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四个女人一台戏
陈默跟着新任的慈宁宫管事牌子李远去见仁圣老娘娘,思琪爱莫能助,等二人去了之后,便急忙赶回慈庆宫准备向李太后求助。
“什么?陈默被太后娘娘带走了?”这几天陈默太忙,一直没顾得上去公主府找彩玉,为了避嫌,她也一直没找陈默,所以直到今天早晨入宫给李太后请安,才从李太后嘴里得知陈默又把陈太后给得罪了,现在听思琪回来禀报,登时大惊失色,回望李太后:“母后,怎么办?您赶紧想个法子啊?”
“人家是正宫嫡后,位份比哀家要高,真要存心报复一个太监,别说哀家,便是你皇帝哥哥也没法子。”李太后说道,虽知彩玉跟陈默关系不错,可对她如此激烈的反应也有些诧异,忍不住问道:“倒是你,哀家怎么觉得你好像比思琪还着急呢?”
彩玉心一紧:“坏了,表现的太过了,可别让母后看出端倪才好。”这想法一闪而逝,回望思琪一眼,匆忙解释:“琪儿当然紧张,不过孩儿跟陈默相处了这么久,听他碰到这么大的麻烦,紧张也是人之常情嘛。”说着望向李太后,说道:“母后,您敢说您就不担心么?大伙儿可是都知道,您最宠他。”
李太后一怔,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旁边的白玉观音像,微微额首:“担心自然是担心的,不过,适才哀家也说了,这种事儿,便是你皇帝哥哥也没法子好想。谁让他这回捅的篓子太大呢?俗话说了,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事儿要是换成你,你受的了?”
这话问出口,包括春桃在内,三个女人面上同时变色。
李太后说的并非没有道理。陈太后是先皇穆宗的正宫皇后,虽然并不得宠,位份毕竟在那里摆着。而对于以德为立国之本的大明来说,这就无异于一块坚固的免死金牌,便是穆宗尚在,若无大的过错。也绝不敢无端的行废立之事。
何况如今穆宗早已入土,万历当国,身为一个标榜至孝的皇帝,光一个“为尊者讳”就让他束手束脚,是以即使知道韩荣发与陈太后之间的丑闻。也只能压下去,装傻充愣,作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更别提位份还要低于陈太后的李太后了——没办法,皇家的颜面要紧,在皇家尊严面前,一切都要让步。
是以虽然暖阁里的女人都知道了陈太后与韩荣发之间的龌龊,却根本不可能从这个角度去指责她。
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陈默去送死么?
关心则乱,彩玉,思琪,春桃。三人的心同时沉了下去,思琪更是懊悔不迭,直恨自己为什么不拼命拉住陈默,同时更加后悔,先前一直躲着他,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救苦救难,南无观世音菩萨,求您行行好,保佑少言闯过这一关吧?”她默默的祈祷着,已经忘记了陈默临走前的分析。下定决心,陈默若能活着回来,以后再也不离开他了。
“其实你每也用不着这么担心!”李太后突然说道,登时让三个女人打起了精神。抬起脑袋,视线全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来陈默这小子魅力不小,思琪跟彩玉就不说了,就连春桃也……看着你仨,哀家怎么有种给别人做嫁衣的感觉呢?”
“娘娘——”春桃有些不好意思,低下脑袋。下巴恰好挨在膏耸的胸口上。
“母后,您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难道陈默没有危险么?不可能啊,要是换成咱,出了那么大的丑,非得宰了他不可啊!”彩玉问道,并未理会春桃的羞涩。
听她这么说,思琪跟春桃也顾不得害羞了,抬起头望向李太后,波光流转的眸子中充满着希冀。
“你每还是太年轻啊,这么多年,太后娘娘地位一直稳若磐石,便是真的恨极了陈默,又岂会如此便杀了他?你每别忘了,陈默是什么人?先别说他与皇帝的关系,也别提哀家如何宠他,便只他制作热气球,如今又是热气球基地的提督,堂堂的太监,内臣中的翘楚,那夜之事又占着理,便不是她想杀就能杀的了的。哀家和皇帝顾忌她的面子,她又何尝不顾忌哀家和皇帝的面子。所以,陈默此去,性命是绝对无忧的,顶多就是一顿皮肉之苦罢……他这性子,胆大妄为,也该让他吃点苦头了。”
“他吃的苦头还少么?屁股差点被皇帝哥哥打烂,刑部大牢里,又让鞭子抽的皮开肉绽,点心房里,更是差点让张鲸派人压死……”彩玉苦着脸说道,这些事情有些是陈默亲口跟她说的,有些是从旁人那里听来的,如今听李太后说他还该吃苦头,顿时忍不住一股脑说了出来。
她一边说,思琪跟春桃一边下意识的点头,倒是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
听了女儿的话,李太后暗想:“别说,这小子还真是吃了不少苦头呢,能活到现在,也真不容易。”嘴里却道:“这更说明他一条道走到黑,死性不改,所以更应该让他多吃苦头,不然的话,他这么能捅娄子,日后不定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四人都没想到,已经有一个天大的麻烦在等着陈默了,那程八一介商贾,却能让无数王公贵胄赏脸,岂是好欺负的?四人若是知道,陈默已经哑没雀声的又从他手里抢回了一个女人,恐怕下巴都要惊讶的合不拢了吧?
“可就算太后娘娘不敢杀他,若是像上次皇帝哥哥那样,打的他屁股开花,躺上个半年六个月的……再说回来了,万一要是失手了呢?母后,您就去救救他吧?皇帝哥哥还有许多事儿指望他去办呢……”
李太后闻言有些意动,不过很快又摇了摇头:“不行,哀家不能去,不然本来揍他一顿能让她消消气,搞不好气更大,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说到这里一顿,叹了口气:“都是命中注定,忍着吧,许他命里本该就有这一劫罢!”
三个女人都是人精,很快便想明白了李太后话里的意思,相对无言,全都低下了脑袋。
彩玉被李太后留下用午膳,却因为派去慈宁宫探听消息的吴顺一直没回来,也没胃口吃饭,随意的用了几口,便辞了出来。
思琪一直将其送出慈庆门,忧心忡忡的望了一眼慈宁宫的方向,却听御药房与慈庆宫宫墙之间的夹道处传来了动静,回眼一看,竟然是陈默,登时大喜过望,惊呼一声:“你怎么回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一章 按下葫芦起来瓢
彩玉也发现了陈默的身影,欢呼一声,飞扑上前,根本就忘记了思琪就在旁边,更不顾忌贴身丫鬟,一把抱住了陈默,喜道:“你没事儿就太好了,你不知道,都快把咱吓死了,以后办事不许再这么冲动……”
这也太热情了吧?温香暖玉入怀,望着思琪,陈默只感觉双手无所适从,只能叉开双臂,勾出一抹无辜的笑容,感动之余,尴尬的恨不能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果然没猜错,永宁公主果然爱上少言了……”见此情形,思琪终于可以肯定她一直以来担心的问题了,心里酸酸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傻傻的望着彩玉跟陈默,耳听她仍旧喋喋不休的数落陈默,忽然感觉自己特别的多余。
“要是没看到这一幕多好啊?”她真后悔把彩玉送出来了,更加后悔自己太矫情,当初若是跟着陈默去昭陵,又哪里有彩玉的事儿啊。
“陈默,你怎么不说话?”彩玉啰嗦了半天,感觉陈默身子绷的笔直,一点反应都没有,抬头奇怪问道,见其目光看向自己身后,登时醒悟过来,倏地放开了陈默,尴尬的望向思琪,结结巴巴的说道:“琪,琪儿,咱不是,不是有,有意的,你……”
适才的伶牙俐齿早已不见踪影,说到这里语结,不知怎生是好,见陈默仍旧发愣,不由醒神,猛拽他一把:“傻站着干什么?琪儿都快担心死你了,还不赶紧去安慰安慰?”
“不用了……你没事就好。公主殿下,您慢走,恕奴婢不能远送了!”耳听彩玉的口气,思琪再也无法撑下去,越想越是委屈,转身便往回走,眼泪已经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
“琪儿,琪儿。你听咱说啊……琪儿……”陈默追出去几步,想起彩玉便在身后,思琪又跑的挺快,不禁颓然的停了下来。皱起眉头,面色已如苦瓜一般,心中暗叹:“好不容易哄的她愿意跟老子回昭陵了,这一下,怕是又没戏了。女人啊。嘴里一套心里一套,想让她们不吃醋,还真是难啊……那边还有个彩玉呢,老子这么紧张思琪,怕是她也要打翻醋坛子了吧?做男人怎么就这么累呢?”
“赶紧去追啊?”见他停下,彩玉不禁跺脚说道。
陈默略略有些安慰,摇摇头:“算了,随她去吧!”
“心疼了吧?”陈默没去追思琪,彩玉还是有些欣慰的,愈发感觉有点对不住陈默。不禁低头道歉:“对不起,刚才猛一见你,咱有点太激动了,忘了她还在……对了,瞧你好模拉样的,陈太后没有难为你?”
“难为?”陈默一怔,脑海掠过不久前那旖旎的一幕,忍不住暗道侥幸,夸张说道:“怎么没难为,简直是九死一生。咱使出浑身解数,才侥幸逃过一劫……”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彩玉来了兴致,打断陈默问道。
“说来话长……”陈默有点心虚。左顾右盼一下,应付道:“这里不方便,等回头有时间了,咱给你细说……”
“有什么不方便的?”彩玉不满的小声嘀咕道:“哼,看你神色惊慌,莫不是你学那韩荣发。献身于那老婆子,把她弄舒服了,这才放了你一马吧?”
要说这女人,一旦没了那层膜,胆子便大起来了。彩玉随口猜测,旁边的贴身丫鬟听的真切,忍不住瞥陈默裤裆一眼,脸上如同被人瞬间罩上了一层红布。
陈默离的远些,隐约听到了一些,不由心跳加速:“这也能猜到?”暗暗惊讶女人直觉的可怕,嘴里却道:“胡说什么呢?她可是你的长辈,咱是那样的人么?”
“那可说不准……”彩玉小声嘟囔一句,扫眼见陈默脸色沉了下来,也就不在这话题上继续纠缠。
三人出了东华门,彩玉本来想让陈默送他回公主府,几日不见,又经历这一场惊吓,在她内心深处,迫切的想跟他温存一下。
谁知道不等她开口,陈默便当先说道:“你自己回去吧,路上慢点,咱还有事,就不送你了……嗯,对了,回去收拾收拾,最迟后天,咱每就返回昭陵……”
“真的?”彩玉喜形于色,京师虽然繁华,毕竟不如昭陵自在,若非等着陈默,她早就不想待了。
“咱家什么时候骗过你?行了,赶紧回去准备吧,这次回去,咱给你找点事儿做!”陈默笑道,心说:“女人心海底针,虽然这次飞来艳遇,侥幸过关,那是沾了陈太后性0欲0旺盛,长期欲0求0不满的光,谁知道等她回过神来会如何?还是先躲一躲的好。”
又想到自己完好无损的从慈宁宫出来,怕不止彩玉一个人奇怪,李太后,思琪,春桃,陈友……如何应付这些人呢?他不敢往下想了,越想脑袋越大,很有一种马上逃离京师的冲动。
目送彩玉远去,陈默用力干搓了几把脸,又晃了晃脑袋,这才往陈府走去——烦恼当不了死,他准备暂时什么也不考虑,先去月仙楼替李九妹和杏儿把身赎了再说。
谁知道事与愿违,刚进自己所住的跨院儿,便见钱沐竹竿似的戳在门口晒太阳,心知陈矩定在屋里等自己,心里不免咯噔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若无其事的上前跟钱沐打招呼:“大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门口站着干什么?进屋说话……”
“咱不进了,义父在里头等你半天了,你赶紧进去吧!”钱沐说道,面无表情,与往常一样,丝毫瞧不出喜怒哀乐。
陈默暗自嘀咕:“看来陈友把李九妹的事儿跟陈矩说了,不知道陈矩是个什么反应?”又想凭借如今自己的身份地位,老是住在陈府,寄人篱下不说,各种的不方便,搬出去势在必行,必须得尽快提上日程才对。
“回来了?陈老娘娘没有难为你吧?”陈矩翘着二郎腿儿坐在正厅的高背雕花黄梨木椅子上,手里捏着茶盏的把手,问罢之后,又凑到嘴上轻啜了两口,这才放回到茶几上:“茶叶不错,从哪里弄的?也不说孝敬孝敬为父?”
“陈增给托人给孩儿带回来的,孩儿不怎么喜欢喝茶,义父若是喜欢,等会儿都带走就是!”陈默闻出是大红袍的味道,笑着说道,上前端起茶壶给陈矩蓄水,一边又道:“都是孩儿的不是,又让义父操心了……陈老娘娘这一回确实让孩儿气的不轻,也怪孩儿一时倏忽,光顾的整韩荣发,忘了考虑她的感受。不过,娘娘是个明事理的人,把孩儿叫了去,只是责怪了几句……”
“你呀,还是心太软,这事儿的善后,皇爷其实不太满意。”
“哦?”陈默被陈矩没头没脑的打断,不由一愣,诧异的望向陈矩。(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二章 针锋相对,说服
“那晚上跟着你去慈庆宫的人你都是怎么处置的?”陈矩不答反问。
“嘱咐他每不许外传,若有一字走漏,定杀不饶啊!”陈默说道,说着突然一怔,恍然明白了陈矩所说朱翊钧不满到底是为什么了,不由热血上涌,脑袋嗡的一声,颤声问陈矩:“义父,那些人,该不会已经……?”
“你说呢?”陈矩不答反问:“保守秘密,什么人最可靠?”
当然是死人!可是那么多人啊,足有十多个,怎么能说杀就都杀了呢?皇家的颜面真的就这么重要吗?陈默内心狂喊着,却不能问出口,冷汗滚滚而下,直觉得那些无辜的人都是因自己而死。
“你也别内疚了,政治斗争来不得半点心慈手软,你还是太嫩啊,慢慢你就能体会为父这一片苦心了。”陈矩仿佛能够猜透陈默的心思,缓缓说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给陈默讲这样的处事之道了,冯保便对他说过类似的话。他知道这是他们用惨痛的经历换来的经验,自己日后若想走向巅峰,势必也要向他们学习。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偏偏就是无法痛快起来。
“对了,咱家听陈友说,这些日子你跟京师那个歌仙走的挺近,有这么回事么?”二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一瞬沉默,很快,陈矩便状似无意的问道。
听他这么一问,陈默顿时从愧疚中醒过神来,望陈矩一眼,见其端起茶盏轻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心知这才是对方找自己的根本目的,登时打起了全部精神,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瞒义父说,孩儿还真看上她了,准备将他娶进门……”
“糊涂!”陈矩将手中的茶盏放到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狭长的眼睛内精光爆闪。刷的望向陈默:“你让为父说你什么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将她娶进门?你知道会给你惹来多大的麻烦,竖立多少强敌么?”
“这……”既然你说老子装糊涂,那老子就装糊涂好了,倒要听听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陈默暗暗打着主意。猜测道,那顾宪成对那程八谄媚的很,陈矩与其相交莫逆,这心里,怕是也是向着程八的吧?
“你小子少给咱家来这一套!”陈矩终于被陈默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成功激怒了。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厅中快速踱了几个圈儿,最后倏地停在他的面前:
“别告诉咱家你不知道李九妹与定国公徐文壁和大都督朱希孝之间的关系,那两人一直在打她的主意,只是互相顾忌,才让那丫头置身事外。还有,程八爷的名头你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你知道他掌握着多大的财富吗?你知道多少人想要跟他拉近关系而不得吗?你倒好,不但横插一杠子,从他嘴里夺食儿。还将他的外甥给扣了下来。你是直嫌将其得罪的不够狠是吧?”
“那义父的意思是……?”陈矩虽然说的并不客气,不过,从他的语气中,陈默却感受到了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意味,稍一琢磨,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倒是老子想左了,你并非完全是来替程八做说客,心里头还有那么一份儿‘父子’之情。是了,老子跟你的关系天下皆知,可谓荣辱一体。便是你内心深处再提防老子,面子上还是得过的去的。就跟老子对你一样,不到最终撕破脸,无论如何也得卖你面子。看来这‘父子’关系是双刃剑。不但制约老子,同样的也制约你!”
“你说什么意思?”陈矩狠狠瞪了陈默一眼,干脆明说道:“你若还认咱家这个义父,便赶紧将那李荣安放了,李九妹那儿也不要再招惹,回头咱家找个人替你在程八那里说和说和。消除这个误会……”
“李荣安可以放,至于李九妹那儿,孩儿是说什么也不能放弃的……义父,恕孩儿说句心里话,您是谁?您是乾清宫管事牌子,天子近臣。孩儿呢,不但是您的义子,同样的,也是万岁爷寄予腹心之人。他程八要面子,咱父子就不要面子了么?”
“你说的没错,可因为一个女人,你犯的上跟他置气么?”陈矩显然被陈默的激将法说的有些意动,表情缓和了一些,苦笑着说道。
“这叫不争馒头争口气……义父,先前咱每没身份没地位,处处隐忍,小心翼翼,这没的说,‘出头椽子先烂’嘛。可现在不同了啊,咱每若是一味的退让,日后便是有些想要投靠咱每的人,怕是也要失望了吧?”陈默说道,眼见陈矩有些意动,趁热打铁,又道:
“义父,孩儿问您个问题,您是不是跟那程八关系不错啊?若是如此,那没说的,李九妹孩儿双手奉上,亲自给他磕头认错。可若是没关系,那就恕孩儿说句不恭敬的话,那些商人都是人精,想要让他每当回事,主动示好不行,得先把他打疼了,打怕了,他才会打从心眼儿里敬畏你。到那个时候,你再给他个甜枣儿,他才会放在眼里,记在心头。”
陈矩神色变幻不定,良久一叹,苦笑一声,坐回了椅子说道:“好吧,被你小子说服了,让你这么一说,为父倒真是有些过于小心谨慎了,”说着再叹一声,目光柔和的望向陈默:“你呀你,脑子究竟是咋长的?有时候咱家经常会想,‘陈默那臭小子,心眼儿咋那么多呢?一点儿也不像年轻后生,倒像一条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你小子不会真是狐狸成精吧?”
“义父,您这是夸孩儿还是损孩儿啊?”陈默见气氛终于融洽下来,颇有成就感,坐回椅子,给陈矩续茶,自己也端起茶盏倒上一杯,一口灌了下去。
陈矩看的直皱眉,指点着他说道:“可怜那大红袍了,你这哪里是饮茶?简直是牛嚼牡丹嘛!”说着心里一动:“这小子,一时间精明似鬼,一时间傻的可爱,一时间忍气吞声,如缩头乌龟,一时间又豪气干云,若初生牛犊……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呢?假若一切都是他有意为之的话,那他的心机也太可怕了吧?”
陈默可不知道陈矩的心思,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义父见笑了,孩儿平日里倒也学着别人品茶,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适才说了那么多话,渴的狠了,‘狐狸尾巴’可不就露出来了嘛!”
“你呀!”听陈默一语双关,陈矩不禁噗嗤一笑,一口热茶险些喷将出来,咳嗽了一声,放下茶盏站起身来说道:“行了,咱家可没空陪你逗闷子了……既然你有主意,咱家也就不多说了,程八那里,尽力配合你就是。依你的意思,那李荣安也别放了,非得让他拿了赎金再说,这才像咱每宦官做事的风格嘛。至于李九妹,这事儿你看着办,若是你自忖能惹的起徐文壁和朱希孝,你就娶她进门,若你感觉惹不起,那没说的,忍痛割爱,不可强求!”
“嗯”,这还像个做义父的样子,陈默暗道,点了点头,起身一边去拿大红袍,一边说道:“孩儿晓得轻重的,会好好考量再做定夺……义父,大红袍就剩这么多了,您拿上,若是喜欢,抽空孩儿修书陈增,让他再给送一些。”
陈矩也不跟陈默客气,接过装大红袍的罐子,上下掂量两下,往门口走去。
“对了义父,孩儿还有事跟你商量!”眼见陈矩出门,陈默想起搬出陈府的事儿,急忙追了出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各怀心机
对于陈默想要搬出陈府的请求,陈矩显得不太情愿。不过,架不住陈默三寸不烂之舌,到底还是答应了下来,不过却有一个条件,必须得先征得朱翊钧的同意。
这是题中应有之意,陈默自问绝对能说服朱翊钧,并不放在心上。
陈矩急着要进宫,陈默亲自将其送出了后门,这才回去马厩牵马,出了后门,径往南行。其时早过了午饭的时间,他中午根本就没吃饭,之所以不在陈府吃,不过是想着佳人相伴,饭才用的香甜罢了。
谁知道也是巧了,经过东华门的时候,竟然正碰见申时行的轿子迤逦而来。
这下他倒不急着去见李九妹跟杏儿了,拨马让在路旁,静等申时行的坐轿过来。
走在轿子前的申府管家识得陈默,远远的便打招呼。听到声音,原本靠坐在轿子里闭目养神的申时行倏地睁开了眼睛,提脚跺了跺,轿夫知机,停在了陈默的旁边。
“申阁老,晚辈这厢有礼了!”陈默也不下马,只在马上冲掀开窗帘儿的申时行拱了拱手。
“小陈公公客气了,下来,上轿子里来,本官有话跟你说。”申时行迅速说道,说罢就刷的将窗帘儿放了下去。
这是怕张鲸的人看到吧?
陈默暗笑,慢条斯理的下马,申府管家早已将轿帘儿掀开,前边两名轿夫将轿杠往下一压,方便他上轿。
轿子是四人抬的,比起张居正来,申时行便显得聪明了许多,堂堂首辅,显得过于俭朴了一些。
不过轿子里边还是挺宽敞的,浅绿色的绒布将整个轿子内部全部包裹起来,上边红线绣着华美云纹图案。座位宽里能有四尺,上边铺着厚厚的棉褥子,同样的被一层绒布包裹起来。连同靠被,都是同样的处理方法,坐到上边,倒与后世的沙发有异曲同工之妙。
“申阁老这轿子里边别有乾坤啊!”陈默靠坐在申时行让出来的位置上。手往前探,从一个格子里捻起一块儿酥饼,咬了一口,边嚼边吧唧,赞叹道:“谁的手艺?真香!”
你小子倒是不就客(qie)!
申时行苦笑一声。说道:“拙荆的手艺,公公若是喜欢,回头本官让她多做些给你送去!”
陈默连连摆手:“原来是夫人……那可不成,堂堂一品诰命,哪儿能让她给晚辈做酥饼啊,这不折煞晚辈了嘛!”脑袋也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什么折煞不折煞,公公身为我张冯集团魁首,你若是受不得,这天下间受得的人可就真的不多了。”申时行不想跟陈默绕弯子,索性直切主题。
其实昨天一下值他就找过陈默。不过当时陈默尚在大运河上,让他扑了个空而已。自从昨日早间陈默提前透露给他张四维要宣布其父死讯之后,他便下定了决心,要帮助陈默当上魁首。
这选择显而易见,并不难理解。毕竟他在内廷最大的靠山不是张鲸,而是张宏。而张宏上了岁数,能活多久还是未知数。若真的想再重新找一个同盟,年轻聪明的陈默显然比张鲸要占优势。
当然,身为一个出色的政治家,是不可能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如今他虽无首辅之名。但代掌首辅之职,已经拥有了跟任何人交易的本钱。只需小心周全,他相信,可以利用陈默和张鲸之间的矛盾。取得最大的利益。
不过,要想做到这一点,他必须得先让陈默放下心来。而承认陈默魁首的地位,便是他首先要做的第一步。
申时行的反应虽然略显突兀,不过本就在陈默意料之中,是以他并不感到多么惊讶。迅速将手里那块酥饼吞进肚子,抹抹嘴说道:“阁老的意思,是承认晚辈接替祖父,成为魁首这件事儿了?”
“没错,当初清河店咱每击掌盟誓,只要两个月内公公让张四维退出朝堂,便同意公公接任魁首。此话言犹在耳,本官不曾一日或忘。如今公公践约,咱每自然不能不履行承诺!”
陈默根本就不相信申时行如此好相与,心中暗道:“怕是没这么简单!”说道:“如此说来,阁老是赞同晚辈接任魁首了?”
“当然赞同,公公虽然年少,不过运筹帷幄,有神鬼莫测之能,如今集团风雨飘摇,分崩离析,只有交到公公手里,才能挽狂澜于既倒,重塑辉煌,再攀高峰。日后下官必当尽力配合公公,鞍前马后,尽供驱策,绝不敢有一字怨言!”
说话间,申时行已经改了自称,借以表达他对陈默的拥护,心里却不免忆起昨夜张鲸找他时说的那些话,暗暗冷笑:虽然不知道你怎么说服了张四维,不过,若是流言四起,将张允龄的死跟你扯上关系,怕也够你小子喝一壶的。
“阁老客气了,您是帝师,国之柱石,走过的桥比晚辈走过的路都多,日后晚辈有什么不懂的,还得您多提携才是。”陈默客气道,并没有因为申时行改变了自称便也改变自称。
说到这里一顿,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午后的暖阳柔柔的照了进来,斜斜的落在他的胸口,让他的脸陷入一片黑暗。
“说句实话,太岳公与咱祖父的时代毕竟已经过去了,晚辈希望,日后的集团能够被大家主动的换上一个名字——‘申陈集团’,你我联手,让我大明蒸蒸日上,万邦来朝,重塑昔日之荣光!”
光暗对比,申时行一时间看不清陈默的表情。不过,从陈默这虽然低沉,却铿锵有力的语气中,他却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自信心,便是接替张四维代掌首辅之时都未曾波动的心怀,竟然隐隐有沸腾的趋势,忍不住在心底里问了一句:“真的能做到么?当今天子雄心壮志,跟此子倒是相合,若老夫尽心辅佐,也许真有那一天吧?”
“可是,那又跟老夫有什么想干了?他一个宦官,现在瞧着倒是不错,日后谁敢保证他不步冯保的后尘?将朝廷未来寄托在一个宦官身上,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申时行啊申时行,好不容易将冯保弄走,那些内廷柄国的日子,难道你还没过够?当初你立下的那将朝廷权利,收归内阁的誓言,莫非已经忘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不平事
想到此处,申时行悚然而惊,暗道一声此子厉害,竟然短短数语便可鼓动的老夫差点改变了初衷,日后相处,倒要好生防备于他才是。
他冷静了下来,附和着陈默点点头:“陈公公有此雄心壮志,果然不愧是冯公看中的人物,下官定当用心辅佐就是,日后丹书史册,定有公公浓重的一笔。”
无论二人虚情,还是假意,一路畅谈未来,追忆过往,气氛反正是十分融洽。
不知不觉已到了申府大门,申时行邀请陈默入内坐坐,想起还有正事要办,他便婉言拒绝,说好由申时行出面召集集团故旧,择日清河店再聚之后,他便下了轿子,上马而去。
这一番耽搁,到达月仙楼的时候,已近申时,若是冬天,太阳都快下山了。
陈默本来想直接去自己买的那个宅子寻李九妹和杏儿,经过月仙楼角门儿时,却见角门洞开,里边吵吵嚷嚷的挺热闹,隐隐有女子哭泣之声,虽不似李九妹和杏儿其中之一,却十分耳熟,不禁驻马,侧耳仔细分辨,恍然明白过来:这不是紫烟的声音么?她是月仙楼的**儿,到底是谁如此大胆,将她惹的哭哭啼啼呢?
好奇心顿起,陈默不由下马,牵马进了角门儿,分辨一下,哭声是由主楼二楼紫烟的房间内传出,向过望去,只见楼下聚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都有,由于尚不到上客人的时间,大多是楼里的姑娘龟公下人们,夹杂着一些住店的客人,零零总总,不下数十人。
众人拥簇在楼梯旁边,指指点点,引颈向上观望,见陈默到来,由于他是常客。大多识得他的相貌,纷纷退避,让开了一条通路,更有一名身穿紫衣的姑娘上前说道:“老爷来的正好。掌柜的不知为何发了火,正跟妈妈吵闹呢,妈妈被气的大哭,可惜咱每都不敢上去相劝,掌柜的怕老爷。求老爷行行好,上去劝劝吧!”
紫烟出身花柳,最能体会做**的不容易,平日里对楼里的姑娘们甚好,今日见她受欺负,姑娘们个个暗自愤愤,见到陈默,便如救命稻草一般。
紫衣姑娘话音未落,便听一片莺莺燕燕,残次不齐的说道:“求老爷行行好。上楼去劝劝吧!”说着话,姑娘们稀里哗啦跪倒一片,瞧的旁边客人纷纷咋舌,没见过陈默的更是纷纷小声打听,猜不透来的这个年轻人究竟是谁,竟让这些平日眼高于顶的姑娘们集体下跪,艳羡之色,溢于言表。
不过当听到知情者悄声告知陈默身份时,这些人面上的表情又起变化,羡慕换成了惋惜。更有甚者,暗暗解气,倒也不需一一细表。
陈默早就已经习惯成为视线的焦点,根本就不理会旁人的目光。一边将那紫衣姑娘拽起来,一边对一众姑娘说道:“大家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吧,紫烟是咱家的朋友,便你每不求咱家,咱家也是要去看看的……都起来,都起来!”
他说着话拾步上阶。从“樱花丛”中穿过,缓缓向二楼走去。
紫烟的房间在二楼的最东侧,陈默这还是第一次来,上到二楼走廊才发现,前边尚有一个走廊直通楼下,从那里可以直接进入一楼大厅。而楼梯口西侧,是一条相当于东侧五六倍长度的廊子,与一道道门户相通,想来便是姑娘们接待平常客人的地方。此刻各门或洞开或虚掩,没有一丝声音发出,应该是众女听到这边吵了起来,出来看,被暴怒中的应久珍轰到了楼下才对。
应久珍确实是暴怒了,虽然紫烟的门子关的紧紧的,不过由于距离近了,陈默仍旧可以听的十分清楚,当先便听到应久珍一阵十分羞辱的谩骂:“臭**,你他娘的还有脸哭?操)你娘的,不就是让你陪个男人睡觉么?又不是没让人睡过,奶奶的,老子日的时候都快被人日烂了,还他娘的装紧?”
“奴家已经从良了,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待奴家好么……?”紫烟抽抽噎噎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显然十分惧怕应久珍。
“少他娘的废话,你到底陪不陪程三少?你要不陪,咱每都得死……老子临死前也拉你当垫背!”应久珍怒道。
“程三少”三字入耳,陈默身子一震:“应该是程家的人吧?他娘的,来的好快,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只是怎么又跟紫烟扯上关系了?”
这念头尚未消散,应久珍缓和下来的话便打消了他的疑虑:“紫烟,你就听咱一句,让那程家三少爷睡一次吧。难得他就稀罕你这样的熟0妇……谁让咱每倒霉,碰到了陈默那个王八蛋呢,他抢走了九妹,咱每交不出人,若再不能让那程公子满意,回头在程八爷面前说些咱每月仙楼的坏话,到时候,咱俩上吊都找不到歪脖树啊!”
“那你也不能让奴家……”
紫烟怯怯喏喏的一句话怕是再次点燃了应久珍的怒火,陈默便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应久珍的声音重新拔高了起来:“臭**,你他娘的还有完没完了?赶紧把你那眼泪给老子擦干净喽,老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反正等吃了晚饭,那程公子就会再过来,到时候,你若是还是这副鬼样子,别怪老子翻脸无情,辣手摧花!”
声音落地,便听门子打开,咣的撞在墙上,应久珍脸色铁青着从屋内冒了出来。
“应掌柜好大的威风啊?”陈默笑吟吟的说道。
乍见陈默,应久珍脸上好像一下子被人抽干了血,惊的苍白如纸,结结巴巴问道:“陈,陈,陈老,老,老,老爷,您,您怎么来,来,来……”
“老子不来,怎么知道咱家在您应掌柜的心里,竟然是王八蛋呢?”陈默本就讨厌这应久珍,昨天在画舫上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听他逼自己的女人接客不算,还在背后骂自己,更是火气不打一处来,根本就不留客气,说罢一个箭步上前,甩手就是一巴掌,打的应久珍踉跄着撞在栏杆上,还不作罢,抬腿揣在他屁股上,将其踢出老远,这才恨恨说道:
“回去告诉那姓程的,想睡紫烟的话,有胆子他就来,老子若不将他打成猪头,老子就不姓‘陈’!”(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卖身契到手
你这管的也太宽了吧?老子的女人,想让她跟谁睡就跟谁睡,你管的着么?
这话在应久珍的脑子里盘旋,几次想要冲口而出,都被他强压了下来。没办法,对于他这种吃软怕硬的人来说,最擅长的便是见风使舵,让他跟陈默针尖对麦芒的干,他还真的不敢。更何况他背地里骂人还被陈默听了个真切,这让他更加心虚,只能在心里骂了紫烟无数遍臭**,从廊子内爬起来,跪倒在地,努力扯出笑脸:
“老爷恕罪,老爷恕罪,小人才是王八蛋,猪狗不如,茅厕坑里的臭大粪……老爷大人大量,放小人这一遭吧!”
一边说,一边用力扇自己嘴巴,噼里啪啦,直扇了十多巴掌,本来就肿胀的脸颊变的愈发肿的吓人,配上那一脸强扯出来的笑容,倒真有股子可怜兮兮的劲儿。
“老爷,他毕竟是奴家的男人,方才也是无心之语,求老爷看在奴家的面子上,再饶他一回罢!”紫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里走了出来,眼见昔日也算英俊潇洒的应久珍变成这副可怜的模样,不禁心软,跪倒在陈默脚边求情。
“臭**,要不是你,老子能受这份辱吗?他娘的你等着,陈默他护的了你一时护不得你一世,等他离了京城咱每再算账。”
应久珍暗地里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紫烟的头上,手却停了下来,嘴里道:“是啊老爷,小人千般不是万般不是,不过您不看僧面看佛面,紫烟待九姑娘毕竟不错,求您看在九姑娘的面子上,饶了小人罢……大不了小人将九姑娘跟杏儿的卖身契无偿的给老爷,这总成了吧?”
这年头宦官得宠,如陈默这般的太监,只要真的想。可谓呼风唤雨无所不能,杀个应久珍这样的,还真比碾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而且宦官脾气不好是众所周知的,绝大多数睚眦必报。心眼儿小的跟针尖儿一般仿佛。适才应久珍背后骂了陈默,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为了保命,他也是豁出去了。
陈默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别看他如今已经是炙手可热的大太监了,不过受红色教育影响太深。骨子里可没有一点儿身位顶级大太监应该有的觉悟,有理可循的情况下,强取豪夺的事情他还真的想都没有想过。
“是啊老爷,奴家听他说了,您看上咱每九姑娘了,这本就是咱每九姑娘的福气,咱每正商量着要要将九姑娘和杏儿的卖身契双手奉上呢,您就来了,奴家这就给您去取。”
紫烟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毫不犹豫的起身进屋去取李九妹跟杏儿的卖身契。
陈默没有阻拦。静静的等待。
时间不大,紫烟就捧着个小巧的红木盒子快步走了出来,重新跪倒在地,打开盒子,从里头厚厚的一叠卖身契当中找到了李九妹和杏儿的,抽出来双手捧着递过了头顶:“老爷,您请过目!”
陈默接到手里扫了两眼,但见上边那张略显泛黄的纸上竖着写道:
“保证书:具保证人xx兹保得**李九妹愿在月仙楼从业,卖艺不卖身,除非其自愿。月仙楼不得逼迫其卖身,合约五年为期,合约期满,除非受保人自愿留下。月仙楼不得阻拦受保人自由。于此同时,受保人承诺,听从月仙楼除卖身外其它命令以及遵守行规,如有违反,具保者甘愿共同受处。”
后边有具保证人,月仙楼。以及李九妹的签字画押,时间是四年前的仲夏。
杏儿的卖身契内容大致相似,想来二女入行之前是经过慎重的考虑的,乃是自愿,而非有人强迫。
“是啊,杏儿不是说了么,离家的时候,她母亲王翠翘给她和九妹带上了不少银票珠宝之类,两人并不缺钱,进入这个行当,只不过是为了隐藏身份,结交达官富贾,以便有机会报仇而已。那些卖身的**,卖身契内容想来应该与此不同。也难怪这两人如此轻易就将卖身契奉上了,原来合约快到期了,合约期到了,根本就用不着赎身,九妹跟杏儿就能重获自由,现在却拿来送人情了。”
陈默暗自思量着,忽的想起冯保的教训,却也不愿意将来落下个强取豪夺的坏名头,一边将二女的卖身契揣入怀中,一边问紫烟:“若是按照正常的赎身,这还剩一年多的合约,应该给你每多少银子?”
紫烟心说,九妹这么能挣钱,若是正常赎身,怎么也得要个三五万两银子吧。这位陈老爷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成还想掏银子?
存了这个念头,她反倒镇静下来,小心翼翼试探着说道:“实不瞒老爷,这些年其实九姑娘给奴家挣了不少银子,处了这么多年,奴家真的拿她俩当奴家的孩子一般看待,早就想好了,若是出类拔萃的男人看上她俩,无论谁,也无论合约到期不到期,奴家非但分文不要赎金,还愿意多出聘礼,将她俩风风光光的嫁出去……老爷别觉得不可思议,奴家本就出身青楼,知道青楼姑娘的苦楚,若是当真有这样的人出现,如此行之,岂不是一桩美谈么?老爷就是那样的男人,您能看上她俩是她俩的福气,卖身契您收着,稍后奴家再奉上银票万两,聊表奴家对这俩孩子的一片寸心……”
“银票用不着了,咱家既然稀罕她俩,就不缺这点银子。另外,”说着话陈默从怀里摸出一叠银票,数出几张递给紫烟:“这五千两银票你拿着,别推辞,你是个有良心的,这几年没让九妹跟杏儿受气,咱家替她俩谢谢你……还有,咱家要告诉你一句话,女人,不是男人的附属,应该有自己的事业,用不着看男人的脸色行事。适才你说的对,你已经从良了,凭什么还要去伺候别的男人?别怕,应久珍敢逼你,尽管来找咱家。”
紫烟风韵犹存,适才又刚哭过,眼眶红肿,跪在地上,仰头望着陈默,颇为让人心动。
陈默心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不等对方表达感激,便继续说道:“最后,咱家再告诉你一句,凭你如今的本事,其实根本用不着依附任何男人,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大可以一脚踢开……凭什么只有男人休女人,女人也可以不要男人嘛!你若是怕他报复,没关系,咱家罩着你。哼,不就是一个陶宝生嘛,惹恼了老子,眨巴眨巴眼就摘了他的乌纱帽!”(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空宅
“这……”紫烟诧异的盯着陈默,心说这是啥意思?该不会他连咱的月仙楼也看上了吧?还是他也跟那姓程的一样,也喜欢咱这样的熟0妇?可惜他是个太监,不然的话,就冲他这年轻英俊,就不知道要比那应久珍强多少倍。
应久珍也愣住了,暗暗恼火:“王八蛋,挖墙脚挖到老子头上来了,都说太监贪心,这话一点都不假啊!”
可陈默说的也没错,陶宝生那样的地位,别的地方呼风唤雨还行,陈默的面前,还真是麻绳儿提豆腐不值一提。而陶宝生就是他最大的依仗,若是紫烟投靠了陈默,他还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真有一刀宰了陈默的冲动,可惜他不敢。只能眼巴巴的望着紫烟,同时脑子里转着念头,要不要去徐文壁和朱希孝那里拱拱火,若是能成功的激怒这两位爷,那可真的够陈默喝上一壶的了。
同时,倒也愈加坚定了务必让紫烟陪程家三公子睡觉的决心——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若是能攀上程家这根高枝儿,便是紫烟真的背叛,他也就不怕了。
“有什么好‘这’的?咱家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建议,你好好考虑,用不着现在就答复咱家。咱家给你一个承诺,只要你真的选择投靠咱家,咱家必定给你打造一个全京师最大,最高档的妓院。”到时候,所有的达官富贾云集,老子想要搞到什么情报,还不轻而易举吗?
陈默打着好算盘,丢下这句话,又重重的看了片刻紫烟,这才迈步,看都没看应久珍,施施然走下楼梯。
李九妹跟杏儿都在,正在看席晓磊给鸽子打扫卫生,见陈默进门大喜。快步迎上前打招呼。席晓磊也丢下了手里的活计上前给陈默见礼。
陈默摆手让席晓磊去忙他的,拉着二女走向屋门口摆着的两张躺椅,自顾坐了一张,李九妹跟杏儿则合坐在另外一张上边。杏儿身子略瘦小些。坐在李九妹的大腿上,揽着她的脖子,像一对并蒂花。
李九妹没有带面纱,清秀的脸庞,圆润的下巴。杏眼桃腮,一双眸子炯炯有神,瞳孔黑的如同两湾深潭,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被陈默盯着一看,白嫩的脸颊猛然浮上一层红晕,倏地的低下了脑袋。
“还是蒙着面纱好!”陈默笑道。说实话,他见的美女多了,各有千秋,李九妹美则美矣。姿容不输彩玉,不过揭开面纱,毕竟少了一份神秘感,反倒不如带着面纱时来的诱惑。
“为什么?”九妹好奇的抬头问道,见陈默嘴角挂着坏笑,忍不住心如鹿撞,再次低下了头。
“这么漂亮的姑娘,若是不蒙上脸,咱家也不放心啊!”陈默笑道,接着望向杏儿:“还有你。跟你表姐不分轩轾,以后也把脸蒙起来吧,这样咱家倒还放心些。”
“老爷——”二女心知陈默玩笑,心里却也喜滋滋的。同时拉长声音娇嗔。
“对了,适才咱家打量四周,发现这一带有许多空宅子,好像都是好久都没人住了,你俩知道是怎么回事么?”陈默突然说到了正经事儿。
二女登时收摄心思,杏儿口快。抢着说道:“奴家知道,老爷说的那一片空宅子,听说是两年前和生源买下来准备开妓院的,当时吵吵的挺热闹,后来付清了银子,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一直没动静,那片空宅子就冷清了下来,如今想来里边的荒草怕是比这院儿刚来时一点都不少了吧!”
和生源?那不是冯保名下的当铺嘛!
陈默掐指一算,两年前正是张居正得病的时候,冯保准是感受到了危机,开始全力应付朱翊钧,没有精力再发展经济,这才将开妓院的事搁置了下来。
这倒便宜我了。
他大喜过望,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样,反正今晚咱家也要等等看那程公子敢不敢来找紫烟,闲着也是闲着,杏儿,你替咱家跑一趟和生源,将他每掌柜的给咱家叫来,咱家有话跟他说。”
杏儿面有难色,说道:“老爷,人家和生源当铺在京城大名鼎鼎,听说在江浙湖广应天一带也有许多分号,掌柜的吴方长结交的更加都是达官富贾,平常人很难入他法眼,奴家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请,怕是……”
李九妹关心的却不是这个问题:“妈妈怎么了?那个什么程公子,不会是程八家的人吧?”
听她这么一问,杏儿也反应了过来:“是啊老爷,到底怎么回事啊?咱俩今天等着你,根本就没回楼里……”
陈默便将适才发生的事情跟二女讲了一遍,话刚说罢,杏儿便恨恨的说道:“应久珍本来就不是个东西,好吃懒做,随便睡楼里的姑娘不说,还经常去别的院儿里寻花问柳,简直就是个败类。真不知道妈妈看上了他哪点,当初怎么就跟了他呢?”
“可说是呢,要是咱,早就将那姓应的一脚踢开了。不就一个陶宝生嘛,凭着妈妈的名头,挣钱的本事,只要放出风头,还愁没人当靠山?”
两个女孩儿自幼生活在海盗群儿里,虽然时间并不长,思想毕竟受到了影响,不然也成就不了李九妹敢爱敢恨的性格。如今听陈默诉说紫烟的遭遇,不禁同仇敌忾,纷纷谴责起应久珍来。
陈默不喜欢后世男人为了女人不顾尊严的行为,也不喜欢后世女人过于强势,一味的要求男人对她每好,却不反思自己到底做没做到位的风气。不过,这并不代表他就喜欢如今女人的懦弱,有一个思琪就够了,对于两个女孩儿能有如此的看法,倒是挺让他欣慰。
“行啦,你俩也别再说了,这种事情生不得气,假如紫烟偏就犯贱,应久珍让他去伺候别的男人也能忍下来,那没啥好说的,随她去便是。若是她不想,那好说,咱家倒要掂量掂量,那姓程的脸皮比应久珍厚多少,经不经打……杏儿,你先去叫吴方长罢,拿上这块牌子,放心,只要见到这块牌子,咱家准保他颠颠儿的就跟着你过来了。”
“好吧!”杏儿有些不太相信的接过陈默递给她的那块令牌,起身去找吴方长。
“吴方长?这名字……”望着杏儿的背影出门,陈默重复了一遍吴方长的名字,突然噗嗤笑出了声。
“老爷笑什么?”李九妹奇怪的问道。
陈默笑的愈发开心,良久才止住笑,问李九妹:“听说过一个词儿么?叫‘来日方长’……”
“老爷——你可真坏!”李九妹先还没明白,不过,重复着念了一句,瞬间领会了陈默的意思,不禁面红过耳,只觉气氛太过旖旎,有些承受不住,起身逃进了屋子。(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返月仙楼
陈默没有跟着李九妹进屋,机会有的是,来日方长嘛。他不是铁人,也不是性瘾者,陈太后已经消耗了他大部分的精力。话再说回来,不久前才说好,自己跟李九妹的关系只是暂时的,日后有合适的男人出现,允许她离开。虽然这诺言必定不会兑现,但这么快就突破禁忌,也显得太过突兀了一些。
“九妹啊九妹,你别急,咱俩慢慢来,小火儿慢炖,最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陈默坏笑着想道,待着无聊,起身过去跟席晓磊扯了会儿闲篇,看看时间还不算太晚,想着反正一时间杏儿也回不来,索性出门向西,去看那一大片现在已经属于他的空宅子。
这片空宅子紧邻他买的那处四合院儿,在四合院儿的西边,一直到这条巷子的顶头,然后向北折而向东一整排,相当于差不多买断了两条巷子。
他细心的数了一下,若是凡是挂了门锁没有动静的全是的话,足足二十四个四合院儿,按平均每个四合院儿半亩算,至少占地十多亩。
另外,他还发现,在后边的那排四合院后边,还有两排规制差不多的四合院儿,瞧着也不像什么富贵人家,想来若是价钱出的合理,全部买下来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这让他有些兴奋。这一片儿的妓院,月仙楼算大的,占地也不过就是数亩,若是将这些地方全部买下来,请一位江南的设计师,再结合他后世所见过的那些建筑格局,别出心裁的设计一番,开一家园林式的妓院,再重金打造一支高水准高颜值的妓0女队伍,绝对让那些高官富贾们趋之若鹜,财源自然滚滚而来。
“是了,这事儿老子不能自己抻头。得把朱翊钧拉下水,这么新鲜有趣的事儿,还有大把的银子挣,那小子绝对感兴趣。”
想到这里。他突然又想起了紫烟,假如有她的相助,结合他自己所知道的一些营销手段,绝对是如虎添翼。
如此一想,本来关于拉拢紫烟无可无不可的念头。忽然就变的坚定了起来。
他攥了攥拳头,下定决心,一定要把紫烟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
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一番耽搁,暮色已起,天色已经暗的瞧不清街上的行人了。
“老子揍了那应久珍,不知道那个什么程家的三公子还会不会来找紫烟?最好是过来,正好逼着紫烟跟应久珍决裂……嗯,先回去看看吴方长来了没有!”
陈默一边琢磨着一边往回走,到了四合院儿。见杏儿和吴方长还没到,便嘱咐李九妹等着,要自己去月仙楼等那姓程的。
刚出大门,李九妹就追了出来:“奴家告诉席先生了,让他转告杏儿,回来之后直接带着吴掌柜的去月仙楼找咱每,”说着一笑:“那吴掌柜的也不定来不来,程家在京城也颇有势力,老爷一个人去,奴家有些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对于李九妹并不相信吴方长会来这事儿。陈默不置可否,笑了笑,说道:“你愿意跟着也好,正好让那姓程的看看。”说着话伸手拉住李九妹的手。施施然向前走去。
李九妹其实是能够闪开的,不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反应好像慢了半拍,等她回过神来,左手已经落在一只温暖的大手当中。一股异样的感觉顺着手臂迅速蔓延到全身,只觉得内心深处酥酥麻麻的,便是与李荣安感情正深,亲亲我我的时候,也从未有过这样的奇怪感觉。
“咱这是怎么了,他不就是一个太监么?李九妹啊李九妹,你到底咋胡思乱想什么啊?”
她暗暗的鄙视自己,有心抽回手,却发现陈默的手握的挺紧,索性不再多想,努力让自己坦然下来。
就在李九妹胡思乱想的空当,陈默已经拉着她走进月仙楼的角门儿,来到了紫烟的楼下。
此时华灯初上,月仙楼灯火通明,丝竹悠扬,隐隐可以听到前楼大厅当中传来阵阵喧哗,已然开始一天当中最忙碌的一段时间。
“今天不是你唱曲儿的日子吧?”
“不是!”李九妹摇了摇头,神情隐隐有些失落似的说道:“以后奴家再也不唱了!”
“那可不成!”陈默能感觉到李九妹特别喜欢唱歌,不过是顾忌自己才这么说,不由笑道:“该唱还得唱,咱最喜欢听你唱曲儿了!”
说着话二人已经走上楼梯,李九妹没说话,陈默便也没有继续往下再说。
紫烟的房门虚掩着,不过陈默还是敲了敲门,听到里边紫烟的声音:“谁啊?”这才推门而入:“是咱家和九妹!”
“陈老爷?九妹?你俩……?”
紫烟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袄裙,雪白的祍领交叉在她高耸的胸铺,一对红烛之下,脸上淡施薄粉,脖颈雪白,手捏一只小巧的金樽,胳膊撑在桌子上,醉眼迷离,歪头诧异的望向陈默于李九妹。
“一人独酌,妈妈好雅兴啊?”陈默笑着上前,自顾的坐到紫烟的对面,仔细端详对方片刻,说道:“看你这打扮,看来是准备妥协了对吧?”
紫烟没有回答,而是起身又取来同样的两只小巧金樽,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陈默,一杯递给李九妹,这才苦涩一笑,坐回位置,单手拿起面前尚满的金樽冲陈默一晃,喃喃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来来,陈老爷,九妹,你俩来的正好,陪奴喝一杯!”说着不等二人反应,一手举杯一手以袖掩口,下巴一仰,已经干了樽中之酒。
“你这又是何苦?”陈默悠然一叹,呡了一口酒,辛辣入喉,将剩下的多半杯酒放到桌子上:“咱家不善饮酒……酒入愁肠愁更愁,有些事情,得自己争取,消极的应对,根本就不是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
“不消极还能如何?奴家不过是应久珍的妾室,他一定要让奴家陪程三少爷,奴家能有什么办法?”
“妈妈,这不是还有老爷嘛,老爷已经说了,只要你不愿意,他会出头相助的……”
“老爷的好心奴家心领了,”紫烟笑了笑,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望向陈默:“奴家知道老爷是好人,不过,已经给老爷添了不少麻烦,奴家不能再给您添麻烦了……应久珍说的其实也没错,奴家本来就是**,偏还想着立牌坊,确实有些好笑。让谁睡不是睡呢?年轻的时候奴家艳冠群芳,恩客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如今再多个程家少爷,又算的什么?女人嘛,就是这个命!”
话音刚落,便听外边传来应久珍的声音:“紫烟,程少爷来了,赶紧出来迎一迎!”
声音未落,屋内三人已经同时变了颜色。(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 程三少
“陈老爷,要不,您跟九妹先去里边躲一躲?”莫看适才紫烟说的像是已经看透一切,真的事到眼前,仍旧花容色变,酒意去了大半,显得有些惊慌。
陈默没动地方,大马金刀的稳稳坐在椅子上说道:“为什么要躲?咱家正要会一会这‘程少爷’呢!”
“老爷……”
紫烟还待再说,陈默已然摆手将其制止,吩咐李九妹说道:“九妹,你去开门,咱家倒要看看这姓程的是不是长的三头六臂!”
李九妹点头,尚来不及动作,便见门扉已开,一名年轻的公子哥儿出现在门口,旁边应久珍弯腰伸手相让,身后还跟着四名身穿黑色劲装的孔武汉子。
“应久珍,你还真是胆子不小啊?”陈默当先说道。说罢才去看那程少爷,但见其身子倒还挺拔,穿的更是华美,就只是相貌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三角眼,塌鼻阔嘴,高颧骨,尖下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说朱翊鏐长的丑,那得分跟谁比,比起此人来,绝对能算美男子。
“陈,陈老爷……?”应久珍先是一怔,很快就镇定下来,利利索索的跪地磕头行礼,也不等陈默吩咐,又自顾起身,望向身旁的程少爷说道:“三少爷,这位就是大内的陈默陈老爷了,瞧这意思,也看上紫烟了。您二位都是天上的神仙,小人谁都得罪不起,到底今晚紫烟陪谁,还得您俩商量,小人也无法做主!”
说着话,这小子又回头冲陈默拱了拱手,竟然弓着身子退了出去,蹬蹬蹬下了楼梯。
“你就是那个敢从咱老子手里抢女人的陈默?”程三少将色眯眯的视线从李九妹的身上挪到陈默的脸上,趾高气扬的问道,毫无任何惧怕之意,更别提行礼了,口气倒像是呵斥家中奴仆一般。
“正是咱家!”如此跋扈的公子哥。让陈默心中暗笑,缓缓说道。
“你敢抢咱老子的女人,咱佩服的很,不过。那是你跟咱老子的事情,咱管不着也不想管,现在却又来跟咱抢紫烟就是你的不对了,识相的,赶紧离开。不然的话,瞧见咱身后这些手下了么?管你什么身份,先掂量掂量,能不能受的住他每一顿老拳?”
“九妹,听到了么?这小子还想打咱家呢!”陈默不怒反乐,嘻嘻一笑,突然起身,一个箭步走到程三少面前,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领子,劈手就是一巴掌。扬手还待再打,却听对方哇的大哭起来,不禁一怔:“我说,你这也太……”前后反差太大了吧?
不过后边的话陈默还没说出来便已经被程三少哭着打断:“太什么?呜呜,你这人太不讲理,呜呜呜,说打就打,呜呜,长这么大,呜呜。除了老爷子,呜呜呜,咱还没……别打了,别打。算你厉害还不行么?呜呜呜,咱把紫烟让给你还不行么?呜呜呜……”
陈默扬着手,放也不是打也不是,看着眼前这个活宝,一时间哭笑不得,愣了片晌。终于松开对方的衣领用力一推,恨恨骂道:“你大爷的,瞧你小子这副怂包势,亏你还是程家三少呢,真是……”有一种蓄满力道的一拳,偏偏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巨大的落差让他浑身都有些不自在,隐隐期盼,心说老子松开你了,赶紧反抗吧,身后那些壮汉都是吃屎的么?让他每上来打老子啊?快啊!
可惜程三少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踉跄着退后几步站定,却没有如陈默料想的那般变脸,反倒回头叱骂那几个壮汉:“王八蛋,没用的东西,赶紧给老子滚下去,看到你每就心烦,滚滚滚……”
在他的呵斥之下,那些壮汉乖乖退了出去。等他再转回头,已是换上了一张谄媚的笑脸:一边摸着适才被打的脸颊一边说道:“陈公公好大的手劲儿,这一巴掌打的,小人牙都被打松了……紫烟啊,对不住了,本来想着今晚跟你巫山佳会,共效于飞呢,谁知道……咱惹不起陈公公,今晚你就跟他颠龙倒凤吧,至于咱,以后吧,以后等再有机会……”
这小子说话颠三倒四,变脸比翻书都快,装傻充愣,变戏法儿似的,弄的屋里三人哭也不是笑也不是,直感觉他不像大名鼎鼎的程家少爷,倒像是戏班子里丑角儿。
“别他娘的啰嗦了,给老子闭嘴!”陈默终于忍耐不住,出口喝道。
随着他的声音,程三少立马收声,嘴巴甚至还保持着半张的姿势,有点儿像被人突然施了定身法,样子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这是个什么人啊?
李九妹跟紫烟相对望了一眼,同时忍俊不禁,原本紧张的气氛登时被冲的无影无踪。
程三少保持这那个姿势,少顷,终于恢复正常,怯生生望着陈默,问道:“陈公公,小人已经认怂了,可以走了吗?”
“走吧走吧,赶紧走,省的老子见了你心烦……哦,对了,那李荣安是你表哥还是表弟啊?你要能做主,赶紧送十万两纹银,做不得主就跟你老子商量,尽快把银子送来。咱家虽然承诺一月为期了,不过,最近咱家气儿不顺,若不敢紧赎他,到时候缺个胳膊少条腿儿的,可别怪咱家事先没通知你每!”
“小人知道了……陈公公,还有别的事儿么?”
“没了,滚吧!”
“是!”程三少点点头,又可怜兮兮的望向紫烟:“多漂亮啊,可惜……等着啊,咱还会来找你的……陈公公,你可得对她温柔着点……别生气,咱这就走,这就走!”
眼见陈默立眼,这才停止啰嗦,依依不舍的退出了门。
“三少爷,您真的就这么把紫烟让给那小子了?”等到下了楼梯,应久珍迎上来时,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冷冷扫应久珍一眼,森然说道:“你懂个屁?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小人……”应久珍面上变色,忽觉这程三变了个人一般,被他眼风一扫,好像心事都被他看破了一般,双腿一软,险些没跪到地上。
“还想跟陈默作对呢,瞧瞧你这点出息?”程三忽的一笑,拍了拍应久珍的肩膀:“行啦,你也算机灵人,日后好好跟着本少爷,只要你别跟本少爷耍心眼儿,本少爷保你荣华富贵……至于陈默那儿,能不跟他起冲突,尽量别跟他起冲突。他不是想霸占你这月仙楼么?你就任他霸占……别急,迟早有让他吐出来的那一天,到时候,可就不仅仅是这一个月仙楼了,连本带利,老子让他倾家荡产!”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三角眼中杀气一闪而逝,心中冷笑:“你要狂,老子便任你狂,越狂越好,到时候你夺人妻妾,霸人财产,证据确凿,咱每再算总账!”(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商业构想(1)
应久珍得了程三儿的保证,登时大喜过望,急忙磕头谢恩,一直把对方送出老远,这才回楼牵马,去找义兄陶宝生。
程三儿说今晚将紫烟让给陈默,陈默却不能真的留在紫烟房里不走。将他准备开间京城最好的妓院的计划简单跟对方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一下希望她来帮助自己,让她好好考虑一下之后,便跟李九妹告辞下楼。
回到四合院儿,杏儿居然还没回来。陈默不禁有些担心,又等了会子,正要说出去迎一迎的时候,听见院门儿咯吱响动,急忙出门去看,见此情形,李九妹也连忙跟了出去。
“老爷,奴家把吴掌柜的给您请来了……吴掌柜,这位便是陈默陈老爷!”杏儿给吴方长介绍道。
话音尚未落地,便见那已经六十出头的吴方长紧行几步,噗通跪在陈默面前,口称少东家,登时张大了嘴,惊的说不出话来。
李九妹也很惊讶,心说这吴方长怎么管陈默叫少东家呢?他的东家又是谁?同时释然,难怪陈默如此有谱了,原来是吴方长的少东家,少主相请,可不紧着就过来了嘛!
“吴掌柜的,咱家可是久仰大名啊,祖父早就说让咱家去看看你每这些老伙计,一直抽不出时间……起来吧,起来说话,咱每进屋说!”
陈默这是头一回见吴方长,不免多打量了对方几眼,见其身材枯瘦,长相普通,瞧着六十上下的样子,若非一对眼珠子闪闪发光,以及下巴上那一捋山羊胡子,让他显得十分精明以外,若是没人介绍,还真看不出此老便是京城当铺行当中执牛耳的人物。
同样的,吴方长也在打量陈默。见其英姿勃发,身子笔挺,一副十分精神的样子,如同一只收拢爪子的雄豹。不禁暗暗佩服老东家眼光,恭恭敬敬的将陈默让进屋,坐到下手相陪。
杏儿和李九妹无需陈默吩咐,自去沏茶倒水洗水果,少顷捧上前来。吴方长匆忙起身,双手从李九妹手中接过茶盏,谦虚道:“小老儿可当不起歌仙如此伺候!”
“无妨,你是跟随祖父多年的老人儿了,按着辈分儿,该叫你一声前辈才对。她俩都是咱家的女人,该当代咱家伺候!”陈默笑道,一边从杏儿手里接过茶盏,掀开盖子冲吴方长示意一下说道:“都是自家人,用不着闹规矩。喝茶喝茶,咱每边喝边说!”说着话当先啜了一口。
陈默这种做派颇和吴方长的胃口,呵呵一笑说道:“少主如此,小老儿可就不客气了!”说着也学陈默的样子掀开茶盏,轻轻呡了一口,赞道:“好香的茶叶,地道的西胡龙井吧?”
“咱家于茶道来说,七窍通了六窍,吴掌柜的这可是问道于盲了。九妹,这是西湖龙井么?”陈默没有不懂装懂。坦然说道,探寻的望向李九妹。
“老爷一窍不通,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奴家佩服!”李九妹嫣然一笑。冲吴方长点了点头:“吴掌柜的看来比老爷强的多,一下子就品出来了,正是西湖龙井!”
其实西胡龙井也没什么出奇的,不过就是拉近关系的一个话头罢了。双方又客气了几句,吴方长主动扯入了正题:“其实小人早就该拜会少主的,一直等到今天。实在是……”
“用不着客气,那么一大摊子都要你操心,咱家知道你忙。今日叫你过来,一来呢,是想告诉你,抽空将当铺的账目抄一份给咱家,咱家有用。二来是想问问你旁边那些空宅的事儿。”
账目之事,乃是题中应有之意,吴方长并不奇怪,倒是听陈默问到旁边的那些空地,略微诧异了一下,不答反问:“少主莫不是想着要开妓院吧?这事儿搁置了这么久,确实也该提上日程了。”
陈默并不否认,索性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末了见三人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不禁笑道:“你每也别这么看着咱家,这事儿咱家已经下定决心了,而且,还要想办法将万岁爷拉下水,让他给咱每做靠山……”
“老东家是唯恐让皇帝老爷知道自己有钱,遮遮掩掩的瞒着,平日里更是连当铺去都不去,生恐外人瞧出他跟当铺的关系。你这倒好,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你有钱,竟让连皇帝老爷的主意都敢打,就不怕他说你贪墨治你的罪么?”
吴方长被陈默的计划惊的目瞪口呆,心念电转间,刚要劝说陈默两句,忽的又想道:“早就听人说陈默聪明绝顶,这些问题不可能想不到。那他为何还要主动……是了,是了,他才是明白人啊,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皇帝老爷给的,干脆就来个光明正大,如此一来,凭着他与皇帝的关系,皇帝老爷岂非会更加信任于他?有了皇帝老爷的信任,还愁挣不到钱?怪不得老东家叮嘱咱,万事都要听这位少主的,他这策略,可比老东家高明多了!”
如此一想,隐藏的极深的轻视之意不免一扫而光,由衷的赞叹道:“少主行事果真天马行空,不拘一格。日后有您掌舵,咱每铺子,怕是要愈加辉煌喽!”
陈默也不谦虚,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忽的问道:“对了,咱每和生源有异地承兑的业务吗?”
吴方长不知道陈默为何将话题扯到了这上边,摇了摇头:“那是银号的事情,如今银号的生意大多把持在晋商与浙商的手里,其中,又以浙江的徐氏银号以及山西的张氏银号为尊。咱每手里也有一家和顺源银号,规模倒是不算特别大。”
“张氏银号?是蒲州张家开的么?”陈默问道。
“正是!”
陈默沉吟片晌,忽然说道:“这银号生意可是挣钱的紧,不能总是便宜他每,咱每必须得想办法分一杯羹……你带着下人吧?择日不如撞日,你派人去找和顺源的掌柜,就今晚,咱每商量商量,咱家已经琢磨出了一些点子,你俩一道帮着咱家参详参详!”(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商业构想(2)
和顺源的掌柜的叫做赵鹤翔,五十来岁,人长的白白胖胖,一面带笑,说话细声细气,要是穿上一身儿青色贴里,戴上个刚叉帽,冒充宦官进宫的话,绝对露不了馅儿。
见礼之事不用细表,等他也坐定,陈默直入主题,准备将打从冯保把产业交给他,他便开始琢磨的商业构想跟两位掌柜的合盘托出——他不想搞什么一朝天子一朝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就算真的替换这两个重要的位置,也得看看这两个人听了他的构想之后的反应再说。
后世什么行业最挣钱,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不过,石油以及银行这两个行业一定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两个答案。
石油先不说了,陈默正在想办法将这个新生事物掌控在自己手中。现在,他最迫切希望做到的,就是按照后世银行那样的模式,将和生源以及和顺源来一个整合,做大做强。凭借他现在的实力,他相信,只要多**思,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家类似后世国家银行一样庞大的金融帝国必定会在自己的手里诞生。
到那个时候,帝国上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就算朱翊钧想要动他,也要掂量掂量吧?
这并非陈默异想天开,事实上,银号本来就相当于后世银行的雏形,它的产生,实则代表各方面的条件已经趋向于成熟。
所谓银号,其实官方的称号应该是钱铺或者钱庄,起源于银钱兑换业务,其后发展为办理存、放款项已及汇兑业务的地方。不同的区域有不同的称呼习惯,华北东北等地大多称为银号,而长江中下游以及东南各地,则钱庄银号并称,二者之间,通常并无多大的区别。
说到银钱兑换,在中国封建社会和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中。由于长期存在的多元化货币制和多种货币混合流通的状况,使得货币兑换在春秋战国时期已经存在。兑换业务则从西汉开始出现,到唐宋时期有所发展,一般由金银店。柜坊等兼营。到了元朝以及明初,由于政府发行纸钞,民间仍用银锭和铜钱,银,钱。钞三品并行,为了方便,促使多种公私机构商号兼营兑换业务。
明英宗正统年间,大明宝钞贬值,政府放松用银禁令,银钱公开流通。此后几代皇帝,由于私钱庞杂,铜钱轻重不一,成色各异,制钱。私钱,白钱三者之间的比价差异大,变动多,兑换业务更加发达。
嘉靖时期大开铸炉,钱币名目繁多,单是制钱,就有金背,旋边等几十种名目。在这样的情况下,贩卖和私铸私熔者更多,终于出现了专营铜钱兑换的金融组织。一开始叫钱店。又叫钱铺,钱庄,兑店,钱肆。或钱摊。
嘉靖八年,私贩铜钱猖獗,朝廷下令禁止贩卖铜钱。直到万历五年,右佥都御史,福建巡抚庞尚鹏奏准重设钱铺,是为钱庄法定之始。以市镇中殷实户充任,随其资金多寡,向官府买进制钱,以通交易。
从钱铺发展到钱庄,其实开始的时候,许多钱庄并非单纯做银钱兑换,往往兼营其它行业。比如吴方长说的那个徐氏银号,开始的时候就兼营木炭。张氏银号兼营盐粮。
陈默不通经济,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历史上记载的,大体上还是知道的。他还知道,等到了明末,钱庄已经发展为一种**经营的金融组织,不仅经营兑换,还放贷款,供给签发帖子取款的便利,原来在两地联号汇兑的汇票,也会成为钱庄发行有钞票性质的信用流通工具。
事实上,作为银行最基本的业务,由于此刻的商业发达,异地兑换已经出现,并且成为如今的银号主要的业务之一。
后世陈默是历史系高材生,对于金融知识其实一知半解。将所知道的银行业知识大略的跟吴方长和赵鹤翔讲了一遍后,吴方长还没说话,赵鹤翔抢先笑着开口:
“难怪老东家要将产业全部交给少东家打理了,就冲少东家这份见识,小老儿就佩服的五体投地。”
他先送上一顶高帽儿,吴方长在旁边配合着点头。陈默却知道自己的计划绝对不会如此顺利的施行,这些老狐狸一定还有话说,是以只似笑非笑的望着赵鹤翔,并不接口。
赵鹤翔被陈默看的心里有些打突,心说看来这位少东家也是个小狐狸,还真唬弄不了他,索性一横心,说道:“少东家快别这么看着小老儿了,看的小老儿心里头突突直跳……好吧好吧,小老儿实话实说,少东家的构想虽然完美无缺,不过,小老儿还是有些浅见想说说……”
“这就对了嘛,人无完人,圣人也有犯错的时候,何况在这些行当里边,咱家一窍不通,是你每的晚辈了,既然跟你俩说,本来就是想听你每的意见,藏着掖着多没意思。”
“少东家心胸开阔,小老儿佩服,既然如此,小老儿也就不客气了,敢问少东家,若是按照您说的降低利息放款,对于现行的银号的格局造成巨大冲击是肯定的,寻求贷款者势必踏破咱每的门槛儿,咱每的银号必将以最快的时间展露头角。可这样一来,先别说会在行业间引起怨恨,光是巨大的资金短缺,咱每又该如何解决呢?”
这个问题陈默早就考虑好了,见不但赵鹤翔和吴方长,便是李九妹跟杏儿都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不禁一笑,胸有成竹的说道:“资金的问题你每不用担心,挣钱这事儿,不能贪心,得讲究和气生财,有钱大家挣。你每放心,资金上边,咱家会想办法拉几个大股东进来。”
这不是陈默吹牛,凭着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只需放出风去,恐怕有无数的人打破头的想着跟他合作。选择谁才是件比较棘手的问题。
他已经想好了,拿出名下所有可以动用的资金,再想办法鼓动朱翊钧,利用他的名义,私底下跟那些王公贵胄们化缘,聚合庞大的资金,打造一个全新的银号——谁跟钱有仇?又能挣钱,又能巴结皇帝,恐怕没人会拒绝这样的好事吧?
到时候背靠万历支持,前有王公贵胄推波助澜,试问谁敢跳出来捣乱?
事实上,他的这个想法本来就是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只要他想到了,并去做了,成功只是迟早的问题。
他现在所担心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怎么样想办法改变戚继光的命运,才是他现在最费心思的事情。(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姜还是老的辣
就在陈默畅谈他的商业构想之时,张宏再一次将张鲸叫到了自己的府里。
还是上次的书房,屋内孤灯如豆,老张宏拥着被子坐在炕头,眯眼望着恭敬跪在地上的张鲸,愣神好久,直到爆了个烛花,噼啪一声才算回神,轻咳一声:“起来吧!”
张鲸依言站起,斜签着坐到炕沿儿上,顺手将盖在张宏腿上的被子向上抻了抻,却没有说话。
“张蒲州丁忧去了?”陈默突出奇谋,说动张四维,大朝之上自爆其父死讯,不但打了张鲸一个措手不及,就连张宏也十分震惊,沉默了好久,他才缓缓问道。
“是。”张鲸点了点头,直到现在,他嘴里还跟吃了半盘苦瓜似的,不但嘴苦,满心的不是滋味——若非申时行提到陈默曾经在大朝开始之前找过他,张鲸根本就不相信这是陈默的手笔。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如此一来,准备的许多后招都成了空中楼阁,失去了作用。经此一事,甚至让他努力打倒陈默的决心产生了一丝怀疑,若非二人之间积怨太深,他还真就想就此罢手,重新定位与陈默的关系了。
“你准备怎么办?”张宏沙哑着嗓子问道,一口浓痰涌上,咳嗽两声卡了出来,憋的脸红脖子粗,在张鲸双手捧上来的痰盂中吐出痰来,**几声,忍不住叹了口气:“老了,越来越不中用啦!”
这话倒是发自肺腑,同张鲸一样,对于陈默说服张四维主动丁忧之事,他也同样惊讶的很,琢磨了很久,自问自己如陈默这般年纪的时候,未必能够料敌于先,想出如此釜底抽薪的手段。一股“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面对愈发残朽的身体。让他豪情大减,控制不住的有些自怨自艾起来。
“老而不死是为贼”,张鲸心头腹诽,嘴里却紧着安慰:“这话老祖宗就说的不对了。您才多大,只要好生荣养着,有咱每弟兄在,您老就等着享清福吧……”
“咱家也想啊,可惜。你每没一个让咱家省心的啊……”张宏又叹了口气,将话题重新扯了回来:“刚才打岔了,说说,现在你准备怎么对付陈默?”
张鲸将痰盂放到一旁,也不就坐,咬牙说道:“他以为撺掇张四维丁忧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接替冯保当魁首?哼,想都别想,孩儿已经让人把清河店的事放出风去了,不管张允龄的死跟他有没有关,这个黑锅必须得让他背……”
“唔!”张宏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故作高深!张鲸本来还想着跟张宏讨些主意,被他这么一打断,登时心生不忿,干脆住口,心说:“瞧你那半死不活的样儿,估计也没个好主意!”
再次沉默,气氛突然间压抑了起来。
良久,张宏轻咳两声打破了沉默:“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依咱家来看。除了将你跟他的关系越搞越僵,对于你其实没有半分好处。你已经失去机会了,再他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你就应该拼着受皇爷处分杀了他。可惜……”
“这不是废话嘛!”张鲸心道,有些不耐烦起来:“找老子来,就是为了放这些马后炮?”
张鲸的表现张宏瞧在眼里,眯了眯昏黄的老眼,不动声色,继续说道:“韩荣发的事情你听说了吧?”
张鲸点了点头。
“那慈庆宫的事儿想来也瞒不过你。”张宏语气低沉,意味深长:“按理说,这事儿算是掀了陈老娘娘的逆鳞,就算她顾忌陈默和皇爷以及李老娘娘的关系不敢明着杀人,但起码也应该有所表示吧?可咱家却听说,今早陈默被其叫进了慈宁宫,又好模拉样的走了出来。这就有点耐人寻味了……”
“是啊,这事儿孩儿也摸不着头脑。”话题说到这里张鲸总算提起了兴致,打断张宏,皱眉说道:“陈老娘娘这人,虽说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也有那方面的毛病,不过,骨子里可不是一个心眼软的人,当年宪怀太子……”
宪怀太子是穆宗的长子,已故李皇后的儿子,聪明伶俐,深得穆宗喜欢,可惜只活到五岁,就莫名得了场大病夭折。
张宏咳嗽了一声,张鲸心头一凛,倏地将后边的话咽回了肚子,转而说道:“这事儿邪性,孩儿估摸着,那陈默怎么着也得挨上几板子吧?莫非,他答应了陈老娘娘什么条件不成?”
“咱家可说不清楚。跟你说这些,其实是想告诉你,如今的陈默,已经今非昔比了,再不改变策略,咱家担心你吃亏啊……你先别急着反驳。咱家问你,咱每这些人的权利来自何处?来自皇爷,来自皇爷对咱每的信任。咱家再问你,比较起来,你觉得皇爷是信任你还是信任陈默?比较起来,李老娘娘是信任你还是信任陈默?郑淑嫔那里呢?再加上陈老娘娘呢?”
随着张宏速度越来越快的提问,张鲸冷汗咕咕而下。他突然间发现,原来情势早已悄然之间转换,现在的陈默,除了身份地位赶不上自己以外,其它全部都占上风。
“老祖宗,那您说孩儿现在该怎么办?”先入为主,他虽然重视陈默,却一直以为自己的实力可以碾压对方。现在在张宏的提醒下,猛然醒悟,不禁有些慌神。
张宏暗哼一声,心说现在你把咱家看在眼里,不嫌迟了点儿吗?
“当然是改变策略,避免再次跟他正面冲突,必要的时候,甚至要放低姿态示好。这样以来,虽然不可能真的跟他拉近关系,起码可以迷惑他。另外,如今的他,已经不适合再留在昭陵了,要想办法将他弄回来。”
“为……”张鲸下意识要问,脑子一转,已经明白过来,冲张宏比了比大拇指:“还是老祖宗高明。不过他回来了,那热气球基地,派谁过去合适呢?”
“算你上道!”张宏暗道,假意沉吟,少顷,抬头望向张鲸问道:“咱家看王建那孩子挺机灵,又是你兄弟张诚的义子……对了,还有你那个义子李天佑,现在不就在昭陵么,若是考虑到陈默反应的话,其实他最合适。”(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戚元敬病了之秃驴可恶
戚继光在北京有宅子,位于朝阳门大街的南边黄华坊,就在智化寺的后边。
陈默跟杏儿铁牛一路打听着来到禄米仓胡同——他替李九妹跟杏儿赎了身,名义上这俩人已经是他的人了。李九妹好静,杏儿好动,听他说要去见戚继光,吵着要来,不但答应绝对不跟戚继光发生冲突,还用保护他安全做借口,让他也没了办法,只能带上。
至于铁牛,却是闲着没事出来逛大街碰上的,索性也就一并带上了。
三人顺着智化寺向南行去,纵马走不多时,便见到了路人所提到的高门楼四合院儿。
四合院儿不大,正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南房四间。按照戚继光的身份地位来说,这样的规模,也太显寒酸了一点。若非打听门口路人,听路人信誓旦旦的指着四合院说就是元敬大人的宅子,陈默还真不敢相信戚继光在京中的宅子竟然会是这般模样。
不过很快陈默就释然了,虽然历史上记载他跟张居正一样,也挺会享受,不过统兵之人,本就为权贵所嫉恨,他本人又精于世故,在京师这样鱼目混杂的地方,如此低调,倒也附和他的性格。
“老爷,那边出啥事儿了?”
陈默正自感慨,忽听杏儿说道,忙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戚宅紧邻智华寺后墙的地方尘土飞扬,稀里哗啦的声音随着发出,像是拆房子似的,不禁一怔。
“像是拆房……”铁牛瓮声瓮气的说道,说完一笑,又道:“这老爷子有意思,都被人从辽东弄到广东了,还有心思改造宅子?”
“铁牛——”陈默提高声音喝了一句,吓的铁牛一吐舌头的同时,脑子却不由受铁牛影响,暗暗寻思道:“也是啊。此去广东,能不能回来还是个事儿,这戚元敬搞的什么名堂?”
揣着这个疑问,同铁牛和杏儿下马。杏儿去拴马桩上拴马。
铁牛上前叫门,发现门是虚掩的,也没人应声,干脆自己推开大门,将陈默和杏儿让了进去。
“哎你每是干什么的?怎么不叫门就进来了?眼里还有王法吗?”陈默刚进大门。就有一个家人模样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脸红脖子粗,一副气哼哼的模样,话语间十分的不客气。
“咱家是昭陵掌印陈默,元敬大人在么?”陈默虽然对这家人的口气不太满意,不过,他此来是抱着善意见戚继光的,是以主动报上身份,并不因对方的语气而有所刁难。
“啊?”这家人一声惊呼,匆忙行礼:“原来是陈公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适才语气不恭敬,还求公公恕罪!”
“起来吧,不知者不罪,再说,确也是咱家等无礼在先,你又何罪之有?”陈默笑道,又问:“元敬大人呢?那边乱哄哄的做什么呢?”
“我家老爷病了,炕上躺着呢,”家人说道。说着脸色重又涨红起来,气哼哼的瞥了西边一眼说道:“都是被那帮子秃驴每气的,真是墙倒众人推……”
“到底怎么回事?和着不是你家老爷拆房子改造宅院啊?”陈默被风吹过来的灰尘迷了眼,边用手揉边问。同时向那边看去,果见沸沸扬扬,漫天灰尘之中,有个身穿黄色袈裟的光头在指指点点的对许多短衣苦力吆喝着什么。
正愣神间,哗啦一声,整整一堵墙被推倒。尘土飞扬中,砖石溅的满地都上。
“算了公公,您就别问了,老爷不让往外说。”那家人咬牙切齿的将视线从那边收回:“总之就是虎落平阳,老爷怕传出去丢人。”
“咱家和你家老爷关系不错,也不能说?”陈默愈发好奇了。
“这……”家人正自迟疑,上房东间内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听着像是恨不得把肺子都吐出来才甘心似的,正是戚继光的声音。
咳嗽声由东向西,很快,戚继光便围着个薄被子出现在正房门口,尚来不及跟陈默见礼,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的他面色涨红发紫,一手捧胸,一手抓着门框,半蹲在地上,想要说话,却根本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陈默眼见几天前还龙精虎猛的戚大将军竟然几日不见居然被气的病成如此模样,心里忍不住涌起一股酸涩,皱眉冷扫依旧大动土木的西边一眼,快步走到戚继光旁边,一边伸手轻拍对方后背,一边说道:“大人没事儿吧?您也是,都病的这么厉害了,怎么还亲自跑出来了?”回头示意杏儿:“快,帮这位姐姐将大人扶进去歇着,他娘的,咱家倒要看看,谁胆子这么大,竟然在太岁头上动土?”
戚继光伸手想拦,架不住胸口炸了一般,浑身无力,被杏儿和他身后的那名女子强架着进了里屋,咳嗽兀自没法止歇下来。
陈默隐隐已经猜到了事情的根由,感慨着世态之炎凉,怒火汹涌,大步迈下台阶,用手一指远处那身穿袈裟的光头和尚,冲那名家人喝道:“去,把那光头给咱家叫过来!”
那家人见陈默要替自家老爷出头,顿时大喜,小跑着过去,也不点破陈默身份,只说:“圆通大师,那边那位公子有事儿叫您过去一趟!”
陈默穿着件浅灰色夹袍,远远瞧着,实在不像有身份的人。
圆通和尚只扫了一眼便收回来视线,不屑骂道:“什么鸡0巴公子,没见佛爷这儿忙的打转么?李老三,你他娘的没吃饭啊?还有你,昨晚办事来吧?瞧你那怂包势,连块石头都搬不动,你婆姨白长了那对儿鼓涨涨的大**了,成天让你嘬着,真他娘的暴殄天物啊……有事,有事让那小子过啦见佛爷!”哄堂大笑中,他最后得意洋洋的说道。
声音随风传进陈默的耳朵,本就一鼓一鼓的火气登时再也按捺不住,大步流星直奔圆通和尚,逐渐加速,嘴里骂着:“好你个狗眼看人低的**僧,不给你点颜色看看,怕是你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喝骂声中,人已接近,提腿便照着对方裤裆狠狠踹了过去。
“哎哟——”圆通不防陈默说动手就动手,下体被踢了个踹了个正着,杀猪似一声凄厉的惨嚎,捂着小腹翻到在地上,蜷缩的如同一只大虾米般来回打滚儿,面色蜡黄,浑身冒汗,想骂人,却一个字都骂不出来。
“打人啦,快来人啊,打人了……”
愣神中有人醒过神来大叫,很快又有一人惊呼:“方丈大师来了!”望向陈默,神情间充满了怜悯,一副“你再不跑,很快就要倒大霉了”的模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怒惩贼秃
陈默牛脾气也是上来了,踹倒圆通之后仍旧不罢手,看都不看那匆匆赶来的方丈老和尚,挥动马鞭劈头盖脸对着地上的圆通就是一顿猛抽,边抽边骂:“混账行子,狗眼看人低的秃驴,咱家堂堂天子近臣,昭陵掌印也是你能羞辱的?你不是自称‘佛爷’吗?有本事你别叫唤啊,操0你娘的……”
圆融大师身披红色袈裟,眼见师弟圆通挨揍,本来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憋着邪火想要教训陈默,听陈默自爆身份,火气登时不翼而飞,讶异非常,寻思道:“那戚元敬从来不屑于跟宫里人交往,没听说过他跟这位陈公公有交情啊,怎么会……?”
圆融没见过陈默 ,不过陈默名气太大,相貌特征早就在坊间传遍,只端详一眼,圆融就肯定了陈默的身份,慌忙堆上笑脸,加快步伐上前,单掌问询:“阿弥陀佛,贫僧圆融,见过陈公公!”
圆通已经被陈默一顿没鼻子没眼的猛抽疼的闭过了气。将马鞭丢给铁牛,陈默拍拍手,斜觑着圆融说道:“你是寺里的方丈?这人是寺里的弟子?贵寺没事拆人房子是怎么回事?”
一连三问,一问比一问声调高,咄咄逼人,根本就一点面子都不准备给对方。
“这个……那个……”圆融额头见汗,心说不是说这位陈公公特别好说话吗,怎么跟传言不符啊?
“回答咱家的问题!”陈默眼瞅着圆融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上前一步,森然说道。
智化寺最开始是王振的家庙,被英宗赐名“报恩智化寺”。土木之变王振被族诛,英宗复辟之后,在寺中为王振立“旌忠祠”,塑像祭祀。由于他的优待,使得此寺与权贵多有联系,京城众多寺庙当中,地位超然。
圆融五十多岁了。打从接掌智化寺方丈以来,还从未有人用如此语气跟他说过话,恨的压根儿痒痒。可形势比人强,他所接触的那些平日里威风赫赫的人物。跟陈默一比就相形见拙了。没了依凭,饶是生气,也只能强压怒火,陪着笑脸说道: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是这么回事儿……这宅子当年本是寺里买了的,后来屋主转手又卖给了戚大人……”
“你这意思是要收回呗?”陈默乜眼望着圆融,嘴角上翘,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早不收回晚不收回,戚大人好歹还是广东总兵呢,都说咱每这写内臣趋炎附势看人下菜碟儿,你每这些秃驴办起这事儿来,倒也不逞多让嘛!”
“这个,这个……”圆融尴尬的搓着手,脸上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心里已经问候了无数此陈默的十八代祖宗。
陈默忽的一板脸,眯眼喝道:“少他娘的给老子嬉皮笑脸,实话告诉你,戚元敬是咱家最好的朋友,带着你的人马上滚!”
“是是是……”圆融如蒙大赦,点头如啄米。
“慢着……记住,这里以前是什么样子,趁早给咱家恢复如初,少一块儿砖头,别怪咱家心狠手辣。剁碎了你喂狗!滚吧!”
这话陈默说的杀气腾腾,圆融听的是胆战心惊,平日趾高气扬的气势早已不见踪影,抹着额头冷汗。暗叹倒霉之余,恭恭敬敬退了下去。
“呸,势利小人……”陈默收回视线,边转身往回走边对那家人说道:“以后他每要是再来找麻烦就来找咱家,他娘的,戚大人一生为国为民。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临了末了,竟然受这帮杂碎祸害,真是……”
“公公,谢谢您!”陈默的话说到了这家人心坎儿里,眼圈泛红,语声凝噎,直觉得陈默分外有别于那些宦官,又是可敬,又是可亲,真是全天下最懂戚继光的人。
屋内戚继光喝了一碗浓浓的药汤,隐隐的听到了陈默对圆融师兄弟的教训,解气之余,咳嗽竟然奇迹般有所好转,嗓子突然间不那么痒了。见陈默挑帘儿进屋,挣扎着从炕上往起爬,要给陈默见礼。
“大人勿需多礼!”陈默慌忙上前按住了戚继光,扶着他重新躺好,望着他好像一下子苍老好几岁的容颜,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才几日不见,大人怎么就一病至斯了呢?”
“本来就是染了点风寒,没啥大碍,被那些秃驴每一气,老爷就病倒了……老爷常年征战,落下了病根儿,一生气就往肺子上走……”
“多嘴!”戚继光瞪了那家人一眼,**两口喝道:“哪有你说话的份儿?还不下去奉茶?”
“不妨事……”陈默微笑说道,四下张望一圈儿,见室内装饰简洁,屋里屋外也就见那个家人与旁边那名三十许的女子,不禁问道:“大人堂堂总兵,家中怎么就这两个使唤人?”
“唉——”戚继光长叹了一声,眼圈泛红,虎目藏泪,迅速别过了脑袋。
那名女子见状噗通跪倒在地,含泪说道:“公公有所不知,打从太岳公仙逝,我家老爷的日子就愈发不好过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饶是如此,仍旧受人中伤,落得个这般下场。他病的这样,再加上外间风言风语说他犯了罪,还说什么广东总兵不过是个台阶,是皇帝老爷怕他不回京……”
“行了,别说了!”戚继光沉声喝了一句。
女子猛的抬头,欲要顶撞,张开了嘴巴,见戚继光神色复杂,既有无奈又是凄凉,到底还是神情一黯,颓然叹息着低下了脑袋,不再言声。
陈默心里沉甸甸的,叹了口气,安慰道:“大人切莫心灰意冷,嫂夫人也别有怨惄之心”他看出来了,女子应该是对方的外室,按他如今身份,称呼一声嫂夫人倒也不算托大:“说句诛心之言,大人手握重兵,又位处要冲,朝廷早有忌惮,如今换个地方,对大人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大人南平倭寇,北荡漠狼,功在社稷,天下有目共睹,这些事儿你我清楚,两宫太后清楚,陛下也清楚。那些市井传言,不过是有心人推波助澜,造谣中伤而已,你每别放在心上。”
“公公过誉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下官问心无愧,不敢有丝毫怨愤之心!”戚继光说道,他有些失望。开头他还以为陈默是替朱翊钧来看自己,听到后来,已经知道不是那么回事。
陈默是什么人,插上尾巴就是狐狸,听了一笑,不再兜圈子,直奔主题:“咱家知道大人不服气,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大人用不着遮掩。换成咱家,咱家也生气。算了,咱家也不跟大人绕弯子了,今日此来,就想问大人一句,想不想改变如今的状况?”
“哦?”戚继光双目精光爆闪,病躯之内霍然散发一股庞大气势,望向陈默,仿似一头病虎。(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要拉戚继光上“贼船”
“这才像那个统兵千万,纵横沙场的大元帅嘛!”陈默心折,暗赞了一声,不慌不忙一摆手,旁人知机,悄然退去,这才问道:“大人可知如今您之情势,已如危卵一般么?”
“此话怎讲?下官虽然被免去了蓟州总兵之职,不还是广东总兵么?”戚继光揣着明白装糊涂,试探着说道。
陈默哈哈一笑,不客气的说道:“大人莫不是欺咱家年幼,故意跟咱家装糊涂吧?广东总兵能跟蓟州总兵相提并论?若能相提并论,大人又何至“于一病若斯?恕晚辈说句冒犯的,大人哪里是身子得病,纯粹就是心病。大人在治下所行之事,本就得罪了不少人,以前有太岳公在,还没人敢于置喙,如今太岳公驾鹤西去,大人失却奥援,能落下如今这个处置,已经是陛下念在公昔日之功,开了天恩。可此中心思,又有几人能懂?怕是大人那些敌人还会受到鼓励,加倍中伤大人吧?大人失去重权,对那些人再构不成威胁,又远在广东,便是功比天高,试问又能坚持多久?咱家可以肯定的告诉大人,恐怕两一年都用不了,大人便会被夺职去官,沦为庶民!弄不好,抄家灭族也在两可之间。大人,这一切,您甘心么?”
“不甘心又能如何?陈公公,莫非是没事来消遣下官不成?”陈默的分析头头是道,戚继光心服口服,气势散去,苦笑一声问道。
“消遣?”陈默呵呵一笑:“连那些贼秃都敢欺负大人了,大人如今便如瘟疫一般,怕是没人来招惹你吧?”
这话说的够直接,却挺对戚继光的胃口。他以前总觉得陈默就如冯保张鲸张宏那些人一样,就是靠着溜须拍马混起来的,本无好感。不过,那日亲眼见陈默从热气球上下来震撼了他,如今再听陈默这一翻长篇大论,一反常态的。愈发有好感了。
一笑说道:“公公说话可够直白的,不过说的没错,下官如今简直成过街的老鼠了,恨不得人人都来踩上一脚。也正因此,才好奇公公为什么来见下官啊!”
“咱家不是说了嘛,今日此来,但为问一问大人,想不想改变今日之危局。”
“当然想。还请公公不吝赐教!”戚继光说着想起身抱拳,不知怎么扯到了胸口,又是一阵咳嗽,空洞洞的如牛吼一般,听的陈默心里忍不住泛酸,暗暗自问:“还有什么比英雄迟暮更让让人心伤的事么?这可是后世那个人人耳熟能详的抗倭英雄戚继光啊,不亲眼所见,谁又敢相信,他竟然也有如此落魄的时候?”
这么一想,他倒愈发坚定了要帮助戚继光改变命运的决心:“大人客气了。咱家问您一句,您觉得,到底是什么造成您沦落至此呢?”
戚继光**着平复了片刻,这才缓缓说道:“多种原因吧,最主要的还是太岳公……下官脾气耿直,得罪的人太多,适才您也说了,太岳公活着还没什么,太岳公一死,内阁中再无人照拂。下官……”
“大人啊,您让咱家说您什么好啊?”陈默叹息着打断对方,悠然说道:“您这真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了。没听过那句话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什么是壁?对您来说,军权就是了。说句实在话,若是换了咱家,别说那蓟州总兵了,就是如今这广东总兵。也一并请辞,主动放下兵权,以释君上之疑,庶几或可回家安心做个富家翁,如若不然,祸不远矣啊!”
戚继光醍醐灌顶,悚然动容,怔了好久,终于长叹一声说道:“公公教训的是,下官还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了,满脑子的精忠报国,却忘了……”他本想说忘了考虑皇家的感受,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倒非他不肯相信陈默,实在是多年的官场历练,所培养出的下意识反应罢。
“这样吧,下官这就写一道折子,辞去广东总兵职务,乞骸骨回老家颐养天年,还烦公公将折子递给陛下,再替下官美言几句……”
“你要真回了老家,我费劲扒拉的帮你还有什么用?”陈默心中暗道,摆手制止对方,说道:“大人先别着急,请辞是一定要请辞的,不过请辞之前,咱家希望大人考虑考虑,真的甘心回家么?”
“呃?”戚继光被陈默这问题弄糊涂了,心说让咱急流勇退的是你,现在又来问咱甘心不甘心,废话,能甘心么?
“大人还不到六十吧?虽说您现下病了,不过,按您这身子骨儿,再活个三五十年咱家看都没问题。”陈默说着便笑,又道:“所以啊,咱家是觉得,您这一身本事,若是就此回乡养老,可着实可惜了些。昭陵那边咱家搞了一个热气球基地,都是从护陵兵当中选出来的,瞧着倒也是精锐,不过,热气球这东西太新鲜,咱家琢磨着,反正大人也下定决心要退,不若发挥余热,以教员的名义过去帮着研究研究战法,如此一来,既不统兵,又能一展大人所长,可谓两全其美。只需大人点头,咱家愿意为此事周旋。”
陈默的建议让戚继光颇为意动。自从见到热气球那一日起,他便知道,此物必将改变日后战争的形势以及格局,若是能在这件事情上出上一份力,倒也是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是以,他痛快的点了点头,却又迟疑着问道:“下官自然是愿意的,只是,那支热气球部队应该十分敏感吧?陛下那里,怕是不好过关……”
“大人愿意就成,这事儿包在咱家身上!”陈默大喜,拍着胸铺做保证。
此事就算这么定了下来,两人又扯了些闲话,陈默以对方要多休息为由,告辞出来,想着明日便要离京,要入宫去找朱翊钧,尽量将戚继光这事儿敲定下来。
只是他万万都没想到,刚一见到朱翊钧,对方就问出了一个让他目瞪口呆的问题:“臭小子,朕跟你商量个事儿啊,延祺宫那个管事庞宝不是郑氏打发着去了直殿监嘛,如今延祺宫管事出缺,郑氏的意思,是希望你回来接任,托朕问问你,愿不愿意回来?”(未完待续。)