平叛,一路追杀到古勒寨,误杀觉昌安、塔克世……

    可惜地位太低,跟那李成梁父子搭不上话,不然非得托人给他们捎个信儿,放过谁也不能放过塔克世的儿子**哈赤。

    “少言,发什么呆呢?”陈默突然被李天佑推了一把,顿时回过神来,冲皱眉生气的朱翊鏐一笑:“对不住殿下,走神了,咱说到哪儿了?哦对,猛火油。能找到那黑油最好,要是实在找不到,便只能用您说的那菜籽儿油凑合了,菜籽儿油总好找吧?”

    朱翊鏐点了点头,问道:“就这些,还有别的么?”

    陈默摇摇头:“暂时就这么多了,要是缺到别的了,咱再告诉殿下。”

    “本王这就去找,倒要看看,你小子能弄出个什么东西来!”朱翊鏐扭身就走,连李天佑都没叫,却没迈出三步,就又被陈默叫住。

    “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

    “最后一个要求!”陈默腆着脸一笑。

    “说!”朱翊鏐腮帮子鼓起老高,咬牙说道。

    陈默游目四顾,嘿嘿一笑:“殿下您看,咱都要帮着您想法儿回京了,总不能让咱一直睡在这里吧,您也说了,这地方臭烘烘的,万一把咱熏坏了……”

    “你无耻!”朱翊鏐忍无可忍,扭头就走,他有种感觉,再多待一刻,非得被陈默气死。

第二十六章 避而不见所为何来?(首更)

    天光已晚,朱翊钧到慈庆宫的时候,烛火通明的暖阁之内,陈默正绘声绘色的给李太后讲述第一次“飞天”成功的经历,李太后跟华富贵听的聚精会神,旁边却不见思琪的身影。

    别看陈默有了凭仗,不过此次回京毕竟没有得到朱翊钧的首肯,属于违旨而行,是砍头的大罪,他真有点担心热气球也不足以扑灭朱翊钧的怒火,是以别看他讲的吐沫横飞,耳朵却一直留神着外边的动静,听到暖阁门响,头一个便发现了朱翊钧,慌忙起身迎上去跪地行礼。

    朱翊钧最先留意到的是陈默略嫌笨拙却并无大碍的动作,心里头先将那晚执行廷杖的大汉将军们骂了一通,板着脸从陈默身边经过,跟李太后见过礼,这才淡淡的吩咐陈默:“别撅着了,平身吧!”

    陈默暗暗问候了好几声李太后,腆着脸起身走到朱翊钧旁边嘿嘿一笑:“还是万岁爷心疼咱……好几十年没见,万岁爷一点儿都没变,还是这么英武不凡,潇洒……”

    “去去去,少给朕来这一套,满共没一个月,哪儿来的好几十年?”

    “‘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停!”朱翊钧不客气的打断陈默,一指春桃说道:“闲话少叙,她说你给朕带来了个惊喜,说说吧,看看能不能让朕改变主意,保住你的项上人头。”

    此话一出,暖阁内的人全都变了颜色,只有陈默镇定如常,不过大家没看到,他藏在袖子里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不过强自撑着罢了。

    早就知道伴君如伴虎,只是每到这个时候,仍旧忍不住问候大明历代先皇。

    陈默瞥了李太后一眼,这才冲朱翊钧一笑,说道:“万岁爷且息雷霆之怒,奴才知道这次回京坏了规矩,可是,昨夜咱在天上看到京城方向火红一片时,顿时就坐不住了……”

    “你在天上?”朱翊钧敏感的发现了陈默话中的关键词。

    陈默暗喜,点点头:“是啊,昨夜奴才夜放大孔明灯,托万岁爷洪福,竟然真的成功了……”细细的将昨夜种种又讲了一遍,最后道:“奴才思慕万岁,极目远眺,却见京城方向天幕一片火红,顿时大惊,落地之后跟冯公公一说,冯公公马上断定京城定是发生了火灾,奴才担心万岁安危,恨不得肋生双翼……”

    “你是飞回来的?那大孔明灯真的能把人带上天?”

    陈默摇了摇头,紧接着又连连点头,见朱翊钧面露不解,连忙解释道:“是这么回事儿,奴才做的那大孔明灯飞是确实能飞了,不过,飞起来之后还不能控制它的方向,随风飘荡,真要放任,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呢,所以只能用一根长绳子拽着……不过奴才有了个想法,也许能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时间太紧,还没来的及验证。”

    朱翊钧面色霁和,微微额首道:“也算不错了,好歹也能飞起来了。只是,就为了这你就跑回来,不怕朕……”

    “奴才其实是来替万岁爷解忧的,”陈默不等朱翊钧难听话说出口就截断了他,说着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着什么,只见随着他的嘀咕,朱翊钧不时点头,偶尔嗯上一声,不像一对主仆,倒像一对兄弟,看的旁边李太后华富贵春桃陈友等人,面面相觑,惊奇不已,直叹异数。

    君臣二人旁若无人的密谋许久,最终随着朱翊钧用力一击掌而告一段落,只见他兴奋的满脸红光,激动的起身来回兜圈子,越来越是兴奋,倏地停在陈默面前:“就这么定了,有此一事,朕看那些人们还敢刮噪?此事由你全权负责,算你头功,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不出格,朕如你所愿!”

    陈默暗暗感叹昨夜魏朝连夜回京跑的那一趟跑的值,一边琢磨着怎么感谢他,一边跪倒在地:“为万岁爷排忧解难是奴才应尽的本分,奴才什么赏都不要,只要万岁笑口常开!”

    “套话!”朱翊钧不客气的用两个字总结陈默的马屁,笑吟吟的望着陈默:“说实话,不然可是过期不候!”

    “奴才想要思琪!”陈默冲口而出。

    “猜着你也得这么说,不枉她拼死救你一场,”朱翊钧有些感慨,突然发现思琪没在,忍不住好奇问李太后:“对了母后,思琪呢,少言回来了,怎么她反倒不在了?”

    李太后不满的白了朱翊钧一眼:“你们君臣二人相谈甚欢,还以为把咱每这些人都忘了呢……说来也是,少言来前思琪还在来着,光顾着听少言讲他那大孔明灯了,哀家还真没留神,春桃,你去找找。”

    春桃没动,摇了摇头:“不用了,姐姐回了张府,跟奴婢一道出的门……”

    “什么?回了张府?”陈默顿时急了,闹半天咱来前你在啊,亏咱一门心思的想着你,这么躲着算怎么个意思?

    春桃点点头:“嗯,确实回了张府!”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隐隐也在奇怪,明明每天想的人终于回来了,思琪怎么偏偏要躲开呢?

    “好了少言,思琪那丫头面嫩,你也别胡思乱想了,迟早有你见她的时候!”李太后出言安慰,不知为何,心头竟然隐隐有些高兴。

    见陈默仍旧闷闷不乐,朱翊钧摊了摊手:“你想要思琪,朕金口玉言,不驳你,不过她偏躲着你,朕也没办法……忍忍吧,先安心办差,该是你的,跑不了!”

    你就痛痛快快把她“赏”给老子不得了吗?陈默暗暗腹诽,强撑欢颜点头,心里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好的预感,真想跑到张鲸府上找到思琪问问她,为什么避而不见?

    不过想想张鲸,这念头也便只能是个念头,一时间还真的无法付诸实施。

    慈庆宫笑语欢颜,各怀心思,棋盘街福源居茶楼内却一片漆黑,只有楼上后间主人居所内一盏孤灯如豆,灯下二人,一者孙秀,另外一人,正是前次那名撺掇着孙秀后宫放火的中年人。

    二人已经密谈甚久,最后中年人再次奉上一张银票,说道:“可惜小人身份低微,不得入宫,不然的话,小人还真想看看正旦(正月初一)百官朝贺那天,群臣谏言是怎么个光景,今上怕是做梦都想不到好好的朝贺仪式……”

    “嘘——”孙秀竖起手指打断了对方,忽然一叹:“咱家可是上了你的贼船喽……”

    中年人微微一笑,双目精光爆闪,一闪而逝,孙秀老眼昏花,根本就没发觉……

第二十七章 朝贺大典(1)(二更)

    根据《明史》记载,明太祖洪武元年定正旦朝会议,“与登基略相仿”。也就是说,打从他开始,每到大年初一,历代皇帝都要在紫禁城正殿接受百官朝贺。根据明代的礼仪规定,帝,后,贵妃,包括在京官员,在这一天要行礼如仪,由于排场很大,程序很多,是一件十分辛苦的事情。不过大明以德为立国之本,这样的仪式正是强化君权神授帝命由天的最佳时刻,所以即使再不乐意,所有人也得忍着。

    盛大的仪式从除夕就开始做准备,尚宝司先在皇极殿设皇帝御座,并设宝案于御座之东,香案于丹陛之南。教坊司准备中和韶乐(注)各乐器于大殿东西。

    初一拂晓,锦衣卫开始陈设卤薄,仪仗于丹陛丹墀,设明扇于殿内,静鞭者四宦官,手拿丈余长的静鞭,也已就位,耍弄鞭花,力争仪式时不至于出差错。

    少顷,身着金甲的大汉将军鱼贯而入,从正殿丹墀一直排列到午门之外,手中龙旗迎风招展,烈烈作响,一片威严肃穆之气勃然而发。

    天快亮时,御马监典牧所把平时豢养的仪仗专用骏马,犀牛,和大象也牵了出来,鱼贯排列于御路两侧,文武楼以南。负责纠察百官仪表言行的纠仪御史就位,站于丹墀之上,传制宣表等官入殿,一切才算彻底就绪。

    随着教坊司乐手敲响奉先门侧的大鼓,身穿禽兽补子朝服的文武百官列队于午门之外,朝贺仪式正式开始。

    这样的仪式朱翊钧已经经历过数十次,衮服龙冕,端坐中极殿御座静候多时,执事官定国公徐文壁入内行五叩之礼,恭请起驾。

    和以律吕,文以五声,八音迭奏,玉振金声。中和韶乐悠扬响起,乐声中,尚宝司奉宝宦官手捧玉玺走在最前,朱翊钧紧随其后,行至皇极殿,过御路,上丹陛,明扇打开,珠帘卷起,奉宝宦官入内将玉玺置于宝案之上,朱翊钧行止御座前,面南而立,落座,乐止,清脆的静鞭声响起,对赞官高喊“山呼”,丹陛下早已左右排好的文武百官纷纷下跪,齐和“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朱翊钧面容肃穆,抬手虚扶,待文武起身,示意宣“表目。”(皇帝新年伊始向天下臣民发表的书面讲话,相当于现在国家元首发表的新年讲话)

    孙秀做为宣表官,从展表官手中接过明黄色表目,高声宣读,内容无非期盼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句,此乃官话之文,并无任何出奇之处。

    宣表结束,文武臣工再拜,山呼万岁。身穿大红蟒袍的张四维上前一步,作为百官代表向朱翊钧致贺,持玉圭念道:“微臣有幸,兹遇正旦,三阳开泰,万物咸新。恭惟我大明皇帝陛下,膺乾纳祜,奉天永昌。”说完叩首,韶乐声再起,众臣工伏地叩头山呼万岁。

    接下来就该传制官陈矩上前请旨,按着事先早已拟好的旨意高喊一句:“履端之庆,与卿等同之。”便算结束了开头的仪式,进入众臣上贺表的程序。这么多年了,传制官换了一个又一个,仪式可从来都没有出过差错。

    陈矩是头一次当传制官,早就等着这一刻,一见张四维伏地叩头,就开始做准备,待到地动山摇的万岁声静下来,正准备依着步骤上前请旨,变故突生,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丹陛下响起:“传制官且慢,微臣有话要奏陛下!”顿时一颤,回身望去,见一个身着绿袍的年轻官员从队伍中侧出了两步,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是谁。

    陈矩从来没碰到过这样的情况,心念电转,顾不得请旨,以手指点那绿袍官员,大喝一声:“大汉将军何在?还不将这搅乱朝贺大典的狂徒拖下去……”

    “且慢!”朱翊钧已经从镇静中恢复了过来,笑吟吟下了御座,走到丹陛之上,冲那绿袍官员招手:“尔有何言要奏,但上前无妨!”

    张四维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般,回身恶狠狠望着那名上前的绿袍官员,虽没认出他是谁,却看清了他胸背上绣着獬豸补子,知道是都察院隶属的御史,不禁望向刚刚起复的左都御史赵锦,如果目光能杀人,赵锦必然死无全尸。

    赵锦字元朴,师从王守仁,是嘉靖年间的进士,先年曾因为王阳明建祠而见恶于嘉靖,下锦衣卫诏狱,贬斥为民,家居十五年方才重新起复,历任贵州巡抚,南京刑部礼部吏部尚书,最后又因得罪张居正罢官,直到张四维上台,这才再次起复,官拜左都御史。

    有明一代,做官能做到都察院左都御史这个职位的,大多是方正不阿之人,赵余姚(浙江地名)尤甚。张四维恼恨十足的目光刺的他面色涨红,恶狠狠的盯着已经走到旁边的山西道御史魏允祯,低声喝道:“正旦朝贺大典,魏御史还望自重!”

    御史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臣,参奏弹劾乃分内之事,赵锦并不因此气愤。他所气愤的是,他能猜到魏允祯要说什么,而那样的事情,莫非就不能错开大典再上奏么?

    魏允祯年不过三十,级不过七品,耳听赵锦威胁意味十足的警告,面不变色,坦然间擦身而过,在百官视线的焦点之中,施施然跪到丹陛之下,朗声奏道:“微臣山西道御史魏允祯见过陛下……窃闻前日夜间奉先殿起火,火光冲天,扑之不及,今只剩残垣焦土而已,敢问陛下,可有此事乎?”

    果然来了!

    前几天辽东祸起之时,力陈安抚之人便有魏允祯,听他自报家门,朱翊钧忍不住多端详了他几眼,见其身穿獬豸常服,头戴獬豸冠,长身而跪,满面正义之色,忍不住暗骂了一句讪君卖直,可惜了这么个好皮囊,方自点头:“确有此事!卿有何言,但讲无妨!”

    “奉先殿乃祭祀我大明历代先皇之所,除夕前夜起火,微臣窃以为此乃历朝祖先的预示……”

    “依尔所言,此兆预示为何?”朱翊钧打断魏允祯,淡然问道,面色如常,即使张四维申时行朱希孝徐文壁等经常见到他的人,也猜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注:韶乐,帝王才可以享受的礼制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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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辱(2)(二更)

    陈默不是一个好勇斗狠之人,本体不是,灵魂也不是,所以,大牢这样的地方,真的不适合他。

    没错,他比别的宦官看着壮实些,英武些,那是跟宦官比,在“黄”字号大牢里,比他更弱一些的,还真的不好找。

    尤其是他所在的这间号子,十来个人,个个不是善茬儿,一看就是“死亡之组”,挨着旁边那个披头散发的汉子坐了,脑海中闪现于鹏飞个牢头说话的片段,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的心,却狂跳了起来。

    “这小子长的真俊,细皮嫩肉的,瞧那手,那眉眼儿,哟,眼眉中间还点着红点儿呢……”一个三角眼汉子怪笑着说道,很快被另外一名麻子脸儿打断:

    “呸,什么眼神,人家那是天生的,啧啧,越看越好看,虎哥,有日子没那啥了,您先享用,完事儿让咱弟兄们也痛快痛快行不?”

    这话意思虽然隐晦,陈默仍旧听到分明,气急败坏的同时暗暗叫苦:完了,打骂老子还能受着,这他娘的是要“隔江犹唱**花”啊,真要那样,老子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身旁汉子一捋乱发,嘿嘿怪笑,不怀好意的望着陈默:“这娃子是不错,白白净净的,比上一回那个戏子长的都俊……小子,叫什么?过来,让老子稀罕稀罕……”说着边伸手摸索了过来。

    “咳——嗯!”王富贵的声音远远传来,吓了一干人一跳,虎哥倏地抽回手,向外望去,见王富贵领着个俏丽的小姑娘走了过来,不禁眼一亮,嘶的倒吸了口冷气。

    “小子,有人来看你了。”王富贵没理会那帮色眯眯的眼神,直接冲陈默叫道。

    陈默暗松一口气,虽见来人并不认识,仍旧快速起身,靠近了牢门。

    “这位爷,能打开牢门,放他出来说话么?”杏儿实在有些受不了号子里那些**辣的眼神,问王富贵。

    “那可不行,他是重犯,万一出了岔子,咱可兜不起,姑娘就凑合着点吧!”王富贵扫了杏儿鼓涨涨的胸铺一眼,暗吞一口吐沫,冲那虎哥等人爆喝一声:“你每都给老子老实点,背过身去,别他娘的瞎看!”

    “谢谢这位爷了,”杏儿摸出一块碎银塞到王富贵手里,小手指轻抠了他手心一下,让他一阵心痒,嘿嘿一笑:“应该的应该的!”说着退后几步,背转了身子。

    杏儿一笑,蹲下身子,一边从篮子里往外拿吃的,一边小声冲同样蹲身靠在栅栏上的陈默说道:“奴婢是九姑娘的丫鬟杏儿,听说老爷被抓,九姑娘特命奴婢过来探望……来的匆忙,也没顾的弄什么好吃的,这是熟鸡蛋,这是得意楼的烧鸡,这是飘香居的卤煮鸭……”

    陈默万想不到对方居然是李九妹的丫鬟,惊奇不已,说道:“劳九姑娘费心了,只是,咱家跟九姑娘面都没见过,她怎么会……?”

    “昨夜的事儿城里都传开了,都说老爷冤枉。九姑娘钦慕老爷为人,这才派奴婢过来。”杏儿解释道,紧接着神色凝重,再次放低声音,用只能陈默听到的音量说道:“另外,九姑娘让奴婢告诉老爷,前几天曾经有个御史来咱月仙楼,喝醉了酒曾说出过‘灯市火海,生灵涂炭’之类的话头,让奴婢问问,对老爷有没有帮助……”

    “御史?”陈默眉头一跳:“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知道,姓魏,叫魏允祯!”

    三字入耳,陈默脑袋嗡的一声,愈加肯定了自己关于奉天殿火灾与昨夜之事的猜测,面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四顾一下,见众人全都老老实实背着身子,这才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此事关系咱家的性命,出了大牢,你速将此事告诉……告诉沈鲤沈大人,日后咱家侥幸脱身,必保你跟你家主子一世安宁富贵,若违此誓,天……”

    “老爷莫说了,当奴婢是什么人?”杏儿不悦打断陈默,匆忙问道:“沈大人若是不见奴婢呢?”

    “你放心,只要你提咱家名字,他必见你!”患难见真情,饶是陈默总是不惮用最恶毒的心思叵测别人,这样的拔刀相助,依旧让他心头一暖。

    被陈默信任,这让杏儿一阵激动,蹭的站起身来,冲陈默盈盈一福:“老爷放心,奴婢马上就去,定误不了老爷大事!”说罢转身就走。

    “谢谢姑娘了,来日……”陈默冲着杏儿的背影喊道,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呸,你还想来日?先过了今日再说吧?拿过来,让老子看看,小娘皮都送来了什么好吃的?”

    说话间,七八双大手同时从陈默的身后伸了过来,将烧鸡卤鸭鸡蛋烙饼等物一抢而光,不知是谁,胳膊拐了陈默一下,将他摔的四脚朝天,碰到了还没好利索的屁股,顿时疼的他一声痛哼,破口大骂:“牢头,你个王八蛋,瞎了你的狗眼,就不管管么?”

    杏儿本已走出一截儿,闻声回头,见状顿时止步,气的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视跟在后头的王富贵:“他每如此欺负人,爷就不管管么?”

    “管?怎么管?”王富贵嘿嘿一笑:“行了姑娘,人你也见到了,别的就别操心了,说句不中听的,九姑娘是有名气,不过他得罪的是东厂,九姑娘的手怕是够不到那么长吧?”

    “你——”杏儿气结:“你知道他是谁么?你等着,有你好看!”说罢冲远处陈默叫道:“老爷且忍上一忍,奴婢这就找人来救你!”

    “呸,还‘老爷’?不就是个阉竖么?万岁爷爷再宠,得罪了厂公跟孙公公,一样是个死罢了……”王富贵冲匆匆远去的杏儿吐了一口,嘀咕两句,回头扯着嗓子吆喝:“赵虎,给老子好好招待他,招待的好,老子送你醉仙楼上好的女儿红!”

    那披头散发的汉子一听,顿时咧嘴一笑:“老爷就瞧好吧!弟兄每,给老子把他揪过来……”

    号子里顿时一阵喧哗,其余号子的人也都向着那边张望,呐喊的,助威的,乱成一片,简直要将牢顶掀开似的。

    王富贵冷笑一声,迈着四方步缓缓向外踱去。

    “跪下!”陈默已经被人揪扯着拽到了赵虎的面前,三角眼汉子抓着他的脖子拼命往地上按。

    赵虎一手端着盘子,一手从盘子中的烧鸡上撕下一条鸡腿,一边大嚼,一边望着拼命挣扎的陈默嘿嘿怪笑。

    “王八蛋,放开老子……”陈默一边挣扎一边大骂,忽然肚子上吃了重重一拳,呼吸顿时一窒,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梗着的脖子再也没了力量,砰的一声被重重的按在了地上。

    “叫啊,怎么不叫了?”是赵虎的声音。

    陈默悲从中来,嗓子一咸,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用力拧过脖子,却仍旧看不到赵虎的人影,咬牙说道:“赵虎是吧?你最好赶紧弄死老子,不然的话……”

    “哟?都这份儿了还嘴硬?”赵虎啪的将手里盘子摔在地上,碎片溅到陈默脸上,划出一道血口子,他却看都不看,提高了声音:“给老子扒他的裤子,等会儿凿了他的后门儿,老子看他娘的还叫唤不叫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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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辱(3)(首更)

    “快扒快扒!”

    “虎爷威武!”

    赵虎吩咐既下,整个牢里顿时沸腾起来,不管看的见看不见的,叫好声恭维声响成一片。

    赵虎得意洋洋的站起身,缓缓走到陈默头顶,居高临下的往下看。方才王富贵那句“醉仙楼的女儿红”便是要陈默性命的暗号,所以他毫无顾忌,心说反正也要杀,临杀之前,怎么也得痛快一回才好。

    感觉着有人将手放在了自己的屁股上,陈默怒火攻心,眼睛都快瞪出血来,瞥眼见赵虎的脚尖就在眼前,拼尽了吃奶的力气用力往上一顶,居然挣开了脖子上的大手,只觉后脑勺碰到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便听一声凄厉的惨嚎,噗通声中,赵虎摔倒在地,手捂着胯下,嘶声哀嚎:

    “痛杀老子了,呜呀呀,兔崽子,痛杀老子了……给老子宰了他,呜呀呀,赶紧给老子宰了他……”

    号子里的人早就已经被突发的变故惊呆,被赵虎一喝,这才醒过闷儿来,四下里乱遭遭喝骂声顿起,张牙舞爪冲着陈默扑了过来。

    陈默身子虽弱,面临绝境,反应倒比旁时快了几分,觑好一片碎盘子,趁众人发怔的空当,豹子似的蹿了出去,一把抓住盘子碎片,身子一滚,众人扑空的同时,已经骑在了赵虎身上,想都不想,挥手便向赵虎的脖颈狠狠插了下去。

    “你敢!”三角眼一声大喝,匆忙扑了过来,迎接他的是噗的一声闷响,以及热烘烘的鲜血,身子顿时一僵,愣在了原地。

    陈默手中的盘子碎片十分锋利,三角形,正划破赵虎脖子大动脉,鲜血彪飞,四外飞溅,不但落在了三角眼的脸上,也溅了陈默一脸一身。

    赵虎脖子飙血,又惊又怒,也顾不得捂下体了,一手按住脖子,一手抡圆给了陈默一拳,打的他一晃,左臂剧痛,骨头好像断了一般。

    陈默也是急了眼,深知此刻已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所有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手握碎片,提臂再次狠狠向着赵虎的脖子招呼,一下,两下,三下……其势若狂,其行若颠,衬着他满脸星星点点的嫣红,以及身下赵虎一声比声弱的痛哼,简直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魔,所有人等,全部傻了眼。

    赵虎的脖子很快就被陈默插了个稀巴烂,红的白的搅作一团,冒着气泡,嗬嗬有声,腿脚挣动着,像一只将死的蛤蟆,只剩下挣命的份儿,眼睛瞪的老大,不可置信的望着陈默,却已经无法再说出话来。

    “杀人啦,杀人啦……”终于有人扯着嗓子喊了起来,陈默也从癫狂中稍稍清醒,握紧已经被染的鲜红的碎片,见赵虎兀自瞪眼瞧着自己,抬胳膊便插将过去,“噗——”瞳孔破裂,碎片切碎赵虎眼眶,深深的插了进去。

    赵虎身子猛然一绷,僵了片刻,突然一松,双腿无力的踢腾了两下,终于平静,至死,另外一只眼睛都没闭上。

    “杀人啦,快来人啊……”叫声已然响成了一片,嘈杂的步伐由远而近,一干狱卒在王富贵的带领下快速冲了进来。

    陈默缓缓从赵虎身上站起来,回身望向号子内众人,三角眼并麻子脸首当其冲,被他赤红的双目盯着,只感如芒在背,连退数步,砰的撞在了栅栏上。其余人瑟瑟发抖,躲避着陈默的视线,如逢魔鬼。更有甚者,一声“我的娘……”软倒吓昏了过去。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王富贵脸色煞白,开门进号子,蹲身探寻赵虎鼻息,早已没了气儿——号子死人十分正常,总要有个遮掩,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斗殴而死,便他有人罩着,也是无尽的麻烦。

    他有些慌乱的望了眼满身鲜血如同恶魔般的陈默,机灵打个冷战,噌的蹿出了号子,回身指着大叫:“这小子杀了人,来人啊,给老子戴枷上镣子,打死这个胆大妄为的王八蛋!”

    喊声既落,十几名狱卒蜂拥而入,一拥而上,将陈默牢牢按在地上,取枷的取枷,拿镣的拿镣,很快便将陈默锁了个结结实实。有人将号子里的人轰到其它号子,抬尸体,清理血迹。

    陈默脖子上戴着重达四十多斤的枷锁,手脚被困,再无反抗之力,三个狱卒手挥皮鞭,没头没脑的只是猛抽。不消数下,陈默已是遍体鞭痕,皮开肉绽,他偏咬牙忍着,怒视王富贵,绝不发出一声痛哼。

    “看你娘的看?草你娘的王八蛋,断子绝孙的混账……”王富贵胆气一壮,怒火顿旺,趋步进号,夺过一名狱卒手里皮鞭,亲自狠抽陈默,劈头盖脸,一连十多下,这才气喘吁吁的将皮鞭往地上一掼,说道:“给老子看结实了,”见陈默已然昏死过去,照他腰眼儿便是一脚:“你小子甭装死,一天两顿盐水烧笋,老子准保你吃个舒服!”说罢锁门,悻悻出了大牢,去找他那结义哥哥商议去了。

    王富贵的结义兄弟叫王东升,同为王姓,五百年前是一家,这才结义桃园,八拜成交。他是东厂三档头,张文的亲信,得了消息,不敢自专,领着王富贵去寻张文讨主意。

    张文忠心耿耿,却对张鲸瞻前顾后不以为然,嫉妒陈默少年得志,闻言说道:“有什么怕的,他是今上亲信不假,莫非还能惹的起厂公不成?狠狠收拾便是,只要别出人命,出了事咱兜着。”

    王富贵得了这吩咐,心头大定,寻思着:厂公这边不让杀,有义兄的脸面。那边孙掌柜的让杀,给了五百两银票。也好,先回去揍他一顿解气,晚上想个法子结果了他的性命,一个小火者,万岁爷爷再宠,人死不能复生,有人帮衬着说话,还能怎的?

    心中既定,他匆匆回了大牢,也没注意大牢外停了乘青布小轿,兴冲冲进了号子,盐水皮鞭齐备,直趋陈默,劈头盖脸又是一顿毒打。

    这番还与前次不同,蘸着盐水,鞭花翻滚,落在身上,火烧火燎般不算,盐水渗进伤口,细致致的痛入骨髓。陈默戴枷伏身,指甲将土地抠出好几道凹槽,每一鞭子下来都是血花四溅,心中恨痛交集,既悲伤,又是凄凉,咬牙忍着一声不吭,暗自起誓:“别让老子出去,不杀这王富贵,老子自宫当真太监……”

    其余号子的人先还有人喝彩起哄看热闹,不知何时,变的鸦雀无声,整个大牢好像突然空了下来,只余皮鞭着体之声,啪,啪……

    “好汉子!”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紧接着又有多人应和,夹杂着一声“住手!”陈默隐约有些熟悉,只觉身子一轻,眼前一黑,彻底昏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挖坑(首更)

    “琪儿,你怎么了?打从宫外回来就一副丢了魂儿的模样?”李太后已经注意思琪很久了,眼见她第三次被针扎破了手指,再也忍不住,出言问道。

    “啊?”思琪本在吮吸手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李太后埋怨了一句,说道:“你不是说已经关照过那司狱,让他好好照顾少言么,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也是,明明稀罕的要死,偏又躲着不见,真不知道你咋想的。”

    “奴婢还能咋想?”思琪明眸中倏地闪过一丝哀怨:“都是命,奴婢只盼着他好好的,也就知足了,双宿双飞是不敢想了,没的让别人笑话他。”

    这是她第一次对人坦诚心迹,说罢不知想到什么,俏脸飞过一丝红晕,又倏地逝去,重又恢复了冰冷。

    “原来你在担心这事儿,皇帝当初将你嫁给张鲸,不过一时之气,当晚不就将他最喜欢的那块盘龙佩赏给你了么?所以,你跟张鲸的婚事,做不得数,只要你点头,哀家亲自给你跟少言主婚,看谁敢笑话?”

    李太后失笑说道,听思琪为陈默考虑如此周到,已经彻底断了再撮合她跟朱翊鏐的心思。

    “奴婢这婚事跟宫里头那些对食儿的还不一样,万岁爷亲自赐婚……”思琪心有怨气,忍不住说道,猛的记起身份,不敢再往下说,叹了口气:“娘娘恕罪,奴婢……如今他身蒙冤屈,身陷囹圄,一切,还是等着他沉冤昭雪再说吧。”

    “说的也是,”李太后点了点头,问道:“他在牢里还好吧?”

    “还好。”思琪眼睛微眯,却未提到陈默被打伤之事,生怕李太后派太医去探视。想起不久前脱下陈默裤子那一幕,饶是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她仍旧脸热,恐李太后发现异状,急忙低下了脑袋。

    陈默被打,险些丧命,这事儿被张鲸主动汇报了朱翊钧,朱翊钧怒不可遏,命人去叫潘季驯,憋着劲儿要治他个管教不严之罪,反倒对张鲸没说什么。

    张鲸暗暗得意,心说当初多亏多了个心眼儿,将陈默送到了刑部大牢,现在多好,既收拾了陈默,还让潘季驯吃挂落,真是一石二鸟。一时间,他还真的有些沾沾自喜起来。

    不过当他想起张文汇报,思琪出面帮过陈默,又忍不住恼恨起来,目光阴郁,双拳握紧,长长的指甲陷入肉中而不自知。

    “万岁爷息怒,现在已经是戌时了,天色已晚,只为陈默被打,就急慌慌的将潘大人招进宫,怕是……”陈矩在旁相劝,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话未说尽,意思却十分明白。

    朱翊钧一琢磨,宫门已经下钥,硬要招潘季驯入宫,确实有小题大做之嫌,顿时迟疑起来。

    “其实万岁爷您这是关心则乱,”陈矩扫一眼张鲸,劝说道:“管牢的那些狗才们其实也不容易,当地方官能搜刮地皮,当带兵官能吃空额饷银,他每管着大牢,自然就只能吃犯人,这事儿张公公最清楚,对吧?”

    见陈矩望向张鲸,朱翊钧也望了过去。

    张鲸一时间想不通陈矩为何将话题扯到这上边,却又无暇仔细琢磨,只能顺着陈矩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儿,咱每这些人有万岁爷赏赐,吃用不尽,底下人俸禄低,尤其是管大牢的,抓了犯人,不免用些手段,榨些好处,只要不过分,老奴这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嘛,东厂如此,北镇抚司如此,刑部大牢如此,天下的大牢莫不如是,若想不吃苦头,只能不犯事……少言当街杀人,罪在不赦,受这些苦头,倒也全怪不得潘大人。”

    可陈默是冤枉的啊,这事儿暖阁内的四人全都知道。陈友不解,寻思:义父这是怎么了?怎么替老张鲸说话呢?

    张鲸跟朱翊钧也挺诧异,朱翊钧没说话,张鲸说道:“当初咱家将陈默押送刑部大牢,还怕陈公公误会,如今听陈公公说话,深明大义,倒是咱家想多了。”

    “张公公有此一想也属正常,”陈矩接过了话头:“谁让陈默是咱家的义子呢?易地而处,咱家也得考虑张公公的感受啊。”说着一顿,话锋一转:

    “说到这儿了,陈默当街杀人,确实有邀功献/宠/的嫌疑。不过,咱家也听说,还是有不少人替他说话的,比如凤州先生(王世贞字元美号凤州),比如锦衣卫千户赵振宇……当然,赵振宇亲身参与灯市杀人案,举证不足为凭,但总的来说,陈默杀人一案,大有商榷之处,还该着有司加紧审理,有罪治罪,若是冤枉,趁早还他清白才好……”

    “说的在理。”朱翊钧这才明白陈矩兜兜转转大半天,原来还是担心张鲸暗中捣鬼,夜长梦多,扫了眼脸色不佳的张鲸,顺手推舟说道:“就明日吧,三法司会审,东厂跟锦衣卫也参与,尽快查明真相。”

    有费远宏在手,张鲸胜券在握,自无不可,陈矩却道:“恕奴才直言,三司会审,怕是有些不妥……”

    朱翊钧有些不悦,目视陈矩:“为何?”

    陈矩眉头一挑,毫不畏惧,说道:“万岁爷您想啊,少言怎么也曾当过您的贴身宦官,真要任凭他每审问,万一有哪个不长心的,问到什么宫闱秘闻……?所以,依着奴才,这案子,还该咱每内廷审理为佳,万岁爷便是想旁听,也方便些。若实在想示之公平,大不了让内阁的辅臣主审,在让刑部潘大人旁听,也就是了。”

    陈矩说的十分有道理,朱翊钧转怒为喜,从善如流,点点头:“万化这是老成谋国之言,朕就依着你,”沉吟一下,说道:“听说首辅身体不适,这事儿就不劳烦他了,明日下旨,请申先生入宫主审,张宏跟潘季驯陪审,地址么,就在养心殿吧!”

    “万岁爷圣明!”陈矩跪了下去,又问:“反正也是无事,奴才浅见,不若让有头脸的太监们都来旁听,若陈默当真有罪,当场杖杀,对大家也是个警醒。”

    朱翊钧张鲸同时一怔,旁边的陈友却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迫切的渴望着第二日早日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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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斗嘴(首更)

    陈默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彩玉居然并不惊慌,淡淡说道:“你是昭陵掌印,又是皇帝老爷最宠爱的宦官,早报身份早吓跑他们了!”

    “原来你没走远,也知道咱家为何生气啊?”陈默一怔,怒火却未消散,恨恨瞪着彩玉说道:“就算你知道他每害怕咱家,可也不能夺了马就跑吧?你知道那是什么行为么?典型的忘恩负义,过河拆桥……”

    “谁夺马了?本姑娘跑的好好的,谁让你叫住咱硬要咱骑马的?”彩玉散乱的头发不知何时梳理的整整齐齐,高高绾起,修长的脖颈嫩,白如雪,语气淡淡的,却理直气壮的模样,高贵,又略带一丝俏皮。

    陈默被堵的无话可说,扭头就走,倒让彩玉有些诧异,忙夹马腹跟上,俯下身子说道:“莫非你准备走着去昭陵?”

    “又不是没走过!”陈默目不斜视,淡淡的香气却让他心生涟漪。

    彩玉莞尔一笑:“上次你是走着去的么?被人抬着还差不多!”

    “用不着你管!”陈默说道,说完心头一动,寻思:怎么跟电视里小冤家斗嘴似的?不就长的漂亮点么,老子还偏不尿你这一壶!如此想着,脸绷的更紧,下定决心日后离这丫头远远的。

    “还真生气啦?”彩玉笑着逗陈默。

    陈默闭口不答。

    “上来吧?你这样走,什么时候才能到昭陵?”

    陈默继续不语。

    “不上是吧?不上马本姑娘可是先走一步了!”

    “他娘的,老子跑了半天,腿酸脚涨,凭什么让她骑马自己步行?”陈默突然想开了,停步说道:“上马也行,你往后点儿,咱家坐前边!”

    “不行!”彩玉勒马站定,坚决摇头:“你坐后边儿,本姑娘不想闻你那臭味儿!”

    “你才臭!”宦官大多数泌尿系统有问题,有异味儿很正常,可陈默不是宦官啊,闻言大怒:“反了你了,骑着咱家的马,还这么理直气壮,是不是瞅咱家好说话,不敢拽你是吧?”

    “你敢!”彩玉柳眉微皱,不怒而威的气质居然跟李太后有点相似。

    陈默一阵恍惚,暗暗寻思:“这彩玉到底是什么身份?瞧发型,显然已是人妇,可如今这年代,也不兴年轻小媳妇儿抛头露面啊。看那神情,根本就没把老子这个昭陵掌印放在眼里,京城王公贵族那么多,会是谁家的呢?”

    “好男不跟女斗,往前点!”陈默最终还是妥协了,心说老子不是怕兄弟惹事么,暗暗盼着骑到马上后,对方别乱动,不然万一控制不住,可真就没法儿解释了。

    彩玉的身上有股栀子花的味道,上马之后,香味儿愈发浓郁,细细的直往陈默鼻孔里钻。

    马鞍不大,陈默拼命向后挤,又将挂在马鞍上的包袱解下来,用力拍平,夹在两个人的中间——他自问不是柳下惠,耳鬓厮磨之下,对自己的定力毫无信心。

    此举却让彩玉十分的有好感,暗暗寻思:“这小宦官还挺细心,怪不得他每都喜欢他了。”

    “对了,你不是在红门王嫂家么?怎么……?”收拾妥当,陈默突然问道。

    彩玉感觉到陈默的身子往后倾,心知他必是抓着马鞍后沿儿,抿嘴儿一笑,放松马缰,不敢快行,嘴里说道:“那些人找咱好久了,年前就来过红门村,不过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很少有人见过,所以躲了过去。后来不知怎么被王家姐姐的大哥,哦,就是她丈夫的大哥,探的了咱的消息,结果昨日半夜,咱跟姐姐睡的正熟,就被他们抓了……”

    说着一咬银牙,摸了摸脑门发髻下的那处伤疤,恨恨说道:“那个姓王的真不是个好东西,怪不得姐姐不说他好,昨夜若非他用花瓶砸晕了咱,也不至于……”

    “那些究竟是什么人?既落到他每手里,你又怎么逃出来的?”

    “谁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彩玉生恐陈默侦知自己身份,隐瞒了自己认识马荣发等人的事实,又道:“不过他每也真够笨的,绳子没绑结实,咱趁他每吃酒不留神,挣脱绳子就跑了出来。”心中却冷笑:哪是没绑结实,是怕勒坏了咱没法儿向花姑姑交代才对。只是这番猜测,却又不足为外人道之了。

    说话间二人已经出了清河镇,路上行人渐少,马速也渐渐加快起来。又行不到几里,身后突然传来骤雨般的马蹄声,陈默回头一看,大叫一声:“不好,他每又追上来了!”

    彩玉回头打量,果见马荣发一行人纵马追了过来,距离正在急速拉近,花容失色,叱一声:“抱紧咱!”用力一夹马腹,枣红马吃痛,顿时加快了速度。

    陈默一时不察,险些被甩到地上,急忙搂住彩玉,匆忙问道:“你到底什么身份,咱家都自承了身份,他每怎会如此锲而不舍?”

    彩玉紧闭樱唇,闷头只是纵马快行。可惜枣红马虽然神骏,到底载了两个人,饶是发足了力狂奔,身后追兵的距离仍旧越来越近。

    “他每总不敢杀人灭口吧?”陈默等不来回答,忍不住再次问道。

    彩玉脑海闪现花姑姑那恶婆娘的嘴脸,心中一突,说道:“还真备不准!”

    “你他娘的到底是谁啊?死也让老子死个明白行不行?”陈默急了,口不择言起来。

    彩玉嗔脸斥道:“少啰嗦,抱紧,摔下去可别怪咱!”

    陈默也怕被急速奔驰的枣红马甩下去,抱着彩玉腰身的手用力扣在一起,脸也贴在了对方的粉背之上,心中却无任何杂念,大声道:“大路上咱跑不过他每,下大路,进树林甩开他每!”

    彩玉一琢磨也是,一带马缰,拐下大路,径直冲进了路旁的松林。松林先还稀疏,待得离的大路远了,荆棘密布,矮丛丛生,填补了松树间的空当,马速骤然便减了下来。

    不时有小树枝抽在脸上,打的人生疼。彩玉干脆趴在了马脖子上,陈默有样学样,闷头扎在彩玉背上,紧闭双唇,暗暗祈祷,千万要甩下那帮人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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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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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太监介绍:
随着后世教高中的历史老师赵昊辰的穿越,明朝后宫中的小太监陈默,不但多了段关于后世的记忆,裤裆内,还多出了团身为太监本来不该出现的东西,是福还是祸?
有人说明之衰亡,不亡于崇祯,而亡于万历,真的是这么回事么?
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当中这么写道:1587年,是为万历十五年,岁次丁亥,表面上似乎四海升平,无事可记,实际上我们的大明帝国,却已经走到了它发展的尽头。
一个小太监,真的能够改变这一切吗?
花花太监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花太监,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花太监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